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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我只坚持我所爱。◎

    第二天, 沈蔷拿下合约,宋氏集团旗下的芳禧成为了Urna的供应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公司。

    而且还是拿下了以后的供应链,虽然交换条件是以后Urna只能在芳禧拿货, 但这桩买卖完全不亏,甚至还给周浩省了不少业务人工和节省了很多不必要的资源。

    芳禧的供应链强大到, 不需要Urna像之前一样, 每要一个材料, 就得让业务员或者设计师去联系专门做这个材料的供应商,为了拿低价还得请吃饭,不管是成本还是人工都是很大的消耗。

    这对Urna和周浩来说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周浩当天下午喊了于建、设计总监还有沈蔷一起开了会。

    周浩对沈蔷,越看越顺眼, 会议刚开始,就道:“Irene, 分享一下你是怎么说服宋董的,我虽然没和他合作过,但我听不少人说,他出了名的难伺候。”

    其实要说怎么说服宋泊礼, 沈蔷并没有特意去了解要怎么和他沟通,或者对话,她全程只当他是一个Urna想要合作的对象看待,沈蔷思索片刻, 捡了周浩最喜欢听的话。

    “其实宋董本来就很看好Urna,我着重讲了Urna未来的发展,也提起我们有意向要和宋氏合作加工厂的事情,”沈蔷想起什么, 看着周浩道:“并且我承诺, 就算拿到60一克的18K, 市场价卖给合作商固定零售价是150一克,我们也不会低于市场价。这也是我们Urna给芳禧的一个保障。”

    “听你这么说,对于加工厂宋董的态度还是比较有意向的,到时候能谈,”周浩略过市场价这个话题,看向于建,道:“今天你给业务培训一下,统一话术,就说我们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能拿下宋氏的加工厂,产品质量绝对有保证。”

    于建认真做笔记,闻言,道:“好,记下了。”

    “还有你那边联系了合作商没?今天之内让业务快马加鞭,把图纸和样品拿出去给他们看,有意向的约着吃顿饭。签下合同定好量,量往大了走,才好再去谈加工的事情。”

    生产一万件和生产一百万件是不同的价格。

    件越多,价格越便宜。

    因为每个厂家做出来的精细程度不同。所以不管量大还是量小,为了避免这个问题,一般只会选择同一家加工厂。

    但如果产量高于五十万件,小厂就不敢接,万一细节不满意,或者做的不好,需要返工,不算厂家赔付的原材料,其中还有耗费的人力和物力,包括未按时交货这些都算违约,这一切钱都得工厂去垫付。

    所以一般小型的加工厂不敢接珠宝大单,目前国内最大的珠宝加工厂就是宋氏旗下的。

    于建道:“今天可以安排妥当。”

    周浩满意点头,设计总监和于建走出去,沈蔷刚要起身,周浩喊住了沈蔷,道:“对了,Irene,合作商你就不用跟了,我让于建和孙琦去跟。”

    孙琦就是设计总监。

    沈蔷点点头,倒是没有多疑,不用应酬她乐得轻松。

    过了会儿后,她想起什么,再次提醒道:“对了周总,既然我不跟着去的话,那麻烦您和于建说声,今晚业务员要记得价格的话是不可以低于市场价去谈的。”

    “知道,”周浩轻笑,道:“和宋氏去谈加工厂的事情,我认为还是得你去。”

    周浩顿了顿,道:“本来商业化的设计师就是要去厂里看产品质量,这件事情你知道的吧?”

    商业化珠宝的确是比较繁琐,沈蔷早已调查过,周浩说的没错。设计师的确是需要跟工厂查看细节和产品质量。

    沈蔷点点头,道:“如果到时候和宋氏谈下来,我可以去工厂查看产品质量。”

    周浩满意点头,“你先去忙吧,合作商的事情就不用过问了,肯定会爆单。”

    虽然沈蔷不知道周浩为什么那么笃定今晚一定会很大量。

    但她却也没有具体问。

    刚好是周五,明天就是沈蔷上班以来的第一个可以放松的周末,她没有去玩,而是选择在蜗居放空自己。

    连续躺了一天半。

    周天下午四点多,沈蔷接到了周浩的电话。

    “Irene,芳禧那边说来了十万量的18K,要你六点去验一下货,你记得准时去到,不要让芳禧的人久等。”

    周浩交代完,就把电话挂断。

    连续躺了那么久,也是该出去透透气。

    沈蔷向来心态好,并不会觉得周六日就不能再为公司工作,而且这本来就是她合约里要做的一项工作,总不能让芳禧的人等她周一上班再验。

    沈蔷随意挑选了一套白色连衣裙,外套一件驼色大衣,脚踩一双白鞋,不像上班时那样正式的打扮,但也给自己脸上添了妆容,很淡雅的一个妆容,甚至连上班必涂的眼影都没有化,收拾完一切时,是四点半整,一个半小时去外滩,足够了。

    沈蔷来到宋氏的时候,周末他们也有人上班,此时刚好赶上下班时间,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往外走,沈蔷上前,道:“您好,我是Urna集团的设计师Irene,预约了六点来验货。”

    前台温柔笑道:“您好,Irene小姐,请稍等。”

    沈蔷点头,她就站在前台处,上海三月的天还是很冷,她一路赶来,翘挺的鼻尖染了一点红,巴掌大的小脸,樱桃口,清冷气质,吸引了下班人的侧目。

    不一会儿,陈秘书匆匆赶来,歉意道:“Irene小姐,久等,跟我来。”

    其实左右不过才等了两分钟,并不久。

    “我也刚来。”沈蔷莞尔点头跟上。

    电梯抵达顶楼,沈蔷有些疑惑,道:“在宋董的办公室验货吗?”

    “Irene小姐,这些事情具体我不清楚,您可以亲自问问宋董,”陈秘书适时将门推开。

    沈蔷走进去,宋泊礼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眉头轻蹙,语调是一贯的冷漠,道:“我很忙,挂了。”

    沈蔷走上前,恰好宋泊礼把电话挂断。

    沈蔷向来没听过宋泊礼对任何人用这个语气说过话,不耐却又无可奈何。

    他不耐烦时,何时会忍着?

    看来电话那头是个有本事的。

    能让太子爷心生不耐,却又无法拒绝。

    沈蔷敛眸,先声问好,开门见山,道:“宋董,我们是可以验货了吗?”

    听出来她不愿意久留。

    “原本是六点准时到到,但货车在高速被拦住查,可能得晚点才能到公司,”宋泊礼语调有些歉意,温声道:“先去吃个晚饭,回来大概就可以看见货了,走吧。”

    沈蔷垂眸,正欲拒绝。

    宋泊礼不动声色却洞悉她的想法,赶在她开口前,道:“你放心,约你吃饭是凑巧,这也算是合约里的公事。而且有一些关于Urna的事情,我也想和你聊聊。”

    Urna是她所在的公司,宋氏又是合作商。

    宋泊礼以公事角度安排吃饭,沈蔷也不能拒绝-

    宋泊礼定的餐厅在陆家嘴这边,离公司隔着一道江。位于五十层高楼的中心西餐厅。

    西餐厅内灯光昏暗,一入门侍应生就前来带路,且礼貌询问道:“请问贵姓,有预约吗?”

    宋泊礼嗯了声,简洁道:“宋。”

    侍应生立刻点头,“您好宋先生,请跟我来。”

    沈蔷有些疑惑,他不是临时才吃饭的吗?

    怎么还提前预约了这家餐厅。

    侍应生带着走进去后,沈蔷发现这里私密性特别好,两道而立的假山树木,每个座位相隔五米开外,宋泊礼预定的位置,则是在可以俯瞰整片外滩的落地窗边,全餐厅最佳的位置。

    宋泊礼走在前面,他一身浅灰色的高定西服,单手插兜,另只手手腕处佩戴了一块高级腕表。

    侍应生带着两人来到床边的二人餐桌位,位置是雕刻的木制桌椅,位置的侧斜方上有一盏微弱花瓣白炽灯,灯光照下来,光恰好洒在餐桌上。

    侍应生拿着菜单上前,先递给宋泊礼。

    宋泊礼道:“让那位女士先点。”

    侍应生低声说了句抱歉,之后走到宋泊礼对面,将菜单递给沈蔷。

    沈蔷随手翻了两页,里面的菜式贵的离谱,一份牛排售价将近五位数,一份小小的甜品售价也要三位数,沈蔷是代表Urna来的,不是个人,便随手点了两份中等价位的。

    在生意场上,如果对方的合作公司请吃饭,点太便宜的会被说瞧不起人家的消费能力,点太贵的,自己可能会觉得是不是在占人家便宜,价格适中最好。

    沈蔷点完,宋泊礼在她的菜单上又添了一些女孩子喜欢吃的甜品以及小吃。

    侍应生离开后,宋泊礼的视线看向沈蔷。

    波浪卷的长发放下来,一半挽在耳后,另一半垂落在胸前,宋泊礼细心发现她的耳垂上戴了一对珍珠耳环,很圆润,和她粉嫩的耳垂一样。

    从刚才她一进到办公室开始,她看似温温柔柔的一起出来随他吃饭,但其实她早在无形中给两人设立了一个很远的距离。

    昏暗的灯光往往容易让人的情绪平静下来,心里头稍空,一点小小的东西就可以勾起往事,那种蓦然回首彼此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这种酸涩的感觉开始冒尖。

    和她在一起时,他感受到的是她的爱意。

    分开后他感受到的是她从心到眼的疏离。

    回忆就像沼泽,轻轻一踩就将你牢牢抓住。

    他蓦然想起一件事,但大约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也忘记了。他鲜少会刻意去记得某件事或者某天。

    那时候的沈蔷,窝在他的怀里,杏眼里装着他的身影,满腔爱意,可他当时只道是寻常。

    “舍友们去打耳洞了,你觉得我去不去好呢?”她有些苦恼,“但是我又不喜欢耳饰,我喜欢捏耳朵玩。”

    他闻言轻笑,言语间都是散漫,道:“妹妹仔才喜欢捏耳朵玩。”

    “我不是妹妹仔。”

    “那你是什么?”

    “你说呢?”

    “就系妹妹仔。”

    她垂下快要溢出眼泪的眼眸,掩盖住失落。

    他当时并未觉得放在心上。

    但当时无所谓的态度就像是暗藏的子弹。

    沈蔷带给他的很多瞬间,在那时看似不起眼,但时隔多年后,他恍然想起。

    就像是被自己多年前射出的子弹,狠狠击中眉心。

    悔恨为何当时,他对她没有多一分的温柔。

    宋泊礼视线望着珍珠耳饰,犹豫片刻,终道:“你现在,喜欢戴耳饰了?”

    沈蔷一楞,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淡淡点头。

    “怎么会突然想打了?”宋泊礼见她点头,问道:“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

    “那是以前,”沈蔷端起眼前的茶,抿了一口,道:“人都是会变的。”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

    宋泊礼发现,只要他提起以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谁都可以提起那四年,唯独他不可以。

    “好看,很适合你。”他毫不吝啬赞美,之后中断自己挑起的话题,道:“你确定要一直在Urna做下去吗?你不打算坚持自己原有的专业做定制吗?”

    侍应生将牛排和甜点上上来。

    沈蔷对侍应生低声道谢,之后才回答宋泊礼,说:“周总说两个月后会给我安排定制的新部门,Urna也不可能一直走商业。”

    “Urna成立十几年都是商业化,你要好好想想,”宋泊礼话里有话,“总之,Urna不是特别适合你,有点埋没人才了。”

    这是在夸赞她,沈蔷半真半假应道:“谢谢宋董夸赞。”

    片刻后,宋泊礼似开玩笑的说了句,“有没有兴趣来Eternal,以你的资历,完全可以胜任定制设计师主管的位置——”

    沈蔷抬眸,目光很平淡,道:“其实有想过。”

    宋泊礼喉结滚动,捏着刀叉的手收紧,不动声色掩盖住欣喜,温声道:“那怎么没来?”

    原来欣喜可以盖过理智,他少有这种愚笨的时候,

    沈蔷一边淡然切牛排,一边轻声道:“因为Eternal是你的。”

    “我好不容易才斩断的线,怎么又会让它续上呢?”

    这餐饭注定是不愉快的,一个小时后,宋泊礼带着沈蔷回到了宋氏。

    十万的18K货早已到达,沈蔷随机拆了几袋,之后扭头,看向宋泊礼,道:“宋董,其他的我就不看了,我相信芳禧,也相信宋氏。”

    抛开对沈蔷的滤镜,如果她只是普通的一个企业的设计师,宋泊礼也会很欣赏。

    沈蔷的做事风格,以及为人处世,这一切的成长,都令宋泊礼惊讶。

    他想知道,谁教她的?

    验完货之后已经是夜晚八点半。沈蔷在货单上签字,因为经手的人比较多,需要签名后顺便写上时间,货物进仓的时候,主管也要签字。

    沈蔷拿起表格,却发现,货物早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仓库。

    西餐厅的提前预约,还有仓库签字时间。

    这一切都在宣告,今天的行程,是他刻意的安排,所以根本不存在货物在高速路上被拦截。

    沈蔷垂眸,心静如水,签字离开。

    几乎是沈蔷刚走出宋氏的大门,宋泊礼就上前,温声道:“我送你。”

    约她出来验货,然后让她去餐厅,他一晚上公事公办的口吻,让她无法拒绝。

    如果不是她看见仓库的签字时间,她还真相信他今天公事公办。

    沈蔷淡淡道:“不用了,我自己坐公交就可以回去。”

    “我顺路。”宋泊礼坚持。

    “我说了不用,”沈蔷有些情绪,说:“我已经验完货,现在是属于我的私人时间。”

    言外之意是,她想怎么样是她的自由。

    说完,沈蔷也没等宋泊礼回复,直接出了宋氏的大门往公交站台走去。

    宋泊礼站在原地,看着沈蔷离去的背影,胸口发酸。

    他知道她今天公事公办,但没想到她验完货后能立刻做到翻脸不认人。

    原来她的疏离客气也都是假的。

    现在厌恶、抗拒的,才是真的她-

    公交车驶来,沈蔷投币上车,现在周日并不是,八点半也不是下班高峰期,公车上也就那么几个人,沈蔷找了个最靠后的位置,坐在靠窗那。

    几乎是刚弯腰进去坐下的那一刻,身边就跟着坐下了一个男人。

    沈蔷先是一惊,侧眸看去。

    男人一袭灰色西服,侧脸轮廓线条刚毅,他微微侧眸,温声道:“好巧。”

    他们才在十分钟前道别,十分钟后他在他家公司大门前和她说巧。

    巧个屁!

    沈蔷收回无奈的视线,有了上次赶不下车的经验,她懒得和他争辩,反正她到站就下车。葱白的小手拿出耳机戴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沈蔷,”宋泊礼喊她的名字,语气低沉,她没有回应。

    宋泊礼侧眸看去,她在假寐,耳机塞住了粉嫩的耳朵。

    他收回视线,道:“我和你说件事。”

    沈蔷依旧假寐。

    “其实我听见了。”宋泊礼莫名其妙说了这句话,之后又道:“其实我没想过,要找一个世家小姐,门当户对的千金。”

    “我不靠宋氏,自己旗下的企业也很多,宋家管不了我,我也不会被约束在老一辈的门当户对里,”宋泊礼顿了顿,及时止住,道:“说的乱七八糟。”

    他轻叹:“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只坚持我所爱。”

    “无人能干涉我的任何选择。”

    沈蔷没有任何的回复,手机屏幕亮起。

    张信哲的《用情》循环在耳边。

    她没摁灭屏幕,歌词也暴露在眼里。

    我用情付诸流水爱必不爱可悲

    听山盟海誓曾经说的字字都珍贵

    想你温柔的双臂会甜蜜的圈住谁

    不怨不悔 难有相同的感情给谁

    沈蔷到站下车,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他一句回复。

    宋泊礼坐上港1的时候,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听进去了没。

    但其实耳机的威力还没那么大,能真的隔绝外界。他的声音不急不躁,不缓不慢的涌入耳里。

    想必是那天和陈娇娇的对话被他听进去了。

    算了,听就听吧,她没什么所谓。

    反正她不是世家小姐,也没这份闲心成为。

    平行线一次错乱的交集让他们相遇,她沉沦其中将近四年,那时候的她日夜祈祷他爱上她,多爱她一点。

    后来用很久的时间,她才意识到,她是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人,他是天之骄子,两人云泥之别,根本不可能存在爱。

    她很稀奇,他会说爱。

    这个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怎么会懂什么叫爱,但除此之外,她没什么波澜。

    没有惊喜,没有开心,更没有当场泪洒两行,抱着他一起回到过去。

    就很淡,很释然-

    于建用三天的时间,带领业务团队,拿下了Urna开创以来的最大成交量。

    十多家珠宝商加在一起,总共定了三百万的数量。

    当沈蔷看见总数量时,整个人愣在原地,她欣喜万分,这是她设计出来的产品,哪怕事与愿违,不是定制,但至少都是出自她手。

    开心的感受还没享受完,沈蔷看见于建的订单上的价格有些不对。

    市面生产完后的18K金单独售价就是150。

    沈蔷发现他们卖190的进价,看似高了,但190是包括生产和材料,以及设计费。

    也就是说一条项链我生产完好后,一切打包给你,进价才190。

    而其他的人则按18K多少克,算多少钱。

    之后加上设计费,工厂费。

    比如沈蔷设计的这条项链,按照正常价格,要卖到230-240的市场价。

    这三百万的大单里,全都是低于市场价签下来的。

    也就是意味着,周浩爽约,并不履行承诺,每个产品低于市场价三十至四十块钱。

    珠宝商也不可能因为拿到你低价的进货而便宜出售给顾客。

    沈蔷捏着单子的手收紧,呼吸有些重。

    她鲜少有这样生气的时候。

    这算什么?

    算爽约,算失信!

    也算是把她设计的产品,低价出给珠宝商。

    这样一来,她设计出来的东西就变得廉价。

    周浩也失信了当初答应她的,绝对不可以低价售出的条件,这一切都和当初说的不一样。

    也让她Irene去谈合作的信誉丢失,先不管宋泊礼是不是和她有过什么恩恩怨怨,单独拿宋氏来讲,合作商会怎么看她?

    言而无信,是你Irene来谈的,你失信了。

    沈蔷拿起单子,没有犹豫直接就去周浩的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明天继续九点。

    狗男人:老婆不理我,在线等,急!

    各位宝宝们,还有多的营养液麻烦投喂我呀,因为我这边比赛需要用到,(名次从7掉到12名了呜呜)谢谢各位支持。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我离职。◎

    周浩办公室内, 沈蔷一进门就看见那张像暴发户的茶桌。

    这两周内她来过好几次,但唯独这一次,周浩的办公室内的各个装潢和饰品都令她感到不适。

    不管是挂件, 还是那装模作样的天道酬勤,都凸显出这个人的自私和浮夸。

    周浩没仔细看沈蔷的脸色, 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然后拿出茶叶开始沏茶, 道:“一上班就来找我,是昨天的货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货有问题,芳禧的货和他公司的口碑一样很好。”沈蔷坐下去,语气淡淡道:“周总, 我只是来问你一件事。”

    周浩面带笑容,眼里都是欣赏, “你现在可是我们Urna的大功臣,有什么就直接问吧。”

    沈蔷将手中从于建那里拿来的单子递给周浩,之后低声道:“这是什么意思?您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低价售卖吗?为什么现在每一件产品, 都比市场价低了三四十。”

    周浩看都没看那张单,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之后慢慢的笑了声,然后给茶壶里面倒热水,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语气,道:“我有时候觉得你很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很执拗。”

    他抬眸看向沈蔷,道:“你和钱过不去干什么嘛。”

    什么叫做她和钱过不去?

    听周浩的语气, 反倒还嫌弃沈蔷不会做人不聪明。

    “这和我聪不聪明没关系, 谁都不会和钱过不去, 但是这是你签了合同,说过不会压低价格去卖的,”沈蔷尝试讲道理,道:“而且,您也答应过我,不会把我设计的产品低价售卖。”

    沈蔷语气不算太软,但奈何她声音就是柔腔软调,凶起来也听不出几分怒气,输了气势。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的,”周浩喝了口茶,装作很迷茫,道:“我哪有签合同说我不能压低价卖?合同里只说了保密价格,我又没有泄露出去。”

    从初见周浩起,沈蔷就隐隐觉得这个人令人不适,装模作样,油嘴滑舌,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她还一直以为是自己感知错误,没想到还真被她猜中了。

    沈蔷张了张嘴,忽然觉得有些荒谬,竟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她道:“是没签这个,但我和宋氏保证过绝对不会低于市场价售卖,这件事情您也知道的啊!”

    “你也说了是你口头保证的,”周浩道:“口头承诺嘛,不作数得嘞。又没签合同。”

    周浩抿了口茶,笑着责怪沈蔷胳膊肘往外拐,道:“再说了你那么气干什么,又不是妨碍你赚钱,宋董都无所谓,你就别瞎操心了,准备一下过几天要和宋氏那边商量的加工厂的事情。”

    “你如果只是担心宋董会不会找你麻烦,那你大可放心,是你承诺的没错,但退一万步讲,你的确没有低价卖啊,是于建带着销售团队低价卖的,和你没关系,”周浩一副我早就给你想好退路的语气,道:“这些订单的价格不是你定的,你别有太大的负担。”

    明明是他给她挖了一个坑,让她跳,还告诉她别有负担。

    她忽然想起,当初从定制转到商业化的时候,她曾提过不可以拿她的商业化作品低价格卖出去,当时也没有签合同,都是口头的承诺。

    看来也是不作数。

    沈蔷思索片刻,明知故问,道:“那你当初答应我不会低价卖我的设计产品呢?这件事情是你亲口答应我的,总不能也不作数吧?”

    沈蔷步步紧逼,猜中了他的想法,让周浩失了颜面。

    周浩耐心耗尽,他有些烦躁,道:“你是我的员工,我想怎么卖你的设计的东西就怎么卖。你没这个权利干涉。”

    “而且你去外面问问,谁给一个刚出门的大学生开三万一个月的高薪。”周浩摆摆手,只想让沈蔷离开,道:“行了行了,赶紧去干活吧,过几天又有几百个单子要画了。”

    沈蔷的确执拗,非但没走,还坐在原位戳他的痛处。

    “你这么压低价格,难道不怕宋氏不供货给你?”

    周浩急了,语气加重道:“我们是和芳禧签约的,白纸黑字,还有公章,芳禧绝对不可以不供货给我们Urna,芳禧要是不供货,那就是违约了。”

    他不作数就是人之常情,有钱不赚。

    人家芳禧违约就是白纸黑字盖了公章,不可以失效。

    真是双标!

