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这是一场只为你而放的烟花。◎
天寒地冻, 雪越来越大,他棕色的外套已经被雪化成的水沾湿。
沈蔷举着伞,巴掌大的小脸鼻尖被冻得通红, 语气卑微,但他抓着她双肩的手她却很用力, 像是在克制即将高涨的情绪, 沈蔷有些吃痛, 忽略了本身的问题,道:“你怎么生气了?”
意识到抓疼她,宋泊礼双手先是蓦然一松,后知后觉或许她连问题都不想回答, 他双手沿着她的肩膀无力滑落。
他眼里落寞,少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她明明举着伞, 却连伞都举不好,让一片雪花趁机落在她的肩膀处。
宋泊礼眼眸微动,情不自禁伸出手,替她摘掉了落在肩上的雪花, 之后道:“风雪大,你先上去,别着凉了。”
话出口时,他自己才蓦然一愣。
倏地自嘲一笑, 后知后觉明白,或许爱就是如此。
他自己有千万句委屈和愤怒满腔肺腑之言,但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先关心她。
这还不够,他顿时又有点悔恨以前没有这个觉悟, 若是有, 他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地步。
看出他情绪不对, 但沈蔷并未顺嘴问一问,两个人之间有些线不能越过,你怎么了这句话,她不能问出口。
她选择站在现在这个能保护自己安全的位置。
沈蔷道:“那我先上去了。”
车就在他旁边,开门就可以上车。
而她还需要走那么一小段路才能遮住风雪,她没有把伞给宋泊礼,而是举着伞,照着刚才一深一浅的脚印往回走-
沈蔷回到家时,卧室里传来轻微的鼾声,可见庄芳洁已经熟睡。
整个屋内只有餐厅开了一盏白炽灯。
餐桌上还有刚才吃剩下的两碗白粥,一叠酱牛肉、一盘榨菜和一盘鸡蛋。
沈蔷上前,才看见宋泊礼碗里还有小半碗没喝完的粥。
他送她回家,热粥还未喝完一碗,就被她赶走。
她垂眸,往窗外看了眼,雪越来越大。
沈蔷后知后觉回正心思,把两个碗洗好放进消毒柜里,之后拿起衣服进了浴室洗澡。
苏城不止外面冷,屋内更冷。
好在厕所安装了浴霸,灯一开金灿灿的倒也暖和。
洗完澡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沈蔷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卧室明明很冷,但她还是想开窗通风透透气。
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往外看去。
天上飘下鹅毛大雪,白茫茫的一片,地上的雪厚厚一层,看着远方玻璃里透出的万家灯火,这是她第一次周在新家窗户看外面的景色。
目光拉远,她微微靠在窗边,头一低,却看见原本应该离开的人,此刻还站在大雪里。
沈蔷身体一颤,微微站直。
他怎么还在这?
男人没有坐在车上,而是倚靠在迈巴赫的车门边,豪华的迈巴赫车顶已经积累了厚厚的一层雪。
棕色衣服在白雪中格外亮眼,他手上夹了一根烟,烟头点点猩红,白烟丝丝升起,他垂眸,隔得远她看不清他眼底。
风大雪大,他站在雪地里,显得孤独又落寞。
如果不是怕庄芳洁追问为何她对这个“朋友”的态度不对,她绝不会让他进家里。
但不可否认的是,今晚他的出现,偏移了她原有的轨道。
他好像变了,沈蔷有些看不懂他。
心头千丝万缕的情绪在困扰她,沈蔷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她点开信息,想去问问他为什么还不离开。但刚点开的瞬间,又蓦然摁灭。
重逢到现在公事上可以是合作商,上下级。
但私事上,他一直出现,不让她避开,她总找不到一个标准,久而久之,她觉得她不要去在意他说的话,做的事情,这样就能做到真正的心静,是她想要的平衡。
但若是她主动发了这个信息,这个平衡就会被打破。
她不能因为他送她回家,而打破这个平衡,就这样淡淡,不痛不痒的相处挺好。
沈蔷拉上窗帘,关掉卧室的灯,躺回床上。
宋泊礼站在雪地里,寒风吹来,他纹丝不动。
他看着十二楼的窗户,烟一根接着一根,看见她站在窗户上往下,她明明看见他了,却只是站了短短的两分钟,之后合上窗帘关上卧室的灯。
他倏地自嘲一笑,将手中的烟掐灭。
终于舍得转身上车离开-
三十那天,沈蔷起了个大早。
因为庄芳洁的腿不方便,两个人决定不回小村子里过年,就在这个小区里。
所以沈蔷一大早就出去买今晚年夜饭要吃的菜。
不止他们两个,还有罗阿姨一家。
听庄芳洁说,她刚伤到大腿的那两天,不能碰水脚也难动弹,都是罗阿姨一手帮她,自己家里做了饭就带一份给庄芳洁,若说这些是举手之劳,那么她帮庄芳洁洗澡、上厕所、两个在此之前素不相识的人能做到这个份上,沈蔷想,没人能做到这个份上。
买完年夜饭要用的菜后,沈蔷又去买了送人的年货。按照庄芳洁的吩咐买了三份。
因为小区这一带没有什么亲戚和熟人,一份给对门的阿姨,另一份自己放在家里吃,还多了一份,沈蔷不知道要给谁,也没问。
回到家时,把灯笼挂上,对联贴好,这一切做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沈蔷把菜洗完后,提着礼盒走到对门敲门。
门打开,一个中年女人看着沈蔷,笑了笑,赶在沈蔷打招呼前,先开了口道:“你不是阿芳的女儿吗?我那天在视频里看见你了,来来来,进来坐。”
罗阿姨她年纪比庄芳洁大一点,拒庄芳洁所说,罗阿姨的儿子女儿今年过年都要在单位加班,家里只剩下她和她老伴,还有一个小孙子。
罗阿姨很热情的去切水果。沈蔷把年礼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轻笑道:“阿姨,您不用那么麻烦,我等会儿回去还得忙,您要是今晚有空,我和我妈妈打算请您一家去吃个年夜饭,我们家就我和我妈妈,要是罗阿姨一家去了,家里还能热闹一些。”
罗阿姨一听,手一拍,笑笑:“这不是巧了吗,本来打算今晚请你们娘俩过来吃年夜饭的。”
“我来就行,我买好菜了,晚点可以吃饭的时候,我来家里请您。”
“你一个姑娘家家忙不到四五个人要吃的菜,听我的,你带着他去玩,我来做年夜饭。”罗阿姨指了指沙发上的小孙子,笑着道:“我每天看着他我都看烦了,你就当帮罗阿姨的一个忙,把他给我带走,好让我安心做顿饭。”
沈蔷顺着罗阿姨指的地方看去,小家伙很乖不闹,坐在沙发上捧着苹果啃,见沈蔷看着他,他眨着大眼睛,道:“姐姐好。”
沈蔷莞尔一笑,点点头,上前捏了一下他圆鼓鼓的脸蛋。
毕竟是她请人吃饭,到头来还得罗阿姨忙活。
沈蔷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给您打下手——”
“你就带他出去玩吧,我去找你妈妈了,”罗阿姨提了早上自己买的海鲜,打开门往庄芳洁那儿走去,沈蔷走过去,伸出手道:“走吧,姐姐带你去玩。”
小孩儿看上去四五岁,特别的乖,拿了两张纸巾,擦了擦自己沾了苹果汁的小手后才握住沈蔷的手,道:“姐姐,我们去哪儿玩,去看烟花吗?”
沈蔷一顿:“你想看烟花呀?”
小孩儿点点头。
沈蔷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有些难做,因为苏城已经很多年被禁止放烟花了。
她也好些年没看见过烟花了
小孩儿很乖的点头。
沈蔷抿了抿唇,把他带回了家。
罗阿姨已经开始在厨房忙碌,而庄芳洁则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择菜,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沈蔷就没上去打扰。
她一边带着小孩儿去了卧室,一边问道:“你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姐姐去给你放烟花。”
“我叫何子城,姐姐,在哪里放烟花呀。”
沈蔷打开电脑,然后在网页上搜索了烟花视频,之后把何子城抱到凳子上坐着,道:“你看。里面是不是在放烟花?”
果然小孩就是好糊弄,何子城真的乖乖坐在电脑面前,看着烟花的样子,张嘴惊叹。
沈蔷没忍住,给他拍了张照片。
照片里的小孩儿坐在电脑面前,看着烟花视频惊讶的张嘴。
沈蔷配文:
乖小孩儿说,想要看烟花,电脑烟花应该也算烟花吧?
其实我也想看烟花,苏城什么时候才可以烟花自由TvT
沈蔷的朋友圈很快就有一群人点赞。
龚文文说:你这属于欺骗罪。
徐羡和廖琪琪也发了同样的话。
沈蔷回了句:这叫做善意的谎言。
之后就是于建:【真可怜,上海就可以看。】
沈蔷发了一个再见的表情回复。
点赞的人也很多,沈蔷也没太在意。
过了会儿,沈蔷就看见一个很熟悉的头像,备注是陈秘书。
她都忘记什么时候加过陈秘书了。但仔细一回想,她就想起是之前联系不上宋泊礼的时候,加过陈秘书,但也只问过那一次,陈秘书如实回答,宋董正在开会。
之后再找不到宋泊礼,她也没有去找陈秘书问过。
他是他的秘书,不是她的秘书。
陈秘书没必要为她服务,回答一次出于礼貌,多了就烦了。
但她总不能问了之后就把人删掉,所以她就把陈秘书放在列表里,如果不是今天陈秘书给她点赞,她还真的不知道列表里还有这个人。
陈秘书不但点赞了,还评论了。
陈秘书:沈小姐,新年快乐。
沈蔷礼貌回复:谢谢。
之后摁灭手机,专心带孩子。
收到陈秘书截图的时候,宋泊礼正在酒店里开线上会议。
他很少会有自己的时间,偶尔短暂的喘息,只会让他接下来更加忙碌,昨晚八小时的开车,为了不吵醒她睡觉,他只能把工作堆积到凌晨完成,一夜未眠的他,持续开会到现在。
他低头打开手机一看,抬手中断了会议。
陈秘书还附带了两句话:【宋董,新年快乐,这是沈小姐的朋友圈。】
第二条:【老爷和夫人得知您今年出差去苏城有点生气。老太爷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估计今晚会给您打电话。】
陈秘书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转发沈蔷的朋友圈给他。
上下级多年,陈秘书也学到了宋泊礼的公私分明,公事上她事无巨细,但私事上,陈秘书鲜少会去透漏出什么,包括他有沈蔷的微信。
他也从不会拿沈蔷的事情来博取宋泊礼的关注。
但今天陈秘书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希望宋泊礼在苏城和港城中做一个选择。
他在宋泊礼小时候就以他的秘书作为培养,宋家人说过,他需要在关键时刻提醒宋泊礼将心思回正。
而宋泊礼的目光却放在了沈蔷的朋友圈配文上。
——其实我也想看烟花,苏城什么时候才可以烟花自由TvT
陈秘书接到宋泊礼电话时,心下一颤。
当听完宋泊礼说的话时,陈秘书了然,以前只要是宋氏和沈小姐之间,宋董都会毫不犹豫选择宋氏,但此刻,看来宋董这颗硬如钢铁的心,也有为了沈小姐化成绕指柔的时候。
在苏城和港城的无声拉锯中,苏城的这位只用了想看烟花这四个字,就赢了全部-
年夜饭吃完已经是晚上的八九点。
沈蔷给何子城包了一个红包,小家伙拿到红包后,兴奋的在原地蹦蹦跳跳。
罗阿姨和庄芳洁在聊天,而罗阿姨的老伴则下去楼下遛弯,儿子和儿媳妇带着何子城出去散步。
沈蔷看着庄芳洁脸上的笑容,心满满的却又空空的。
她收拾完碗筷后,走回了自己的卧室,把何子城看完的电脑关上,她拿起手机准备一一回复大家群发的新年快乐的祝福。刚回复了几个,一通电话弹了出来。
虽然没有备注,但这个号码已经烂熟于心。
她一颤,莫名想起昨夜他站在大雪里抽烟的样子,她不知道他打电话干什么,她没有接听。
但下一秒,手机就收到了短信。
宋泊礼:【看窗外。】
她下意识的眺望窗外,除了黑夜什么都没。
她抱着疑惑的态度,走到窗户外面,一垂眸。
宋泊礼站在小区宽大的空地上,一身休闲穿搭,衬得他愈发贵气,他抬眸望向她,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她所在的位置,朝她招了招手。
他身后几百箱的烟花摆放整齐,足够放到天明,也足够盛大。
下一秒,他身后的烟花发出火光点燃。
在沈蔷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咻的一声十几箱烟花一同升空,然后在顶端,砰的一声炸开,照亮了整个苏城,如此盛大又如此美丽。
黑夜中的烟花显得特别耀眼,人的心情也随着烟花升空和绽放而显得格外激动。
沈蔷手中的电话再次响起,还是他打来的。
看着窗外绚烂的烟花,虽然很美,但沈蔷蓦然反应过来——苏城不能放烟花。
违反者轻则罚钱,重则进去包吃住。
她心一沉,没有犹豫接下电话。
道:“你别放了,苏城不能放烟花,违法的。”
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宋泊礼嘴角一勾,轻笑道:“放心,下午就打好招呼了,批准今年可以放。”
末了,他又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在关心我?”
沈蔷悬着的心放下,听见他这么说,瞬间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于激动。
她握着手机一顿,不去回答他,只道:“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等等。”宋泊礼阻止她挂电话。
又一声巨响。吸引了沈蔷抬眸看天空,绚烂的烟花绽放开来。
她已经很多年没在苏城看到烟花了,不止是她,小区内的人都站在玻璃窗处,抬头看天。
没有一个人看地上正在放烟花的宋泊礼。
包括她也是,她看着天空,他看着她。
“沈蔷,烟花好看吗?”宋泊礼说:“送给你。”
烟花当然好看,她的瞳孔里都是烟花的倒影。
但沈蔷并未回答,她知道他并不是想问这个。
她道:“你让我等等,是想问我这个?”
“当然不是,”察觉出她的不耐想挂电话,宋泊礼无奈轻叹道:“我只是想祝你新年快乐。”
“还想和你道歉。”
沈蔷握着手机的手收紧,道:“道什么歉?”
“为以前的忽略道歉,为自己的高高在上,自以为是道歉,”宋泊礼顿了顿,主动提及那些不能提及的禁区,道:“那天晚上我真的没碰你,但我的确是没有做到尊重你。”
“其实我知道,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你还是会生气。”宋泊礼望着窗边那抹倩影,自嘲一笑,洞悉、毫无保留的戳穿她的想法:“因为那个人是我,只要是我,不管我做什么,我都是错的。”
沈蔷张了张嘴,其实早在搭乘他的车回来时,她就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是于建送她回来,她会二话不说落落大方坐上。
但变成了宋泊礼后她就没那么爽快,也多了几分别扭。
还有那晚也是,如果宋泊礼只是带她回家,什么都没做。她第二天醒来也一样会生气。
但如果是别人,她绝对不会那么激动,剑走偏锋。
只要涉及到他,她就无法站在客观的角度对待。
沈蔷并未言语,但心底还是起了涟漪。
“这些都怪我,也都是我一手造成。”
宋泊礼站在空旷的地上,任凭天上的烟花喧嚣绽放。
他自说自话:“你昨天不是问我气什么吗?”
“我气我自己,气我自视清高,更气我的自以为把你越推越远,让你对我失去信任,最后落得朋友都没得当的下场。”
宋泊礼沉默数秒,倏地轻叹一声,终于把心底的话说出口:“希望你能明白,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好,可能方式有错,但我从未有过片刻,轻视过你的想法。”
烟花持续燃放,沈蔷瞳孔将一切美景尽收眼底。
手机贴紧耳朵,耳边是他说的这些话,一字一句都进入了耳朵里,她垂眸看他,才发现大雪已经落在他的肩头,他的脚也踩进了厚厚的雪里,外面很冷,风很大,他连眉头都没皱起。
从相逢到现在,他们之间你追我赶,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始终没有一个完美结局。
他送她回家,一路风雪交加,粥还未喝完就被她赶走,他没有生气。
替她解除困扰在她心中的未来职业道路,他没有再高高在上的替她做选择,而是站在她自己想要走的那条路上,告诉她人只活一辈子,要为自己而活。
独独看见高速费和加油费时,情绪有些架不住。
于他而言,可能她把他的好换算成钱财转还给他。
但情绪到了顶端,也仅仅也只是卑微问她的那句话。
她对如此执拗的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沈蔷不明白,低声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想和你冰释前嫌。”
话出口他就有点后悔。
冰释前嫌这四个字,太简单,怎么可能一下子忘掉过去?而且他做的还不够好。
宋泊礼垂眸,看着堆积到小腿厚重的雪,冷的他肢体有些僵硬,他顿了顿,改口道:“能不能把我当一个普通的朋友,不要拒绝我对你的好,不要对我那么抗拒。”
“我想要的,仅此而已。”
沈蔷对他的确是抗拒,她一直用抗拒保护自己,他是泥沼,轻易就能让她陷进去。
他大费周章打破了苏城那么多年不能放烟花的规矩,简单的一句打好了招呼,实则要付出什么代价和金钱她不知道。
他用一场烟花,换她一个当朋友的可能。
烟花生生不息,苏城今晚格外明亮,将这几年的寂静打破。
全城的人都在记录宋泊礼送给沈蔷的礼物。
唯独她站着不动。
他站在雪地里,自我安慰,说:“没关系。”
“新年快乐,沈蔷。”
他卑微,笑的令人心疼,道:“是我做的还不够。”
她一句想看烟花,他一下午上上下下动用了关系。
圆了她的梦。
这场为她而放的烟花,是他幼稚且笨拙的示好。
他抬眸看窗边,那抹倩影微微一动,牵动他的心。
之后电话那头响起她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
来迟了不好意思。
划重点!
这不是代表他追妻成功了!!
也并不是不虐他了!!!追妻还得继续!!!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创业吧,一起。(修结尾)◎
十几粒金砂喷射而出, 黑色天空姹紫嫣红,把苏城照耀的网如白昼。
她垂眸看着雪地里的男人,他双腿踩在厚重的雪里, 大雪簌簌落下,他立在雪的美景中, 眉眼低垂, 鼻骨高挺, 薄唇轻抿,有种深沉的矜贵。
他不管到哪儿,总能吸引别人频频驻足悄悄偷看。
他站在烟花前,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任凭风雪涌动,但他只全神贯注窗户上的那抹倩影。
沈蔷纤细的手指攥着窗帘, 指尖带动身躯微微一动。
她低声回以祝福:“新年快乐。”
她只回复他,很简单的四个字。
一个朋友而已。
她不想用答应或者不答应这种这么正式且暧昧的回答。
烟花是为她而放的,那意义变得不同。再站着,就像是她在欣赏他赠予她的礼物, 显得缠绵又暧昧。她没有犹豫也没有交代,挂断电话,拉上窗帘,再没去看这场盛大的烟花。
但老天又来提醒她, 手机响起,是于建发来的消息
——【新年快乐,苏城放烟花了,你新年愿望成真了。】
新年愿望成真了。
七个字, 如同在提醒她, 这是她许下的愿望。
她不知道宋泊礼是不是看见了这条朋友圈, 但就算看见也不足为奇,想来陈秘书的点赞就是给她传递信息,告诉她,他即将要告诉宋泊礼。
所以他是不是把这场烟花当成是她的新年愿望,替她去实现。
这么盛大的一场烟花竟是属于她的新年礼物,沈蔷心里有些震撼,但并没有感动。更没有觉得一场烟花就能让她重新对他加持滤镜,只能说应他的话,当个朋友就行。
但也仅此而已。
这场盛大的烟花今晚放到几点她没有关心,她只知道半睡半醒的时候,还听见烟花在响,伴随着大家兴奋的欢呼和映在窗帘上转瞬即逝宛如白昼的强光-
回到酒店的宋泊礼,洗去了一身冰雪疲倦。
侍应生摁响门铃,然后送上来一杯他刚才点的热红酒,酒里有橙子和肉桂丁香的香气,沁人心脾,足够令人褪去疲倦。
他端着热红酒坐在真皮沙发椅上,手机上是空出了一晚上堆积出来的工作。
其中最大的项目就是年后宋氏集团旗下的芳禧,会按照惯例每年年头对各大投递资料的珠宝商进行筛选,专门给做定制的珠宝商一年的低价供应,但前提是,被筛选出来的两家珠宝,如果出了定制作品,那么必须冠上芳禧的名号,替芳禧宣传,但也只是一年,如果一年内没出到新颖的产品,那么下一年资格取消并且还需要赔付违约金。
能报名参加的都是有实力的企业,没实力的集团听见赔付违约金,早已临阵退缩。
但是筛选企业,也需要耗费很大的人力去做背调。
包括资金审批之类的,所以这项计划,连过年都还在加班加点的看计划书做报告。
宋泊礼用手机把计划书看完,挑出了几个漏洞,干脆直接打了电话过去,道:“今年把难度提高一点,既然要做定制,那就不能只是他们投递一个计划书和未来规划我们只做个背调那么简单,今年开始,筛选出来的两家,如果谁的定制销量领先,那么年底的时候会获得我们芳禧的另一笔资助,也会获得Eternal的新品支持和推广。”
Eternal的资源是全球最好的,能获得Eternal推荐的定制珠宝,那就相当于是直接省去了一系列的宣传,运气好点或者产品好点,那么会有更多的明星和大咖来定定制。
总之一句话有Eternal替你做宣传,那么这个企业绝对不愁定制单子做。
但有一点不好的就是,这样会让两家企业进行内斗。
但两家内斗又关宋氏什么事情,这不是宋氏该考虑的,商场上需要的就是内卷,比不过那就退出,要么卷要么输。而商人都是利己主义,没有慈悲心肠,宋泊礼是典型的商人,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雷霆手段,玉面黑心。
他不会去替任何人考虑,是良性还是恶性。
那都是各自考虑的事情。
电话挂断,他又处理了几个合同书。
陈秘书发了一个行程到他的微信上,他打开一看,二十九到初一三天空出来的时间已经把他下个月的行程安排的没有一天空隙。意味着他明天就得出发回港城之后再去各地出差开会。
简单来讲,明天他就不能待在苏城。
他以前从未有过片刻哪怕一点,对这种满满行程的安排感到不满。
但现在他活了二十九年才长出了以前从未有的反骨,对这个行程感到抗议。
他只发了条信息给陈秘书:【把其中几个会议放在同一天。】
陈秘书收到这条短信时,心下了然,但并未询问为何要放在同一天,那几天又为何要空出来,他只知道,宋董这次的改变很大,和以前截然不同。
宋泊礼把堆积的工作处理完后已经是早上八点多。
风雪随着最后一朵烟花落下,陈秘书安排了司机来苏城接应。
他坐在上千万高配的迈巴赫后排,玉扇骨质的手正轻点屏幕,手机里却是抢票的页面。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从小养尊处优,生活上事无巨细安排妥当,第一次去抢随波逐流去抢一张机票,他有私人飞机,也有很多座驾。
但他知道,沈蔷不会坐上他的私人飞机,连坐他的座驾都是无奈之举。
他不知道对一个人好,是不是都需要这么小心翼翼,需要顾及她的想法、她的顾虑、她的不适、但总体来说,他并不觉得麻烦。
抵达港城时,他刚好抢到票。
他将电子票以短信的方式发给了沈蔷,道:【我刚好有空,抢到了五号回来的机票。】
他一下午坐在后排,手机堆积几个内存的工作没处理,一心帮她抢票。
但他只用一句轻描淡写的“我刚好有空。”
片刻后,他收到了回复,没想到她会回复的那么快,更没料到短信的内容。
简短的几个字:【我刚好也抢到了。】
心霎时间有些酸、有些涨、一下午的时间,付之东流。
这种感觉又很奇怪,像是茅塞顿开。
他让她不要拒绝他的好,但他却忘记了,他也不能强迫她接受他的好。
比如这张付之东流的票,他应该庆幸她之后的这几天放宽心玩耍,不必一直活在抢票的焦虑中。
对一个人好,也是一门课题。
对战生意时,他游刃有余,但对她好,比商战还更需要全力以赴,不容许半点儿差错。
他轻笑,学会尊重她。
【好,也是五号的吗?】
【嗯。】
【我回港城了,玩的愉快。】
沈蔷并未再有任何回复-
他收起手机,下了车回了港城老宅。
宋老爷子的态度比他想象中的要糟糕。
一进老宅,宋父和宋母坐在中式的沙发椅上,宋母给他使眼色,让宋泊礼快去和爷爷道歉。
宋家长子,听上去可谓是风光体面,光鲜亮丽,但世家最注重名声和威望。他永远活在宋家人的安排下,被灌输的思想永远都是宋家的男人必须以事业为重、永远以维护宋氏世家为主。
这个身份是枷锁,令人艳羡的背后是严苛的规矩、一丝不苟按部就班的生活。
他甚至一眼可以望到头,他的人生被安排了二十九年,沈蔷是他五年前的第一个选择,也是唯一的一次偏移轨道。
宋家不容许他有半点不对,年三十他必须回到宋家,否则就会面临现在这个场景。
他就不该有一点私人空间。多一分的分心、有一丝的偏移轨道,只要被察觉,都会被宋家的人强行拉回来。
这几天的宋泊礼,可谓是触及了宋家的底线。
他在年三十选择送沈蔷回去,就注定触及了宋家的逆鳞。
别怪他无所交代,哪怕他有所交代,但只要不是宋家人心目中的最佳人选,也一定会阻止他。
到头来只会陷入更僵的局面。
可他不后悔,他也并不依靠宋氏而活,他有自己独立的门户,Eternal和芳禧就是他个人的产业。
但他姓宋,独立出来的东西,多多少少被人说起,都会直接一句宋氏集团概括。
好在他也鲜少会去强调自己的丰功伟绩,随他人去。
宋泊礼敛眸上前,给宋老爷子倒了一杯茶,小辈姿态道:“阿爷,对唔住,三十夜送朋友返苏城,阻屋企人团聚,系我唔啱,我畀你斟茶赔唔系。”
宋泊礼单膝跪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将上好的茶缓缓倒入青花瓷茶杯中,双手递给了宋老爷子。
老爷子并未接,点了点拐杖,沉声道:“边个朋友?”
