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懂你话外音后，银月慌忙点头，双手捧住你给的量杯，搁在下巴处小心翼翼地接着自己的泪水，那副缩在椰树叶片上低眉垂目的样子像极了被恶婆婆欺负的可怜小媳妇。你看了眼量杯内缓慢上升的水位，又夹了些生蚝放在他的面前，就懒得继续管了。
不得不说，这算是你见过鲜度最高的生蚝了，被你这样烤着吃属实有点暴殄天物了，或许挤点儿柠檬汁进去直接生吃更能体现来自海洋的特殊鲜味。而且这里的海产品个头也大，你才吃了两个就差不多被撑得八分饱了，彻底脱离战线。
但说实话，你绝对不是什么小鸟胃。你的食量在同龄女性中绝对称得上是佼佼者，算是在人类久不食米盐后，难得的大胃王了。但反观旁边还在继续进食的两人，你就心情复杂地伸手揉了揉自己微涨的胃。
奇美拉和黑人鱼两人，一个跑质，一个跑量。你惊异地看着奇美拉捏着生蚝，连壳带肉一口一口地塞·入咀嚼，神情轻松地就像在吃松脆的tapas 。而黑人鱼则源源不断地快速吸入生蚝肉，丢弃的生蚝壳快要堆成小山也没见他的腹部鼓出分毫。
“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眼看着连被银月拿来搓成麻袋的海草都快要被啃完，你赶紧冲进帐篷里取了一副扑克牌向众人展示。尽管你不知道为什么救命包里还会包含用于消遣的扑克牌，但着实帮了你大忙，毕竟有些事情不太方便直接开口。
你快速把规则解释了一遍：“一人抽一张，点数最大的那个人作为国王，可以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然后命令，又或是向其他人提问，点数最小的当局获得豁免权。”
黑人鱼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抬眼打量着你手里的牌堆：“什么都可以？”
你十指翻飞，快速洗牌：“对哦，选择大冒险就是完成一条王的指令，真心话只需要诚实地回答问题，当然，如果点数最小就什么都不用做。”
其实这个游戏的玩法根本不是这样，只是你为了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卑鄙地篡改了一些规则罢了。而且在场的海洋生物们怕是连扑克牌的牌面都不认识，还不是你说几就是几？尽管非常非常非常的不要脸，你也非常唾弃这种耍滑的做法，但反正研究员也不需要脸皮，等完成科研任务，脱去这身白大褂你还是能好好做人。
你迅速切好牌，一人发了一张。
奇美拉疑惑地用触须捏住你给他的那薄薄一张纸，满脸困惑：“这是什么，研究员小姐。”
他手里是一张明晃晃的A，你快速扫了一圈大家手中的牌。
好家伙，这群海洋生物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竟然全是人头牌。你瞥了眼自己手里的8，故作镇静地解释道：“奇美拉手里的是A，代表1，是最小的数字。哥哥手里的是K，代表数字13，弟弟手里的J是数字11，而我……”
你将手中的方块8横着举起，故作严肃：“我抽到了无限大，所以我是这局的王。”
丝毫不疑有它的人鱼们向你投来钦佩的目光，银月还很捧场地吹了声口哨，奇美拉则用两只触须互相拍了拍，然后晃了晃手中的牌，示意自己这局获得豁免权。
可恶，明明你最想问的就是他。
你轻咳一声：“我选择真心话，请你们回答我族群里所有人的寿命，他们都活到了几岁？”
黑人鱼与银月相视一眼，半天都给不出答案。
倒是奇美拉在旁边帮了他们一把：“人鱼的寿命似乎还挺长的，前些日子我还碰见过他们祖父辈的，蓝色的那位。”
黑人鱼沉吟一会儿，答：“蓝色是曾曾祖父，应该有好几千年了。”
银月使劲眨眼挤着眼泪：“对，我还从没见过同族的自然死亡呢。”
那还真是很长很长，你赶紧记录下来，佯装不经意地顺口问了一句：“那奇美拉呢？”
只可惜对方完全不上你的当，触须扭动着摆成A的形状：“我点数最小哦。”
你微怔：“对、对哦，我给忘了。”
没关系，还有下局。
只是你们接连玩了好几局，都挨不上让奇美拉真心话，倒是脚边的海产品随着大冒险的进行而越堆越多，烤盘上放置的烤鱼烤海星和烤虾都在异种族的好胃口中转了好几轮。
银月也真是能哭，一转眼手中量杯内的水位就逼近70ml了。你害怕他会哭坏了眼睛，只能收了量杯，转而递给他一把剪刀，同他讨要些毛发样本。
他眨眨快肿成核桃的眼，有些新奇地接过你递来的剪刀，虚空比划了几下就十分豪气地一把抓起长发，来了个一刀两断。你都来不及制止，珍贵银丝线般的长发就应声落地，发梢因此缠进了不少细白沙，在火光与渐沉的夕阳下被映成闪烁的亮点。
他顶着乱糟糟的短发，将剪刀手柄朝你，也一同递出：“给。”
你愣了一下，赶紧放下扑克牌，有些懊悔地冲去银月的背后，盯着层次不齐的发梢不知道该怎么补救。
其实你只需要一点点就行了，谁知道银月这么实诚，竟然一把全剪给你了。这可怎么办，虽说现在的短发更符合他的年纪与脾性吧，但出于传统审美的熏陶，你认为短发的人鱼总还是哪里怪怪的。
你叹着气稍微替他修了修发尾：“好可惜，这么好看的长发。你剪太多了，我其实一点点就够了。”
银月垂着眼：“不可惜，研究员小姐要什么都可以。”
头发可以再长，可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再难挽回。
尽管当事人一点儿也不觉得惋惜，但你还是心疼地不知道该怎么帮银月修剪乱糟糟的发尾，最后还是一旁看不下去的奇美拉动手帮银月直接全部剪平了，才看上去好些。只是没了如同罩子般的长发，银月手臂上与黑人鱼同款的臂环就变得异常显眼。你记得人鱼们分明对人类的装饰品毫无概念，又为何会主动佩戴臂环？
你：“对了，我一直很想问，这对臂环是从哪里来的？”
闻言，黑人鱼下意识地用指尖触了触自己的臂环：“一出生就有了，应该是祖父辈们送的吧，让我们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以摘下。”
祖父辈…们？
姑且不论这个们代表了啥，但听这意思，应该就和人类送新生儿金镯子讨吉祥差不多一个意思。
你三言两语记好人鱼们这特殊的习俗后，转头就要回自己的座位，可银月却忽然扯住了你的衣服下摆，急切地向你望来。
“研究员小姐想要的话，我的给你。”
他抓着你运动装下摆的手指一直痉·挛似地抖，甲面虽泛着用力到极致的青白，但其实只要你后退一步就能挣脱。你捧着平板，抬手安抚意味十足地轻拍银月青·筋迸·发的颈。
“给我拍两张照片就行。”
像是吃惯苦头的应激动物总算进入了能够安心的舒适环境，银月肉眼可见地放松多了，一直崩紧的尾鳍也慢慢松软地塌下，恢复如流沙般的柔软。
你用平板分别拍摄了这套臂环的平视图与左右视图，就在你拖动文件试图将其贴进008的档案时，平板适时报出提示。
——【检测到科研用追踪器，负责人DR喻，技术等级3A，请知悉。 】
哇哦，名字上既没框又没灰，你竟然看见了活生生的3A！这可相当于这个时代的牛顿爱因斯坦了！
现在蓝星的专技等级实现了统筹同化，各行各业均采用从20至1的ABC三档20级划分制度，相当便利。为显公平，科研AI们不参与人类的分级，所以没有技术等级。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导师的技术等级好像是11B ，目前正挂靠在你这个项目上冲击10A来着。当然，如果这个项目大获成功，他也不是不可能直接挤进个位数。
一般来说，普通人能站到与你出生入死身体力行换来的12A就已非常不易，更别提几乎踏入神之领域的个位数大佬了，除了死后追升，5以内的小数更是想都别想。
你赶紧掰着手指算了算从自己的12A到3A需要升几级，就算用最快晋升速度的30年一级往上爬，也怕是等你化成灰了都赶不上与这位博士平级。更何况这位DR喻还好巧不巧地是救命包的设计者。
越级汇报警告！
职场穿小鞋抢功劳警告！
你咽了一口口水，利落关闭弹窗，决定等回研究院后，就把记到一半的008档案直接打包送去给DR喻。
科研用追踪器通常会佩戴在放归大自然的珍稀物种身上，用来检测其物种在大自然内的生活习惯与迁移习性，当然，你相信人鱼兄弟身上的臂环一定能记录更多。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你态度好些先麻利道好歉，哪怕这几日的数据回传后出现异常，应该也不会再被对方倒打一耙了。
又是几局真心话大冒险，只可惜每次你都错过了向奇美拉求证的机会。
夕阳渐沉，慢慢侵入夜色的海滨已经开始涨潮，也该到散伙的时候了。
黑人鱼同银月率先回了大海。他们身上的水分在烧烤途中就被火光蒸干，应是十分难受的，所以就没留下来与你和奇美拉收拾残局。你本还烦恼这一大堆生蚝壳该如何处理，奇美拉几支黑亮触须伸过来一卷，原本尖利粗糙的生蚝壳就毫无声息地被碾成了细腻的粉末，彻底融进了脚下的细沙。
