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行要去外地参加为期三天的军事演习,出发之前,来招待所跟她道别。
同事们照常在打麻将,余笙不知道从哪弄来个躺椅,躺在榕树下看他们的纪录片成品。
裴晏行买了几个雪糕,每人发一个,到余笙这儿的时候,他坐下来,一边撕着雪糕袋子,一边望着电脑屏幕皱眉:“怎么光给他镜头了?”
褚原那厮居然在镜头c位,看得他太阳穴都冒火。
“那天你不在啊。”余笙一本正经地解释,“王哥说让褚原站中间,可以提高整体颜值。”
男人盯着屏幕上的褚原,冷呵一声。
余笙见他撕好了袋子,伸手去接雪糕,结果这人当着她的面把雪糕喂进他自己嘴里,耀武扬威地咬了一大口。
余笙哭笑不得:“……你幼不幼稚?”
“看别的男人还想吃我的雪糕,想得美。”裴晏行扯了扯唇,“自己去拿。”
余笙气呼呼地站起来,跑向老板的冰柜。
裴晏行回头看她撒腿跑的样子,笑得满眼宠溺,把笔记本放到腿上,开始拉进度条,找他自己的镜头。
看了一会儿,信心重拾:“还是我更帅。”
余笙踹了他一脚坐下:“真不要脸。”
裴晏行转头扬了扬眉梢:“说什么?”
“说你不要脸。”余笙字正腔圆地重复。
男人抬起被雪糕冰得凉飕飕的手,捏住她脸颊:“给你一次机会,再说。”
“哎呀冻死了,拿开。”余笙抓住他手,皱着眉不依不饶地说:“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裴晏行你不要脸!”
两人在这边闹个不停,张宏忍不住扬声大喊:“老板,能不能把这两个秀恩爱的赶出去?”
“……”
晚上吃完饭,余笙送他出院子。车依旧停在那棵歪脖树下。
余笙坐进去,主动勾上他脖子献吻。
直到气喘吁吁,面色潮红,她才舍得稍微推开,满脸担心地问:“演习危险吗?”
裴晏行早把她抱到腿上,一边平缓着呼吸,一边帮她扯平被揉乱的衣角:“你男朋友可不是一般人,区区演习,能有什么危险?”
余笙碰了碰他的鼻尖:“真的?”
“真的。”男人懒散地笑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揉着她耳朵,“就是可能会比较忙,没办法一直联系,但我保证,结束后第一时间通知你。”
“嗯。”余笙把脑袋搁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我会很想你的。”
裴晏行侧过头,啄了一口她耳垂,用低沉的气声道:“我也会想你的。”
两个人拼命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柔,静静地等待时间流逝,直到他不得不离开的最后一秒。
“我刚刚发现个事儿。”裴晏行突然摸摸她脸颊,满眼认真。
余笙在他怀里动了动:“什么?”
男人指腹贴上她软嫩的唇,神色有几分痞坏:“小姑娘,吻技越来越好了啊。”
余笙脸一红,脑袋埋进他笑得震颤的胸膛。
当天晚上,她在招待所房间的窗口,看见一架接一架战斗机从墨蓝的天幕上飞过。
裴晏行凌晨十二点多落地,给她发了条微信报备,然后便再无音讯。
安柠说她像个望夫石。
除了工作时有点人样,其余时间就坐在院子里等,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连前些天入坑的电视剧也不香了。
“女人呀,一旦陷入爱情,就完蛋了。”安柠陪她一起坐在台阶上,长长地叹了一声。
余笙转头看她,安柠连忙拍拍胸脯:“我说我自己。”
余笙知道她是在调侃,笑了一下。
安柠把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炸鸡递给她。
“我就是有点担心。”余笙咬了口炸鸡,香香脆脆的,心情缓和下不少,“收不到他平安的消息,心里不踏实。”
“我理解你。”安柠捧着脸颊认真地说,“以前皓皓去工地我也担心,总看见新闻说这工地那工地出事儿,而且一出就是大事儿。担心他从楼上摔下来啦,怕他被什么东西给砸啦。有次去医院体检,在急诊遇到一个钢筋从胸口穿过去的建筑工人,吓得我几天没敢合眼。后来我买机票去看他,看见他人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才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不过后来我想通了,担心是最没用的东西,既阻止不了事情发生,也没办法解决任何问题。”安柠朝她笑了笑,“你说,两个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一辈子也就三万多天,这么一想,过得多快呀,不能浪费在不好的情绪里。”
“既然我爱他,那就快快乐乐地爱他,每一天都要过得幸福,这样等老了再回头看,才不会觉得可惜。”
余笙双手托腮,望着招待所门口斑驳的白墙,突然有种醍醐灌得对,每一天都不能浪费。”她笑了笑,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上楼。
安柠回头问:“干嘛呀?”