“唔方便细说,卑我滴时间,”他想起沈蔷,语调都略有片刻轻松,道:“我钟意她。”
我钟意她,这几个字。
令宋老爷子杵着拐杖的手一顿。
还未开口,宋母就问道:“系唔系你之前喺出便个女?”
宋泊礼纠正其故意表达的另一层意思,道:“她不是外面的女人,她之前就是我女朋友。”
宋母轻笑,之后挽了挽披肩,道:“你不要说笑。”
偌大的客厅响起宋母淡淡的声音,“我没记错的话,她当时还是个大学生,这种女人只能是消遣,不能是终点,你如果是需要有个人陪在身边,妈妈这里有很多世家小姐都可以介绍给你,何必执着于她。”
听出宋母对沈蔷的了解并非一滴半点,他身边但凡出现一点风吹草动,宋母必然第一个知晓。
“看来你很了解,”宋泊礼看着宋母,添了一杯茶给她,语调沉稳,很是笃定,道:“你不用费心去介绍,我认定她了。”
“之前怎么不带回来?”宋母心里不舒服,但这么多年宋家夫人的素养,也不会因为简单一句话让她崩了脸,“抱歉,我听的有点糊涂。”
“想过,但不合适。”
“你都认定了,还有不合适的说法吗?”
“难道之前我带回来,你就会接受吗?”
宋母只会更加急切的去了解沈蔷,打击沈蔷。
他收起话里带刺的刀,话锋转了转道:“之前带回来,她也是你口中的大学生,与现在没差。”
宋母一顿,面带微笑,被儿子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宋泊礼又给宋老爷子和宋父宋母各添了一杯茶,直起身道:“今天说这些,只是告诉阿公,我有心仪的对象,总之,我唔系讲笑。”
宋泊礼去上香,宋母挽着披肩跟着去,宋氏百年世家,宋母对自己的要求也很严苛,精致从发丝到脚趾,无处不透漏着讲究,她用养尊处优的手亲自递了三根香给宋泊礼。
这些向来是家里佣人做的,何时轮到她动手,可见有其他事情或者其他话。
“你是宋氏集团的继承人,也是宋家世家的百年继承人。未来百年,你也都不用犯愁。”
宋泊礼如玉质扇骨修长的十指拿着香柄骨处,虔诚对着黑脸关公香跪拜,香烟举过头顶,双手合十,拇指抵在眉心,轻阖眼眸,重复三遍后,默念心中祈愿。
一盼沈蔷平安顺遂。
“我觉得你对她是一时失了心。”
二盼宋氏如火如荼。
“我们不希望你的人生有半点闪失。”
三盼琴瑟和鸣,长相厮守。
“我是不会同意的,她这种有手段的女人,配不上你。”
宋泊礼睁开双眸从蒲团站起来,将香插进香炉,退后两步手抵着眉心,轻阖双眸,三秒后松开手。
之后看向宋母,语调平和,却带着只讲一次的警示。
“之前是我主动要她的,又对不起人家,应该是我配不上她才是。”顿了顿,他道:“我是认定的,除了祝福,我不接受你对她其他的评价和情绪。”
宋泊礼离开,留下宋母一人强颜欢笑。
宋泊礼今晚留在了老宅吃晚饭。也不知道是那句话让宋老爷子消气,但好在没有再黑着一张脸-
初一到初四这几天,沈蔷安心在家陪庄芳洁,等她伤口好些后,年假也到了头。初五一早,沈蔷就坐上了回上海的飞机,机票是她初一凌晨蹲点抢到的。
想到机票,她就想起宋泊礼那天发来的短信,一张机票还有一句话。
机票他买的是头等舱,价格比她的贵了几倍。
他帮她抢到了票,可能是开了口当朋友,她也没有再对他置之不理,而是告诉他她自己已经抢到。
换做以往,他定然是会觉得头等舱比经济舱好很多,从而要求她坐头等舱。
但这次,好在他并未有任何的坚持,而是祝福她新年玩得愉快,并且告诉她他回了港城。
这种报备自己行程的信息,有些暧昧。
他不但报备了自己的,还问了她的是不是五号。
她回了嗯之后才反应过来,她是不是也变相的报备了自己的行程?
沈蔷回到上海时已经是中午,于建开工后的第一天就离职,而她还需要在岗位上坚持半个月。
这五天的时间里,她并没有闲着,一边是庄芳洁不支持创业,另一边是宋泊礼的那句“人只活一辈子,为自己而活”。
她从未想过语言有这么大的魅力,令她这五天里时不时会因为想起这句话而想起他这个人。
收起心思,她又陷入创业和继续打工的纠结。
第二天Urna开工,每个人都有一个开工红包,唯独今天上完就离职的于建没有。但于建在Urna呆了将近五年的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别提于建的功劳比比皆是,可见周浩的格局也就这般大。
周浩这个行为,直接把于建列入了以后不来往的名单中。
但好在于建早就认清周浩,对他这个行为并未感到奇怪也没有觉得被孤立的尴尬,临下班前,倒是约了沈蔷,“今晚一起吃个饭?”
沈蔷知道于建想和她说什么,而且在Urna他对她的帮助也不少,他今天离职,她也应该请他这个前辈吃顿饭。
沈蔷:“那我请你。”
哪知于建并未给她这个机会,他已经定了一家上海餐馆,而且还有点小贵。
两个人去到餐馆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八点,因为价格的关系倒不是很多人吃,也没有排队,而是直接进了二楼的隔间,这里装潢用的是暗色系,每个桌子上有一盏暗色的灯,并没有专属包间,但胜在菜系正宗,倒也挺多外地的有钱人会来品尝。
成年人的时间都是宝贵的,争分夺秒过日子,于建也不例外,他开口问:“你考虑的怎么样?”
没等沈蔷开口,于建了然道:“最近应该很多企业发了信息给你,想让你过去吧?”
其实她的确不必创业,她的资历就能让她安稳一生。
初一到初五期间,她的大脑其实都没有停下来过,五天里看了不少企业,也有很多企业对她发来邀请,而且都是定制岗位,薪资和抽成算下来也不比Urna的差。
沈蔷喝了口荞麦茶,润了润嗓子,如实道:“嗯,是有那么几个。”
“谦虚了,”于建笑笑,道:“那你自己怎么想的?”
沈蔷抛出了自己的困惑,“如果选择打工,那我一辈子的生活就很安稳,平静,甚至可以是一眼望到头。”
殊不知他们这段对话,也落入了隔壁桌正在和合作商吃饭的宋泊礼耳里。
宋泊礼身穿马甲西装,大衣有专门的侍应生挽在手臂,他眸光看向沈蔷单薄的后背,透过她看向于建的面容。
怎么又是和于建吃饭。
合作商顺着宋泊礼的目光看去。
道:“宋董,您认识?”
宋泊礼收回目光,面色温润,道:“一个朋友。”
顾客并未继续追问,而是说起自己的合作意向。
还没看见沈蔷时,他听不见隔壁桌说什么。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出现扰乱了他,他向来不会再谈生意的饭桌上分心,但现在他清楚的听见他们二人在说什么。
“找个好老公、嫁个三观正的人家。”
沈蔷抿了抿唇,她只谈过宋泊礼,说起嫁人和好老公,她第一个便想起宋泊礼,他事业心重,并不是她心目中的好老公。而且宋家的家世,就注定两人不可能平等幸福走下去。
她顿了顿,改口道:“或者遇不到喜欢的,就拿着每个月的薪资自己逍遥快活,到处去旅游。”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沈蔷说完自己的困惑,却又轻轻一笑,好像瞬间解了结,说:“我不想到我八十岁的时候才来后悔今天没有选择创业,也不想后悔,不想逃避,更不想珠宝行业里,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Irene,应该是要站在珠宝行业里的顶尖位置。成为品牌创始人,而不是成为一个知名设计师。
其实在这五天里,她浏览了很多企业,但再高的薪资和再好的条件都不足够诱惑她。
和宋泊礼说的一样,她闭上眼就已经幻想过安稳度过一生,但老了就后悔的场景,于是她睁开眼,她又年轻了一次,这一次,总得和幻想中不一样。
安稳的生活在幻想中已经度过了。
人就这一辈子,她想为自己而活。
沈蔷如释重负,选择了一条,她害怕但却不想放弃的路。
“一起吧,创业。”沈蔷说。
合作商看着宋董莫名其妙的嘴角一勾,心中暗叹这个项目稳了。
殊不知,宋泊礼根本没在听这个人说什么,他敛起笑意,微微抬起手,在侍应生耳边吩咐。
于建笑道:“点瓶酒吧,预祝我们顺利。”
沈蔷轻笑,想起上次自己醉酒的样子,正欲说自己不喝酒,但下一秒,侍应生拿着一瓶酒上前,道:“您好,先生、女士,这是隔壁桌的人为你们点的,说无意听见二位探讨创业,预祝二位生意兴隆,事业顺利。”
沈蔷垂眸一看,这个酒是最近往上很火的果酒,不醉人,口感像饮料。
火起来并不是多好喝,而是酒的名字是心想柿橙。
寓意则比名字还好听,是:愿与旧事归于尽,来年依旧迎花开。
沈蔷下意识的看向隔壁桌,早已人去楼空。
桌上只有简单的一支市面上绝无售卖的香烟,黑色烟头,是港城的烟商独独给他的专属定制。
他故意把烟放在显眼的位置上,告诉她,他来过。
这就像是只属于两人的小秘密。
他深知他的冒然出现会令她不喜,所以他选择静悄悄不打扰。预祝她心想事成,事业顺利。
侍应生给于建和沈蔷倒了一杯酒。
于建举杯道:
“不知道是谁,但谢谢他了。”
“预祝我们顺利,干杯。”
沈蔷也回以碰杯,之后将酒入喉。
她垂眸,上海也飘了雪,风很大,她的视线看向窗户外,男人的身披黑色大衣,马甲西装,领带被风吹动,他踩着风雪,上了那辆港1。
看见他的身影,港1驶远,沈蔷蓦然想起庄芳洁给她塞的满满当当的行李里,还有一盒给他回的年礼。
她要不要给他…?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
太帅了我的狗崽。呜呜呜狗男人高光时刻。
一盼沈蔷平安顺遂。
“我觉得你对她是一时失了心。”
二盼宋氏如火如荼。
“我们不希望你的人生有半点闪失。”
三盼琴瑟和鸣,长相厮守。
这一段落是很火的春日宴的格式,但字和词完全不同。
我并不知道这样写,只是一盼二盼三盼这样会不会造成影响,但如果有,请及时告知我,我立刻修改这一段的细节。
翻译
阿爷,对唔住,三十夜送朋友返苏城,阻屋企人团聚,系我唔啱,我畀你斟茶赔唔系。
爷爷,对不起,三十晚送朋友回苏城,打乱了家里人团聚,是我的不对,我给你倒茶赔不是。
边个朋友
哪个朋友
唔方便细说,卑我滴时间
不方便细说,给我点时间
我钟意她
我喜欢她
系唔系你之前喺出便个女
是不是你外面的那个女人。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他终于明白,爱一个人需要尊重。(内含事业线)◎
那瓶果酒其实还是有点儿醉人, 她和于建喝完,虽不至于不不清醒,但多少有点儿晕晕的。
沈蔷撑着疲乏的双眸和昏沉的脑袋回到了家里。
洗完澡后, 她躺在床上,蜗居的角落里还放着庄芳洁特意塞进来送给宋泊礼的年礼。
在餐馆时, 她就被这个问题困扰。
果酒喝完, 她也没想好到底是送还是不送。
她翻了个身, 不想去纠结这些。
于是脑海中又开始想起创业的事情,今天和于建定好要创业后,只是一个想法,还需要她从URna离职后才是真正的开始。但尽管开始了, 也还有99步需要慢慢走。
场地费、人工费、还有材料费、加工费、这些都只是能算到的大头费用支出,细小的杂乱的还有宣传费等等…沈蔷头痛欲裂, 杂乱的思绪,令她喝了酒后的脑袋更加昏沉,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时,蓦然又来了当头一棒。
洗衣机发出提示音, 告诉她衣服已经洗好。
她无奈翻身趿上拖鞋往阳台走去。
衣服被她抖开,她将衣架撑进衣服的肩膀处,手拿起撑衣杆准备往上挂的时间,余光往下一看, 蓦然一顿。
月光皎洁,雪已经停止,风却更加肆意。
宋泊礼站在路灯下,玉质扇骨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 西装马甲笔挺, 内敛深沉, 大衣被他挽在臂弯处,风吹动他的领带,他好像一点儿都不冷,微微低头吁了几口烟。
他脸色温润,站着时,气质极佳,风度翩翩。
恰好烟抽到尾巴,温润指腹面无表情将烟捻灭,扇骨修长的手一转,烟尾在空中形成一道抛物线,稳稳当当被丢进了身侧的垃圾桶。
似乎是预料到他接下来的动作,当他抬眸往阳台看过来的的瞬间,沈蔷连人带杆往里一缩,避开了他的视线。
沈蔷单薄的背贴着阳台玻璃,这种做贼的感觉让她心跳加速,连玻璃都带有一点点震颤。
回过神来的沈蔷后知后觉,她为什么要躲?
但如果不躲开,如果真的对视上,该怎么打招呼?
他说是朋友,但他们没当过朋友。
从第一面开始,他们就直接从相识到暧昧,跨过了相知这一个最重要的过程。
以至于她对他也不了解,她只知道他很忙,对恋爱也不上心,两个人的时间不同,恋爱观不同,久而久之,分歧也多,不满也多,两个互相不了解的情侣,走不下去很正常。
她的异性寥寥无几,除了M国的那几个,就只剩下一个于建。可她又无法做到对他像对于建那样轻松自在。
她不知道和他如何相处。
两分钟后,沈蔷探出小脑袋,路灯下的男人早已离去。小区的绿茵路段上,只剩下残影一片。
沈蔷忍着冷风把衣服挂好,然后钻进被窝继续睡觉。
余光扫过那个年礼。
她翻个身,心道:年都过了,就不送了-
沈蔷在Urna的最后一天前,把年前交代的另外三百个珠宝图纸画出来,并且交到了设计总监的手上。设计总监喊停沈蔷,问:“接下来什么打算?”
沈蔷并未将和于建创业的事情告诉设计总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在交接的很顺利,周浩并未在产品交接上刻意刁难。
只是临走前,周浩还特意和沈蔷说了句话:“上海大大小小的企业不管是商业的还是定制的,我都有几个认识的人,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
周浩这看似体面的话实则暗藏玄机,他是在告诉沈蔷,上海的企业他都认识,她不管走哪儿都会被他知道,哪怕她从这里走出去,周浩也要让她记得,她如果要在上海立足,就无法和他摆脱这段昔日上下级的关系,而且她能不能在下个企业久呆,一切都看他怎么和对方说。
沈蔷这一刻无比庆幸自己是创业而非继续打工。
看着周浩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她轻轻一笑,笑容里三分的漫不经心,临危不乱,与平时客客气气的沈蔷截然不同,淡淡道:“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周浩看着沈蔷离去的背影,面色讥讽道:“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女孩儿,还敢跟我叫板,我倒要看看,这上海哪家企业敢收你。”他按下电话喊了设计总监进来,之后吩咐总监:“你最近多留意一下沈蔷的动向,有什么变动第一时间和我说。”-
自从两人达成一致创业后,沈蔷上班的这段时间里,于建已经找好场地,就在适合设计和创意的静安区,和宋氏Urna不同,他们找的地方不是大厦的写字楼,而是创意园里的写字楼。最高都只有十层,沈蔷和于建租到的是一楼。
一楼是最好的,这一条街都是做设计和创意。
平时在逛街的人也多,包括明星艺人、名门富豪,在这里做定制,把门面装饰的好一点,放上自己的专属招牌和制作的样图,沿路宣传一下,会比大厦里的看不见的写字楼更好点。
但两人在产品的走向中就发生了第一次的分歧。
沈蔷想走定制,于建却觉得走商业好点,各持己见,于建给出的理由是,他手上的资源都是商业的,如果直接走商业会剩下很大一笔宣传费。
沈蔷靠在还没装饰的玻璃门上,看着空旷的店面,理性分析:“如果你走商业前期的确吃香,毕竟你有资源,但是你要想想,商业的东西量很大,我们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撑起我们的材料费和加工费,毕竟我们没有Urna的运气,能够和芳禧合作,拿不到最低价格,而且就算能合作,我们的交货周期这些都需要时间,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我们走商业,还需要额外招聘更多的设计师,否则就我一个人设计,来单快但利润少,我建议还是做定制的。”
于建一边看场地规划,一边认真把沈蔷的话听进去,“我呢,不是一定要走商业,只不过就是觉得咱们俩刚创业,商业又来钱快,我不想说到时候你后悔或者怎么的。”
他顿了顿,又道:“但是经过你这么一分析,我又觉得有道理,出来创业都是哪个赚钱走哪个。但是你要想清楚,我们如果走定制的话,路会比商业更难,但就和你说的一样,如果能成功接单,那么一单比我们做一年的商业化珠宝来钱更快。”
但是走定制化珠宝和创立个人的品牌,可不单单是口头说那么简单。
“场地费、宣传费、材质费、未来的加工费,单拿材质费而言,如果需要钻石,那么采购价格就已经特别昂贵,而且如果走定制,那么还需要用掉大量钻石和黄金,这些前前后后加起来都得花上十万不止。”于建说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拿了二十万,我拿了三十万,总共五十万的创业资金,店面租金,还有前期装修的费用,还有宣传费这些,只能够支撑我们半年多的时间不开单,如果半年后还是开不了,那么我们只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沈蔷垂眸,既然她开始走了自己害怕却又想走的路,她就不会去想令她害怕的结果,“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只活一辈子,不试一次,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失败。”
“人只活一辈子,”于建看着沈蔷,倏地笑了,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也会说这种大道理,我还以为这种话是上了年纪的人才悟出来的呢。”
沈蔷有些羞愧的低头,这也不算是她说的。
宋泊礼比她大了六岁,也算上了年纪了吧?
定下来要走定制路线后,沈蔷和于建望着这一百平的门店,开始规划哪边适合做办公区,哪边是客人进店看图接待客人的地方,还有于建和沈蔷个人单独的办公室。
墙面不需要重新粉刷,都是以白墙打底,为了省钱,沈蔷自己设计了店面,而于建则开始着手联系之前的客户,因为珠宝店里有些老板会特意定制一款珠宝作为本店的招牌。
因为时间紧迫,沈蔷大概设计完后已经是凌晨的三点多。夜风袭来,她侧眸看向阳台,倏地一阵感慨。
以前觉得创业距离自己很遥远,但直到真的着手开始准备后,其实创业就在她的眼前。
越临近开业,她的压力就越大。
白天她能自己安慰自己,但一旦夜深人静,她想如果真的没成功该怎么办?
而且她还没有把创业的事情告诉庄芳洁,她怕从庄芳洁嘴巴里听见你不合适这四个字,也怕看见庄芳洁眼里的担忧和失望。
沈蔷推开阳台上的玻璃推拉门,一走出去,却又一不小心看见路灯下的男人。
他依旧是站在原地,扇骨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他应该是刚来不久,偏头将烟头靠近火机,黑夜中打出青色的火焰,把烟点燃,后把打火机放回口袋。
似乎很累,他捏了捏眉心,健硕的肩膀抵靠在大树旁。
他倚靠大树,好像在偷得片刻喘息的时间。
月光照耀下树影投射到地上,身影也被拉长,一根烟他抽的很慢,足足有那么三分钟,他才将到头的烟给徒手掐灭,之后丢进垃圾桶里。
看见他丢烟的动作,沈蔷又一次往后一躲,一分钟后熟练的往下看,灯下已经不见他的身影,但这次她探出头比较快,能看见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往小区外走去,背影孤寂又落寞,还有些疲惫。
自从上次见他,还是在初六的那天晚上,时隔半个月,这是她第二次见他。
她总觉得他好似变了,但具体哪里变了,她又说不上来。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乐忠于站在她家小区楼下。
她转身回到卧室,拿起手机搜索装饰图时,手一转,变了个搜索词:一个男的她给删掉,又输入:前任一直总是出现在你家楼下是什么意思。
其中有两个回答映入了沈蔷的眼眸。
第一个是:想你又不敢打扰你。
第二个是:可能是蹲在你家门口伺机报复你,小心点。
沈蔷没什么感触,摁灭手机。
这两个答案,她都觉得不贴切。
宋泊礼是什么人,有他不敢的事情吗?