“好了，研究员小姐快去休息吧。那里面应该是安全的。”
他似乎认识什么是帐篷，用一支触须将你向橘红色的帐篷推了推，自己则转身回了礁石群旁的洞窟。
事实上，奇美拉猜得没错，救命包内所有物品均采用了特殊材质，它们会持续散发出微量的特殊磁场，以确保驱散四周的凶猛野兽。只要待在那顶帐篷里，就算是野外的深夜也足够安全。
你趁着天色还未彻底暗下，从沙滩各处都留取了一些细砂样本，然后回到帐篷整理好所有样本，又装模作样地等了些时间。直到天色全部暗下，海滨独有的大圆月悄悄映入海面，你才披起薄毯打着手电走出帐篷，向奇美拉的洞窟行进。
夜里的海滨很危险，所有白日里不敢靠近大海的生物都会在此时出现。你手里拿着无毒驱逐喷雾，配合着手电的强光模式，逼退一个又一个你来不及看清的食肉动物。
或许是野猪，又或许是野狼，也可能是狐狸，毕竟这些小动物奇美拉都猎给你吃过。夜色下，本就高低不平的礁石群在手电聚集的光束下更显狰狞，深黝的裂缝仿佛怪物吃人的嘴，只一个不留神就能将过路人直接吞·噬。
你在洞窟口关掉手电，估量了一下无毒驱逐喷雾的余量便找了处礁石的裂缝藏好，连连深呼吸以平复激烈心跳，等到能彻底放软紧张的身体后，才披着薄毯走进洞窟。
里面也是黝黑的一片，你只能扶着岩壁谨慎前进。原本你还在时，奇美拉还会为你在洞窟里燃一把火，他说人类是恒温动物，很容易被海滨夜里的寒气伤到，所以才整晚整晚地守着火堆。火光橘红的暖色映上岩壁时，整个洞窟都暖烘烘的，而不是现在漆黑一片的冰冷。
借着清浅的月光，终于适应黑暗的双眼勉强辨识到黑黝黝的洞窟深处内盘踞着无数又黑又亮的潮湿触须，虽蠕动着死死缠在一起，像极了打结动弹不得的蛇，可尖端却灵活不已地做出向四处嗅探的动作。
你披着薄毯走近，伸手触摸最外围的触须中段，喊起奇美拉的名字。
靠在冰冷岩壁上小憩的奇美拉因此睁开眼，开口时带着浓重鼻音：“研究员小姐？”
看来奇美拉前面是真睡着了，可你依稀记得他所需的睡眠很少，更是从不会如此无防备地早早入睡。
手下的触感也很奇怪，虽说奇美拉看上去确实挺潮湿的，但触感却与之正相反，应当是干燥且极富韧劲的，而非现在如裹着凝胶似的黏软，所有吸盘都干瘪得皲裂。
其实自打一个月前起，你就觉得奇美拉反常了。那时人鱼兄弟刚和你熟络起来，开始经常来此处做客，可等奇美拉栖息的礁石群变得热闹起来后，他本人反到沉默了不少。你大抵猜到了缘由，所以才会邀请奇美拉一起回浮空岛，只要回到研究院，你相信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轻轻踩上横在面前的触须，仍由那截触须将你带近恹恹的主人。奇美拉温柔地摸摸你的发顶，神色微倦地扶住执意用高难度姿势站立在滑溜溜触须之上的你。
“怎么了？坐下说。”他指指你踩着的那截触须，担忧地降了些高度，怕你一个不慎直接摔下。
你摇摇头，道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我一个人害怕，睡不着。”
奇美拉在夜色中微微发亮的横瞳缩了缩，伸手提起你披在肩头的薄毯一角：“那也不要在夜晚随意跑动，很危险。”
随着薄毯被掀开，他发现了你沾满细砂的湿裤管，顿时叹息着伸长盘在一块儿的触须，熟练地升起火堆，烘·热冷寒的洞窟。
气氛再度陷入沉闷的死寂，似乎是你找的理由过于拙劣，看出你此行目的的奇美拉单刀直入地切入正题。
“我不会跟你一起走的。”
他顿了顿，顶着你质问的眼神补充：“如果研究员小姐需要样本，可以直接从我身上拿。”
奇美拉垂眼用指尖在胸腔上比划了一道长直线，边说边指着那些脏器的名称：“想要什么都可以，肝脏，脾脏，哪怕是……”他的手指慢慢落到心脏的位置。
“我不要。”
你打断他，踮起脚尖去抚摸他脑袋两侧弯曲的黑角，同猜想的一样，这两支角已经开始松动。
或许是某些未能完美缝合的细胞链产生了病变，又或许原本【奇美拉】的融合就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你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着急，用舒缓柔和的语气劝着奇美拉与你一同回去，这样你才有能力帮助他。
“奇美拉，现在蓝星的医学很发达，为多种族共存而启动的研究项目也不止我参与的这一个。我想，如果你愿意……”
“研究员小姐。”这回换他打断你。
壮硕的人手手臂只轻轻一展，就连同那条薄毯一起托抱住你，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一般挪近你们之间的距离。
白色的薄毯滑落在奇美拉的手臂上，像是和顺绽·开的花·瓣，露出里面漂亮的小小人类研究员。明明是如此孱弱的身躯，却愿意用一张薄毯穿越夜晚危险的海滨，传递他不曾从其他研究员处感受过的善意。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就这样合起无暇的白毯，拢上所有触须，就这样紧紧绑住触动心弦的光亮……
奇美拉托近满脸忧色的你，嗓音温柔：“对了，研究员小姐在海滨上问的那个问题，我现在回答你。”
你急急抬首，刚要开口就被他用一支触须轻轻搭上唇·瓣制止。
他抚着你发颤的脊·背，感慨道：“好几个世纪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活多久，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下一秒就会死去。”
话音刚落，一只蜷缩着的黑亮触须就钻到你眼前，慢慢摊开内里一株已然枯萎得不成样子的草本植物。你借着跳跃的火光仔细辨认了许久都认不出这究竟是什么，只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奇美拉。
“是菖蒲。”奇美拉抿唇笑了笑，气音微喘。
“是花总有枯萎的一天。”
菖蒲是之前研究员小姐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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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深夜的研究院依旧灯火通明，科研AI们不需要休息，可以日以继夜地进行研究试错。你低头用平板迅速登录研究院的内网，查明人事档案室的位置，随后戴起运动装宽大的帽子，跟在一名科研AI的身后快速溜进了需要门禁的研究院大楼。
科研AI的内部芯片里储存了所有同僚的面部信息，哪怕此刻的你理应在浮空岛呼呼大睡，也未觉有异，更是不会去管你几乎贴在他身后进门的怪异动作，因为这一切都与他现在执行的指令无关。
你很顺利地就溜了进去，旁若无人地找到了紧闭的档案室，却懊悔地发现你不能使用自己的ID开锁。
没错，你利用穿梭车回了同时间轴的蓝星搜寻解决办法。这是相当冒险且冲动的做法，若是一不小心被这里的“你”发现端倪，怕是会产生不得了的恐怖效应。你无时无刻不在咒骂自己不要命了，但你着实放不下奇美拉。
你接受的教育让你不能对虚弱的他视而不见，你想救他。但你的技术等级不够格，不能查看有关【奇美拉热潮】的相关资料，又恰巧在研究所的花名册上找见了技术等级3A的DR喻，这才决定先想办法进档案处查一下DR喻的资料，好当面上门请求他的帮助。毕竟从人鱼们身上的追踪器来看，他极有可能也认识奇美拉。
思来想去，你还是颤着手拨通了导师的电话。
你根本顾不上现在可是凌晨2点多，正常人早就入睡了，因为在现在的这个时间点上，只有求助他是最保险的。
电话很快接通，率先出现在平板偏暗画面上的是导师汗湿的短发，他手上绑着拳击绷带，正大口大口地喝着营养液。后方朱红的沙袋还在大幅度摇晃，许是先前还在练拳，那张满是书卷气的精致容颜莫名带了几分狠厉，但一看见屏幕里的你，就立刻弯下眉眼，温雅地快速拆掉手掌上的绷带。
“怎么，半夜两点在研究院玩荒野求生？”
他指指你身上救命包内配备的黑色运动装：“你们这是在团建吗？”
“算是吧，我碰到了一个难题，导师你能借我ID开一下档案室的门吗？”
你干脆顺着他说了下去。你现在穿着的恒温运动装只有救命包内会配备，会产生这样的联想无可厚非。
其实你从不知道导师还有拳击的嗜好，但经过工作的锤炼，现在的你一眼就看出了他此刻裸·露的手臂极富精炼至极的力量美感，定是长期不懈怠地锻炼了许久。
以往在学院里，就算夏季再炎热，这家伙也捂得非常严实，再加上本身身材高挑，作风老派，又是枸杞保温杯从不离身，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在儒雅的衬衫下藏了这样有一副极富爆发力的躯·体。尽管导师是曾说过自己一直有在强身健体，但你当时听完脑子里就只浮现了他穿长衫打太极的画面，怎么也想不到会是狂·野的拳击。