    “你是怎么做到理直气壮扭曲事实的?”沈蔷话里的讽刺满满,也没有再礼貌对待。

    看得出来沈蔷也急眼了,周浩反倒软了几分语气道:“你啊,就安心干!两个月后你就去定制了,这些商业化的东西也不需要你跟。”

    周浩话里有话道:“宋董不会为难你的。”

    这句宋董不会为难你的,令沈蔷心中的火燃烧的更旺。

    沈蔷不知道周浩是不是早已发现她和宋泊礼之间微妙的关系,如果真的早发现了却还是装着糊涂,看破不说破,只能说周浩这人,城府极深。

    和这种处处充满着算计的领导在一起,沈蔷只觉得窒息。

    从周浩说出口头承诺不作数时,沈蔷就知道,当初说的两个月后单独开辟定制的部门也是给她画饼的。

    沈蔷没有犹豫,道:“那恐怕令周总失望了,既然你这么言而无信,那我只能离职。”

    说完她站起身,把工牌摘下来,放在桌子上准备离开。

    周浩却把茶杯一扣,面色温怒道:“Urna和芳禧签了几年合同,你心里有数,以后Urna的路只会更好走,你确定?”

    “我确定。”

    “行,你执意要走我不留,按照规矩来,辞职一个月后你才可以离开,期间需要进行交接。”周浩最终还是留了话,“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考虑,要不要在Urna继续呆着。”

    沈蔷扭头看向周浩,眼底都是讽刺,一字一句道:“正常交接正常走程序,但我绝对不会留下。”

    怪她傻,也怪她轻信他人,才会相信周浩的口头承诺。

    但周浩也的确不地道-

    沈蔷推门而出,一整个办公室的人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八卦,她刚好看见于建。

    于建往她后面的办公室瞟了眼,道:“出去喝杯咖啡?”

    再继续待在Urna,沈蔷觉得自己就快窒息,于是点点头,找了家距离公司不远的咖啡厅。

    一坐下,于建轻笑,道:“和他吵架了?”

    沈蔷和于建也不是特别熟悉,他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沈蔷起了疑。

    “他让你来的?”沈蔷开门见山,她现在对Urna,包括里面的人都没什么好印象,“你是来替他说话,还是也来大义炳然的告诉我,有钱为什么不赚。”

    “你啊,先消消气,”于建轻笑,道:“不瞒你说,我也在前不久提离职了。”

    沈蔷愣了下,很惊讶道:“你也提了离职?”

    “对,”于建看着沈蔷,轻笑道:“你现在应该也没心情听我叨叨,但是我还是叮嘱你,这一个月里,该干的事情就干,不该干的事情就别干,他能拿你怎么着?”

    沈蔷看着于建,听到有人和他一起吐槽周浩,至少她这个阵营不再是孤身一人,她喝了口咖啡,道:“于总监,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讲?”

    没有单纯安抚那么简单。

    “我当然没那么闲了,”于建看着沈蔷,道:“我很欣赏你的业务能力,我有合作商的资源,你有独立设计的能力,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独立门户,你认为呢?”

    沈蔷看着于建,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审视一个人。

    于建年纪不大,二十八九的年纪,剑眉单眼皮,高鼻子,嘴唇微微厚实,小麦色的皮肤,那双眼里,少了几分玩笑,她知道他是说真的。

    于建是Urna的销售总监,合作商的资源都是他谈下来的,没有把握也不会说的那么笃定。

    沈蔷不动声色看于建的同时,他也在看她。

    他并非心血来潮要与沈蔷合作自立门户,而是沈蔷对设计的天赋令他眼前一新。

    他当了六七年的销售总监,大大小小的带着设计师的产品走了不少饭局,但唯独拿出沈蔷的作品时,那些顾客没有一个吐槽说设计产品的缺点,反倒还说“这不是Urna的水准,你们那来了新人?”大家对沈蔷设计的产品都给予特别高的评价。

    也对,两百个产品能做到一次性全过,这个程度已经超越了很多设计师。

    “你不用急着回复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考虑,我比你快离职,”于建微笑说:“但是今天说的这些话,希望你保密,不管到时候有没有合作成功,我们都是朋友。”-

    沈蔷回到Urna,还未坐几分钟,就接到了芳禧电话,说是可以验收剩余的全部货品。

    昨天和今天都是要去验货,但沈蔷的心情完全不同。

    但转念一想,是她亲口和芳禧承诺不低于市场价出售,如今Urna口头违约,不管如何,她都得先去和芳禧那边说清楚,顺便道个歉。如果后期被芳禧的人查到了,那意义就变得不一样了。

    沈蔷拿起包打了个外勤卡,宋氏距离陆家嘴只有半个小时的距离,她走出门口坐上公交,半个小时后抵达宋氏大门。

    陈秘书早已在前台等候,见了人,笑着上前迎接,道:“Irene小姐,请跟我来。”

    这是沈蔷第一次抱着愧疚的心走进宋泊礼的办公室,她低声喊了句宋董。

    宋泊礼坐在椅子上,把文件合起,问道:“刚才周浩给我打电话,说今晚要约着吃饭,谈一下加工厂的事情,现在这些不是你在跟了吗?”

    沈蔷抿了抿唇,实话实说道:“周总没有交代我跟,而且我今天早上已经提了离职。”

    宋泊礼面色温润,似乎对她的离职并不意外,语气淡淡道:“因为什么?”

    “观念不同吧。”沈蔷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说出口,道:“宋董,上次答应您的不低于市场价售卖,可能没办法做到,抱歉。”

    这还是宋泊礼第一次听见沈蔷和他说抱歉,也是第一次听见她用愧疚的语气和他讲话。

    宋泊礼眉头微挑,温润一笑,道:“所以你是因为周浩没有履行承诺而离职?”

    沈蔷沉思片刻,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只是经过这件事情,沈蔷才知道,周浩就是一个说到做不到的利己商人,之前坚持留下来是因为定制部门的开创,支撑她走下去,但今天看见周浩把承诺当狗屁还说的那么头头是道,那么她其实没必要耗费两个月的时间,换取一个不可能的定制部门。

    宋泊礼倏地笑了下,声音里带点意味不明的宠溺,他无奈轻叹,道:“沈蔷,我很开心你还有如此纯真的一面。”

    沈蔷杏眼微抬,看向宋泊礼。

    “你刚出社会,吃了涉世未深的亏,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口头承诺,但站在你的角度来看,你的离职没错。本来说好的入职定制变成了商业,把你对芳禧的承诺视为空气,这一切都是他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他将文件合起来,然后回以注视的目光,语气温和没有一点说教的感觉,倒像是认真替她分析这件事的头和尾,道:“但站在周浩的立场上,他想赚钱也没错,就是做法不太地道。”

    他好像很会开导人,一通话说下来,流畅且头头是道。

    他先安抚她的情绪以她角度出发,再以商人的角度剖析这一场职业里频繁会出现的一些问题。

    两个不同角度的做法和看法进行剖析,沈蔷忽然觉得,或许不是Urna的周浩这样,任何商人都是利己的,只是她有点不解,低声道:“宋董是支持周浩的做法?”

    他在商圈摸爬打滚十几年,早已是她达不到的高度。

    抛开对宋泊礼个人的偏见,她认真的发问,也想知道,对这件事情,宋泊礼这个老商人会怎么看待,会怎么处理,难道真的因为合同签了,所以只能按照合同走吗?

    但宋泊礼真的愿意,让人把心眼玩到他身上?

    “我肯定知道周浩是怎么样的人,”宋泊礼轻笑,他其实不大喜欢沈蔷陷入苦恼的境地,他低声道:“这是Urna和芳禧的恩怨,与你个人无关,就算你没承诺过会低于市场价,当我们查到之后,芳禧的业务人员也会上报。”

    “你以为周浩能赚到钱吗?”

    沈蔷抬眸看向宋泊礼,他扣了扣桌面,道:“销售业务今晚会和他谈加工厂的事情,你不在,那我就不出席了,明天你就知道结果了。”

    沈蔷忽略掉那句你不在,那我就不出席了。

    起身道:“那宋董,今天打扰了,我先去验货。”

    宋泊礼坐在原位,看着沈蔷离开的背影,来时愧疚低语,如今倒是走的干脆利落。

    宋泊礼站起来跟着她一起去仓库。

    仓库在大厦的另一旁。

    沈蔷一进去,照例拆了几包看,质量依旧没问题,她转身签字。一扭头,发现宋泊礼今天又不一样了一点。

    他身穿墨绿色的暗纹西装,白色衬衫束进西裤里,长腿窄腰,少了些商人的算计,多了几分贵公子的儒雅。

    刚才在顶楼的时候,沈蔷一心只想着怎么去和他说这件事情,没怎么注意他的打扮。

    前几天是驼色,今天是暗纹墨绿色。

    沈蔷发现最近宋泊礼好像很喜欢亮眼的衣服,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格外在意自己的打扮。

    沈蔷的视线上移,他今天的发型也不同,不是三七分的大背头,也不是港风背头,而是简单的三七分,前面的头发微微碎盖下来,多了几分青春感。

    不得不说,宋泊礼的这张被上帝偏爱的脸庞,不管配什么发型都有不同的感觉,也都特别好看。

    沈蔷默默收回视线,然后对着仓库的人低声道谢。

    仓库的人笑着道好。

    沈蔷走出仓库,打算回去的时候,宋泊礼却叫住了她。

    “我送你。”依旧是这句话。

    “不用,我坐公车。”沈蔷也依旧如此回复,但她加了句断他路的话,“如果宋董要跟着,那我就打车。”

    宋泊礼短暂的默了几秒,不动声色无奈妥协,道:“那一个月后从Urna出来,你打算去哪?”

    其实还有一个月,沈蔷也没那么快想好。

    她实话实说,道:“到时候再看。”

    如果加工产谈下来,按照周浩那样的性格,他绝对会派她出差去跟货,但其实,设计师正常也需要去跟货,情理之中的事情,她倒没有太大的其他情绪。

    从Urna出来的时候,她心里的确是带着气,她只是一个普通打工人,被领导耍一通后也做不到面面考虑,更做不到换位思考,她格局暂且还没那么大,也承认自己涉世未深。

    但不得不承认,宋泊礼说完两个人的角度不同,谋利不同时,她就释然了,她不喜欢周浩,但没必要去改变周浩的想法,毕竟Urna不是她的。

    她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远离不喜欢的人。

    “我那天说的,有没有兴趣来Eternal,我不会干涉你——”

    “宋董,我不会去Eternal的,”沈蔷说:“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Eternal是他的,她说的那么肯定,无非就是在借口告诉他。

    不管现在,还是以后,她不会去Eternal,也不会与他有过多的联系-

    第二天,沈蔷去到Urna的时候,于建就上前敲了敲她的工位。

    “告诉你个好消息。”

    沈蔷道:“什么好消息。”

    “加工厂谈下来了,”于建瞄了眼周浩办公室,努了努下巴,压低声音道:“当然,我说的好消息不是这个,你知道昨天周总去谈合作的时候,宋氏来了谁吗?”

    沈蔷摇头,道:“来了谁?”

    总不可能宋泊礼亲自去了吧?

    “宋氏的业务总监啊,会计都来了,还有法务,”于建噗嗤一声笑道:“他不是压低了三十到四十的市场价去卖你设计的产品吗?人家芳禧答应生产,但是每一件抬高四十五块钱,也就是说,他沾沾自喜以为好不容易谈下来大单,其实算下来根本没赚。”

    这就是宋泊礼说的结果吗?

    沈蔷有些惊讶,法务这些都去了,看来是不会再让Urna钻空子,她问道:“那他答应了吗?”

    “他能不答应吗?除非他能找到比宋氏更大的加工厂。”于建挑眉,说:“怎么样,大快人心吧?”

    沈蔷淡然道:“还行吧,那意思就是加工产已经谈下来了,对吗?”

    “估计过两天就得叫咋俩去加工厂那边出差了。”于建八卦道:“你去吗?”

    “他要是安排了,我能不去?”沈蔷笑道:“我只是提离职了,但还没离职呢。”

    没想到下午沈蔷就收到了去加工厂盯产品的任务。

    更没想到,加工厂位于港城。

    她不愿去的那个地方。

    公司给于建和沈蔷定的机票是当晚的七点,到港城十点半,将近十一点。

    会有那边的加工厂的人接待他们,住宿倒不是问题。

    沈蔷回去收拾换洗衣服,于建先她一步收拾完,顺路带她到机场。

    两人乘坐飞机到达港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于建替沈蔷推行李箱。

    沈蔷拒绝道:“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于建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一把抢过,帮沈蔷推。

    两人并肩走出去,沈蔷往外看一眼,问道:“加工厂那边的人来了吗?有没有说开什么车。”

    “没说开什么车啊。”于建抓着行李箱,道:“我打个电话问问吧,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商务车,或者货车,估计就是派这个来接我们。”

    于建刚要打电话,沈蔷眼尖的看见宋泊礼在人群中像只傲娇的贵孔雀朝她走来。

    他没穿驼色,没穿墨绿色。

    穿了更亮眼的明黄色格纹双排扣西装。

    她的大一到大四,他永远都是暗色系的西服。

    但自从前段时间他开始穿驼色西装开始,他的风格好像从沉稳慢慢改变。

    沈蔷垂眸,无视宋泊礼。

    她祈祷是巧合偶遇。

    但他就定定站在他们面前,身后的陈秘书道:“Irene小姐,于先生,宋董听说二位要来,刚好也要去加工厂,所以就让加工厂的同事回去了,顺路载你们一程。”

    于建立刻欣喜道:“那辛苦宋董,辛苦陈秘书了。”

    陈秘书道:“不辛苦。”

    宋泊礼垂眸视线若有似无看向沈蔷。

    却一不小心瞥到于建的手里抓着粉色行李箱。

    这是她以前来顶楼时,偶尔久住会带着的。

    他一眼认出,心里不是滋味,她和他那么好?

    行李箱都给他推?

    宋泊礼长臂一伸,手搭在沈蔷的行李箱上,在于建猛然的时候,微微用力抢过来,道:“于先生费心了,我来就行。”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明天继续九点。

    猜猜蔷蔷会不会独立门户呢?(女主是成长型人设!所以事业线也会多点点。但是感情线不会少的。)

    可能很多宝宝对职场有误解呢。

    其实呢,宋泊礼分析的是对的。商人都是利己的,沈蔷是很聪明,但是她在社会上阅历不够。所以口头承诺当了真,这也是她在职场上改变的一个关键点。她不愿和自私的人在一起。

    一句话啦,你不喜欢一个人,你不可能让他改变,要么接受要么离开。

    离职正常交接一个月,期待一下加工厂会发生的事情呢。

    感情戏哦~

    宋董:是我不够帅?老婆怎么老不看我TvT(孔雀开屏gif)

    蔷蔷会努力成为自己想要的模样哒,我很开心大家发表意见。

    可能不是十全十美的男女主,我的人物里每个都有缺点。也有很现实的一面,命运并不算慷慨好运,但他们都在努力呀!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酒局◎

    宋泊礼依旧是开那辆港1, 陈秘书带头走向那辆劳斯莱斯。

    于建看见车牌,感叹道:“牛逼港1。”

    之后他用胳膊肘推了推沈蔷,道:“我们俩今天运气不错哦, 还可以坐港城第一的车。”

    沈蔷点点头,很配合的竖起一个大拇指。

    陈秘书打开后排车门, 道:“Irene小姐, 请。”

    沈蔷睨了车后排一眼, 这辆车她坐过好几次,后排的座位只能坐两个人,宋泊礼肯定不会坐前排,那就证明后排就他们两个。

    沈蔷正欲让于建坐前面, 谁知宋泊礼站在另一侧车门前,一边打开车, 一边不动声色断了她的话,先声开口对着于建道:“你坐前面。”

    于建看见港1都挪不开步了,就想坐副驾去近距离体验一把莱斯莱斯,听见宋泊礼发话了, 于建的手立刻摁开车门,瞬间就坐进去了,门自动合上。

    沈蔷只能坐进后排。

    宋泊礼目光微动,嘴角不动声色勾起。

    车子缓缓驶向公路。

    宋泊礼侧眸看向沈蔷, 似找话题又似出于合作商,问:“你们这次来打算呆多久?”

    “三天到一周,具体看宋董的工厂生产样品的速度,”沈蔷客气回答道:“生产的快就快点回去, 但慢的话最晚也只能一周了。”

    宋泊礼垂眸, 不解道:“点解最晚就是一周?”

    沈蔷抿了抿唇, 觉得宋泊礼明知故问。

    她不想回答他,但现在除了知晓两人往事的陈秘书,还有一个不知情的于建。她不能让于建察觉到不对劲,于是解答道:“因为一个星期后过年了,我们要放年假。”

    宋泊礼眸光一顿,过年了?

    他垂眸看手机上的日历,还真是。

    “如果不是Irene小姐,我都不知道快过年了,”宋泊礼顺势问道:“打算去哪里过年?”

    沈蔷不想说回哪里,也不想在他面前提起她的私事。

    随口道:“还不知道。”

    宋泊礼侧眸看向沈蔷,她此刻正望向窗外,道路两旁是匆匆闪过的风景,她说她不知道,应该是假的。

    她只是不想和他讲。

    他知道她每年都要回苏城,和她的母亲过年。也仅仅只知道这些,她家里其他事情,其实他不算了解。

    不想起还好,想起宋泊礼就觉得宛如有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那,张张口,却说不出话。

    原来他以前忽略她竟忽略的如此彻底。

    他想起尚且如此,那她呢?

    她实打实的经历四年,应该是比他更难受才是。

    后排的忽然沉默,气氛凝固。

    前排的于建一个人也很热闹,他把氛围给烘托出来,一会儿问动力多少,小金人如果被掰断了,换一个多少钱,一会儿摸着座椅,问是不是真皮。

    陈秘书都礼貌回应,最后于建应该是觉得没意思,扭头回去看沈蔷,道:“蔷蔷,听说你在港大毕业,这里好玩吗,抽空咱们俩去玩一天呗。”

    宋泊礼靠在后排椅背上,双腿交叠,手中正拿着ipad看文件。闻言,眼眸闲散一掀,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于建。

    蔷蔷。

    喊的真甜。

    他都还没这么喊过她。

    他侧眸,看向沈蔷,他倒是想知道,于建约她,她怎么回答。

    “这里是挺好玩的,”沈蔷顿了顿,道:“我不怎么喜欢港城。”

    她其实不是忘不掉,但一到港城,总是会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于建八卦追问道:“为什么不喜欢港城?”

    “没为什么。”

    沈蔷还能说是因为坐在她隔壁,和她有一段不美好的回忆的合作商宋董?

    “我不信,你是不是在大学的时候谈过恋爱,被伤过。”于建笑了笑,一语成戳,问道:“因为一个人,不喜欢一座城。”

    沈蔷一楞,她听见旁边的男人噔的一声摁灭了ipad。

    余光里,他的目光小心翼翼,正侧眸望着她。

    沈蔷收回余光看向窗外。

    面对于建的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样子,她淡淡的嗯了声,满足他的八卦,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道:“算是吧。”

    “不过一厢情愿,愿赌服输嘛。”

    一厢情愿愿赌服输,冷冷清清八个字,概括了他们之间的四年,概括了一切恩恩怨怨。

    于建还打算问什么,余光瞥到了宋泊礼。

    他眼神里的情绪,有种说不上来的阴郁,于建以为他们的谈话惹恼了合作商,于是收起八卦之魂,摆正自己的坐姿,安静的坐在副驾驶。

    前后不过一秒。

    前面的车超车,陈秘书猛踩刹车之后往右边避开。

    原本沈蔷望着窗外发呆,忽然重心不稳先是往前猛冲,之后随着陈秘书向后拐弯,她的身体往左边倾斜。

    还没反应过来,宋泊礼的大手已经搭在她的细腰上,拦住了被惯性冲击的她。

    她被他微微发力往回拉,稳稳当当的落入了他的怀里。

    沈蔷巴掌大的小脸贴在他的胸膛处,凑近了,那种淡淡的木质香和烟草香扑鼻而来,白皙的脸上蓦然染了一层绯红,她下意识抬眸,却撞上宋泊礼低垂的目光。

    陈秘书一惊,忘了于建在,习惯性的将挡板升起。

    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愈发暧昧。

    四目相对,她被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吸引。

    这双眼她看过很多次,但唯独这一次,向来冷漠薄情的双眸里多了几分压抑,还有几分道不明、说不出来的情绪。

    男人呼吸炙热,喷洒在她脸上,沈蔷蓦然回神,小脸微仰,低声道:“不好意思。”

    她正欲将身体撑起来。

    但腰上的手微微发力,不动声色的将她的细腰往回扣。

    沈蔷好不容易撑起来的身躯又一次被他悄无声息的摁回去,沈蔷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抬眸却先看见的是他的喉结,拉成一条直线滚动一下。

    继而是宋泊礼低沉声音,“该道歉的那个人,是我。”

    “沈蔷,抱歉。”他很认真道。

    “宋董何错之有?”

    声音很轻,但语气却是讽刺的。

    “我知道,做错了很多事,”宋泊礼沉吟片刻,道:“但你从来不是一厢情愿,我从未轻视——”

    “可以了。”

    沈蔷撑起身体,面色冷清,阻止宋泊礼说下去。

    在她看来,他吐露心声会惹她烦。

    宋泊礼自嘲一笑,真的不再讲话。

    车子依旧平稳向前,到达加工厂的时候,陈秘书打开车门,宋泊礼先一步下车。

    西服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被顺手系好纽扣,男人长腿矫健,三两大步一迈,亲手拿起了后备箱里的粉色行李箱。

    只是刚拿起的那一刻,就被沈蔷用了巧力夺了过去。

    她甚至都没看他一眼,一边抽杆,一边淡淡道:“有劳宋董费心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说罢,和于建一人一个箱子往加工厂里走去。

    宋泊礼的手微微弯曲保留刚才的姿势,风从空空的手心刮过,留下一片凉意-

    沈蔷和于建先去加工厂和厂长、经理和主管打了招呼。

    然后来了一位接待的负责人带着两人去住宿的地方。

    沈蔷原以为是在工厂和其他人挤一挤,但没想到负责人给订的是两间丽思卡尔顿酒店。

    酒店位于柯士甸道西1号环球贸易广场,酒店景观视野非常好,可以俯瞰整片维多利亚港。

    于建无声的给沈蔷使眼色,趁负责人去登记信息的时候,低声道:“这酒店好豪华,估计得好几百。”

    “不过宋氏嘛,这个待客规格正常。”

    沈蔷折腾了一天,浑身疲惫,只想赶紧躺下,无瑕欣赏这周围的格局和装潢。

    负责人将房卡分别给了他们,之后道:“飞了三个小时,今天都辛苦了,明天见。”

    沈蔷和于建客气的点头,送走负责人后,他们根据房卡住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蔷洗漱完已经是十二点多,她打开笔记本,登陆了工作使用软件,按照Urna的规矩,出差的人必须打卡酒店,而且就算出差,每天也得按照Urna的上班时间,打卡出差地点,随打电话随接,而且可能还会突击视频。

    沈蔷觉得很变态,但Urna不是她的,她也无权干涉。

    沈蔷打完卡转头给于建发了信息,叮嘱他要忘记打卡,之后便盖上被子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洗漱完,沈蔷给自己化了淡妆。

    于建稍微收拾一下,两人打车去了加工厂。

    路上,于建打开手机,道:“昨晚我们打卡的地点,人事能看见,你猜人事说什么?”