他向来不会顾及任何人的感受,暂且不论是不是想她,如果真是想她,按照他以前的做法,应该是直接上来敲门,然后告诉她,他想她了,而不是就在楼下吸了根烟就离开。
他不会那么替她考虑。
他就是一个很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人。
至于第二个,沈蔷觉得更不可能。
她还没有这个能耐,能让宋泊礼伺机报复她,他如果真想对付她,一句话的事情-
沈蔷和于建在三月初旬的时候把店面装饰完。
一百平的店面,由于天花板和地面间隔很高的缘故,他们在最里面做了旋转楼梯,然后在上面搭了两个办公室,一个是于建的,一个是沈蔷的。
整体以灰白色调装饰,每个墙面还有凸出来的云朵形状。
下面则是做了动静分离的区域,动态的是展厅。静态区是客人从展厅看完合适的想要的产品后,可以进静态区和沈蔷进行定制沟通。
动态区的展厅做了很多个玻璃柜子,但是因为沈蔷的代表作并不多,资金也有限,只能买点便宜的定制珠宝作为展示。展厅中的墙面也不单调,有沈蔷经过沟通获得展示版权,打印出来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旷世珠宝,作为展厅的壁画。
门口是巨大的玻璃门面,玻璃墙里,是沈蔷获得IR设计大赛的产品——花丝镶嵌。
纯工艺重工打造的黄金和珍珠以及珐琅产品,频频吸引了过路人的注意,但也仅仅只是吸引,连续一周开业,什么活动都做了,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咨询,惨淡到沈蔷都不止一次怀疑创业是不是不对的。
夜色降临,于建和沈蔷坐在店面的沙发上。
于建今天一天都在外面跑单,累的跟狗一样,但就是没有一个珠宝商愿意定制珠宝作为店里的招牌,于建揉了揉发酸的脖颈,道:“创业真他妈的累啊。”
沈蔷其实也很累,她这几天一直忙着沟通展厅的设计师获得版权,一边设计店面的装饰,店里可见的凳子椅子包括刚刷好的墙面都是她一个人亲力亲为,闲暇之余还要想着怎么提高店面的知名度,以及怎么宣传品牌,但她却很快找到问题,道:“其实我们的知名度不高,我以前虽然有作品,但是要想客人的口袋里掏钱出来,必须得有一个能吸引他们的地方。”
“比如呢?”于建捏了捏发酸的肩膀。
“比如我们如果和某个大企有什么关联,那么我们的宣传语上就可以附上那个大企的名字”沈蔷柔声举了个例子:“以前的Urna没多少人注意,但和芳禧挂上钩后,Urna的销量确实肉眼可见增多,我们肯定没资格和芳禧合作,但有没有一些有点名气的企业,愿意成为我们的合作方呢?”
于建眼眸顿时发亮,“你说的有道理,明天我去了解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企业。”
因为于建之前走的是商业化,定制类的并不是特别的熟悉,所以很多时候会很吃力。但两个人合作创业,更多的都是需要耐心倾听,而非固执自见,沈蔷也并没有自认比于建聪明,只是这个定制类是她的舒适区,她很感谢于建能够走出商业的舒适区去配合她。
“你辛苦了,”沈蔷说:“我也去了解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比赛。”
拿到冠军就是宣传的最好时机。
但于建这次特别给力,说去了解,第二天就带着资料来了。
“天助我也,你知道吗?”于建把文件打开,上面印了芳禧两个大字:“芳禧每年的年初都会选择两家定制的小企业作为扶持对象,但是条件是必须是在一年的时间里,设计出新颖的产品,这个新颖的程度还需要获得Eternal的首席设计师的认可。被选中的两家企业可以获得芳禧的最低价的优先进货权,但是听说今年严格了一点,就是两家还需要比赛。”
沈蔷垂眸,看着芳禧二字,心中一颤。
她其实心中早已明白,她选择了珠宝行业,那就必须和珠宝行业的巨头芳禧和Eternal打交道,这两个企业都是宋氏集团的,她在这行一天,多多少少都无法避免不接触。
她不能把私人情绪带入到工作里,这对于建不公平,芳禧是他们目前唯一一个能抓住的平台和企业,这个机会每年一次,但千载难逢,要在上百家的企业里脱颖而出,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拿过于建手里的文件,问道:“两家需要比赛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以前只需要你一年中出一个定制获得Eternal首席设计师的认可,那么之后你就可以获得芳禧的供应,但今年开始,被筛选出来的两家需要进行比对,谁家更胜一筹,”于建轻笑:“说白了就是资本家玩弄我们这些小企业的手段,然后获胜者可以获得Eternal的免费宣传,还可以和Eternal联名出版定制,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有利的机会。”
沈蔷听出来了。
赢的人可以获得Eternal的免费宣传和联名,这是多大的一个诱惑那就相当于大佬带着小弟走遍世界,还替你宣传了一波。
这一场比赛,看似Eternal没有获利,但能获得Eternal首席设计师毒辣的眼光认可的定制,那将来定有很大的潜力,但它之后不管再怎么辉煌,这辈子都需要和Eternal联名,也就是,Eternal只带企业玩一次,造出名声后,每次企业出定制,或者获得了大赛冠军,都需要与Eternal联名,每年也需要向Eternal支出联名产权费用,也就是你因为这个定制获利一百万,那么需要向Eternal支付一部分的联名产权费用,否则就算违约。
珠宝设计圈,名气才是最重要的,而Eternal的名气能获利一辈子。
沈蔷看着计划书,如果真的要参赛,那首先就需要投递资料。
资料审核成功后需要其中一名创办人去面试。经过面试进入第二轮的时候才需要带上一个设计过的产品去宋氏进行初审,范围只限上海本地的定制企业。
沈蔷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她明白和宋氏合作,利大于弊。
可一想到宋泊礼她又有点犹豫,她不想如果未来某天被扒出和宋泊礼的过往,会被大家认为她的企业是靠宋泊礼。
但转念一想,宋氏集团旗下的业务范围那么广,他不可能有这个闲情搭理一个这么小的事情。
沈蔷和于建达成一致,当晚就把资料全部投递到宋氏指定的电子邮箱里。如果只是纸上资料而言,沈蔷个人的履历就足够丰富,二十二岁获得了IR的设计大赛,又是留学归来,沈蔷对面试这一轮,倒是有足够的信心。
果不其然,投递一周后信心满满的沈蔷收到了宋氏的回执。
——恭喜你,沈小姐,请于三月十四日的下午前来宋氏集团进行第二轮面试。
第二轮面试是需要口述企业的文化和随机回答面试官的问题。但面试官是谁,沈蔷不知道。
第二天下午,沈蔷再次来到宋氏集团,这里已经汇集了百来个人,都是经过第一轮面试的上海定制珠宝的小企业,各个都是精英,谁也不输谁。
沈蔷抽签抽到了第三十四位,每个人面试只有五分钟。
也就意味着还有好一会儿才到她。她坐在椅子上,精致的小脸上面色清淡,没有特别紧张,但也没有特别放松。
宋泊礼从电梯出来往外走时,一眼就看见她坐在大厅那根柱子旁边,小小的身板,单薄的背部挺直,面色淡定从容,他心思一动,大致猜到她是来做什么。
宋泊礼停下了脚步,眼眸晦暗。
陈秘书看着宋泊礼的方向,心下了然。
他熟悉宋泊礼的性格,于是弯腰问:“宋董,沈小姐应该是来参加年初定制筛选大赛的,要去打招呼吗?”
这段时间,宋泊礼无数次有意无意的路过静安区。
他看着那个门面从一无所有到动静分离,旋转楼梯,云朵似的墙面,还有巨大的荧幕播放着世界各地的昂贵珠宝,装修工人进进出出,一百平的办公区被她设计的特别好看。再到最后,他亲眼看着她笑意吟吟的支起了招牌,两个书法大字:君合。
君合下面则是一行字:定制属于你的珠宝。
她给她的珠宝店取名为君合。
为什么叫君合,他不知道。
但他只知道,她一步一步朝自己想要走的方向而去。
她在实现自己的梦想。
在慢慢成长。
“不用。”
宋泊礼说完这两个字,陈秘书有些惊讶。
这段时间里,宋董在白天总是不抽烟,到了晚上腾出那么一两根烟的时间去嘉艺小区抽。
外滩去那边需要用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但他总是进到里面只有三分钟就出来。
时间少的可怜。
联系一个月,哪怕再忙,会议刚结束,或者刚从私人飞机下来,他眉眼间的疲倦都还没散去,但他总是会去一趟嘉禾小区。
可能是夜晚的十二点,也可能是凌晨的三四点。
只要闲下来,他就会立刻去沈小姐所在的小区一趟。
他一直以为是沈小姐不下来,宋董是不好上去敲门打扰,但现在沈小姐就在宋氏,宋董也没有上前。
宋董真的变了。
他改口道:“宋董,那需要我去给经理他们打招呼,让他们把沈小姐的企业纳入内定名单吗?”
宋泊礼依旧是那句不用。
他看着沈蔷的方向,面色温润,嗓音淡淡道:“她不会希望看到我这么做,我相信她自己可以。”
他终于明白,爱一个人是尊重。
他不能强行塞给她,他认为好的东西。
比如初五的机票,比如现在。
沈蔷是骄傲的,她的心思比常人敏感细腻,如果她是一朵花,那她需要更细心灌溉,多一滴少一滴水,她都容易多想,从而内耗自己。
他不想再把她往外推。如果他现在出现,那么不管她付出再大的努力,她都会觉得是他的一句安排才拿到的名额,这对她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他相信在最后一轮面试里,她会出现在他面前。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明天继续。
乖,改变了就离抱老婆不远了。
沈蔷开启创业模式。
两个人都在慢慢转变心思。
明天咱们宋董还有一件大事要做,尽情期待。
开始拉扯拉扯互相试探啦。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熊猫。◎
“第三十四位, 君合创始人,沈小姐,请进。”
沈蔷从座位上起来, 然后步伐不紧不慢往会议室内走去。
里面坐着三个身穿西装,表情严肃的宋氏高管。
三个人对沈蔷的态度不算友好, 或者说, 对任何来面试企业合作的创办人态度都不算友好, 沈蔷并没有任何例外。
五分钟内,他们问了沈蔷很多问题,但最后一个她记忆犹新。
“沈小姐对宋氏集团有什么看法和建议呢?”
这是任何企业都会问的问题,就喜欢听合作商吹嘘他们的企业, 沈蔷挑他们喜欢听的,开口就是彩虹屁:“宋氏集团在业内…”
一分钟内, 她把宋氏吹嘘的世上绝无第二。上到规模,下到体恤员工,还有高层们的智慧。话闭,面试官们欣慰的点点头。中间的面试官说:“好的, 一周后给你回复,下一位。”
走出来时沈蔷松了口气,不算严格,至少她有点把握-
回到君合的时候于建坐在位置上拆了好几大箱子, 看见沈蔷,道:“回来了?感觉如何?”
“还行,应该是能进下一轮的。”沈蔷垂眸一看几大箱子,道:“这是什么?”
于建一边拆开一边说:“我们开业到现在也没什么人流量, 我印了点传单, 打算晚上人多的时候出去发发, 你别看这些宣传很低级,但是还是真有点用的。”
传单可以宣传,但吸引的的确不是主流顾客。
但他们现在连知名度都没打出去,这一条街的顾客或许连他们店铺具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先宣传,让人知道有这家店面。之后再针对主流客户,走高端人群宣发。
而且传单都已经打印好了,也不能再说什么。
“宣传有什么高级低级的,能有人看行,”沈蔷垂眸,坐在了另一边,一起拆开了剩余的箱子,“到时候我创建个公众号,扫码关注送纸巾,现在网络时代,很多人都用公众号做宣传了,而且还有直播,到时候都可以尝试一下,看哪个更好。”
于建轻笑,环视了一圈店面,道:“希望能做下去吧,这些打印的东西,也费了不少钱。”
沈蔷垂眸,拿着一张传单,薄薄一张纸却被他们寄予厚望,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打算最近把现在住的公寓转租出去,然后去看看合租的公寓,一个月才两千块钱,还能省下不少。”
以前不懂,现在才明白,创业的人都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从自己身上扣点钱出来做投资。
大大小小定了十箱,两个人派发,大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当晚沈蔷就拿着传单站在店门口做宣发。
因为晚上不安全,于建没让沈蔷一个女生走远,自己提了半箱去了比较远的地方。
寒风吹过,三月天还是冷。君合门口白色亮眼招牌下,沈蔷穿着牛仔裤和针织衫,冷的双手发红。陪着笑给每一个过路人的手上塞一张传单。
遇见性格好点的,还会接过去,但是遇见性格不好的,还会赏沈蔷几个白眼。
这一切都被坐在创意街街尾处的宋泊礼尽收眼底。
和她相比,他的前半生似乎都太过于顺遂。
他站在最高位,俯瞰过世界美景,却从不知道,他心爱之人,在最基层里受尽冷眼和委屈,可那双眼睛,却始终明亮充满朝气,和初见那样。
沈蔷向来顽强屹立,风浪都无法将她拍下。
却唯独跟他的那几年,他令她受尽委屈。
他站在风口,风吹起衣摆,他蓦然发现自己好像还从未真正去体验过她的人生,去站在她的生活里去了解她这个人。
他们从相识到相爱,仅仅只用了三面。
没有当过朋友,没有多余的了解-
沈蔷和于建发完手上的半箱传单时已经是夜晚的十一点,创意街最热闹的时间点是七点到十一点,
现在已经很多店关灯闭店,他们也收了东西往里面走,看着空空如也的展厅。沈蔷道:“如果我们能拿到这次的名额,我想和芳禧进货一点钻石参加HRD国际钻石首饰设计大赛。”
于建问道:“这个我听过,那不是很难吗?”
HRD国际钻石首饰设计大赛何止是难,它是业内公认世界上最高级别的钻石珠宝设计大赛之一,如果有幸能够进入前三,那么对他们的公司是非常有利的。
但是国际大赛,难度系数肯定更高。
不求冠军,只要前三,沈蔷都心满意足了。
到时候不说全球都知道君合设计这个公司,但只要是业内的都会知道君合设计拿过HRD国际钻石首饰设计大赛的前三,那是一个神像级的存在。
但是如果没有前三,那么这一场比赛将会没有任何意义,若是以前在国外她或许会有这个闲情雅致去慢慢设计,但现在她白天在店里,晚上去发传单,只能利用闲暇时间去设计。
这样子就无法专注,无法全身心投入。
而且在设计大赛之前她必须要把芳禧的合作拿下,否则她没有那么多钱去进货钻石。
但面试现在还要等待通知,就算这次通过了,也不是最终审,最后一轮是带着她的成品过去现场,给各位设计师和首席设计师观看,足够复杂,足够完美,才能达成合作。
仔细想想时间被安排的密密麻麻,稍有一点偏差就会堆积更多的事情。
“这个传单得发到什么时候才能发完,就这几张单子太耽误时间了。”于建揉揉发酸的手臂。
沈蔷其实也有这个浪费时间的想法,倒不是懒,而是发传单的时间,她可以设计出很多店内的样品。也不至于让店里的展厅空荡荡的。
“找个机会看看有没有人需要找兼职的。”话音刚落,所谓的机会就来了。
玻璃门被敲响,于建和沈蔷顿时看向外面,眼里的惊喜在看见来人是一个高中生时,黯然了下去。
还以为来生意了。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沈蔷上前,礼貌推开玻璃门,问道。
男生穿着校服,有些褶皱,挠挠头,有些羞涩低头,声音很轻道:“我今晚看你们发了好久的传单,我能来做兼职吗?一晚上给我十块钱就行,主要是没钱吃饭了。”
沈蔷和于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笑意。
如果这个高中生是开口和他们要钱吃饭,沈蔷也会给。
但如果他是想用自己的劳动力赚钱吃饭,沈蔷会更开心且尊重他,给他这个机会。
高中生需要钱,她也正好需要时间。
不管是往哪个角度出发,都是一件好事。
“正好我们缺人手,”沈蔷没有拖拖拉拉,很爽快的道:“明天晚上七点你来帮忙吧,我们按小时算给你。”
如果他来发传单是按小时算的,这样他可以多拿点钱。
她也可以利用时间,多设计一些样品,还有筹备钻石设计大赛,以及下一轮的面试-
第二天晚上七点钟,沈蔷再次看见了兼职的高中生。
他穿了一套黑白色的熊猫玩偶服走进店里。
沈蔷特别喜欢熊猫,从小到大,大学四年里她的书包上还有庄芳洁送的熊猫钥匙扣。她没忍住多看了几眼,道:“你哪里找的衣服,好可爱。”
玩偶服下看不清面容,他昨晚在店门口说话声音本来就小,现在穿上玩偶服后,说起话来更是听不清楚,像蚊子一样嗡嗡嗡。
沈蔷觉得他应该是和昨天一样腼腆,听不清后干脆放弃了,道:“这些你看着来发,每天日结,你要是不舒服可以不用穿着玩偶服发的,就正常穿衣服发就行。”
男孩儿把手套给摘掉,然后掏出手机,手机用的还是老款的安卓机,有些卡顿,他在备忘录里打下一串话:【我在里面说话透不过气,我还是打字吧。玩偶服是我朋友的我借来穿,会比真人吸引顾客,传单发的会快点。】
她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看来他是真的需要这份工作,花费了心思,沈蔷对这位高中生好感顿时更深,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玩偶服装留有眼睛两个洞,可以从里面看向外面。
沈蔷未施粉黛,却精致的小脸在玩偶面具下像电影画面一样突出,对视的那一瞬间,玩偶低下头,像羞涩,又像是怕被她看穿。
他打下几个字:【叫我小熊就行。】
等他收起手机时,沈蔷才发现他的手很好看,修长骨节分明,如玉瓷那么白,这么好看的手,不像是吃不起饭的,难道是落魄的富二代?
她记忆中只看过一个人有,她敛眸,往玩偶服那又瞟了一眼,她不由得笑自己的想法太过荒唐,他那么高傲,站在山巅之上的人,怎么会屈尊穿玩偶服还发传单。
他从出生就抵达了别人一辈子无法抵达的终点。
恐怕这辈子他都无法理解她们这些基层人的生活。
熊猫玩偶发传单比真人发传单管用。创意街的顾客都被吸引到店门前,熊猫在外面发传单基本上都有人接,原本有些冷清的门面顿时汇聚了很多人,甚至还有些趴在橱窗上看花丝镶嵌,但却没人进来。
女人都爱美,看见好看的东西会注意,但是什么原因,让她们不进来呢?
她开始认真剖析,沉思片刻,沈蔷忽然明白,如果自己去一家很漂亮的店,没看见价格也不敢冒然进去。
眼看着门店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沈蔷心思一动,打开电脑,创建了一个公众号。
公众号里面有各种定制,价格从低到高。还有各种款式和活动,以便大家都可以了解到价格和一些定制,也在首页对“君合”进行了宣传。
等公众号弄的差不多了,已经是三个小时后。
沈蔷抬眸一看,他还在坚持发传单,三个小时他都没有停下来休息过,比她还要卖力。
十分钟后熊猫把手上的传单发完,走到沈蔷前面,拿出手机打字:【今天就发到这里,我先回家了,明天七点我继续来。】
“我把钱结给你,”沈蔷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道:“三个小时你都没喝水没上厕所,是不是衣服不方便?你明天可以不用穿玩偶服,穿个便装就好了。”
虽然是冬天,风很大,但是玩偶服里很闷,如果皮肤敏感点的,会过敏起红疹还有红豆豆。
小熊没有喝水,而是直接亮出收款码,没有多余的废话。
沈蔷默默地扫码支付。
钱一到账,熊猫转身就走。
沈蔷看着熊猫,心到:是个有个性的熊。
第二天,高中生依旧穿着熊猫服出现在店门口,这次于建也在,看见他那么卖力发传单后,和沈蔷道:“我感觉他挺认真的呀,咱们给他加点钱吧。”
“应该的。”
沈蔷说完,把印好的公众号二维码放在了熊猫旁边的桌面上,于建把纸巾那些放在桌子下。
沈蔷对着熊猫道:“如果有人拿传单,让他们顺便扫码关注公众号,可以领取优惠券和一包纸巾,辛苦你了。”
熊猫点点厚重的头,并未搭理。
一个小时过去,传单发的很快,但大家都是冲着熊猫可爱去拿传单,要他们掏出手机扫码关注,各个都不怎么愿意,连送纸巾都没人要,生怕是什么营销套路。
沈蔷垂眸,顿感失落的转身走进去。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陷入沉思,点开公众号又关掉,反复一个动作。
片刻后,熊猫走进来,站在她面前,拿起手机打了几个字:【你站在我旁边,帮我喊一下,谁扫码关注公众号,我就给这个人跳一支舞。】
沈蔷坐在沙发上,闻言蓦然抬起头,杏眼先是惊讶,后一顿,替他考虑,道:“不行,你这个玩偶服太重了,不能跳舞,万一摔倒了或者磕到碰到了,头套里的钢筋会弄到头的。万一脑震荡了怎么办?”
熊猫给特定的观众跳舞,那肯定是会很吸引很多人关注。但是这样对小熊不公平。
沈蔷不能因为自己的欲望,把他的安全弃之不顾。
但熊猫依旧坚持,拿起手机打字:【每关注一个人你给我一块钱的提成,我想赚钱,就算不在这里跳,我也会去别的地方跳。】
沈蔷一顿,虽然明白他是有目的而为之,但一想到他需要戴着这么厚重的头套和玩偶服跳舞,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熊猫没给她犹豫的机会,他转头去找了于建。
女人感性,男人理性。
小熊愿意这样,于建更开心。
于建答应了,他站在熊猫旁边,开始喊:“扫码关注公众号,可以获得熊猫合照一张,还可以指定熊猫跳舞,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哈。”
这一波操作吸引了更多的人。
沈蔷看过去,君合门店前,熊猫穿着厚重的玩偶服,带着很重的头套,被一群人围着拍照打卡,他站在中间,邀请大家在于建那边扫码关注公众号,然后在客人的要求下,做出相应的舞蹈或者动作。
沈蔷看着公众号的后台越来越多人关注,心里开心的同时也有点儿担忧熊猫玩偶下的人。
她看出了他笨拙的舞姿,好几次踉跄险些摔倒,但都被他稳住,可他的头肯定是多多少少被撞到了。
她不敢想,这几十斤重的玩偶服下,他有多累。
两个小时后,于建都开始喊累了,但熊猫还在招牌下配合客人们拍照和跳舞,沈蔷看不下去,上前道:“今天先暂停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们按照约定给你结款,今天公众号关注了四百多个人,我答应你的一个给你一块钱。”
四百多个人关注,那就代表熊猫两个小时里,没吃没喝没停歇,给四百个人跳舞和拍照。
于建也附和:“对,你先好好休息,虽然年轻但是也不是这样造的,你先把衣服脱下来,我们点个宵夜给你吃。”
熊猫走进来,却没有说话,而是拿起手机,打字道:【怎么样,数据满意吗?】
【你开心吗?】
沈蔷看着这四个字,倏地眼眸一颤。
她看着熊猫,心里有点点怪异的感觉浮现,可来不及多想,一个电话将她的思绪拉走,她低头一看,是庄芳洁的微信视频电话。
沈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沈蔷犹豫片刻,摁下接听键,映入眼帘的就是庄芳洁笑意吟吟的脸,之后看了眼沈蔷身后的玻璃柜,疑惑道:“你这是在哪里,没在家吗?”