“进档案室干什么？寻宝吗？”
估计是发现自己现在短打的穿着面对你有些不太合适，导师一边匆匆回身兜头套了一件长袖T恤，一边闷声问：“我授权给你？你自己怎么不开？”
不行，授权会留下从平板申请的痕迹，万一被这里的“你”发现就不好了。
“不能用我的ID！授权也不行！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保证很快的，就看一个人的资料。”
你刚说完就后悔地捂住嘴巴。
糟了！这话说得很奇怪，会惹怀疑！
导师果真因你的话语而停下一切动作，狐疑地盯向你局促的脸，环胸而立后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自己的手臂，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
你快速调整战略，捧着心口拼命眨眼，努力摆出一副小迷妹的样子：“其实我就是想看看DR喻的晋升档案与成名之路，我是他粉丝！ geigei超厉害！我超爱的！”
你努力摆出陶醉的表情，卖力挥舞着根本不存在的空气小旗子，内心却满是羞耻，脚趾也不自觉的抓紧。
呜呜，丢脸死了！要是这样都不行，你可能下次见面时会因为这段黑历史而忍不住和导师掐起来。
屏幕里，你藏在大兜帽里的脸迅速被羞耻蒸红，亮晶晶的双眼急切又期待地眨了眨，像是正紧张地屏息等着什么很重要的答案。导师紧了紧手中刚拆下的绷带，微微侧着身子，暗自笑着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要紧事，逼得自己爱徒要和他耍心机。
你看着他不慌不忙地往玻璃杯里抓了把枸杞，然后注入热水，轻轻吹了吹袅袅升起的雾气，便开始老气横秋地指点江山。
“研究员小姐，你这是要做私生饭的架势啊。小小年纪有什么想不开要喜欢那个怪胎？”
他嘬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痛心疾首道：“就算你会满脸兴奋地翻他丢的垃圾，像个变态一样尾随跟踪他，甚至是把自己穿过的内衣和他交换，我也不会把你逐出实验室的。谁还没点小秘密了不是？”
……滚。
你刚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就接收到了来自导师的邮件。
——【正文：小喻地址XXXXXXXXX ， ps演技太差了。过去直接报我名字，不要演蹩脚戏，你师兄最讨厌别人撒谎。 】
你蓦然睁大眼，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导师竟然敢喊比自己技术等级高那么多的博士小、小喻？ ？
而且师、师兄？ ！ ！ ！ DR喻竟然不是老、头、吗！竟然好巧不巧还和你师出同门？
震惊之余，你也不忘在背下地址后，将平板内的通话记录和浏览记录删除得干干净净。再回了导师一个噤声加羞涩的表情，示意他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你当然不会在DR喻面前演戏撒谎，丢人只在导师面前丢就够够的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没头没尾的交流，你的导师也细心为你提前同DR喻沟通过了，等你混在夜色里找到这位同门师兄的住处时，他正捏着通讯器等在门口。
这片全是别墅区，而导师给的地址又指向山顶的独栋，没有别的住户了。所以就算眼前青年将自己的整张脸都用口罩墨镜加帽子的嫌疑人套装包裹起来，你也能通过他身上显眼至极的白大褂猜出他的身份。
你连忙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向着侧身而立的DR喻伸出手：“您好，导师和您联系过了吧？”
青年熨烫平整的白大褂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收起手里捏着的通讯器，转过身与你对面而立。轻飘飘的白袖管因此打上你顿在半空的手背，一整个袖管都空落落地飘在半空，一直延续到肩膀。
这位博士没有右手臂，你现下伸出的相对侧手臂算得上是令人难堪的挑衅了。
你霎时尴尬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连忙将右手换下，讪笑着递出左手。
“ DR喻。”博士带着黑色的纤维手套，左手仅快速搭了一下你的指节便收回。他的嗓音很冷，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礼貌寒暄后便迈开腿，领着你往别墅里走。
“你就是研究员小姐？我听导师说你遇到了些困难。”
“是的，我们进去说可以吗？”
你有些晃神地盯着对方空荡荡的右边袖管，犹犹豫豫地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
他为你打开别墅的大门，闷在口罩内的嗓音如落雪般冷冽：“没关系，我躯体上的残缺不比一个女孩子要在深夜求助于陌生异性来得重要。”
完蛋，这明显是话里有话，你给他的第一印象肯定糟糕了。
之前在门外看见博士时，因着他是侧面而立，还捏着通讯器，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转过身后会与常人不一样。
你硬着头皮拉好滑落的领口，再次向DR表达歉意，只是垂下头颅致歉时，你又眼尖地在沉沉夜色中发现对方深综西裤下隐约露出了一截银色机械装置。
……机械假肢。
你咽了口口水，当作什么也没看见，目光往旁边的鞋柜扫了扫，心里盘算着等会换鞋时你该如何礼貌地无视他的机械假肢。
“不用道歉了，现在需要帮助的是你。”
似乎是看穿了你的顾虑，博士冷淡地摆摆手示意你不用换鞋，带你穿过昏暗走廊，来到位于地下的实验室。
“你身上的这套恒温运动服来自我设计的救命包，除非遇到紧急情况，否则不可能日常穿着。”
他打开对于实验室来说明显偏暗的冷光，随手取了个两个玻璃杯，往其中一个杯子里放了冰块后，又往两个杯子里都倒了些直饮水。
“谢谢。”你见他一手捏着两个水杯，连忙双手去接，却被促不及防地躲开。
“你还不能喝。”博士侧身将玻璃杯放在桌上，打开酒精喷灯加热没有冰块的那杯水，又向杯子里扔了一小块方形物质。
你扯了扯嘴角，收回手，低着头惶恐地连坐下都不敢了。
……连水都不给，这趟可能要没戏了。
他拉下口罩大口饮尽冰水，语气淡淡：“研究员小姐的头发和身上都不同程度地沾了些细白沙，衣服上也带着股淡淡的驱逐剂气味，又是通过导师牵线的深夜来访，我想，你一定遇到了某些不能向研究院通报的麻烦。”
博士调整着喷灯的功率，慢慢摘下帽子与墨镜，丢掉一次性口罩后用手指随意向后抓了抓碍事的额发。他注视着喷灯，将手插·进口袋，等着这杯热奶茶彻底化开。
“说吧。”
你突然深深地垂下颈项，来了个毕恭毕敬地大鞠躬：“对、对不起！”
向下的视线里，那双锃亮的牛津皮鞋缓慢朝向你，似是鞋子主人总算对你提了点儿兴趣。
因摸不准这位博士的脾性，你便干脆一股脑儿地把能想到的全说了。
“我来得匆忙，只能求助最信任的导师，经他介绍才找上您的。我确实不知道您的身体状况，只是本着技术等级上的差距，与科研用追踪器的指引前来向您求助。”
“……不用道歉，也不用''您''。”
博士关掉喷灯，将被煮出甜腻香气的奶茶放到你身侧的桌面，替你拉过转椅：“坐吧，师妹。”
他刻意在师妹两字上咬了重音，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
可你还是不敢坐，你谨慎地抬起脑袋，却意外在昏暗冷光下拾取到一副纯净冰雪般的精致容颜，不同于银的纯净之白映在昏暗光线下，就像是熠熠发光的明珠。这位博士连眼睫都是无暇的纯白，薄红的眼瞳微眯，他拾起桌面上的无框眼镜戴好后就径直向你凑过来。
你还保持着鞠躬时的倾身姿势，宽大的领口自然下垂，金属制的拉链头微微摇晃。
而他则前倾上身，目光自你领口处一扫而过：“你身上有伤。求生环境很艰苦吗？”
“什么？”
你还在震惊他的容貌为何会与银月有几分相似，全然不觉自己连柔软的肚皮都被对方看了去。
博士：“从你没着用日常女性用纤维衣物这点来看，至少应该有好几个月了吧？”
你一惊，差点没把变态两个字骂出口：“我认为，这些情报应该是您用耳朵听，而不是用眼睛看的吧？”
“我听力差，视力也不好。导师没和你说，我是个公认的怪胎吗。”
他抬手挽起耳旁的碎发，露出耳边的骨传导拾音装置，随后将装有香甜奶茶的玻璃杯往你的方向推了推，裹在黑色手套内纤长手指轻点桌面。
“奶茶，不喜欢吗？”
博士：……师妹（重音）（所以你应该喊？？）
