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正好是12月31日,这一年即将被画上句号。
余笙坐在足足有她一个出租屋大的阳台上看临港夜晚的星星,回想着这短短半年来发生的一切。
依旧不敢相信这些全都是真的。
可现实告诉她,命运何其眷顾,年少时连梦都不敢梦的,如今变成了触手可及。
裴晏行端着一盘洗好的车厘子出来,坐下,喂了一颗到她嘴边:“尝尝,这个不错。”
余笙就着他的手吃掉,甜甜的,水分充足,他摊着手掌,接住她吐出来的籽。
临港冬天没有雪,但有温暖的天气和艳阳高照,山上别墅远离闹市区,地势又高,晚上星空璀璨,格外明亮。
余笙很喜欢星空,但北城的夜晚星星总是很少,还要很费力才能看到。
沐浴在星河里,所有的烦恼都一扫而空。
现在的她似乎也没什么烦恼了。
前途光明,未来可期,还有最爱的人在身边。
余笙牵着裴晏行的手,轻轻地把头靠在他肩上。
男人将手指穿进她指缝,牢牢握住。
“余笙。”他低声叫她。
余笙在他肩上仰起头:“嗯?”
“结婚申请我已经写好了。”裴晏行握紧她手,笑着说,“这次回去就交上去。”
余笙点点头,眼里含着期待:“好。”
裴晏行问她:“要看看吗?”
余笙望着他眨了眨眼,还没说话,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他当着她的面展开,递给她。
余笙看着纸张上干净工整的字迹,真挚恳切的言语,眼眶禁不住发热。
她憋下一阵泪意,假装轻松地说:“我还以为结婚申请只需要写我申请和xxx结婚就可以了,你怎么写这么多?”
满满一页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写情书。
“这可是要保留存档的,怎么可以草率?”裴晏行笑了笑,侧过头吻她发心,嗓音低沉而认真,“余笙,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件事,一件是考上空航,当飞行员,另一件就是跟你结婚。”
裴晏行将她搂入怀中:“我也许不能像别的丈夫那样,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还要让你担惊受怕,但我会尽我可能给你最好的一切。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裴晏行之所以跟你结婚,是因为我爱你,特别爱你。我可以把命交给祖国,但我这颗心,是为你而跳动。”
余笙仰起头,亲了亲他的脸颊:“我也是。”
夜风轻柔地拂过窗台,他的吻轻轻覆上她柔软的唇。
随着零点时夜空传来的一道炸响,才终于结束这个缠绵悱恻的吻。
余笙在他怀里抬头,惊喜地望向夜空:“你们这儿跨年还放烟花呀?”
裴晏行笑了笑,搂着她没说话。
余笙激动得手舞足蹈,嘴里一刻没停过。
“这个好漂亮!粉红色的诶!”
“啊啊啊变了!这个烟花像瀑布!”
“怎么还有小熊啊?好可爱!”
“我第一次看到这种烟花!太神奇了!”
“裴晏行!快看!流星!”
男人似乎对烟花并没有很大兴趣,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疏懒中带着些宠溺。
“这个烟花会放很久吗?”余笙抱着他胳膊问。
裴晏行勾着唇:“不会,一会儿就结束了。”
“啊?”余笙不舍地皱眉,“要结束了吗?”
男人望着她笑,手指穿进她发间,托着她脑袋转过去。
她重新望向绚烂的夜空,一大片粉色流星坠落后,在头顶缓缓呈现出一行金灿灿的字——
余笙,我爱你。
最后一朵烟花仿佛炸响在她的心脏。余笙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这是你放的?”
“嗯。”他搂着她,轻轻吻她的耳垂,“我这人也挺俗的,不会玩那种阳春白雪的高级浪漫,你要是觉得这样很土,那我——”
话音未落,被女孩温软的唇堵住。
裴晏行托住她脖颈,反客为主地入侵。
夜空上的字缓缓消散,却好像每一个光点都在她心底永久地闪耀,扎根。
她被他抱起来,回到卧室,阳台门被脚踢上,他一边吻着她,一边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将手指一根根穿入她指缝,完美契合,用灼烫的呼吸安抚她克制咬紧的唇:“没事,这儿隔音很好。”
因为是在父母家,裴晏行没太过分,一次就结束了。
余笙洗完澡,穿上裴家一早给她准备的真丝睡衣,两人同色同款,情侣的,抱在一起都分不清彼此。
枕着他胸膛,余笙这晚在陌生地方睡得却十分安稳。
第二天离开前,孙玉凝把她单独叫到房间,递给她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里面放着对翠绿冰透的翡翠镯,说是见面礼,并问她父母什么时候有空见个面。
余笙答应回家去问问,和他们商量一下。
裴晏行订了机票,两人直接去霖市。
在飞机上,余笙给他看孙玉凝送她的玉镯:“这个是不是特别贵啊?”
