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一声惊叫拉开了新一天的序幕,碧云四脚朝天,直接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
“没事吧?”春杏赶紧上来搀扶。
“呜呜好疼。”碧云捂着屁股,眼泪都要出来了,“地上怎么这么滑呀?”
“可能是天气冷,下了霜。”春杏扫了一眼地面,是有块地方像是结了冰。
她想起昨夜听到的水声,难道并不是幻觉?
“怎么了?”夏沁颜从窗户处探出头,打断了春杏的思绪。
“地上有些滑,碧云摔了一跤。”她恭敬垂首,不敢再想其它,做丫鬟也得学会装聋作哑。
“你说你多笨,走路都能摔倒。”夏沁颜看着哭丧着脸的碧云,隔空点了点。
“得了,回去歇着吧,今日不用你侍候。”
“是……”碧云转身要走,夏沁颜又像是才刚想起什么一般,忽然叫住她。
“等会,你先进来。”
碧云一瘸一拐的进了屋,春杏垂下眼,守在院中,既不会听到屋里的谈话,也可以在有人进来时第一时间出声提醒。
“小姐。”碧云福身行礼,她再憨,这些却是被老嬷嬷训诫得如同刻在了骨子里。
“来。”夏沁颜朝她招手,指了指面前的秀墩,“坐下吧,可摔到骨头了?”
那倒没有。
碧云听话的坐下,只敢挨着一点点,刚才那阵疼痛过去,这会已经好很多了。
“小姐,不疼了。”
“嗯。”夏沁颜点头,从榻上的小几下取出两个匣子推过去。
“我记得门房的小路子是你老乡吧?这里有些银子,你让他带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院子,买上一套。
老嬷嬷年纪大了,受不得舟车劳顿,我想就不带她上京了,在外置办个宅子,再请个小丫鬟照顾,在这里也可以安享晚年。”
年纪大了是一方面,二也是老嬷嬷虽然年老,但眼睛还很利,朝夕相处时间长了,难保不会看出什么来。
“如果你也不想离开,可以和嬷嬷一起住,让她帮你挑户人家,我给你准备嫁妆。”
“不不不,奴婢要跟着小姐!”碧云大惊失色,身体不由自主朝前倾,“小姐,您别丢下奴婢。”
“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不愿意肯定不会勉强你。”夏沁颜安抚她,“另一个匣子是点心,你拿回去吃,就当是你跑路的辛苦费。”
“不辛苦,为小姐办事是奴婢应该做的。”
话是这么说,但碧云的脸上还是止不住露出了笑意,吃的、好吃的,她最喜欢了!
“顺便再去医馆抓些药。”夏沁颜瞥了眼她的后面,“不然明天起来估计还是会很疼。”
“啊?还会疼吗?”碧云捂住屁股,小脸皱成一团,仿佛已经开始疼了。
“……我把方子写给你,你让大夫按方子抓就成,回来熬着喝了就没事。记住了,你伤的位置有点尴尬,最好是自己单独一个人去。”
“哎,我肯定自己去。”让别人知道她屁股伤了,那多难堪。
碧云打定主意,看完房子就将小路子打发了,自己去药铺抓药,绝对不让第二个人知道。
“嗯。”
夏沁颜看着她离开,低头轻轻吹了吹茶盏上的碎末。
有些人要在她离开前解决了才行。
“碧云出府了?”柳姨娘抬起眼。
“是,门房传来的消息,听说是大小姐交代她和小路子去给老嬷嬷买院子,看来是不打算带她去京城了。”丫鬟见她要起身,赶忙过去搀扶。
“姨娘,您身子还虚,不宜动弹。”
“无碍。”柳姨娘摆摆手,蓦地冷笑一声:“倒真是我小瞧了她。”
明明看着被说动了,甚至都出发去前院了,竟然还能给她杀个回马枪,还知道在世子面前使苦肉计,借着他的势狐假虎威。
不但折了夫人,还差点让她和琪儿也跟着受牵连。
“倒是隐藏的深。”以前完全看不出来她有这脑子。
“以奴婢看,或许不是大小姐聪明了,假装不可能假装十几年,应当还是她身边那个老嬷嬷的主意。”
丫鬟端了杯蜜水,柳姨娘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而后吐掉。
“当初就不该心软留着那人。”
谁能想到一个下人十几年后还能翻出浪来。
“不带她也好,京城可不是个好去处,咱们这位大小姐也不知能不能适应。”柳姨娘唇角微扬,转瞬又落了下来。
“三小姐怎么样了?”
丫鬟将头压得更低,“昨天闹了一宿,这会瞧着应当是睡着还没醒。”
“孽障啊。”柳姨娘恨恨的捶了捶床,牵动了肚子,又不禁痛呼出声。
“姨娘!又疼了吗?我去叫大夫!”丫鬟着急,就要往外跑,柳姨娘抚着肚子轻喝:“回来。”
现在正是要低调不引人注意的时候,她巴不得其他人先忘了她,怎么还会再大张旗鼓的找大夫?
“可是……”丫鬟不放心的盯着她的小腹,有些欲言又止,如果胎儿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无事,只是等几日,耽误不了。”
柳姨娘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腹部,之前觉得他来得不巧,现在倒是觉得正巧了。
“夫人那如何?”
“夫人闹死闹活不愿离开,听说是昨日差点上吊自尽,还好被下人及时发现。二小姐请了薛家人来,此时应该还在前院和老爷掰扯。”
掰扯?他们又能掰扯出什么,难道还能让老爷将休书收回来不成?