她创业这件事情庄芳洁并不知情,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但是她总不能一直瞒着庄芳洁,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沈蔷不喜欢骗人,也不善于骗人,她道:“妈妈,我和一个朋友合伙开了一家珠宝店,现在还在店里,本来打算稳定一点告诉你的——”
“蔷蔷,你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我说了你不合适。”
庄芳洁的声音在手机那边响起,于建听到拍了拍熊猫,想把空间让开沈蔷和母亲讲话,但没想到,熊猫直接坐在凳子上,看上去很累。
于建并没有坚持,料想他顶着几十斤重的玩偶服,跳了两个小时的舞蹈,估计也没心思听沈蔷讲什么,于是也没催促他起身离开,自己走出了店门口。
“我没试过我也不知道我合不合适,”沈蔷抿了抿唇,试图开导:“妈妈,我都已经创业了,你就支持我吧,我不想让我自己留有遗憾。”
庄芳洁的语气不凶,但听上去就是令人难受:“不是我不支持你,是你就是不合适,你安安心心打工不好吗?非要让我担心你,创业失败怎么办,钱赔进去了怎么办,你今年不小了,万一失败了,你没有几年可以重来,再大点你都要结婚生孩子了——”
因为她创业,庄芳洁可以联想到那么久远,口口声声都预示着她会失败,是不是长辈的思想都是这样,女人创业就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女人创业就应该不被看好。
“妈妈”沈蔷有点儿难受,鼻音咕哝的喊了庄芳洁。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庄芳洁发这么大的脾气。这令沈蔷有些红了眼眶,她本来压力就特别大,门店每天没有顾客,庄芳洁也不看好她,她感觉自己孤立无援。
庄芳洁叹息一声,“你听我的,现在和你朋友说退出,你这些就是还没长大的思想,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安稳的工作比什么都踏实,我不希望再听见你说创业的事情,囡囡,你不能不听妈妈的话,妈妈把你养那么大,不是要你回报什么,但至少妈妈的话你得听。”
妈妈把你养那么大,这句话她一直听到大。
她是单亲家庭,庄芳洁的确是辛辛苦苦一个人把她养大,这也是她不敢忤逆庄芳洁也不敢气庄芳洁的原因,可真的让她停止创业,停止实现自己的梦想,她也做不到。
庄芳洁把电话挂断,留下了伤心难受的沈蔷。
沈蔷的小手擦了擦要掉不掉的眼泪,吸了吸鼻子,笑着看向熊猫,道:“你先回去吧,辛苦你了。”
“来,你把收款码给我,我扫你。”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
煎熬难受委屈的时候还要笑脸迎人。
她这幅样子落入熊猫的两只眼睛里,里面的人看向外面,眼前的世界仅仅只能容纳她一个人。
她难受、委屈、伤心,却还要强颜欢笑的样子映入他的眼里。熊猫上前,单膝跪在沈蔷的面前,打开了收款码,打字:【451元。】
沈蔷记得是450元。
但是他这么要求,这么辛苦,多一块钱实在是合情合理。
她扫码,给了460元。
比他的多了九块钱。
熊猫打字:【我多收你1块钱是因为要给你跳一支舞,但是现在你多给我十块钱,那我就给你跳十支舞,从后天开始每天一支。】
沈蔷泛红的眼眶一颤,小孩儿就是心肠软,她有些好笑,道:“怎么是从后天开始?”
【今天免费,明天请假,后天正式开始。】
沈蔷好奇:“你明天要请假吗?”
熊猫点点头,但却并未和她多说话,而是站起身,转圈和抬手,穿着玩偶服跳不了多大幅度的舞蹈,只能简单的几样笨拙却又真诚。
知道他是安慰她,但想到他跳了一晚上的舞,已经很累,她不想成为谁的负担。沈蔷道:“好了,别跳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创意街已经大多数关门休息,君合招牌光亮照耀下来,将门前照的通亮。像一盏聚光灯,温柔又孤寂,他没停下来,在只有两个人的门店里,穿着熊猫玩偶装笨拙的摆动。
熊猫在转圈摆手抬腿,那双眼眸始终透过熊猫眼睛的微小孔洞看向她,这一场舞,比他跳给任何人看的都要久。
沈蔷甚至可以看见他来不及戴上手套的手背上,长满了红色的疹子,她指着熊猫的手,道:“你过敏了?”
看着熊猫面具,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开始浮现,她上前,想近距离看,熊猫却退后一步,不给她机会。
他拿起手机打字:【后天见。】
之后他拿起手机。
步伐微微有些匆忙,往门店外走去。
沈蔷眉头皱起,站起身走到门口。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朦胧,一颗大树下,男人摘下了熊猫头套,高挺的鼻骨处,细密的汗珠在鼻尖坠落。
残月将他的身影拉长,他依靠在树上喘息,薄唇紧抿。
一整晚的高强度工作,顶着几十斤重的玩偶服又跳又蹲,他早已被汗水湿透了全身。
身上又热又痒,有些地方皮肤已经微微破皮。
他喉结滚动,修长的手挠着脖颈处,那张素来白皙的脸此刻红一片白一片,如玉瓷般修长的手也起了很多小点,哪里还有一点矜贵的模样。
他全身过敏,皮肤上都是红色的小点点。
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
猜猜玩偶下是谁。
女鹅:这熊猫怎么宋里宋气的。
狗男人get到了这才是真的追妻鸭!狗男人明天还有一波操作。追妻嘛,肯定要追到老婆心坎上。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不要劝我,我心甘情愿的。◎
路边缓缓驶来一辆港1, 陈秘书从副驾驶上下来,迅速跑到了大树下,道:“宋董, 你这是何苦。”路灯下,穿着熊猫衣服的人抬眸, 露出的是宋泊礼那张俊朗的脸庞。
陈秘书打开后排车门, 让宋泊礼进了车内, 之后才关上车门。绕到了另一侧上车。
陈秘书跟着坐在后座,拿起车载小药箱里的碘伏,然后用棉签轻轻擦拭宋泊礼玉瓷般白净修长的手指上破皮的地方,眉头紧皱, 不止手,还有身上很多泛红起皮且长满了红点。
一整晚陈秘书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虽身份有别,但他的确是看着宋泊礼长大。
他从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宋家百年世家早已将宋泊礼要走的路铺的平坦顺遂,甚至宋泊礼的未来三代出生便可平步青云, 为官为商任其选择。
可今日,养尊处优的太子爷,百年世家的继承人竟然穿着玩偶服,在路人起哄的笑声里, 为了一个虚拟的公众号数据,将百年世家的骄傲放低,不惜跳舞博取关注。
这若是放在港城可谓是翻天的程度。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
到底是好事, 还是坏事?
“其实宋董想帮助沈小姐的话, 我们直接在Eternal官网帮沈小姐宣传就好了, 何必这样损害你自己的身体,”陈秘书说出真相:“宋董这样做,沈小姐也不会知道的。”
昏暗车厢内,碘伏冰凉的触感刺激到破皮的皮肤,他垂眸,眉头微微蹙起,嗓音低沉:“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让她知道,也不想她回报我什么。”
“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帮她。”
车厢内,响起他的低嘲一笑。
“她应该不会想看见我出现在那的,”他微微一笑:“其实这样挺好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无法真的认识到她的另一面,也无法进入她的生活,更无法知道,原来她委屈难受的时候是强忍着眼泪不掉。
他以前以为她很听话,不像许岸决口中又闹又作的女朋友们。
她好懂事乖巧不闹,但当隔着玩偶服看向她红透的眼眶却憋着泪不掉时,他蓦然明白,其实在她听话的背后,早已不知为了他忍了多少次眼泪。
陈秘书将药箱收好,他觉得事已至此,也够了,开口劝道:“宋董,去趟医院打个针,之后就别穿了,再穿下去,恐怕烂的就不是手了。”
陈秘书知道宋泊礼身躯矜贵,皮肤从未接触过劣质产品,也知他的人生活了二十九载,这是他第一次见宋泊礼过敏。
宋泊礼收回手,道:“备机,我去一趟苏城。”
过敏不及时治疗恐怕严重会危及性命,宋泊礼这已经算是严重过敏,陈秘书阻止道:“宋董,爱人要有度。您身体都没好,去苏城做什么呢?”
爱人要有度,可爱沈蔷无度。
他不知道怎么样算是对她好。
所以能做的事情,他都会去做。
私人飞机在天空划过,留下一抹星光-
沈蔷从阳台晾晒完衣服,抬起头看向天空,之后走了进来把桌面上的设计图拍照,全都发给了于建:【你帮我问问,哪里有加工厂可以生产单个的,这些是我这么久以来设计的,可以放在展厅,材质都是珍珠不贵,我们就不等芳禧的名额了,先把门店的展厅摆满再说。】
于建回了个ok,然后说:【我明天去问。】
沈蔷这一次设计的并不会特别复杂,都是手表、腕表带、耳饰、发饰、其中还有胸针,沈蔷花了点小心思,用人造水晶视觉错乱成钻石,细细碎碎的镶嵌在整个周边,看上去就像是很昂贵的钻石胸针,中间还有几块一等级的彩宝。
于建的人脉资源除了商业化的珠宝商老板,也认识不少加工厂,而且经常给单子他们做,交情不低,沈蔷的这些图纸,于建第二天就问到了其中一家,但他们觉得单量太低,反问沈蔷他们能不能把其中一个商品做成五十件,这样子其他的单个生产也没关系。
沈蔷看着其中几个图纸,想到了什么,打断了正在和厂家讨价还价的于建,道:“我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可以宣传的办法,这样,你说胸针我们要五十件,其他的一件就可以。”
于建不明就里,问:“要那么多干嘛?”
其实昨天于建打印传单时,她就知道于建的思维还偏向商业化,但传单已经打印,她不能且不可以把别人的所有想法全盘否定,毕竟于建也是为了店铺好,沈蔷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真相,“我们走定制需要挖掘潜在客户和有实力消费的客户,其实传单更适合打开知名度和走商业化的珠宝,我们现在已经在打开了,就需要挖掘更深层次的客户,试想一下如果一个珠宝商的老板,戴着我们设计的产品,面对其他合作商和老板,是不是一个最好的宣传?”
于建似懂非懂,道:“你的意思是,这五十件产品,我们送给那些老板,让他们替我们宣传?但是万一人家不愿意宣传呢?而且就算送了不愿意戴怎么办?这不是白浪费了?”
“又不需要口头帮我们宣传,胸针不是手表,男人社会地位看表,送表不现实,但对胸针倒是不会像手表那样在意其品牌和价格,只要足够特别足够好看,就足够吸引人,他只要戴了,那就一定可以为我们做宣传。”关于于建的第二个问题,沈蔷沉默片刻,道:“如果这五十个人里,有一个比较有社会地位的人戴胸针,那么其他四十九位就会因为和这个人有同款,而选择忽略其不是名牌,也会戴上。”
于建沉默了几秒,像终于开窍了,给沈蔷鼓掌,道:“蔷蔷,你真厉害。你如果去干销售绝对是销冠。”
沈蔷笑笑:“没什么厉害不厉害的,两个人创业就得迁就对方,理解对方。”
“你这么一说,创业跟谈恋爱一样,”于建打趣沈蔷,道:“像你善解人意的女生,要是有一天谈恋爱了,男方估计会对你死心塌地。”
谈恋爱阿?
沈蔷冷不丁想起宋泊礼。
以前她那么体恤他也不见得换来什么。他只会更忙,更没空,当你闹脾气时,还觉得是你不懂事。
后来她在龚文文身上看见被爱的女人是不需要懂事的,她垂眸,轻笑一声道:“谈恋爱跟创业还是很大不同,恋爱里女人可不要那么体谅男人,心疼男人倒霉三辈子。”
于建很是八卦:“有故事啊你,展开说说?”
“才不和你说。”
沈蔷转身往办公室走-
第二天,小熊准时七点出现在店门口。
沈蔷一边开门,一边笑着问道:“你来啦?你前天的手红了,是不是过敏了?”
小熊摆摆手,进来后就直接拿着传单站在固定的位置发。
沈蔷看了眼小熊,她总觉得他奇奇怪怪的,好像很抗拒她的接触,只要她一走进,他就会闪躲。
就好比如那天晚上他就跑的比兔子还快。
沈蔷收回目光,看着地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传单。
他太勤快了,按照这个速度,还有四天就发完了。
沈蔷收回思绪,回到办公室继续画图。
钻石设计大赛讲究钻石奢华经典和大胆前卫的设计理念、还有产品的创新,考研的是设计师对颜色、理念、和搭配,还有其具不具备创新力。
原本打算拿不下芳禧名额她就不参加钻石大赛,但转念一想,这次的比赛含金量很高,不管能不能拿下芳禧的名额,哪怕重金购买钻石,她都必须参加钻石大赛。
沈蔷埋头画图,脑子一片空白。
这次的设计不但需要融合钻石元素,还需要融合君合东方首饰的特色,用钻石去设计一款东方饰品。
钻石…东方…
沈蔷心思一动,倏地想起什么,嘴角一勾,直直落笔。
—
和沈蔷预料的差不多,三天后,小熊已经把传单发完,仅剩最后一点,而于建联系的那个厂家也已经把所有产品产出,于建搬回来时,沈蔷正在和小熊结算工资。
沈蔷看着半箱传单,道:“还有一点,你明天还来吗?”
小熊犹豫片刻,打字:【来。】
沈蔷点头,他要赚钱,她愿意给这个机会的。
于建把每个产品都拆开包装,然后拿给沈蔷看,看完确定质量合格后,就放在展厅里,原本空空的展厅此时已经摆满了她设计的产品。
刚放上去就吸引了不少人进店观望。沈蔷给她们介绍完后,有两三个人加了沈蔷的联系方式,一个定制最便宜的也要几万块钱,顾客的确需要好好考虑,而不是盲目下决定。
但至少已经吸引了顾客进店观望,还加了客人的微信,这就是一个进步。
顾客离开后,小熊还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沙发上,靠着沙发背,好像在休息。
沈蔷看了他一眼,找到于建,道:“你把这三十个产品,分别送给加工产的老板和珠宝商的老板,就说是全球只有五十个,然后剩下的二十个,我给宋氏的高管送去,不管能不能拿到名额,只要他们愿意佩戴,就是给我们免费宣传了。”
一个上市集团的企业高管,年薪都是百万起步,如果真有兴趣,买一个定制也不是问题。而且高管接触的人层次更高范围更广,也是一个宣传的好机会。
沈蔷也没忘记给陈娇娇留一个。陈娇娇既然是Urna的关系户,那么她的父亲母亲在上海肯定是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她的圈子肯定也不会层次低到哪儿去。
于建把东西分别放好,之后想起什么,沉思会儿,道:“我想起来了,上次你不是和我提过一嘴,说要找一个比较有社会地位的人戴我们的胸针吗?反正你要送给宋氏高管,你给宋董也送一个去吧,先不说他会不会戴,万一真戴了,那咱们这波宣传稳赢啊!”
宋泊礼的身份地位,只要他愿意佩戴,那么绝对是帮君合打了一次高级的广告。
沈蔷委婉的告诉了于建一个很沉痛的真相,道:“人家的表都是上千万的,我们这个才多少钱,送给他也不会戴,我看还是不了吧。”
话虽如此,如果不是两人的关系,只是素不相识或者合作过一次,沈蔷一定会把这个胸针送给宋泊礼,能接触的到的人脉,不用白不用。
于建还想说什么,小熊却站了起来,走到了沈蔷身边。
打字道:【胸针很漂亮,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戴?我回去了,明天见。】
沈蔷看着小熊离去的背影。
心底那抹怪异的感觉再次升起。
于建若有所思道:“我感觉这小熊还挺关心你的。”
顿了顿,他加了句:“明天最后一天,请他吃个宵夜吧,他还挺卖力的。”
沈蔷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下一秒,视频电话响起,她低头一看,是庄芳洁打来的,沈蔷心一紧,和于建说了声后上了二楼。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沈蔷都没敢给庄芳洁打电话。
想必这通电话应该是来问她到底有没有退店,让她放弃创业的,尽管有些紧张,但她深吸口气点开了接听。
可想象中庄芳洁的怒骂却没有到来,而是笑意吟吟的问道:“囡囡,前几天我给你寄的过敏药你收到了没有?”
沈蔷一楞,被这句话问的有些懵。
“妈妈,你给我寄过敏药干嘛?”
“前几天我在商场散步,看到你那个朋友了,他上来和我打了招呼我们聊了几句,我发现他全身都过敏了,我说让他去医院看看,他说出差没时间,然后第二天临走前他还买了一堆东西来家里看我,”庄芳洁笑笑:“我想着,他那么客气,我也不能不回礼,刚好你罗阿姨认识一个中医是皮肤科专家,想着他没时间,我就找人调配了几罐药膏,到时候你拿给他。”
过敏、药膏、在商场遇见,出差苏城?
沈蔷的脑子好像缠绕了十几根线,密密麻麻汇集在一起最终成了一根,她心里忽然一顿,脸色有些僵,道:“妈妈,你说的是哪个朋友?”
“就是那个过年送你回家,高高帅帅的男性朋友啊,”庄芳洁笑道:“他还怪有心的,陪我吃了午饭,还和我说了好多你创业的事情。”
过年送她回去的人,就是宋泊礼。
他去找庄芳洁说她创业的事情
沈蔷面色一紧,下意识的问道:“他说了什么?”-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午饭,宋泊礼假意提起沈蔷。
庄芳洁轻叹口气,意料之中把两人冷战的事情告诉宋泊礼,“我不让她创业,是为了她好,创业太累了。”
“的确,我也感觉创业太累了,”宋泊礼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但我又替沈蔷可惜。”
“可惜什么?”庄芳洁问。
宋泊礼状似无意的打开手机相册,看似无意再分享、却一字一句,都设好了圈套。
从初入港大、再到离开港大两次得奖,再到IR设计得奖,这些视频和照片,全落入了庄芳的眼里。
他指着港大大一得奖的照片,照片里,沈蔷生涩举着冠军奖杯微笑,宋泊礼道:“这是她一战成名的照片,也是这张照片,让她在港大出名。”
也是他初见她时。
她生涩又张扬举着冠军笑意吟吟的一面。
宋泊礼指着港大毕业的那张照片,这时候她温婉微笑,但眼里却没有一点点光。他深知是什么让她四年变化那么大,他垂眸,眼眸暗淡,道:“这是她在港大毕业的时候,获得了整个港大史无前例的拍卖金额,这一个是她设计的产品。”
宋泊礼拿出那枚“蔷薇庄园”的照片。
道:“很漂亮对吗?她的天赋远远不止这些”
宋泊礼又拿出了IR设计大赛的视频,上面有沈蔷骄傲的获奖感言,还有花丝镶嵌的图片,他指着IR得奖的照片,温润道:“这是她最意气风发时候的样子,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宋泊礼像是在分享,分享沈蔷的骄傲。
女儿的成功被摆在了妈妈的眼前,庄芳洁眼里有骄傲,但听见到此为止这几个字,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要说到此为止?”
“因为这些都是她自由设计的时候,产出来的产品,”宋泊礼低声道:“但是自从她在上一家企业打工,被老板欺骗从定制做商业,她每天面临着很大的压力,没有精力设计这些,每天只想着设计简单的拿工资吃饭就好。直到年前,被老板压榨,沈蔷才想过要辞职创业。”
宋泊礼又拿出了很多沈蔷店铺的照片,都是用手机拍摄的,他笑道:“阿姨,这是沈蔷公司的照片,你可能没去现场看过,但是这一切都是沈蔷亲自设计的,墙面的配色、沙发、绿植、都是她千挑万选,每天熬夜到凌晨得到的结果。”
“阿姨,您不同意她创业是正确的,母亲都体恤女儿,”宋泊礼收起手机,语调随和,像是在聊天,淡淡道:“您看过她意气风发时候的样子,也看过她的设计天赋,她朝着她的梦想在前进,而您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如果您都不支持她的话,就没有任何人支持她了。”
宋泊礼别有用心拿出来的那些照片。沈蔷设计的东西和获奖时张扬自信的笑容,全都意料之内印在了庄芳洁的脑海里。
庄芳洁只知道沈蔷是个设计师,但是她从没看过沈蔷的作品,也从来没有去真正了解过沈蔷的职业生涯,直到宋泊礼说完后,她才知道,打工也没有比创业轻松到哪里去,反倒会磨灭她的天赋。
庄芳洁看着宋泊礼,道:“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让我给她创业吗?”
“当然不是,这些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我只是站在设计行业内,也是以一个创业者的身份告诉阿姨您,沈蔷是个很优秀的品牌创始人,而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设计师,”宋泊礼笑着,道:“阿姨,她非常需要您的支持,以及您的肯定。但是她害怕看到你伤心失望的样子,所以她很纠结,也很难受。”
庄芳洁看着眼前,谈吐温润,彬彬有礼的男人,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道:“你和她,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了解她?”
庄芳洁的话传入沈蔷的耳朵里。
沈蔷捏着手机的手一紧,故作自在的说:“然后呢,他怎么说?”她怕宋泊礼承认两人的关系,更怕庄芳洁知道,那四年的过去。
“他说你们就是朋友关系,他只是很欣赏你的设计,”庄芳洁轻叹:“妈妈看到了,在创业的事情上,你的确是花费了很多心思。也很辛苦,你朋友说的对,他和我一样,都希望你开心。”
“如果创业让你开心,那你就去做吧。”
庄芳洁把电话挂断,期间还不忘叮嘱她,把药膏给宋泊礼。
庄芳洁愿意让她创业,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但她不是庄芳洁,她不好糊弄,宋泊礼不可能那么巧合在商场偶遇庄芳洁,更不可能那么巧合提起她创业的事情。
一切在庄芳洁眼里的巧合,在她眼里都是宋泊礼的精心设计。他千里迢迢过去,就为了让庄芳洁同意她创业。
可他怎么会知道庄芳洁不让她创业。
从创业到现在,就只有那天庄芳洁和她讲电话时才提过一嘴,而那天……只有小熊在,连于建都离开了。
她脑海中想起挂断电话后,小熊给她跳的一支舞。
那双玉质扇骨修长的手发红发烂。
还有他故意打字不讲话
三个小时不吃不喝也不上厕所,原来是不敢摘头套。
跳舞让顾客扫码关注公众号,跳了几个小时不休息,只问她你开心吗?
听见她犹豫不决要不要送胸针,他说表很漂亮,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戴?
他还说明天见。
熊猫的身影和他的身影慢慢重叠。
沈蔷脑海中闪过一抹白光,这一切都有迹可循,但她却不能笃定-
港1的后排,宋泊礼吃了一粒过敏药,轻阖眼眸假寐。
陈秘书透过后视镜看向宋泊礼,轻叹,还是把自己担忧的事情说出来:“宋董,如果沈小姐知道了你去找了她的母亲,生气了怎么办?”
“如果我不去找,以她那么执拗的性格,估计就这样冷战,那她也会一直一边创业一边有所顾虑,放不开手,”宋泊礼掀开眼眸,低声道:“如果她生气了,与其让她和她妈妈冷战,倒不如让她讨厌我。”
“至少这是我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陈秘书从不知道,宋泊礼会这么卑微、小心翼翼的维护沈小姐敏感的心思。
他假装在商店偶遇庄芳洁,骗她出差,话里话外不能让庄芳洁察觉到一点不对劲,更要不经意间透漏出沈蔷创业的事情,引开这个话题,这一切都被陈秘书看在眼里。
“明天就是发传单的最后一天,”宋泊礼垂眸,这么久以来,他既害怕被她认出,又害怕她认不出,他自嘲一笑,道:“陈叔,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好像挺快乐的。”
陈秘书听出宋泊礼话里的难忍,陈秘书道:“宋董——”
宋泊礼抬起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不要劝我。”
“我心甘情愿的。”
如果她知道这件事后会越来越讨厌他,那他也认了。
与其让她因为庄芳洁难受,不如让他来难受。
—
第二天七点。
熊猫再次出现在君合珠宝店门口。
沈蔷站在店门前等着他。
书法大字的牌匾下,一人一熊对视。
沈蔷看着熊猫。
轻轻的开了口。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明天继续九点。
嗯,鹅子还蛮卑微的。
女鹅会说啥呢?