    沈蔷摇头,“说什么了?”

    “她说我们居然有钱去住丽思卡尔顿酒店。”于建打开手机,是百度出来的丽思卡尔顿酒店,他低声给她科普,道:“我们俩昨晚那两间房,一间单价一万多,住一天都快赶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宋氏集团的待客之道也太高级了吧?”

    宋氏集团还不至于大方到这个地步,一个合作商来了都一万多一晚的总统套房。

    只能说,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于建突然看着沈蔷,嘶的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端倪,道:“你和我说实话,宋董亲自来接我们,昨天车上挡板挡住了,宋氏给我们定的酒店又那么贵,宋董是不是——”

    沈蔷一惊,心漏跳半拍。

    她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心想是不是被于建猜出来了。

    于建一副被我猜中的表情,压低声音,道:“宋董不会是想挖你去他公司吧?!”

    沈蔷松了口气,最好的回答就是说有,这样就可以解释宋泊礼对她的种种怪异行为。

    不过她也没说谎,宋泊礼的确说过要她去公司。

    沈蔷半真半假的点头,道:“嗯,有提过那么两句。”

    于建:“我就知道!”

    沈蔷松口气,庆幸于建在这方面是愚笨的,没猜那么深。

    出租车抵达加工厂。

    沈蔷和于建下车,因为昨晚去酒店前已经和厂长还有其他生产线的主管以及货物经理都互相眼熟了一下。

    所以五个人倒是不尴尬,有说有笑的进了车间。

    沈蔷看见了他们全部准备好的材料。

    Urna总共两百个产品,她们来看的,是样板。

    车间先把这两百个产品都出一个样板,然后给沈蔷看大致的细密度和材质缝合度,会不会影响整体美观,如果不会,那他们就会把两百个产品的相关数值记下来。

    一个产品一个数值。

    生产第一个产品,按这个产品的数值来调。生产完后,他们就会拿第二个产品,按照第二个产品的数值来调。

    以此类推。

    沈蔷看主管只带他们走一条产品线,心里大概明白,这是只准备给开一条。

    那这样进展就会特别慢,三百万件产品,只有一条线。

    而且Urna这两百个产品还没开始打样。

    不过按照规矩,也的确是应该先等沈蔷来了再开机。

    但来看产品,当然不能只看产品。

    看的是加工厂庞大的生产体系和占地的平方数。

    夸的是三位领导人把加工厂管理的那么好。

    最后不要忘记附上一句,“不知道三位领导今晚有没有空,我们两个代表Urna请三位吃个便饭。”

    “地点就定在了家全七福酒家。”

    厂长笑了笑,但并没有说行还是不行。

    来到别人的地盘,只能按别人的规矩办事。

    狐假虎威的气势,沈蔷于建看在眼里,还不能说什么。

    于建愚笨的时候愚笨,但在生意上,很少他摆平不了的人情世故,“三位记得来,我特意定了茅台,给各位留的。不来就浪费了。”

    茅台并不稀奇,只是借着茅台告诉他们今晚的饭够格。

    沈蔷适当的开口,道:“三位领导,我们是代表Urna来的,这顿饭,也是我们周总让我们代劳请你们吃,还请大家看在周总和Urna的面子上,七点记得来。”

    三个人倒是没说什么,笑着说行。

    走出厂房的时候,于建说:“今晚可能得陪他们喝酒,不把人伺候的好点,估计一周内肯定出不来全部样品。”

    沈蔷一听,惊叹道:“他们会故意拖着?”

    “那要看今晚了,酒到位,话到位,就可以了。”

    “难怪刚才我去看的时候,他们只带我们走一条生产线,”沈蔷沉思道:“三百多万的单量,只安排一条产品线,得生产到多久去。”沈蔷抿了抿唇,“我先给财务说一下,晚上有个饭局吧,到时候按发票报销。”

    “估计周浩得心痛了,今晚不止一瓶茅台。”于建扭头对沈蔷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这关系一层接一层,底层的伺候中层的,中层的伺候上层的,死胡同,绕不开。”

    说起权势,沈蔷垂眸,心里忽然想到,那宋泊礼呢?

    他那么有权势的一个人,有需要伺候的人吗?-

    七点,家全七福酒家的三楼。

    主管先到,之后是经理,再是厂长。

    前前后后十分钟不到。

    主管巡视了一圈饭桌,笑着道:“怎么出来吃饭,不喝点酒啊,于经理,你的茅台呢,藏哪儿了?”

    于建笑了笑,立刻回答:“主管,等会儿菜上了,我单独再拿上来,干喝酒没意思。”

    沈蔷垂眸,于建刚来的时候就把酒先放好,倒不是舍不得,而是怕菜还没上就喝高了。

    主管却不买账,道:“就是要干喝酒才有意思。谁出来吃饭真的吃饭啊,又不是没吃过这家,于先生孤陋寡闻了啊。”

    于建立刻笑了笑,立刻去拿酒。

    沈蔷感觉于建说的没错,看来今天的酒是逃不过的了。

    于建先敬了厂长,后敬经理,最后敬主管。

    于建看着主管,赔笑道:“这杯敬主管,还得辛苦主管多帮我安排两条产线一起生产,早点帮我们把货产出,我们好早点给合作商。”

    于建说这句话,主管顺势就说:“于经理,你这话说的,哪是我不给你们多开线啊,我也想早点完成任务,但是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具体怎么排线,也不是我说的算啊。”

    加工厂排线肯定是厂长安排了算。

    于建又倒了杯酒,看着厂长,笑着问:“厂长,咱们也是第一次合作,芳禧和Urna也是签了很多年的合同,您看能不能就是把产线多给我们加两条,三百万件,一条一百万件,您看,这样安排能不能行得通。”

    厂长拿着酒杯但不喝,只是道:“加工厂那么大,肯定是可以安排的了,但是三百万的单量在我们的厂里,不算多。”

    “但你要我单独给你开两条,这里面就需要额外的人工打包,开机电费,这一切成本我都需要控制的,超了怎么办!不像家里用电一个月一千几百的,工厂开机那都是几千几千上万的事情,如果能开,我早就给你们开了。”

    又是人工、又是电费开机费,这些是厂长说给他们听的。

    于建和沈蔷对视一眼。

    主管适当缓和氛围,“喝酒喝酒,光于先生你喝多没劲,这位沈小姐也一起喝。”

    还要把沈蔷拉上。

    沈蔷不胜酒力,但在饭桌上,不会喝酒也要装作会喝。

    如果示弱自己不能喝不会喝,那这群人只会变本加厉在她身上找乐子。

    点名让她喝了,那沈蔷只能喝,不但要喝,还得客气的喝,体面的笑着喝。

    她举起酒杯,笑着对厂长道:“厂长,这是一件辛苦事,还有劳您多帮忙。等会儿回去让服务员装五瓶茅台给您打包,我们刚才预算全都点到酒上,多了五瓶,恐怕都喝不完。”

    酒店里的酒,都是高价售出,不拿出去可以直接退钱变现。周浩没有给他们额外的资金,走账报销的话,这些一清二楚,既让周浩放心没拿多钱,又让厂长拿的心安理得。

    于建看向沈蔷,眸光里更多了几分赞赏。

    桌面上只开了两瓶茅台,而沈蔷说了,喝不完的带走,如果他们想要变现,绝对喝完桌面上的酒后,绝对不会再开。

    所以沈蔷也能少喝点。

    但毕竟是当中最小的主管点名她喝,这杯酒从最大的敬起,就得绕回到点她名字的人。

    其中多少个中层,就得敬多少杯。

    庆幸的是只有一个中层的经理。

    之后沈蔷又给自己满上,敬了一杯经理,道:“经理,您这边多帮忙安排两条厂线。”

    之后沈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敬主管。

    “还请主管多帮忙盯一下产线,务必确保质量。”

    沈蔷的容貌属上乘,美女“作陪”,话又说的体面,不管是出于想打包酒的目的不舍得再开,还是其他,总之,酒倒是没再让她喝了。

    沈蔷也喝了大约有三四杯,白酒不管是刚喝下去还是后劲都很足,就在她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手机蓦然响起。

    是宋泊礼发来的微信:【在哪?】

    沈蔷眼神有些晕乎乎的,但勉强还能站起来,只是看人多了几道晃影,她垂眸,摁掉没回。

    自从和宋氏合作后,他总是无时无刻不在。

    但她在哪,关他什么事。

    说来也有气,这还是他公司的员工。

    厂长笑呵呵,说:“明天先安排你们打样,之后会给你们安排生产,就先吃到这吧。”

    “对了,还有今天这事,就不要告诉上面了,我们也不想赚这点加班费。知道我们加班应酬,还得写加班申请报告,事情多烦起来耽误生产。”

    话说的好听,把偷拿好处说成不想写加班报告。

    沈蔷和于建又怎么听不出来。

    于建:“您放心,都是为了企业。”

    _

    宋泊礼坐在后排,垂眸看着手机。

    信息发出去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陈秘书从酒店里走出来,低声道:“宋董,沈小姐从早上出去就没回酒店里,刚才打电话去加工厂,说是和于先生一起,请厂里那几个人吃饭了。”

    和那群老男人出去吃饭?

    宋泊礼闻言,眉头蹙起。

    她本来不会喝酒,一杯就晕,还要去凑这个热闹。

    那群人可不管你会不会,喝不喝,都得喝上几杯。

    宋泊礼面色阴鸷,低声道:“去接她。”

    车子缓缓驶向家全七福酒家。

    抵达的那一刻,宋泊礼就推门而下。

    谁知,就在酒店门口,他看见于建和沈蔷站在一起等车。

    她应该是喝的有点多,靠在墙上。

    于建则站在她身侧,把自己的衣服搭在她的身上。

    “不好意思,外面天冷,你先将就披着,”于建说:“我已经打电话给前台,等下回去就有个女侍应生伺候你,我就不进你房间了,免得被人误会。”

    酒劲还没彻底上头,沈蔷点点头,道:“谢谢你。”

    话音刚落,一片阴影遮住他们。

    两人头一抬,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袭黑色西服,冷面如霜的宋泊礼,站在他们面前。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明天继续九点。

    嘿嘿下一章拉扯拉扯再拉扯。期待一下。

    宋董:喝醉的蔷蔷软软哒,好捏。(心酸酸的,宋氏陈醋)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醉酒◎

    自动开合玻璃人来人往进进出出。

    金黄色的大理石墙壁上写着家全七福酒家。

    门口的路灯比别处的都通明, 黑夜繁华,夜空璀璨。

    清晰可见一团黑压压的影子笼罩住两人。

    于建微微抬眸,放眼望去, 宋泊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人面前,面色冷若冰霜, 寒气逼人。

    于建心里一颤, 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不是因为沈蔷喝醉, 而是因为厂长三人还在包厢里面,具体是分酒还是分钱,他不知道。

    于建并不希望宋泊礼遇见他们三人。

    万一事情暴露,宋泊礼会如何?

    如果宋董真的偏袒他们, 那就算因祸得福。

    但就怕知道了也不闻不问,三人又得知宋董来过, 心里多少有怨气,只怕会把这个怒气撒在Urna的产品上,到时候这餐饭也是白吃,酒更是白喝。

    于建只能面不改色收回视线。

    心里祈祷厂长三人不要在此时走出来。

    虽不明白为何宋董的脸色黑的跟要吃人一样, 但迟疑片刻,还是礼貌打招呼道:“宋董,您也是来这吃饭?”

    宋泊礼并未言语,而是垂眸一言不发看着他们。

    他越是这样看, 于建越是紧张。

    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

    他对着宋泊礼道:“宋董,蔷蔷喝醉了,我们得先回酒店,就不耽误您吃饭了。”

    说着, 于建的手就搭在沈蔷的肩上, 去扶一直不说话, 低着头明显站不稳的沈蔷,低声道:“走,我们先回酒店。”

    宋泊礼却没让他走,沉声问:“她喝了多少?”

    于建以为宋泊礼是关心沈蔷。

    实话道:“喝了六七杯白酒。”最后散场时,沈蔷又给三个人轮番敬了酒,他也不例外。

    六七杯?

    宋泊礼气笑了。

    一个成年男人尚且不能喝那么多,她真是能耐了。

    他沉声道:“沈蔷。”

    沈蔷早在影子压下来时,抬眸望了一眼宋泊礼。

    眼里雾气蒙蒙,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看着他三秒后又垂眸。

    如今,他再喊她,她没什么反应。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酒量还行,还算清醒。

    遇见老熟人也能淡定自若。

    但宋泊礼在商场混迹多年,又对沈蔷有一定的了解。

    沈蔷醉没醉,醉到什么程度,他岂会不知?

    抛开经验之谈,她看见他还能淡定自若,那就证明醉的不轻,连他都没认出来。

    就这点酒量,还敢来喝酒。

    她这会儿在装镇定。除了谢谢什么话都不说,就是怕再多说一句话都能暴露出她已经神志不清了。

    冬天风大,她翘挺的鼻尖微微泛红,脸颊亦是两抹红晕,双眸更是有种说不上来的迷离和清冷。

    从刚才下车时,宋泊礼看见沈蔷时就已经在心里埋下了一团无名火。她此刻喝多的样子,无疑就是在点燃这团种子,让它开始燃烧。

    宋泊礼面色阴鸷,冷笑一声,旋即长臂一伸,修长微凉的大手把于建的手从沈蔷的肩上掰下来。

    于建捂着有些吃痛的手,道:“宋董,您这是?!”

    宋泊礼睨了一眼于建,面不改色道:“我送她回去,剩下的你不用管。”

    宋泊礼说完,大手将沈蔷的肩膀扣住,沉声道:“沈蔷,我们走。”

    沈蔷喝的醉醺醺的,胃烧心的难受,听见我们走,脑子空白,抬脚就跟上去。

    于建看着宋泊礼一袭黑色西服隐入夜色中,沈蔷被他半搂半抱,一起上了那辆港1。

    等他回国神时,港1早已留下了一串车尾气-

    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后排。

    宋泊礼将沈蔷塞进车里,碰的一声合上车门,面色冷冽,对着前排的陈秘书沉声道:“回顶楼。”

    沈蔷坐在后排的位置,本来在大门口被风吹着还能保持几分清醒,但一进到车里面,柔软的座椅,温暖的车厢,一切都包裹着她,令她感到舒适无比。

    但一舒服,胃里就开始翻山倒海。

    她小脸憋得通红,抬眸看向宋泊礼,多个人影重叠迷幻,沈蔷有些急切道:“于总监,我、想吐。”

    她说完这句话后又硬生生把那种想吐的冲动按压下去。

    然后继续扭头望向窗外,寻找一个令自己舒适的点。

    可这一句于总监,却落入了本就在克制怒气的宋泊礼的耳朵里。嫉妒彻底胜任理智,将它全部吞灭。

    原来她会心甘情愿跟着他上车,是因为她喝醉到把他认成了于建。而并非清醒的知道他是宋泊礼,还愿意跟他上车是吗?

    宋泊礼伸手摸了摸口袋里,漆黑的车厢内,随着道路两旁垂下来的路灯照耀,只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定制黑色的金属盒子,随后骨节分明的大手抽出一根烟。

    他找到了火,点燃烟,然后升下车窗。

    白色的烟雾缭绕,弥漫开来,淡淡的薄荷香气也在车厢内飘散开来,尼古丁的味道将怒气短暂压制下去。

    他其实想好好问问她,她到底把他视为什么。

    前度、合作商、恨的人、还是陌生人?

    但刚一侧眸,就对上了那双望着窗外发呆含雾的双眸,以及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精致小脸,心里的气又蓦然泄掉。

    他深知自己无权朝她发任何脾气。

    也深知自己无权问她将他视为什么。

    因为是他把她亲手推开的,是他把这么听话、黏人、乖巧的沈蔷,亲手摧残到现在这幅样子。

    她变得很聪明,也学会了很多人情世故。

    甚至学会了打扮自己,知道什么装扮合适,一举一动虽不刻意,但处处都彰显着她成熟女人的魅力和气质。

    身边的臭男人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没一个安了好心。

    包括他也是。

    承认自己没安好心的宋泊礼深吸了口烟,然后徒手将烟摁灭,丢进了车内的垃圾桶里。

    然后直接付出行动,长臂一伸,将发呆看窗外的沈蔷一把搂过来,让她坐在大腿上。

    他早就想抱她了,在她每次清冷疏离的时候。

    “啊——”沈蔷被腾空抱起,惊呼一声。

    几乎是宋泊礼刚伸出手,陈秘书就把挡板升起,将空间完全隔绝,气氛也随之变得暧昧。

    宋泊礼沉声道:“听话。”

    沈蔷被他坐摁坐在双腿上,她喝醉酒后,好像一个布娃娃,任人摆布,他说听话,她就真的听话。

    他拎着她坐在腿上,她也没有反应。

    那双杏眼早已蒙上一层酒气。

    宋泊礼估计她看人都看不清楚,为了证实是否如此,宋泊礼蹙眉,低声问,“蔷蔷,我是谁?”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叠字,蔷蔷。

    以前没有这种腻歪的心思,不会花费心思在一个称呼上,连名带姓喊沈蔷,他觉得也很好听。

    但昨天和刚才听见于建这样喊她时,他忽然觉得,他应该是要对她有一个很亲昵的称呼。

    属于彼此的称呼。

    沈蔷,直呼其名,太过于规矩。

    Irene小姐,那是他们心照不宣的职场称呼。

    私下,他只想喊单独属于他的独一份。

    但目前只有一个蔷蔷,还是被人叫过的。

    他问完,就有些后悔。

    若她坐在他的腿上,她还把他当成于建,那该如何?

    好在并没有,她只是眯着眼睛看他,然后又揉了揉眼睛,醉醺醺,语气软糯糯道:“妈妈。”

    莫名其妙喜当妈的宋泊礼一楞,面色也有些冷。

    可下一秒,喝醉的沈蔷,情绪波动很大,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处,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的道:“妈妈,我好想你。”

    宋泊礼垂眸,看不见她的面容。

    但他的胸膛处已经有一块湿润的地方。

    他想,那应是她思念母亲的泪水。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宋泊礼有些手足无措。

    他其实从未哄过人,他对哄这个词,很陌生。

    他的手从她腰上放开。

    而后抬起机械似的拍了拍她单薄的背。

    犹豫几秒后,生硬的哄道:“很快就过年了,到时候你就可以看见妈妈了。”

    沈蔷在他肩窝处摇摇头。

    而后吸了吸鼻子,道:“我不敢回去。”

    “为什么不敢?”

    一回生二回熟,宋泊礼的手慢慢自然轻拍她单薄的背。

    这种像哄婴儿一样的温柔,让沈蔷卸下了心里的防备,她眼眸一闭,眼泪掉下,道:“我没工作了。”

    “我出国留学一年,回来找了一份工作,刚上几天班就辞职了,”沈蔷哇哇大哭,掩面抽泣道:“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一份工作都做不好。”

    宋泊礼拍着她背的手一顿,其实以前他经常会看见沈蔷哭,偶尔是他晚到家,偶尔是他忙于工作没接电话,偶尔是他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

    她的眼泪就像不要钱的珍珠,说掉就掉。

    但自从重逢后,她太坚强,那副冷淡、疏离、拒人千里之外的外表下,令他忽略了,她的本质其实还是脆弱的。

    宋泊礼忘记了她爱哭。也忘记了她忍受不住委屈。

    当她和周浩发生问题时,他想着怎么教她看清楚企业商人,却忘了去问问她,现在会不会很难受?

    他以为她对Urna很看得开,但其实她也是初入职场的一个小女孩,不过才二十三岁的年纪,其实内心远没有那么坚强。

    她不是留恋Urna的好,更不是舍不得离职。

    而是慢慢步入正轨的生活,又偏移了。

    她就像是漂在海上的人,好不容易抓着一根木头,她发誓会好好爱护这根木头,让它成为世界上顶尖的木头。

    可是没想到,在她爱护的时候,那根木头早就已经发烂、发臭、甚至还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沈蔷也并不是把他当成妈妈,而是醉酒的时候,心里积压了太多的事情,压力紧绷下,她想起谁,那她就说对方是谁。

    “你应该庆幸,在23岁的年纪看清一个企业,”宋泊礼喉结混动,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进去,道:“辞职不丢人,丢人的是连和错误挥手告别的勇气都没有。”

    “不会是对爱情、还是事业,你都很勇敢。”

    许久后,没有任何回应。

    宋泊礼低声道:“蔷蔷?”

