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啊……
感觉像是置身冰窖里,全身都在冷得发抖,夏沁颜甚至能听见这具身体牙齿打颤的声音,咯吱、咯吱,听着甚是吓人。
她忍不住在心里低咒了一声,这个小金这次给她找的什么破身体,上次直接破产就算了,好歹还是落魄大小姐,现在呢,不会是乞丐或是末世之类的危险地方吧?
一想到要面对丑得不忍直视的丧尸,那绿色的脑浆、青白仿若石灰一般的皮肤……
夏沁颜连忙捂住嘴,不知道是被自己幻想出来的画面恶心到了,还是这具身体冻久了,她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一阵一阵的往上冒酸水。
难受得恨不能立马穿回去。
上辈子她可以说过得极其滋润,被所有人宠着护着,手上破个皮都有一大堆人心疼,过几分钟就能愈合的伤口,差点被当成重症来处理。
谁敢让她不顺心,谁又能让她不顺心?
哪像现在,又冷又饿又难受。
一瞬间夏沁颜连睁眼的欲望都没有了,只想揪住小金狠狠揍一顿!
“小姐,小姐?您还好吗?”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听着年纪肯定不大,还带着点稚嫩。
不过小姐?
很好,不是乞丐,也不是末世。
夏沁颜缓缓睁开眼,还没看清周围的环境,就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d,怎么这么冷!
她没看说话的小姑娘,而是先低头看向身上,表情十分古怪。
“她”裹着一件纯白无一丝杂质的狐裘,脖颈一圈极为蓬松的毛领,夏沁颜伸手摸了摸,柔软光滑,是上等狐狸毛。
这样的衣着应该怎么都冷不着才对,可是……
夏沁颜将毛领揪起一条缝,唇角抽了抽。
原身竟只在里面穿了一件大红绣牡丹的肚兜和一条透明如薄纱的亵裤。
这样她不冷,谁冷?
夏沁颜无语看天,所以她是被自己作死的?
“小姐?”碧云担忧的唤道:“您怎么了?”
“无事。”夏沁颜敛眉,快速在四下一扫,指着不远处的亭子,“我有点累了,想歇歇。”
“啊?”碧云有点呆,这才走了一小半路,小姐就累了吗?
虽然想不通,但是她一向不够机灵,经常被嬷嬷训斥,想不通好像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
肯定是她太笨了。
碧云点点头,毫无负担的接受了,扶着夏沁颜就往亭子走。
夏沁颜眼皮跳了跳,原身能把自己作成这样,身边没个聪明的人看来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但凡在出来前劝一下……
她暗自叹了口气,吩咐小丫鬟:“帮我拿个手炉来,我有些事情需要好好想想。”
“哎。”碧云真就什么也没问,转身小跑着走了。
真是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夏沁颜摇头,不过这样也好,即便日后发现她和原身有哪里不一样,估计也不会多想。
“还冷吗?”金森落在她肩头,热流源源不断的从他指尖汇入夏沁颜身体,几乎快要冻僵的四肢得以迅速回暖。
夏沁颜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刚才差点以为自己成了僵尸。
“以后看好了再投放。”她没好气的敲了敲金森的脑袋,“现在什么情况?”
金森被她敲的往后一仰,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伸手点在她的眉心。
夏沁颜皱眉,脑海中记忆纷杂,又是一个……炮灰?
这是个架空朝代,不属于她所知道的任何一朝,不过瞧着官职名称倒是与明清类似。
原身的父亲就是一州知府,从四品,按理说也是一方要员,原身贵为嫡女,应当也是千娇万宠。然而事实上,原身在府中的待遇还不如庶女。
只因她生母早逝,如今的女主人是后来续娶的商家女,而且原身本人不知为何很不受父亲待见,后母察觉到这点,对她自然越发不上心。
府里男女主人都不喜,可想而知这姑娘的境况。
每次衣衫料子都是最后挑,饭食与后母所出的嫡妹那是天壤之别,住的是偏远小院,身边侍候的只有一个年老的嬷嬷和刚才所见的碧云。
平日里除了早晚晨昏定省,她轻易不出屋子,但即便这样,也因着她越发出众的容貌颇受姐妹们排挤打压。
前阵子嫡妹更是撺掇着后母将她许配给娘家表哥。
要知道那个表哥从十来岁上就流连于花街柳巷,是临安有名的纨绔。
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罢了,可是偏偏的,不久前他刚在青楼和一位京城来的高官子弟抢美人发生了冲突,最后被生生废了子孙根,从此再不能人道。
如果她真嫁过去,那就是守一辈子活寡。
小姑娘偷偷花银子让碧云找了外院的小厮打听,一听到这种情况,险些没哭瞎了双眼。
然而婚姻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困在内宅、连大门都没出过几回的人,又能有什么办法抗衡?