妈妈:?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沈蔷,”宋泊礼喊她,“祝你今夜好眠。”◎
店内白炽灯刺眼明亮, 她站在牌匾下,看着熊猫许久。
轻声开口道:“今天最后一天了,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熊猫摆手, 拒绝的干脆利落。
然后打字:【今晚不方便,家里有事。】
沈蔷看着熊猫往里面走, 熟练拿起传单, 然后站在店门口, 一个一个点头哈腰的派发。
以前没那么注意,但现在熊猫每动一下,她就能频频往他那里看去。那么多的证据证明,时间、人证、可直到现在, 她其实不怎么愿意相信熊猫里的人是他。
他们曾在一起过四年。
她未曾见他那尊贵的身躯弯下来过。
他是港城受人尊敬的太子爷。
又怎么会在她的门店前发传单。
他不像是为爱卑微的人。
于建恰好从门口走进来,沈蔷对着于建说话, 但余光却是看着熊猫,道:“今晚去街尾那家路边麻辣烫吃点东西吧,上次我吃过,还挺好吃。”
熊猫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顿。
不偏不倚, 正好落入她眸里。
于建的回答也意外之外的到了她的心里,“今晚不行,今晚有约。改天吧。”
“好啊,”沈蔷往里边走边道:“那今晚我自己去吃吧, 特别想吃。”
沈蔷一直在二楼办公室忙碌,一转眼就到了十点多。
往日专注的她,今天每隔几分钟就抬头往店门口看。
当人们开始注意到一件事一个物品时,才会看到那些一直都发生, 却常被忽略的点。
她往下看, 很多人找熊猫合影, 他会配合的蹲下,也会配合的拉手,更会配合她们索要抱抱。
他真的在尽力扮演好一个玩偶熊猫的角色。
熊猫庞大的身躯和男人高贵的背影慢慢重叠。
沈蔷眼眸一垂,脑海中倏地想起一件往事。
她很喜欢熊猫,包包上有庄芳洁送给她的熊猫钥匙扣。
从小学到现在,她都还用着,保持的很干净,一点儿也不旧,但有一天链条坏了后,她伤心难受好久。
当时宋泊礼坐在沙发看文件,似乎是察觉到家里的氛围气压低,他眼眸微垂看向沈蔷,询问下得知她在为一个熊猫钥匙扣伤心时,他笑,很温柔的粤语道:“妹妹仔才喜欢熊猫。”
见她更伤心了。
好似不妥,他轻笑,随意许诺:“明天带你去看真的。”
当然,他说的话未能实现,因为他很忙,转眼一个线上会议就能把他的思绪全部拉走。
沈蔷后来也买了一条新的链条。这件事她没再提起,也并未刻意记在心里。
短暂的几秒,几句对话和眼神,那些一晃而过的片刻。
当时没刻意放在心上,如今却印象深刻。
而且她还由此产生出新鲜的想法。
他穿这身熊猫服,是因为记得她喜欢熊猫吗?
但她想,他应该不记得。
巧合而已。
十一点半,往日这点传单八九点就已经发完了,但今天硬是拖到了那么晚。
以前她或许会觉得这个男孩儿是想多赚点钱,但当她觉得面具下的男人是宋泊礼后,她明白他想要的不是那点兼职费。
十一点四十五分,于建和沈蔷打算闭店时,熊猫才迈着沉重且庞大的身躯,一步一摇地走进来。
沈蔷从座位上起身走下楼,站在熊猫面前时,她想要望进那双眼,去探探虚实。但当对视的那一刻却又败下阵来。
算了,她不能当着于建的面拆穿他。
也不急这一时,她问:“发完了吗?”
熊猫点头,拿出收款码,让沈蔷给他钱。
沈蔷按照规矩扫码给钱后,熊猫打字:【今天最后一天了,能和你拍张照片吗?】
沈蔷沉吟片刻,问:“怎么突然想和我拍照?”
【女孩子都喜欢熊猫,你不喜欢吗?】
他顿了顿,打字提醒她:【我看你钥匙扣上,有熊猫的玩偶,我以为你也喜欢。】
几个小时前那个被她否认的那个新鲜念头,如今却得到了证实。他的确记得她喜欢熊猫。
沈蔷看着熊猫庞大的身躯,鬼使神差点头道好。
于建充当了一次摄影师,拿着手机准备给沈蔷和熊猫合影,嘴里倒数:“3”
熊猫庞大的身躯慢慢的向沈蔷靠拢,沈蔷感觉到绒毛擦过自己的手臂,她垂眸,眼眸轻颤,这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2”
熊猫宽大的肩膀贴着沈蔷的手臂。
“1”
在沈蔷还未反应过来时,熊猫宽大的熊掌虚贴在沈蔷的肩膀处。但在别人的眼里就好像熊猫在抱着她,将她揽入怀里一样。
咔嚓一声,这一幕被于建记录在手机里。
沈蔷回过神来很快侧眸看向熊猫,就在她看向他的那一刻,他退后半步,熊掌从她肩上下来。
然后就安静的看着她几秒,拿出手机打字道:【刚刚不好意思,照片到时候我打印出来寄给你,再见。】
趁着沈蔷看字的间隙,熊猫低头看着她。
短暂的几秒钟,却显得格外漫长,最终熊猫在沈蔷看完抬起头的那一秒,选择转身离开。
他怕她拒绝,怕从她嘴巴里听到那句“不用寄给我。”
他庞大的身躯步伐有些快,走出了君合珠宝店,外面创意街的霓虹灯色彩绚烂,黑白色的大熊猫走在热闹的街道,逆向和人群格格不入,背影略显孤寂。
路人对熊猫投以好奇、玩弄的目光。
熊猫脚步没停,消失在创意街。
于建也把店门关上,沈蔷没有回家而是往街尾的方向走去。
如果说创意街街头是充满高级感,充满网红打卡点的地方,那么街尾就是充满烟火气的老上海调调,两旁大树挺立,一条街全是做小吃和街边摊的,有些有门店,有些则直接一个小凳子和小桌子,放一包纸巾,随意却又自在。
麻辣烫的店位于创意街的街尾靠里面一点,这里一片的店面,只有它一家做麻辣烫。
这家店已经开在这里数十年,香味经常能从街尾飘到街头,很经典的老街店面,旁边还有一颗非常大的大树。
沈蔷没坐在店面里面,而是挑了个门口摊边的位置,这里视野很好,可以将一条街道的人事物尽收眼底,她的身后就是那颗宽大的树,应该是觉得会挡住光,老板还贴心的在树上缠了一个灯泡,暖黄的光洒下来,可以清晰看见倒影。
沈蔷坐在矮凳子上,她一件棕色气质外套,搭配一双靴子,里面是温柔风的针织裙,举手投足之间有种岁月静好的气质,与这周边噪杂、浓烟滚滚的各种烧烤摊格格不入。
十分钟后,老板端着麻辣烫上前。
很大一碗,老板看了一圈沈蔷的桌边,纳闷道:“美女,就你一个人点这么多吗?”
沈蔷淡淡的嗯了声。
老板嘀咕道:“那么多,你吃不完的,我还以为你给你朋友一起点了。”
沈蔷但笑不语,只对着老板道:“谢谢,吃的完的。”
见沈蔷这么肯定,老板也不再说什么,微笑离开,老板上菜的时候已经给了两个小碗,估计是想着她有朋友,沈蔷将两个小碗摊开,把其中一个放在了对面,还把筷子给掰好,她在做这几个动作的时候,气质温婉舒静,好似真的在等那么一个人。
等这一切弄好后,沈蔷看着地上被灯泡折射出来的大树影子,还有一个庞大的身躯,她眼眸一颤,像是意料之中,道:“要不要出来吃点?”
她说话时,声音细如春雨。
温温柔柔飘进来大树后那人的耳朵里。
片刻后,灯光残影下,影子一动,转身往反方向离开。
大路上一个熊猫脚步略显仓促,似窘迫。
沈蔷回眸,看着熊猫的背影,她轻声道:“宋泊礼。”从重逢以来,这是她第一次那么平静的语气喊出他的名字。
熊猫脚步一顿,庞大的身躯一颤。
似乎是没想到从她口中说出他的名字。也没想到她居然已经猜到了熊猫面具下的是他。
他转身,手随着转身的动作摘下了头套,回眸的那一刻,恰好和沈蔷的目光对视上。
宋泊礼那张俊朗的脸庞暴露在夜色下,他眸光微暗,看向摊边的位置。
薄唇轻轻抿起,夜色昏暗寂寥,他站在那,尽管穿着这身可爱的玩偶服,但莫名有种强大的气场。
沈蔷后知后觉,他是谁?
他是宋泊礼。港城的太子爷。
而这里是路边摊,是油都不知道用的什么牌子的油,蔬菜洗没洗干净,肉是不是当天新鲜的,这种食品安全保障都没有的路边摊。
沈蔷倒是忽略了,他的肠道素来没接触过这些“垃圾”。连她以前经常点外卖到顶楼时,他都会看一眼,闻到那刺鼻的味道后,蹙起眉头,道:“不健康。”
也是从那之后,他就安排了佣人,还有米其林厨师。只要她在,三餐都是用最好的食材烹饪出美食。
她跟在他身边尝遍过很多顶级的食材。
但回归单身的时候,却也还是喜欢街边摊摊的味道。
沈蔷收回视线,她今天出现在这里,倒没想那么多,她只是简单的有话和他说。
沈蔷开口道:“忘了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换——”
话还没说完,宋泊礼抬脚往沈蔷那张桌子走去。
他坐在沈蔷的对面,用行动堵住了她的嘴,也用行动证明,他也并非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宋泊礼。
树上绑着的那个灯泡,像一束暖黄的灯光,笔直的射下来,将两人的身边笼罩起一层毛茸茸的光圈。
桌上的麻辣烫飘起白色的烟雾,蒜蓉辣椒和酸萝卜的味道飘上来,热热闹闹的市井里,充满着人间烟火气。
他此刻穿着玩偶服。双膝微折,庞大的身躯坐在小小的板凳上,略显得可怜和局促。
那双向来倨傲的面容,如今眼神低垂,略显拘谨和无措,少了意气风发,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眼前人近在咫尺,加上头上那盏明亮的灯泡。靠的近了,沈蔷才发现宋泊礼那张素来白皙俊朗的脸上,已经发红了一大块,特别是脖子处已经有几块起了小小的水泡,还有红点点。
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沈蔷握着筷子的手一顿,重逢到现在,她第一次面对宋泊礼时内心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酝酿了一晚上,很多话,很多事情,想问想说,但目光看向他被汗淋湿的发丝,还有他身上严重过敏的肌肤,最后开了口,却是一句,“一起吃点吧。”
她明明应该是生气的,生气他的靠近,生气他去找庄芳洁,生气他去插手她的人生,并且告诉他,不需要他多管闲事,但是她开不了口。
玩偶服几十斤重,日日顶着它站在门口三四个小时,跳舞拍照,都不及她这句话带来的波动大,她没有开口骂他、吼他、或者冷漠的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而是给他机会让他坐在她的对面一起吃东西,这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薄唇微微一动,双眸微颤,这种感觉很奇妙。
以前他觉得只有事业上的成功才能填满他的欲望,他对任何事情都无欲无求,但近段时间来,他面对着千万亿万的大单子,面对宋家一家一家的公司慢慢成立,新品顺利发布,上市,这些东西似乎都没有任何感觉,那颗心就宛如一潭死水,再也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但她的一句话,简单的五个字,却让他宛如死水的心,瞬间泛起了涟漪。
他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面条和菜。
碗面上飘着一层油,他看在眼里,以前觉得不健康的食物,如今却觉得,只要和她在一起,吃什么都是美味可口的。
宋泊礼没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沈蔷应该是吃完了,放下筷子,低声道:“你不是去找我妈妈了吗?我妈妈说你过敏了,我想到那天晚上,你的手就发红发烂了。”
但剩余的沈蔷没说,她没说他尽管刻意隐藏自己,但对她的在乎已经完全超出他控制的范围。也是因为这些他下意识的迁就和想方设法哄她开心,让她处处觉得不对劲,却又处处找不到证据,直到庄芳洁的电话,得知熊猫里面的人是他,她便觉得一切好像都合情合理。
所以的细节,只要是宋泊礼,就能对得上。
他和她重逢至今,这种平淡的相处,是他盼了许久才盼到的,他比任何人都珍视。
他和她讲话时都小心翼翼,没有一点儿平日里只手遮天的气势。
“你点了那么多,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来这里了”
昨天夜里她回去,思绪很杂乱,蓦然想起过年出差时,当时后备箱里简单的几件东西,燕窝、阿胶、茶叶一切都很合适,但现在想来那盒茶叶是港城本地的,也是这盒茶叶暴露了一切。
哪个本地人买本地的东西还需要别人代买,只有送礼,才会送外地人本地的东西。
他早已有所准备,送她回去,见庄芳洁。
一切都是。
只可惜他当时做的天衣无缝,把她也欺骗了过去。
如若不是这次的玩偶熊和创业的事情,她也不会认为他当时是刻意为之。
所以她今天故意试探他。从一开始她和于建说来吃麻辣烫时就是给宋泊礼设的一个圈套。
如果熊猫是他,他一定会来。
但他这么一说,沈蔷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完全拿捏他的感觉,这种怪异的心思让她垂下眼眸,道:“没肯定你会来,不贵,我点了自己吃。”
她又开始那种别扭。
宋泊礼听见这话,乖乖闭嘴,安安静静的吃着麻辣烫。
她就坐在位置上,看着他小口小口的吃,他吃任何东西都慢条斯理,哪怕是路边摊也吃出了一种贵气的感觉,他表情温润,眉头未曾皱一下,以前在他认知里是不健康的东西,现在吃起来,好像也没有一点儿嫌弃。
期间他们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相视而坐,谁都默契的不提起以前。
一口面一口汤,宋泊礼吃了足足三十多分钟。
酸萝卜的酸,辣椒的辣,味精的鲜汤,千味百味,面越到底,他越慌乱,吃完了,她是不是就要走了?
他和沈蔷相处,比谈生意时还要专注,他怕遗落她的一句话,忽略她的每一次皱眉和沉思。他也怕,自己一句话会令好不容易破冰的关系再次陷入僵局里。
更怕吃完面后,她会说一句,这是两人最后的晚餐,让他再也不要干涉她的事情。
他害怕她生气,责怪他去找庄芳洁。
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没听见沈蔷发表任何关于他去找庄芳洁这件事情的看法。
可面吃的再慢,都会到头。
他放下筷子的那一刻,沈蔷就拿起自己的包包,低声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宋泊礼一顿,眸光有不解。
沈蔷垂眸,语气很轻很轻的道:“我妈妈同意我创业了,谢谢你帮我开导我妈妈。”
她没有生气,没有责怪他多管闲事,宋泊礼嘴角一勾,从苏城回来后担忧了许久的事情,终于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她让他先吃完,客气的道谢,把场面都走完,之后才开了口问出了藏在心中的疑问:“你为什么要为了我做这些?”
现在开始,才是说感情。
好的坏的,都说。
玩偶服抵挡住寒风,他额头上的汗早已干了,他垂眸,心砰砰砰的跳。
因为喜欢你,因为爱你,也想和你走一辈子。
这些都是心里面真实的理由。但却不是能说出口的理由。
因为说出口会被她拒绝,他微微一笑,笑容里几分苦涩,道:“以前我忽略你,为了新品发布,默认了miki的绯闻,对你造成了伤害,赛马会上的那个女人,是我没想到爱情里需要做好分寸和报备,经常把你的眼泪忽略。”
“还有四年来,我从未带你见过家里人,,”宋泊礼压低声音,咽喉滚动,“还有好多,但无论如何,都是我的错,是我习惯把所有的事物都重要过你。”
“不管我有没有轻视你,但行为都是伤害了你。”
“对不起,沈蔷,”宋泊礼喉咙咽动,语气温润,好正式的说:“我想求得你原谅。”
他好正式,正式的好像两人即将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可只是简单的原谅与否的问题。
他道歉,斯文温润,很诚恳。
听上去,不原谅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这是沈蔷第一次听他正视以前在一起四年发生的问题,异性也好,家庭也好,忽略无视也好,她第一次听见他说出,清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一瞬间,比起他的所作所为,此刻正视错误的他,才真正把压在她心上的石头搬走。
他正视错误,她何苦死守,不放过自己。
那些回忆错综盘杂,像是老旧的电影一幕幕在放映。
沈蔷拿起包,莞尔一笑道:“我原谅你了。”
她站起来,背影缓缓走远。
我原谅你了,这五个字,就像是打开心房的钥匙。
这一刻,他们的关系正式破冰。
穿着玩偶服的宋泊礼坐在路边摊,如雷贯耳,血液在体内疯狂涌动,他的心在跳,眼睛在笑。
“沈蔷。”
他抱着熊猫玩偶的头,站起来,激动的喊住了走了几步的沈蔷。熊猫玩偶服下,他笑意清澈,是从未有过的激动欣喜,却又克制道:“祝你今夜好眠。”
这么嘈杂的环境,浓烟滚滚,摊贩叫卖。
沈蔷却清晰听见他的祝福,她头也没回,但走时的脚步显然比来时轻快。
—
第二天一早,沈蔷如约收到了宋氏的最后一轮面试。
最后一轮面试,只有十家,十选二,争夺最后的名额。
沈蔷一早梳妆打扮,带着IR设计得奖的冠军产品──花丝镶嵌,一起来到了宋氏集团。
如果她拿下了宋氏的名额。
钻石大赛也一定势在必得。
所以她拼尽全力也一定要拿下。
可她知道,没那么简单,这十家公司的创始人,各个都是设计圈内的精英,特别是其中的summer集团。
就在她踏入宋氏的前一刻,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沈蔷提着保险柜,她回头一看,是一身灰色格子西装的沈安。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明天九点。
破冰,宋董要花式追妻啦。
现在就是等沈蔷开口答应啦。沈安很关键哦~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蔷蔷,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十分钟, 突然出现在宋氏集团门口的沈安短暂的打乱了沈蔷的脚步。
她回眸,不明白许久未见的沈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道:“沈先生?”
沈安拄着狮子头绅士棍,头上还戴了一顶英伦风的帽子。很上海的一个打扮。她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沈安, 但其实从出国到今天,她笼统只见过沈安三四面, 但每一次见, 她都莫名觉得沈安这人一次比一次虚伪。
他看她的目光很是和蔼亲切, 哪怕那次他们在港城马会一事上,他希望她谅解并且帮朱强入马会。她并没有照做,加上她在内,当天四个人不欢而散。
但现在隔了这几个月, 他也还是像长辈一样温声细语和她讲话,仿佛马场上的那件事已经不存在。
沈蔷不是那种眼比天高的人, 按理说她对沈安这么绅士礼貌的人,应该会是很尊重,但她就是喜欢不起来。
看着他一副上海人的精致打扮,沈蔷倏地想起他之前在港城的样子, 沈安这人好像很能适应大众和大环境的变化,在港城时,就找个能在港城内带他混的人,不惜砸那么多钱, 在上海就立刻入乡随俗,把自己打扮成上海人喜欢的精致风格。
沈安上前,和蔼一笑道:“你怎么会在宋氏集团,你还和宋泊礼联系吗?”
在港城时, 他卑微的跟条狗一样称呼宋泊礼为宋董。而来到上海知道这里不是宋泊礼的主场后, 便称呼他为宋泊礼。人前人后都是他, 当着沈蔷的面也不怕尴尬。
沈蔷淡淡的嗯了声,道:“我还有事情,我先进去了。”
她不想和沈安寒暄,也不想和沈安过多交流,基本的沈董怎么也在这,她都不想问出口。
但是沈安却看着沈蔷,指着她手上的保险箱道:“听说宋氏最近正在筛选企业合作,你该不会是来面试企业合作的吧?这是你的样品吗?”
他看似疑问句却已经是认定甚至笃定沈蔷是来参加比赛的,沈蔷不想玩这种游戏,也没有刻意隐瞒,道:“嗯,时间不够了,我先进去了。”
沈蔷说完不等沈安回答,越过他走进了宋氏集团。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沈安才转身走向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豪车,刚坐上去,沈安就道:“走吧,回去了。”
秘书道:“沈董,您就是来和这个小姐说几句话的吗?如果是的话,您下次直接请她去公司就好了,不需要大费周章的过来这边一趟——”
“开车吧。”沈安打断了秘书的话。
秘书后知后觉,沈董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他也不能多嘴,他低声道歉。
车子往前行驶,沈安摘下帽子,看着后视镜宋氏集团的位置。眼神里,若有所思-
沈蔷把遇见沈安这个插曲略过,乘坐电梯上去后,专心投入到最后一轮比赛中。
沈蔷抽签抽到了最后一个参赛,前面九个竞争对手,其中为首的Summer是她认为对她最具有威胁力的。
Summer的设计师并不是新人,而是一个从业多年的珠宝圈内人,名叫仲琳。
她和Summer是两个极端,一个第一,一个最后。
仲琳比沈蔷大了五岁,大冬天里面衬衫加包臀裙,欧式大眼睛,翘臀挺胸,样貌气质上也和沈蔷是两个极端,沈蔷温柔娴静,而仲琳偏性感妩媚。
她走出来时,和她比较好的那个创始人坐在一起,低声八卦的时候沈蔷听见了。
仲琳说:“没想到宋董也在,我之前听说他从来不参加这些的。”
“那你就稳了,肯定是你爸爸提前给宋董打了招呼,你一定可以过的。”
沈蔷要参加这个比赛,自然是先会去对很多参赛的企业进行背调,summer之所以能成为其他企业里的佼佼者,其实也撇不开仲琳的父亲是港城有名的企业家,虽不像宋家那样家大业大,但至少在港城大家都卖几分薄面给仲家。
沈蔷垂眸,那看来summer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那就代表她需要和其他八家争夺这另一个名额。
“这个不能乱说,”仲琳笑嘻嘻,眼里都是骄傲,道:“我听说宋董这次只是观看,不参与打分也不参与评选,一切都是由三个评委当场做决定打分,公开透明不会做假的。”
之后她又感慨,心疼语气道:“只不过宋董真的好敬业,他好像生病了,戴着口罩都要来看我们比赛。”
沈蔷想起昨晚他坐在路边摊时,他过敏的俊脸。
他不是生病了,他是因为帮她发传单过敏了……
沈蔷想到这,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刚好面试官出来喊了沈蔷。沈蔷提着保险柜上前,深吸了口气走进去。
和上次那三个评委不同。
这次的三个评委里有首席设计师lily,也不知道是素养比较高,还是因为他们的身后站了宋氏集团的老板,总之对所有参与面试比赛的创办者们都很客气。
他们连续问了沈蔷好几个问题,之后助理将沈蔷的花丝镶嵌拿到面前供三位评委仔细观摩。
首席设计师lily道:“你这个花丝镶嵌很好看啊,当时IR设计大赛出来的时候我只看过图片,没想到实物图这么美。”
首席设计师可不需要说好话恭维创始人,她说好看,那就是真的好看。沈蔷并没有扭扭捏捏,而是大方微笑道谢。
lily又问道:“话说你在M国怎么会找到这么精密的加工厂,还留有联系方式吗,这个手艺太精巧了,没有十年手艺打造不出这么完美的花丝镶嵌。”
花丝镶嵌的确极其复杂,沈蔷坐在位置上,语气很轻,没有一点桀骜的感觉,低调的说出注定不能低调的事情,道:“抱歉,这是我自己亲手镶嵌的,没有找加工厂。”
B评委年纪比较大,见得世面也很广,闻言,很惊讶道:“你是说,这个花丝镶嵌是你自己打造的?”