还真能。
“你什么意思!”夏耀祖猛地站起,简直又惊又怒。
“夏大人,这些年我们薛家在您身上花费了多少,您当心里有数,每年利润的一大半基本都送到了您府上。”
薛贵冷笑,“这几年您越要越多,我们可是什么话也没说,为得什么?不过四个字,互惠互利而已。我们给予您钱财,您予我们方便,这些年合作的都很好,怎么现在说变卦就变卦了呢?即便您是官,我们是商,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谁说要变卦了?一码归一码,薛氏在为人妇上确实有很多不足,不提其它,只一个没生出嫡子就可以休了她!”
夏耀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实在想不到以往一直恭敬有加的薛家竟然敢翻脸。
“我妹妹是没有嫡子,却不是没有生育,无子一条不成立。”
“苛待原配嫡女……”
“事情我都听筱萱说了,很明显是那个柳姨娘之过。”薛贵语带讥讽。
“夏大人为了保心爱的妾室,宁愿推正妻出来挡灾,可真是情深意重。就是不知您的心尖尖又能为您提供多少好处?”
“你!”夏耀祖气急,却又不得不强自按捺。
薛贵有一点说对了,柳姨娘再贴心、再善解人意,也不能给他带来一点实际性的利益。
“薛兄,做不成亲家,也不是说就要完全断了交情。以往我们如何,今后依然不变,不看其他,只看在筱萱的份上,我们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呵,夏老爷这话的意思是,您要休了我妹妹,还要我们薛家继续供养您和您那妾室?”薛贵毫不客气的嗤笑。
“我看您的算盘可比我打得好多了。”
“薛贵!”
夏耀祖一挥衣袖,将茶盏全都甩到地上,“本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这才与你好言好语,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临安可不是只有你一个薛家!”
没了薛家,还有王家、赵家,只要他官职不倒,有的是人愿意贴上来。
“是啊,临安是不止我一个薛家,但是临安也不一定就必须是夏大人当知府呀。”
薛贵缓缓起身,慢条斯理的掸了掸衣袍。
“这些年大人从薛家拿了多少,一笔一笔可都有账目,这些钱又分别用在了哪里,是同僚还是上官,可也有登记在册。”
他盯着夏耀祖蓦然变色的脸,轻轻笑了。
“听闻镇国公世子正在府上做客,您说,如果我将账本交给他,会怎么样?”
“哐当。”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脆响,似是有什么掉在了地上。
夏耀祖神色一紧,几步跨出门,却只见到院中一个托盘仍在打着旋,几碟点心四散在周围。
他眼里露出一抹厉色,“来人!”
“老爷。”小厮在院外战战兢兢的探出头。
“刚才谁来过?”夏耀祖紧紧的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
“是……是三小姐来过……”小厮垂着脑袋,身体抖如筛糠。
三小姐?若琪!
夏耀祖抿唇,薛贵从他身后走出来,笑得意味不明。
“看来大人的这位好姨娘真的很得宠啊,一个庶女竟然敢不经禀告随意擅闯书房。”
问题是还没人拦她,这就很有意思了。
夏耀祖神色凝重,什么时候他在书房说话都要担心外面有人偷听了?
难道柳姨娘的手真的伸这么长,连他身边都不放过?
“薛兄,你刚说的账本……”
“大人放心,薛某别的没有,管束下人的能力还是有些的,账本放在很隐秘的地方,除了我和我极为信任的一个亲信外,谁都不知道。”
薛贵拱手,又变了一副态度。
“刚才薛某一时情急,说话多有冒犯,还望大人见谅,只要家妹一直是贵府女主人,薛某自然仍旧以大人马首是瞻,账本永远也不会得见天日。”
“……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本官讨不到好,你们薛家上下几百口也别想逃得过!”
“是。”薛贵含笑应了,转身朝院外走。
夏耀祖望着他的背影,眸光透着几分凶狠,本以为是条有用的狗,没想到竟是条会弑主的狼。
且再等等,再等等……
那边薛贵刚走出院子没多久,后方就急匆匆追来一人。
“舅舅!”
他回头,眉头微皱,“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听闻舅舅来了,想来跟您打声招呼。”夏筱萱背着手,手指在身后揪成一团。
“舅舅,娘是不是没事了?”
薛贵上下打量她,以往这个侄女哪有这么恭谦,即便是对着他,那也是一脸倨傲,仿佛他们都是托了她的福才有今天。
他想到什么,突然笑了笑,“刚才是你?”
“什……什么?”夏筱萱有些结巴。
“还算你有点脑子,知道推给他人。”薛贵敛了笑意,神情严肃。
“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许对外说出一个字,不然……你那个爹能舍弃一个女儿,就能舍弃第二个。”
夏筱萱咬住下唇,没有应声,薛贵也不需要她回答,直接转身走人。
“舅舅!”夏筱萱追了两步,“那个账本……”
“闭嘴!”薛贵低声喝斥:“不该打听的别打听,知道太多了对你没好处。”
夏筱萱顿在原地,好半晌才不甘的跺了跺脚,朝另一个方向跑远了。
石板铺成的小径上再次恢复了宁静,风簌簌的吹,将旁边的大树吹得哗啦作响,隐约有抹玄色的衣角露了出来。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仿佛套娃一般,一个套着一个,谁都以为自己会是最后的赢家,谁都没料到,他们的一切都被一双眼睛看在眼里。
夏沁颜歪靠在软榻上,手持书卷,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情节,她的唇角轻轻扬起,随即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