第七十二章

    ◎哭够了,说完了,也爽到了,苏梨像是推翻一块心上的大石头,软绵绵的要睡过去。◎

    病房里光线暗淡, 苏梨一直看不清陆闻屿脸上的表情,只能通过他的语气来分辨他的情绪。

    但陆闻屿又不说话了。

    她刚刚短暂的睡了一会,这会精神恢复的很好,目光落在被子上的两个人交叠的影子, 看了半天, 才开口:“你刚去看他了?”

    “嗯。”陆闻屿应一声,给她把被子掖好。

    两个人之间安静下来, 陆闻屿才意识到苏梨在等自己开口。

    “人已经醒了, 状态还不错, 只是伤口在脖子那, 暂时说不了话, 医生说以后当专业歌手是不行了, 私底下唱唱歌还可以。腺体也没了,估计以后就像我们一样生活。”

    他说话声慢慢的,被子底下握住苏梨的手, 男人的手骨骼感很重, 抓住她的手, 本来苏梨还觉得浑身泛冷, 很快手心里就冒汗, 陆闻屿还是没松开。

    像是抓风筝线一样抓住她, 苏梨的姿势让她觉得有点难受, 往下躺了躺, 枕在陆闻屿身前,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她忍不住仔细嗅了嗅。

    “我刚刚好像做了梦, 梦里闻见苹果味。”苏梨说。

    “是不是床边水果篮里的苹果味, 刚刚我让护士拎上来的, 我想你晚上没吃东西会饿,别的你应该吃不下。”陆闻屿说,“要不要现在给你洗一个。”

    说饿,真的饿了。

    苏梨点点头,旁边的人起身将她妥帖的放下平躺,掀开被子去给苏梨洗苹果。

    水果篮里还有别的,桃子苹果橙子之类的,他一块洗了切好端过来,苏梨吃了半块苹果就吃不下了,莫名嘴里感觉发苦。

    陆闻屿说不吃就喝点水。

    她喝了水,肚子里还有半块苹果,肚子不空了,心也慢慢拽回来。

    苏梨沉默了会,跟陆闻屿道歉:“晚上那会我被吓到了,胡言乱语,你别记在心上。”

    婚礼在即,苏梨怕陆闻屿心里有芥蒂,她伸出手握住陆闻屿的手,认真道:“对不起。”

    陆闻屿将手里的杯子和果盘放在旁边,水果香在病房里很明显,他回头,反握住苏梨的手,认真道:“小梨,别跟我说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他这样温和体贴的回应,反而让苏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陆闻屿又掀开被子,坐上来像是抱小孩一样抱住她,说:“你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嗯,就晚上你想起来的事情,在急救车上你说了一点点就没说下去,我想听听。”

    闻言,苏梨尝试吞咽了下,但嘴里什么都没有,只好干咽了下。

    她回忆了下,说:“就是在我生日的时候我妈自杀了,我爸不愿意来,我一个人在医院给她收尸。”

    这会讲话又像是将别人的事情,常常这种状态会降临在苏梨身上,很多难过的事情,她讲起来都像是讲别人的故事,用第三人称的态度说出来。

    陆闻屿的手扶着她的腰,一边听着一边用嘴唇去亲苏梨的额头,沿着额头向向下亲到脸颊,嘴巴的湿热气扑到脸颊上,苏梨下意识的躲了下,她因这骤然的痒含了点笑意,于是显得更加无情的说完后半截故事。

    “护士最后让我给我妈换衣服,我挑了套裙子,因为我妈妈好像说过她喜欢那件衣服,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她很沉,我搬都搬不动,找了一个护工阿姨一起才换好衣服,又冷又沉。”

    死亡从那天开始有了具象化的表现,苏梨一想到死亡这两个字,就会想起来那天又冷又沉的身体。

    苏梨讲完,心里松口气,她握住陆闻屿的手,不禁有点埋怨:“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我自己吗?我有时候像我妈,好像一辈子就爱一个人似的,但有时候真像我爸,我妈死了,他都不愿意来,我当时才十六岁,他把我和我妈一块丢进医院里,后来直接把房子卖了。

    我去找他的时候,见过他才结婚的那个女人,比我大几岁,才大学毕业,但是怀里已经抱着一个小孩了,是个男孩。”

    苏梨恨她爸就是这点:“我妈死了没有两天,他就结婚了,小孩都有快有一岁。”

    陆闻屿感觉她又在发抖了,抬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用自己的体温暖苏梨的手。

    苏梨叹声气,因为现在回忆她爸爸都很模糊了,倒是还记得那个抱孩子的女人,她觉得自己态度很不好,似乎应该和妈妈站在同一角度去仇恨这个破坏自己家庭的女人,但是不能真的去说对方的坏话。

    她只能闭上眼,轻声同陆闻屿说自己从来没跟别人说过的话:“我上大学那天也只有那个女人叫我注意安全,我知道自己应该恨她,但是我又恨不起来,因为她也很可怜,大学没毕业就被我爸搞大了肚子,一毕业就得做人小三养孩子,等我妈死了才能结婚给孩子上户口。”

    “都怪我爸妈。”

    苏梨说到最后,总结了下。

    陆闻屿一直没说话,等感觉苏梨的手暖和起来又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听苏梨说:“我一直害怕我有天像我爸妈一样,结果这天真的来了。”

    陆闻屿:“没关系,有我啊,我看着你不让你犯错,你想出轨我就把你抓回来,别人勾引你,我先弄死那个人。”

    苏梨第一回 听陆闻屿这样讲话,一点都不谦逊温和绅士,她很新鲜的回头看他,看见陆闻屿脸上表情认真的不得了,跟着问了一句:“怎么弄死?现在法治社会,你要弄死别人自己也得坐牢,到时候我一个人在外面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陆闻屿伸手揉她的脸颊,很爱惜的像是揉弄家里那只玩偶小兔,渐渐动作不老实起来,苏梨抬手拍了下,但这动作也没多真情实感,于是陆闻屿放松的抬起她的腿,给她脱衣服,但还是把被子周围按得严严实实,怕被窝里进风苏梨会感冒,她被分开两条腿,小腿握在对方手里,陆闻屿轻轻嗤了一声,嘲道:“你也说法治社会,弄死人不用见血的,我让他一辈子见不了你。”

    有时候在这种惊吓时刻,苏梨确实需要一点刺激的性|行为把自己拽回来,肉贴着肉很快发汗,身上有些黏,还是觉得不够,想叫陆闻屿凶一点,但他性格就是温温柔柔,动作也相当温吞,苏梨想翻上去自己坐,还没上去,陆闻屿怕她见风又按住她,摸了摸她,安慰道:“别急别急,小梨。”

    他确实不急,因为只是一开始想安慰下苏梨,剑走偏锋而已。

    过了会,苏梨舒服了,只想要睡觉,但陆闻屿还不够,她推开他,转身打了个哈欠:“你自己弄吧,我困了。”

    哭够了,说完了,也爽到了,苏梨像是推翻一块心上的大石头,软绵绵的要睡过去。

    但旁边陆闻屿状态正上头,见她刚说完要睡觉就真的呼吸缓慢的睡着了,他只好小心翼翼下床去厕所自己抽纸巾弄干净,又拧了新毛巾给苏梨擦身体。

    早上起来,苏梨刚洗漱好吃过早饭听说卫宁来了,她以为是陆闻屿喊来的,陆闻屿正在看文件,摘了眼镜给自己按鼻梁,觉得她怀疑的很好笑,说:“人家是私人诊所的心理医生,不是我个人的心理医生,不是随时叫就能过来的,要提前预约。”

    苏梨一边喝粥一边说:“我不是想你有钞能力吗?哆啦A梦先生。”

    她说的是陆闻屿砸钱砸出来哆啦A梦求婚小剧场。

    陆闻屿不禁摇摇头,看完手中的文件,他挑出一两个疑问给秘书发过去,才放下平板走过来,看见苏梨把一整碗粥喝完,摸摸她的头。

    医生早起来过一趟,说苏梨昨晚打的那一针药效过了,今天说不准会因为惊吓过度和过度忧虑起低烧,所以陆闻屿请了假,今天陪苏梨在医院观察一天。

    昨晚陆闻屿哄着她说话,不确定有没有用,但今天看她能说笑,应该好一点。

    陆闻屿:“她说是路过顺便来看你。”

    苏梨想起来卫宁上班的诊所确实和这家医院顺路,她吃完最后一口,放下勺子,看陆闻屿围着自己,也有点坏心眼的故意使唤他:“你去把水果洗洗呀,不然待会卫宁来了吃什么?”

    明明是她想吃。陆闻屿不拆穿,把水果篮里剩下几个水果都拿去洗,苏梨没事做跟在他的身后,有点疑惑:“不过我昨天真闻到苹果味。”

    闻到香味她才慢慢醒过来的。

    陆闻屿洗干净一个,懒得切直接拿着让她闻:“是这个味道吗?”

    她仔细嗅嗅,很肯定道:“不是。那个味道比这个香,像苹果味,但又不是苹果味。”

    “真刁难,你是小狗鼻子?”他手还是湿的就拧她,弄的苏梨脸上那湿哒哒的,卫宁就是这个时候敲门的,苏梨拍开他的手,一边咬着苹果一边去开门。

    卫宁站在门口,不漏痕迹的把苏梨观察一遍,笑着说:“怎么才洗过脸就直接吃水果,在减肥?“苏梨才意识到自己脸上都是水,放下手中的苹果,有点尴尬的抹干净自己的脸,问她:“你吃过早饭了吗?”

    卫宁忍不住笑,走进来:“吃过了。”

    陆闻屿从厕所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洗干净的水果,他和卫宁背着苏梨对视一眼,把手中的水果往卫宁面前递了递:“吃吗?”

    也没有切,就是一整个,卫宁礼貌拒绝了。

    苏梨回头看她:“吃吧,这次买的水果都很甜。”

    她咔嚓咔嚓咬着苹果,坐在窗户底下的单人沙发里,翘着腿很刻意放松的防备姿势,一个人面对陆闻屿和卫宁两个人。

    陆闻屿放下手里的东西,跟苏梨说:“你们聊吧,我把这些东西收拾了。”

    于是快速的收拾好吃过的早饭,他拎着垃圾袋出去了,临走前看一眼卫宁。

    刚关上门,卫宁直接坐在苏梨旁边。

    苏梨:“是这位陆先生让你来的。”

    见苏梨直接说了,卫宁也干脆的开口,耸耸肩:“我毕竟一个小时八千八呢,就算顺路也只能给你打八折而已。”

    苏梨默了下,很上道的问:“这次阿屿给你多少钱让你顺路过来。”

    卫宁笑一声,比了个手势。

    苏梨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自己瞬间心理健康阳光开朗到能直接去拥抱路人,说:“我没事了,要不你现在——”

    一顿,想起来卫宁是提前收费,她彻底张开腿松开抱着的胳膊,跟卫宁倒苦水,说真的,苏梨觉得自己好很多了,不会发疯也不会抑郁。

    卫宁听完,少见的评价道:“你这位前男友也是有病。”

    说完她从随身手袋里掏出名片递给苏梨:“请他一定要联系我。”

    哦哦哦,苏梨才反应过来卫宁说的有病是客观意义上的有病,她收下,有点不确定的说:“我现在想见见他,你说可以吗?”

    卫宁一脸正色:“见他干什么呢?”

    “我感觉有些话和他好像从来没有说清楚过,我想和他说完。”苏梨说。

    卫宁:“好,那见个面,把这件事翻篇吧,小梨。”

    卫宁:“很多时候心理创伤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好痊愈,有些人一辈子记得可能就只有那么一件小事,但是小梨,还记得你上次怎么对我说的吗?你说算了,你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一般我会建议你直接面对自己的伤口,但每个人处理自己心理疾病的方式不同,可目的都是相同的,如果逃避会让你觉得好受,那么你的算了就可以立马使用,昨天这件事也一样,和这位前男友算了吧。放弃背负他的课题,开启你的新生活。”

    她握紧苏梨的手,手心温度很暖和。

    苏梨点点头,说:“你说的对。”

    和卫宁结束谈话后,陆闻屿就巧妙的回来了,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询问卫宁要不要和他们一块吃个午餐,于是苏梨就抱着胳膊看他演戏。卫宁尽职尽责的提醒他:“陆先生。”

    陆闻屿反应过来,他轻轻咳嗽一声,泰然自若的请卫宁出去和自己说话,他送卫宁坐电梯,一路上听卫宁说话,等到电梯前,陆闻屿才沉声道:“我知道了。”

    送卫宁坐上电梯,他回去,一点被发现的尴尬都没有,又开始看合同文件开会议,他正在忙,苏梨就不好打扰,准备出去走走,还没走到门口,正在和别人开会皱眉听别人发言的陆闻屿转过身,对苏梨指指,又对平板点点,意思是让苏梨就在这里玩。

    苏梨捞起平板,又没什么好玩的。正好陆轻舟的新剧开播,苏梨点开看,台词都在现场听了好几遍,结果直接播的时候,还是尬的人直发笑,苏梨又不能打扰陆闻屿开会,自己忍得肚子疼,在病床上趴着,翘起的腿止不住的乱蹬被子。

    他开完会过来,苏梨都看了好几集,笑的脸都僵了,正在揉,正好陆闻屿走过来,她直接用自己的脸蹭陆闻屿的手掌心:“快给我揉一下,我嘴角都在抽。”

    “有这么好笑?”陆闻屿不解,手上替她揉着僵硬的苹果肌和嘴角。

    她把平板放平,里面陆轻舟一本正经的问女主什么话,尴尬的头皮发麻。陆闻屿也止不住的笑了一声。

    过了会,她轻轻撇开脸,又坐过去自己看。

    陆闻屿等了一会才说:“我送你去看看他。”

    听见他说这句话,苏梨伸手关了平板,坐起来,仰脸看着他,脸小下巴尖,唯独眼睛是大的杏眼,因为昨天哭的太狠,现在还肿着,不漂亮,有点可爱的好笑。

    她说:“可以吗?”

    陆闻屿故意捏她鼻子,苏梨伸出手要抓他,又被陆闻屿伸出从腋下抱住,他说:“当然可以,正好中午你们一块吃个饭,该说什么就说完吧,心里就别装着这件事了,本来就不管你的事。”

    一个人为她要自杀了,这件事要永远的放在她心里。

    苏梨嗯了一声,跟他起身,洗了脸过去。

    周予辞的病房在楼上,坐电梯上去,陆闻屿送她到门口,松开手:“你去吧,我回去了。”

    说的好大方,苏梨在推开门之前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那你中午吃什么?”