    她趴着,纹丝不动。

    他将她微微往后推,她已然趴在他的肩上熟睡。

    那双小手早已将他工整服帖的衬衫领口揉皱。

    无人敢这么□□宋泊礼。

    他的领口处更是一片无人敢涉及的禁区。

    但此刻却成了她的掌中之物-

    车子抵达半山区地下停车场。

    后排车门开启,宋泊礼拦腰抱起沈蔷往电梯走去。

    电梯内灯光明亮,宋泊礼垂眸看着沈蔷的脸庞。

    沈蔷窝在宋泊礼的怀里,早已昏昏沉沉睡去,巴掌大的小脸绯红一片,软趴趴的像是一个布娃娃。

    宋泊礼才发现她身上还披着于建的外套。

    宋泊礼目光一顿,电梯抵达顶楼,人脸识别后,宋泊礼长腿将门顶开,抱着沈蔷再次踏入这个家。

    于建的外套也被他丢在了玄关处。

    港城的家庭不像北方,没有配暖气,但宋泊礼的住所,一到冬天,整个家都是暖洋洋的。

    宋泊礼将沈蔷放在主卧的大床上。

    柔软、舒适的触感,让沈蔷沾到床就翻身睡去。

    卧室顶上的橘灯笼罩下来,沈蔷上身粉色毛茸茸的毛衣,下搭一条白色半身裙,平底鞋包裹住精致的小脚。

    她浑身上下被光笼罩,周边围绕着毛茸茸的光。

    喝醉酒的沈蔷,倒是比平时乖巧许多。

    宋泊礼走出卧室,端着热水走进来。

    谁知,一进来就看见原先还被他夸很乖的女人,现在已经把自己的粉色毛衣的袖口给拽下了一个袖子,露出了一节藕臂,坐在床头,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显委屈。

    圆润的肩,白皙的肌肤。

    一切都若隐若现。

    宋泊礼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看见这一幕,他喉咙一紧,浑身血液迅速回流。

    “蔷蔷,你——”

    “热。”沈蔷难受的扯着自己的衣服,巴掌大的脸微微红润,杏眸含水,道:“我想喝水。”

    宋泊礼从理智中偏移片刻回神,倒了一杯水递给沈蔷,粉唇碰到杯子,她连续喝了好几口,可见是有多么渴。

    他就坐在床边,和她挨得很近,他凑近一闻,她身上浓烈的酒味经久不散,脸蛋也越来越红。

    他伸出手,将她的碎发挽到耳后。

    也不知道是发脾气他弄她头发,还是她已经喝满足了,她扭头嘤咛一声,双唇紧闭,看上去有种呆傻的可爱感。

    宋泊礼将水杯放好,再回头时,她已经从床上坐起来,波浪卷的长发掉落下来,遮住了香肩,但某些风光若隐若现,有种别样清纯又妩媚的感觉。

    不等宋泊礼反应,沈蔷赤脚踩在地板上。

    但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七杯白酒的威力,她根本站不稳,眼前的一切东西都在上下左右晃动,才走了两步就踉跄的往后倒去。

    宋泊礼及时上前扣住她的细腰,软肩在怀,低声道:“想要什么?你说,我帮你。”

    这句我帮你。

    令宋泊礼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只见沈蔷睁着发困到快要闭上的双眼,小手抓着他的袖口,嗓音软软道:“好臭,我要、洗澡。”

    神志不清的她,重复他的那句,“帮。”

    她要洗澡,还让他帮忙。

    那简直就是把佛和魔同时放在他的两侧,来考验他究竟要成佛,还是要成魔。

    他在纠结。

    沈蔷不等他回答,像是要急着把身上的酒味洗掉,抬脚又往前走了几步,却撞到了柜子,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细细弱弱,宋泊礼眉头一蹙,再不犹豫,一把扣住沈蔷的细腰。

    似无奈,似妥协,道:“好,你听话,我带你去。”

    沈蔷真的听话,任由他拦腰抱起往浴室里走。

    浴室内,明亮的白炽灯照下来。

    沈蔷就像是行走在沙漠的人一样,看见水就开始在宋泊礼的怀里开始挣扎,她抓着他的领口,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指在他的脖颈处滑动,想要让他快点放她下来。

    放她下来不是难事,但下来之后的一切都是难事。

    他将沈蔷放在浴缸内,灯光照下来,她目光迷离,身躯软弱无力,只要他的手从她腰上松开,下一秒她一定会摔到浴缸里,可如果她执意要洗澡,他就一定要帮她除掉身上的障碍物。

    “坐下。”

    宋泊礼因为身上燥意重,说出的话听上去有点凶。

    沈蔷抬起含雾的双眸,委屈抽泣道:“你那么凶干嘛。”

    宋泊礼听出来了,喝醉后的沈蔷,得靠哄着才能像个布娃娃一样听话,语气稍高,她就开始觉得委屈而且还要忤逆你。

    她喝醉后发脾气也是奶声奶气的。

    宋泊礼被气笑了,面色微润,他倒是没点那么面面俱到,平时说话什么语气,就什么语气,倒没想她会在意这个。

    思及此,宋泊礼语气也稍软和了点,生硬的温柔,道:“你乖,坐在浴缸里,我帮你洗澡。”

    沈蔷立刻听话坐在浴缸里等他。

    抱她进来、让她坐下、甚至哄她,这些都不是难事。但她连走路都会撞到膝盖的人,又怎么能自己洗澡?

    只有他能帮她。

    他站在浴缸外,单膝点地弯腰,手放在沈蔷的双肩,理智的线在撕扯。最终在她难受的目光下,粉色的阻碍随之从肩膀处拽落。

    一片凉意袭来。

    浴缸的水已经开始慢慢上升。

    他强忍燥意,道:“抬手。”

    理智稍微恢复,他及时改口,哄她:“小手抬起来。”

    沈蔷将软乎乎的双手举起来,乖乖的像个孩子。

    被他微微一扯,从头顶上掉落。白皙的皮肤,完美的身躯,就像是随时可以会爆炸的炸弹,处处都在挑战宋泊礼的极限。

    四年里,他早已无数次替她脱过衣服,甚至有时候觉得碍事,他在她身上学会了单手解扣。

    扣子被无声松解,是沈蔷的释放,更是宋泊礼的心颤。

    他强忍血液的涌动,压住心头的欲念,闭上眼不敢去看,手往下,指尖不小心触及到那柔软,指腹摩挲过,他听见沈蔷嘤咛了一声。

    这一刻,他瞬间睁开眼。

    沈蔷躺在浴缸中,水没过白皙的脖颈,清水下是让人晃神的完美,双眸迷离,长腿纤细笔直。宋泊礼深吸口气,扭头,伸出手用了狠劲摁了十几泵沐浴露,又丢了一颗泡澡球进去,玫瑰红色的让泡泡浮在水上,遮住这一室的美好。

    宋泊礼自幼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怕成年后也有自己的一番做事风格,在他的字典里,还没有伺候二字。

    这种伺候人的感觉,很新奇。

    但今天他是实打实的体验到了,他生涩,但却没有敷衍。将她的发丝到脚趾都温柔的清洗了一遍,之后拿起浴巾,将她包了起来,往卧室走去。

    她舒服的开心轻哼,他却强忍燥意。脸上都是细密的汗。

    洗澡一直乖巧的沈蔷,在他的怀里也很乖巧。

    她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小脸埋在他的肩窝处,眼神迷离一直盯着他的喉结研究。

    下一秒,她凑上前,轻轻的咬了一口他脖颈处那块凸起。

    宋泊礼脚步一顿。

    这一瞬间,所有的理智都被泯灭,被轻咬后的余震还残留在体内,他听见她说:“好硬。”

    这句话令他血液都向下流动,热气聚在一起,他喉结混动,双手手背青筋迸发,用尽理智将她放在床上。

    但却没有离开,而是垂眸看着她。

    他禁欲很久,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让他破防,自律在她身上用不存在。

    他承认他很想她。

    他血液喷张,嗓音暗哑:“蔷蔷,你想不想——”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当他垂眸的那一刻,对上她湿漉漉的杏眼时,就想起她在车内哭泣的那一幕。

    那一声声的抽泣入了耳朵牢牢印在心里。

    他深知她此刻神志不清。

    他也气她的神志不清令他占了便宜。

    但他不能任由这份□□上心头。

    他怕她后悔。

    他理智刹了即将脱轨的车。

    宋泊礼闭眼,深吸了几口气,将沈蔷用浴巾再度裹好,之后撑起身子,打算去浴室冲个冷水澡,把身上的热气散下去。

    刚准备起身,她的软手却勾住他的脖颈。

    他重心不稳,往下一倒。

    她在身下。他感受到柔软冲击最后的理智。他闭上眼撑起身体,却感受到她的小手贴在他的眼睛上,轻轻扫过。

    她抬起湿漉漉的双眸,盯着他的脸,咕哝道:“你为什么,要闭着眼睛。”

    说完,她将侧脸贴在他眼睛上。

    轻轻一扫,柔软的唇瓣扫过眼眸。

    闭着眼带来的肢体接触的冲击力远比睁开眼来的更剧烈。

    他在佛和魔的一念之间徘徊。

    她却轻描淡写说:“你好热。”

    她想去帮他散热,小手指尖轻扫过衬衫领口。

    她在帮他翻起衣领,还想去解他扣子。

    以前在一起时,她在这里过夜,偶尔他早起上班,她就会强撑起困乏疲惫的身躯,帮他打领带、系纽扣、翻正衣领。

    第一次时,她手法生疏。

    他曾轻笑她。

    有时候他沐浴,会故意喊她进来,看着她满脸通红含羞带怯的帮他一颗一颗纽扣解开。

    她在他的教导下,手法慢慢熟练,后来,她解扣子都解出了另一番风情,每每都能挑起他的欲望,却唯独只有她能。

    明明解扣子她很娴熟,可现在神志不清导致她根本解不开扣子,她发了脾气,用了力气。

    却一不小心将他一拉,他再次摔在她身上。

    这一刻,理智盖过一切,浴巾随着动作松开。

    沈蔷雪白的皮肤,微醺的面容,温柔的指尖轻扫他的皮肤。他肉眼可见她眉眼里的迷离。

    他脑海一片空白。

    他很想她。

    也想要她。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明天继续(奸笑)

    期待下蔷蔷第二天醒来嗷。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我需要你对我好吗。”◎

    理智崩塌的瞬间, 就像是野马崩腾在悬崖边。

    就在要踏空的前一秒,他侧眸,余光看见床头那盏桔子形状的桔灯, 灯光宛如桔子外表一样暖黄。

    那是几年前,她亲自挑选并且安装上去的, 当时她献宝儿似的, 蒙住他的眼睛带他来到卧室。

    惊喜道:“我挑了好久, 说小桔灯有助于睡眠,你睡眠总是很浅,这个送你。”

    这一年里,他无数次想起沈蔷, 都会望着这盏桔灯,然后靠着这盏小桔灯入眠。

    但他岂会不知, 这并不是小桔灯的威力,而是他的心魔。

    而刚才,这盏桔灯,灯光暖黄柔和的照着她。

    她眼眸清澈, 没了往日的淡漠疏离,可也没有一眼望不尽的爱意,巴掌大的脸绯红一片,她整个人宛如坠入凡间的仙子, 也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一碰就疼,一碰就碎。

    他心一颤,他才发现, 她的爱, 是纯洁无暇, 不参杂任何一丝丝物质和欲念的。

    那他此刻,又在干嘛?

    □□渐渐散去,他意识到他在趁人之危,在做她第二天醒来一定会后悔令她伤心难受的事情。

    他们并非没有发生过关系。相反,他们的次数很频繁。

    但那些都是基于她愿意主动且爱他时做出的事情。现在的沈蔷,清醒时连一顿饭的机会都不想给他,更何况得知这些事情后,她会怎么样崩溃。

    恐怕又会把他推得更远。

    这一刻,他悬崖勒马,及时收回了手。

    他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轻叹一口气,翻身躺在她的身侧,眸光看向天花板,任由体内热气躁动,默了几秒后,他倏地自嘲一笑。

    沈蔷却已经过了闹腾的劲,乖乖侧卧抱着枕头,模样憨傻可爱,昏昏沉沉睡去。

    他侧眸看了她好一会儿,之后他起身走向浴室,手一抬,打开了冷水,花洒的水喷洒下来,从头淋到脚。

    暖暖的浴室,冰凉的水。

    宋泊礼闭上眼站在花洒下,任由水喷洒冲刷,花洒孔里射出来的水就像是银针,打在皮肤上。

    水在耳边响起声音,他单手撑住墙,头垂下,背肌倒影在镜子中,窄腰宽肩,他另只手在迅速挥动。

    噼里啪啦的水往下流,他脑海中浮现沈蔷的面容。

    以前他还记得,她第一次帮他尝试,笨拙的手都掰不回来,双眸紧闭,脸红的像苹果。

    后来她甚至还会在他疲惫时,主动用她那双似无骨一般的小手轻轻助力,把他的骄傲玩弄在掌心中。

    其实他可以不用那么狼狈,她醉酒失态,也是她主动攀上他的脖颈,还要帮他解掉纽扣,脱下衬衫。

    刚才他完全可以半推半就,顺势而入。

    第二天醒来,她如果哭了,他可以顺势提起我们和好吧。

    但他不想。

    他一直以来做任何事情都随心所欲,从不会去考虑任何人,也没有人值得他去忧心思虑,可就在刚才垂眸的那一刻,他余光处撞见床头那里她四年前买的一盏小桔灯,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往事。

    自从一年前她不告而别的出国,这一年里,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她,他也知道她在M国,但每次到了M国时,蓦然只剩下一声算了,她应该不想见他。

    直到那次她回国,在酒吧遇见时,不见或许还能克制住,但听见她的声音时,那些克制的念头,全都在瞬间冒尖。

    醉酒壮人胆,他还是去找了她。

    但他料想的没错,她的确不愿意见到他。

    从她回国后,他就想方设法去找她。公事私事,但她总是一副据他千里之外的模样。

    今晚的沈蔷的确让他见到了不一样的一面。

    或许是他这四年里,甚少会把精力放在爱情上,对她的了解不深,他不知道她以前是否也有过如此失态的模样。

    她哭,闹,又听话,乖巧,还比清醒时主动。

    可她好像也没有比表现的那么坚强。喝醉后的她好像才会把积压许久的情绪爆发出来。

    他才知道她这么委屈,也才知道,原来她鼓起勇气提离职,并不是一点儿也不难受。

    她有她的骄傲。

    就像在重逢后,每每看见她,她都是高高抬起下巴。

    蓦然明白,她的骄傲是迫不得已,因为经历过他给的伤害,所以只能用“骄傲”保护自己。

    不管她是乖巧,听话,还是委屈骄傲。

    他明白,这一切全都是他直接或间接造成的。

    他不想再继续让她因为他难受。

    他想学会,好好去尊重她,带给她快乐。

    他舍不得她再难过。

    水冲掉了浴室里的淡淡的麝香味道。他把自己清理干净,之后才走出厕所,步伐一顿,他看见那柜子上的洗面奶。

    他倒是知道这是她用来洗脸的。他第一次用这些女孩子用的玩意儿,还是她帮他的。

    “不洗的话毛孔会变大,毛孔大了黑头就多,”沈蔷当时一边用手起泡,一边把泡沫呼在他的脸上,道:“虽然你没有,但是防范于未然嘛,万一老了之后有呢?”

    这个牌子的洗面奶不贵,也才三百块钱。

    他当时得知价格后,还曾想过,他给了她一张无限额的副卡,为何她不买好点的。

    后来他才发现,她从未花过他一分钱。他给她的那张副卡,她虽然收了,但从未用过。

    她也从来没有要求过要他送什么礼物给他。

    这是她的小骄傲。他竟从未发现。

    可就是她这样的懂事乖巧,小骄傲,才纵容到他对她的事情没有怎么上心,在他记忆里,她理解他忙,从不会发脾气。

    这些往事密密麻麻钻进心里,他对她的愧疚就越深。

    他的忽略,令她对他们之间失望。

    按道理宋氏不可能会和这个牌子的护肤品打交道。

    但那是一次偶然,他看见这个牌子来求合作,可能是出于思念她,他大笔一挥和这个品牌合作。

    后来每隔一个月,品牌方都会给他送过来,男士女士的都有,但他只拿女士的,品牌方以为他真的很喜欢这个洗面奶。可他也没用过,放在那拿来了新的就带回来,把旧的扔掉。

    每每看见这瓶洗面奶时,他总是会想起留给他的独特记忆。

    他伸出手,将洗面奶拿起来。

    她以前每晚都用。

    那今晚呢?

    宋泊礼把洗面奶包装打开,学着以前她的手法,挤出一长条,生疏的将洗面奶揉成泡沫,然后走了出去。

    沈蔷化了妆,宋泊礼把洗面奶糊了上去,之后慢慢揉搓,一分钟后将她的脸洗干净,拿湿毛巾擦掉。

    巴掌大的脸化了妆和没化妆没区别,少了口红,多了眼底处的淡淡青色,除此之外,她的素颜,也依然很养眼。

    宋泊礼将她身上的浴巾摘掉,然后拿了一件他的家居服,替沈蔷换上。她不舒服的嘤咛,穿上真丝家居服后,又舒服的像个小猫一样蹭了蹭衣角,之后沉沉睡去。

    宋泊礼躺在她的身侧,长臂一伸,搂住她的细腰,将她翻了个身,手搭在她的后脑勺上。

    女人身上自带的暖香充斥在鼻息间。他记得她不喜欢喷香水,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会用香水,虽然很淡,却很持久。

    他只希望,明天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有所缓和。

    他垂眸,吻了吻她的额头。

    天边月亮高挂。

    将她拥入怀中的这一刻,他感到心满意足,不真实的感觉令他不敢闭眼,生怕会和很多时候一样。

    睁开眼梦醒就落空。

    —

    第二天中午,沈蔷在宋泊礼的怀里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了句痛。之后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宿醉后的大脑疼起来,比偏头痛还要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看似很长实则很短的时间,她睁开双眸,睫毛轻颤,入眼的就是再熟悉不过的卧室。这里她来过无数次,连床头柜上的小桔灯都是她手工做的。

    沈蔷脑袋放空三秒,之后蓦然一颤,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上已经穿上了不属于她这个尺码的真丝家居服。

    这种高级的质感,她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过。

    昨晚的事情随着清醒的大脑断断续续想起来,她强装镇定没喝醉却看不清眼前人,跟着他走。坐在车上闻到熟悉的味道,所以迷迷糊糊的诉说着委屈,还有浴室里胡乱任性。

    这一切都是在他面前发生的。

    而他自始至终都很温柔没有拒绝。

    可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那么近距离了?还是这段关系从昨晚她的醉酒开始,又变的暧昧不清?

    看着卧室里熟悉的一切,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一年前,那种频繁内耗窒息的感觉又开始缠绕着她。

    一年的时间,她好不容易放下他。

    如果又开始纠缠,那她的坚持算什么?

    她不想又开始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她只想远离这里,远离宋泊礼。

    沈蔷想到这猛的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冰凉的感觉从脚底心传上来。

    她走进厕所,却没找到自己的衣服。

    她从浴室走出来,房间的门刚好打开,她看过去,宋泊礼一身家居服,手上还端着一杯牛奶。

    见她醒了,他面色温润,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低声道:“睡到一半你说头痛,我去给你倒了杯牛奶,你先刷牙喝一点缓缓,晚点我带你出去吃饭。”

    从他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沈蔷面色一冷,瞬间从头皮往到脚一寒。看向宋泊礼:“我们昨晚睡在一起了?”

    宋泊礼一顿,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淡淡的嗯了声。

    “我们有没有发生什么?”沈蔷问的直白,她只依稀记得一些片段,但肯定有她遗漏的地方。

    她怕遗漏的就是最重要的那一段。

    她问的很自然,没有羞涩,没有遮掩,成熟又疏离,那种骄傲,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又回来了。

    和昨晚的她完全不同。

    缠着他,推远他,但都是她。

    但是哪个才是真的她?

    宋泊礼喉结滚动,后道:“没有。”之后他转身将卧室沙发上那一套让陈秘书送来的衣服拿起来,递给沈蔷。

    “这是我让陈秘书根据你的尺码买的,你先穿一下合不合身。”宋泊礼拿着衣服,她却迟迟未接。

    几秒后,她伸出手,拿过质感舒适的衣服,倏地自嘲笑了笑,道:“一晚上你就可以知道我的尺码,你和我说没有发生关系?”一年时间,各自的身体变化很大,尺码早已变得不同。他没有摸过亲过抱过,又如何知道?

    听出了沈蔷话里的讽刺,宋泊礼知道,他说再多,她都不会相信,他无奈道:“我的确帮你换了衣服,仅此而已。”

    “宋董现在都那么厉害了吗?”沈蔷轻讽,“看一眼,都能知道女人的尺码。”

    末了,她一顿,语气没有酸涩,轻淡道:“看来宋董这一年里,熟能生巧,练就了不小的本领。”

    宋泊礼竟第一次觉得,他横行商场,遇见过大大小小的问题,他眉头都未曾皱过便可迎刃而解。

    但活了几十年,可却从未像今天这般,有苦说不出,他解释,并未隐瞒和欺骗,“昨晚你喝醉了,我把你带回来——”

    “我喝醉了,你就可以把我带回来,”沈蔷讽刺的看着宋泊礼,道:“我喝醉了就是你可以趁人之危的理由吗?”

    “难不成你想让谁带你回来?”宋泊礼看着她,语气低沉,“我不可以带你回来,谁可以带你回来,于建是吗?”

    这一瞬间,卧室安静到落针可闻,气氛剑拔弩张,不管沈蔷接什么话,都可以点燃这颗隐形的炸弹。

    沈蔷选择跳过他的话,不做任何解释。

    沈蔷面无表情,拿着衣服转身走进浴室。

    沈蔷走进浴室,十分钟后,她已经换好衣服洗漱完,波浪卷的长发被她梳好,她走出来,站在宋泊礼的面前,漠然道:“于建至少不会脱我的衣服,看我的尺码。”

    这种涨涨的,酸酸的感觉,竟让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到委屈,宋泊礼垂落的手握拳,青筋迸发,沉声道:“我只是想对你好,有错吗?”

    “对我好是脱我的衣服吗?”

    “而且,我需要你对我好吗?”沈蔷冷声道:“我以前对你也很好,你又有记在心上过吗?”

    两人只要一说起以前,不管他是对是错,都是他的错。

    沈蔷没有指望他回答,只用一句话,击溃了宋泊礼。

    “昨晚的事情,就当喝醉酒的冲动。”

    宋泊礼面色一沉,心口一痛,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都是成年人,我需要说的那么明白吗?”沈蔷说完,转身离开,留下宋泊礼一人在原地。

    空荡的卧室,屋外的暖阳斜射进来,将他的身影拉长,显得愈发落寞。

    卧室内还有她身上淡淡的味道。是她喜欢的淡调香水。

    眼眸低垂,宋泊礼嘴角自嘲一笑。

    昨晚一整夜,他都抱着她,满足的同时觉得不真实,所以他一个黑夜半睡半醒。

    如今也头痛的厉害。他以为他的尊重会换来彼此之间关系的缓和,可没想到,她连给他辩解的机会都没。

    他明明是想尊重她,换她的理解和彼此关系的进一步,但她却那么不信任他,还说他不如于建。

    想起她转身时说的那些话。他坐在床边,双手交握抵靠着眉心,她是什么意思?

    她说的那么潇洒,简而言之就是把昨晚当成了一夜情。

    她以前那么乖,逗两句都能红了脸,去了一趟国外,就变了一个人,还是说……在国外她经常这样吗?