研究员小姐：您您您您（这可是3A大佬！）（恭敬）（礼貌）
研究员小姐：（紧张）（惶恐）（晚秋，博士连水都不想给我一杯）
博士：（夜里凉，女孩子应该喝热奶茶）（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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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你彻底愣住了，半响才略显呆滞地伸手：“谢、谢谢。”
玻璃杯并不能起到有效隔热，内里被加热到几乎沸腾的温度无延迟地反射在杯壁。你的指腹不过才触上杯沿就被烫得快速缩回，连忙捏住自己的耳垂，无意识地压了压眉心。
见你像只小松鼠一样又迅速缩回手，捏着自己的耳垂没有说话，博士疑惑地伸手握住了你面前那杯滚烫的奶茶，他亲手递过来的奶茶，自是确认过温度，理应不会烫到你。
“烫？”
黑手套与白袖管之间露出一截比雪更白的手腕。他神情轻松地看着杯内升起的雾气，忽地想起了什么。
“抱歉，我忘了我带着手套。”
你这才发现他带着的可不是一般的装饰手套，而是实验防护手套，不仅隔热防潮耐刀割还能防腐蚀的那种。怪不得连这么烫的杯子，他都能面不改色地递给你。顺带一提，在提供防护的同时，为了确保不产生手感上的偏移，这种手套都是私人定制，功能也可以跟随定制者的需求而任意叠加，不过通俗来说，这种手套最大的特点就一个字，贵。
“没关系的，放一会儿就能喝了。”
你维持着捏着耳垂的姿势，在冰凉的耳垂上搓了搓还有些疼的指腹。
博士摇摇头：“你的唇开始干裂了，说明研究员小姐至少三小时内没有摄取过水分，该摄入水分了。”
他轻轻咬住掌根处的手套边缘，慢慢褪·掉那副完全贴合的手套。初雪般的肌肤因此被一寸寸剥离出来，你搜刮了脑袋里所有的褒义词都无法准确形容那样一只纤长而匀称的手，像是造物主最完美无缺的艺术品，即便是手背上的经络也做了精心的调色。
你甚至觉得那些所谓靠手吃饭的手模们也没有博士的手生得如此好看，竟让你一个不是手控的人都险些看入了迷。只是你也非常奇怪为什么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博士还像是发着光的莹玉，整个人都拢着淡淡的辉光。
“我的手很贵，所以一般都会带着防护手套。”
他一边淡淡地解释着，一边毫无犹豫地再次伸手握住了那杯滚烫的奶茶，莹雪般的肌肤立刻就被烫得泛红，令那只不似凡物的手掌染上几分人间烟火色。
“确实很烫。”
他改握为抓，将奶茶放进一旁的控温仪，快速调整了几个键，再次放置你的面前。
“60度可以吗？”
你点点头，捧起暖和的杯子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久违的热饮下肚，暖乎乎的胃部令你连神情都舒展开了。你总算放松几分，不再拘谨地勾着肩膀。
博士见了，嘴角不自觉地跟着翘了翘。他交叠起双腿，甚是随性地抓了几块冰握在手心，静静地平复着被烫到的肌肤。
见状，你连忙放下杯子，忧心忡忡地盯着他被烫红的手·心。心下奇怪这位博士明明都说了自己的手很贵，在你被烫后，怎么还傻傻地摘手套去摸杯子。
“可能是轻度烫伤，这里有药膏吗？我帮您处理一下。”
“没事。”博士递来湿漉漉的冰块：“你要吗？”
你低头看了看自己微红的指尖：“不了，谢谢。”
说完，你又捧起杯子喝了口丝滑的奶茶，将奇美拉的情况全都简而告之，并询问是否能找到当年有关【奇美拉热潮】的资料。你特意说得很慢，就是为了能让对方听清每一个细节。他握着冰，认真听你说完后，便扔掉那些化了一半的冰，被烫红的肌肤似已有改善，终于不再刺眼。
博士擦干手掌，向你摊开：“样本带了吗？”
“当然！”你自然是做足了准备才会冒险前来。
“【奇美拉热潮】的实验资料库很庞大，只有通过基因检测才能快速找出你说的那只生物。”
博士答应地很爽快，接过你带来的样本后就快速打开了所有需要的仪器，手指捏起脱下的防护手套叼住，熟练且快速地戴回手套，活动开柔韧的手指。
你已经很久没碰这些仪器了，操作方法早就还给了导师，更何况在被动参与这个项目前，你在这方面可是个十足十的外行，于是便只能厚着脸皮问博士讨要说明书打算快速回顾一下，好给他打打下手。
博士用眼神示意你查看仪器右上方的感应区。实验室设备五花八门，每个研究员都有自己惯用的品牌与操作习惯，为了方便快速适应，通常品牌商都会在仪器上设置一块感应区，用于烧录研究员的操作习惯并查看仪器型号及初始操作方法。
你摇摇头：“最好是纸质版的，我现阶段不太方便使用平板。”
“研究员小姐真是半路出家？怎么会有人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博士听后笑了笑，为你指了一处抽屉。
对于长期从事科研的博士来说，摆弄这些仪器自然同呼吸一样自然，是早已融入肌肉记忆的机械作业，会说出这样的挖苦早在你的预料之中，你也就无所谓地扬了扬唇角，取了厚厚说明书后摸着墙壁找起灯光开关。
正在准备检测仪器的博士头也不抬：“不要开灯，我有先天性白化病。”
白化病人畏光，先天缺少黑色素。
所以他的相貌才会如此特别，实验室里的灯光也非常昏暗。
你抿着唇沉默了。但博士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这不可逆的病症，面上完全没有忧色，只专注地调整着所需的仪器。随后又起身倒了杯冰水一饮而尽，那大量的冰令你看得牙酸，便委婉地提醒他冷水伤胃，不料对方却不以为然地勾起嘴角。
“我的胃在救命包实验中已经切除了，现在用的是机械模拟器官，被时空乱流截断的左腿也换上了机械假肢。”
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左眼，语气淡淡：“还有这里，我的左眼球在三代穿梭车实验中丢失，现在用得是义眼。我的脾脏也为此切除了一半。所有医疗机构都说我太疯，怕是活不过下次评级了。”
你说不上来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
在外人眼里博士成就斐然，几乎站上了云端顶峰。可这些都是他用命换来的，三代穿梭车实验的名字一出现在他的嘴里，你就猜到了他是真得会为了科研搏命的类型。
科技发展到现在，唯一没被攻克的难题就是穿梭技术了，放眼整个蓝星，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天选之女不会在穿梭时被时空乱流攻击，自然也就不会有正常人再去研究这个难题，毕竟任何课题的研究都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实验，对于没被选中的人来说，每一次实验几乎都是致命的。
他见你沉默不语地垂眼，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你的肩。
“不用在意，他们每年都这么说。对了，研究员小姐要看看垃圾桶吗？”
……哈？为什么要看垃圾桶？
压抑的气氛被陡然打破，你疑惑地抬眼，却见博士快速起身将实验室入口处柜子里的崭新垃圾桶拿来，大方地放到你的面前。
“导师说你进门后可能会控制不止地想翻我的垃圾桶，让我多扔点贴身衣物进去。”
博士搬来这个垃圾桶后就又坐下，动作迅速且精准地拆分样本，投入仪器，开始检测基因序列。他专注到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刚对你说了什么鬼话，等调整好全部指令，博士将估算的检测所需时间告知你。
“基因链的稳定性出了些问题，大约6小时后会出结果。只要能找到目标生物，设计稿里应该会记载相应的稳定剂成分。”
他摘下眼镜，两指揉了揉眉间，瞥到你还黑着脸站在垃圾桶前，不禁将地上的垃圾桶又往你的方向推了几分，用再平常无比的语气说出堪比变态一般的话。
“研究员小姐怎么不翻？我很理解人在压力之下会出现诸多反常行为。在这里，师妹不必在意他人的目光。”
包裹在黑色手套内的纤长手指率先替你勾起里面的轻薄衣物，尽管他在一名异性面前大大方方地勾起了某黑色贴身衣物，博士偏冷的声线中也未带有一丝一毫的窘迫。
“这里都是洗过的新衣服，如果师妹想翻还没洗过的，我不介意带你上楼看一下洗衣机里的。”
……大方到令人费解。
“我介意。”你咬牙切齿地一掌拍向实验桌，巨响之下，你的手掌迅速泛红，显然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你笑眯眯地前倾靠近正弯腰勾着衣裤的博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喊道：“师、兄。这么好的解压神器，不如留着孝敬导师吧？”
