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靠”字卡在舒柠喉咙口不上不下。


    程祈年时隔多年空降图安,不可否认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然而还没等她从朦胧动容的情绪里抽身,程祈年一句“想我想得精神失常”,又让她差点没被这浪拍死在岸上。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程祈年改不了嘴欠。


    这人穿了身纯黑西装,明明裁剪得体,庄重又干练,看起来相当人模狗样。


    但看多了他夏天穿球鞋配简单的运动装,冬天套两层秋裤外加长到脚踝的羽绒服,她总觉得这身打扮很有违和感。


    有种非常熟悉的气质。


    舒柠灵光乍现,想起来了,这不和高奢品牌的柜哥一模一样,直接就是原件和复印件的区别。


    而且,大哥,九月初,首都,穿成这样,您真的不怕捂出疹子吗?


    “祈年?!你回国了!”林颜踩着高跟鞋奔向程祈年。


    细高跟哒哒哒,舒柠都担心她一脚把诊室的地板踩出小洞洞。


    “学妹,好久不见。”程祈年淡淡地冲林颜打招呼,把人拒之门外。


    “舒小姐,如果你这边结束了的话,可以开始会议了吗?”


    舒柠还惦记着林颜的细高跟要是把地板踩穿,到底该由谁来赔偿的问题,脑子没转过弯,下意识问道:“什么会议?”


    “关于‘童心’的相关事宜,我需要和你进行最后确认。”


    啊?舒柠又被猝不及防地投了颗原子弹,这次威力更甚。


    初恋情侣久别重逢,结果前任过得超好,好得跨越了阶级,好得有点太好,最坏的可能也不过如此。


    舒柠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程祈年怎么就摇身一变成吉客太子爷了。


    哪家的太子爷会追小偷两条街,就为抢回装了一本书的电脑包?


    这个世界真的魔幻。


    跟程祈年还有他助理聊的这半个小时,舒柠是云里雾里度过的。


    “历时一周,捐赠的物资由全a全权负责,我们完全信任图安三位支具师的专业素养。”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程祈年最后和她握了个手,就算合作敲定了。


    从会议室出来后,舒柠发现林颜为了赶行程已经先一步离开,走之前还反复叮嘱前台,一定要转告程祈年电话联系。


    舒柠恍恍惚惚地换回自己的便装,心里憋了一股气,打算去老地方发泄一下。


    出了机构大门,天已经暗了下去,门口有辆很夸张的豪车亮着车灯,冲她按了按喇叭。


    车窗摇下来,是程祈年那张欠揍的脸,“舒柠,我送你?”


    居然还没走。


    舒柠在这种时候尤其恨她社畜的身份,她努力维持着表面客气,遵守太子爷指哪打哪的承诺,“程先生,不用了,地铁应该比您的四轮快。”


    “不吃巧克力了?”程祈年开着车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又问她。


    见她爱搭不理,又问她:“转性了?”


    ......


    还有完没完?


    舒柠深吸一口气,扯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极限拳击馆,谢谢。”舒柠上车就闭上了眼睛,把程祈年当成司机。


    稀奇的是程祈年也没再多说什么,把电台打开,放着好听的爵士乐,就这么到了目的地,两个人一路无话。


    到了拳击馆,舒柠推开车门,头也没偏地说了句:“谢谢程先生,再见。”


    殊不知程祈年也打开车门下了车。


    “有何贵干?”舒柠感觉自己耐心到了极点。


    程祈年挑眉,“老朋友重聚,不能一起玩?”


    老朋友?牵手接吻的那种吗?


    舒柠双手抱拳,眼里带着些质疑,“程祈年,你是不是忘了我一个可以打你两个?”


    “试试。”程祈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送上门的沙包不要白不要,舒柠手指一勾,把他引进了拳馆。


    周内的晚上拳馆人很少,他们两登上拳击台的时候没人围观,像是独立存在的私人空间。


    舒柠把长卷发用发绳扎到脑后,不给程祈年留反应的时间,直接发起进攻,主打一个速战速决。


    程祈年对于舒柠的刺拳干扰并没有方寸大乱,相反,他游刃有余地游走,并不急于反击。


    即使没有发力进攻,舒柠也能察觉到程祈年的变化。


    一个参加体测能要命的人,不应该有这种灵敏度。


    舒柠步步紧逼,程祈年却无底线地退让。


    无数计重拳打在棉花上,让舒柠无法宣泄的情绪就快要爆发。


    她想问程祈年为什么在两个人约好毕业同居后突然不告而别,也想问他凭什么想出现就出现。


    “砰”的一声,舒柠击中了程祈年的腹部。


    他微不可察地轻咳一声,步伐却丝毫没受到影响,趁机近了舒柠的身。


    舒柠抓住机会,迅速撤退,一套组合拳,把程祈年逼到绳边,再一计快准狠的左手平勾,把他击倒在地。


    汗水划过舒柠潮红的脸颊,她胸腔剧烈起伏,像是呼出了什么浊气。


    “你输了。”


    舒柠摘下拳套,纤细的手指勾下脑后的发绳,黑色长卷发肆意张扬地散落于她的脖颈之间,散发出惊心动魄的生命力。


    和致命的吸引力。


    程祈年喉咙里溢出轻笑,也学着舒柠扯下拳套,抬起手勾住她的小指,小声撒娇,“嗯,拉我起来好不好?”