    陆闻屿有些无奈,说:“会都没开完呢,先回去开会,你中午吃什么随便给我带一点回去。”

    苏梨哦了一声,跟他挥挥手,转身去敲门。

    身后陆闻屿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进了门,他才转身走了,进了电梯回到病房里,暂停的会议重新开始,但多少有点心不在焉,陆淮年咳了一声,直接问他的意见。

    陆闻屿回神看见父亲的眼有些严厉。

    苏梨才进去病房就忍不住打个颤抖,太冷,太静了,只有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她走过去拉开一点帘子,就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弯了弯,在笑,苏梨才放下心彻底拉开帘子,不然光线透不进来,病床周围暗的像是黎明前那段时间。

    她在病床旁坐下,问:“小辞,你怎么样?”

    这是她见了自己问得第几次怎样?

    周予辞想要坐起来一点,但自己没有力气动,苏梨立马调整病床的高度,将他扶起来一点,枕头也给他在腰后面垫着。

    她照顾人时还是一样细致。

    周予辞说不出话,他把手机拿过来,当着苏梨的面打字。

    ‘阿梨,对不起。’

    ‘我不是要吓唬你。’

    ‘我只是想要你记住我。’

    ‘我很好,真的。’

    打完字,他把手机屏幕递过来。

    苏梨看了一会,没说话,周予辞以为她还在生气,着急要打字,但没想到苏梨说:“我还没吃饭,要不点个午饭吧,你能吃东西吗?”

    周予辞一怔,慢慢的摇了摇头。

    苏梨:“那我就只点了自己的啊。”

    等点了餐,苏梨放下手机,看着周予辞,目光从他脖颈间的伤口落下,她说:“我们谈谈吧。”

    苏梨有点很无奈,又觉得有点好笑:“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聊过天,这次好好谈一谈,好吗?小辞。”

    周予辞一怔,缓慢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8 06:05:31~2023-06-30 00:0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apeshifter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姸兮、老大哥、OrangeJuice 20瓶;远青、闻影、想做一只企鹅卖土豆饼、微澜 10瓶;九九、lizzebear、月圆 5瓶;拥有姓名、Eugenie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三章

    ◎陆闻屿无可控制的心动,他爱上一个人,即将和她迈入婚姻里。◎

    他们两个其实从来没有好好的聊过天。

    没在一起的时候说的是工作, 不谈私事,在一起后,说的是情话,很少触及到彼此, 他们都很有分寸的和对方谈恋爱, 尝过对方的嘴唇,却没有讲过小时候吃过的冰淇淋。

    分手倒是不着急, 但一切戛然而止, 于是就成了一场让人念念不忘的春梦, 给周予辞留有一种想象, 仿佛那条没走完的路永远比现在走的路会更完美一点, 其实不是的。

    苏梨笑了下, 笑的时候扯动脸上的肌肤,眼尾荡出一尾鱼,想了下:“嗯, 应该先跟你说点什么呢?”

    周予辞低头打字:说说我们为什么分手?

    苏梨凑近, 看完屏幕上的字, 很无奈道:“这些从分手后见面开始我就一直在和你说, 你都没有听进去吧。”

    周予辞看着她, 中午的阳光是一天之内最耀眼的时刻, 从窗户射进室内, 经由光洁的地板反射至天花板, 整个病房都呈现出一种金灿灿的温暖色彩。

    在阳光之中,他们两个平静的面对面坐着,除去他不能言语的伤口和苏梨苍白的脸色之外, 就像是下午茶的随意聊天。

    “因为你把我当成备选的选项, 我在你心里不够重要, 当然,你在我心里也不够重要,所以我抢先一步放弃你了。”苏梨说。

    周予辞被她这坦诚又无情的话弄的反而有些想笑,他飞快打字:你这样说,不怕我情绪激动?

    苏梨摇摇头:“没关系的,我会叫护士来,反正情况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他的腺体完全损坏,以后就要像一个普通的Beta去生活,没有信息素和情热期,他的魅力只缘由他自己,会损失大半被精心培养的心血,但也不能不说没有好处,周予辞想要的生活就在自己手上。

    苏梨看着他,目光从他的发丝开始往下巡视,她不由自主的说:“你太瘦了,等可以吃东西后应该多吃一点,对自己好一点才对。”

    周予辞唇角勉强扬起一点,低头打字给她看:你总是这种态度,才让我永远放不下。

    苏梨看完,默了下。

    不等她回答,周予辞收回手机,重新打字: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开心吗?真的喜欢过我吗?

    打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非常紧张,犹豫是不是该删掉,但停顿的时间太长了,所以苏梨立马发现自己凑过去看,在他删掉之前看完了整段句子。

    “喜欢过的。”苏梨的身体坐直,以一种非常端庄严肃的态度回答,她那双眼睛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漂亮的像是镶嵌宝石,周予辞在那双眼睛中看到苏梨的诚意,她没有说谎,这让他轻松一点,已经微微起来的身体又躺回去。

    苏梨像是回忆一样:“我只会跟自己喜欢的人交往,因为我是那种非常擅长恋爱的女人,交往次数越多,交往门槛就会越高,因为和普通人随意的开始恋爱还要培养自己对他的心动,很浪费时间,所以我只会跟我喜欢的人开始交往。

    不知道小辞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那是我失恋没多久的日子,见到你,我心里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长相漂亮脾气又坏,实际上很容易害羞,像是养一只小猫,熟悉之后你非常需要我,而我需要你的那种需要,非常顺理成章的我喜欢上你。”

    像是陷入某段共同回忆,跟随着苏梨的声音,他们都想起来彼此在试探中相处时两个人意外的成为非常默契的搭档,因为苏梨是个非常可靠的人,周予辞需要她在自己的身边处理所有的事情,因此在需要中,他的目光越来越多的落在苏梨的身上,发现她身上更多的闪光点。

    爱上苏梨这件事并不困难,非常顺理成章的这件事发生在他们两个人中间。

    在忙碌的间隙里,那种彼此心知肚明的心动就像是夏天闷热傍晚后的冰可乐,谁都不知道,只有他们知道。

    周予辞现在回想起来,也忍不住笑起来。

    有天的节目录制很晚,突然下了雨,只剩下两个人被困在亭子里,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廊檐下,吹过来的风有些冷,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雨好大。”

    “嗯。”

    交谈只有这么两句,甚至目光也无交集,可是很开心,他们等到雨停才慢慢离开。

    那种雨停后的土腥味还能随着记忆的浮现而闻到。

    周予辞打字说起这段。

    苏梨看到忍不住笑,说起自己的视角:“我那天在偷偷看你,你伸出手接雨水,我一边想你可能会感冒生病,一边又看到你的手伸出去,皮肤很白,手指很长,想你学钢琴的时候应该会很容易吧。”

    听她这么说,周予辞心里有些惊讶,因为他一直以为那天偷看的只有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她笑眼弯弯,并未遮掩,周予辞也忍不住笑。

    在觉得爱的时候爱过了就好。

    周予辞大部分遗憾是觉得两人不太光明的开始,开始不美好,中途相爱的糊里糊涂,连计算两个字都没有,因为爱是自由产生的,在反应过来时,他们两个人已经共同投进爱的河流中。

    周予辞慢慢的打字:以前你都不会这么和我说苏梨看着,只好笑一笑:“因为你也不会这么和我说。”

    你在防备一点,我也不会太甘心袒露一点。

    周予辞继续打字:陆先生对你很好

    苏梨点头又摇头:“他很好,所以我对自己更好。”

    苏梨不甘心让陆闻屿觉得自己爱的是个不堪的人,所以她要加倍爱自己,让陆闻屿看到自己爱上的是个珍贵的人。

    他眼看着苏梨脸上的笑,心软就这么放过了,有时候爱会比想象中更加伟大,伟大到完全不由人控制,它是自由意志下的产物。

    周予辞:对不起

    周予辞:阿梨,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我浪费了很多时间。

    他想起那份生日礼物,苏梨并没有收到相等的礼物,她一字不提,自己就这么忘了,真不公平,他一直感到抱歉,但是总觉得会有后来,和好之后再补偿也可以,可是浪费的日子就这么过去,当时应该给的东西过后补偿也失去它的效果。

    周予辞:你送的生日礼物我真的很喜欢,谢谢你苏梨忍不住笑,她似回忆了下:“听到你这么说真好。”

    周予辞认真看着她,他轻轻呼吸着,胸口有些不平,竭力的压制住想要流泪的冲动,以至于眼眶有些委屈的发红,他才共情到苏梨的心情。

    苏梨轻声道:“当时送礼物的时候就觉得你应该会开心。”

    送礼物的时候一直想着他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她抱着这种猜测一直挑选着礼物,听到收礼物的人说开心,那就足够了。

    “小辞,你非常的好,我也是。但是所有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即使重新和好也只是重新走上当初的那条河流,咱们两个永远给不了对方想要的东西。”她这么说,脸上的表情一直是温柔的,伸出手替他整理好袖子,才抬头:“而且我现在爱上别人了。”

    话音刚落,周予辞的眼泪还是掉落下来,因为看到苏梨脸上的表情是一种丝毫不作伪的幸福,这种细微处很容易发现,因为现在小心翼翼爱的是周予辞,他将所有目光都化为小小的触手,触手探究的方向是苏梨。

    眼泪滚落在被子上,很快被布料吸收。

    两个人都刻意无视了那颗眼泪。

    他打字,声音断断续续响起来,过了很久才给苏梨看:我明白了,阿梨,我真的要说对不起。

    苏梨点点头,才说:“小辞,以后好好生活吧。”

    她又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卫宁的名片递给他:“这个人虽然很贵,但是还不错,想要大倒苦水的时候就去找她吧,她嘴很严,无论说什么都没关系。”

    说完,苏梨让周予辞看着自己,她也有点好奇:“小辞,你又为什么喜欢上我呢?”

    喜欢到会用死亡的方式来作为感情的结尾。

    周予辞一怔,告诉她:你很像我妈妈。

    什么?

    这个理由荒唐到苏梨立马笑出声来。

    周予辞解释:我第一次见你,你在弹钢琴,一边哭着一边弹琴。

    那是苏梨即将和梁远丞分手的时候,她谈一首致爱丽丝,很新手的曲子,一边弹一边落泪。

    周予辞在楼上悄悄看着她,看见她的眼泪落下的时候,她鼻子都哭红了,像妈妈半夜流泪的样子。

    后来喜欢上,也是因为苏梨很像他的妈妈。

    他需要别人照顾自己,需要别人关注自己,需要别人唯一的照顾和关注。

    只有妈妈给了他。

    后来只有苏梨给了他。

    周予辞深深的看她一眼,打字:你比你想象中的更好。

    苏梨忍不住笑,认真看他:“你也是。”

    他们彻底结束了,周予辞知道苏梨的人生里再也没有能够盛放自己的地方,她开始想要继续往前走,走向令两个人都渴望的幸福生活里,他害怕嫉妒又自卑,最后自卑者折服于爱,还是决定同她再见。

    周予辞:我之后会离开这里,我已经没办法唱歌了,也不会再回到梁家,我想要去旅行,随便去哪里,到哪里都可以。

    苏梨想的更踏实,认真的提问:“你有钱吗?”

    周予辞被逗笑:当然有,之前工作的钱都好好的留着,而且我要把别墅卖了还会有一部分钱。

    苏梨:“那张姨呢?”

    周予辞:我会给她一笔钱,送她回老家,等有天她老了我就去她身边,她会给我留一个家。

    苏梨点点头,说:“好。”

    点的餐已经送到,陆闻屿发过来一个问号。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周予辞立马发现,很大方的说:回去吧。

    “嗯。”苏梨起身,笑着和他挥挥手,那天分手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在周予辞的记忆中,苏梨貌似一直在笑着,她从没有别的情绪,从不忍心让周予辞一块分担自己的情绪,这样的苏梨,周予辞一直目送着她,眼看苏梨走到门口,她又折返回来,俯身轻轻抱了他一下,抬起手落在他的后背。

    苏梨:“小辞,再见。”

    周予辞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口型说:阿梨,祝你新婚快乐。

    这次苏梨真的走了,她脚步轻松坐上电梯下楼,推开房间门,陆闻屿正在拆外卖,见她回来了,表情有些不安迅速隐藏起来,貌似很无奈的扶腰看她:“你怎么会点这么多东西?我根本吃不完——”

    还没说完,苏梨脸上流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慢慢走过来,说:“不是你说让我随便带一点回来?”

    陆闻屿动作一顿,说:“是啊。”

    “哼哼哼,怕我不回来吧。”苏梨乱说,她扑过去趴在陆闻屿的后背,深深嗅他身上的味道,那股甜苹果味道散了。

    陆闻屿慢慢直起腰,没有回头看她,低声道:“这是我一个人吃的吗?”

    苏梨用手指在他后背上划着,隔了颇有厚度的衣服,陆闻屿要分辨很久才分辨出苏梨在写自己的名字。

    陆、闻、屿

    动作不停,她又写。

    笔画很多,衣服又有点厚,他隐约分辨出来却不敢认,两个人安静许久,苏梨重复比划。

    过了好久,他转过身抱住苏梨亲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梨轻轻喘气,才说:“我还以为你没感觉呢。”

    陆闻屿紧紧看着她,低声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傻不傻。”苏梨都不知道他会这么想,推开他坐下准备吃饭:“小辞又不能吃饭,我一个人在他面前吃饭也太不道德了吧。”

    “但是他能陪着你。”陆闻屿也坐下,拆筷子给她。

    毕竟能用自杀来证明自己爱她,万一苏梨真的吃这套,一去不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苏梨夹了块肉,闻到肉味还是想吐,陆闻屿直接将碗递过去,她夹给他,重新去夹青菜,有点无语:“怎么陪?他现在连话都说不了。”

    苏梨叹声气,陆闻屿立马有点紧张。

    结果下一秒听见苏梨感叹:“早知道点红豆汤了,这些好咸,又想吃点甜的。”

    陆闻屿:……

    陆闻屿:“要不要现在给你点?”

    “算了,凑活吃吧。”她态度有点随便。

    陆闻屿又怀疑她也是用这种凑活吃的态度对自己。

    苏梨抬起眼睛,说:“干什么?”