    宋泊礼光是想到这一层,心就抽痛的厉害。

    那他这一年里,到底算什么?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明天继续。明天尽量多更。

    这几日荨麻疹犯了,浑身不舒服呢。谢谢大家的支持。

    两个人拉扯拉扯再拉扯!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给我十分钟◎

    沈蔷从顶楼打车回到酒店, 一边坐电梯一边打开登录工作微信,发现里面很多未读消息。

    还有于建打的很多未接电话。

    想起昨晚她是和于建一起,然后被宋泊礼接走, 她心里犯愁,不知道该怎么和于建解释。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沈蔷刚打开酒店的门, 于建就从隔壁的房间窜了出来, “我听见你开门的声音了, 你去哪儿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

    你去哪儿了,这个问题问的沈蔷措手不及。

    沈蔷定了定神,面不改色道:“今天早上去了一趟港大,回去看看导师。”

    “谁问你今早了, 昨晚呢?”于建可不吃她这套,问:“宋董把你带到哪里去了, 我看他那个脸色黑的吓人,话说你们俩是不是认识,不然他干嘛那么担心你。”

    于建不是刘向维和陈娇娇,随便的两三句话就能忽悠过去。

    他能做到销售总监的位置, 看人的能力不会低。

    沈蔷莞尔,一边打开门一边说:“昨晚喝酒之前和宋董有说过帮他看一款设计图,我想私下接点私活就没告诉你,他问我在哪里来接我, 我发了定位给他,然后没想到喝多了爽约,挨了一顿批评单也没做成。然后我就让我之前的舍友来接我了,昨晚在舍友家住的。”

    “那你这个衣服是你舍友的?”于建笑道:“我以前也做过染料和布匹的销售总监, 你这衣服质感很好。市面上很少能买到, 看来你舍友还是个小富婆。”

    沈蔷其实没怎么注意宋泊礼买的衣服。

    但现在她才看见, 这一套衣服是根据她从不穿的风格,米白色毛衣长裙加粉色流苏外套。

    作为设计师,沈蔷当然会去看一些名牌的定制和限量,小到衣服、大到家居,看一下当时的流行的审美趋势,她蓦然想起这件衣服好像是某个大牌的限量款。

    将近七位数。

    于建靠着墙侃侃而谈,看似在说衣服,但那双眼却一直带着笑意看着她。

    沈蔷本就不怎么会撒谎,眼看着谎言即将被戳破,她莞尔一笑,推开酒店的门,道:“等我去洗个澡,我们就出发去加工厂看看,听说早上的时候出了几个样品,效率还是挺快的、”

    “酒请了,饭吃了,孙子当了,再不给我快点,我让他也尝尝当孙子的滋味。”于建轻笑,挥挥手,“你赶紧去洗澡吧,快点结束这里,我也想回去过个好年。”

    酒店的门被推开,她一进去就立刻拿了换洗衣服走去洗手间。

    她不想身上穿着宋泊礼送的衣服。

    酒店内的浴室墙上有一面极大的镜子。

    她可以清楚看见镜子里花洒的水在冲刷她的身体,像是细细密密的银针刺在身上。

    她又毫无征兆地想起了宋泊礼。

    她凑上前,看着自己的脸蛋,眼角处还有昨晚化的眼线。

    她看向镜中的自己。几秒后,倏地自嘲一笑。

    沈蔷洗完澡后,把换下来的那身衣服打包放进袋子里,之后换了一身蓝色毛衣加白色半身针织裙,脚踩一双短靴。和于建在约定的时间内抵达加工厂。

    沈蔷和于建一进去,主管和经理比昨天要热情几分。

    主管拿起已经做好的五十个样品都拿上来,递给沈蔷,道:“今天打了五十个,剩余的一百五十个,我在三天之内给你打完,不妨碍你们回去过年。”

    看来昨晚的饭吃的不亏,也对,毕竟那么多瓶茅台送出去了,如果换了钱都换了不少。

    沈蔷面带笑容,一个一个产品仔细看。

    于建坐在她的身边,看了眼她手中的饰品,道:“这么一小点的东西要卖几百块钱,你们女孩子的钱就是好赚,男人都不喜欢这玩意儿。”

    沈蔷一边对比缝合度,一边看嵌合度,闻言淡淡笑道:“这几百块钱你就觉得赚了?你知道如果走定制的话,几百块钱只是定制的边角料,一单完成,你就可以在小县城付一个首付了。”

    于建轻笑,道:“定制那么赚?”

    他身为销售总监,知道的都是商业化珠宝,从未接触过定制类的珠宝。

    “怎么说呢?”沈蔷点点头,换了个样品继续看,道:“一年不开单,开单吃一年。”

    于建安静了几秒,倏地道:“昨晚宋董还有问你要不要跳槽去他们公司吗?”

    沈蔷默了几秒,道:“没有。”

    “你应该也是过年回来后就可以走了吧?”于建又问。

    沈蔷点点头,算算时间,是年后半个月。

    “怎么了?”她扭头,看着于建问。

    “就我上次和你说的,咱们俩出来单干的事情,你打算的怎么样了?”

    其实沈蔷真的没想那么深远。

    昨天喝醉后她还失态的和宋泊礼诉苦自己离职的事情,如果她的内心早规划的那么好,就不至于哭成那个样子,因为失去一份工作而感到难受了。

    “我可能还是想找一份工作安稳上班吧,”沈蔷抿了抿唇,其实直白点就是她还没办法勇气去面对一次失败。

    一个Urna的离职尚且能让她那么难受。

    更何况如果创业后,她要面临着更多的东西,那她到时候又该如何?

    “那就看你想怎么选择未来,想安稳打工一辈子呢,还是想实现自我价值激发潜能。”于建拿起珠宝看了眼,一边欣赏一边说:“我知道你的顾虑,打工就是朝九晚六双休有喘气的时间,创业就没那么轻松了,但辛苦一阵子,享福一辈子。”

    沈蔷垂眸,她的顾虑可不止这些。

    她还有个妈妈,而且是单亲家庭,如果她去创业,她的创业资金哪里来?而且如果她好好上班,每个月至少能拿几万块钱,一部分存起来给妈妈养老,一部分自己存起来,还可以花。

    “你不用着急,但把这件事情放心上,过年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再说。”于建顿了顿,说道:“不过先说好,如果真谈下来了,咱们俩一切透明,钱、权都是。”

    “这一点是我给你的保障,既然合作了,我就不会占你一点便宜,”于建说:“你的价值,远不止这些。”

    她的价值……她的心狠狠动了一下。

    没出社会之前,她的确是抱着很伟大的梦想,总觉得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但出了社会后,她发现活着就挺不错了。

    沈蔷看了眼于建,莞尔道:“好,我考虑一下。”

    虽说社会很现实,但她不可能一点点创业的想法都没有,但只是现实和顾虑的因素太多,令她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不得不说宋氏集团下的东西做的就是精致考究。三个人虽然喜欢贪小便宜,但是能把活做的那么仔细,这笔钱花的不亏。

    沈蔷一直以为是钱花出去的原因,临走时于建去上了个厕所,厂长端着一杯水上前。

    沈蔷先打了招呼,莞尔客气道:“厂长。”

    厂长倒是没有昨天的那种威风,把手里的水递给沈蔷,道:“沈小姐,昨晚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我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沈蔷端着水,对厂长的话感到莫名其妙,道:“厂长的话,我没太理解到。”

    “昨晚陈秘书来找我了,说宋董因为我们私下让您喝酒的事情生气,”厂长说:“我也不知道您是宋董的人,如果知道,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让您喝酒,沈小姐请不要生气,样品的话我尽快给您出出来,绝对不耽误您个人的行程。”

    厂长是个聪明人,否则怎么会混到这个位置?

    昨天夜里,陈秘书特意亲自来了加工厂。

    在宋氏,见了陈秘书就相当于见了宋泊礼,陈秘书坐下来就说:“宋董都不敢让沈小姐喝酒,你们的胆子倒是很大。”

    “接下来沈小姐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但是于建是Urna的人,你们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要有数。”

    厂长还记得昨晚的心跳,震耳欲聋,他好奇问:“我明白,陈秘书,冒昧问一句,不知这位沈小姐,是宋董的什么人?”至于让宋董大半夜的吩咐陈秘书跑一趟来找他。

    陈秘书叩了叩桌面,语气没有半点暧昧玩笑,认真道:“沈小姐,可能是未来的宋氏老板娘。”

    厂长恍然大悟,那他就明白了。

    宋董也是个会疼人的。

    厂长如实道:“今天收的钱是我不懂事,于先生硬要塞过来的,我就打算第二天把这些东西放在厂里当聚餐的款,还请陈秘书把这些话告诉宋董,我没有那些二心。”

    一点小钱不足挂齿,陈秘书跟在宋泊礼身边怎么会不清楚宋泊礼的做事风格。

    只要你能把事情做妥当,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这些年,厂长的确是把加工厂管理的妥妥当当,质量什么的从来没出过任何问题,要是真一点油水都不给员工,谁愿意搏命给你干?

    就拿你那点固定薪资么?

    “这倒不用,就当是宋董给你家小孩的利是了,”陈秘书笑了笑:“只不过以后就得注意点,事情多了,再好脾气的人都会生气。”

    这是陈秘书在警告他,他都懂,再给他胆子他都不敢这么做了-

    陈秘书只说宋董生气他们让沈小姐喝酒,却只字未提Urna。想必宋董对Urna的印象并不好,言外之意也是,他们三人可以让Urna不好做,但不能刁难沈小姐。

    所以厂长才趁着今天把样品全部加工赶出来,不耽误沈小姐的行程。

    但却只字不提要尽快把Urna三百万件的货品赶紧出出来。

    沈蔷微微收起笑容,面不改色道:“那就辛苦厂长了。”

    厂长离开这儿后。

    沈蔷就直接坐在厂房旁边的石墩上,拿出手机,点开了宋泊礼的微信。

    从分手那天开始,她就没想过会再发信息给宋泊礼。

    但是刚才她听出了厂长的意思,厂长之所以改变态度,完全是因为陈秘书找了他。

    想起昨晚和今早,又想起现在厂长的态度。

    沈蔷嘴角一勾,略显讥讽。

    她点开聊天框发了一段话给宋泊礼。

    之后摁灭手机,抬眸望去,刚好于建恰好走出来。

    沈蔷站起来,拍了拍裙子,道:“主管说三天可以全部出完,那我们就定三天后的机票回上海吧,晚了怕也抢不到票回家。”

    每年春节的票都非常难抢。

    很多人买不到票,没办法回家的比比皆是,更何况是上海这种繁华魔都,里面每年都有很多外地人赶回家过年,沈蔷刚辞了工作,可不想又没抢到票-

    陈秘书拿着一个袋子走进了宋泊礼的办公室。

    陈秘书把袋子放在桌面上:“宋董,这是沈小姐喊骑手送来的。”

    从早上和沈蔷吵了一架后,他一整天的情绪提不起来,听见这话,他眉宇间的不悦骤然散去,面色稍稍回暖,伸出手把袋子放在自己面前,提上去很轻,他猜不出来是什么。

    当着陈秘书的面打开袋子,手法小心翼翼,生怕把外包装给不小心撕毁。

    陈秘书在旁边看,深知宋泊礼今天的情绪不对,于是笑着说好话道:“看来沈小姐的心里还是有宋董的,还特意买了礼物送给宋董。”

    宋泊礼虽没有应和,但眼底的笑意已经初现端倪。

    他就说,沈蔷向来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他勾起嘴角,将最后一个结解开,然后打开袋子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陈秘书放眼望去,心蓦然一沉。

    沈小姐送来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今早上宋董让他去奢侈品店找SA买的限量款衣服。

    办公室内响起宋泊礼讽刺的呵笑。

    她这是什么意思?

    不拖不欠是吗?

    她把衣服还给他,是一点儿都不愿意接受他对她的好。

    昨天之前至少还会说句谢谢,现在他连谢谢都听不见了。

    他自嘲一笑,终是明白。

    原来不管他们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只要她醒来看见他,两人的距离都会被越推越远。

    宋泊礼将衣服收起来,放在了办公桌的另一侧。

    陈秘书及时离开,给了宋泊礼独处的时间。

    宋泊礼心不在焉的翻阅文件,企图用工作麻痹自己的胡思乱想,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沈蔷把衣服送回来是不是要断干净,不拖不欠的意思,但当他在想,或许是她还存有气,过几天就会消气时,手机叮咚一声响起,他垂眸一看,是沈蔷的头像。

    那一刻,他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那种期盼、惊喜的感觉,令他立刻打开了手机,点进了聊天框。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他像个暗恋的小女孩儿,幻想过她会说什么。

    约着一起吃个饭,还是对昨天的事情想要好好谈一谈,但当他垂眸的那一瞬间,这一切想法都荡然无存,眼底瞬间染上几分自嘲。

    【加工厂是我的工作,喝酒也是,与你无关。我希望你以后不需要为我做什么,也请你不要再干涉我事情,包括我的工作。】

    这是沈蔷的原话。

    白底黑字,冰冰凉凉,没带一点儿温度。

    宋泊礼手颤抖了几下,摁灭了手机,屏幕瞬间暗下去,倒映出他的脸庞。

    眼底的落寞就像是溢出的湖水。

    港城的冬天不算寒冷,但他却觉得浑身冰凉。

    他的心宛如一滩死水再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嫌弃到这个份上,或许他连问候都是错的。

    宋泊礼往后靠在真皮椅背上。

    这一瞬间,他竟有种垂暮老人想回到年少的无力感,他拿出手机,点开沈蔷的聊天框。

    他并没有发任何的消息给她,而是点开了她的头像,却发现原本可以看见的朋友圈,变成了一条黑线,不知道是不是又拉黑了他。

    他尝试发了一条信息。

    一个简单的句号。

    回复他的却是冰冷的一个感叹号。

    但这次机器回复的字数比上次拉黑的多,这一次是

    U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不是拉黑,而是比拉黑更狠的删除,

    宋泊礼拿起刚才的签字笔,狠狠丢向地面,他鲜少动怒成这样,但这一次,他真的怒了,他深知他有错,但这次,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宋泊礼拿起披在椅子上的外套,拎起衣角一甩穿上,面色阴鸷往外走,少了平日里的温润翩翩的君子姿态,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的狠厉。

    陈秘书暗叹不好,立刻跟上。

    上了车的宋泊礼直接坐在后排。

    陈秘书立刻问道:“宋董,我们要去哪。”

    “去BOOM,”宋泊礼沉声道。

    BOOM是许岸决自己开的酒吧,陈秘书立刻道:“好。”

    他深知自己这样的状态不适合去找沈蔷,他感觉有一把火狠狠烧着自己的心,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委屈和痛苦,但偏偏那个人,直接一个简单的删除,隔绝了两人所有的联系。

    她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想给他。

    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他的不对,哪怕她喝的酩酊大醉很有可能会给别的男人趁机吃亏,但只因为带她回来的人是他,所以所有的错都是他。

    明明他知道她受了委屈,照顾她不能抽身,所以让陈秘书去加工厂,不换掉厂长也只是因为怕她知道到头来又生气,但他的隐瞒她也还是知道了,且说他的付出都是多管闲事,干涉她。

    他现在急需冷静,将他的情绪平复下来-

    出差并不意味着清闲。

    沈蔷也需要在酒店线上办公,设计总监又给她安排了几百个设计单,在她离职前赶出来。

    沈蔷知道这是周浩的特意“照顾”,但她都要走了,也懒得再去费口舌。

    当她确定好主题,以及设计图后,已经是夜晚的十点多。

    她洗完澡拿出手机刷了刷,在港城定位的新闻都是港城里发生的趣味。

    港媒的角度很刁钻,每次的新闻标题比内容还要吸引人,而且也特别一阵见血,她看见港媒前两天发的一则新闻,是#太子爷翻港,才去了几天上海就翻港,不知系不系上海靓女不够多,不如港城滴女仔得人欢喜咧?#

    沈蔷看见这个标题,面无表情的略过。

    但也还是佩服港媒的胡说八道能力,什么趣味玩笑都能说得出口。

    她关掉手机,点开抢票软件。

    十二点准时开抢,她设好了闹钟,叮嘱自己不能错过。

    十一点多时,沈蔷接到了宋泊礼的电话。

    她没接,等着他自己挂断。

    电话挂断后,还有一条短信:【于建在你隔壁,我不去敲门,我在酒店楼下,给我十分钟。】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文案名场面走起!

    前三十红包,明天继续。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你对我好,我觉得很讽刺。”◎

    港城的夜晚十一点半, 沈蔷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海景,旁边是一条刚发来的短信。

    她垂眸,心和夜晚维多利亚港的海面一样平静无波澜。

    片刻后, 她站起来,拿起手机往外走。

    他说给他十分钟, 那她给他十分钟, 反正十分钟也才600秒。两百秒给思考, 两百秒给听风看海,剩下的两百秒,听他说什么,给这段感情最后了结也挺好。

    沈蔷身穿米白色的睡裙, 给自己随手披了一件外套,长达膝盖, 能挡风,她拧开门把,走到外面乘坐电梯。

    丽思卡尔顿酒店位于港城最高楼的贸易广场,该大厦总高度超490米, 预计118层楼高,而丽思卡尔顿酒店的大厅位于103层楼,103层至118层都属丽思卡尔顿,其中还分为行政层, 顶层则是游泳池。

    电梯从一百多层高慢慢往下降,她也没看具体耗费了多长时间才抵达一楼。

    她走出电梯,往大堂内走出去,自动玻璃门感应往两侧展开, 被玻璃门隔绝在外的冷风就一股脑的钻了进来, 直扑面门, 冷的她吸了吸鼻子,抱起手臂往台阶下走去。

    港城的夜景美如画,她一眼就看见拐角处那辆停在大树下高调的港1。

    男人一袭黑西装,白衬衫服帖扎进西裤里,长腿踩地,宽肩窄腰,微微倚靠在那辆港1的后排车门。

    他任风吹,背头前面的碎发被微微吹下来一些,也吹红了他手中夹着的香烟。

    夜色中烟雾缭绕,猩红的烟尾,夹着烟的手自然垂落在长腿侧,烟灰随着风吹来掉落。

    他垂眸,这一刻,显得落寞又高贵。

    沈蔷抬脚往前,穿着酒店拖鞋踩下楼梯发出细微的声音。

    似乎被这个声音吸引,宋泊礼十分笃定的抬眸,目光瞬间找到她的方向看过来。

    四目相对时,她踩下最后一节台阶。

    她往前,离他一米远。

    而宋泊礼也把烟徒手掐灭,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继而回头,亲自伸出手将车门打开,道:“风大,车里说。”

    沈蔷却宁愿抱着手臂向后退几步,也不愿上他的车,摇摇头道:“不了,就在这说吧。十分钟,说完我就走。”说着,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她看时间,急切又认真的样子,落入宋泊礼的眼眸里,他沉默三秒,把车门用力一关,倏地自嘲一笑,酒劲麻痹大脑,头痛欲裂,强撑了一晚上的好脾气也荡然无存。

    “你真要这样对我?”

    “我对你哪样?”

    夜风吹来,吹乱她的头发。

    沈蔷抬起头,看向宋泊礼,眼神清澈,似乎真的不懂。

    “你说你对我哪样?”宋泊礼喉结滚动,目光低垂,借着路灯打量沈蔷,道:“冷淡、疏离、拒绝、厌恶、嫌弃,这些都是你对我的样子。”

    宋泊礼从没想过有一天顺风顺水的人生会多出这么多不顺心的事情,还都是因为一个女人。

    他自始至终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也会变成为爱痴狂。

    “难道我不应该这么对你吗?”她问的很认真,“还是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对你。”

    她问他话的时候,语气淡淡,不是在真的听取他的意见,而是在讽刺他,两个已经分手的人,需要什么态度相对,宋泊礼眼眸低垂,眸光晦暗,沉声道:“至少,能不能不要拒绝我对你的好。”

    他看见她的短信时,整个人就像是坠入了冰窖。

    心寒身冷。

    “你对我的好?”沈蔷轻笑,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她抬起眼眸,道:“你对我哪里好?”

    这句话无疑是往宋泊礼的心上狠狠戳了几刀,他要怎么开口和她举例子自己对她哪里好,如果他真的开口,一样一样告诉她,那他对她的好就完全变了味。

    成了一种企图要回报的付出。

    宋泊礼哑口。

    “你是不是以为把喝醉后的我带回家里去,就是对我的好?”一阵风吹来,沈蔷眼眸微颤,嘴角略带讥讽,道:“但是真正对我的好,是需要换我的衣服,发生关系吗?”

    顶楼没有监控,卧室更不可能。

    那天晚上的事情除非她心里头愿意相信,否则这辈子无解。

    “我是换了你的衣服,但是我从未趁你之危发生过任何关系,”宋泊礼上前一步,双手搭在沈蔷单薄的肩膀上,道:“看着我。”

    男人的手心的温度隔着衣服传入肌肤,隔得近了,他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

    沈蔷往后退半步想要隔绝他的接触,却被宋泊礼狠狠的抓住肩,阻止了她的后退,沉声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多信任我一点?”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沈蔷抬眸对上宋泊礼的眼眸,放弃挣扎像个木偶一样任由他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她不想与他探讨情侣之间才需要有的信任问题。

    片刻后,她沉声问:“你今晚到底想说什么?”

    他今晚的确喝了很多酒,也向来没有过这样失控的时候,他想和她说很多很多的话,可她真的问出他到底想说什么的时候,宋泊礼的脑海里却一片空白。

    “我只是想给你撑腰,对你好,有错吗?”

    片刻后,宋泊礼语气低沉,说:“为什么我连对你好的权利都没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针刺进了沈蔷的耳朵里。

    她垂眸看了眼时间,还剩下三分钟,她不想再与他多做任何无用的争辩。

    她挥开宋泊礼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道:“谢谢你,难为你还想过对我好。”

    “但其实你对谁好都行,但是别对我好,”沈蔷沉默片刻,说吃了心里话,“你对我好就是错了,大错特错。”

    宋泊礼双手落空,沈蔷不留情面的话,就像是一个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他垂眸,问:“为什么?”

    “因为很讽刺,”沈蔷自嘲一笑,“但凡以前你对我好过一点,现在我也不至于觉得你对我的好是一种讽刺。”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给我感觉是什么吗?”沈蔷说:“就是其实你会对我好,你也知道怎么对我好,但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以前不对我好呢?是以前的我,不值得吗?”

    “我以前需要你陪伴的时候,你在哪里?”沈蔷扯了扯嘴角,道:“我以前想知道你在哪里出差,和谁应酬吃饭,身边有谁,住哪个酒店的时候,你主动告诉过我吗?”