余笙从房间拿电脑下来,打开摄影文件夹:“做点有意义的事啊。”
安柠看着她放大的照片,一个男人穿着迷彩服,在阳光下侧脸英俊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救了你。”
“这张是不是特别帅?”
“……”
“这张光线好像不太行,调一下……”
“……”
“真好看,怎么能这么好看?”
“……”
后来翻到一张战斗机庞然的照片,余笙望着照片里男人模糊得只剩蚂蚁大小的背影,眉头又皱起来:
“你说,人和飞机比起来,也太小了吧。”
安柠凑过来看:“是呢。”
余笙抬起手,轻轻触碰屏幕上的背影:“飞机在天上,也就是那么小一个,像沙子一样。”
巨大又渺小,刚强又脆弱,一个风卷残云仿佛就会消失。
所以一个人要有多大勇气,和多坚定的信念,才能选择去做这样的事?
余笙继续在这个小院子里望眼欲穿。
裴晏行抽空给她报备,说一切安好,还剩最后一天就能回来。
那天,她翘首以盼,把天上飞过的飞机都数完了,从早上等到下午,直到傍晚也没等到他说回来的消息。
试着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她一遍又一遍地打,最后终于通了。
电话那头不是裴晏行的声音,是石杨:“那个,嫂子……”
余笙想起今天那几架往机场方向过去的飞机,压着心底焦虑的猛跳,问:“你们回来了是吗?”
“嗯,回来了。”石杨笑着答,“下午回来的,刚刚一直在开会……”
“他呢?”余笙直截了当地问。
石杨那边安静了两秒,欲言又止:“那个……”
余笙吸了吸鼻子,沉声问:“是出事了吗?”
“他不让我跟你说……”
一股热意涌上眼眶,余笙抬手抹了抹脸,不敢再听一个字,挂了电话。
然后走到门口,骑上招待所老板的小电驴。
傍晚的阳光依旧很烈,照在她身上直发烫,余笙却仿佛没有一丁点感觉,把小电驴开到最快的速度,在颠簸的公路上一直往前。
石杨在部队大门口等她,面色凝重。
余笙从没见过石杨这幅表情,他向来是乐呵呵的,有点傻白甜,心里不祥的预感顿时更强烈了,刚下电驴,就忍不住掉了眼泪。
石杨一惊:“不是,你别哭啊,不是你想的……”
余笙艰难地顺了顺呼吸,打断他:“到底怎么了?”
石杨面色为难,双唇抿得很紧。
“他是受伤了吗?”余笙抽噎了下,竭力控制住理智和情绪,“告诉我他伤怎么样,总不算泄密吧?”
石杨咬了咬牙:“不是……”
余笙只觉得脑袋里一嗡,眼前画面都黑了黑,扶着小电驴,差点没站稳。
一个难以接受的可能性从脑海里划过。
“他是不是……”话从齿缝中挤出来的时候,眼泪像开闸泄洪似的,瞬间奔涌。
心脏痛得无以复加。
“不是,你别哭啊。”石杨慌了,脸上为难和纠结到了极限,最后跺跺脚,视死如归的开了口:“算了,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他能扒了我皮。”
胸口闷痛的感觉停顿了一秒,余笙听见他话,仿佛捕捉到什么关键信息:“他……没死吗?”
“没有,就受了点儿小伤。”石杨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凑近她,低声道,“本来演习什么都挺顺利的,赢都赢了,就等嘉奖了,结果他老人家下了飞机跟褚原一言不合打起来,那么多首长和兄弟部队都看着呢。这不刚回来,就被政委揪到办公室,他和褚原这会儿都在接受教育呢,训了四个多小时了。”
石杨顿了顿,又嘱咐道:“你千万千万别让他知道是我说的,他觉得这事儿不光彩,不想告诉你。本来他人也在气头上,要让他知道了,我吃不了兜着走。”
余笙一颗心终于平静下来,问:“他伤得严重吗?”
“没事儿,就不小心挨了褚原一拳头。”石杨轻松地笑,“我哥那脾气,他能吃亏?褚原被他揍得更惨。”
余笙一脸庆幸地点点头:“没输就好。”
石杨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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