    “没什么。”他闷下头,显得有点呆,下一秒感觉桌下有人踩自己的脚,他下意识抬头,对面的苏梨头都不抬的挑着青菜吃,很勉强的咽下嘴里的东西,说:“我刚刚跟你比划什么?”

    陆闻屿耳根有些发烫,不愿意说,左右看了下射进太阳的窗户和没有锁上的病房门。

    苏梨:“说啊!”

    又踩了一下。

    陆闻屿抿唇:“我爱你。”

    苏梨:“我也爱你。”

    她笑了下,把碗里的肉夹给他。

    爱是不由人控制的,它几乎没有理由条件可讲,有天爱上某个人,无可控制的坠入爱河。

    出现时无预告,消失时也无预警。

    几乎是在一瞬间,心脏砰的加快跳动速度,医学上说是心律不齐,文学里说心动。

    陆闻屿无可控制的心动,他爱上一个人,即将和她迈入婚姻里。

    吃下那块肉,苏梨还有点嫌弃:“好咸,味道好奇怪。”

    其实是她还在生病中,口里味道发苦,吃什么都难受,陆闻屿吃下,说还不错。

    不等苏梨看他,他问:“要不要晚上回去给你做晚饭。”

    “可以回去了吗?”苏梨好奇。

    “嗯,等下收拾东西带你回去吧。”陆闻屿低头笑了。

    苏梨深深吐出一口气:“我真的讨厌医院。”她毫不避讳的讲:“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总让我想起来我妈妈,她一个人躺在那里冷冰冰的。”

    苏梨吃不下了,把刚吃了两口的饭放下,一边喝水一边突发奇想和陆闻屿说:“要是我死了,你就把我烧成灰然后丢海里吧,我讨厌在地下一个人,感觉又黑又冷,而且还有虫子。”

    她随便说说的,因为都没考虑到自己几岁会死。

    陆闻屿倒是回答的认真:“好,我记得了。”

    苏梨问他:“那你呢?”

    陆闻屿思考片刻,回答道:“可能会把尸体捐了做大体老师吧。”

    这个回答一出,苏梨立马啊了一声,拉长语调,说:“你好狡猾啊,这样显得我很自私啊!”

    陆闻屿:“这就是我小时候的想法而已。”

    “这样不行!那我的尸体也捐了吧,就和你的躺在一块可以吗?”苏梨也想要伟大一点,但是有点心虚,因为她是穿越过来的,根本没有腺体,到时候学生研究的时候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外星人。

    陆闻屿看着她,眼睛中躺着些静静地笑意,苏梨的心在这种目光中平静下来,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我的也捐了,和你躺在一个教室里可以吗?”

    “可以。”陆闻屿答应下来。

    苏梨想,说不定到时候学生们还要感谢自己这个外星人,发现人体就是这么奇妙。

    没有腺体也能得到爱哦。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是她感觉幸福的话,我也会感觉幸福的。

    感谢在2023-06-30 00:07:25~2023-06-30 23:1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apeshifter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初眸、做个小富婆 10瓶;柠檬大王来吃肉 9瓶;芝芝小丸子 5瓶;催更小快手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四章

    ◎苏梨:“我又不参加运动会,不需要知道自己的极限。”◎

    做过检查后已经是傍晚, 苏梨迫不及待要走出医院,身后陆闻屿慢悠悠的拿着各种检查单在看,苏梨已经走到很前面的地方,一回头发现他慢的像是乌龟在爬。

    于是一手扶腰, 有点无语的安静看他, 想要看陆闻屿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已经走远了。

    渐渐地陆闻屿的脚步干脆停下来,他看着手中的检查单里的结果, 眉毛蹙着显得相当凝重, 过了会才意识到身边太过安静, 他抬起头, 看见苏梨站在傍晚余晖下, 已经失去所有温度的太阳显得清薄而闪亮, 她站在阳光下,皮肤都因阳光而发出油画一般的色泽。

    两个人一前一后隔了十几米。

    他看的仔细,苏梨脸上淡淡的无语和笑意。

    于是陆闻屿将手里的检查单折了折放进手中的袋子中, 缓步走过去, 不等苏梨开口说话, 他伸手牵住苏梨的手往自己口袋中放, 却说:“哇, 好冰。”

    苏梨:“还好吧。”

    苏梨立马要抽出手, 没有抽动, 扭头同陆闻屿对上视线, 他眼睛弯了下,说:“一起放在口袋里,一会就会暖和了。”

    苏梨眨了眨眼, 反应有些慢吞吞的嗯了一声, 于是同他手牵手放在一只口袋中。

    快步离开医院, 苏梨许愿:“希望今年过年之前不要再进医院了。”

    身边的陆闻屿一时无言,同她慢慢走到早就定好的车内,和司机报了目的地,苏梨怔然的看他一眼,等他说完,苏梨才小声问他:“不回家吗?”

    又一天没回去,苏梨已经在考虑家里的小动物们该如何在没有存储粮食的状态下度过寒冷的一天。

    陆闻屿揽着她的腰,低头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说:“晚上好像要下雪了。”

    “嗯?”

    苏梨的注意力一时都在前排驾驶座的司机身上,她和陆闻屿交往的这段时间里私下里做惯各种亲密的事情,他们以恋人的身份探索彼此的身体,成为世界上除却自己之外最了解自己身体的人,但在外面,也许是因为彼此的性格都不是那种太张扬的个性,他们不大会在外面做出亲密的事情。

    幸好前排的司机正在专注开车,也许是因为做司机很长时间,已经见惯了各种人各种事情,前排的司机除了在上车时几乎都没有往后排看过一眼。

    但苏梨还是觉得有点慌,心也跳快一点。

    陆闻屿握住她的手,安抚了捏了一下她的手指:“感觉下雪的时候会比较适合喝红酒吧。”

    听到关键词,苏梨的眼神立马有些亮看向他,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他说的红酒上。

    还有点纠结:“可是衣服——”

    衣服还是昨天的那套,昨晚睡觉的时候倒是临时换了病服,可出院后立马换了自己的衣服,苏梨本想着要回家,勉强穿在身上打算忍耐一会回到家立马换下扔掉。

    衣服上还沾了周予辞的血迹,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想到这里,苏梨有点嫌弃的扯开一点衣角,也不想跟陆闻屿坐这么近,刚挪开,他坐过来,似乎没什么别的表情,苏梨想你自己想臭就臭着吧。

    但陆闻屿明显不是没有嗅觉的,他摸摸苏梨的脸颊,安抚道:“所以我们先去换身衣服。”

    说是换衣服实际上去的美容室,洗漱化妆换衣服,比苏梨以前去的美容室明显高级一些,有工作人员直接推着衣服过来,问苏梨平时比较喜欢的风格。

    苏梨也不挑,她看那些衣服似乎都挂着标签,按照以往习惯随口问:“这些到时候怎么还?”

    工作人员奇怪的看她一眼,笑而不语。

    等她换了身裙子出去,陆闻屿已经在门口等了,男人就是这点很方便,他放下手中签好的文件交给助理,起身,夸她:“好漂亮。”

    明明交往很久,都要结婚了,苏梨对他的夸赞还是有点措不及防,道:“谢谢。”

    陆闻屿一本正经道:“应该是我谢谢你,不然今晚我应该没机会和你共度晚餐。”

    他从旁边人手中取了一只盒子,标签有些眼熟,他示意苏梨打开。

    一打开是之前陆闻屿送她的那只包。

    苏梨从没有机会背出去,上班都是背自己平常那只二十块的包,里面塞满一切苏梨需要且可能需要的东西,总是很沉,但是她需要一直背着。

    而眼前这只包,简约的款式,可看起来很贵,是目光落在上面就能知道绝对不是那种日常会随便背出去的包。

    陆闻屿:“我想了很久,果然裙子和这只包都很适合你。”

    苏梨在他的目光中伸出手,有时候奢侈品是不值得人追求的,可有时候奢侈品确实也会给人锦上添花,起码苏梨现在是这么觉得的。

    她将那只包从盒子里取出来,背在肩上,一瞬间死物拥有自己的价值,包里空荡荡的,苏梨还有点不习惯。

    苏梨怕自己的话会引人发笑,只小声的和陆闻屿说:“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苏梨常备的小包装猫粮,纸巾,消毒湿纸巾,卸妆巾,钥匙,电梯卡,补妆用品——和那把折叠雨伞。

    拎起来只有包本身的重量。

    陆闻屿笑着看她,过了会,在苏梨隐隐不安的表情注视下认真回答她:“因为这个包的价值已经足够别人去准备你需要的东西。”

    什么都不需要考虑。

    奢侈品的意义就是这样。

    苏梨抿唇,将包背好。

    而陆闻屿伸出胳膊示意她挽住自己,同样小声道:“而且,小梨。”

    “嗯?”苏梨挽住他的胳膊,偏头看他,只看到陆闻屿的侧脸,一本正经的说着玩笑话:“我看过天气预报,今天不会下雨的,只会下雪,下雪的话就我们两个一起走吧。”

    不拿伞也没关系。

    苏梨听懂他的意思,笑了下,说:“好。”

    乘车前往约好的餐厅,今天似乎是个世界的情人节,苏梨是在看到路边商铺的装饰物时才发现这件事情,她悄悄打开手机,果然看到很多关于情人节的消息。

    怪不得他突然说要来外面吃饭。

    苏梨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才默默地关上手机,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越来越懒散。身旁陆闻屿正在看平板,平板上显示一堆数据,耳朵上挂着耳机传来说话声,是刚刚临时上车才打的电话,新项目开始,陆闻屿的工作量比之前多了很多,他还可以忙里偷闲出来吃个晚餐,和他打电话的那个人更惨,单身在公司忙到晚上,现在还要和老板打电话沟通。

    苏梨听了一会,因工作跨度太大,有关陆闻屿工作上的事情,她都听不太懂,视线在陆闻屿身上转了转,陆闻屿察觉到回头看她一眼,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苏梨看着他,悄悄的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陆闻屿深深看她一眼,嘴里倒是没有停下和那个人的讨论,什么这个点,那个点的,苏梨听不明白,她转过身看向车窗外。

    真的下雪了。

    比之前的雪都要大。

    也许是因为到了深冬,于是大片的雪下的很密集,很快就能看到外面的路上一片白。

    车子抵达目的地,苏梨收回手松了安全带,又等了十几分钟,陆闻屿才挂了电话,对苏梨感到很抱歉:“临时打来的电话,让你等。”

    苏梨摇摇头,对他指了下车窗外:“雪下大了。”

    陆闻屿从她身后打开车门,说:“走吧。”

    两个人下车,雪瞬间盖在头上,融化在头发丝里,苏梨下意识的要躲,又想要跟在一起走在雪里久一点。

    两个人慢慢牵着手走过去。

    苏梨说:“我穿了高跟鞋要走慢一点。”

    陆闻屿:“嗯,我们慢一点走。”

    就那么短一截路,走进餐厅里两个人头上全是雪,餐厅的服务人员立马给拿热毛巾,替他们换下身上大衣,还有要帮忙擦鞋子。

    苏梨和陆闻屿只接了热毛巾随意的擦了擦手和头发,两个人相视一眼笑出声。

    真傻。

    因情人节的缘故,餐厅的人不少,陆闻屿预定的位置在窗前,特地定在这里能看见下雪的场景。

    一走进看到已经摆放好玫瑰花。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气氛有些不同,在特定的场合和特定的节日里,缠绵变得比往常更加明显。

    晚餐吃头盘焗蜗牛,海鲜汤,龙虾冻,主菜姗姗来迟是一份牛排。

    以往苏梨需要大量的肉来填满肚子,现在吃饭也不像之前总是需要填饱。

    大概食欲,爱欲,性|欲的来源是同一地方,所以满足其中一个,就就像是玩天平,剩下两个自动配平了。

    她等待着,桌上手机振动一声。

    对面前的陆闻屿说:“我要去下洗手间。”

    “嗯?好。”骤然出声,陆闻屿一时惊讶,点了点头,等她缓步离开,才将杯子里的红酒一口喝下。

    过了许久也不见苏梨回来,陆闻屿表情有些沉,他干脆放下手里刀叉,打算起身去找。

    然而转身,看见苏梨小心翼翼拎着蛋糕过来。

    苏梨将蛋糕放在他的面前,道:“我忘了今天是情人节,拿这个做临时礼物可以吗?”

    陆闻屿一定不定的看着她,说好。

    那个蛋糕不大,两个人足够吃完,气氛也相当融洽浪漫,上了车回家,一切正常,苏梨还在想那瓶红酒真的味道很不错。

    喂了家里的小动物们,两人洗漱后打算睡觉。

    到这个时间节点,已经很晚,苏梨打算用亲吻作为情人节的尾声。

    但陆闻屿似乎完全不是这样的想法,他俯身亲她,胸口被压得发沉,苏梨有点喘不过气,刚松松嘴唇,他伸进舌头,亲的舌根发疼。

    静谧雪夜,外头的风雪声格外强烈,在这种氛围下两人像是最后共生的藤蔓,他性格温吞,大多时候在照顾服务苏梨而已,今夜格外如此,除却最开始的亲吻有些用力,之后都与往常没什么区别。

    正在临点中,听见陆闻屿用一种颇为冷的嗤声说:“我看见了那位梁总。”

    这是苏梨头次听他用这种语气在自己面前说自己曾经的交往对象。

    以往苏梨都以为他不在意。

    陆闻屿应该不在意,他个性坦然大方,没什么值得他放在心里的。

    “真是阴魂不散。”他道,苏梨低头胡乱亲他脸颊额头,不想要在这个时候还听见别人的事情,打断他:“你说点好听的。”

    还不等他开口,苏梨仰头看着天花板,休息片刻眼中才恢复人影,对这种出现的头脑空白的失控时刻明显有些畏惧,却不想让陆闻屿看轻自己的体力,她半真半假的玩笑道:“我完事了,你自己来吧。”

    陆闻屿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因他和苏梨的体力似乎渐渐不对等起来,以往总是很默契的配合,现在多出些时间来,但苏梨明显没有办法继续,本来想要像之前一样自己处理,但听到苏梨的话,他坐在床沿回头看她一眼,同样半真半假道:“感觉你是来玩我的,完事要给钱吗?”

    苏梨起身趴在他的后背上,还没穿上衣服,皮肤上还有残留已变冷的汗意,贴上时互相打了个寒颤,即使这个时候,他还记得捞起被子裹着彼此。

    苏梨发觉这个小动作,眼中带笑,她趴在陆闻屿背上,脸颊贴着他的脖颈,闻到他身上的汗味,说:“好啊,你要多少钱?”