去找亲生父亲,谁成想连面都没见上;去找后母,又被好一顿冷嘲热讽,好似这样的姻缘都是她占了大便宜。
可是实际上,她是从四品大员的原配嫡女,那人却只是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商家子弟,如何是她高攀?
小姑娘不服啊,又气又急,又怨又恨,生生将自己弄病倒了。
老嬷嬷看不过去,这才提起了她的外祖家。
原来她那早逝的母亲大有来头,乃是京城镇国公府的庶出小姐。
虽是庶出,却是自小便被抱到嫡母名下教养。不但颇为受宠,而且才华出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京城有名的大才女,甚至一度传出当时的信王、如今的皇上都有意求娶。
只可惜后来参加某次赏花宴时,被撞见和大长公主的儿子苟合,名声一落千丈,最终被匆匆嫁给了当年的新科进士,也就是原身现在的亲爹夏耀祖。
有意思的是,这姑娘的生辰是七月初七乞巧节,而她爹娘成婚却是正月里。
也就是说她娘成婚七个来月就生了她。
夏沁颜挑挑眉,这恐怕就是夏耀祖不待见原身的最重要原因——
他觉得这个女儿不是他亲生的。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在被撞破和长公主府世子有染后,为了尽快消除影响,镇国公府只用了一个月就把她娘嫁出去了。
时间可都是在十个月内。
不过据那个嬷嬷说,当年之所以七个月就生下她,全因她娘忧思过度,加上小妾作祟,在她必经之路上泼了油,这才导致她娘摔跤早产。
而事后那个小妾只被简单训斥了几句,如今更是拥有一儿一女,生活的比她这个嫡女还要滋润。
或许是心中存了太多的不甘,也或许是受不了从天上掉落到泥里,原身她娘直接在月子里就上吊自尽了,只留下一封写了个“冤”字的血书。
既是为自己被陷害喊冤,也是为亲人、丈夫的不信任感到冤屈。
然而这封血书并没有被外人得知,夏耀祖担心传出去会让他背上逼死发妻的名声,不仅下令封锁消息,更是让人毁了它。
只是不知怎么地,还是到了老嬷嬷手里。
直到这次事出,她才拿出来,让原身亲笔写了一封信和那张“冤”字一起托人送到了京城。
信中详细讲述了原身这些年的遭遇和即将被逼嫁给废人的心酸、苦闷,字字泣血、催人泪下。
据说当年抚养原身亲娘、如今的镇国公府老夫人见了信就泣不成声,连夜打发人来临安接原身。
为表重视,来的还是国公府世子卫泓湙。
也就是原身此去要勾引的人。
是的,勾引。
卫泓湙的到来震动了整个夏府,夏耀祖虽不至于战战兢兢,但也时常忧虑国公府一气之下在他仕途上使绊子。
思来想去,还是要做个表态,于是他先是将原身后母禁足,一边派人去后母娘家痛斥他们异想天开、居心不良,一边在卫泓湙面前极力表示自己不知情。
这么一来,可是将原身嫡妹夏筱萱气得不轻,又有庶妹夏若琪在旁捣鼓,一说二说,竟真把原身说动了,深更半夜跑去勾引卫泓湙。
之后发展可想而知,卫泓湙彻底厌了这个浅薄无知、一心攀高枝的表妹,等回了京城,更是对老夫人直言不讳,又让老夫人气了一场,彻底消磨了因为愧疚而对原身生起的那一丝情分。
人人只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越发看不起她,最后参加宴会时“意外”落水而亡,那时原身也不过才十六岁。
“你可真会挑人。”
夏沁颜起身,走进旁边的假山,“来,给我变点东西。”
“……”金森面容空白了两秒,“变什么?”
他现在除了当空气净化器之外,还要做“机器猫”了?
“纸钱、冥币,祭拜亡人用什么,就给我什么,哦,还有烧纸的盆、火折子这些。”夏沁颜眼尾一挑,说不出的魅惑勾人。
“总不能白受这一场冻吧?”
她可是很斤斤计较的,让她付出了一分,她就要收回十分。
“……等会。”金森这下是真的无语了,不过还是尽职尽责的给她找东西。
几息之后,夏沁颜面前突兀的出现一团光圈,她伸手接住,手心一沉,果然是她要的那些东西。
“真厉害。”她随手呼撸了一下金森的头,表扬他:“要不你改名叫做金a梦吧,多可爱。”
金森沉默了会,“下次我会注意,尽量不让你一来就‘受苦’。”
所以不要阴阳怪气了。
夏沁颜轻哼一声,抱着东西往假山外走。
“带路,去离咱们世子最近的地方——
烧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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