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耳朵呢?”杜克好奇地围着柏嘉良转圈圈,一点也没有红龙教官成熟稳重的模样,抬手,试图在小家伙金色的发丝中翻找。
“没了没了,公爵大人撤回了伪装。”柏嘉良灵巧躲过他的手,跳到一旁,叉着腰抖擞精神地嚷嚷,“你还不去看看琪雅老师,她都受伤了!”
“看过了,没什么大碍。”杜克摸摸鼻子。
“活该你没老婆。”柏嘉良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蹦蹦跳跳地就往不远处的公爵大人身旁窜过去了,狗腿子般地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像是大狗狗一样蹭啊蹭。
“啧,小柏团长真是。”杜克叹了口气,随后抹了抹老脸,慢吞吞地走到了自己搭档身旁,低头看她包着纱布的手。
洁白的纱布下,还有一滴滴血在往外渗。
“还疼吗?”
“还行吧,”琪雅瞅了眼自己的胳膊,随便挥了挥,“你去忙你的,还有人需要治疗。”
“其实没什么人受伤,”杜克扫了扫脚下的地面,干脆坐在了她脚边,懒懒地说,“我们反应都挺快的,那个之前绑了小柏团长的那个矮人战斗力也还行,一下子就摁住了那只精灵,我搞定那个人类也不在话下,陛下就更不用说了,战斗力极为强悍。所以我们几个人就你被伤到了,真菜。”
“那是一个混血!”琪雅气得直磨牙,“龙族和人类的混血!”
“菜菜。”
琪雅想抽他,刚举起手,拉伤的肌肉又扯得生疼,只能无奈放下。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扭头直视前方。
长夜已经过去了,他们到达了兽境王城城外的站台。
不远处的兽境王城坐落于山谷正中央地势稍高的地方,此时太阳慢慢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撒在了雪地上,映得这雪洁白,这城神圣。
可这是海伦大陆上最暴力最狂躁最具有破坏性的种族的都城。
“真美。”杜克感慨。
“是啊,”琪雅缓缓说,“如果忽略我们背后一片狼藉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大笑起来。
他们身后,一片狼藉的艾伦尼乌斯号靠在了站台上。在最后时刻终于赶到了的军方将被他们按住的那五个主谋全都戴上了沉重的镣铐,押送到了兽境王都最为恐怖的水狱,等待他们的将是世界上最为残酷的问询。
其余被控制的兽人也都被“礼貌”地请去了军方喝茶。了解家庭背景,做做政/治审查。
当然,顺便拆掉他们身体里的炸弹。
被特意从大使馆里请来的精灵外交大使沉着脸给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尸体”们一个个添加祝福,加速他们的恢复,同时有军方的人在他们身旁登记,登记一个脸上的惶恐就愈多一分。
这可能是兽境立国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外交事故!光是他们已经看到的各族权臣门阀就有十来个,其中甚至不乏要继承爵位甚至皇位的重要人物。
“没事,”里齐披上了件大衣,一边巡视一边安慰自己的部下,“公爵大人会为我们说明情况的。”
他巡视完一圈,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犹豫了会,迈步前去。
“陛下?”身旁的侍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先是愣了下,看清那两人的面庞后,原本跟随迈出的脚步停住了。
科瑞斯特尔·普拉斯达小姐,还有阿纳斯塔西娅·伊万诺夫娜·伊万诺娃小姐。
她们和陛下算是同龄人,甚至……是陛下曾经的同学。
老朋友之间,大概是要叙叙旧的。
“科瑞斯特尔,”里齐轻声叫出了某只哀伤的大猫的名字,莫名有些紧张,“真是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本来是没打算回来的。”凯特一下下戳着自家老爹苍白的面容,低声说。
“我当时还以为你会和我争。”里齐扯了扯唇角,“没想到你直接跑去为公爵大人做事了。”
凯特皱皱眉,不回答了,那张很好懂的猫猫脸上写满了烦躁。
“好了里齐,”沃尔芙站起身,挡在了凯特前面,亦如她当时在学校为凯特挡住那些狂蜂浪蝶一样,微笑点头,“有什么事吗?”
里齐看了她一眼,抿抿唇。
整所贵族学校的人都知道,科瑞斯特尔·普拉斯达小姐身边一直有一个狗腿子的小跟班,那个小跟班血脉力量并没有他们强大,但有一个极好的出身——兽境十三勇士之首的家族,世代为血族那位公爵大人做大管家的一族。
整个贵族学校中充满了尔虞我诈,竞争极为激烈,但没人敢把战火烧到这个看似并不强大的家族继承人身上。
只是谁也没想到,被视为兽境之主最有利争夺者的科瑞斯特尔·普拉斯达小姐,竟然跟着自己的小跟班回了公爵府上,公爵府也还真收留了她,甚至为此婉拒了好几封普拉斯达家主催女儿回家的书信。
里齐望着眼前英气的狼人,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年。
“你们忙。”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退后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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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大人,你好像不太开心。”柏嘉良将秦唯西的手搭在自己脑袋上,小心翼翼地蹭,一边贪恋凝视她泛着金光的侧脸,一边轻声问,“为什么不开心?”