    指尖相接的一瞬间,他突然用力,以不可抗拒的力道拉住舒柠的手,另一只手护着她的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舒柠大力捶打着程祈年的肩膀,可这次他却不像她预想的那样被轻易掀开,而落在他身上的拳头,甚至没能让他皱眉。


    和记忆里的程祈年完全不一样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和她的指尖紧密缠绕在一起,他声音颤抖着在她耳边说着——


    “对不起。”


    *


    舒柠睡眠很浅,周五的凌晨,又被连续的微信提示音吵醒。


    她感觉到横在腰间的手臂和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头脑瞬间清醒,但她不敢睁眼。


    荒唐,实在是荒唐。


    舒柠甚至不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吻在一起的。


    是程祈年靠近她,为她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先捏住她的下巴,还是她先勾住程祈年的脖子让他张开嘴?


    或者是更早。


    从拳台到酒店,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


    程祈年道歉前,她拼命想把他打成猪头,可当他红着眼睛道歉,气息扑在她耳畔,她又真切地感受到他眼睛里涌动的缱绻深情。


    舒柠艰难地承认,爱恨好像真的就在一瞬间。


    打是亲骂是爱好像也是真命题。


    她试探地睁开了一只眼。


    酒店的床头灯给程祈年的侧脸打上一层朦胧暧昧的光晕,他们鼻尖靠着鼻尖。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隔着一层窗帘,月亮也看不见了。


    手机还在持续发出声音,舒柠小心翼翼地从程祈年怀里钻出来,打开微信。


    是快时隔一天才回她的秦栗。


    秦栗(搞学术黑化版):[亲爱的,最近搞完一个实验,昨天大睡特睡了,才看到你的消息,sorrysorry。]


    秦栗(搞学术黑化版):[视频是一个本科学弟发的。]


    秦栗(搞学术黑化版):[他发朋友圈了,巨多人点赞。我一看,笑死,这怨气之重,点名道姓之直接,不就你吗?]


    秦栗(搞学术黑化版):[而且,关键是什么,关键是这个学弟程祈年也认识!]


    秦栗(搞学术黑化版):[你说他有没有可能会看到啊?]


    ......


    巧了不是,已经看到了。


    秦栗(搞学术黑化版):[对了,再透露给你一个小道消息,听说程祈年可能要回国了!]


    巧了不是,已经回国了。


    秦栗(搞学术黑化版):[哎呀,不说他了,不说他了。今天是我宝26岁生日,祝我宝生日快乐!永远貌美如花!]


    秦栗(搞学术黑化版):[亲爱的,我肯定是第一个给你祝福的吧!]


    不巧,不是。


    舒柠心虚地回复秦栗。


    柠檬大侠:[谢谢宝,当然是第一个。]


    回复完她飞快地把手机改成静音,重新放回床头。


    随着神志苏醒,一幕幕荒唐情节在舒柠脑海里轮番上演,跟播幻灯片似的。


    在拳馆洗漱完,她和程祈年都换上了体桖,很宽松,很舒服,也很好脱。


    程祈年腹部还是有好看但没什么用的腹肌,顶多手感好一点。


    倒在床上的时候程祈年的短袖已经被她扔在地上,他们急切地吻在一起,气味不分彼此。


    程祈年的体温烫得她不敢呼吸。


    太热了。


    “等一下。”舒柠轻喘着,稍稍推开程祈年,调低了空调温度。


    程祈年又吻了上来,更加激烈的吻。


    空调遥控器被他扔到床边。


    不知道亲了多久,程祈年主动拉开距离,手臂撑着,克制地喘气。


    舒柠好像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了眼神迷离的自己。


    她闭上眼睛,手指插入程祈年脑后的短发,把他重新拉向自己,默许他做一些她羞于说出口的事情。


    身体紧贴在一起,连心跳频率都很契合。


    舒柠迷迷糊糊地想,还好程祈年现在学会了穿西装,不然她留在他背上的抓痕怎么见得了人。


    一方卧室,万千风情流转。


    舒柠正意识涣散的时候,程祈年的闹钟竟然响了,只响了两声就被他急促地关掉。


    程祈年在她耳边厮磨,深深地看她难耐地抑制轻哼,又仔细听她咬着唇发出脸红心跳的音节。


    “生日快乐。”


    程祈年吻着她的唇珠,含糊不清地说。


    舒柠咬上他的嘴唇。


    最后松露巧克力也被撕开。


    一半被他们用舌尖品尝,剩下一半融化在滚烫热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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