    陆闻屿啧了一声,直接将她背起来,身上的被子掉下去,苏梨尖叫一声,回头检查发现被子掉在地上,晃了一下陆闻屿:“被子掉在地上了。”

    陆闻屿不管,一边背着她往浴室走一边晃着她,追问:“说啊,给多少钱?”

    “两千?”苏梨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以前和老板去KTV给富婆甲方点男模似乎就是这个价格,但苏梨不确定穿越后的世界和蓝星的物价是否一样。

    陆闻屿得到答案,先是对价格有点满意,又晃着她,装作咬牙切齿道:“你可真大方啊,请我吃饭两千块都不舍得,睡我就舍得给两千块!”

    “谁让你服务意识好呢?”苏梨怕掉下去,搂紧他的脖子,顺着低头一看,见小陆还精神百倍,忍不住调侃道:“要不你自己等会再解决下吧。”

    经过镜子,陆闻屿抬眼看她一眼,眼神深沉,道:“你下来。”

    经过深刻相处,已经拥有默契的苏梨立马摇头:“我不。”

    她打个哈欠:“现在是我的舒适区,我洗个澡立马能睡着,是非常棒的入睡前状态。”

    陆闻屿从镜子里看她,认真道:“你不拓展下怎么才能知道自己的极限呢?”

    苏梨:“我又不参加运动会,不需要知道自己的极限。”

    作者有话说:

    妹:只顾自己的类型

    哥:服务意识过于强烈的类型

    感谢在2023-06-30 23:13:16~2023-07-02 01:2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apeshifter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最终幻想lalala 97瓶;大麦爱弹弹 30瓶;就是个开心 20瓶;随便看看啊 16瓶;木子兮、我巨丑、渡梅、凉了凉了、64117369、我想吃大闸蟹 10瓶;陌陌 9瓶;寄眠 6瓶;烹羊宰牛且为乐、偷个月亮吗、欠安、干啥子啊好好学 5瓶;行雁书 3瓶;是你的免免、霏蕗儿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五章

    ◎车载空调里吐露的热气中夹杂着苦涩的药味◎

    说完苏梨先自己笑了下, 眼尾的弧度是柔软的,像是向上摆的鱼尾。

    陆闻屿将她放进浴缸里,自己站在马桶前,他盯着苏梨看, 眼睛里有一种令人沉迷的欲望, 苏梨很喜欢看这种时候的陆闻屿,成熟的男性既要克制又忍不住沉沦, 令他沉沦的是自己, 这是对苏梨个人魅力最好的称赞。

    但是她完全没力气了, 苏梨没说谎, 这个时刻确实是最好的入睡前状态, 她简单冲个澡就能安稳的睡着, 一夜无梦堪比在健身房里一个半小时的锻炼。

    她开了水龙头,热水冲下来,她细致的打上沐浴露, 香味很浓郁的散开, 却听见沉闷的呼吸声, 她偏过头看, 过了好久等她已经冲洗干净身上的泡沫, 陆闻屿已经抽出纸巾擦干净手指, 按下冲水马桶。

    苏梨让开一点位置, 问:“要洗吗?”

    说话时, 眼神却忍不住往下落,陆闻屿闷咳了几声示意她别乱看,但已经看完了, 她用一种能共情对方的表情说着很可恶的话:“如果到了四十岁还这样该怎么办啊?”

    陆闻屿疑惑的看她一眼。

    苏梨似思考一般, 感慨道:“我感觉我到四十岁后就不会这样了耶。”

    她的目光挪过去, 陆闻屿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那就割掉。”

    苏梨被逗得哈哈大笑,他洗干净手,用浴巾裹住她送她回床上去,她坐在床上,看陆闻屿换干净的被子,换完她已经躺下要睡着了,陆闻屿还要回去简单冲个澡。

    因此苏梨在临睡前还在感慨:“都说要克制一点。”

    他不满哼一声转身进了浴室。

    临近婚礼时间,苏梨才后知后觉感到一点紧张,总觉得这个仪式很隆重,像是高考前的一段时间,所有人语重心长都在说关于高考的事情,苏梨目前也处于这种状态,见面的人都要问一嘴,但苏梨参与的部分又不算特别重要,回答的时候也是一边感到紧张一边说着外人一样的答案。

    她回家和陆闻屿抱怨了一嘴,次日姜女士来带苏梨去逛街,她们两个仍旧是像朋友一样相处,先去买奶茶,然后在商场里逛,苏梨给自己买了两件裙子,还给陆闻屿买了件衬衫和一条领带。

    刷卡的时候,用的是苏梨自己的卡。

    姜女士恨铁不成钢:“你用他的呀。”

    苏梨:“我送他的东西肯定要自己付钱啊。”

    姜女士:“你用了他更高兴一点。”

    说着猛吸一口珍珠,一脸肯定。

    苏梨半信半疑:“为什么?”

    姜女士:“因为他感觉自己老婆用自己的钱,哎呀,反正我老公是这样。”

    一说到这个,她想起来陆淮年的脸,更不信了,不信陆淮年会为这点小事开心。

    到了内衣店,苏梨去换新的,姜女士在旁边和她一起看款式,各自挑了两套,姜女士刷了陆淮年的卡,得意道:“今天回去一起吃饭,给你看看。”

    买完去吃午饭,姜女士先去上洗手间,苏梨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等,一边等一边玩手机,因为是休息日,旁边也有不少人,正巧前方的两人座也坐着类似的组合,一对看不出年龄差距的女人,其中一个抱怨道:“我说买那个包吧。”另外一个说:“那个包不好看呀。”

    对话很日常,苏梨玩手机的时候,那些对话不自觉的落在耳朵里,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们是母女,她抬眼就看了一下。

    姜女士在这个时候回来,坐在她面前,里面挡住了苏梨往前看的目光,姜女士还好奇:“看什么呢?”

    画面一下被姜女士的脸代替,苏梨一时没说话,几秒后释怀的笑了下,说:“没什么,我以为咱们的餐来了。”

    逛了街吃过饭又到了下午,两个人专门去了最近大热的网红店去吃下午茶,点了咖啡和蛋糕,刚尝一口就沉默着对视一眼,身后老板逛来逛去谁也没敢说话,强撑着把一块提拉米苏吃完走出去。

    姜女士问:“走远了吗?”

    苏梨用余光往后看一眼:“嗯。”

    话音落,两个人一块共同吸了口气,长吐出来,追着彼此的话一样吐槽:“真难吃。”“还这么贵。”“排了一个多小时。”“这种店肯定开不久。”

    一边吐槽一边悻悻然的坐上回家的车。

    回到家果然看到陆淮年正在煮晚饭,倒是看不出开心还是不开心。

    姜女士冲苏梨挑挑眉,示意:你看吧。

    她挑起其中一个袋子奔过去,对陆淮年显摆:“你看,下午我给你挑了双鞋子。”

    陆淮年:“乱花钱。”

    说是这么说,低头看一眼袋子。

    姜女士:“小梨结婚的时候你穿这双,和我的鞋子是情侣款。”

    苏梨看他们两个讲话,脑子里一直想的是姜女士下午和自己显摆的话,看上去陆淮年好像确实有点开心。

    因为晚餐多加了两道菜。

    姜女士去楼上换衣服,就剩下两个人在,苏梨起身去帮忙,陆淮年倒是没拒绝,让她帮忙盛饭,端菜出去,过了会等她转回厨房,陆淮年正在洗手,没回头问她:“我听阿屿说你不知道怎么和我相处?”

    这个问句一出,苏梨立马就想要解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陆淮年已经回过头了,他人就是严肃惯了,以至于一般时候都分不清他是严肃苛责还是就是这张脸,笑一下,表情软和一下,对苏梨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

    陆淮年:“没事,不知道怎么相处就算了。”

    他擦干净手。

    苏梨说:“好。”

    跟父亲相处应该什么样,苏梨也不知道,她跟着出厨房,陆闻屿才到家,正在门口脱大衣,肩上头上还有些雪花,苏梨走过去给他拍头发上的雪,他低着头,一边把衣服挂上,一边问:“下午逛街买什么了?”

    苏梨:“不是发消息告诉你了吗?”

    她收回手,又被捉住,陆闻屿飞快亲了一下她的手背:“我想听你说说。”

    “我自己的两件裙子,你一件衬衫,一条领带。”苏梨怕被陆淮年看到,使劲抽出自己的手。

    陆闻屿笑:“用自己的钱给我买衣服,好大方。”

    苏梨往后躲,已经长到肩膀下的头发随着动作往后落在肩后,露出耳朵,耳朵上戴着的耳钉是之前陆闻屿在旅行时送的。

    漂亮的款式带在耳朵上像是雪地里落下的花瓣。

    陆闻屿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临近婚期前三天,陆闻屿和苏梨要去试婚服,主要是陆闻屿去试西服,苏梨乘坐的出租车即将到店,这时候陆闻屿临时打电话来说要开会可能要延迟半个小时,也没关系,她一个人转去喝咖啡正好。

    匆匆挂断电话,聊天注意力转到陆闻屿身上那短暂的时间里,车子的方向已经改动了,苏梨一怔,还未来得及说话,注意到司机不知何时戴上口罩,车载空调里吐露的热气中夹杂着苦涩的药味。

    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尽量让自己表情自然,仿佛没发现一样自然,她继续摆着手机,和刚上车时一样,给陆闻屿发消息,仅仅是今天在路边巧合拦下的出租车,她不记得车牌号,但是副驾驶座前贴着司机的照片和编号,偷拍一张发过去,已经竭尽全力,苏梨开始感到晕眩,手指也开始发软。

    苏梨佯装无事,像是晕车一样抿了抿唇,要按下车窗。

    还没按下,车子已经停了。

    她怔然,下意识打开车门就要往外冲,迎面男人站着,Alpha的身体强壮而高大,握住她的手直接把她抱了起来,顺畅的塞进另外一辆车的后车座。

    苏梨反应很快起码去准备开车门,下一秒,身后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梁远丞坐了进来,一手握住她的脚踝,像是拖一只初生小羊一样把她扯过去,两条腿躺在他的怀里。

    梁远丞低头看她,不知想到什么,他笑了下,目光注视着苏梨的脸,她渐渐无力的挣扎,车门打开一半便没了全部力气,梁远丞俯身将那已经打开了一半的车门再次关上,砰的一声将车外的冷空气收了一部分进来,很快又融进车载空调吐露的热气中。

    消息应该发送出去了。

    苏梨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该懊悔,因为没想到自己会被中途转到另一辆车上,看梁远丞那毫无顾忌的动作,换车的地点大概是没有监控,那发送出去的消息很可能会误导陆闻屿。

    她在心里想着一切,但因吸了不知什么药,一直醒不过来,就像是午睡时那半梦半醒的状态,心里是清醒的,但身体发沉。

    苏梨在想梁远丞为什么这么做。

    但原因很明显,真不愧是一对亲兄弟,由于性别的不同,身为Omega的周予辞用自己的死来胁迫她,梁远丞作为Alpha自然更嚣张,想不出放弃生命的懦弱办法留住她,他会用更强势的举动。

    梁远丞。

    这个名字伴随他的脸被苏梨想起来,他向来是强势的,是苏梨有关Alpha所有的想象来源,像是永远不会倒下的人,易感期的时候从不许苏梨去见她,一群人拦着,苏梨要见面就被赶出来。

    她在网上搜,网上有关标记的事情是搜不到,标记和生育孩子的信息都被保护的很严密,像是怕某些人畏惧这些事情,只说一些标记的好处。

    有关易感期的信息也只有一些文字,只说这个时候的Alpha需要Omega的信息素,其他都是套话,来来回回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因此苏梨一直没见过易感期的Alpha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形,分手后反而见到了,隔着一层保护性的玻璃墙,说实话苏梨确实有些怕那样的梁远丞。

    当时的梁远丞企图讨好苏梨,反而让她想起另一种人。

    在苏梨大学的时候曾经见过的那种人——在宿舍楼地下摆着一层心形蜡烛,抱着玫瑰花和大喇叭在众人的围观下求和好,和好的对象是苏梨的大学室友。

    他们分分合合多次,原因只有一条,男方爱吃醋。

    这个原因表面上看着似乎非常恩爱,但室友偶尔哭诉时不小心吐露出来,男方爱吃醋,一吃醋就打人,打了人就求爱,下跪,打自己耳光,写保证书,有次闹到派出所,苏梨作为寝室长去接室友,在警察面前男方直接割腕求和好。

    苏梨觉得好恐怖。

    此刻也一样。

    作者有话说:

    看到说可以完结了,真的吗?我也这么想耶,写完就完结好不。【着急去打工】感谢在2023-07-02 01:28:11~2023-07-02 23:3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apeshifter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人甲、木易 10瓶;拥有姓名 2瓶;招财猫、是你的免免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六章

    ◎有人刻意将生活的时间轴拨到过去!◎

    苏梨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她短暂的做梦,梦见自己还没有穿越,依旧在上班。

    去工地签资料,带一顶鲜艳的黄色安全帽, 背着的包很沉, 里面塞满各种苏梨可能会需要的东西,她坐在地铁上, 目光落在周围的行人上, 因为目的地在最后一站, 因此态度比周围的人显得更加散漫。

    不多时, 有人坐在她的身旁, 小心试探着苏梨的底线, 一只手若无其事的放在膝盖上,随着抖腿的动作慢慢触碰苏梨的膝盖,她看一眼, 往回坐了点, 对方似乎觉得她怕了, 气焰立马升高又坐过来。

    苏梨叹声气, 起身走了, 她在陌生的城市里, 只有一间小小出租房, 每个月的房租水电不交, 连出租房都不会再欢迎苏梨,因此她没有底气去指责反抗任何人,更何况她有点累了, 没有力气去反抗。

    手机里振动一声, 是来自上司的消息, 催她去签字,苏梨回复收到。

    滑出另一个私人账号,因为工作太忙几乎占满她的时间,苏梨没有精力再去维持恋爱游戏,恋爱对象很干脆的和她提分手了,时间在昨晚十一点半,苏梨正在写资料文件,一时头脑麻木的回复了:收到,好的。

    对方认为她在敷衍至极,恼羞成怒的直接拉黑了苏梨。

    好大一个感叹号。

    叹声气,苏梨靠在地铁角落里,站的小腿肌肉酸胀,终于那个人下车了,她若无其事的又走过去坐下。

    地铁来到最后一站,车厢内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苏梨勉强睡了一会,听到播报声猛地惊起,她睁开眼,慌慌张张的走下地铁。

    工地总在很偏僻的地方,下过雨后潮湿泥泞的土地,门口保安喂养的野狗,可能是男性聚集的地方,因此随处可以闻到的尿骚味,她沿着路走过去,头顶太阳晒得头皮发麻,眼睛发晕,但还是要走过去。

    蓝白色的两层建筑物,楼梯是镂空的铁质楼梯,因为这些在工程完成后都要拆除,所以都是用很简单牢固的材质盖的楼房。走上去,楼梯右手边是民工宿舍,左手边第一间是监理办公室,第二间甲方片区总办公室,第三间是总包办公室——好多办公室像是一间间隔起来的牢笼,苏梨总感觉自己是探监的。

    敲门没人,推门进去,里面的空调冷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烟气,又凉快又难闻,像是在厕所里安装的空调。

    明明都没人还要开着十八度的空调,难道环保意识只教给穷人吗?