沈蔷点头,不卑不亢,温声道:“五十个粗孔,四十个细孔,金条压板粗细,还有三十三颗珍珠,三十三颗珐琅,还有二十个金珠子的镶嵌,从设计到出图再到完成,都是我一个人,没有任何人经手过。”
这是她人生中浓重色彩的一笔。这段花丝镶嵌的介绍,不管到哪里,都会成为一段传奇。
这句话一出,连一直站在身后戴着口罩的宋泊礼也忍不住看向花丝镶嵌,他在君合门店时,好几次被它的美丽所吸引,但是他没想到,这么复杂的重工艺产品,居然全都是沈蔷一个人完成的。
宋泊礼口罩下的嘴角勾起,他还以为她会不会怯场,会不会感到害怕,他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但是没想到,她发挥的比前面九个都要好,就光是凭花丝镶嵌这个设计产品完全是由她一人打造的这一点,她就已经完胜所有的创办人。
沈蔷真的在发光。
宋泊礼就站在三个评委后,无可避免会吸引了沈蔷的余光,他一袭黑色西装,沉稳内敛,难以想象他昨夜竟然穿着与他气场完全不符合的熊猫玩偶服,发型依旧是三七分背头,因为过敏的缘故,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她清楚看见他眼里有笑。
沈蔷眼眸一颤,匆忙收回目光。
他们就像瞒着老师在课堂上挤眉弄眼的学生。
与此同时,三位评审也低头讨论过。
助理把花丝镶嵌还给了沈蔷。
lily看着沈蔷,将三个人的分数合在一起,之后说:“君合的实力背景还是与其他企业存在一定差距,其他九家至少已经有过很多定制,可你们君合没有一个。”
沈蔷的心蓦然提到了嗓子眼,她清楚听见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她无声咬着腮边软肉,眼底的光也黯淡下来。不得不承认,Lily说的都是事实。
办公室内安静了片刻,倏地又响起了lily的声音:“但是!”lily带笑看着沈蔷:“沈小姐,你的花丝镶嵌特别的美丽,难以想象你是在二十二岁独立完成这个产品的设计师。我也是刚才才知道,你不但是独立设计,而且还是独立完成其所有的工序。”
“我觉得你拥有一个品牌创始人的最佳潜力,你身上的大胆前卫的设计,还有足够独立的动手能力,符合我们宋氏招纳人才企业的所有要求,所以我们三人决定,正式通知你——”
Lily在珠宝圈内的社会地位已经能允许她不需要恭维任何人。而她说了那么多的好话,证明是很欣赏沈蔷的设计能力lily微微一笑,道:“恭喜你,入选了。”
这六个字,奠定了也开启了沈蔷人生不同路。更开启了君合定制设计的新生,让君合走上了另一种不同的道路。
虽然如果没有和宋氏合作,沈蔷相信君合也一定会成功。
只是时间问题。
但有胜于无。
能拿到宋氏的名额,也是沈蔷的本事之一。
办公室内响起掌声,而宋泊礼站在他们三个身后,也不吝啬自己的掌声,他气质轩昂,望着她鼓掌。
他相信她一定可以,哪怕没有他,她都可以拿下宋氏的入选成员,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努力。
沈蔷面对掌声时,余光很小心地瞥了宋泊礼一眼,但还是被他捕捉到,四目相对的几秒钟,他站在三位评委后,收起掌声,悄悄的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是他第一次夸赞她。
这是来自全球珠宝Eternal创始人的最佳肯定。
她在朝自己人生中的梦想走去。
她的荣耀,他都在参与-
沈蔷从办公室出来后,并未直接离去,她想找陈秘书把庄芳洁给宋泊礼的药膏让他代为转交,谁知拐角在电梯处她就看见了陈秘书,他好像已经在等着她。
“沈小姐,宋董说外面天冷,请你去喝口热茶。”
沈蔷摸了摸包里昨晚去驿站拿到的庄芳洁寄给宋泊礼的药膏,按道理来说,这个药膏她亲自给他会更好一些,但昨晚两个人关系才破冰,今天就送礼还是有点儿尴尬。
她有点不好意思,垂眸低声道:“还是不了吧,你帮我把这个药膏给宋董——”
“沈小姐,您别为难我了,”陈秘书摁开电梯,道:“宋董就是怕您不好意思,也怕亲自来接您您会不高兴,所以让我来,您要是不上去,估计宋董就以为是我让您不高兴了。”
陈秘书说完话,总裁电梯已经到达楼层,向两边打开。
既然答应了原谅,那就自然落落大方一点,也没必要太刻意躲着避着,而且无论如何,他过敏都是因她而起,沈蔷走进电梯,道:“那好吧,我顺便把这个药膏给他。”
电梯升上顶楼,再次来到宋泊礼的办公室,她走进来时,宋泊礼正好挂断电话,温润道:“来了?”
他起身亲自坐到沙发上,给她沏茶。
沈蔷受邀坐在他的对面。
原来情人变前任再变成朋友,是那么尴尬的一件事。偌大的办公室安静的只剩下冲茶的声音,两个人都不讲话,这比之前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气氛还要窒息。
沈蔷看着宋泊礼娴熟沏茶的动作,眼看就要给她递茶了,沈蔷先一步打破尴尬,拿出自己包里的药膏,推到了宋泊礼的面前,道:“嗯宋…”习惯性的宋泊礼差点脱口而出,她还在他的公司,两人才刚达成合作,她及时改口道:“宋董,这是我妈妈给你找中医调配的,说是可以擦过敏,我也不知道好不好,你试试有没有效果。”
她就是这么一根筋,说爱一个人就爱一个人,说当朋友,就把他当朋友。丝毫不跨过那条线,讲话都带着点点客气。
宋泊礼垂眸,看向那罐药膏,伸出手拿过来,温润一笑道:“替我谢谢阿姨。”
又是一阵无声的沉默,沈蔷犹豫片刻,道:“我先回去了,店里还有事情要忙。”
连茶都没有喝一口,可见其多么想走。
宋泊礼站起来,顺着她道:“那我送送你吧。”
她就是觉得尴尬才要走的,现在又来送她,她才不要他送。沈蔷拒绝。
宋泊礼低声道:“静安区离这里还有点距离,花丝镶嵌又不能磕着碰着,万一损坏了,我也内疚,而且就算不送你去,我也要去静安区那边的医院打针。”
“所以我是顺路的,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他说谎话面不改色,让沈蔷信以为真。
陈秘书低头,他怎么不知道宋董要去静安区那边打针。
沈蔷犹豫片刻,点头答应。
港1停在了地下车库,完全避开了宋氏员工。
陈秘书贴心的打开了后排的位置,她刚坐下,另一边的车门打开,宋泊礼长腿一伸,坐了进来。
两个人在后排,车厢空间比顶楼要小很多,气氛比刚才办公室里还要尴尬。
好在车子缓慢行驶,沈蔷看向车窗外的风景,时不时的刷新一下资讯圈,过了一会儿,她看见宋氏官宣了两个合作集团。一个是君合,另一个是summer。
那就意味着君合和summer是对手的关系。
沈蔷想起面试前,她们坐在一起,仲琳和好友的对话,她心思一动,低声道:“宋董,你和summer集团是认识的吗?我听说summer也入选了。”
她看似普通询问,但实际上还有另一层意思。
宋泊礼岂会听不出来?
他不喜欢把谈生意那一套心机放在沈蔷身上,他如实道:“我对summer集团不熟悉,但是认识仲琳的父亲,仲伯。”
沈蔷低低的哦了声,看不出听不出这句哦的意思,之后她道:“那和仲琳熟悉吗?我听说她这次入选,是势在必得。”
宋泊礼听出了沈蔷话里的意思,他眸光微动,直接道:“我和仲琳说不认识,就未免太过假,但你要说熟,就真没有。至于你所谓的势在必得,如果我有心让仲琳或者summer走后门,那么第一扇门我绝对会先开给你。”
宋泊礼自然不会认为沈蔷在旁敲侧击他和仲琳的关系,她还不至于那么快能接受他,重新开始这段关系,也不会认为她存在吃醋的想法。
宋泊礼知道她想问的是,他有没有给summer走后门,毕竟君合和summer是对手关系,如果宋泊礼给summer走后门的话,对于沈蔷和君合是非常不利的。
沈蔷默默地低头,低声道:“我没和仲琳比的意思。”
他这话说的就好像她吃醋了一样。
“我知道,”宋泊礼正色,认真解释道:“lily有自己一贯的做事风格,她选择谁不会愿意让我干涉,我只看数据,至于是谁入选,我也不大清楚。你大可放心,这次比赛,没有任何水分。”
他对她的话认真回答,包括和summer的关系,没有藏着掖着,也一句话就解决了她心里头的疑惑。没有水分是最好的,但也代表了summer是具有实力的。
沈蔷扭头又看向窗外,好不容易打破的局面又陷入了尴尬。片刻后,车内忽然飘散出一股淡淡的药膏香味。
沈蔷回头一看,是宋泊礼打开了庄芳洁给的药膏。
他玉质扇骨的手,指腹抹了一点白色的药膏,之后又用手指轻轻的给自己的手发红发烂的的地方涂抹,两双手瞬间满满白白的药膏。
察觉到沈蔷的视线,他侧眸,眼含歉意道:“蔷蔷,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沈蔷不解,道:“什么忙?”
“我手上全是药膏,”他很无奈,扭头把后脖颈露出来,上面很多红点点和微微破皮的地方,他轻声道:“看不见我脖子后面,还有脸上的位置,但是现在很痒。”
他将药膏伸出来,递给了沈蔷,语气听上去很自然,似乎就是这么简单和单纯。
“你能帮我擦一下吗?”
沈蔷看着宋泊礼发红的皮肤,又想起他穿着玩偶服的样子,心一软就接了过来。
她抹了一点药膏在指腹上,但是劳斯莱斯的后排空间很宽,她的手伸长还是有点距离,于是她只能往中间坐一点,可这一坐近,两个人之间就只有比半截手臂还要少的距离。
车厢内的挡板被陈秘书升起来。
沈蔷:她都不知道陈秘书为什么那么喜欢升上挡板。
但挡板一升,气氛变得愈发古怪和暧昧。
沈蔷努力让自己的心思不歪,忽略掉这层暧昧的氛围,她垂眸,巴掌大的小脸写满了认真,指腹上点满了药膏,帮宋泊礼擦拭后脖颈。
他背对着她,衣领往后松开,露出了如玉瓷般白皙的肌肤,她垂眸,鼻息间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和薄荷香,沈蔷翘卷的眼睫轻颤,很快整个后脖颈发红破皮的地方,都被沈蔷涂上了一层薄薄的药膏,她收回目光,道:“好了,我没擦那么多,晚上睡觉前,你再涂一遍。”
宋泊礼嘴角带笑嗯了声。
“你转过来,我帮你擦脸,”
沈蔷说完,宋泊礼就转过身。
两人瞬间成了面对面。
沈蔷眸光一垂,不与宋泊礼那双深邃的眼眸对视,巴掌大的小脸写满了认真,指腹继续沾着药膏,轻轻的擦拭宋泊礼的俊朗的脸,虽过敏,但却掩盖不住宋泊礼原先就很好的皮肤。
宋泊礼的肤质特别的好,两个人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沈蔷就经常喜欢亲他的脸颊,他从不会给自己留下一点邋遢的胡茬,所以每次亲他的时候,那种柔软的触感,都令她有些上瘾。
沈蔷指腹又挖了一勺药膏,哪怕沈蔷很极力的忽略掉面对面,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她不去看,余光却能把宋泊礼幽暗的双眸、高挺的鼻骨和紧抿的薄唇尽收眼底。
她的手微微一颤。
这种细微的反应也落入了宋泊礼的眼里,他垂眸,不动声色的近距离看她。
从她坐在他办公室的时候,他就感受到她的尴尬和无措。两个人的关系从昨天才开始破冰,但那些往事还是存在的,他知道她无法做到一下子接纳他。
让她帮忙擦药膏也只是因为想要做些什么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谁知一不小心过了头,直接越过僵局变成暧昧,她乖巧擦药,奶呼呼的样子像极了以前。
她最是明白怎么无声不经意间勾起他不自律的一面。
只要他伸出手一勾,沈蔷就会跌入他的怀里,他也可以满足自己那点欲念,过一把小小的瘾,但他深知自己不能,他知道沈蔷迟早是他的,但她没做好准备,或者没有答应他在一起之前,他不能不尊重她,这一次他须得让她不留任何遗憾。
宋泊礼强压下去心中那抹邪恶的心思,迫使自己冷静。
但下一秒,司机就一个急刹车,沈蔷也没有预料到,她本来就坐的比较中间的位置,半个屁股搭在座椅上,这个刹车令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往车窗上撞去。
下一秒,宋泊礼劲瘦有力的手臂立刻伸出来,扣住了沈蔷的细腰,微微用力一扣,她从原本要撞上车窗变成了跌坐在他的腿上。
冬天不像夏天,没有汗湿,没有热气。
两人抱在一起,就像是取暖一样,暖洋洋的。
软香在怀,宋泊礼刚才那种强压下去的心思得到了满足,他发现自己自律的心思在沈蔷这里完全荡然无存。
他垂眸,看向沈蔷那双宛如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眸,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眸,宋泊礼那只玉质扇骨修长的手指将沈蔷飘散下来的碎发挽到了粉嫩的耳后。
她像只受惊的小鹿,漆黑的瞳孔微颤,看向他刚才擦后脖颈时,解开的衬衫纽扣,如今露出一块诱人的胸膛。
四目相对,氛围愈发暧昧。
他喉结咽动,目光看向她的樱桃口。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明天继续。
蔷蔷真的把你当朋友了。宋董,你怎么不笑了,这不是你日思夜想的朋友关系吗?
宋董:我天生不爱笑。
追老婆呀。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来给你过生日。”◎
车边街边喧嚣人声沸腾, 车内的气氛暧昧涌动。
沈蔷巴掌大的小脸上,乖巧软糯,以前清晰可见的婴儿肥如今却变得越来越尖细, 少了以前的纯真,多了几分妩媚诱人。
杏眼、翘鼻、樱桃嘴。
不管往哪里看, 都能勾动宋泊礼的心思。
他喉结滚动, 视线看向沈蔷那张樱桃小口, 他那些克制压制的心思又被勾起来。
低头的瞬间,耳边有千万个宋泊礼和他说不行。
理智和感性在拉扯,差那么几厘米时。
他终于还是头一歪。薄唇与她的小嘴擦肩而过。
目光也顺势看向她小巧精致的耳垂。
他没有满足自己私欲,而是选择尊重。
他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用一句话打消了暧昧,似商量的语气, 道:“蔷蔷,我能不能再拜托你一件事?”
沈蔷还坐在他的大腿上,心砰砰砰的直跳。
脖颈处,敏感的耳垂边, 是他低沉的嗓音。
在一起的时候他逗弄她时。就喜欢把她抱坐在他的大腿上,玩着玩着就容易着急上火。最后肯定会去浴室一趟。
想到那些不该想起的画面,沈蔷娇小的身躯一颤,立刻像只灵活的小狐狸, 从他的怀里挣脱下来。
她坐在座位上,假装无事的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指腹,但重复一个动作太久, 就显得刻板。
“什么忙?”
她接他的话, 没有让刚才的暧昧持续存留在两人的身上。
车内暧昧的温度骤然下降。
宋泊礼看着她红透却不自知的耳垂和后侧的脖颈, 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一边绅士的把露出的衬衫领口系好,一边低声道:“我想拜托你,可以像喊刘向维向维那样,喊我泊礼,也可以像昨晚那样喊我宋泊礼,总之不要喊我宋董。”
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何时对一个称呼那么执拗,喊宋董的人比比皆是,他非只在意她喊他吗?
但不得不说,他这两句话下来,另一个目的却是达成了,成功的让沈蔷化解了尴尬。
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放在了他拜托的事情里。
他刚才加重刘向维,就是在提醒她,难道他与她之间的关系,还比不过刘向维?
沈蔷又岂会听不懂。
沈蔷抿了抿唇,道:“为什么?”
“宋董太拗口了,也太别扭,”宋泊礼如实说:“而且你与我至少比刘向维熟悉点,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喊我宋董,会令我有个错觉,”他抿了抿唇,道:“我是不是还未取得你的原谅。”
他语调低微,话出口,把自己比喻成宛如一粒尘埃那般渺小。仿佛她喊他宋董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沈蔷坐在后排,拿着纸巾擦拭自己手上剩余残留的药膏。重复一个动作,显得有些呆板,眼神低垂,若有所思。
喊泊礼显得亲昵,喊宋泊礼好像有点儿不礼貌。
她看上去好纠结。
宋泊礼余光看着沈蔷,人就是这样,要了还要。
他要沈蔷原谅她,之后还要沈蔷不要与他生分,最后他要什么,恐怕只有他心里清楚。
生意人做事情都讲究一步一步来。
他们喜欢伪装成猎物的样子,吸引真正的猎物,与其谈判、拉锯、最后获得成功。他们想要一个东西,不会直接说我要,而是他要你说我给。
生意人运筹帷幄,心知肚明掌控所有,不动声色手握大局,宋泊礼也是生意人,在他眼里,和谁相处都如商场一样。
但那是以前,不得不承认他的心路历程变了很多。现在他对待沈蔷,的确是耍了一些心思,但他不会让沈蔷输。
他以前也不信有真心这玩意儿。
现在他只想用真心换真心。
沈蔷来不及给回答,因为向来识趣的陈秘书,但司机并不识趣,他轻踩刹车,道:“宋董,到君合设计公司了。”
司机的话就像是解捆双手的剪刀。
沈蔷将纸巾团成一个小球球,然后塞进了口袋里,推开车门道:“我先回公司忙了。”
脚才刚踩到地上,宋泊礼就低微喊她的名字,“蔷蔷。”
沈蔷以为宋泊礼是追着她要一个答案,于是很无奈道:“我报名参加了HRD国际钻石首饰设计大赛,我真的得忙了。”她垂眸,手扶在车门边上,抿了抿唇,折中,随口喊道:“宋先生。”
她没喊他宋董,也不喊他宋泊礼,更不喊他泊礼。
而是喊他宋先生。
初见时,先生是礼貌,相处时,先生是恋人之间的情趣,结婚后,先生是对外人的一种介绍。
那她是三个意思中的哪个?
宋泊礼想问,但她却不给机会,港1的车门自动合上,她的身影消失在车窗上,上车时她就不让他送她到君合设计的门口,只让他停在创意街的街尾。
她一下车就往街尾的那个巷子里走去,风吹过她的大衣飘起,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那句还没问出口的话,成了自己问自己的问题。
宋泊礼无奈,收回视线。
陈秘书及时升下挡板,宋泊礼看出他欲言又止,他颔首扫了一眼司机,示意他说。
陈秘书:“沈安来了上海,已经来了三天了,见得第一个人就是沈小姐,刚才特意走到宋氏集团的门口拦着沈小姐和沈小姐说了几句话。”
宋泊礼面不改色,看着路边车窗外缓缓驶过的风景,语气温润,说出的话却歹毒,轻淡道:“找死的狗而已。”
陈秘书:“那我们是主动约沈安还是让他先去找沈小姐。”
宋泊礼垂眸若有所思,片刻后,捏了捏眉心,道:“带他来见我。”
不再让沈安插手沈蔷的人生,那是他几个月前在马场回来后调查过沈安告诫他的话,他让沈安无法在港城继续发展的这个教训好像还不够,没想到沈安居然还想着打沈蔷的主意。
所以沈安就是找死的狗。
一点儿也没说错-
沈蔷回到君合,于建已经把他手头上的胸针送的差不多。
沈蔷把拿到宋氏资助的名额好消息告诉于建,于建当时激动到手都在抖,显然是不可置信,道:“蔷蔷,你真的太牛了吧!”
“我到现在都不喊相信,我们居然真的拿下了芳禧的合作。”
和芳禧合作的确就是很值得炫耀和牛逼的事情。
不然Urna为何那么执着于要去巴结宋泊礼,巴结芳禧,甚至让她在峰会上把他堵住。就为了让Urna在芳禧的老板面前,漏一次脸,混个眼熟。
能和芳禧合作拿到全球最低进货价且全球顶尖质量的珠宝供应,可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吗?
沈蔷把激动的心情收起来,立刻填写了HRD比利时国际钻石首饰设计大赛的报名表。这一次她没有犹豫,直接点击了提交。
设计图已经有了初稿,等建模成型后,她就预估一下需要多少钻石,等全部确定后,她就需要芳禧和业务员谈进货的事情,但这些都是第一步。
君合走上正轨的话,还需要开下第一个单。
创建第一个客户。
沈蔷想到这,垂眸道:“于总,我这边设计大赛的图纸还没完稿,你帮我把需要送给宋氏集团高管的胸针包装一下,大概十九个。现在必须快点让他们帮忙打宣传了。”
于建很爽快的应好,他离开,半个小时后回来,然后问:“那还多了一个,你打算送给谁?”
她打算送给谁?
于建这么问显得好像她心中早有人选。
说没人选,但她下意识又想到宋泊礼。
可能是之前她提起过需要一个有社会地位的人帮他们宣传,于建推荐宋泊礼,让她记忆犹新。
宋泊礼的确是符合沈蔷口中所谓的社会地位,他甚至超过了普通的成功人士,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翻动港城的经济,带动一个地区的发展。
可能是他假扮小熊,说胸针漂亮,不送怎么知道他不喜欢。这件事情,她清楚记得,她想,如果她送给他,他应该是会佩戴的。
但胸针毕竟不是真的碎钻,只是胜在设计很巧妙。
不仔细看也看不出。
要送给他吗?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她多久,因为她刷到了一条展会的信息,地址就在上海。
而且可以报名参加,不过只是对内不对外,参与的人都是受邀的主编和设计师还有珠宝企业。沈蔷毫不犹豫的点开报名。
但是因为君合没有多少名气,也没有开单的案例,所以沈蔷填写的时候,对方拒绝了她的申请。
沈蔷垂眸,收起失落的眼神。
于建在旁边安抚,轻笑道:“一个展会而已,去不去都无所谓。”
话虽如此,但沈蔷和于建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对内的展会比对外的对于企业来说更有利。
因为对内的展会会来很多珠宝主编,因为还有很多企业家也会来,主办方为了撑场面会,也会让很多明星一起参加,或者是导演制片。
只要在这里能遇见或者认识其中一两个,对方也同样欣赏你的人,那么绝对就有机会,虽不是百分百,但至少有这么个机会。
沈蔷不会轻易放弃,她向来不会让自己看上的东西溜走,她垂眸,脑子在飞速运转。
展会最不缺的就是看展的人,但向来缺的是展品。她眸光一亮,倏地想起什么,道:“既然不能以看展的人报名,那你说我们能不能自荐,成为报名参展的人?”
沈蔷的话,让于建一顿,接着道:“你是说,我们报名参加这次的展会,然后把我们的产品放在展厅,供人欣赏?”