这是你们见面后第一次，博士看见你眼里出现了光，神情也不再惶恐而紧张。他藏在镜片后的薄红眼瞳因此微弯，片刻后博士抿紧的唇线松动，低低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实验室。他突然莫名生出想捏捏你气鼓鼓双颊的欲·望，可最后却只是用拇指擦了擦食指。
“听见了？”他从口袋里取出通讯器，上面赫然印着导师的名字。 “这下放心了吧？”
事实上，博士和导师都猜到你一定不会把事情全盘托出，便联合起来用这件事来逗弄你，希望能因此稍微缓和一些你紧张而焦虑的精神。你压根不知道自己同导师通话时的状态有多糟糕，让他担心到连夜打电话敲起熟睡的博士，嘱咐了诸多还不放心地给博士传了一本沟通学上的著作和一本心理疏导入门，让他好好学着使用。
导师：“事先说明，这样的孝敬我可不要。还有，快给你师妹整张床，快凌晨四点了，这么熬不要命了啊。”
好吗，敢情从一开始博士这电话就没有挂掉过，等于导师也一路听到了底。两个人秘密变成三个人的，然后又会因为导师这个大嘴巴，学院第一八卦王的存在而变得不再是秘密。可能接下来的好几届学弟学妹都能在他的课上听到你的故事。
你面无表情地扒住博士的手，深吸一口气，大声对着通讯器喊道：“滚！”
导师灰溜溜地挂了电话，当即给你的平板发了不少道歉的表情包，为了不被这里的“你”发现，你直接做了拉黑处理。
博士则笑着收起那个垃圾桶，抓过椅背上挂着的毯子扔上靠窗的小憩用沙发。
“睡会儿吧，现在盯着数据也没有用。”
你现在是气也气过了，骂也骂过了，整个人的状态简直好到不行。经过这么一出，你也不打算再对会和导师同流合污的博士端着掖着，一听对方说可以休息，连忙走过去一屁股坐上硬邦邦的沙发，皱着眉拍了拍沙发的枕头。
“谢谢啊，那我就在这里睡了，数据出来后我喊你。”
博士明显愣住了，语气也有些生硬：“你不能睡这儿。”
他习惯宿在实验室，在你来之前，他就睡在这张沙发上。沙发很硬，实验室又偏冷，根本不适合女孩子。
“跟我来。”
你被他带去别墅二楼，似乎是太久没上过楼了，你看着博士连连开了好几扇门才找到自己的卧室。里面也正如他对自己房子构造所表现出的陌生一般，毫无生活气息，只有一张床和空荡荡的矮柜。你注意到矮柜上放了一个相框，耐不住好奇心地走近。
一面铺开的大海上，满是各色美丽的鱼尾，数尾人鱼浮在海面，手臂上带着你在黑人鱼与银月处见过的臂环，正对着镜头纵情歌唱着。
“这是早前三代穿梭车第七次实验时的照片，虽然在那次实验里，我的右手被时空乱流截取，但能遇见【人鱼】也算得上收获颇丰。”
博士有些怀念地将目光也投向那张相片，指向照片正中的浅蓝色人鱼。
“当时我落进海里，是他救了我。所以我把那片海域划作了人鱼保护区，还用那次的经历改良了旧时的救命包。”
你内心咯噔一下，总觉得这个故事似乎在哪里听过。
这会儿再仔细一看，竟从这尾浅蓝色的人鱼面容上看出几分黑人鱼的影子。
“人鱼的歌声非常美妙，就同神话故事里描绘的一样。”
博士转身从衣柜里取了一床毛毯抖了抖，铺到床上，停顿片刻后，他又不知从那个角落里翻出能舒缓神经的香薰蜡烛，点燃后放到矮柜上。然后打开门，最后嘱咐道。
“你睡这里，我在实验室，有事喊我。”
“等、等一下！”
你慌忙叫住他，指着相片问：“人鱼对着你唱歌了？”
博士停在门口，薄红眼瞳微垂，强忍睡意：“大抵是见我要离开，所以集体向我表达谢意吧，我抓拍了当时的场景。”
如果回应了人鱼的歌声，就相当于与能通过精神面进行繁·衍的人鱼来了一次深层次的融合贯通。而你认识的银月又恰巧同DR喻面容相似……
诸多线索立刻连点成线，你唇·瓣一抖，因自己的猜想而慢慢红了脸：“那你呢？”
“嗯，为了表达友好，我回赠了一曲。人鱼们表现得都很高兴。”
博士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将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丝毫不觉自己毫无起伏的语气正说着何等放·浪的话语。他眨眨眼，向满脸通红的你走近，裹着黑手套的手掌担忧地轻轻搭上你的额，微压眉心。
“身体不舒服吗？你的脸很红。”
“……师兄。”
你挪动着唇瓣，向后一步躲开博士的手，难以置信地抬脸，看着那张萦着辉光的精致面容颇为惋惜地说道。
“你可真渣啊。”
导师：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准挂电话！ （监督）
博士：知道了（困）（导师似乎很喜欢师妹？）（吃冰水提神）（照顾）（吃冰水消除杂念）（似乎，是挺可爱？）（逗）
研究员小姐：滚。
研究员小姐：（虽然你很无辜，但我还是觉得你这个万鱼迷）好渣
博士：？ ？ ？ （牡丹疑惑）（查询字典）（牡丹困惑）
【ps博士不知道人鱼歌剧啥意思，他是人类，小插曲而已】
新年快乐！兔年吉祥~感谢提供研究资金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离的笙笙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蓑烟雨任平生6瓶；竹益辽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听完你的解释后，博士沉吟着思索了一会儿。
被纤薄黑手套裹住的漂亮手指轻轻搭在下颌，袖口也因此自然滑落，露出一截莹玉般的肌肤。但不过片刻，连接手掌的手腕就慢慢翻转着指向相片，指尖缓慢地在相片上从左到右滑了一道旎·旖的直线。
“……也就是说，人鱼们通过声纹窃取了我的基因情报，然后孕育了带有我基因片段的后代？”
“差不多吧，我也不太理解这方面的原理，但确实与我们人类的方式有很大的不同。”
那是很平常的一个动作，博士的力道很轻，没有划出难听的玻璃摩擦声，也没有厚厚一层灰被扫净的扫兴画面。但你还是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莫名发烫。也不知道是优秀皮囊的功劳，还是博士自身气质的缘故，一个简单的滑指动作都被他做的像是在情·人身上温柔地调·情。
“而且，师兄你可能，或许，”你顿了顿，艰难吐出后半句。 “已经成为人鱼口中的太太太爷爷了？”
博士的眉尾跳了跳，虽语气平淡，但越发加快的语速却带着点急于解释的意味：“相片里一共九尾人鱼，其中六尾是雄性，三尾雌性。他们混在一块儿歌唱，也可能是在进行罕见的多鱼行为，师妹怎么就能确认，这些人鱼都在邀请我呢？”
那当然是因为你见过他的“曾曾曾孙子”啊！
而且还被用同样的方式求过爱，当然知道这些人鱼歌剧该怎么划分主角啊。
你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跳过你二次穿梭时间轴的事实，将银月与黑人鱼的事情也讲与博士听。
只是你每多罗列一条，博士白皙的脸庞就被染上一分赧色，等到你把事实证据全部讲述完，博士连眼尾都被染成了姝·丽无双的艳红。
你注视他微颤的纯白眼睫，当那双薄红的眼蒙着雾气快速上挑略过你时，你连心跳都被抽掉了一拍，完全下意识地舔了舔唇，不由自主地向前靠近了一步。你好像忽然能理解相片里那九尾人鱼了，博士……如果换个性别，大概就是那种放在某些深夜不可言喻小说里，会被各路人马抢来抢去，还专门吸引变态的自带破碎感的绝世大美人。
好在这里不是深夜小说，博士也是个男生，相对来说还安全一些。
“……既然事情已发展至此，那我也只能积极面对了。”
博士叹了口气，压下相框扣住照片。长期工作的倦怠感瞬间席卷而上，睡意更浓，就连视线也朦朦胧胧泛了层雾气，弄得他只能颇为烦恼地闭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研究员小姐知道准确数量吗？”
“额，就是很多吧。”你左顾右盼地小小声，“鱼类的受·孕成功率都很高，而且一次可以产出复数鱼卵。”
你见博士有些烦躁地摘下眼镜，面色惨白地扶着矮柜晃了晃身形，似是动摇地都有些站不稳了，便连忙上前想扶一把，可面对空荡荡的袖管，你只能尴尬地收回了手，毕竟你总不能去扶人家的腰吧。
“而且人鱼连雄性也能……就是，嗯，也可以的。”
再三犹豫后，你还是伸手环住了对方伶仃的腰身，拉过空荡荡的袖管放在肩膀上借力，努力支撑对方的重量。淡淡的薄荷香气因此侵·入你的鼻·腔，你有些奇怪地嗅了嗅这微苦的浅淡薄荷气息，市面上可很少有人工合成的香水能做到这般清风似的爽利。
许是你的靠近太过突然，博士先是警惕地崩紧了身体，后垂首看见你一副担忧的模样时，才慢慢松了劲。他太困了，保持清醒变得越发艰难，此刻有了支撑，透支的身体更是失了所有力气。毕竟在你到访前，他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离开实验室正经睡过觉了。