    苏梨没说,把他们需要的资料放在桌上,写了便利贴直接注明需要签字的页数,需要仔细查阅的页数,需要核定的页数,需要写明的意见,需要盖章的页数——像是给鸭子喂食,苏梨要写的很仔细。

    放好,拍照,留证据,表示自己确定已完成这件事,发送给自己的上司,还没走,另一件工作又发过来了,需要苏梨赶往另一个地点,同合作方确定项目更改内容以及与原设计图的出入。

    真像个保姆,苏梨叹声气,走了,顺便把拉黑的前男友也送进黑名单,这种类似报复的行为带来唯一一点慰藉,还好顺利分手了。

    苏梨好累。

    赶到现场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错过饭点,胃像是背捏成皱巴巴一团的纸,但还要工作,记录数据拍照,同多方人员拉扯,这边说不归他管,那边说我也没错。

    那应该是设计师的错,苏梨心中吐槽,却微笑着将所有需求听清楚记下来。

    下午四点半终于可以回公司,却下雨了,苏梨忘记了带伞,那个沉甸甸的包里除了伞什么都有,只好把安全帽戴上勉强避雨,可是好丑,她进了地铁,浑身湿透了,这次没有座位,人挤人,他们像是沙丁鱼罐头里的鱼。

    同样坐到最后一站下地铁。

    苏梨好累,有点不想工作了,可是没地方去,不工作后最后一点存在都会一起被抹杀。

    最好的朋友都是阶段性的,毕业后渐渐没有了交际,恋爱游戏也到了厌烦的时候,刚拉黑了前男友,要是辞职,滴滴作响的手机将恢复安静,是彻底的安静。

    苏梨到站了,她麻木的下车,外面雨下的更大了,下次要记得带伞,她对自己说。

    可有个人对她说不带这些也没关系。

    她疑惑的回头,忘了是谁说的,她背着沉甸甸的包要冲出地铁,走出去前听到猫叫,有点想养,但是出租房是单间,房东也不允许养猫。

    苏梨丢下一包小包猫粮,走了。

    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苏梨听不太清楚,到底是谁在叫她。

    小梨——苏梨想醒过来。

    睁开眼,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一瞬间她甚至摸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穿越是梦,还是没穿越是梦。

    苏梨下意识摸自己的手机,只有手机能给她答案,看日历上的时间也好,或者点开地图看一眼也好,但是到处都找不到手机,奇怪。

    她下了床,脑子里电光一闪,回头看,终于找到了答案。

    好消息,苏梨确实穿越了。

    她松口气。

    坏消息,苏梨疑似被前男友绑架。

    她松口气。

    绑架自杀,都来这一套,苏梨应该觉得烦躁,事实上即将结婚,她心情非常平和,想也知道大喊大叫除了浪费力气之外没有任何用,干脆将整个房间都翻了一遍。

    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房间布置很像以前苏梨住在梁远丞庄园里的那间房间,她试探的掀开床垫,果不其然在床缝里摸到一个自己遗漏的发圈。

    就像是破产姐妹里的卡洛琳给自己在飞机上留下的唇釉一样,苏梨的发圈总是东丢一个西丢一个,后面干脆会在床缝里塞一个做备用。

    这就是之前她睡的床!

    抽屉呢?

    她拉开,里面空荡荡,因为里面原本放着的漫画书早就在她搬出去时带走了,枕头被子床单,衣柜里的礼物,那些被她卖掉的礼物重新一一回到柜子里。

    好惊悚!

    有人刻意将生活的时间轴拨到过去!

    她默默关上门,一脸的一言难尽,心里只祈祷自己的手机是丢了,而不是被梁远丞拿走了。

    他要干嘛,发疯和好也要露个面才对,但是一直没人出现。

    苏梨也没有手机,也没窗户可以看看太阳,时间流逝在这间时间轴刻意拨回的房间里被遗忘了。

    苏梨翻翻看看,自己估计时间,从她醒了之后大概有一两个小时过去了吧。

    她根本不敢确认,想陆闻屿究竟能不能找到自己,毕竟自己还给他留了个易错选项。

    下辈子绝对不谈恋爱了。翻累了的苏梨躺在床上如此感慨着,她下辈子要做个阳痿的男人,面对女人说自己不行,面对男人说自己不行,反正她不行,然后安安静静当和尚。

    啊,要关多久。

    她就要结婚了啊。

    苏梨相当负责的想,结婚邀请已经发下去了,结婚迟到的话一定会影响自己的社交,而且会对陆闻屿也造成不小的心理阴影吧。

    苏梨这边邀请了为数不多的朋友,大多是工作过的同事,伴娘邀请的是杜思浓,如果世俗没有要求,苏梨更想邀请姜女士当自己的伴娘,好像从心理角度来说更适合。

    周予辞还没走,苏梨也意思了一下给了邀请,回复说受伤不能来,两个人一来一回的交谈都很客气,客气到完全看不出一个当初爱的随时考虑自己负责满足男友情感需求,再找个人负责满足男友身体需求,另外一个分手后拿笔戳自己。

    结束友好会谈,苏梨问陆闻屿要不要看一眼,陆闻屿很大方表示信任她,结果事后时不时暗示一番。

    似乎陆闻屿的婚前恐惧症发作的更强烈,他小心翼翼询问苏梨是否确定结婚,还表示自己可以先举办婚礼,后领证,如果苏梨中途婚后生活体验感不好,他可以立马修改,态度诚恳的比苏梨作为乙方面对甲方时更诚惶诚恐。

    苏梨方表示:别太爱了。

    陆闻屿方表示:不行,我超爱。

    好,都怪陆闻屿婚礼前乱担心,好了吧,抢婚事件发生了,发生的彻彻底底,以至于苏梨现在先开开窗透个气都不行。

    这他大爷究竟是什么地方???

    原本处于恬静状态的苏梨一瞬间爆发,她忍了忍才没有暴怒出声,只在想到目前处在不安焦虑婚前综合征的陆闻屿时,苏梨的眼眶才红了一点、他一定不要以为自己是不想要结婚。

    这状态持续很久,晚上苏梨听见门响了一下,她立马闪到门口,想要等对方一打开门就出去。

    结果门根本没开。

    只是门下有个小窗口,就像是监狱里一样,掀开,饭送进来,又关下。

    我真服了。

    她心内槽道。

    苏梨看着多出来那份饭,也确定梁远丞正在背后看着自己,这个房间里的监控不知安装在何处,于是她漠然的举起中指向房间三百六十度环绕以表达自己对梁总的尊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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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章

    ◎她识趣也体贴,说什么也继续接下去◎

    紧闭的房间就像是一座孤岛, 单独锁住苏梨一个人,她走到门口,低头看那份被送过来的饭,典型监狱餐, 一格米饭, 两荤两素,加上一碗寡淡的汤。

    苏梨看过那么多的少女漫画, 吃的最差的就是自己。

    难道社畜女主就不配得到更好的待遇吗?

    她没吃。

    不是绝食, 而是没食欲, 想到来时没喝掉的那杯咖啡, 真可恶啊, 早知道就应该蹭陆闻屿的车一块去婚纱店, 她只贪睡了那一会,勤奋老板陆闻屿已经在公司准备开早会了,果然勤奋的小鸟有虫吃, 而懒惰的虫儿被鸟吃, 在陆闻屿开会的时候, 自己被吸了莫名其妙的药塞进后车座送进这间牢房里。

    她最近真的是越过越懒散了, 所以才接连有麻烦事找上头。

    根本没人理她, 房间没有窗, 头顶的白炽灯就成了可以人工控制的太阳, 苏梨也不确定自己该熄灭还是任由它继续亮着, 幸好最近的作息非常健康,在她打了第一个哈欠的时候,苏梨面前确定目前的时间应该是晚上八点半。

    不知道是第一天八点半, 还是第二天八点半?

    苏梨躺在床上, 静静的看向床的另一侧, 最近习惯了两个人睡,偶尔做睡前运动,大多时候是她在看漫画,陆闻屿看书,静悄悄到九点钟,两个人默契的说一声晚安熄灭灯陷入睡眠,真是非常良好的作息。

    渐渐地,她的眼皮支撑不下去,睡前轻声说了句:“晚安。”

    声音轻到监控都录不出来,靠着坐在监控前的人依靠嘴型分辨出她说了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淡淡苦涩药味彻底消失。

    房间门才被打开,进门,梁远丞的视线最先碰到完全没动过的晚餐。

    是同样的饭,他在监控前也是吃这些东西,记得以前一起工作的时候苏梨给订的餐好像是这种,找了厨师勉强才复原出类似的餐,但厨师怎么也复原不出那种快餐的口感。

    那种被包装后再由外卖小哥送到,那种一摸外卖盒就知道里面大概凉了,只能再送微波炉去打热一下,吃在嘴里有种既不是剩饭但也没有多新鲜的口感,还带着一点水汽,很奇怪的味道。

    家里的厨师怎么做,从锅里到餐盘上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摆在梁远丞面前都还冒着菜香气。

    家里的佣人有幸吃了梁先生不满意的那些残次品,一时都在夸赞梁先生的善良举动,居然没有缘由的就给大家加餐。

    只有厨师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恨不得一巴掌扇醒前一周为了钱和名声从酒店辞职的自己,宁愿再回头从洗碗工开始做,也不愿意再给梁远丞复原外卖三星半的快餐饭。

    推开门的一瞬间看见冷掉的餐,梁远丞心想自己和苏梨总有统一的时候,对这种自己记忆里冒牌货果然都是下不了嘴,他走过去,脚步声只有一点,似乎也担心吵醒了床上躺着的苏梨。

    距离上次见面其实也才三天前,苏梨和陆闻屿出门吃饭,他碰巧在私家侦探的提醒下前往,碰巧就坐在他们不远处,碰巧点了同样的餐,碰巧有工作人员来传达他们说的每句话,碰巧梁远丞将自己换成陆闻屿。

    好奇怪,因为苏梨在陆闻屿面前笑的很轻松,梁远丞有一瞬间也完全怔住了,居然能除了床上还能看到这样的苏梨,简单描述下那一刻的苏梨就是在卧室那张床上没有穿上衣服时她懒懒躺着的样子,但明显陆闻屿面前的苏梨是穿着衣服的。

    神态是一致的,就像是即将冬眠的蛇,她餍足的翻身露出冰冷鳞片的腹部,那些鳞片都垂了下来,自动对面前的人展现出自己的美丽。

    怎么会这样?

    前不久,周予辞来见他最后一面,脖子里的伤口还没好,穿了一身偏正经的西装,颜色沉的像是来参加丧礼,不能说话,艰难打字给他看,说自己要走了,以后不一定会回来。

    周予辞看他的目光像是看同病相怜的人,可他们并不是那种亲密的兄弟关系,也不是那种聚在一起喝奶的犬类。

    梁远丞感到自己被冒犯了,被一个腺体永久性损坏的人冒犯了,他不该被周予辞那种失败者可怜。

    在退婚之前周予辞那个Alpah曾经频繁的来找梁父,梁远丞不动声色的拦住了,现在梁远丞足够占据半个梁家,剩下半个梁家留给尚在壮年的父亲,他可以慢慢蚕食而尽。

    那个Alpah能见到的人就只有梁远丞,他听完对方对周予辞的埋怨,什么不准自己标记,不准有亲密动作——这种和他抱怨,梁远丞也怀疑自己父亲是不是真的年迈眼花,还是说准备像是拍摄泡沫剧一样亲身出演那种会劝和的老父亲,总之梁远丞听得不耐烦,他这种人最讨厌什么都不行还找一堆借口的垃圾。

    眼前不断抱怨的人居然和他是同一种性别。

    梁远丞一言不发听完对方的话,助理客客气气送人走出去,当晚梁远丞无聊加上看到苏梨貌似沉浸在新恋情中,很想搞点事情证明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的Alpha都像周予辞这个Alpha一样没用。

    周予辞顺利退婚,且很顺利的靠近苏梨,接下来的事情像是有双手在推动。

    梁远丞在所有的事情背后,他想看看如果是Omega能破坏那场所谓的婚礼吗?

    真没用,他早就应该想到的,Omega这种生性软弱的生物,除了自己的生命还有什么能挽留苏梨那种人吗?

    周予辞毁了自己的腺体,当着苏梨面杀了自己,结果只换了个算了的结果。

    听到结果,梁远丞有种意料之中的荒唐感,心里也渐渐有种手握不住的失重感。

    苏梨亲口说的喜欢周予辞。

    她的喜欢这么浅薄。

    那对自己说过的爱还在吗?