沈蔷点头。
这次的展会不属于拍卖那种,就只是简单的看展,也可以说成是有钱人没地花的一个消遣,但对于他们这些小企业而言就是难得的机会。毕竟,能被邀请去看展的人,经济能力不容小觑。
“我觉得可以,但会很难被评选上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肯定的是IR的冠军产品,绝对不会落选。”
沈蔷点击参加展品报名,于建自告奋勇道:“那我去给你的产品拍照,你好好编辑。”
敏感的人比别人会想得多。沈蔷感觉到了到于建在努力找事情帮忙。
沈蔷轻笑,宽慰他:“你趁现在能休息就好好休息吧,如果店铺做起来了,以后每天就得靠你跑上跑下,去这去那了。”
于建闻言,到底是放下了心。
他其实一直觉得,是他拉着沈蔷创业,但到目前为止,他没能真正的做出什么,从展厅再到谈合作,这些全都是沈蔷一个人在负责,他甚至想过如果没有他,沈蔷是不是自己都可以创业。
花丝镶嵌最后还是沈蔷拍照的,因为她的产品她才能知道哪一面,哪个细节是最好看的,沈蔷拍完照,点击报名需要等待三天,也就是三月三十一号。
她低头一看,原来已经快四月了?
沈蔷心微微一颤,第一个念头是,又要交房租了,一个月了他们没有开一单。第二个念头才想到自己生日快到了,又老了一岁
沈蔷轻呼了口气,收起思绪。
手机却开始嗡嗡嗡的震动起来。
沈蔷垂眸一看,刚好就看见已经消沉许久的舍友群里又开始热闹起来。
原来是龚文文发了沈蔷的生日,另外三个人约好了来上海旅游顺便给沈蔷庆生,沈蔷莞尔一笑,立刻回复:【期待!我开好酒店等你们。】
没想到她们还记得。
三十一号那天,沈蔷顺利收到了上海国际珠宝展的邀请通知书,并且还附带了一句话
——【请Irene小姐在四月五号24:00之前把花丝镶嵌上交到我们展厅后台,由我们工作人员替您保管,以便四月七号客人参展。】
沈蔷无比庆幸当初没有犹豫和纠结,直接报名了IR的设计大赛,更没有因为花丝镶嵌的麻烦而产生过放弃的念头,花丝镶嵌,是她前半生在设计圈内的通行证。
她也是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原来一个好的设计能让人吃香那么久-
因为大家都有工作,除了龚文文,31号那天是周六,四月一号是周天。
她们来陪沈蔷住一晚,四月一号晚上回去。沈蔷和于建说好了,周末两天她都不去,于建大手一挥,让沈蔷玩的开心点。
三十一号那天晚上,一辆港1停在了街尾。
她只交代过一次不让车子停在店门口,但他却始终记在心里,并且没有越界。
宋泊礼西装马甲,一身黑色大衣,身姿笔挺,气质内敛,头发依旧是一丝不苟的三七背头,似乎是忙了一天,他眉眼里有疲倦,但站在君合设计公司的玻璃门前,他还是收起疲倦,面色温润摁响门铃。
不一会儿出来开门的却不是沈蔷,而是于建。
于建见了宋泊礼,很意外,客客气气道:“宋董,您怎么来了?”
看于建惊讶他怎么会知道店在这里的表情,宋泊礼就知道,沈蔷并未和他说过熊猫就是他。
至于为什么不说,是不想告诉于建他们之前的关系,还是给他留面子。
宋泊礼只能安慰自己往后面那个想法想。
宋泊礼温润一笑,道:“蔷蔷呢?”
于建道:“蔷蔷这两天都不在店里,听说大学朋友来找她了。”
原来她已经和大学室友约了过生日。
宋泊礼眼眸一垂,收起眼底的失落。
“好,我知道了。”宋泊礼说完,温润道:“我先回去了,不用告诉她我来过。”
于建对宋泊礼这突然的出现,也要他不要告诉沈蔷的话感到疑惑。
但君合刚和芳禧签下合同,于建不能得罪宋泊礼,更不能八卦,他客客气气的目送宋泊礼离开-
扑了空的宋泊礼坐回了港1。车子停在路边,宋泊礼忙碌了一天一口饭也没吃,如今整个头快要炸开,他微微仰头闭目养神,脑海中却蓦然想起那四年的时光。
刚在一起不久,刚好是她的第一个生日。他记得她当天告知过他,但是他当时忙到后半夜,结束会议已经是夜里三点多。累到洗了个澡就抱着她昏沉沉睡去,第二天,她很委屈的告诉他,昨天是她的生日,相约吃的饭都没吃到。
第一次感到歉意的宋泊礼,去到公司就安排陈秘书挑了一款礼物补给沈蔷。当时陈秘书有提过一嘴,包包女人绝对喜欢,宋泊礼没有研究过女人喜欢什么,他向来不喜欢在男女之事上费心思,于是道:“价格不是问题,挑女生喜欢的送。”
最后陈秘书怂了一款爱马仕的限量款包包,价格不贵,两百多万。
宋泊礼拿给沈蔷的时候,她并不开心,他还记得她说了一句话:“其实你只要记得我的生日,陪我吃顿饭,我就开心,这些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宋泊礼还是给了她。但他从未见她背过。
当时不懂为什么沈蔷看见礼物时不收,还有点儿不开心。现在他才明白,沈蔷是个敏感细腻的人,她开口提醒他她的生日过去了,是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保证,保证第二次不会,又或者是想告诉他,让他不要那么轻易忽略她,可他却直接给一个礼物,就显得她的提醒好像是在和他讨要礼物补偿。
第二年的生日,他也依旧不记得,不是专门忽略沈蔷,而是他向来对节假日没有放在心上过,他每年只有两个假期,一是中秋,二是年三十。这两个假期还都是因为要回宋家老宅烧香,也是宋老爷子定下来的规矩,否则,他一年从头到尾,绝对没有休息和喘息的时间。
第二次也还是沈蔷提醒他的,只不过是生日过了才提醒。
他还是有些歉意的让陈秘书买了一款爱马仕的包,价格还是一样,他当时以为去年她没说话,就是喜欢,所以今年还是这个牌子,但她当时看见包包的时候,只说:“其实你昨天给我买个花,买杯奶茶,我也会很开心。我不是一定要爱马仕。”
也是直到前不久他才明白,对单纯敏感的沈蔷而言,爱马仕不算礼物。能被她称之为礼物的是平常日子里,哪怕一枝花一杯奶茶,而不是因为一个迎合一个固定节日砸钱买给她的东西。
她没把爱马仕这些昂贵的东西,视为是送她的礼物。
第三年,沈蔷提前了一天和他说,并且直接告诉他,她的生日愿望就是吃一顿饭。他答应了,可很不凑巧的是,他那天刚好要出差去一趟国外,得半个月后回来。
但宋泊礼为了弥补歉意,还是让陈秘书联系SA,再买了一个爱马仕送到了顶楼。
三个加在一起,总价直逼七百多万,可以买一线城市的一套房。
第四年,宋泊礼没有听见她提起自己的生日。
他也因为忙碌没有起任何的怀疑,直到一年前的那次争吵,她控诉他不记得她的生日时,他才想起自己忽略她那么多。
也是她出国后不久,他在家里的衣帽间柜子里发现了三个爱马仕橙的盒子,里面的膜纸甚至都没撕开,他才知道原来他送的生日礼物,她一个都没要。
尽管他不是直接故意,但他的忽略也间接的伤害了沈蔷。
也是从那之后开始,四月一号,成了他心中抹不去的日子。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其实宋泊礼已经想好了,他接她下班,去吃个饭,把自己准备的礼物给她,不昂贵,却难得,陪她过生日,弥补之前多次的亏欠。
但没想到人生中的第一场惊喜就这样失望而归。
可她根本没有给这个机会。
佳人早已有约,已经不再是那个满心欢喜只盼着和他过生日的女孩-
龚文文和廖琪琪还有徐羡是31号晚上七点多到的。沈蔷给定了一个家庭房,见了面开始,四个人就开启了疯狂的一夜。喝酒嗨歌聊天,龚文文说起自己婚期定在了半年后,邀请三人当伴娘,而徐羡也坦白自己找了个男朋友,目前还在发展中,廖琪琪有人追求,目前还在观望中。
只剩下在大学谈了四年,出了社会一直单身的沈蔷。
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她,龚文文更是直接问道:“说吧,最近有没有什么情况?”
沈蔷也喝了点酒,话变得有点多,道:“ 哪有什么情况,我每天忙的喘不过气,如果不是你们三个来陪我,我生日也还守在店里,我现在除了把店弄好,什么想法都没了。”
“忙人的确不适合谈恋爱,否则你的另一半就会有怨气的,说起来,我还想起一件事情,”龚文文轻叹道:“我老公不是升职了吗,每天忙的很,连我们的婚事都没怎么在意了,全程都是我一个人在弄,有时候我真的很气,但是有时候转念一想,他只是忙,并不是故意的,他也是为了我。以前不懂,现在真的明白了一句话。”
廖琪琪追问,“什么话?”
“看一个人男人爱不爱你,就看他愿不愿意付出他的稀缺资源。”龚文文像是情感大师,给她们三个认真科普道:“一个有钱人付出钱,那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他有钱,但穷人付出钱,那就是很宝贵的了,比如一个商人很忙,他愿意给你付出时间,时间就是商人的稀缺资源。”
沈蔷听的很认真,期间大家还发起了男女之事的探讨。
到了十二点的时候,除了沈蔷三个人已经喝的有点不省人事,她只喝了几杯啤酒,还算清醒。
她不习惯不洗澡睡觉,更不习惯没有睡衣。更加穿不惯一次性的内衣裤,反正酒店距离她家不远。打车十分钟就到。
她和徐羡交代了句:“我去拿一下换洗衣物。等会儿回来。”
徐羡躺在床上摆摆手。
沈蔷打车回去。
车子停在嘉艺小区的门口,她扫码给钱,往里面走。
沈蔷路过宋泊礼经常站着的那一块地方,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就一眼,她看见残月下,男人一袭黑色西装,气质内敛的站在路灯下,手上还有一根烟。
他眼一顿,也看见了她。
两个人似乎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对方。
眉宇间的愁闷很快散去,宋泊礼轻笑一声,将烟徒手掐灭,之后往她这走来。
沈蔷喝酒后,反应有点点迟钝,直到宋泊礼站在她面前时,她才反应过来。
沈蔷面色有些红润,巴掌大的小脸抬起来,软声软气道:“你怎么在这里。”
看着她这迷糊样,宋泊礼嗓音沉沉,低声道:“来给你过生日。”
他靠近她一点点,闻到了她唇齿间还有点点的酒香味,他低声问:“喝酒了?”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明天继续。
宋泊礼盛装出席:啥也别说,我今天要去给蔷蔷一个惊喜。
几分钟后:好像她也不需要我TvT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想喝粒粒橙,还是想回去找舍友?”(修)◎
树影斑驳, 孤灯照耀下,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宋泊礼俊朗的脸庞凑上前,她眼睫轻颤, 清晰可见他瞳孔里她的身影。如此近的距离,令沈蔷呼吸都错乱了片刻, 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 掩饰尴尬的摸了摸后脖颈, 点点头:“和舍友们喝了一点点。”
也不知道是药膏有效果,还是他的私人医生有本事,他脸上的红点点还有脖子上过敏的地方已经恢复了原样。
俊美无俦,温润如玉。
退了半步, 但那双幽暗的眸光里,依旧有她的影子。
沈蔷收回视线, 干脆垂着眼眸不去看他。
她说话条理还算清晰,知道自己喝了一点,不会像上次那样喝的不省人事,可见的确也没有喝很多。
但唇齿间的酒香味却很浓, 而且好像不怎么敢直视他的眼睛。喝了一点点,但醉了没?
这一时半会儿宋泊礼分不清她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他不去执着于答案,反正他就站在这, 能保护到她。
宋泊礼记得于建说她这两天都不去公司,按理来说,她应该不会回家才是,他之所以在这里站着, 一是习惯了, 二来也只是想碰碰运气, 却没想到真的会遇见。
“打算回去休息了吗?”
沈蔷摇头,如实道:“我拿换洗的衣服,准备去酒店和舍友们一起吃蛋糕。”
“已经十二点半了,你们还没吃蛋糕?”
宋泊礼垂眸,有些好奇。
蛋糕放在了酒店的冰箱里,本来是打算直接吃的,但后来又打算洗个澡,干净清爽的替沈蔷庆生,所以沈蔷才得提前回来拿衣服。
现在十二点半,难得聚在一起的他们聊嗨了之后都忘记看时间,反应过来时,十二点已经过了。舍友们都知道沈蔷的习惯,所以看见过了00:00分时,三个人的脸上有些愧疚。
沈蔷很喜欢踩点,比如庆生必须00:00庆,元旦重要的不是1月1日,而是12月31日的晚上23:59分到1月1日的00:00分,这一分钟,是元旦最重要的时间。
但人的一天有24个小时,一天有1440分钟,为什么非得执拗于59分到00分的那一分钟呢?就因为一分钟,让剩下的1339分钟都不开心,多不值得。
比起零点准时庆生,她更想和好久未见的老友们一起谈天说地胡扯八卦。她不想打断一件大家正讨论激昂的事情,去踩点替她庆生。
不管是00:00庆生还是00:30庆生,对她而言都一样。
舍友们的愧疚令沈蔷意识到了自己的改变。
虽然不会像喝了白酒那样不省人事耍无赖,但她喝了很多啤酒,出来时没觉得,但坐了车,加上被风吹了之后,头脑发昏发沉,太阳穴很胀,酒劲也爬上大脑,慢慢侵蚀掉她的思维逻辑,什么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她后知后觉,其实她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以前很执拗的东西,都在无形中释然了。
以前读书的时候很闲,所以她会把一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宋泊礼的身上,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后来从开始创业后,她每天忙着君合的宣传、钻石大赛的预备和设计、以及芳禧的扶助名额,愁君合到现在没有开一单,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好好休息。
每天在睡梦中都还会因为工作的事情而惊醒。每每半夜迷茫时,她就很后悔为什么以前不把内耗的时间多放点在设计上,或许如果那时候把内耗的精力放在学习上,多学点,现在的她也不会对偶尔的思路感到卡壳。
人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没必要在一些无意义的事情上内耗,不管是生活还是恋爱,所以沈蔷开始专注自己。
久而久之,那些内耗自己的事情,她不会再去想。
也正是因为想通了,所以她在创业忙碌的日子中,开始享受这种事业上的成就给她带来的快感。
后来她发现,她付出在事业上的精力,全都会有所回报。
人到达不同阶段感悟不同的人生时,就发现以前频频内耗自己的事情,都是一些小事。
所以当事业把她的精神世界富足后,她就不会自己为难自己。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陷入一件小事的困惑里。
如果不是刚好参加展会看见日历,她也不会想起自己的生日快到了,她对生日没了那种期待和非过不可的感觉,更不会期望谁一定要来陪她。有当然好,但是没有的话,她就相当于给自己放个短短的假。她也乐的清闲。
以前很在意他记不记得,也想要得到他的惦念。
如今得到了,她内心也什么波澜,没有惊喜,没有震撼。但没想到,她看开了之后,他却来了。
所以刚才宋泊礼说来陪她过生日时,沈蔷有点儿惊讶。他居然会记得她的生日?
想的乱七八糟,越想越偏,沈蔷的头疼欲裂,她感觉自己脑子空空的,不受自己控制,她强迫自己打断乱七八糟的思绪,想到什么问什么:“你怎么记得我的生日?”
沈蔷不去回答他蛋糕的问题,反倒问他怎么记得她的生日。
他垂眸,大抵猜到了,其实她早就醉了,只是在他面前强撑清醒。如今酒劲上来了,装不了清醒,便想到什么问什么。
但问的这句话实属有些令人难受,宋泊礼该怎么去和她解释他为何会记得。
总不能把那次两个人吵架的事情掀起来说一遍,然后告诉她是她的控诉令他记住她的生日了。这种做法实属欠妥,谈生意上他从未有过哑口的时候,但现在他竟一时半会儿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在思考衡量怎么样的回复,才能不让敏感的沈蔷又多想。
但思来想去,实在无解。
宋泊礼干脆忽略这个问题,道:“能不能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
“怎么了?”她眨着大眼睛。
“我也想陪你过生日。”宋泊礼如实道:“礼物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沈蔷的确是有点醉了,她话不对题,道:“你不用送我礼物了,之前你送的那些爱马仕,我都没拿,放在柜子——”
听见她这句话,宋泊礼略显着急打断,道:“我知道,我这次送的不是爱马仕。”
如果他还继续送爱马仕,那简直可以说他从以前到现在,没有半分变化,没有丝毫歉意。
“等我三分钟。”宋泊礼说这话时,眼眸微动,修长身躯在路灯下影子被拉长,显得忽明忽暗。他转身离开,不给沈蔷点头的机会。
沈蔷不想站着,喝了醉的脑袋有点沉,被风一吹,比刚才还要晕。
她脚步有点儿轻飘飘,走到了不远处的葡萄藤木架子下的石凳子上坐着,抬起手揉了揉有些困乏的眼眸,啤酒的后劲是很斯磨人的,会一点点的侵蚀理智和思维。
她昏沉的大脑直接放弃思考,好像按照指令办事,他说三分钟,她就真的拿出手机看时间。
路灯下,她坐在葡萄藤架子下的石凳子上,小脑袋微微低下去,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天上残月高挂,月光笼罩她单薄的小身躯,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宋泊礼收回视线,放慢脚步上前,从她身后绕过去,把东西悄无声息放好后,探头望去,只见沈蔷刚才如此认真,原来是在手机里看倒计时。
她仅仅只设置了三分钟,多一秒都没给他。
如此,宋泊礼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确实醉了,但却很乖。
宋泊礼幽暗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
他站在她身后,垂眸,从她身后肩膀处伸出玉瓷修长的手,点击屏幕上的暂停。
时间停留还剩下一分半。
身后黑色的影子笼罩下来,像是把她包裹在怀里。
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被暂停,看见地上的影子,沈蔷心下一惊,小身板微微一颤,下一秒闻到了熟悉的木质香和淡淡薄荷烟草香,心稍稍安下来。
她回眸的瞬间,就看见了一个蛋糕。
蛋糕上还有一根泛着光圈的蜡烛,烛火在摇曳。
旁边还有一块巧克力牌子写了几个字
——生辰快乐,愿事业有成,万事胜意。
很简单的祝福,祝福她万事胜意,事业有成,入了她的心。
蛋糕后是他俊美无俦的脸庞,还有那双带笑的眼眸。
烛火照耀下,她的双眸里面像有浩瀚星辰,粉嫩的唇瓣湿润,乖巧娇憨的样子,令宋泊礼眸光颤动,喉结咽动,心底压下去的欲念又开始燃起,她总是能无声的勾起他的心思。
赶在欲念迸发前,宋泊礼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低声道:“蔷蔷,生日快乐,”
半醉半醒的沈蔷重点却不是放在这,而是道:“这个蛋糕好贵的。够我进很多钻石了。”
蛋糕是黑天鹅的天作之合,沈蔷记得前不久刷小视频的时候一个博主就曾录制过黑天鹅里面蛋糕的款式和价格,这一款售价9999,上面有两只黑色天鹅在铺满鱼子酱的蛋糕上面相依。
宋泊礼无奈,忽略掉沈蔷还在精打细算工作的事情,两个人各说各的。
他把蛋糕放在石桌上,道:“闭上眼,许个愿。”
小区内的葡萄藤没有结果,更不茂密,天上的残月光影碎碎的洒下来,透过木架洒在两人的身上,石桌上浮现起寥寥烛火微晃,毛茸茸的光圈将两个人笼罩起来,凌晨的夜里小区没人,这一块地方,是属于两人的一方天地。
沈蔷听话的闭上眼,许下了二十四岁的生日愿望。
待她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束包装好的蔷薇花,比起蛋糕的精致,蔷薇花的包装却显得有些简陋,野蔷薇、粉团蔷薇、荷花蔷薇、黄蔷薇、密刺蔷薇、白玉堂、七姊妹和海棠蔷薇这几个品种汇聚在一起,色彩鲜艳,各种颜色汇在一起,不庸俗,很美。
外面是用花束专门的白色彩纸包住,周围还有蕾丝的装饰,蔷薇花中间还放了尤加利叶作为点缀,上面有淡淡的花香。
沈蔷很惊讶,杏眼圆瞪:“蔷薇花?”
沈蔷的名字里有蔷薇花的蔷字,所以她从小比较关注和喜欢蔷薇花。初喜欢蔷薇花是因为她的名字,但后来和宋泊礼谈恋爱时,喜欢蔷薇花是因为它的花语,后来就单纯的喜欢蔷薇花。
所以她记得蔷薇花的花期是在五六月份。
现在四月头,按理来说蔷薇花不会开的那么漂亮,甚至都还没开花,更别说凑齐了八种花色。
宋泊礼淡淡的嗯了声,把花塞递给了沈蔷,低声道:“送你。”
他应该是初次送花,整个人有些生硬。
尽管他极力掩饰,但还是稍显破绽。
他收回手时,玉瓷白皙的指腹上还有干涸的血渍划痕,像是被刺划伤的感觉。
“这个月份,居然还有蔷薇花。”她像个好奇宝宝,道:“你在哪里买的?”
宋泊礼并未回答沈蔷蔷薇花在哪里买的,看着她这幅样子,笑了笑。
“有那么一个地方有很多蔷薇花,”宋泊礼含糊其词,低声道:“好看吗,你喜欢吗?”
月光在葡萄藤架子上洒下温柔的光。
她捧着他送的花,被他温柔的注视着,听着他语调平缓温和,他的声音天生适合说情话,看似简单的几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暧昧缱绻。
她垂眸,轻轻的嗅了嗅蔷薇花,还有泥土的清香,也有淡淡的花香。
沈蔷由衷道:“花很好看,谢谢你。”
“蔷蔷。”
宋泊礼轻喊沈蔷的名字。
她抬起头,眼眸轻轻眨了眨,很乖道:“怎么了?”
男人送女人花,肯定是暧昧,另有企图的。
宋泊礼有话想说,但她那一双天真的眼眸就这么乖巧的盯着他,可能是被拒绝多了,到了关键时刻,他鲜少有退缩的时候,但如今他欲言又止,正准备说话时,却被沈蔷打断。
喝了酒的沈蔷对宋泊礼和平时有那么些不同。
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沈蔷眼睛一弯,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宋泊礼心猛然跳动,垂眸看向沈蔷。
她知道!她知道!
他今天一天都在港城和上海两地飞,忙碌了一天没有阖眼,从摘花、到包装,他的手早已被蔷薇花的花刺割伤,好几处显眼的伤口,他却无心消毒,只想把花最美丽的一面送给她,头痛欲裂去找她,却发现她早已有约,抱着侥幸心理,他来到小区等待,却没想到真的能遇见她。
更没想到她居然知道他的心里话。
宋泊礼喉结咽动,激昂跳动的心,在听见沈蔷的下一句话时,瞬间落空。
“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沈蔷莞尔一笑,喝醉的她胡言乱语,道:“你放心,我答应过你我们是朋友,我就不会爽约,你不需要为了我做这些。朋友之间一句生日快乐就够了。”
她以为他这么做,是只想当一辈子的朋友。
一整晚,两个人各说各的。
他给她送蛋糕,她说可以进货。
他送花,她以为是他想要和她当一辈子的朋友。
他就不该指望一个醉鬼会知道什么。
宋泊礼若有似无的叹息一声。
他投降,不去和沈蔷做争执,也放弃了,也没有纠正她。
蛋糕宋泊礼没吃,而是将它装好。见沈蔷这幅任人摆布的样子,终于还是无声叹口气,低声安排道:“你先上去拿衣服,把蛋糕也带上去,我等会儿送你去酒店,你分给她们吃。”
沈蔷听话的点头。
当看见宋泊礼塞给她的东西时,她有些好奇,道:“这是什么?”