你：“师兄你快休息一下吧，脸色这么差，可能是有点低血糖，我去给你找支葡萄糖。”
“谢谢。”博士皱着眉松开撑在矮柜上的手，彻底放松了身体靠到你身上，领口处的薄荷味更浓。
“明天…或者后天，我就去改一下遗嘱，给他们留一部分财产。”
你一愣，本就沉重的步伐更是不稳地险些栽倒。 “遗嘱？”
博士昏沉沉地伏在你身上，纯白的短发擦上你的颈：“嗯，他们叫我一声爸爸，我就有抚养义务。”
片刻后，他的目光滑下你歪斜的领口，盯着半好的伤·痕补充：“如果师妹也唱了，我可以帮你一起抚……”
“没！我没有！连跟着哼哼都绝对没有！！”
你急到声调都变了，但博士看向你的眼依旧平静，后有些失焦地阖上。
“好…困……”
他的呼吸密密洒在你的颈·畔，薄而软的唇恰巧压在你的肩上，又在说话间细细地擦过肤·肉，如亲·吻般磕在那处。
你的身体彻底僵住，又在他绵长的呼吸中慢慢平复，尴尬地抿了抿唇，费力向床挪动，裸·露在外的肌肤很快浮起密密一层汗。博士实在是太沉了，如果距离再远点，你可能就只能让他躺地上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你的吃力，博士又费力地睁开眼，数着你的呼吸声，颇为无奈地勾起唇角：“师妹力气好小。”
……好心好意帮他，竟然还被调侃力气小。
你翻了个白眼，干巴巴地问出葡萄糖的位置，然后将博士摆上··床，打上一针，再替他掩好被子，细心拉上窗帘，以隔绝即将出现的阳光。
等你忙完这些后，早就出了一身黏腻的汗，只能再次不情愿地靠近博士，问他能不能借你用一下浴室。博士早就在沾上床的那一刻就睡着了，像是好些天没睡过一样，任你如何摆弄都没有动静。你只好捏着他的手摆出ok的手势，当做同意。
或许是你已经在短时间内习惯了这位师兄谜一般的行动准则，所以就算你在浴室里目睹了分·尸案现场一般的一面鲜红时，也没有过于惊讶，只是面无表情地靠近满是血水的浴缸，从里面捞起一截机械假肢，看了看牌子就又把这支价值不菲的手臂浸回红彤彤的浴缸，还好心地向下压了压，让这截还未完全覆着保护膜的假肢能与红色液体状的接·合剂接触地更为充分。
你打着哈欠回了地下实验室，裹好博士遗留的小毯子，躺上硬邦邦的沙发小睡。满满的薄荷味再次丝丝缕缕地包裹住你，即便你将毯子兜头盖住，也怎么都隔绝不了那股香气，这令你感觉博士本人好像就贴着你睡似的，别扭得很。好在你也确实累了，放弃抵抗后不消片刻便落入了梦乡。
再等你转醒时，博士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仪器前进行第二轮检测了，他余光瞥见你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呆滞地坐在沙发上，便指了指搭在沙发上的白色连衣裙。
“我好像在睡梦中听见你说想洗澡，这衣服送你，二楼的浴室我已经清理好了。”
二楼的浴室？
你猛地想起堪比凶案现场的画面，浑身一抖，连忙取过沙发靠背上的裙子向博士道谢。
“这是谁的衣服？我要怎么还？”
你翻遍所有可能的位置都没有找到标签，有些奇怪地抖了抖手上这件朴素的裙子。
似乎是注意到了你翻动衣物的动作，博士笑着打消了你的疑虑。
“研究员小姐不用在意，是我买来防身用的。”
“哈？买裙子防身？”
你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将裙子放到一旁尽情伸了个懒腰，柔软的腰肢因此向后伸展开，上卷的运动装下露出一截薄薄肚皮。
博士余光瞥见了，沉默地拉开旁边的抽屉，向你递了瓶高能量的营养液。女孩子若是腹部体脂率太低，会容易受伤。
他一边根据仪器排除掉的基因序列修改着参数，一边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做着演算，根本没空搭理满脸疑惑的你。你也没想打扰他，毕竟现下只有博士能帮助奇美拉，只能抱起小裙子，提起营养液准备上楼洗漱。不过埋头数据的博士却忽地喊住了你，用眼神示意你把桌子上另一包纸袋也一起拿走。
你打开那个纸袋，又合上，嘴角止不住地抽搐：“这也是用来防身的？”
博士淡淡颔首：“一三六挂到外面，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单身女性独居时，为确保安全，确实会在门外鞋柜里放上几双男人的鞋，又或是隔三差五地晾出些男性的衣物用来防身。只是没想到这套路也能放在独居的博士身上，你盯着看了会儿他那副莹雪一般的纯净容颜与萦绕周身的奇特氛围，接受度良好地将纸袋里的内衣取出，一起抱走了。
或许是你在浮空岛上待了太久，与社会都半脱节了。现在这个世道，可能连男生都不太安全了吧，所以就连3A大佬都得这样保护自己。
这些衣服诡异地贴身，就像是直接扒了你的尺寸购买似的，你久违地享受了一把热水澡，用毛巾将头发擦了个半干，猫着腰找了半天吹风机都一无所获，才散着湿发踩着博士借你的女士拖鞋回到实验室。你估计这也是博士用来扫除麻烦的道具，但这双鞋的尺寸和衣服比起来就着实不怎么女性了。
你回到实验室时，博士正倚在沙发上沉思，搁在膝上的手掌自然蜷起，自指尖升起袅袅烟雾很快令你惊讶地发现他正在抽烟，缥缈的白烟渐渐模糊他精致的容颜，也盖住罕见通透的薄红眼瞳，云雾吞·吐间，低垂的雪白眼睫沾上些细小的水珠，更衬得他整个人的气质越发迷离。不过见你来了，他很快灭掉那只烟，自然打散四周的烟雾，用抽风机抽掉浓郁的薄荷味。
“抽烟有害健康。”
你皱了皱眉，嗅了嗅实验室内残留的薄荷香气。虽然这个味道很好闻，烟·草也在时代中进步到只含有极其微量的有害物质，但终究还是对身体有害。你本来还想说应该找机会戒了，但想着这毕竟是别人的自由，你管不着，思来想去也就没有说。
“嗯，不抽了。”
可即便你只说了一句，博士也在简短应答后收掉烟灰缸，垂眼将金属烟匣丢进垃圾桶，动作利落地没有丝毫留恋。
他看向你的湿发，从实验室角落里翻出一台热风机交给你。你看了眼这台机器的功率，笑着婉拒了，毕竟你还不想年纪轻轻就被吹秃了头。博士也不勉强，略带笑意地将一份资料悬空投影，你只一眼就发现这是奇美拉的设计稿，连连点头，与博士一起研读内里记述的内容。
根据这份设计稿及【奇美拉热潮】的资料，你断定奇美拉是因基因链断裂而导致整体稳定性不够，这才变得无比虚弱。这种病症会加速机体灭亡，十分致命，若是你单枪匹马，指不定要花上多少时间才能找到缓解的办法。但有了3A大佬的助力，你们自然很快就研讨出了解决方案，着手制作起药剂。
你同博士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边重复着分离，萃取与混合的步骤。
即便只有一只手臂，博士的效率也比你高上不少，这令你暗自较上了劲，连天都不想聊了。
博士见你幼稚地和他比起速度，故意放缓动作。
“既然你能完整地穿梭坐标，师妹有没有想过去往未来的时间轴？”
“没有。”你头也不回地答道。 “去了我就不是我了，这是哲学问题。”
博士噙着笑：“我会去的，我想在生命消散前看看未来世界，我攻克不了的课题有没有人接手。”
如果能彻底攻克时空乱流的问题，也许就能人为地避免很多很多悲剧。
你停下动作，内心敬佩地为满心科研的博士竖了根大拇指，随后低头看向脚上的软毛拖鞋，半开玩笑地拉开了话题。
“对了，师兄，你这个买太大了，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你独居了。”
“大？”
他的视线随之落到你的胸口，根据他的目测，这套应该是最贴的才对。这是在长期实验中锻炼出的眼力，他不可能看错。
“那你自己看。”你无语地转过转椅，拉起裙摆，脱下一只拖鞋，将脚放在上面比划。
博士静静看着你点着足·尖，微弓的小巧足背左右晃着对比下方柔软兔毛的拖鞋，颇为认真地告知他“确实大了”。
他被你满脸的认真怔住，半响才慢悠悠地告知你：“研究员小姐，我是按照大众尺寸购买的， 20厘米半的确太小众了。”
博士跪地捉住你的脚，捧在手心里，同样认真地看向一脸懵的你。
“你的骨架偏小，远远低于正常人的标准值，虽然身高勉强到达基准值，但等比例下，足骨的发育受到各方条件限制，会出现较为显著的个体差异。”
漂亮到不似人间物的手指顺势捏住你的脚·腕，向上抬起，拉直你的小腿。你怔怔地看着他将你的腿搁到肩上，然后指腹缓慢划过你的胫骨和腓骨，再轻巧地覆上膝盖。透过手套隐隐传来的体温停留在那处，细细摩·挲。
“师妹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吗？幼年长期服用劣质营养剂会导致髌骨发育不全，从而影响全身骨骼。”
他颇为专注地盯着你的腿，说话时的温热吐·息尽数喷上你的小腿肌肤，引得你颤栗地慌忙收回腿，压好裙摆呛了他一声流氓，随后便专心作业，不再理他。博士也不恼你说话只说一半，他只觉得你穿回拖鞋后，白皙的足整个都藏进了柔软的兔毛中，有些可惜。