    “别说主动告诉了,甚至我看见你身边多了一个女人,我问你是谁,你永远都是那句工作而已。还责怪我多想。”

    “别的情侣过节,都能收到男朋友买的礼物,哪怕是路边买的一束花,我呢?我没有礼物,我也不奢求你的礼物,但我永远都守在空荡荡的顶楼,等你一个不确定的归期。”

    “等你应酬完,想和你过节,但你永远没时间。”

    “我和你在一起,你带我去见过家长,给过我一个稳定的承诺吗?”沈蔷平复了下心情,太多了,她根本不想继续说下去,道:“所以你说你对我好,我觉得特别讽刺。”

    她句句真相,撕破了最后一点看似相安无事的那层纸,一点儿余地都不给他留。

    可她说的越多,那就证明她记得越清楚。

    四年的时间,她清清楚楚记得他的不好。

    宋泊礼心一颤,鲜少有这种慌乱的时刻,刚才的沈蔷和以前不同,她的情绪好像是已经达到了顶峰,说的话字字诛心,像要急于摆脱他的存在。

    她是真的没忘记以前,没忘记那段岁月。

    忘不掉,那就和不好。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今晚的机会来之不易,气氛不该如此剑拔弩张,他主动服软,先一步软和了态度。

    “蔷蔷,你不愿,我不追,”宋泊礼低声,开口道:“你真想我们错过吗?”

    错过二字,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们早就错过了,难道他现在才意识到吗?

    沈蔷鼻尖被吹红,她冷的吸了吸鼻子,认真道:“说真的,我宁愿错过。”

    “错过挺好的。”

    她宁愿错过,也不愿让他对她好。

    宋泊礼站在原地手垂落,颤抖了几下,面色少有的悲凉。

    几秒后,她忽然又喊他的名字,“宋泊礼。”

    听见她的声音,宋泊礼眉宇间多了一分生机。

    可当下一瞬,听见她说的话,他的心就像是做过山车,坠地更深。

    “我告诉你,我需要你哪里好。”沈蔷收回放在宋泊礼身上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心如硬石,道:“从现在开始,你再别来找我,也别说认识我,那就是对我的好。”

    沈蔷说完垂眸看了眼手机,时间刚好到九分钟,比预计的少了一分钟,

    沈蔷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转身。

    望着她倩影不带一丝留念,这一瞬间宋泊礼的心蓦然漏跳了半拍,他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如果现在放沈蔷离开,那以后真的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

    他们在大厦的另一侧较为隐秘的路边,两颗大树遮挡住路人的视线,昏暗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模糊拉长。

    宋泊礼上前两步,伸出手牵住了沈蔷的手,下一秒她的背就抵靠在港1的后排车门上。

    宋泊礼双手撑在车身,将她包裹起来。

    他们的距离特别的近,近到她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轻轻的喷洒在她的脸颊和额头处。他身上的酒味很浓,风一吹,充斥在她的鼻息间,沈蔷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心跳加速。

    宋泊礼垂眸看着她的小脸,刻在骨子里的绅士风度,还有涵养,顷刻间全部荡然无存,酒精催使他的欲念愈发的加重,他只想吻她,只想告诉她,他很想她。

    沈蔷蹙眉,道:“你干嘛──唔。”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堵住了她即将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也满足了自己的心愿。

    宋泊礼的头微微低下,接着昏暗的路灯,看向沈蔷那张喋喋不休,令人心寒的粉唇,毫无征兆的吻了上去,唇瓣是柔软的,唇齿间还带有淡淡的薄荷香,他猜测她应该是已经刷牙洗漱打算睡觉,她睡前一定要洗漱,也喜欢用薄荷味的牙膏,这一点一直没变。

    酒精在大脑叫嚣,拼命的给他加油助威。给他增长了士气,察觉到她的挣扎,宋泊礼抓住她的两只乱动的小手,举过头顶,之后只用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而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他单手环扣住她的细腰,防止她灵活的身躯扭动挣扎。

    沈蔷在挣扎,却被宋泊礼上下包围沈蔷,双手高举过头顶令她感到屈辱,她挣扎呜咽,嘴唇被男人不紧不慢的轻吻,像是惩罚她的挣扎,宋泊礼不给她喘息换气的机会。

    当她无法动弹无法喘气的时候,他就给她渡气。

    让她在亲吻中都依赖着他而存活。

    察觉到他的不让步,沈蔷从激烈的挣扎再到反抗,再到最后的放弃。

    她任由他摆布,任由他唇齿间的酒传到她的口齿里。

    □□使他闭上双眸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吻。

    可她却睁开那双清冷的杏眼,眼里的情绪千变万化,唯独没有夹杂一丝□□。

    沈蔷就像个傀儡。

    缠绵悱恻的吻,也勾不起她任何的兴趣,她就像是一个布娃娃,承受着主人一时激动的□□。

    路灯上的树叶摇晃,树荫斑驳轻闪。

    宋泊礼急切的吻终于慢慢回归平淡。

    他似乎意识到沈蔷放弃挣扎任由他摆布,他一顿,阖起的眼眸瞬间睁开,当看见她眼里不带一丝□□和怀念这个吻时,他错愕的放开了手。

    下一秒,他松开桎梏住她手腕处的手,松开她的细腰。

    宋泊礼终于愿意离开沈蔷柔软的唇瓣,可双手却还是小心翼翼,依依不舍的的捧着她的脸颊。

    “我不想错过。”宋泊礼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语气低微,缠绵道:“蔷蔷,我不想和你分开。”

    这一刻路灯照下灯光忽暗忽明。

    两人的影子交叠,显得暧昧缠绵。

    在他吻上来的那一刻,她脑海中曾闪过很多个想法。

    愤怒激动,甚至还想过给他一巴掌,但后来这些念头都荡然无存,何必与他再有任何亏欠呢?

    听见他说这些话,沈蔷并没有再躲避他,而是抬起眼眸,略带红肿的唇勾起一抹讥讽,她嗓音冷漠,字字诛心,出声讽刺道:“太子爷怕是忘了,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她喊他太子爷,是最最讽刺的称呼。

    世人都可以,唯独她不行,因为那是最疏离,最客气的称谓。

    他们何时生疏到这个地步了。

    “我发了脾气,你就强吻我,这些就是你所谓的好吗?”沈蔷语气微微抬高,她没了好脾气,积压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其实你所谓的对我好,你问过我需要吗?”

    宋泊礼薄唇紧抿,捧着她小脸的手微微颤抖。

    “你没有。”沈蔷冷笑,“我有我的自尊,我的人格,我的人生,而你不是尊重我的任何选择,你只会直接干涉,你说你对我好,却从不问我需不需要,你高高在上习惯了,自以为是,从来不考虑任何人的感受。”

    “我真的很讨厌你。”沈蔷冷声说:“讨厌你的一切,包括你所谓的这些好。”

    “我付出的努力,去陪领导喝酒,去做我的工作,换不来的一切东西,都因为你的一句话,轻松到手。”

    “你以为我会觉得你很好,会觉得开心吗?”

    “我只会更讨厌你。”

    “我知道你强大,但是你的强大大可不必用到我这里。”

    加工厂的厂长态度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她喝醉,喝倒,换不来厂长的一句好话,好面色,但是他的一句话,却能让厂长对她点头哈腰,卑躬屈膝致歉。

    换做以前他的撑腰,她只会开心享受。

    可现在,她除了厌恶,再无任何情绪。

    她的情绪压抑不住彻底爆发。

    这些肺腑之言,就像是她站在远方,远远开了一枪,子弹迎着晚风,直击他的心脏。

    他终于是明白,原来她这么讨厌他。

    原来他在她心目中的印象一直都是高高在上,自以为是。

    他承认自己的确是高高在上,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她还是属于他的,从没有正视过二人已经是分手的状态。

    他依旧把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所以他下意识的去做很多他认为对的事情,插手她的人生,自以为是。

    他插手她的生活,干涉她的事业,频繁的出现。

    他让陈秘书去找厂长,给她撑腰。

    他同意Urna的合作,怒砸千万,只为了见她。

    他以为这些付出是对她的好,帮她解决了大难题,可没想到,他自以为是的这些好,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原来她已经隐忍了那么久的情绪,压抑了那么久的不满。

    宋泊礼看向沈蔷,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脑海中闪过很多以前和最近。

    但好像还是迟了。

    她一动不动站着,除了轻慢的呼吸,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动一点,她像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看出沈蔷心如死灰,宋泊礼的心抽痛的厉害,眼眶也不知是被风吹得还是疼的,竟破天荒的红了眼,垂眸语气低微,祈求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清楚的知道,他放不下。

    真的放不下。

    以前豪言壮志拿的起放得下。

    现在他只想回到过去,回到第一天相识的时候,他会很认真的问她,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他想让她也感受到被爱。

    再不忽略。

    可没有可能。

    沈蔷冷漠地伸出手将他推开。

    他往后踉跄两步,心口处还留有她不大不小的力道。

    她转身就走。

    一个眼神、一句话都不愿意给他。

    夜空冷冷,寒风吹过,他的头发被风吹起。

    他眼眸晦暗。

    一对情侣走向终点,绝不是和睦的。

    当体面话都不想说时,就是走到最后的时候。

    因为再无期盼,连体面话都不想留-

    沈蔷顶着寒风,头发吹到脸颊。

    她回到酒店的时候,正好是十一点五十八分,她没空去想宋泊礼,也没空去回忆刚才的一切,包括那个吻。

    她只想赶紧抢到回苏城的票。

    十二点整,抢票开始,沈蔷几乎是立刻点进去,卡顿了几秒,却还是晚了一步。

    全部没票。飞机,高铁,全都售空了。

    看着全部已抢空的标识。

    沈蔷摁灭手机,心中的烦躁在这一刻尽数上升。

    她把手机丢在柔软的床上,到底是在烦没抢到票还是烦刚才的事情,沈蔷不知道。

    她拿起漱口杯,挤了牙膏,刷了十分钟久的牙齿,直到香烟的味道,和酒精的味道被冲淡,她才肯作罢。

    换了身衣服,之后她翻身躺在床上,抱着枕头企图让自己睡下去。但却半睡半醒,怎么都进不了深度睡眠。

    沈蔷干脆拿起手机百无聊赖的开始刷最新的资讯。

    港城的新鲜事每时每刻更新。

    可这种打发时间的办法并不能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她手一顿,发现网页上半夜顶起了一个热搜,沈蔷看着熟悉的场景,点开视频,却发现正是宋泊礼强吻她的那一段。

    两人聊天的声音不大,但若隐若现听见了宋泊礼的那句“我给你撑腰,对你好,也有错吗?”

    还有那句:“我不想错过。”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沈蔷心跳加速,她立刻退出视频,现在是凌晨四点多,许多人都进入了深度睡眠。所以这条视频也没太多人看,但是评论区里已经有人开始八卦。

    【牛逼,太子爷也有爱而不得的人?】

    【我和你们不同,我只想知道这个女的是谁,能让太子爷动心。】

    【五点前我要这个女的一切消息,我倒要看看,被太子爷看上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看出来了,这个姐姐并不想和太子爷亲亲,看来太子爷也有情场失意的时候。】

    【有一说一,第一次见宋董这么卑微。】

    【这个女的好像我见过,以前去过一次局,她就陪在宋董身边。两个人估计都在一起好多年了,反正我没见宋董身边有别的女的。】

    网友的八卦点都在于从未有过绯闻的宋泊礼第一次强吻一个女人。

    他们都想去扒开沈蔷。

    沈蔷已经猜到如果真的被查出来,她的生活有多么的不方便,她手攥紧手机,她甚至想点开发布视频的人的头像,去私信他让他删掉。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充斥在心里。

    看着评论区的人越来越多新增的评论,她睡意全无。

    焦急万分的时候,手机蓦然收到了一条短信,简短的两个字,令她握紧了手机。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

    啧。狗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高高在上啦。且看狗男人开启不要脸的卑微追妻模式。

    女主也要开始自己的开挂人生咯。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能不能当朋友?◎

    短信上写着简单的两个字:【安心。】

    沈蔷握着手机的手收紧, 她不知道宋泊礼发这两个字给她是什么意思。

    她退出短信页面,再次点开发布视频的博主主页时,却发现视频已经没了。

    沈蔷眼眸微颤, 蓦然想起那条简短的二字短信。

    难道是他做的?

    思索几秒后,沈蔷又刷新了一下, 怕是系统卡BUG了。

    但没想到, 博主发了一段引人沉思的话:【视频已删, 刚刚私聊我的都别等我回复,什么也别问我了,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这句话很明显看出刚才的视频并非他个人想删,而是被人要求他删掉的。

    料想应该是发布视频后很多人去问, 沈蔷垂眸,这些都与她无关, 既然删掉了那她就安心了。

    她退出这个人的主页。

    却再次看见那条简短的二字短信。

    沈蔷犹豫片刻。

    终究没有给发短信让她安心的人一句回复。

    说谢谢太刻意,毕竟他也不能算是为了她去做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陷入这个风波里。

    视频里不只有她, 还有那个人。

    不能说他是为了她。

    宋氏也不想自己陷入绯闻八卦里,还是跟一个珠宝的小主管的绯闻。这样只会拉低宋氏在业内的口碑,而且宋家也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出现这种低级绯闻。

    摁灭手机打算入睡,可一闭眼, 就想起刚才的短信,又忍不住想起宋泊礼,瞌睡虫又全部被赶跑。

    刚才的视频她虽然只看了几眼,可那几眼恰好是他亲吻她的时候。

    当时一心觉得想把他推远, 可到底是唇碰唇亲在一起。当时没有的悸动, 现在躺在床上忽然却多了几分心颤。

    不是怀念他的吻, 而是这个吻勾起她心里的回忆。

    她想起了很多关于两人以前的事情。

    刚才的确是情绪上头,什么难听说什么,专挑坏的说,把他说的这么不堪和指责他所有做的不好的事情,但两个人也不是没有一点点美好的回忆。

    沈蔷并非是个受虐狂,他肯定有他的好,否则怎么能支撑她陪在他身边四年。

    她想起一件事情,两人在一起的第二天,他就拿了一张副卡给她。

    她还记得他当时说的话:“这张卡是不限额的,你去买你开心的东西,不用顾虑。”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或许会很开心,宋氏太子爷的副卡,无限额。可偏偏她不喜欢,她当时心里不是滋味,还记得当时问了他一句,“你经常给别人副卡吗?”

    她这句话意思很明显。

    问他是不是有过很多女人,每个女人都给副卡。

    他当时手一顿,并未感到生气,看着镜子继续打领带,,沉声道:“这个副卡和市面上的不同,一生只有一次绑定副卡的机会。”

    一生只有一次绑定的机会,她高兴了很久。

    这也是为何她会收下这张副卡,却从没有用过的原因。

    她频频内耗,也是因为一直处在他好和坏两个极端里。

    她可以因为他的一句话开心很久,支撑她走下去,甚至当他忽略她的时候,她都会想起他的这些话。

    放大那百分之三十的好,掩盖住那百分之七十的错误。

    但现在醒悟过来后,她发现言语终究是苍白的,还是抵不过他对这段感情的忽视。

    沈蔷掐灭这些莫名窜出来的回忆。

    无论如何,他都不值得她回头-

    第二天于建带着她一起再次去到加工厂。

    当天出了另外一百个产品样图,沈蔷再次核验没有问题后,道:“明天能不能把另外五十个样品给我们出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定晚上的票回上海。”

    “绝对没问题。”

    厂长很客气:“明天十二点之前,剩下的五十个样品一定给沈小姐出完。”

    沈蔷客气一笑,并不搭理厂长的蓄意讨好。

    厂长离开后,于建上前,嘀咕道:“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怪殷勤的。”

    “可能是那天请他吃了饭,”沈蔷说:“你不也说了么,饭请了酒喝了,肯定得客气点。”

    “他那么傲的人,一顿饭态度怎么可能转变的那么多。”

    于建就差把不信两字写在脸上。

    “你抢到票了吗?”沈蔷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我没抢到回苏城的票。”

    “没呢。”于建无奈耸肩,“我不是年后就走吗?周浩让我今年过年加班,守在Urna。”

    “为什么?”沈蔷蹙眉,“过年不是本来就有年假吗?而且我们又不是做门店的顾客,也不需要守着店啊。”

    她后知后觉,道:“他故意针对你的?”

    于建无所谓的点头,“因为我要走,心里不爽。这在职场上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什么好稀奇的,不过我估计你这次回去,他会找你谈话,应该是问你是不是确定要走,你如果想回家过年,你就不要回答的那么肯定,如果你和我一样无所谓今年回不回,那你就把实话告诉他。”

    沈蔷大抵明白了于建的意思。

    如果她确定要走,周浩一定会让她过年值班,以此平衡心理的怒气。

    如果她不说确不确定,周浩就会人性化一些,具体还得看沈蔷怎么谈。

    “我是一定要回去过年的,”沈蔷莞尔道:“我已经一年多没见我妈妈了。如果我不回去,她就得一个人在家。”

    顿了顿,她说:“谢谢你提醒我,我知道怎么和周总说了。”

    于建轻笑道:“下午没事干,陪我去港城逛逛呗?我给我家里人带点手信。”

    沈蔷有些犹豫,但是想到于建刚才提的醒,还是点点头。

    “行,你要直接过桥去深圳那边买点广东特产,还是直接就在港城?”

    深圳和港城只隔了一条桥的距离。

    但深圳的繁华,也不输港城,深圳汇聚了潮汕、客家等美食,有特别多的小吃街。

    “就在港城吧,懒得走那么远了,”于建说:“顺便去吃个当地早茶,听说特别好吃。”-

    沈蔷算是尽了半个地主之谊。

    带着于建东奔西跑,于建终于买够了手信后,道:“你在港城比较久,知不知道哪家茶楼比较正宗,我请你去吃早茶。”

    沈蔷想起以前宋泊礼经常带她去吃的那家茶楼。

    “倒是有一家,不过有一点小贵,但口碑比较好。”

    “那就去这家,你把定位给我,我来打车。”于建没有租车,因为港城的车和大陆内不同,方向盘是在右边,而且外地车牌不允许开进来,除非有两地车牌才可以。

    “我来打车就好了。”在职场和社会上,人家请客,那不能还白白占别人便宜。

    沈蔷点开手机,输入了地址,两个人坐上了网约车往茶楼去。

    两个人并未单独开个包间,而是坐在了靠窗边的一个位置。

    侍应生拿着菜单上前,用粤语询问要吃些什么,沈蔷用粤语回答,吴侬软语的调调说出粤语,声音多了几分甜糯。

    “看不出来你还会粤语。”于建道:“留学生、会英语、又会设计,还会粤语。沈蔷,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能娶到你。”

    于建客套的话,沈蔷没当真,只是垂眸浅笑说谢谢。

    这句话没有落入她的心头上,倒是落入了她后面那桌人的心坎上。

    这里的装潢很古老,黑色的沙发,每个座椅中间都有一个长长的屏风,给足了隐私。

    她身后的男人背对她坐着。

    港风背头,西装革履,深邃的眼眸微动,将于建的话听到了心里。

    以前他就喜欢带她来这里吃早茶,没想到她今天会来,更没想过她会带着于建一起来。

    宋泊礼没有回头,听见了沈蔷的浅笑,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筷子放下。

    他们两人,看上去好像很合拍,于建会毫无保留的夸赞她,而她也会浅笑回应。

    她有多久没有对他这么温柔的笑过了?

    宋泊礼望着眼前各式各样的糕点,眼神晦暗,提不起任何兴趣,胃口全无。

    人在烦闷有心事的时候。

    是没有任何胃口的。

    “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娶你。”

    他垂眸,倏地想起这句话他也曾说过,当时只想着开玩笑脱口而出打趣她做饭好吃,可如今细细回想,这句话听上去,不就是告诉她,他没有打算娶她么。

    他心一沉,有些懊恼以前对她讲话过于随便。

    而沈蔷却对身后的动静一无所知。

    她和于建依旧在聊天,声音很温柔,侍应生将点心上到桌子上,她甚至还对着于建说:“试试豉汁凤爪,是茶楼必点的一道菜。”

    这句话让宋泊礼心口的酸涩放的更大。

    这句话,明明是五年前他同她说的,如今她却说给另一个男人听。

    可知道又如何,昨晚她就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他无权再干涉她任何的事情,他甚至连吃醋的权利都没

    “这味道太好吃了!”于建吃了口凤爪,赞叹道。

    之后看着沈蔷,笑了笑:“蔷蔷,问你件事。”

    沈蔷:“你问。”

    “你刚来公司那会儿,公司很多人都对你蛮好奇的,说你长得那么乖,背后议论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先说好,我对你可没有那层意思,就是想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在公司里给你介绍一个。”

    宋泊礼眸光晦暗,眼眸微动,靠在椅背上,像个偷听狂。

    他心底有些讥讽,对于于建的话他不信。

    他怎么可能没有那层意思,男人最喜欢冠冕堂皇掩盖自己,把自己包装的与众不同,让女人放松警惕,然后轻易得手。

    不过沈蔷看上去那么乖,谁看了不心动。

    想当初,他就折服在沈蔷乖巧的外表下,第一次有一个女人入了他的眼。

    以前或许他还会信誓旦旦的说,沈蔷喜欢的人就是他。

    但是现在,他也不知道沈蔷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还会是他这样的吗?

    沈蔷看着于建,喝了一口猪杂粥,略加思索道:“我其实没有一个特定的标准,但真要说的话,那就是有上进心、会制造小惊喜、浪漫、顾家的。”

    四个标准,宋泊礼对号入座,却发现除了第一条,自己没有一个对得上。

    她的标准里,他一个都不沾边。

    甚至还是和他反着来的。

    如果不是他知道她并不知晓他的存在,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宋泊礼不动声色的拿出手机。

    点开百度,输入:【男人如何变浪漫?】

    “这么简单啊?那这些要求不算高,”于建很认真的道:“如果我有遇见合适的,我就介绍给你,你有没有不喜欢哪儿的人,就是特定地区的。”

    沈蔷也不知道为什么于建那么认真热衷的给她介绍对象,但是她总不能把天聊死,沉吟片刻,道:“反正不要港城本地的就好。”

    她可不想再继续和港城这边的人和事有牵扯。

    正在查看男人如何变浪漫的宋泊礼手一顿,面色有点黑。

    他就是港城本地人。

    沈蔷的话意味着他连入局的资格都没。

    她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打算给他。

    把他推在外面死死的。

    宋泊礼好不容易回了一趟港城,宋老爷子执意拉着孙子一起来吃早茶。本来还说了几句话,但看见孙子脸色瞬间变黑,宋老爷子忍不住问:“出咗咩事啊,点解突然唔食?”