裴晏行勾唇笑着,拿出玉镯戴在手腕上,沉吟了声:“也就够你在霖市买套房吧。”
余笙紧张地捂住手腕:“这么贵吗?”
“傻样。”裴晏行摸摸她脑袋,安抚道,“我妈给你这个,说明她喜欢你。不过她好东西多,你也别太放在心上,随便戴戴。”
余笙把玩着装玉镯的盒子,突然发现隔层下仿佛有东西,掀开丝绒垫一看,是一张银行卡。
裴晏行也看到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几秒钟,余笙不太好意思碰,直到他伸手拿出来。
“要不,你还给伯母……”
裴晏行牵过她手,把卡放在她掌心,拢住:“既然是见面礼就收着吧,想花就花,不要有心理负担。”
他总是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
无论是他的工资卡,还是他母亲送的巨额见面礼,一句想花就花,给了她最大限度的宠爱和自由。
余笙去入职体检那天,裴晏行跟她一起。
体检项目还挺多,好在定点医院有体检中心,集中在一层,不用到处跑。
余笙空着肚子一大早过去,先排队抽血。
她其实是个挺勇敢的人,自己抽血打针都不会怕,但从小就有个毛病,如果爸妈或哥哥陪着,就一定会撒娇。
护士扎紧她胳膊的时候,她整个人埋进裴晏行怀里,嗓音娇滴滴的,还带着小尾巴:“疼”
裴晏行不知道她的娇气病,脸色都变了变:“护士,她说疼,你轻点儿。”
“轻点儿血能出来吗?”护士对他的要求无语了,拍拍余笙的肘弯内侧,“你手握紧,我看不着血管。”
裴晏行皱着眉轻声哄她:“乖,手握紧,很快就好了。”
眼看那根又粗又长的抽血针扎入她血管,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一缩,他还是忍不住又开口:“护士,轻点儿啊,谢谢。”
血抽了好一会儿,换了四五个瓶子,裴晏行无比心疼地抱紧她,问护士:“要抽这么多吗?”
护士白他一眼:“你说了算我说了算?”
本来是个赏心悦目小帅哥,现在极其不顺眼。
话音刚落就拔了针,压上消毒棉:“可以了。”
裴晏行赶紧帮她按住。
抽完血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余笙像是满血复活,望着裴晏行笑:“刚才那个护士姐姐好像很烦你。”
裴晏行勾了勾唇:“是么?没注意。”
余笙笑嘻嘻看着他:“我突然不担心你被别的女孩儿盯上了。”
裴晏行眉头微蹙:“为什么?”
余笙一脸认真:“毕竟……在别的女孩儿眼中你除了这张脸,可能真挺烦的。”
“是吗?有那么烦?”裴晏行俯身低头,迅速啄了一口她唇瓣。
紧接着还想来第二口,余笙抬手摁他脑门上:“在医院呢你干嘛……”
裴晏行笑得痞坏,捏紧她胳膊:“别动啊,一会儿流血了。”
余笙没敢再动,却又被他亲了一口才罢休,只能瞪着眼睛,用目光表示不满。
在拍片室门口排队的时候,裴晏行出去给她买早餐和水。
为了准备体检,她从昨晚八点就开始禁食禁水,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听到叫号,余笙走进去穿上防辐射服,站上仪器。
拍片过程很快,没一会儿,窗户那边的医生示意她可以走了。
余笙换好衣服离开,坐在门口继续等裴晏行,想着一会儿要吃早饭,还是洗个手比较好,于是去了趟卫生间。
洗手的时候,她听到厕所隔间里传来对话声。
“太可惜了,我想着心里都难受。”
“是啊是啊,那么年轻的小姑娘。”
“你们说刚才拍片的那个?”
“是啊,好像才24岁吧,真的太可惜了。”
“唉,怎么年纪轻轻得这种病,她父母怕是要哭死了。”
余笙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卫生间的,脑袋里嗡嗡作响,腿脚沉重却打着飘,仿佛踩不到地面上。
在那几个人出来之前,她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里。
裴晏行买完早餐回来没看见她,给她打了个电话。
那边传来女孩乏力的声音:“喂?”