研究员小姐：抽烟不好。 （随口）
博士：嗯，不抽了。 （戒了）
感谢各位提供研究资金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点水、h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其实博士猜得没错，你小时候家里条件确实很差，但你记不清具体情况了，毕竟当时你还年幼。你按部就班地乖乖念书，尽一切可能不让父母烦心，家里的条件也随之慢慢改善。现在的你，根本不用担心金钱面的问题，就算每个月给父母存一半工资，也会被用红包和礼物的形式退回来。
只是发·育期经受的苦，成年后再怎么弥补也无济于事。正如博士所说，小时候的长期营养不良确实给你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影响。你在高校期间甚至得了个“小不点”的外号，但也因此凭借着长辈们的宠爱，一路有惊无险地杀进了最高学府。所以你并不为此自卑，只是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地戳穿过，才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罢了。
经过这些天的努力，给奇美拉救命用的稳定剂终于进入了最终阶段的分离提纯。
你和博士再不用交接棒似的轮流看着参数进行适时干预了。你早就挂上了深深黑眼圈，眼睛永远迷离地眨着，完全一幅重度缺觉的憔悴模样。
要知道，你还从未经历过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即便博士已经十分照顾你了，但你也不好意思真去承他的情，没良心地让他值18小时的班，自己只看6小时啊。所以在将试管全部塞进高真空升华提纯仪后，你激动地顺手抓住一旁博士空荡荡的袖管都跳起来了，然后就直接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你睡得并不安稳，在层层叠叠且无限坠落的梦境中，被迫极限运动的心脏都快要跳出你的嗓子眼。也不知是第几回的坠落，带着醒神薄荷香气的白舟接住了你，漂浮在半空，摇摇晃晃地像是幼时的摇篮。
你很快迷迷糊糊地阖眼，但白舟内又热又憋屈的感觉令你不自然地踢了踢腿，可足尖却蓦然撞上了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反作用力激得你眼泪汪汪，勾着撞痛的脚趾瞬间惊醒。
在慢慢趋于清晰的视野里，博士至近距离放大的面庞正贴在你的侧·颈，从下方绕过你肩颈环住的手臂则自然折回，松松搭在你的口·唇处。你震惊地鼻头一痒，被箍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知为何会同你一起挤在沙发上的博士因此压着眉心，手指向下一勾，就此拉过你们身上的薄毯，搭到你的颈再熟稔地全方位塞好。与此同时，他还往沙发里挤了挤，长腿缠住你的，面容恬静得像是小孩子抱住了心爱的小熊玩偶。
你火速去摇他的肩，被你摇得半醒的博士只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呢喃了句“睡觉”，就又压着你闭上了眼。你完全没料想他的手劲会如此之大，仅一只手就能让你挣脱不得，便干脆放松了身体，不再乱动。而博士见你不动了，也稍稍放松了几分力道，埋在你颈侧的呼吸渐沉。
你盯着天花板：“是我在做梦，还是师兄你想参观一下警局内部环境？”
环住你的手臂动了动，博士嗓音微哑：“三个小时前，研究员小姐的思考能力明显下降、警觉力与判断力基本丧失，是严重睡眠不足的表现。”
他慢悠悠地撑起身体，搭在肩上的薄毯随之滑落，露出内里质地上乘的素色衬衫，领口的扣子都被打开了，漂亮脆弱的喉·结明晃晃地上下滚动着，谱就落雪般的动听嗓音。
“以这样的状态进行穿梭太危险了，你必须补足睡眠时长。”
闻言，你转头看了眼仪器上标注的倒计时，还有5个多小时，确实可以再睡一会儿，但绝没必要和师兄挤一块儿睡。
“还有，”他抬手理了理你睡得凌乱的额发，状似无意地摸了摸你的额，补充道。 “这是我的床。”
博士的腰·腹力量极佳，即便唯一的手掌正轻轻搭在你额上，也能稳稳悬空覆在你的上方。他垂着眼，悬按在你肤·肉上的精致手指也与他本人一样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
“那沙发让给你，我去二楼睡。”
你身体沉得厉害，实在没工夫同他贫嘴，便歪过脑袋躲掉博士的手。 “请让一让。”
博士笑着拾起被你抓得皱巴巴的白大褂，果真从你身上让开。
“好，我在实验室。”
他说着，穿上白大褂后惯性地摸了摸原本存放烟匣的位置。落空后的手指顿了顿，随后自然打开实验室的橱柜，将柜子里余下的烟也尽数丢弃。
他思考时会习惯抽支烟，可师妹似乎不喜欢，博士倒了杯冰水一饮而尽，坐回一面白色的实验桌前，不知道从仪器里取了支什么液体，轻晃着观察。
你上了楼，可即便是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你依旧睡不安稳。
似乎是近期的压力实在太大，一旦进入浅睡眠，你就开始来来回回地做起从高处摔落的梦，还伴随着毫无规律的抽·搐，压得你快透不过气来。
身体上的疼痛与精神上的重压持续凌迟着你，你泪眼朦胧地蜷起身体，咬住食指指节逼着自己尽快清醒。就算表现得再平常，二次穿梭的罪恶感还是印在你的灵魂上，挥之不去。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现在这个时间轴上有两个你的事实，就像是在高空走钢丝，你迫切地寻觅着唯一的平衡点，以期盼早日抽·离这场过分惊心动魄的表演。
你很快就在荒诞诡梦的反复折磨中理解了博士之前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沙发，大概率是看见了你现在这幅陷在梦魇中不停抽搐的困兽模样，才好心来安慰你的，可你非但没有感谢他，还误会了他。
恰巧此时，大片的白撞进摇曳湿润的模糊视野里，你愣愣地嗅着薄荷香气，被抽走的手臂传来细小短促的尖锐疼痛。
“我给你打了镇静剂。”
博士淡淡道，伸手理了理你汗·湿的额发。
尽管你全程都支支吾吾地隐瞒了些什么，但作为相关课题的研究者，他很清楚地知晓违规穿梭单一时间轴后会为机体带来各种各样的负面影响，尤其是同一时间轴上存在两个相同个体时，这种类似磁场一般的负影响就更为明显，至死方休。不过，博士也没打算拆穿你，只是看不得你一个女孩子要受同他实验时一样的苦。
他点燃舒缓精神用的香薰蜡烛，替你掖好被角。
“等那支药剂完成后，你必须马上离开。”
你听从博士的建议，在镇静剂起效范围内草草摄入睡眠，然后便火急火燎地回到了奇美拉所在的坐标。像是终于回到水里的鱼儿，你在到达的瞬间就感觉像是彻底活了过来，身体也轻快了不少。
可现在，距离你冒险回到自己世界的那个晚上，已经过了整整一周。深夜的海滨安静得不像话，莫名的心慌瞬间席卷而来。你以最快速度处理好你曾经回去过的所有痕迹，连忙冲去奇美拉的洞窟。洞窟外你遗留的手电和驱散喷雾早就不见，说明这些天里，这里的访客不少。
“奇美拉？奇美拉你在吗？”
你匆匆跑进去，却蓦然踩上一截横在地面的软体物件。
你被绊得直接重重摔到地上，好半天才龇牙咧嘴地撑起身，撩起袖子捂着擦破皮的手肘连连吸气。回去可得给师兄提提意见了，怎么救命包里的运动服连个防擦伤的基础功能都没有。你借着洞窟外可怜的月光眯起眼试图以肉眼搜寻奇美拉的身影，可越是往里，洞窟内就越是昏暗，连一点儿光亮都没有了。
“……研究员小姐？”
极度沙哑的嗓音从洞窟深处钻出，轻声唤着你的名字。一支湿·黏的触须随之慢慢搭上你的肩，而后滑下你的手背，缠住你的手腕，像是在邀请你一般地收着力，拉着你往里。
“是我，我找到办法救你了！”
你跟着触须大步往里，果真在洞窟最深处摸见了虚弱倚在岩壁上的奇美拉。之所以是摸见，主要还是因为人类的眼睛并不具备在一片黑暗中视物的能力。你摸索着地面盘踞的无数蠕动着的触须，谨慎地攀爬而上，试图顺着手下的触感找到奇美拉的人身。
你为难地四处摸索着：“能请你先生把火吗？这里太暗了，我看不见。”
奇美拉用余光瞥了眼角落里的干柴，低低道：“……柴火没了。”
之前你离开时，说过让奇美拉放心等，奇美拉就真的耐心等在洞窟深处，即便人鱼兄弟来了数回都没有理睬。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你却一直都没有回来。奇美拉开始慢慢地放弃了，他手里握着那支枯萎的菖蒲，心想就算你真不回来了，他也还曾有过一枝花。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身体越发虚弱，唯有种族维持的本·能不合时宜地越发高·涨。所有生物在机体面临死亡前，都会经历一段亢·奋期，在此期间，他们会异常渴·望种族的延续与基因的留存，就连人造生物都不例外。