    宋泊礼不动声色摁灭手机,温润道:“食饱,您慢慢食。”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

    熟悉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蔷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打算往后看,却又不敢扭头,生怕和背后的人撞上目光。

    于是只能面不改色的继续和于建吃饭。

    她没想到会在这遇见宋泊礼。

    但又觉得,港城也就那么大,遇见也不是稀奇事。

    而且这家茶楼,还是宋泊礼带她来的。

    他口味刁,唯一这家的茶楼能入他眼,而她在港城四年,也的确找不到比这家更好吃的茶楼,所以才会带于建来尝尝正宗的味道。

    但她没想到这么巧,昨晚才吵了架,今天就能遇见他。

    刚才的话他应该也听进去了。

    沈蔷有些尴尬的垂眸,自从回国后,他们每次遇见不管是偶遇还是刻意,他都会上前打招呼,她只能被迫和他浅笑相迎。可现在不同之前,因为昨晚两个人才剑拔弩张的彻底撕破脸皮。

    什么话难听挑什么说。

    如果等会儿他过来打招呼,她又该以什么态度回应他?

    沈蔷突然默不作声,看得出来有些尴尬。

    于建轻笑,察觉自己有些八卦了,转移话题,道:“我朋友有个抢票的软件,晚点我帮你联系他,看看能不能帮你抢一张回苏城的票。”

    沈蔷闻言抬眸,惊喜道:“那先谢谢你了。于总监。”

    宋泊礼垂眸,点开了苏城的高铁和飞机票,发现的确已经售空。

    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

    宋老爷子拿着热毛巾擦了擦嘴和手,拄着拐杖,道:“食完啦,行啦。”

    宋泊礼低低的嗯了声,起身搀扶宋老爷子,路过沈蔷的桌子时,他脚步一顿,余光看着她。

    于建埋头吃饭,而她正挺直脊背,似乎正压抑酝酿情绪,握着筷子的手收紧,指尖都已经泛白,却还是不愿抬头看他一眼,如此明显的抗拒,他岂会不明白?

    想到昨晚的一切,她的话就像是一根根细针刺到心里。

    余痛还在,他第一次如此的卑微,却换来她更彻底的决绝。

    她既然不想,那么抗拒,他就不要自讨苦吃了。

    他自嘲一笑,强忍心口的酸涩,扶着宋老爷子往外走,脚步没有停留。

    直到宋泊礼的身影消失,沈蔷才松了口气。

    看来昨晚的话,他听进去了。

    终于不再打扰她。

    但没想到,第二天,沈蔷就再次见到了他。

    沈蔷一大早就去到加工厂验货,刚和于建一起进大门,却发现加工厂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也不能是不速之客,毕竟加工厂就是他的,要说客,她才是那个客。

    他站在车间里,西装革履,三七分的背头,宽肩窄腰,身材高大,看上去商务又气派,陈秘书和厂长几个人围绕着他身边做着各项数据报告,看上去排面足够威风。

    他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默,眉宇间都是认真没有一点儿疏漏。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也看着各项数据报告,时不时眉头蹙起,看上去应该是对车间内的一些报告不满,随手用笔勾出来。

    沈蔷和于建一起上前,于建先打了声招呼,道:“宋董,这么巧,您今天也来厂里啊。”

    宋泊礼的目光在沈蔷身上停留了几秒,之后不动声色的移开,嗓音低沉道:“嗯,今天按照惯例,每半年要来视察。”

    这句话落入沈蔷的耳朵里,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她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他并不是故意要与她一起来加工厂的。

    沈蔷抿了抿唇,不做任何的回应。

    “沈小姐,”厂长很热情的打招呼,“你先在里面的无尘车间等我,我让工人把五十个样品给你搬进去,如果都没问题的话,你签个确认书就行。”

    沈蔷点点头,莞尔道:“辛苦了。”

    说完,她绕过宋泊礼,走向了验货的无尘车间。

    无尘车间每次进去前都得穿防尘衣,因为珠宝怕染上杂质,在这里验货能最大可能确保样品不会被指纹和头以及灰尘污染,否则会影响到精密度。

    毕竟样品和货品不同,样品出了问题,精密度错了0.1都会损坏货品,货品就全部返工。

    工厂赔不起那么多的件。

    沈蔷先去换了衣服,于建也要跟着换的时候,厂长却喊住了于建,道:“于先生,你要不要跟我们走一遍车间,今天如果全部样品确认的话,按照规矩也得先对一遍生产机器编码还有固定的三条线。”

    于建为了节约时间,就放下了手中的隔离衣。

    “那我先去看一圈三条线的编码,免得出错还得再跑一趟,”于建说完,对沈蔷说:“你自己在无尘里小心点,机器不要乱碰,外面看不见听不见的。我看完就去找你。”

    沈蔷点头,无尘车间里面机器多,她穿好衣服戴好口罩,只露出了一双圆溜溜的杏眼。

    无尘车间的门很厚重,她推门而入,里面瞬间强光遍布。

    货品就在桌面上,她抬起早已戴好的防尘手套,拿起样品在灯下仔细查看。

    五十个样品需要花费大概一个小时看完,站一个小时腿都会麻,她干脆给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

    当她看到第三个时,身后厚重的大门就推开了。沈蔷以为是于建,头也没回道:“那么快就看完三条线了?”

    身后的人没答,响起低沉的脚步声,之后身后的人开口,是熟悉的声音,“不是他,是我。”

    沈蔷拿着样品的手一顿,回眸看去。

    宋泊礼不知何时也穿上了防尘衣,全身被淡蓝色的衣服包裹住,白色的口罩遮住了他俊朗的面容,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桃花眼,踱步朝她走来。

    当他全身紧裹,他双眼就会被放大,单看他的眼眸都是标准的桃花眼,不动声色却能特别勾人。

    车间内只有两个人,厚重的大门关上。

    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沈蔷眼眸轻颤,不明白他为何又来车间找她。

    “你来做什么?”

    “陪你,”宋泊礼面不改色,又改口道:“无尘车间都是机器,不能一个人进。”

    “于建等下就来了。”

    沈蔷低声道,言语是赶他走的意思。

    说完她继续低头看手中的样品。

    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

    宋泊礼习惯了她的伶牙俐齿,往前走,不与她争辩,丢掉了高高在上,厚着脸皮道:“我和于建,谁在不都一样吗?”

    能一样吗?

    “哪里一样?他和我是同事,他有义务在车间陪着我。”沈蔷低声说:“你不用,也没有义务陪我,我也不需要你陪着我。”

    自从昨晚她说完那些话后,她再也没有对他客客气气。

    宋泊礼不知这是好还是坏。

    “我是自愿的,自愿陪你。”

    他垂眸,见她无动于衷,望着她的小身板,终还是软了口气,软了态度,道:“能不能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明天继续。

    宋董

    上一秒:不要自讨苦吃。

    下一秒:能不能当朋友?

    接下来你们就能看见宋董为了当个朋友,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翻译

    出咗咩事啊,点解突然唔食?

    出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不吃了?

    食完啦,行啦。

    吃完了,走啦。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我们不至于如此◎

    无尘车间空旷辽阔, 一排珠宝摆在桌子上。

    沈蔷戴着无尘手套的手指

    沈蔷那双杏眼露出,眼眸眨了几下,默默低头看样品, 道:“我朋友不多,但也不缺。”

    言外之意就是, 她不愿意和他做朋友。

    宋泊礼走上前, 站在她的侧后方, 垂眸和她一起看样品,气质儒雅,语速匀缓,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道:“看来想要当沈小姐的朋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听出他话里小小的调侃和小小的服软。

    沈蔷垂头不吱声。

    宋泊礼垂眸, 收起了那冒尖尖逗她的心思。

    “沈蔷,”宋泊礼喊她名字,正色道:“不管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前任也好, 朋友也好,只要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永远都在。”

    沈蔷拿着样品的手一顿, 垂眸,翘卷的睫毛轻颤,轻声却坚定道:“谢谢你,但我想, 我不会有需要你的地方。”

    她一锤定音结束了他的服软示好。

    无尘车间的门再被推开, 于建同款防尘衣走了进来, 见到宋泊礼,上前很惊讶,道:“宋董,您怎么也来了?”

    防尘衣是同样的颜色,同样的款式,但穿在不同人身上,哪怕遮住脸庞,却也还是能感觉到极大的差别。

    沈蔷怕宋泊礼说出不该说的话,抢先答道:“宋董说来看看我们成品怎么样。”

    于建看了眼宋泊礼,很热情,道:“这些都是蔷蔷自己设计的,宋董感觉怎么样,好看吗?”

    宋泊礼的视线光明正大落在沈蔷的背影上。

    默了数秒,道:“好看。”

    他说话时,粤语的味道浓重,语速匀缓,音量不高不低,平添了一丝别人难以模仿到的儒雅味道,特别是好看二字,从他嘴里说出,缠绵温润,听上去像是在附在耳边讲情话。

    他说好看,也不知道是说珠宝好看,还是人好看。

    总觉得背后的那道视线灼热勾人,防尘衣都隔不开绵长的目光,沈蔷眼眸微颤,脊背微微僵直。数秒后仍没有移开,她秀气的眉头蹙起。

    怕是错觉,她蓦然回首,却直直撞上他的眼眸。

    的确是他,她没猜错。

    目光也的确炙热。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有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四目相对时,他眼眸收回,语气温润道:“沈小姐,后会有期。”他在告别的话里,许了想要再见的愿望。

    沈蔷并未给予回答,收回目光。

    他也没有想要答案的意思,转身推开无尘车间的大门,踱步往外走,哪怕穿着防尘衣也藏不住他骨子里的贵气。

    —

    再次从车间出来时,宋泊礼已经离去。

    厂长拿了确认书给沈蔷签字,并且确定在一个月内把三百万件的产品出完。

    沈蔷和于建出差的任务告一段落,在黄昏的五点半时,登上了回上海的飞机。

    机窗外的风景美如画,黄橙色的天空和白云交织。

    沈蔷收回视线,闭眼沉沉睡去。

    夜晚的八点多,两人落地上海,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再次回到自己二十平米的蜗居。沈蔷不由得想起房租,如果她离职了,那就代表房租都是个难题。

    与此同时,庄芳洁突然打了视频电话给她。

    沈蔷收起疲倦,嘴角挂上笑容,接通了视频,乖巧的喊了句:“妈妈。”

    庄芳洁省惯了,自己一个人住,灯也不多开。

    晚上八九点,仅仅只开了一盏客厅的小灯,光影照在她身上,影子贴在墙边,

    虽然住在小区内,环境还以前的民房好很多,但沈蔷却总能感受到庄芳洁比以前更孤独了。或许是民房那边至少能有几个聊天的阿姨,小区内都是新鲜面孔,能说话的寥寥无几。

    庄芳洁道:“你什么时候放年假啊?我打算最近去买点年货,如果你回来的早,我就等你一起买,晚的话我就自己去。”

    沈蔷想到没票的火车和高铁,犹豫片刻,还是不想看着庄芳洁孤零零的一个人过年,道:“三天后就放假了,我看看具体安排哪天回去。”

    庄芳洁点头,肉眼可见开心道:“那我在家等你。”

    沈蔷轻轻一笑。

    第二天,周浩果不其然找了她。

    沈蔷一进办公室,周浩就开门见山道:“Irene,你考虑的怎么样,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要不要继续留在Urna?”

    不等她开口,又道:“如果要,我需要单独给你开一个部门,这些都得提前打申请,如果不要的话,可能就得辛苦你过年这段时间在Urna和于建一起做交接,怕年后都找不到你们的人了。”

    过年能有什么事情可交接,不过就是威胁罢了。

    现在她才明白,圆滑的人在社会上才能活的更好,被欺负的都是老实人。

    于建那天和她说的,她怎么会不懂,和周浩硬碰硬没什么好结果,看着于建栽了跟头,沈蔷怎么会同样载一次。

    “周总,这些事情我也得年后才能给您回复。”

    沈蔷客客气气将皮球踢还给周浩。

    周浩吃了口头亏,轻笑一声道:“Irene,不管你再怎么优秀,都是我花钱雇你。你只是个打工人。但是你太死板了,不懂得圆滑,像你这样的人,将来社会上有你苦头吃。”

    沈蔷从周浩的办公室出来回到座位又点开了抢票软件查看信息。还是全部没票。蓦然想起于建那天提起的有个抢票软件,沈蔷打了个电话给于建。

    加工厂确定完后,于建身为销售总监需要去宋氏集团那边和业务员再次核对订单量并且预定预估这次销售完下次大概需要的量。

    接到沈蔷电话时,于建正好弄完手上的单量往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一辆港1停在大门口,门童恭敬打开车门,迎接车上男人下来。

    宋氏大门气派辉煌,港1的车牌更是耀眼,男人长腿踩地,一边弯腰出来,一边系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视线轻扫,停在大门口的侧边。

    于建背对着大门,接下电话,道:“蔷蔷,找我什么事情?”

    “那个电脑抢票的软件等下我问问我朋友。”

    “那个蛮好抢票的,估计今晚就能抢到。但也说不准。”

    “这个倒不用请吃饭,就是电脑挂着随手的事情。”

    “那就先这样,我准备回去了,回去和你说。”

    于建挂完电话,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身后的宋泊礼。

    于建吓了一跳,随后礼貌道:“宋董,您怎么在这。”

    宋泊礼眉眼低垂,气质沉稳,绅士温润道:“于先生,无意冒犯,刚才路过是听你说抢票的事情,是Irene小姐没抢到回家的票吗?”

    “对,她现在托我找人帮她抢票,”于建轻笑,道:“我替她谢谢宋董的关心。”

    宋泊礼垂眸,不动声色地审视着于建。

    他替蔷蔷谢谢他?

    他垂眸心里冷笑。

    他是她的谁,又有什么资格代替沈蔷谢谢他。

    宋泊礼看着于建,淡淡道:“难为于先生为了Irene小姐这么费心了。”

    于建觉得宋泊礼话里有话,但却又不知道他这话的具体意思是什么。

    “我与蔷蔷是同事也是朋友,做这些,是应该的,”于建笑笑:“不存在费心不费心,朋友本来就是用来麻烦的。”

    宋泊礼一言不发回到办公室,靠在椅背上的那一刻,他捏了捏眉心。

    她不愿和他当朋友,但是愿意和于建当朋友。

    这还不是最糟心的。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鲜少会麻烦他,或者主动找她替她解决事情,但她现在愿意主动去麻烦于建,她把和他的情意撇的远远的,连做朋友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于建电脑抢票的软件,抢了一天也没能帮沈蔷抢到。

    在港城的时候忙着都忘记了还有个顺风车。

    从上海到沈蔷的老家苏城开车需要五个半小时,但是逢年过节高速路上堵车,耽搁的时间预计加在一起应该要八个小时起步。

    她点开顺风车软件,打算去找顺风车回老家。

    但是没想到,顺风车的订单也满了。

    除非能抢到票,否则沈蔷这次一定回不去苏城。

    后天就是农历年二十九,如果再抢不到票,那她就只能和庄芳洁说回不去了

    毫无意外,第二天沈蔷依旧没抢到票。

    她下班回到家,洗漱完后吃完晚饭,打了个视频电话给庄芳洁,准备和庄芳洁说一声。

    还没开口,就听见庄芳洁开心道:“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刚想打电话给你嘞,县里下雪了,你回来正好可以堆雪人,我打算今年回苏城县里的老家去,那里虽然冷了一点,但是人多热闹。”

    沈蔷话堵在嘴里,我回不去这四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庄芳洁问:“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沈蔷抿了抿唇,道:“妈妈,我没——”

    “哎哟,这就是你女儿啊?”庄芳洁的旁边突然窜出了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面色温润和蔼。

    庄芳洁道:“这是你罗阿姨,对门的。”

    沈蔷心安了一些,看来妈妈在新小区已经找到了玩伴。

    下一秒,罗阿姨抢过手机说:“你妈妈前几天大腿被割到了,现在还包扎着呢,你要是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记得多勤快点给你妈妈换药,你妈不让我和你说,怕你担心,反正这事儿都瞒不住,和你说了我也安心点。”

    视频外是庄芳洁的哎哟声,笑着责怪罗阿姨,“你就别给孩子添乱了,省的她担心。”之后庄芳洁把手机拿回来,看着视频里的沈蔷,道:“囡囡啊,你听妈妈的话,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沈蔷却不信,软声道:“给我看看。”

    庄芳洁拗不过沈蔷,掀开裤腿给她看,庄芳洁不算瘦,但也不是吃好喝好的胖,而是人到中年的发福,有些肉的小腿上,一条长长的伤疤,上面还有药粉,但疤痕很深,看上去割的不浅。

    沈蔷强忍着眼眶的酸涩,皱着眉头不让眼泪掉下来,道:“这是怎么弄得?什么时候弄得,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庄芳洁:“两天前切菜的时候刀滑下来,不小心划到了,有什么好说的,怕你担心,而且春节那么多人,抢不抢的到票还是一回事儿,万一你回不来,在上海那边担心怎么办?”

    沈蔷她委屈的红了眼,心疼庄芳洁,这一刻,她想,如果她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抢票,不用打顺风车,可以直接开车回去。

    但是她大学期间一直忙着学业和恋爱,大四实习,连驾照都还没考。

    她不想让庄芳洁失望。

    如果一开始说肯定能回去,万一回不去,庄芳洁只会更失望。

    “这几天没抢到票,”沈蔷还是说了出来:“再看看明天,如果还是没有,我等过了年再回去,如果有,我明天晚上就回。”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庄芳洁听,还是安慰自己。

    说回去谈何容易,她没有票,打不到顺风车。

    年二十九的晚上公司的人都下了班。

    于建也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出去吃饭。

    整个办公室只剩下沈蔷一人,她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思念的情绪在这一刻抵达顶峰。

    想到自己回不去,还有庄芳洁受伤的腿,她第一次脆弱到触景生情,红了眼眶。

    她不是一定要回去过年,她只是想回去陪陪庄芳洁。

    但凡庄芳洁身边有别人陪伴,她都不会那么难受。

    毕竟自从出国后,她们再也没有见过一面。

    沈蔷抬起手抹掉了泪水,收拾好桌面,往楼下走去。

    刚走出自动玻璃大门,沈蔷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黑白双拼的迈巴赫,低调却不失奢华。

    一出玻璃门,风就直扑面门,二月初的天还是很冷,夜色朦胧,夜星璀璨,寒风伴随着零星的雪花点。落在发端上,将孤独渲染到极致。

    沈蔷穿着长款棕色风衣,内搭白衬衫和棕色马甲,下身深蓝色格子裙,戴着羊毛羔的小手套,脖颈围着棕白格子围巾,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身影落寞往公交站台走去。

    刚走几步,沈蔷就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风吹乱发尾,她一回头就穿着一身棕色长款毛呢风衣,内搭一件黑色毛衣,黑色西裤,港风背头,一身休闲打扮,手里拿着两杯热可可的宋泊礼。

    他站在风中,纹丝不动,衣摆被吹掀又落在,黑夜也遮挡不住身上的儒雅公子的贵气。

    沈蔷一楞,停在原地。

    宋泊礼抬脚上前,将手中的热可可塞到了沈蔷的手里,道:“喝点,暖身子。”

    戴着羊毛羔小手套的手捧着被强塞进来的热可可,热意隔着手套传入掌心。

    沈蔷抬眸,目光微颤,不明白宋泊礼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她下巴藏进围巾里,露出一双杏眸,湿漉漉的盯着他,微微低头抵御寒冷,道:“你怎么在这?”

    往年年二十九,宋泊礼总是忙的不着边,一会儿要去参加这个峰会,一会儿要去和股东吃饭,而且宋家还有要求必须回去吃团圆饭,按道理,他今天应该在港城。

    “有个紧急会议要出差,刚好路过你们公司,也不知道年后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就想着给你买杯热可可,”宋泊礼垂眸,看着沈蔷那双微微红的眼眸,料想她是回不了家刚哭过,看破不戳破,留给她体面,温声道:“你几点的飞机票,我送你去机场。”

    以前确实不值得回头。

    她停下脚步,也并非是怀念和悸动。

    但此时此刻,这条街道人来人往,但都是陌生面孔。他的确是她在上海唯一一个认识的人。

    也或许是这杯手中的热可可短暂的给了她一点点安慰。

    沈蔷握着热可可,吸了吸鼻子,没瞒着宋泊礼,一边婉拒他的好意,一边实话道:“我没抢到票,可能年后再回去了。”

    她声音有哭后的淡淡嘶哑。

    宋泊礼面不改色,没有戳穿小女生的敏感心思,轻笑一声道:“巧了,我这次要去出差的城市就在苏城,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搭我的车一起回去。”

    沈蔷是很想回去,也担心庄芳洁的伤势,但是要她坐宋泊礼的车,她思索片刻,还是拒绝:“不用,我年后再回。”

    她不信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沈蔷的拒绝在宋泊礼的意料之中,他看着沈蔷,不动声色洞悉她的想法,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道:“你是不是误会了?”

    沈蔷抬眸,明知故问:“误会什么?”

    “我并非刻意,这是出差的文件,今天陈秘书交到我手上,前两天定下来的,”宋泊礼指着上面的日期,温声解释:“我也只是顺路,不存在别的想法。”

    沈蔷垂眸看去,上面出差文件的确是前两天。

    真的是凑巧。

    她抿了抿唇,头顶再次响起宋泊礼依旧温润的嗓音。

    “沈蔷,你没抢到票,而我刚好要去苏城出差,这只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情,如果你拒绝,倒显得我们之间暧昧了。”

    宋泊礼说这话时,语调平淡,好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如果是于建,你应该已经上车了。”

    宋泊礼的话的确是说到了她的心上。如果是于建要顺路去苏城出差,她一定会搭乘于建的顺风车。

    而换成是宋泊礼,她却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拒绝。这样一来倒显得宋泊礼在心里是一个特殊的人。

    也显得她放不下,还想着以前的事情。

    沈蔷抬起眼眸,对上宋泊礼的目光。

    一边是妈妈的伤势,一边是旧情人的顺风车。

    “不是特意送你,只是顺路,”他坦荡垂眸,再做最后的解释,轻声笑道:“去到苏城我也很忙,估计只能放你下车,我就要去开会了。”

    “高速越晚越堵,飞机高铁也不是年后立刻就有,”宋泊礼靠在车门,抬起手表,看了眼说:“我要出差不能等你,你考虑十分钟,到点我就走。”

    高铁票和飞机票的确不是想买就买的到的,而且年后也不一定可以,但是只要她点头,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见到妈妈。

    看出沈蔷的犹豫,宋泊礼乘胜追击:“四年就摆在那里,我们之间从开始就不清白,你再怎么撇清关系,我们都不可能真的做到不相识。”

    “沈蔷,我们之间,不至于如此,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这四个字落在沈蔷耳里,她心头一颤。

    宋泊礼说的不无道理,她之所以拒绝是因为两人的关系。

    但就如他所说,这段以前纠缠过的关系,真的会因为频繁的拒绝,而被抹去痕迹么?