男人皱着眉,边环顾四周边问:“你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的余笙吸了吸鼻子:“里面好闷,我在天台。”
裴晏行察觉到异样,急匆匆跑过去。
女孩孤零零坐在天台上,今天太阳很大,将她整个人笼了层金色,有种轻飘飘的梦幻。
裴晏行压下心底不好的预感,走到她旁边挨着她坐下,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
余笙没说话,原本泛红的眼睛彻底湿润,在被他看见的下一秒就埋进他胸口,瞬间将他衣服浸湿一片。
“裴晏行,我可能要死了。”她瓮声瓮气地说着,身体也随着抽噎而颤抖。
男人愣了两秒,扶上她肩,眼底浪潮汹涌,明暗难辨,却还是尽量保持冷静地低声问她:“怎么回事?”
“那个拍胸片的医生说的,我可能是……有什么大问题。”余笙抽着抽着开始哭嚎起来,“裴晏行,呜呜呜……我不能跟你结婚了……”
天台吹过一阵凉风,他脱下外套将她包裹起来,衣服太大,显得她格外瘦小一只,可怜又脆弱。
“谁说的?”男人眼底如黑夜般幽暗,下巴用力抵在她头上,攥紧她的手指也微微颤抖,嗓音却无比沉着和坚定:“你听着,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一定会跟你结婚。所以你不许放弃,更不许逃。”
“我裴晏行向来说一不二,我说过会守护你一辈子,就必须是一辈子。”
感受到胸前女孩抑制不住的颤抖,他语气柔下来,温柔地抚摸她后背:
“我们生病了就治病,现在医学发达,有什么治不好的?就算真的……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他轻轻托起她的头,目光深邃地嵌入她眼中:
“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妻子了,你是我不能舍弃的一部分性命。”
他温和的嗓音和坚定的承诺,让她整颗心都安定下来,虽然依旧很害怕,但仿佛只要在他怀里,就能看见未来和光。
原本每一秒都是煎熬的等待时间,因为他而变得平静。
余笙靠在他肩上,看着脚下街道的车水马龙,语气飘忽地说:“裴晏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男人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什么秘密?”
“我其实,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想起年少青涩的时光,她唇角勾起笑容,“我从十六岁就喜欢上你了。”
裴晏行目光幽暗地看向她,唇瓣抿紧。
“我高一的时候,你念高,我们在同一所学校,每次你出现的时候身边都有好多人,要么是一群男同学,要么是追你的女同学,我每次都只敢等你走过去,再看你的背影。”
她笑了笑,有些苍凉:“你说,如果我当年勇敢一点,向你表白,或者让你也看见我,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啊?”
“我们……”
她感受到他颤抖的手指。
混乱的思绪里不记得他说了什么,也或许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阳光下疯了似的吻她。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未来几十年的吻,他要在此刻全部给她。
直到手机提示她去拿片子,两人才心情沉重地踏入那扇门。
裴晏行跟她一起进的诊室,医生是个秃顶老头,戴着副圆框眼镜。
他抬了抬眼睛托,迎着光看了会儿片子,然后云淡风轻地说:“没事儿啊,肺部功能正常,就是我看小姑娘脸色,平时很少运动吧?”
余笙懵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裴晏行搂着她确认了一句:“医生,您确定真的没事?”
“你这是希望你女朋友有事?”医生再次推了推眼镜,带着揶揄望向他。
“没有,怎么可能呢。”裴晏行勾唇笑起来,带着失而复得般的庆幸,“没事儿就好,谢谢您。”
医生点点头:“注意锻炼身体,多运动啊。”
余笙一脸懵逼地被他牵出去。
“发什么愣呢?”裴晏行揉揉她脑袋,“还那么多检查项目,别磨蹭了。”
“……哦。”余笙亦步亦趋地跟上。
查心电图时,裴晏行在门外等她。
胸口被夹子夹痛的那刻,她像是才从梦里醒过神来。
庆幸中又带了些懊恼。
庆幸那几个医生说的不是她,可拜这个乌龙所赐,她埋藏八年的秘密居然被她自己亲口曝光。
做完所有的检查项目,两人离开医院回到酒店,余笙刚想去倒杯水喝,整个人都被抱起来,放在电视柜上。
男人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说说。”
余笙心底一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说什么?”
衬衫扣子被一颗颗解开,他脸上挂着懒散又危险的笑:“你暗恋我八年的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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