    最近梁远丞越来越容易想起来自己和苏梨在一块事情,有次聚餐,不知道是谁说起了苏梨,有人在笑,又在说笑话,这次梁远丞听完这个所谓灰姑娘的笑话,他问坐在自己身边最近的人,问这个笑话的来源。

    问得时候他还是笑的,笑眯眯的样子像是也被这个笑话逗笑。

    于是说笑话那个人更来劲,既想要讨好他,又想要聚会的气氛更融洽一些,以前也一样,聚会气氛要软下来,总要找个人来逗趣,一桌子的人几乎全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人,逗趣的人是外来的,他们已经是一个融合的圈子,说谁都进不去那个圈子里,而被逗趣的人也只能是外来的,于是苏梨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她脾气最好,说什么也不生气,而且身为Beta,没有Omega那种娇气矜贵劲儿,她识趣也体贴,说什么也继续接下去,这融洽的气氛就像是空调里的冷气不知不觉的散布全室,所有人都感到轻松愉快。

    直到今天,心情太放松了,又拿出来说了。

    识趣的人不在,没人接下去,笑话变成笑话,尬在那里,幸好看梁远丞还有点感兴趣的样子。

    说笑话的人兴致勃勃的说了一遍,就像是上台表演一样,台词说的响亮,表情做的生动,期望说完能得到一个喝彩。

    旁边坐着的贺氏兄弟沉默着,一个端茶喝水,一个走到门外示意要抽烟。

    人都想起来苏梨,苏梨最近把这些人都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宣布结婚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朋友圈。

    灰姑娘的故事也升级加倍,苏梨成了踩月亮登上太阳的人,事迹非常动人,他们说给自己的情人听,有敲打的意思,不许自己的情人学苏梨的行为。

    当时苏梨跟着梁远丞的时候,这群人也回去敲打自己的情人,示意她们得学啊,就算是为了钱跟自己,也得跟苏梨一样演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爱来。

    那种谁都不屑的东西。

    那种谁都没有的东西。

    梁远丞听完这场笑话,抢先大笑了几声,像是开幕一样,接着在所有人都尴尬的跟着笑的时候,他宣布:我之前也想着跟灰姑娘结婚的,结果灰姑娘一脚蹬了我。

    下次说这个笑话。

    梁远丞笑眯眯的说。

    笑声渐渐止住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意思,看他的目光像是看疯子,因为这个圈子里没有人像他这样的,就像是一只老虎突然宣布自己要吃草。

    贺氏兄弟最先走了,两个人走在半路上,贺北方问:“哥,小梨真要结婚?”

    贺南方吐了点烟雾出来:“嗯。”

    贺北方:“结婚有什么好?”

    贺南方:“不知道。”

    贺北方:“哥,你想过吗?”

    话没说的太直白,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一眼,同胞兄弟的心灵感应从出生起就存在,贺南方笑了下,拍了下他的肩:“想过一次。”

    只有一次。

    贺北方沉默片刻:“我也只有一次。”

    他们只允许自己想一次。

    回去后,梁远丞越来越容易想起苏梨,似乎是往自己身体里埋了个种子,短时间里没有任何动静,但随着季节的变化,种子终于在她走之后开始生长。

    生长带来的疼痛隐藏在他的身体里,找不到源头。

    只有靠近一点苏梨,这种疼痛才能短暂的缓解一下。

    梁远丞走到床边,坐在窗沿下,他垂首静静地看着苏梨,目光流过她的额头,顺着往下看,薄薄的眼皮,长睫毛,睡得闷红的脸颊,柔软的嘴唇。

    除却头发的长度,苏梨的样子几乎都没有任何变化。

    在成年时候,人类停止成长,往变老的方向发展,骨骼已经差不多到了应该有的位置,整天见面的人是不会有察觉的,只有偶尔见面的人才会觉得那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变化,眼尾多了条皱纹或换了一种穿衣风格这种轻微的变化。

    苏梨也是,梁远丞静静地看着她,心里的疼痛更深了,她就在这里,梁远丞却已经知道苏梨走更远了,走到不会再心疼自己的位置上。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到苏梨快要醒的时候才走。

    门一合上,苏梨又变成监控屏上的一个影像,梁远丞看的很认真,他期望着苏梨能爆发点情绪,最好错口带出一些以前的话题,比如那个灰姑娘的笑话。

    她暴怒的说了,自己就能解释了,解释了便证明是误会让他们分开,他就能为苏梨的离开找到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台阶,沿着台阶走下来,他们刚好可以复合和好。

    这是这个灰姑娘笑话的最好结局。

    灰姑娘最后还是和王子在一起的。

    他们中间也有很多波折,有误会,最后解开误会,在万众所归中和好走进婚姻的拱门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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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

    ◎在和梁远丞交往过程中,苏梨找到了如何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方式。◎

    旧情人的通病就是拥有很多共同记忆, 苏梨一看到梁远丞也会想起来穿越过来不久的事情。

    那时候陆闻屿是捡回她的好人,他的善良是一个不可控因子,苏梨非常感激他,如果陆闻屿当时要求一些回报, 在苏梨好人底线之下, 她真的会答应的。但苏梨不会依靠他,她不会依靠任何人。

    所以很快就找到一份工作, 搬进梁远丞的庄园, 见到梁远丞本人, 他拥有似乎永远都不会背击倒的精神, 他强大似一颗松柏树, 有种可以放任藤蔓攀附在自己身上生长的感觉。

    穿越这件事带给苏梨的冲击太大, 她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从这世界上消失,可在普通的一天,这件事贯穿了她的生命, 苏梨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 她和别人都不一样, 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普通人。

    遇见的梁远丞便成为新世界里苏梨的锚点, 她通过接触梁远丞这个Alpha为中心基点, 像是初入异世界的蜗牛, 小心翼翼的伸出自己的触角, 哦, 原来Alpha是这样,Omega是这样,Beta又是这样, 那自己应该可以归在Beta的范围内吧。

    梁远丞是个非常骄傲的人, 因此对于苏梨身上那点不同丝毫不在意, 他觉得也许Beta就是苏梨这样的人,对信息素不太敏感,性格也有点楞,说是温柔,但对伤害非常的迟钝,像是抗击打能力一百分的玩偶小熊。

    相遇的时候,他们各自都在一个非常不好的状态里,像是在各自身上寻求一种自己找不到的东西,他们蜗居在一块相互取暖,一块工作到半夜,去看海或者去喝酒,也见过日出。

    和周予辞在一起的状态完全不同,苏梨和梁远丞在一块的时候更像是在追逐一些东西,一些能令苏梨觉得自己并不会完全消失的东西。

    不能否认一段感情里全是失败的东西,苏梨确确实实在那段感情里获得了一些能量,支撑着她走过那段虚无缥缈的荒诞穿越时间。

    在和梁远丞交往过程中,苏梨找到了如何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方式。

    梁远丞这个人情绪反复无常,性格高傲而冷漠,为人有些虚伪,但他同样像是永远不死的战士,无论遇到什么的状况他都不会崩溃,他很快就会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立马处理所有的事情,预定好的事情不会推辞拖延,总在第一时间里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苏梨在他身上学了很多,总是那样敷衍的生活是不对的,将所有问题都假装看不见的话也是不对的。所以苏梨起身就做,在刚开始的时候总是会犯错,犯错就责怪自己,她开始想象,假如是梁远丞会怎么做。

    失恋的那三天里,苏梨一直在想如果是梁远丞的话他会怎么做。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苏梨起身离开,进入另一个陌生的环境。

    她从依附者脱离成为被依附者。

    苏梨再次做梦,梦见自己还和梁远丞交往的时候。

    他长相英俊,苏梨往往沉浸在容貌之中就很满足,她很擅长玩这些恋爱游戏,和梁远丞在一起的过程却比以前重复的恋爱游戏更有意思,因为眼前这个的男人是个Alpha,他不允许自己的伴侣有丝毫的敷衍自己。

    那种简单的游戏刚好苏梨玩腻了,她用更加坦诚的真心对待梁远丞,允许梁远丞握住伤害自己的刀柄,像是在悬崖走钢丝一样,万劫不复的地狱就在脚下,但苏梨允许梁远丞伤害自己。

    越痛越刺激,越代表苏梨存在着。

    但两个人也没什么会触及过去的机会,梁远丞这个人防备心很重,或者说是极度的自卑和极度的自恋,他不会让苏梨有机会看到自己脆弱的时候,他不会像陆闻屿那样大方的展示自己的眼泪。

    他怕苏梨看过就不在崇拜自己。

    易感期是极其需要伴侣陪伴的时候,他宁愿用各种痛苦的治疗方式也不会让苏梨看见自己软弱的样子。

    因此苏梨也没什么机会和他说一说自己,说她那悲惨的童年和疯狂的父母,说自己同样不相信婚姻,不相信伴侣,只相信自己。

    梁远丞太自信自己和苏梨的默契,以为不说对方就能完全懂自己,也太自信苏梨说的永远和唯一。

    他不知道苏梨的永远和唯一是复制粘贴的产物。

    苏梨在梦境中醒来,发现白炽灯已经关闭了,房间一片静悄悄的黑暗,有人坐在床沿里注视着她。

    苏梨闻到雪松枝的香味,她看过这个世界有关信息素的书,书上说信息素的香味同主人的性格是有关系的,他的雪松枝香味是淡淡的,并不浓郁的香味,但是总在不知不觉的占据整个房间。

    是一种平静的侵略感。

    同梁远丞确实有些像,他总是安安静静的,情绪让人看不出来太多的变化,内心却经历一场暴风雪。

    她有些无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昏睡和良好的作息没有太大的关系,分明又是梁远丞用了之前同样的药。

    苏梨恨这个世界对药品管制不严格的制度。

    浑身瘫软无力,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更何况张口说话。

    苏梨掀开眼皮,注视着黑暗中的视线完全什么都看不清,只闻得到信息素的香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残留的药效发作,苏梨又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彻底清醒过来,房间的白炽灯开着,刺的她眼睛生疼,下意识流露的眼泪滚进发丝之间,她坐起来,仿佛昨晚是做的一场梦。

    没多久便有人送饭过来,苏梨抓紧时间在对方将饭送过来的时候趴在掀开的小框前,她看到送饭的人并不是梁远丞,而是以前一起工作的前同事。

    “赵姐!”苏梨压低声音喊她。

    赵姐不敢乱动,木木的送上饭就要拉下铁片,隔档住两个人视线,苏梨将自己那个发绳顺势丢出去,哀求道:“帮帮我,赵姐。”

    晚上送饭的人立马换了个,苏梨瞄到自己丢出去的发绳已经不见了。

    这次换的盒饭直接用外卖盒装起来的,苏梨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菜味道寡淡至极,她想多加一勺辣椒,勉强吃了几口,苏梨放下手里的筷子,想着梁远丞究竟什么时候回来见自己。

    大概会在婚礼的当天。

    苏梨猜测。

    她也不太确定。

    本来苏梨以为对方是要抢婚的,但给她关在这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吃的全是外卖快餐,苏梨觉得梁远丞不一定是爱而不得抢婚,根本就是看不得前任幸福快乐,于是在这个时候给她添堵。

    这个可能性更强吧。

    这天果然来到,在苏梨计算的婚礼当天,请帖是她亲手写的,上面填写了婚礼日期和时间,新娘新郎的姓名,婚礼地点,她每一笔都写的很认真,请帖很多,她和陆闻屿头对头写了很久,写完还要包糖,里面有巧克力,花生糖,水果糖,牛奶糖,也是他们一起逛超市去选的,试吃十几种后选出来的。

    这场婚礼是苏梨和陆闻屿一块创造出来的,那些细枝末节在日常里推动,有时发消息,他们会商量婚礼现场的鲜花品种之类的话题。

    期待这么久,商量这么久,等待一个结果。

    还有那件婚纱,本该作为礼物送给她自己的。

    她坐在房间里,想象着自己其实正在婚礼现场,在钢琴声中,她会自己拎着婚纱的裙摆走上红毯,而陆闻屿在红毯的另一端等待。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被锁上的房间门被从外打开。

    闻声,一直坐在床沿的苏梨才抬头去看,门从外面推开,光影被切割成两部分,梁远丞踏进来,白炽灯的光从他脚下一寸寸的向上,直至露出他整个人的样子。

    他穿了一件很正式的西装,款式和那件被他撕开的那件很像。

    但那件被苏梨放弃了,和设计师商量后为陆闻屿设计出更符合他本人气质的新郎服。

    那件坏了的新郎服被苏梨丢掉了,因为是没有办法再用的东西。

    梁远丞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闲庭漫步一般走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第一句仍旧是问她:“苏梨,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苏梨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她轻轻抿了抿唇。

    而梁远丞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走进来,在她床边的桌前坐下,侧脸看她,眼中喊着笑意看了一眼她坐着的床,嗓音带笑:“这张床你还记得吗?”

    有几次他们互相舔舐伤口,躺在床上拥抱对方但都哭不出来,只好更努力的回吻对方,直到嘴唇被咬破,血腥味在唇齿之间流淌。

    他们也有过好时候。最好的时候,也是自己最坏的时候。

    闻言,苏梨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闭了闭眼,几乎是以气声开口询问。

    梁远丞轻笑一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东西,用手指勾着转着圈。

    苏梨的目光很快被吸引过去。

    他手上的东西是自己的发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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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

    ◎陆闻屿二次分化后的第一次易感期在见到苏梨那一刻被迫开始了。◎

    苏梨的视线触及到他手上那小小的东西, 忍不住闭了闭,陷入黑暗的一瞬间,苏梨突然意识到雪松枝的存在感似乎强烈起来,在她身上, 几乎如无形的网铺天盖地的笼罩住她。

    这样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蹙眉, 睁开眼,仔细的观察眼前的梁远丞。

    他长得是好看的, 眉眼是如泼墨山水画一样的浓郁冲击感, 眉毛, 睫毛黑的明显, 眼型向上吊, 和周予辞是一样的多情眼, 但梁远丞的眼睛并不会给人一种像水中月亮似的破碎感,真的要比喻,更像是半家养半野猫的狸花猫, 浓黑的睫毛和眉毛令他本人的长相有很厚重的欲望感。

    一如他本人的真实性格, 无论梁远丞本人如何掩饰自己是清高冷傲, 实际他对世间一切事物都保持着很浓重的欲望, 他总想要将那些东西牢牢抓在手中。

    苏梨对他这种个性并不算讨厌。

    因为那时还挨不着她的事。

    现在这些事情落在她本人身上, 已经为她带来很大的麻烦, 让苏梨真的感到厌烦无比。

    她就是讨厌别人自己的事情麻烦到她身上。

    某一程度上, 苏梨也有自私一面, 别人对她的请求她很难拒绝,但其实心里很烦这种行为,可她本人非常会伪装这种厌烦。

    只有一次, 那次在陆闻屿陪着她练习舞蹈的间隙, 仿佛随口一说似的, 笑道:“小梨,我还以为你会跳着跳着就骂人的。”

    苏梨震惊,下意识反问一句:“什么?”

    陆闻屿用纸巾擦着脸上的汗珠,抬起胳膊刚刚好遮挡住苏梨脸上被戳穿善良外表的惊慌,随口道:“因为看你讨厌这件事。”

    讨厌吗?