    一直拒绝,倒显得放不下。

    也显得刻意了。

    而且她也一直挂念庄芳洁,她担心她的腿。

    本来就愁不能回去,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她不想错过。

    宋泊礼嘴角压了压,伸出手打开车门,为她做出心中选择:“我送你回去拿行李,我在楼下等你。”

    迈巴赫的副驾驶打开,沈蔷坐进去。

    车内开了暖气,沈蔷捧着一杯热可可,回到小区拿了原本就收拾好的行李。

    拖着行李走出来时,她心里想了下,等会儿加油和高速费的钱,她转到宋泊礼的支付宝里。

    支付宝和微信不同,不需要对方收款。

    沈蔷想到这,便安心坐上了他的车。

    车子驶向高速,过了收费站。

    车内只有两个人。

    宋泊礼开车和他的性格一样,不慌不忙,温吞如玉。

    车速很平稳,不快不慢。

    没有年轻气盛的飙车习惯,也没有怒路症,一直目视前方,时而单手打转向盘,时而让她递给他水。

    导航在安静的车厢内播报下一个拐弯的路口,宋泊礼垂眸,指尖一点,点开音乐。

    张信哲的歌曲《用情》响起。

    还是那熟悉的歌声,熟悉的歌词。

    音乐悦耳的回荡在迈巴赫的车里。

    沈蔷原本在给庄芳洁发信息自己搭了顺风车回去,刚收起手机,耳边响起歌声。

    她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低头一看,自己坐在副驾驶。

    又回头看了眼空空的后排,她后知后觉侧眸看向宋泊礼,疑惑道:“为什么出差就你一个人?”

    他以前出差,哪次没有带着陈秘书?

    不等他回复,她继续问:“陈秘书和司机呢?”

    宋泊礼喉结滚动,面不改色,但打方向盘的手却慢慢收紧。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明天继续

    狗男人:笨蛋媳妇儿变聪明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不是朋友。◎

    两天前, 宋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宋泊礼想起于建说的话。

    签字的手一顿,头也不抬问道:“近期有没有去需要去苏城出差的行程?”

    陈秘书站在一旁,闻言, 拿起ipad看了一眼,诚实道:“宋董, 近期都没有需要去苏城出差的行程。按照宋氏的规定, 临近过年, 您要先回港城和股东们一起吃饭,之后各个地区的领导人负责安排地区的年终大会,最后农历三十晚,和老爷子, 还有老爷夫人一起吃团圆饭。”

    宋氏是真正的港城世家,规矩都是上百年传承下来。

    中秋和过年是最看重的日子, 需要上香团聚,所以每到这两个节日,哪怕宋泊礼平日再忙,也一定要回去上香和团圆吃晚饭。

    宋泊礼垂眸深思, 沉默几秒后,在沈蔷和宋家做了一个选择,“明天晚上让董事会的人一起出来提前吃年夜饭,还有, 去苏城出差的事情,定在后天。”

    身为宋泊礼的秘书,陈秘书有必要在宋泊礼做出不对选择的时候出声劝阻,道:“宋董, 可是我们没有去苏城的计划, 而且三十晚按照宋家规定, 必须要回去上香团圆。”

    陈秘书在宋家那么多年,怎么会不清楚宋家的规矩。

    宋老爷子最在意中秋和过年,每年二十八道菜,准时准点上桌,宋家子孙每人三根供神烟备好,不得中途离席,更不得缺席。有一次宋泊礼迟到十分钟,宋老爷子脸黑了半个小时。

    “我很少想要做成什么,也很少有很强烈的欲望一定要做成功什么。”宋泊礼看着陈秘书,眼神坚定,道:“但是苏城,我必须去,她,我也一定要”

    “去苏城出差的文件,今晚放在我的办公室。”

    看来宋董是铁了心要去苏城,他垂眸,也无权干涉他的选择-

    宋泊礼收回思绪,变道超车,平稳汇入车流。

    “陈秘书跟了我那么多年,今年放他一个年假。”宋泊礼侧眸看了眼沈蔷,道:“别担心,去到苏城,会有人接替陈秘书的位置。”

    沈蔷一顿,她什么时候担心他了?

    他真是能自圆其说,莫名其妙。

    秘书放假实属正常的事情。

    沈蔷打消心中疑虑。

    提起以前,宋泊礼说不过沈蔷,她只要一个眼神,便能稳赢上风。

    但若是正常谈话,不提以前,沈蔷聊不过宋泊礼。宋泊礼这人看似正经,但偏偏喜欢逗弄沈蔷,三句话里,就有一句看似正经又不正经的调侃。

    沈蔷脸皮薄,又经不起他这样漫不经心的逗弄,每每都只能吃瘪。

    沈蔷没有回应他,也没再和宋泊礼讲话。

    她别过头,把他当成是顺风车的司机。

    之后望着车窗外驶过的风景,瞌睡虫慢慢攀上神经,歪着头睡了过去。

    高速路上的灯光较为昏暗。

    迈巴赫内的淡紫色的氛围灯渲染勾勒出沈蔷贪睡的侧颜。他并不是第一次单独载她,但是她每次坐长途车就一定会打瞌睡,而且每次睡都是直接睡到终点站。

    偶尔到了服务区,他下来抽烟时,就会借着服务站的灯光垂眸看她。

    但是要问他具体看什么,他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她睡着的样子很可爱,有点点婴儿肥的脸颊压在椅背上,樱桃口显得更小巧,微微嘟起来的嘴角就像是在撒娇。

    宋泊礼注意力放在驾驶上,但是余光总是会时不时的瞄到沈蔷。

    车内的歌曲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春泥》,庾澄庆的歌声响彻车厢。

    她或许不记得了,但是这个歌单,他记忆犹新。

    很多年以前,她刚上车就拿出手机,乖声问道:“能不能放个歌,太安静了。”

    可能是怕他拒绝,她补充了句:“不听歌我会晕车。”

    后来这个歌单就一直保存在他的这辆车里。

    直到今天再次播放。

    他其实不爱听这些情情爱爱的歌曲,或者说他不喜欢听歌,但是沈蔷很爱。

    她洗澡的时候要听歌,坐车的时候要听,甚至偶尔画图的时候也要听。

    宋泊礼也并非是刻意记住,他鲜少会花费心思用在这些事情上,但是相伴四年,那么多个日月,沈蔷很多当时看似不经意的瞬间,后来每每想起,都会给他带来不同的回忆。

    就像这一年里,只要听见类似的情歌,他一定会想起沈蔷。

    这些小习惯没变,但沈蔷似乎又变了。

    比如她以前能睡一条高速路,直到终点,但现在每到一个服务区她就会睁开眼睛,也不上厕所,就是醒来发呆,波浪卷的长发垂下来,微微遮住小脸。

    宋泊礼站在副驾驶的车门边,手里夹着一根烟,他没有很强的烟瘾,但是开高速的时候人容易困乏,需要用烟来提神,他每到一个服务站就停下来抽一根。

    棕色的大衣垂下来,越往苏城靠近就越冷,沈蔷升下车窗,睁着困乏的双眸,道:“我去买点喝的,你要喝点什么吗,我一起买。”

    她搭乘他的车,给他买一杯喝的,客气至极。

    宋泊礼吸了口烟,喉结混动,说不出什么感觉,烟雾缭绕一下子就被风吹散。

    他徒手摁灭烟,直起身道:“要喝什么,我去买。”

    沈蔷却摇摇头,先他一步推开车门走下来。

    “我去买就行,”沈蔷说完,关上车门往服务区里面的超市走去。

    宋泊礼并未随她去,而是跟在她的身后两步距离。

    因为是春运,高速上人特别多,连买个吃的喝的都得排队。

    沈蔷乖乖站在队伍里,低头发信息和庄芳洁发信息。

    宋泊礼站在她的身后,眼眸低垂恰好可以看见她的发端,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纸莎草味道。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一起,不管是身高还是样貌都属上乘,一下子就吸引了几个女生的注意力。

    不可避免听见了她们的议论声,其中有个人道:【他们的情侣装也好好看!】

    沈蔷垂眸,这才发现自己和宋泊礼穿的衣服是同一个色系的,而且都是长款的大衣。

    意识到这一令人误会的层面,瞬间有些尴尬,好在很快就到了他们,服务员询问他们喝点什么,沈蔷立刻上前,道:“要一杯热美式。”

    沈蔷刚点完,宋泊礼就接了句:“和她一样,另外再要一杯焦糖玛奇朵。”

    说完,沈蔷先他一步,在他前面打开手机扫码付款。

    等候取饮料时,宋泊礼替她安排,“喝不习惯热美式就换焦糖玛奇朵。”

    沈蔷才明白他点焦糖玛奇朵是给她点的。

    她婉拒好意:“我喝的惯。”

    以前他开会开的比较久,他就会去厨房找咖啡机磨咖啡喝,有一次她尝了一口,垂下眼眸,有些尴尬道:“我喝不惯这么苦的。”

    他记得,所以他才点了一杯玛奇朵,以防万一她喝不惯。

    “是吗?”

    宋泊礼自嘲一笑掩盖住眼里隐隐失落的情绪,道:“我记得你以前说喝不惯那么苦的咖啡。”

    “在国外每天都喝。”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提起国外的生活,他其实想问,但好像没什么资格和身份去问。

    她说过,人都是会变得。

    她不爱戴耳饰,现在也戴。

    她喝不惯的苦咖啡,现在也能喝的习惯。

    服务员喊道:“宋先生,您的咖啡好了。”

    沈蔷陪着他一起上去,她走在前面,于是随手拿了两杯转身就走,宋泊礼的手里拿了一杯。

    抬脚跟上她的步伐,打开车门时,她已经又别过脸睡去,中控台上的热美式,一杯是她喝过的,上面还有标准的口红印,另一杯是则是他的。

    他垂眸收起那些冒尖儿的旖旎心思,乖乖的拿起了旁边只属于他的热美式,喝了一口。

    仅一口,他眉头就皱起来,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么苦-

    高速路上一直堵车,原本五个半小时的车程,变成了八个小时。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多,得知沈蔷坐车回来,庄芳洁一直没睡,刚下高速,庄芳洁的电话就吵醒了沈蔷。

    “妈妈。”

    宋泊礼将车速降下来,音乐也被他关掉,寂静的车厢内能回响起庄芳洁电话那头的声音。

    “你快到了吗?我下去小区接你吧,我给你煮了点粥,等下可以吃点垫垫肚子。刚才忘记问了,是你朋友的车,还是你打的车?”

    沈蔷偷偷瞥了宋泊礼一眼,他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犹豫片刻,她没打算说实话,道:“嗯,刚下高速快到了,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不是朋友——”

    与此同时,专心开车的宋泊礼突然开口,语调温润道:“蔷蔷,帮我拿一下咖啡。”

    沈蔷的话卡在嘴巴里,之后回眸看了他一眼,拿起咖啡递给他。

    宋泊礼一本正经目视前方,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故意。

    她要继续说,却听见庄芳洁道:“哦,是你朋友啊。等下喊人上来喝点粥吃点宵夜,就这样,我先挂了,让你朋友开车慢点,苏城下了大雪,开车别急。”

    沈蔷还想说什么,庄芳洁却已经挂断。

    沈蔷收起手机:“你等会儿送我到小区门口就行,不用进去了。”

    宋泊礼怎么听不出来她不愿意让他上去,他脸色微沉,并且言语。

    五分钟后,车子抵达小区。

    宋泊礼守约将她送到小区门口。

    谁知,庄芳洁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车灯笔直往前照射,大雪中,庄芳洁举着一把伞,裹着围巾等着沈蔷。

    宋泊礼将车停好,沈蔷快一步推门下车,走到了庄芳洁的面前,甜糯糯的喊了句:“妈妈。”

    庄芳洁任由沈蔷撒娇,笑意渐深,但目光却不动声色的看着正从车上下来的宋泊礼,见宋泊礼身材高大,长相温润如玉,庄芳洁眼底的笑意就更深了。

    宋泊礼从后备箱拿下沈蔷的行李箱,然后又提了燕窝和阿胶,还有港城那边的本地昂贵茶叶,上前,道:“阿姨好,我是沈蔷的朋友,宋泊礼,您叫我小宋就好。”

    “你好,”庄芳洁收回打量宋泊礼的目光,看见他手中的礼盒,心想他是有备而来,笑容越来越大,道:“下大雪了,我们上楼上去坐一下,阿姨煲了粥,喝点暖暖胃。”

    苏城的雪很大,雪花片片飘落,落在人的肩头上,风一吹夹杂着冷风,刺到人的脸上。

    “这么晚了,怕打扰到你们,这是给阿姨买的过年礼,来的匆忙,还请见谅。”宋泊礼目光温润看向沈蔷,特意和她告别道:“蔷蔷,那我先回去了。”

    他提着礼品,礼数做尽。

    加上这一段话说的得体礼貌。

    庄芳洁哎哟一声,笑了笑,很自然替沈蔷应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而且你送她回来,上去坐会儿是应该的,怎么会打扰到我们,不会的。天冷,快点上来。”

    并不是宋泊礼执意要上来,是庄芳洁开的口。

    风吹来,她自己都觉得很冷,想到庄芳洁腿上还有伤,不能在雪地里久留。庄芳洁又开了口,他又的确送她回来,若说他也要出差,但是下了高速路口,就不存在顺路。

    他开往小区的这段路里,就是他专程送她。

    沈蔷也不能表现抗拒得太明显,否则庄芳洁还会追着她问和宋泊礼的关系。

    沈蔷只能客气道:“上去坐会儿吧,天冷喝点粥暖胃。”

    庄芳洁笑了笑,转身先一步上了大门。

    沈蔷故意停留两步,从宋泊礼手中拿过自己的行李箱。

    然后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礼物?”

    “本来打算给我妈的,刚好借花献佛。”宋泊礼提着礼品,踏入了小区门口-

    电梯直达12层,一梯四户。

    这是沈蔷第一次来新家,小两室的小区房,装修虽然不豪华,但简装都已经胜过民房,住的也舒心一些,沈蔷把自己的行李箱放进房间里。

    出来时,好客的庄芳洁已经和宋泊礼聊上了。

    一个是她一直最亲近的人,一个是她曾爱过的人,如今坐在一起,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胀胀的,涩涩的。

    不知道怎么会成了这样,成功让他进了家门。

    庄芳洁笑着给宋泊礼倒了热水:“我还以为是你们是同事,那你不是她同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庄芳洁并不允许她在大学时期谈恋爱,直到现在沈蔷都不敢说这件事情。而且当初和他在一起时,他是社会人士,她是个大学生,不管其中如何,开头就不怎么光彩。

    沈蔷不想气到庄芳洁。

    担心宋泊礼说漏嘴,沈蔷快步上前,赶在宋泊礼开口前,给他盛了一碗粥,之后对着庄芳洁道:“他是我们公司的合作商,也算是竞争对手,不是我同事,但是我们就是在工作上认识的。”

    看出沈蔷的慌乱,宋泊礼大抵了然。

    庄芳洁听见竞争对手四个字,又是在工作上认识的,她哎哟一声,开玩笑道:“你该不会是来挖蔷蔷去你们公司上班的吧?”

    宋泊礼喝了口水,礼貌道:“我提过,如果她愿意的话。”

    沈蔷忽然想起离职的事情还未和庄芳洁说,这些事情没什么可瞒,也瞒不住,她实话道:“我和我们老板合不来,我年前提了离职,年后就走了。”

    “年轻人嘛,和老板合不来很正常,”庄芳洁倒是不意外,也没有古板那一套,很支持沈蔷:“这个工作不舒服,那就换个工作咯。”

    沈蔷淡淡一笑,原以为庄芳洁会担心,没想到她比她看的开一些。

    沈蔷道:“打工换来换去,其实老板也差不多。”

    庄芳洁听出了沈蔷话里的另一层意思,笑着道:“难不成你还想创业啊?那可不行的,太累了,而且风险太大了,你不适合。”

    庄芳洁用一句你不适合,断送了沈蔷的念想。

    沈蔷垂眸,情绪不高。

    宋泊礼不动声色将她得情绪尽收眼底。

    庄芳洁又和宋泊礼聊了一些,之后便有些熬不住,把客厅留给了沈蔷和宋泊礼。

    沈蔷看着房门合上,侧眸看向宋泊礼。

    还未开口,他了然一笑,放下碗,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送送我?”

    他心知肚明,他若是再留,就显得他得寸进尺。

    她的脾气客气,也会尽数消失。

    被他戳破她赶客,沈蔷有点不好意思,只好拿了一把伞,然后和宋泊礼一起乘坐电梯下去。

    电梯抵达一楼时,外面的雪比刚才还要大,雪花成片掉落,沈蔷撑着伞,送宋泊礼去车那边,这一幕,两人都默契的想起五年前初见那次的大雨中,她也撑着伞送他去休息室。

    雪落在伞上,伞被他从她手里抽走。

    他举着伞,往她那边倾斜,沈蔷不动声色的隔开距离,但那把伞始终在她头顶上。

    而他任由自己的肩膀沾染上片片雪花,湿了一片,他没有理会,蓦然开口道:“还记得你大一那会儿,问了我一句话吗?”

    五年前的雨中,她明媚阳光。

    她问:“宋先生,我听说你认识很多大牌设计师,眼光也很挑剔,那以你的角度看,你觉得我有机会成为一名很优秀的设计师吗?”

    沈蔷吸了吸鼻子,将冻僵的手插进兜里,看着雪地里两人一深一浅的脚印,道:“忘了。”

    他都没说是哪句。

    她就说忘了,那显然没忘记。

    宋泊礼不去与她争辩,隔了五年,给了她一个认可,道:“我认识很多设计师,眼光的确很挑剔,可以我的角度看,你一定会是一个很优秀的品牌创始人,而不是设计师。”

    沈蔷脚步一顿。

    宋泊礼说的并不是设计师,而是品牌创始人。

    品牌创始人是自立创办一个品牌,独立门户。

    那就代表,他知道她想创业。

    也知道,庄芳洁刚才并不同意她创业。

    他什么都知道。

    更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春节,因为这次的偶然搭车,她不会和他有这片刻的、短暂的和谐相处。

    他们的关系自从上次经过酒店门口剑拔弩张的争执后,就一直隔了一层冰霜,跨不过,捅不破。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算了。

    又不是没说过,客气的话,疏离的话,难听的、恶毒的,吵过,骂过,什么都说过。他挽留过,说过和好,退而求其次说当朋友。

    但她态度始终冷漠。

    他一如既往出现在她面前。

    她都不知道,他何时也变得如此执拗。

    她沉思的时候,听见他沉声道:“以前我遇到自己不敢直视的困难时,就会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一个80岁的老人,为人生中曾放弃和逃避过的无数次困难而懊悔不已,我会对自己说,能再年轻一次该有多好,而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我又年轻了一次。”

    原来他平时沉默寡言,也会讲这些大道理。

    她垂眸,心跳了跳。

    她知道他在说创业的时候,他看出了她的逃避和退缩。

    回来之前她有想过创业,但并没有那么强烈。

    当得知周浩故意刁难不让员工回去过年,还有那天对她的冷嘲热讽,循规蹈矩干一辈子,或许也只是一个白领,遇见好的上司或许还能好过一点,就怕下一个连周浩都不如。

    “你的价值,远不止这些。”这是于建对她说的。

    在事业上,她不是没有野心。

    她曾想过如果有一天,她的品牌会面世走向国际顶端。

    当野心和现实碰撞,沈蔷想要创业的心,达到了顶点。

    可庄芳洁并不同意。

    而且创业道路崎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与此同时,她已经将他送到车旁。

    车门打开,但他并未上车。

    “别人说风雨,你喜欢霜雪。做你想做的事情,”

    宋泊礼道:“人活一辈子,是活给自己看的。”

    沈蔷垂眸,拿起伞的手收紧,她只知道他商场上需要全力以赴,有勇有谋,却不知道他还具有这种能力,轻轻松松几句话把团在她心里的结给解了。

    人活一辈子,是活给自己看的。

    他话里话外,都很支持她创业。

    是啊,她活给自己看就好了。

    她的梦想是什么,那就坚持什么。

    一百个人有一百个声音,她难道每个都听吗?

    他不爱讲道理,但却不会不通道理。

    自从上次酒店门口的那次剑拔弩张争执后,他没有了高高在上,自以为是。

    她以为那是终点。

    但现在看来,他的客气克制,以退为进,却像是起点。

    “谢谢,”沈蔷低声说。

    宋泊礼浅笑,道:“谢什么?”

    沈蔷没有理他,三句话里的一句调侃。

    就在他以为两人的关系有所改善时,她拿出手机,给他转了一千块钱。

    宋泊礼面色一沉,顿时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我坐你的车,油费和高速费A给你。”沈蔷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客气,道:“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开车注意安全。”

    她还未走远,宋泊礼却上前挡住了她,眼眸低垂,低声道:“你真要和我这么客气?”

    他这句话莫名其妙,好似他们之间不应该那么客气。

    “我们之间,本来就应该客气。”沈蔷攥着雨伞的手收紧,巴掌大的小脸仰起看向他,道:“我不能占你便宜。”

    从她上车开始,就一直闭着眼睛睡觉,不动声色的远离他。这些都算了,他忽然想起她每个服务区都醒来,以为她是透气,其实是在看他加了多少次油,生怕钱少给了他。

    他以为刚才两个人的关系能有所缓和。

    但她怎么还是不愿意,回头看看他。

    “沈蔷,我——”宋泊礼的手搭在沈蔷的肩膀上,眼底尽数是她看不明的情绪,他低声,语调少了平日的意气风发,略显卑微,祈求道:“你不要把我推得那么远,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

    狗男人要硬起来了!明天搞把浪漫的。

    :“以前我遇到自己不敢直视的困难时,就会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一个80岁的老人,为人生中曾放弃和逃避过的无数次困难而懊悔不已,我会对自己说,能再年轻一次该有多好,而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我又年轻了一次。”

    ——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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