“我很好,没有不开心。”秦唯西扭头,冲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才不是,”柏嘉良声音又轻了些,手指抬起,轻抚她的眼睛,“你的眼睛很悲伤。”
“没有的事,是因为太阳的反光。”秦唯西又笑了笑,用力揉了几把柏嘉良细软的发丝,指了指远处,“呐,帮我个忙,去问问那对猫狗怎么来这啦。”
“普拉斯达家主差点死了啦。”柏嘉良嘀咕着,“这还要问?”
“听话,快去。”
柏嘉良哼哼唧唧地扭头,一路小跑过去,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消失了。
跑到沃尔芙身旁后,她回头看了眼。
原本站在那儿的清冷老蝙蝠,果然不在了。
柏嘉良唇角往下耷拉了些,又很快强打起笑意,目送着里齐远去,戳了戳沃尔芙的胳膊肘,“他问你们什么了?”
“没什么。”沃尔芙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回头看了眼理直气壮享受着自己的“驱蚊服务”的大猫。
“那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柏嘉良急着去找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老蝙蝠。
“嗯。”
沃尔芙话音刚落,另一声充满痛苦的低沉呻/吟声从地上传来。
“老爹,”凯特紧张地看着慢慢睁眼的中年男人,抿抿唇,好看的蓝眼睛雾蒙蒙的,声音有些哽咽,“你醒了!”
“小科瑞斯特尔,”男人口中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我是在做梦吗?”
“你没做梦,”凯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嗓音沙哑,“我回来了。”
“啊,小科瑞斯特尔,你回来了,”男人的声音愈来愈微弱低沉,“满足,爸爸一个临终愿望好不好?”
“不好,不要,想都别想。”凯特猛地抽回了手,一个爆栗狠狠敲在了自己老爹脑袋上,“醒了就别做白日梦了!”
“哎哟喂!”男人疼得皱起眉,一骨碌爬起来,对凯特怒目而视,“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
“怎么会有醒都醒了还装受重伤吓女儿的父亲!”凯特回瞪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几分钟后,男人怂了,软软躺在了地上,冲一旁的沃尔芙善意地点点头,又好奇地看向了一旁并没有离去的柏嘉良。
“这位是……?”
“公爵大人的旅伴。”凯特回答。
男人目光中顿时多了一丝尊重。
“咳咳,家主大人好。”柏嘉良还留在这儿,是因为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她蹲下身子,微微眯起眼睛,“我想问,家主大人这么大力支持艾伦尼乌斯号的建设,是因为什么?”
这算是最后的一个没有解决的小问题了,也让她止住了前去寻找公爵大人的步伐,停在了这儿。
“因为我看到这有益于兽境的长远发展,”男人微笑着,滴水不漏,“我是内阁大臣,自然不能只为自己一家的得失而思考,要去想兽境的整体利益的。”
柏嘉良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口中的话却极为寒冷。
“可是艾伦尼乌斯号上发现了一个隐藏空间,”她凝视着男人那和凯特如出一辙的漂亮蓝眼睛,“这个隐藏空间,就是这起事故幕后黑手的大本营。”
男人面上露出了毫不作伪的惊愕。
“所以,再给您一个机会,”柏嘉良面上的微笑更浓郁了,“家主大人这么大力支持艾伦尼乌斯号的建设,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这有利于兽境的长远发展,仅仅以我一家之力肯定抵挡不住,还不如主动拥抱未来,还能占得一次先机,”男人毫不犹豫地回答,“普拉斯达的能力的确迅速又便捷,但终究受制于重量,只能小规模运输。这种列车速度慢了点,但可以大规模运输物资,和普拉斯达家族的能力还是有细分区别的。”
“那片空间呢?”
男人面色扭曲了会,叹了口气。
“当时是想开辟一个简陋的空间方便走私来着,要是能运进来一些战略物资放在黑市,还不是赚翻了。”
柏嘉良一时有些惊愕,随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吧,这个理由是如此的朴素,但如此值得相信。
因为这里是兽境。
“抱歉了凯特姐姐,刚才多有冒犯。”她摇摇头,笑着站起身,冲凯特道歉。
“没事,你不问清楚我都不安心。”凯特也冲她笑了笑。
柏嘉良点点头,刚想走。
一声若有若无的痛苦□□再次传来。
依然是自己熟悉的声音。
柏嘉良一怔,低头,看向不远处的小伊莉莎。
她犹豫了会,慢慢靠近,蹲在了她身边。
……
“……啊,好疼,”伊莉莎慢慢睁开眼睛,疼得流出了几滴泪。
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又很恐怖的梦。
她睁眼,看见了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孩,女孩的面容有几分熟悉。
“你,”她茫然地喃喃自语,“是你?”
“你看起来好熟悉,你是谁?”
“好吧,我就知道当时戴夜兽面具是正确的选择。”柏嘉良咕哝一句,又友善地笑了起来,“现在好些了吗?”
小伊莉莎还没回答,站台上却骤然一阵骚动。
狂奔的传令兵分开人群,奔到了里齐身边。
“报告陛下!”
他的声音清脆而洪亮。
“刚铎城破!维多利亚三世自刎!”
小伊莉莎愣住了。
随后,两滴更为沉重的泪水,划过了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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