    谁说的?

    我自己表现出来的吗?

    苏梨心中无数个问号,一个也没说出来。

    眼下苏梨却祈祷陆闻屿赶快出来,她要把自己没问出来的问句全问出来,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自己讨厌别人麻烦自己,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样的话的。

    难道不会觉得自己很怪吗?

    她掀起眼皮,只能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梁远丞,对于她的问句,梁远丞笑了下,苏梨却恰当的为这个笑容感到毛骨悚然。因为此刻明显不是个梁远丞应该轻松微笑的氛围,他应该暴怒或冷漠,一旦表现出和他本人内心情绪完全不对等的表情,就证明他情绪完全失控了。

    像是印证她心里的想法。

    梁远丞解开西装纽扣,把玩着手中的发圈,看了一眼她的头发,说:“你的头发都要到肩膀下了,长得真快。”

    苏梨不回答,对他保持着沉默,却为那越发明显的雪松枝香味感到胆战心惊。

    眼前的梁远丞比往常好看许多,以前在看动物世界时苏梨曾经听说有些鸟儿在求偶期时会长出更加艳丽的羽毛以吸引配偶的注意力。

    ABO世界的Alpha与那些动物没什么区别,在他们的易感期也是最需要配偶的时期,身上的信息素香味会比平常更加浓郁,样貌也会更加英俊,同样的,攻击性也会比平常更加强烈。

    他们会在自己的领域内筑巢,将自己的Omega以保护为名困在其中,让自己的信息素包围自己的Omega。

    在他们的易感期时,除了自己的Omega,他们不会也不允许任何人介入自己和Omega的巢穴内。

    梁远丞得不到她的回答并不生气,而是对苏梨说:“婚礼就要开始了,我希望你能够开心一点,你也不想以后孩子出生翻看我们的婚礼照片,发现自己妈妈哭丧着脸吧,别人会以为你是我抢回来的。”

    闻言,苏梨想梁远丞疯了,他是不是记忆缺失或者自己给自己脑补了一段莫须有的记忆,她终于开了口,说:“谁的婚礼?”

    梁远丞目光深邃,带着点笑意深深看着她,他起身站在苏梨面前,高大的影子投在苏梨身上,然而他只是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梳着苏梨的发尾,企图用发圈为她扎起头发。

    低声道:“我们的婚礼,小梨,这是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的婚礼,新娘的位置从来只有你一个人。”

    “今天是我和陆闻屿的婚礼。”苏梨不理他的话,抬起眼睛望着他,一字一句道,她推开梁远丞挡在自己面前的身体,自己站起身,即使如此还是要仰着头看他,和苏梨早不像之前一样目光含着崇拜,她只是淡淡的像是望着一个陌生男人一样望着他。

    苏梨早就不再崇拜任何人,她在和很多人聊过之后发现,不管崇拜谁,走到要死的那天拜以前崇拜的人都是没用的,只有拜自己才有用。

    她走到今天,都决定和陆闻屿结婚,有工作,有了朋友,未来有家人,是靠着她自己撑着活才走到今天的日子来的。

    她低头扫一眼梁远丞身上的西装,摇了摇头:“那件衣服不是这样的。”

    梁远丞因这一句话就忍不住紧紧咬起牙齿,苏梨态度过于平淡,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像是个小偷被抓了现行,按在监控镜头前目睹自己的偷窃行为。

    梁远丞:“没关系,可以改的,很快就能改好。”

    说着脱下身上的西装,只剩身上一件衬衫。

    苏梨目睹他的行为,被梁远丞油盐不进的行为气笑了,表情也跟着生动起来:“那人呢?你能换成陆闻屿吗?”

    “陆闻屿!陆闻屿!你除了他没有别的要和我说吗?”梁远丞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将手里的西装外套狠狠甩在床上,上前两手按住苏梨的肩膀,要她看着自己,要那双眼睛里只有自己。

    “苏梨,你看着我,今天是我和你结婚,没有陆闻屿,没有任何人,以后我就是你的Alpha,你留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谁都不准见!”他语气又怨又妒,目光凝视着眼前的苏梨,她太美丽,美丽的像是一张画像,为什么不对自己笑呢?就像是在陆闻屿面前那样笑着。

    越是这么想着,手上按住的她的力气不免加大。

    易感期时的Alpha比往常更加强壮,因此苏梨忍痛,脸上皱着表情,在大冬天里忍得衣服里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嘴角却紧紧抿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叫疼的声音。

    她不喊疼,笑容因感到疼痛而变形:“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为什么?”梁远丞一定不定的看着她,几乎像是中魔一样,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寻苏梨紧抿着的嘴唇。

    他难以控制的想起来往昔,苏梨在这样同样装饰的房间里,同他躺在在那张床上,她钻进自己的怀里在他脖颈间嗅着信息素的香味,说很好闻,她还说喜欢自己。

    梁远丞问:永远喜欢我吗?

    苏梨说:当然是永远喜欢你。

    说的多好听啊,连带那一片的玫瑰花让他一次次坠落在梦中,神魂颠倒,难以脱身。

    苏梨却猛地一躲,还伸手推他,即使锻炼那么久在天然的体力压制面前还是不够看,因为梁远丞不是苏梨认知中的普通男人,他是个Alpha,还是个处在易感期拥有强烈攻击性的Alpha。

    梁远丞终于收了那副作伪的笑脸,脸上完全没什么表情了,眼中却带着一点轻蔑的神情,终于松开手。

    而苏梨似乎以为自己可以逃脱,转身在小房间里无方向的窜逃起来,就像是只兔子,她顾不上哪里是最好的方向,只管离他远一点,跑到门后想要拽着门把手开门,但这门都是改造过的,她死命的连自己全身重量都用上的拽,门丝毫不动,身后梁远丞饶有兴致的看她的动作,慢慢的收过去。

    苏梨终于发现不行,转身绕着床和他对抗逃跑,但梁远丞一点都不急,劝告道:“小梨,你不要闹到婚礼迟到,新娘在婚礼上迟到会很丢脸的。”

    听到这句,苏梨终于崩溃,忍无可忍道:“你闹到还不够吗?今天是我和陆闻屿的婚礼,我已经迟到了!”

    “我说过你不准在我面前再提起别人的名字。”梁远丞冷着脸警告她。

    苏梨只想离开,回到陆闻屿哪里去,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她抬起头,忍着眼泪掉下来的冲动,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关着我,我就要结婚了!我永远挨不着你的事情。”

    “是啊,我也想问你,你为什么就要结婚了?!为什么以后永远挨不着我的事情?!”梁远丞同她远远对立,他同样很惊奇也感到震怒。

    以一种非常不能理解苏梨的语气反问:“苏梨,不是你说的永远喜欢我吗?”

    “那是当时!当时我确实喜欢你,喜欢到永远的程度。”苏梨忍不住吞咽了两下,但口中太干了,她咽下去的是空气,感觉胃在一点点的紧缩。

    两个人的动作同时僵在原地,都不可置信轻而易举一句话就能撕开看着已经愈合的伤疤。

    苏梨的眼泪还是没忍住,掉下来的时候能感觉一只眼睛同时流下来两行眼泪,她的眼泪太多,没有办法一行一行的等待留下来。

    她想要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但却蜷起身,哭出声来。

    “为什么呢?阿丞你不愿意放过我,你们都不愿意放过我?我做错了吗?为什么是我呢?”

    梁远丞远远的看着她,既想要靠近将哭到没办法的苏梨抱进怀里,同样看她的目光防备似对待一个仇敌。

    “小梨,我只是想要你说的永远。”梁远丞也感到疲倦了,他释放很多的信息素,却无法永远停留在自己的爱人身上。

    “是你说永远爱我,为什么会变呢?”梁远丞怔怔出声反问。

    “对不起。”苏梨只能这样说:“我说的永远是在当时的永远。”

    永远究竟该如何界定这个词汇,苏梨当时真的喜欢梁远丞喜欢到永远这个词。

    这个词在苏梨身上是表达程度的词,而不是表达时间的词。

    苏梨蹲下身,她用手掌捂住脸,越想遮挡那些眼泪,就像是要将以前自以为不痛苦的眼泪全都流出来一样,那些眼泪掉落在她的指缝中。

    “阿丞,为什么你现在要这样做呢?”

    “在一起的时候,你表现的丝毫不在乎我。”

    “分手的时候,你留给我的也只有情人位置。”

    “你一点都不爱我。”

    “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呢?”

    “我差一点点就要拥有自己的家人了,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梁远丞大步走过来,踩着那张床,直接跨步过来,在苏梨面前蹲下身,他的香味先一步靠近苏梨,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办法扶起苏梨,仍旧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蹲着哭泣的苏梨。

    “从今天起,我们也可以成为彼此的家人。”

    “那你呢?你不是说永远爱我,爱我的瞬间是永远的话,现在也可以维持下去。”

    “分手也是,苏梨你说的永远那么好听,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突然提出分手,分手不过三天你就走了,我找你,你却已经成为了我弟弟的女朋友。”

    “小梨,你和我根本就是一样的人。”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体会对方的感觉,我们都被人抛弃了,只要我们成为彼此的家人,就永远不会抛弃对方的。”

    梁远丞将她端着抱在床上,苏梨仍旧抱紧自己,不愿意去听更多的话。他的手指有些凉,掠过苏梨已经到肩膀的头发,落在她光洁的后颈上。

    她是个Beta,拥有光洁的后颈和瓷白的肌肤,几乎看不到腺体发育过得痕迹,梁远丞以前就曾经无比细致的吻过自己,在苏梨身上闻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但她拥有自己的香气,淡淡的,随时会消散在风中,后来果然消失了,现在他再次吻住她后颈的肌肤,几欲落泪,声音轻到若自语:“为什么不能再重新爱我?”

    明明是她说的永远。

    永远这两个字为什么会变。

    爱为什么会变。

    她为什么会变。

    梁远丞永远想不明白,这些问题都令他感到痛苦,再一次被抛弃了,他又痛又恨,几乎有冲动想剖开苏梨的胸膛,看一眼她的心究竟能切开给几个人?

    而苏梨同样觉得痛苦,她觉得自己已经走进了没有出口的海洋里,腥咸的海水渐渐涌进她的鼻腔内,从很久之前就一直存在的自我厌恶再次淹没了她。

    她其实根本就是很烂的人。

    从以前就是从别人身上窃取能量存活的小偷,在这一刻终于被自己射出去的箭正中胸口。

    突然,苏梨感觉自己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她像是游离身体之外了,看见自己在哭,也看到梁远丞似乎也在哭泣。

    可是这样的念头如海水缠着她的时候,苏梨却猛然想到今天是她和陆闻屿的婚礼。

    那个她自己亲手挑选的家人,苏梨这样想着,她又想起来自己这几天里一直对自己重复的话,是靠着自己活着的小梨,烂到底也有资格活着。

    她这样想着,明明只是一瞬间想到陆闻屿。

    那扇门却被从外面打开,就像是动漫里哆啦A梦打开那扇任意门,他从门里出来,苏梨也在一瞬间被身体吸附回去。

    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她一下推翻身上企图标记自己的梁远丞,跳下床奔到陆闻屿面前,他同样伸出胳膊一把揽住她。

    这个拥抱来的很及时,将苏梨还不够安稳的灵魂按回去,她只将自己埋进陆闻屿的怀里,急切的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在婚礼迟到的,我不是想让你丢脸,我——”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闻到了陆闻屿身上的信息素香气。

    陆闻屿的二次分化在发现苏梨不见的当晚来临,有一瞬间情绪激烈起伏的陆闻屿认为苏梨逃婚了,那是二次分化成为Alpha带来的副作用导致的,他对身边的人包括自己的伴侣都相当多疑,认为任何人都有可能带走自己的伴侣,只有在自己的巢穴里藏着伴侣才是安全的,但他的小梨真的消失了。

    苏梨像是做错事一样,她惶恐不安的如面对批不及格试卷的老师,脚尖试探着落地,对陆闻屿说:“是因为我?”

    陆闻屿单手抱着她转身,解开自己身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面色冷峻回答:“是因为我自己。”

    说罢他推开苏梨,自己进了屋内,反手关上了门。

    苏梨想要进去,被小齐拦住了。

    小齐给她递手帕,道:“这个Alpah之间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插手的。”

    “但是如果人死了。”苏梨轻轻止住声,怕一言成谶。

    小齐:“不会的。”

    他表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苏梨:“你还好吗?”

    小齐担心自己的语气会弄伤苏梨,干脆和苏梨先说了这几天的经过:“阿屿将婚礼的时间延迟了,他对外解释是自己的工作需要出差,没人知道你的事情,不用太担心。”

    苏梨抓紧身上的外套,忍了又忍,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一切都在短短时间里错了位:“那他的二次分化。”

    苏梨知道陆闻屿讨厌成为Alpha,他讨厌自己失控,讨厌只是信息素就能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原本在婚礼之前,他们还开玩笑说陆闻屿的二次分化很有可能还是Beta。

    小齐不知该怎么和她说,幸好这个时候陆闻屿终于打开门出来,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袖口,对苏梨说:“走吧,小梨。”

    他伸出手,苏梨看着他,感觉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放进他的手心里。

    在即将离开的时候,那道门再次的被打开,苏梨的视线穿过半开半合的门缝,看到了独自一人站在门内的梁远丞,门里关了灯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见梁远丞的身体轮廓,但莫名的苏梨知道自己已经对上了他的眼睛。

    她听见了,梁远丞再说:“别走。”

    陆闻屿也听到了,他垂下手握住了苏梨的手,力气很大,让她的手指都感到疼痛,苏梨没有躲,她回握过去,在陆闻屿的陪伴下走出来这件地下室。

    这件房间藏在庄园地下一层,往上两层相同位置就是曾经苏梨的房间,梁远丞确实将曾经的房间原封不动的搬了下来,苏梨走上楼梯的时候还被阳光刺了眼,她伸出手挡着阳光,缓慢的适应了外面的光线。

    将身后所有抛在脑后。

    她将所有一切连带从前的自己都丢在身后的地下室,不管是梁远丞还是周予辞都是过去的人,苏梨不会再去想象他们是如何想象自己的,过去的事情一概过去,苏梨再也不要回头了。

    浪费过的情爱就像是盛开过枯萎的花,捡回来也只徒留一地尴尬的干枯碎片,甚至不如垃圾。

    陆闻屿成为一个Alpha,他的信息素是类似泡在酒里的甜苹果香气,却不是苹果香气,而是洋甘菊的味道。

    是一种花香,很柔和的味道,苏梨靠近的时候闻到这个味道暂时缓解了刚刚哭泣引发的头疼,却止不住的感到一阵紧张。

    同陆闻屿来的只有小齐还有两个没见过面的男人,似乎有Alpha也有Beta,他们和苏梨陆闻屿保持着一段距离,中途无言,苏梨看到了沉默的赵姐和张姨,张姨在她上车的时候才冲出来,将怀里抱着的鞋子给她,低声道:“别着凉。”

    苏梨嗯一声,低头眼泪掉下来。

    张姨却没和她说别的话,拉上车门示意快走吧。

    车里除了开车的司机,后排只有自己和陆闻屿坐着,他坐在一侧一直保持着沉默,苏梨也没有找话说,低头换鞋的时候身上外套掉下来,身侧的人伸出手抓住了即将掉下去的外套。

    苏梨的动作一顿,扣上鞋子,慢慢抬起身子,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然而陆闻屿只是给她披上衣服便收回了手。

    他身上的洋甘菊香气一直没有消散,苏梨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属于别的Alpha雪松枝气味大概会让同为Alpha的陆闻屿有些不舒服,她主动降下车窗,勉强笑了下,解释道:“我没有被他标记过的。”

    她回忆起在这个世界里生活时学到的所有ABO知识,为陆闻屿的沉默和自己消失的这段时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惊和冷静。

    话音刚落,她被人拉住手腕扯到他的怀里,全部降下来的车窗一直往里灌着冷风吹的她发丝飞扬,露出光洁后颈。

    陆闻屿伸出手扶着她的脸颊,拇指落在她的眼下:“小梨,你又在哭了吗?”