“你的生日礼物。”他顿了顿,叮嘱:“明天清醒点再拆。”
这个礼物他怕她拆了之后,醉酒的她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我很清醒啊。”沈蔷指着阳台,道:“我家在那。”
得了,这些彻底不放心了。
宋泊礼干脆放弃和她交谈,提着蛋糕拿着蔷薇花,然后长臂一伸,搂着沈蔷的香肩,带到了小区楼下,摁下电梯,走进去后,摁亮了12楼。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做的自然,沈蔷看完后,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几楼。”
宋泊礼眸光一顿,随口编造道:“刚才你指了。”
一个醉鬼是没有逻辑的。
沈蔷又自说自话,道:“我快搬家了,和别人合租,能省下不少房租。”
宋泊礼像是哄她,陪她聊天一样,顺势问道:“搬哪儿了?”
电梯抵达十二楼,沈蔷没有回答,打开门走进去,里面的东西都被她收拾的差不多,宋泊礼跟着进了房间,把花放好,然后循环了一圈这个蜗居,虽然很小,但却很干净。
他垂眸敛起眸光中的失落,她以前住的地方是几百平的大平层,吃穿用度都是他安排人细心照顾的,但如今却窝在这小小的天地里,可她却很开心。
墙上的壁画,床上的熊猫,规整的小物件,还有一尘不染的书架,都是她过得很好的象征。
他心中不知道该心疼她住那么小的地方,还是该替她感到开心。
他看着沈蔷走到阳台上收衣服,阳台是只有半截的护栏,她喝了酒不拿撑衣杆,一个劲的踮起脚去够上面的内衣裤,宋泊礼担忧,蹙眉上前站在她的身后,长臂一伸,轻松拿下内衣裤给她。
是黑色的,很清冷,和她清醒时御姐气质很像。
沈蔷难得红了脸,两只手紧紧攥着内衣裤贴在她的胸口处,想要把它们藏起来的样子十足可爱。她醉了后下意识表现出来娇憨的样子和说出的话,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宋泊礼干脆将她微微拢在怀里,指着上面的衣服,问:“还要哪件,我帮你收。”
沈蔷指着睡衣和裙子,宋泊礼统统给她拿了下来。
就在他以为她收完衣服,准备转身离开时,她却指着阳台下面,他经常站着的位置,道:“你以后别站那了,我要搬家了,你看不见我的。”
原来她知道
她喝晕了,会乖,会听话,也会揭他的短。
被她当面揭短,宋泊礼又气又好笑-
一切收拾完,宋泊礼送她去酒店。
她能正常走路,就是脑子时不时的短路一下,说出一些令人好笑的话。
宋泊礼不想把这样的沈蔷送到酒店去。
他想让她呆在他身边。
但他不想重蹈那次的覆辙,他知道,她第二天酒醒后会记得这些事情,之后会埋怨他占她便宜,他只能拿着她的衣服,任由她在前面走,时不时的回来和他说两句话。
他时不时的应几句。
直到坐上港1时,沈蔷才对宋泊礼说:“我口渴了。”
宋泊礼拿起水,递给了沈蔷,却看见她少有的任性,道:“不要这个,我要粒粒橙。”
“粒粒橙?”宋泊礼看向陈秘书,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打开百度百科的陈秘书回答道:“宋董,粒粒橙是很久以前的一个类似果冻的东西,应该是沈小姐小时候吃过的,现在已经很难买到,快绝版了。和现在的果粒橙很像,可以用果粒橙代替。”
宋泊礼垂眸,拿起陈秘书的手机看了眼,并未同意陈秘书的建议,而是道:“打电话让上海每个超市都查一下有没有粒粒橙。”
陈秘书为难:“上海没有的话呢?”
“那就就近城市问问哪里有,总之要让她喝到。”
宋泊礼沉思片刻,鲜少为爱疯狂,道:“十万,谁送来,就归谁。”
陈秘书惊叹,道:“宋董,这样老爷夫人会知道的。”
“她迟早是要随我回去宋家的,知道又如何,”宋泊礼看着沈蔷娇憨的侧颜,沉声道:“以前我的人生是宋氏,现在我的人生是沈蔷。”
“她开心,是我的任务。”
宋泊礼说完,陈秘书自知劝说没用,于是只能尽快找到粒粒橙。
车厢安静的时候,沈蔷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献宝儿似的道:“你给我礼物,我也给你礼物,你伸出手来。”
宋泊礼西装马甲坐在后排,沉稳内敛,那张俊朗的面容下,平添了几分宠溺,向来说一不二的男人,竟真的伸出手配合一个幼稚酒鬼。
沈蔷把一个冰冰凉的东西放在他的掌心上,眉眼弯弯道:“送你。”
是她设计的那个胸针。
宋泊礼轻笑,道:“那你帮我戴。”
沈蔷乖乖点头,道好。然后真的拿起胸针,车厢昏暗看不清来戴,她想凑近点,于是大脑没有任何思考,直接跨坐在宋泊礼的腿上。
凑得很近,宋泊礼终于闻到了她身上浓烈的酒味。
他任由她坐在腿上,任由她把他昂贵的西服弄得一团皱褶,那无人敢碰的禁区却成了她肆意乱动的掌中之物,他眼底有笑,道:“想喝粒粒橙,还是想回酒店去找舍友?”
作者有话说:
前五十红包。啊啊啊啊来迟了对不起。明天继续九点
但这章不亏,有点甜怎么回事。呜呜呜呜。
宋狗:不能和醉鬼说话。
第50章 第五十章
◎“调皮鬼。”◎
港1的后排, 陈秘书透过后视镜看见这么豪放的姿势,识趣的再次升上挡板。
胸针是后面是做了双针胸针的设计。
两根针一起,清醒时简直眼都不眨就摁开别好, 但沈蔷的脑子如今发昏,就算把胸针拧开了, 但还是刺不进宋泊礼的西装外套上。
她低着头, 大波浪的卷发随之垂落下来。
柔软的发梢拂过宋泊礼的高挺的鼻骨, 他幽深的眼眸微微眯起,看着沈蔷在他怀里捣乱。
若不是她喝的酩酊大醉。他绝对怀疑她是故意的,故意把他的衬衫拨乱,匀整服帖的领口如今扣子都被系开, 然后马甲也被她当暖宝宝揣手,西装外套更是被她当成是绳子搅在一起, 眼看着那双手打开胸针打算往腰腹以下去。他眼疾手快,攥住她的手,眸光晦暗,道:“调皮, 我教你。”
他带着她的小手,语气温润道:“看着,把针插进第一个花眼里。”
玉质扇骨修长的手带着她的小手游刃在他的领口处,别样新颖的胸针被他戴好, 这一刻,人工水晶合成的胸针显得格外昂贵,有那么一种人,垃圾袋套他身上都能成为当季高定。
眼看着胸针戴好, 沈蔷就打算从他腿上下来, 却反手被他不动声色桎梏住她的细腰。
沈蔷无法动弹, 抬起巴掌大的小脸,皱着眉头,一副我很清醒的醉酒样,道:“怎么了?”
她坐在他腿上,把他撩拨了一顿,然后还一脸乖巧娇憨的样子问他怎么了。他舍不得把她送走,他眼底有笑,道:“想喝粒粒橙,还是想回酒店去找舍友?”
她是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自己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她选择了粒粒橙。
宋泊礼好笑,逗她:“意思就是不回去找舍友了,是吗?”
沈蔷被这么一问,巴掌大的小脸显得很是纠结,她抿抿唇,两只小手互相扣来扣去。
这副为难委屈的样子,令宋泊礼大发慈悲,他嘴角微扬,伸出手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道:“不逗你,喝了粒粒橙,我送你回去。”
尽管不舍,但他本来就没打算占她便宜。
沈蔷开心地像是小鸡啄米一样哒哒哒的点头。她这么一点头带动她的身体在抖动。
他的身体比他先一步动情,猝不及防却意料之中的高挺耸立,他不是随便的人,但却屡次能被她轻易勾起那些欲念。
他极力克制自己在拉回游离的理智,却防不胜防,被她绕到后面的手一抓。柔软的小手搭在坚硬上,她皱着眉头,吩咐他道:“硬,拿开它。”
这怎么拿开?
宋泊礼被她这一下撩拨,呼吸都乱了,她是真的在考验他身为男人的定力。
他无法保证自己对沈蔷会有绝对的理智和抵抗力,他忍痛割爱,把沈蔷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防止她无聊,还把自己的手机丢给她,分散一个醉鬼的注意力。
她就真的乖乖在玩他手机里的小游戏。
宋泊礼被她气笑了,他被她撩拨的浑身燥热,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坐着玩手机。
把所有的情绪都留给他自己承受。
他喉结咽动,收回视线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了黑色的金属盒子,再从里面抽出一根香烟。
与此同时,车窗降下来,他低头,修长的手微微拢起,将烟点燃。
白色烟雾缭绕,他长臂搭在车窗上,定制的香烟味道不刺鼻,还有种薄荷的怡神香。一根烟抽完,他抽第二根,好不容易将体内的热气彻底散下去后,宋泊礼才扭头看向沈蔷。
看得见,却不能抱,不能亲,还不能欺负。
破天荒有些恼,他淡声警告道:“再有下次醉酒,就不放过你了。”
这句话是说给醒酒后的沈蔷听。
第二次了,事不过三。
粒粒橙十分钟后就被陈秘书拿到了后排,简陋的塑料包装,一堆果粒在杯中漂浮。沈蔷却喝的很快乐,港1抵达酒店门口时,她手上还抱了四个。
一看就是给她们带的。
宋泊礼屈服于醉酒后的沈蔷,然后把蛋糕和花拿着,带着她上了酒店。
为了防止沈蔷第二天醒来和他闹脾气,他干脆把蛋糕和花放在她的脚边,替她摁响门铃后转身走到了另一处,直到看见三个醉鬼出来迎接另一个醉鬼时,他才安心转身离去。
回到港1,宋泊礼打开手机准备看文件,却发现手机上还有她留下来的游戏页面,车厢后排还有一瓶粒粒橙。
处处都是她的痕迹,连空气都弥漫着她身上淡淡纸莎草的香味。
他鬼使神差学着她爽快的样子戳开包装,只一口,色素的味道令他头脑一麻,眉头蓦然皱起-
宿醉后的四人第二天直接睡到了大中午。
沈蔷翻身,睡眼惺忪半睡半醒之间,就看见了床头上的粒粒橙包装,这什么年头了,还有这个玩意儿?
紧接着是天作之合的蛋糕,9999的蛋糕被吃的只剩下两个黑天鹅在上面,还有一块巧克力牌写着祝她生日快乐
混沌的大脑带着视线再度看去,一束包装精美的蔷薇花令她大脑瞬间清醒。
之后就是喝断片断断续续的片段在脑海中拼接,终于汇成了一个完整的过程。
她昨晚回去拿衣服,在小区楼下碰见了宋泊礼,他说来陪她过生日,于是他们真的在小区楼下过生日,不但如此还聊上了,她说他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紧接着就是他送了她蛋糕,还有这个月份没有的蔷薇花。
再之后,他把她带到她家里,再然后他送她回酒店,在车上她吵着要喝粒粒橙,然后两个人还抱了,耳边瞬间响起宋泊礼低声的警告“再有下次醉酒,就不放过你了。”
吓得沈蔷立刻从床上惊坐起。
短短的一个小时,却让她的人生经历了大起大落。
她呆滞的目光看去,徐羡和龚文文还在呼呼大睡,而廖琪琪早已经起来画磨具图,这是她的兼职,为了补贴给家里人。
廖琪琪见沈蔷醒了,立刻摁灭电脑,上前道:“醒了?”
沈蔷双眼无神,欲言又止,昨晚他没有送她进来。但是她喝醉后有没有失口提起他的名字?
沈蔷想问问廖琪琪昨晚自己回到酒店后有没有说什么,毕竟那个蛋糕还有那束花她忘记当时是怎么解释的甚至都忘记有没有解释,毕竟四个人都喝醉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紧接着徐羡和龚文文也醒来了。
徐羡眼睛都没睁开,半睡半醒的说:“行啊你沈蔷,还说没追求者,出去拿个衣服,就带回来了一个蛋糕和一束花,这蛋糕上万一个。”
沈蔷为了逃避,在两人醒来时已经逃到了浴室。
现在她正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脑海中浮现昨晚的一切,她没什么办法去解释,只能一边刷牙一边含糊其辞道:“不是追求者,就是朋友。”
她实在无法代入宋泊礼是她的追求者。
“挂着羊头卖狗肉,打着朋友的名号做尽男女朋友的事情,谁家好人当朋友送花送蛋糕的。”
沈蔷垂眸,朋友之间送蛋糕正常,但异性朋友之间送花就显得暧昧了。
她打断了思绪,不再去想令她尴尬钻地洞的昨晚。
“就是朋友,别瞎想了。要是有情况我会立刻告诉你们的。”为了防止她们三个继续追问,沈蔷心虚先发制人道:“我带你们去吃上海菜,晚点去一趟迪士尼,时间快来不及了,大家动作快点,涂好防晒化好妆。”
迪士尼是女孩子的梦,三个人立刻停止了八卦,化妆挑衣服扎发型,去到迪士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多,四个人拍照打卡,一切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因为十点赶飞机的缘故,只能在附近找了一家上海菜应付两口。
晚上八点多,沈蔷送她们去了机场。
送走三人后,沈蔷在机场松了口气。
并非是和她们相处太累,而是她生怕被她们三人知道昨晚的人是宋泊礼,更害怕被她们追问。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蛋糕吃完了,花还在酒店,沈蔷没有去拿回来。
她打车回到小区内时,已经是夜晚的十点多,她洗了个澡,忙碌加宿醉的脑袋瞬间放松下来。
她搓洗内衣裤,却蓦然想起了他长身立在阳台上,一身西装马甲,成功商人的模样,看上去沉稳内敛,可手上拿着的就是她现在洗的这一套内衣裤。
同一套。
多尴尬啊。
沈蔷抬眸,镜子中的脸已经红的像苹果。
她连忙拿起内衣裤挂上去,强迫自己打断思绪,眼一撇,看到了墙角处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你的生日礼物,明天清醒点再拆。”
昨晚他的叮嘱在耳边响起。
昨天醉酒的时候接了人家的礼物,总不好清醒的时候又扭扭捏捏的送回去,她看了眼外观,不是名牌包装,而是简单的条纹纸包装。她犹豫片刻,弯下腰去拿起来。
醉酒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清醒的时候去拿却发现很厚重,沈蔷纤细的手拆开,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爱马仕,也不是什么名牌包,不值钱却非常难得。
《Textile Techniques in Metal》《珐琅艺术》《珠宝首饰制作工艺手册》《7000 Years of Jewelry》《7000 Years of Jewelry》《玩金术1》 和《玩金术2》
除了这些关于设计行业的书本,也有意外之喜,是宋泊礼给的一本很没有封面的珠宝设计图,里面有各种没在市面上出现过的各种稀奇古怪却处处透着美感的珠宝和首饰。
沈蔷恍惚想起,这本书好像在港城实习的时候她就曾看过。但当时那本没有这本样式首饰齐全,也没这本全面,都是比较简单的款式,和这本完全不同,她想,这本应该是原版。
但是她曾听陈秘书说过,图册是宋家百年传承下来的珠宝收藏且不外泄,这本图鉴如果泄露的话市面上就会流通很多赝品,对宋家而言是非常不利。
但里面的每个产品都可圈可点,老祖宗的审美精致讲究,如果哪个珠宝设计师能有幸看上几眼,那么在职业生涯里,绝对是有飞一般的突破。
这算是意外之喜,还有一本《品牌思想简史》上面的铝膜已经撕掉,不是新书,她翻开,上面是他满满当当的笔记,每一个重点都被标注出来,看上面的字迹,并没有多久,反倒像是最近写上去的,他是专门给她写出来重点标注出来的吗?
他算是了解她,创业忙,如果单给她一本书,她肯定没时间看,但他细心的标注,并且引用了他的解释,沈蔷一眼就能看懂。
沈蔷垂眸,他的礼物的确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不贵重,却难得。
那几本书本其实看不看都无所谓,或许他送那么多书本只是铺垫,重点也是在于宋家的珠宝图册和《品牌思想简史》,沈蔷垂眸,心头像是被羽毛拂过一样,有些酥酥痒痒的感觉。
他送她生日礼物,还有蛋糕,还有一束花。
心头的异样越来越强烈,没来得及平息,手机忽然响起震动。
她打开一看,是宿舍群里,龚文文甩了一条链接,她点开一看,心蓦然收紧,新闻上写的是:#深夜港1大佬斥重金全城寻找粒粒橙,谁先送到谁获得十万块钱#
还没等她去翻评论,群里已经发了很多条消息,嗡嗡嗡的让她不得不退出。
是好几条语音,沈蔷头皮发麻。
这下好了,想骗都骗不了,别人不知道港1情有可原,但四个人就在港城读大学的,就算没见过也听过开港1的人是宋家太子爷,不好惹的主。
沈蔷硬着头皮点开最短的那条,放在放在耳边就是一阵疯狂盘问。
廖琪琪说的:“昨晚咱们不是也喝了粒粒橙吗?不对,这个港1不是宋董的车吗,然后宋董和蔷蔷以前也在一起,那蔷蔷昨天拿的粒粒橙是——啊!”廖琪琪一声尖叫差点把沈蔷送走:“蔷蔷,你昨晚不会是和宋董在一块了吧?那个蛋糕和花是宋董给你的?”
徐羡补了一刀发来文字:【你们没断啊?!】
这下好了。
沈蔷内心颤乱,这让她如何说?
她没想到醉酒后想喝粒粒橙还能上一次新闻。也没想到宋泊礼花十万给她买粒粒橙,更没想到这都能给舍友们扒出来。
上午说的话,晚上就被打脸。
她打字:【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公司和他们公司有合作,我们现在就是朋友关系。而且如果我真的和他有什么,昨晚就不会答应和你们过生日了。】
她说的是实话。但三人不信。群里面你一言我一句,沈蔷只能打开消息免打扰,还好是走了之后才看见新闻的,如果是在酒店看见,她估计今天都没办法走出房间。
再次点开手机时,龚文文发了一条文字:【你清醒点好不好,宋董就是在追你!!你还说你们是朋友!宋董缺你这一个朋友吗!谁愿意出十万块钱给朋友买粒粒橙!】
看着这条信息,沈蔷心中百味杂陈。
若说早上想起的是宿醉后零零散散的片段。那现在脑子彻底清醒,想起来的就是那些片段里的对话、神情、温度、还有他撩人的气息。
脑海中忽然想起在车后排时,他抱着她的样子,当时醉酒但触感还记忆犹新,她甚至现在都能感觉到男人温热的体温,很真实,还有呼之欲出的欲念,那块地方也坚硬炙热。当时迟钝的害羞此刻加倍奉还,她捂着脸,想起了自己让他拿开。
她喝醉时是任性的,但他却比平日里要温润许多。
哄她很有一套。
是天生的还是练过她不知道,但他昨晚的声音,语调放缓温柔一点就可以是情话高手。
想起昨夜的种种,这的确不是朋友做得出来的事情。
她头脑也有点乱,手足无措,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
上次醉酒,因为愤怒盖过了尴尬和暧昧,但这一次,宋泊礼并未占她便宜,反倒是她占了人家便宜。
昨晚确实很暧昧。
但那晚说原谅他开始她的确是把宋泊礼当成普通朋友。
但两个人之前因为之前的四年,哪怕分手后关系也不清白,好不容易糊上了一层模糊的窗户纸。
可到头来,这层窗户纸没几天又被戳破了两个洞。
一个是他送的蔷薇花。
不管是她姓名中的蔷字,还是花语。
而另一个洞则是她送他的那枚胸针。
胸针什么时候送都可以,但偏偏是昨晚。有来有往的礼物,就像是给暧昧立下的信物。
那枚胸针,以后每每想起,绝对难逃昨晚暧昧的回想。
沈蔷眼眸一颤,抿了抿唇。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但她转念一想,两个人现在没有什么交集,只要不见面就不会尴尬。她安慰自己,时间会过度这一切的。
反正芳禧的名额拿下来了,以后让于建去对接。
沈蔷想到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她的算盘打得很响,但脸打的也很快。
四月七号的展会上,她再次见到了宋泊礼。
他站在人群中,被众星捧月。
而她作为参展选手的其中一员,被安排到了在展厅,如果有参会者站在她的产品前,那么她就需要去给对方讲解花丝镶嵌。
四月中旬的上海不像二三月份那么冷。
沈蔷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白色休闲衬衫,前面有个大大的蝴蝶结垂落,下半身是黑色的气质包臀裙,搭配一件白色大衣,脚踩一双黑色细高跟。
知性、美丽、性感、大方,清冷、都是她身上体现出来的感觉。
和那晚任性醉酒要喝粒粒橙的小女孩完全不同,但这种反差感才是最斯磨人的。
他会想,到底哪个才是最真实的她。
沈蔷花丝镶嵌的旁边是一个男生,他也是被选上参展的。目前还没人来到他们这边,所以他扭头转身去和沈蔷交谈,男人八卦起来,不比女人差,得到的小道消息也不少。
男生说:“看到没,前面那个穿黑西装打领带,高高帅帅的男人,是宋氏集团的CEO。背景老牛逼了,听说这个小展请不动他的,不知道怎么,临时就来了。”
经历那一晚,把他折腾的够呛,期间她也收到他的短信,但她没回他,沈蔷破天荒的浮现出一个念头,该不会是来找她算账的吧?
这个念头让沈蔷心里一颤。
很快被她抹灭。
“想来就来了,”
沈蔷气质淡雅,强装淡定,轻声道:“估计是卖主办方面子的。”
快要走到花丝镶嵌这边的宋泊礼将二人的对话面不改色的听了进去。
主办方的面子才值几个钱?
他能来这,纯粹就是找不到她人。
那晚后,她一句话没说,连他问候的信息也不回,他想过去店里,但是怕她生气。
私下约见,她肯定不会理他。
她鬼精的很,拿到了芳禧的名额,只让于建去对接,她窝在那一百平的办公室里,死都不出来。家也早就搬了,阳台那已经三四天没有衣服挂上去。
思来想去,只能找个折中的办法,恰好看见这次展览中有花丝镶嵌的产品,便又勾起了他想见面的心思,公事上的见面,她总不能拒绝吧?
宋泊礼还从未想过,自己见一个女人还需要那么费心周折。
明明就在上海,车程半个小时,愣是一面都见不到。
他脑海中有个很破天荒的想法。
幸亏两个人没睡,否则,她是不是就是那个睡过第二天翻脸不认人的人。
这个荒唐的想法很快被抹掉。首先,他不可能趁人之危睡她,若真有这个想法,那晚她绝对逃不开。
其次,她这个脾气,凶人骂人没一套,掉眼泪倒是有一套,偏偏他还就吃她掉眼泪这一套,眼泪跟不要钱的珍珠一样,他不敢惹她哭。
也舍不得惹她哭。
所以只能找一个她无法拒绝的见面。
眼看着就快要到时,一根绅士棍却快他一步。
沈安站在了沈蔷的面前,笑着道:“好巧,沈小姐。”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明天继续九点。
他该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宋董:是啊,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算账。
路人:这个展品漂亮。
宋董:对阿,你怎么知道我被我老婆揩完油就跑?
路人:展会……
宋董:是啊,你怎么知道我老婆不负责任,信息不回,玩冷暴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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