    他吻过她的脸颊,轻声道:“我知道的,只是我现在身体有些不舒服,别担心小梨。”

    陆闻屿二次分化后的第一次易感期在见到苏梨那一刻被迫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新增几百字,勉强捡漏一下。感谢在2023-07-04 23:45:37~2023-07-06 23:5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apeshifter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小初呀 20瓶;偷个月亮吗 5瓶;blue褂子、 ̄へ ̄改(o`3‘o)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章

    ◎但唯独他的爱人在婚礼前期消失了这件事令他的防线早早崩溃,难以控制如野兽。◎

    易感期的Alpha究竟会遭受什么?

    这些事情总被这个社会遮掩, 仿佛以前的十八加成人阅读刊物,所有人都对此心知肚明,但抱有相同默契的对此保持缄默,偶尔只用会心一笑来代替其中的详细内容。

    苏梨被他抱在怀里, 凭借自己的身体也只能察觉到陆闻屿身上的香味莫名好闻, 她在陆闻屿脖颈间嗅着,没有感觉到任何攻击性, 陆闻屿看上去似乎只是比平常沉默了一下, 连笑容和往日都没什么区别。

    这个人现在处于易感期, 其他人的目光都在告诫苏梨, 陆闻屿现在是个极度危险的存在, 但是她本人并没有什么太实质性的认知, 趴在他的怀里,因男人的体温和香气,明眼可见的感觉到困了。

    这两天里苏梨休息的并不好, 那件房间里在固定的时间段里总是会闻到相同的药味, 即使苏梨咬牙忍耐着, 却不能不呼吸, 没多久昏睡过去, 强行的令她陷入睡眠状态, 但是本人在睡着的时候却总是做各种的梦, 一觉醒来浑身疲倦好像才跑完体侧的八百米。

    而再见到陆闻屿的时候, 大约是觉得安心了,也可能是别的原因,苏梨那种强压着的困倦一下全都像浮冰似的涌上来, 她打了个哈欠, 同时, 陆闻屿伸出手准备将车窗降下来,苏梨瞄到他的动作,抬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声音低低道:“味道还没有散。”

    “没关系,冬天吹冷风会感冒。”陆闻屿仍旧关上了车窗。

    呼啸的风声停止,车内恢复一片安静,但苏梨身上那属于另外一个Alpha的信息素便格外明显。

    陆闻屿二次分化后,身体并没有出现其他不同的地方,唯独觉得自己的嗅觉敏感了许多,他能闻到来自不同人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有时甚至还能闻到Omega没有贴牢抑制剂贴后泄露出的信息素味道,那些味道有些宛如蜜糖,有些又让他心生厌恶。

    这些似乎能够调动一些他的情绪,在意识到这个后,陆闻屿倒是没有和任何人说,而是主动寻求医生咨询了一些专业问题。

    此刻同类Alpha的信息素味道出现在自己爱人的身上,陆闻屿不可控制的生出一些隐秘的嫉妒来,这让陆闻屿感到非常不安,他轻轻松开手,让苏梨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却不是自己的怀里。

    一旁的苏梨立马意识到他的疏离,但很快给陆闻屿找好了借口,以为陆闻屿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她于是也安静下来,两个人并肩坐在车后排,回去的途中一直没有在讲过话。

    听到安静下来,司机的目光在抬起从后视镜里轻微的略过车后座,一对即将走向婚姻的新人,坐在一块像是刚见面的相亲对象。

    很快司机收回目光,继续开车。

    车的目的地在陆闻屿的家,那座小洋楼。

    苏梨还以为自己也会跟着一起住在这里,但明显不是的,陆闻屿下车之后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绕过来给她开车门,而是砰的关上车门,独自走向小洋楼。

    后面跟着的小齐也下了车,敲了敲苏梨那边的车窗,等苏梨将车窗降下来之后,他说:“我先送你回去吧,听说你那个艺人朋友最近都在找你。”

    苏梨一怔,问:“我不在这里住吗?”

    她渐渐收回声,也不需要等待小齐的回答,她点点头很平静道:“我知道了,不需要你送,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

    小齐还想说点什么,苏梨冲他笑了下,升起车窗抱着胳膊看向司机:“你知道我家的位置吧。”

    司机嗯一声,话不多,车子再次启动准备走了。

    汽车掉头准备走的时候,苏梨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洋楼上,看见院子里毛毛不解的冲这边车子大吼大叫,但是小洋楼的门自从陆闻屿进去后一直紧紧关上,窗户也关着,所有一切都对苏梨关闭了。

    车子越开越远,苏梨从后视镜里还是看到了小齐跟在后面的车,她抱着手臂往下坐了坐,总觉得有些冷,司机很敏锐的注意到这件事情,将空调又往上开了几度。

    苏梨说了声谢谢,她闭上眼,用手搂住自己,才发现自己还披着陆闻屿的外套,她微微掀起一点眼皮,伸出手穿过外套的袖子,再拉上拉链。

    直到下车,她走的飞快,身后小齐也没有再下车,直到苏梨上楼开了灯,楼下的车才走。

    苏梨站在几天没回的家门口,微微发楞了一会,突然就回到家的那种违和感在她身体里像只游鱼在穿,很快她想起来一件事,来不及换拖鞋就奔向阳台。

    她的花和她的鱼!

    急匆匆奔过去,家里的鱼和花还是静悄悄的在哪里,着急的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冬季里花已经不开了,但还保持着点绿,而在随之依靠的小鱼缸里的鱼也悠哉哉的游荡着,似乎意识到这个家的主人已经回归,金鱼很自在的甩了尾。

    他们都被照顾的很好。

    苏梨呼吸不畅的盯着眼前的鱼,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景物在她升起来的泪水中被溶化,她慢慢蹲下来,使劲的抱紧自己,等回神时,双腿酸麻无力,苏梨手扶着墙壁勉强站起来,静了一静后,她猛地转身又冲了出去,身影再次消失在门外。

    门砰的一声被甩上,急切按了电梯,到了楼下苏梨才发现小齐他们根本就没有走,只是把车停在楼下停车位,似乎早就知道她会下来,小齐下车很无奈的打开后车座,一言不发却示意苏梨赶快上车。

    又下雪了。

    风吹在身上很冷,冷的苏梨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瑟瑟发抖,几乎是爬着上了后车座,车里很暖和,苏梨牙齿颤抖着,问小齐:“谁让你在这里等?”

    她期待一个答案。

    但小齐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从后视镜里的看她一眼,看她的目光颇为温润敦厚,似明显知道苏梨想要个什么答案,但仍旧不愿意欺骗她,说:“我感觉你会下来,这边时间一晚就打不到车了。”

    小齐看她还在抖,把空调温度往上挑,从副驾驶座前翻出块巧克力给她:“喏,垫垫肚子,还没吃饭吧。”

    苏梨接过去,拆巧克力糖纸的动作很着急又错乱,刚拆开个小口,立马咬下一大口,巧克力的味道不算很甜,是很浓厚的微苦,刚进入口腔就立马融化顺着嗓子眼流下去,苏梨感觉肚子没有那么空了。

    小齐一边开车,一边说:“小梨,你不要多想,到地方你直接骂他,他刚分化脑子不清醒,做事情也乱七八糟,但是别怪你自己。”

    苏梨咬巧克力的动作慢下来,听出来小齐是在给陆闻屿今天的疏离找理由,她垂下眼:“我没有被标记。”

    话音落,车里安静好一会,过了会苏梨忍不住抬头看,才望到小齐的眼睛,他似乎也很无奈这对情侣的突发问题,也理解Beta和Alpha之间的隔阂,玩笑道:“小梨,这件事在你们之间一点都不重要。”

    小齐都忍不住笑出来:“你是个Beta,就算被标记又怎样?阿屿不在乎这个,他的问题是——”

    说到这里他的笑意收敛了些,声音也慢下来:“他怕自己伤害你。”

    “什么?”苏梨不解的看着他。

    小齐:“Alpha的占有欲很强,易感期的时候尤其严重,情况严重的Alpha会将自己的伴侣囚禁在自己的眼前,阿屿的爸爸之前就是这样的,他不是不想见你,他是怕见你。”

    苏梨:“我以为——”

    小齐:“不过你比阿屿要厉害的多,也大胆很多,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看着温柔好说话,其实也温温吞吞,一旦涉及他认为非常重要的人,做事就瞻前顾后,这两天他一直在找你,看着像个正常人,但我也是个Alpha,也经历过分化,我刚分化的时候就像个疯子,他越是这样越不正常。”

    苏梨听他这样的讲,即使还没有见到陆闻屿本人,但是已经有点相信小齐说的话,在她的认识里,陆闻屿的确是有些做事不够大胆的男人。

    他搞暗恋那套,再他自己暴露之前,没人知道他悄悄喜欢自己的好朋友,连苏梨本人都感觉不出来。

    很快,抵达那座向苏梨关闭的小洋楼,她急匆匆下车,对面露担忧的小齐丢下一句:“结婚那天我一定送你一个大红包。”

    小齐笑着对她挥挥手:“好,我知道了。”

    走下车,推开院子的木栅栏门,刚进去就听见狗叫声,没多久,苏梨在客厅的落地窗里看见贴着窗户大叫的毛毛,它兴奋的摆着尾巴,脚边还踩着老乌龟。

    苏梨冲上去,到门口使劲拍打着门。

    “陆闻屿!陆闻屿!”她第一次那么大声的喊着别人的名字,以往苏梨总是要自己是体面的,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笑脸示人。

    她像喝醉似的拍打着门,大喊着陆闻屿的名字,要他出来。

    一直没人来开门,苏梨的喊声中忍不住带出一丝哭腔:“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她无力的滑落下去,双手捂脸如小孩一般无力计较自己的体面大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门缓缓从里拉开,房子里温暖的空气落在她的身上,苏梨还是没有抬头看,一直要喊着别人名字出来的是她,见了面却不抬头的也是她。

    苏梨仍在念:“为什么不让我进来?”

    有人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带着温暖体温的毛衣,无法控制的信息素香味,和他同样颤抖的身体一同传达给苏梨。

    那样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他却不停有破坏占有的念头涌上来,这样天生的欲望在冲击着他,但陆闻屿在抱着苏梨感受她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的身体时下意识想要让她进来,在这两种念头拉扯中,陆闻屿被迫因自己天生的欲望和心灵上的感受而分成两部分。

    应该放手的。

    这么想着,他的手却完全放不下,因为小梨在哭,他只好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只能干巴巴的说着这三个字,他几乎怎样都动弹不得,像是因苏梨被被迫成为灵魂离体的雕像。

    他道歉,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脆弱的宽让容忍,但心中正因怀中的苏梨而产生大量不堪而丑陋、难以填平的欲望沟壑。

    陆闻屿像一直绷到极限的弓,在可以看见苏梨的范围还能伪装出像平日一样的微笑来,是一个难得的温良敦厚的男人,他能包涵世间所有不堪,能原谅这万事万物的错误,宛如神父。

    但唯独他的爱人在婚礼前期消失了这件事令他的防线早早崩溃,难以控制如野兽。

    苏梨仰头看他,那双眼睛哭的湿润润,是一双如初生小羊一样的眼睛,她一字一句道:“带我进去。”

    陆闻屿明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心里一震,下意识的想究竟是谁告知了苏梨,他成为野兽的样子难道已经被苏梨发现了,却又被苏梨抓住双手贴在她的脸颊,她的脸有些凉,他的手掌反而是暖和的,说不清楚究竟是谁在暖和谁,而谁又在凉着谁。

    苏梨重复:“带我进去吧,进去你的世界里。”

    陆闻屿垂首,惨笑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苏梨:“我知道。”

    苏梨:“我愿意的。”

    苏梨:“带我进去吧,随便你关我到什么时候,随便我能见到谁,我都无所谓。”

    他不禁吞咽下,一定不定看着她,露出一些隐忍不发却让苏梨心口一震的表情,轻声道:“我会像个疯子,没有任何理智,我会标记你,咬住你再也不放,我会比你见到的梁远丞更恐怖,我会依赖你,我会不能看不到你,我会成为一个疯子。”

    苏梨的手贴在他的手掌上,:“明白了,现在带我进去吧。”

    推开那扇门,婚姻是否从走上红毯才开始,也许是从决定牵住对方的手那一刻已经开始。

    走进那扇门里,要面对爱人不是完美的事实,接受对方也是个普通人,会爱,当然会嫉妒,他也有许多不堪的情绪和内我,苏梨也愿意如对方接受自己一样接受他。

    苏梨牵住他的手走进那座小洋楼里,以义无反顾的姿势,一如陆闻屿当初强硬的带她走出去的样子。

    “我不会怕的。”苏梨说。

    “好。”陆闻屿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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