奇美拉捏着那支花，任由如黑沉雾霾般的触须将自己层层包裹，预备进入无限期的休眠，直到你急匆匆地冲进洞窟，狠狠踩了他一脚并摔得哭了鼻子。
其实那脚根本算不上什么，就算你要把他的身体切开，他也无所谓。他只是担心你是不是摔疼了，可他分明从你身上嗅到了血液的味道，看见你疼得连连吸气，却又因自身的丑·态而不敢靠近。奇美拉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一定非常糟糕，他不想让你看见他因扛不住本·能悸动，而对你露出凶器的样子，所以才谎称没了柴火。
“哦，那就算了，你拉我一把吧，我看不见。”
你有些担心地伸出了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基因链不稳定的缘故，你感觉奇美拉说话时不仅嗓音很哑，还有些喘，所有触须刚搭上你的身体就抽搐着软·趴趴地落下，像是绞不住猎物的蛇，正不甘心地在地面激烈地舞动。
因高·热而显得异常干燥的手掌很快捏住你的手，他牵着你向前，然后另一只手臂横在你的腰·间，略一用力就提起你，将你扣在怀中。你手下就是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明显异于平常的高温令你霎时紧张起来，双臂高高伸长去勾他的颈。
独属人类的温·软因此更加紧密地贴上正遭受求生欲灼·烧的奇美拉，完全适应黑暗的银灰横瞳正燃着危险的热·意，他抿着因过分忍·耐而溢出些许雾气的唇，缓慢接近一无所知的你。
你因此摸到了他绷·紧的下颌，浮着层热·汗的喉·结难·耐地滚了滚，可你仍一无所知地要求更多。
“低一些，我得把这针稳定剂打到你的椎间静脉才行。”
他绷着身体托起你，垂下头，露出汗渍渍的后颈。
你则细细触着他的后·颈，谨慎寻着下针的位置。
药剂只有一支，你绝不能打错了地方。
人类细·软的手指如奏乐般悦·动着神经，被触·碰的地方似得了水的干砂，不住地渴·求更多。可这般隔靴搔痒的触碰完全解不了机体正处亢·奋状态下的渴。奇美拉低低·喘·着，拉开环住他颈的你，对着你质问的眼神，张口去含你惊讶微张的唇。
我在实验室=随时来找我
可惜研究员小姐完全get不到，估计这件事结束就想不到师兄了咋办（泡芙托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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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在无尽延伸的黑暗中，有什么干燥而高·热的东西骤燃贴上你的唇。
你只愣了一瞬，就霎时通过湿漉漉钻进口·腔的舌理解了现状。奇美拉没有禁·锢你的行动，他用手掌托住你的后·颈轻轻抚·摸着，像是在等着你推开他一般。
早前乌列尔筑·巢时，你还能勉强承受你与他之间的体型·差距，并借机手动获取到一些稀罕样本。可要接受同奇美拉这般巨大的体型·差，就已然算得上是某种酷·刑了。你的颌骨被撑·得发疼，就连咽喉·口的悬雍垂（ 1 ）也没被放过，弄得你反胃不止。
可你不能躲，甚至还得主动迎上去。
在过去的一周里，你将奇美拉的设计稿研究十分透彻，你敢说，你现在完全理解他身上每一处的构造，以及所有行动原理，包括他此刻会忽然贴上来的理由。你手里就捏着注·射器，只要把这支稳定剂打进奇美拉椎间静脉，这一切都能停止。
你在接二连三地尝试中发现现在这个姿势很难找准位置，便往旁侧首躲开他，一边挺·身向前，一边咳个不停地急急喊着奇美拉的名字。
他的唇因此滑上你的肩，触·须不满足地扯下运动装宽大的领口，大片大片的白皙肌肤因此落入他灼·热的眼底。你甚至咬牙做好了被肯上几口的准备，可他却自始至终都只是将唇贴在你的肤·肉上摩·挲，哑·声喊你“推开他”。
更多黏·腻潮湿的触须一齐涌来，争先恐后地绞·紧你的踝·骨，如跗·骨之蛆般钻·入宽松的运动装，循着人类骨骼缓慢盘·绕而上。
你抿着唇，努力忽视被干.涸触须缠绕徐徐绞·紧的异样感觉，抖着手总算寻到下针的位置，连忙一针下去，匀速推到底。
奇美拉横在你腰间的手臂骤燃收紧，熟悉的药剂很快强·制镇压了一切机体的疼·痛，连带思考也变得略显迟钝。很明显，稳定剂起效了，他体内濒临崩坏的基因链再次紧密结·合在一起，又一次延续他本不该存在的生命。
奇美拉滚了滚咽喉，无言看着正顶着潮·红面颊，小心翼翼数着他心跳的你。
他试图去撤回那些情不自禁缠上你的触须，可不过才稍稍动了动，被逼出细碎鼻音的你就湿着眼眶，伸手拽住他下垂的耳。
对于异种族来说，尤其是像他这般体·型的，人类的肌肤实在过于娇.嫩。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力道，也难以承受。所以他对你一向很小心，只用富有柔软吸盘的腕·足前段触碰你。
可那些他以为不会伤害到你的触须早就因他的虚弱而开裂起皮，现在来看，更像是带着柔韧·肉·刺的软·鞭。
以往的克制与谨慎成了此刻束缚你的刑·具，奇美拉只能加倍小心地集中精神，感知着触须下止不住发颤的你，艰难控制着自己离开。
你就近拉住覆满柔软绒毛的长尖耳，忍受着那些粗·粝吸·盘一寸寸擦·过肌·肤的怪异麻痛，这算不上温柔的动作拉得奇美拉很快乖顺俯首，环抱住你安慰。
“没事了。”
他忍下所有悸·动，按住胡乱挣扎的你，一根根抽开缠得到处都是的触须，浸在纯黑中的横瞳满足地眯起。
“研究员小姐能在离开之前再送我一枝花么？”
枯萎的菖蒲被塞进你的手·心，你不过才收了收手指，过分干枯的花·枝就碎成了好几节。你似乎理解了什么，只阖着眼尽力放松身体，同奇美拉一样对彼此间先刻发生的小插曲避而不谈。
“我做成干花送你吧，能保存的久一些。”
你顿了顿，轻轻补充。 “其实浮空岛上的花卉种类更丰富。”
奇美拉没有回应你，整个洞窟再次浸入一片沉寂，唯有细碎的布料摩·擦声与你耐不住时的浅浅鼻音时不时响起，又很快黯下。久到你身上那些触须全部从衣服下撤走，他才抚着你的发，低低道：“菖蒲就行。”
即便读懂组成他每一根发丝的构式，理解他所有基因链嵌·合的原理，你也不理解为何奇美拉会固执地不愿意离开此处。可你还是尊重了奇美拉的选择。
你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但等再次睁眼时，洞窟内已燃起了一把火，橘色火光跳动着地烘·热冰冷洞窟。
奇美拉正在处理烤鱼，他将所有鱼刺全部细心剔除才端给你。你接过后十分自然地同奇美拉聊起天来，你们又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有说有笑地窝在温暖的洞窟。
秋风萧瑟，你废了好大劲才找到一株菖蒲。夏季的植物能撑到几近入冬真是十分不易，你将它多余的枝叶全部减去，调整好姿态再倒挂在洞窟口。其实你有无数种办法能更快地制好这株干花，而不是采取这种最原始的制作方式。可你还不想这么早离开，便为自己寻了个借口。
人鱼兄弟全程都陪在你的身边。
起先，他们非常不满你的不辞而别，整整七天的分别令他们狂·躁地几乎控制不住自身基因内潜藏的弑·杀因子。
黑人鱼甚至在找见你的第一瞬间就扑了过来，紧紧箍·着你的手腕，厉声质问你为什么要离开，任凭一旁的银月如何劝阻都拉不开，最后两鱼一人再次扭到一块儿，沾了一身海滨的细砂。
银月见了你也十分激动，只是还未等同你说上句话，黑人鱼就冲了过来。他根本拉不住黑人鱼，只能嘴里反反复复地说着“人类很弱”，以此告诫黑人鱼务必手下留情。那句“人类很弱”听得你内心颇为复杂，可根本轮不到你开口，银月与黑人鱼就为你吵得不可开交。
你插不上话，就躺在深秋微凉的砂上看着他们兄弟俩吵，待双方都冷静一些后，你才轻飘飘地开口。
“浅蓝色的人鱼是你们的祖父辈吗？”
他俩果然愣住，银月甚至悄悄用手肘戳了戳黑人鱼，小声问了句“曾曾祖父是不是就是浅蓝色。”
黑人鱼想了想，无比肯定：“曾曾祖父是蓝色，曾曾曾曾祖父才是浅蓝色。”
果然人鱼之间是靠颜色分辨对象的。
你扯了扯嘴角，突然好奇起万一存在相同颜色可怎么分，难道要按照国际惯例唤作大蓝，小蓝？
“不会，”银月摇摇头，折起美轮美奂的鱼尾，对你摇了摇鳍纱。
“我们会根据长度区分，比如长的蓝，短的蓝。若是在长度上比不过别的人鱼，可是非常耻·辱的一件事。”
你默默记录下来，但无数泛着漂亮光泽的白珍珠却在此时被捧到你的面前。黑人鱼垂着眼，同银月一样折起强健鱼尾，绕去你的背后，紧紧圈住坐在沙滩上的你。
“为什么要问起他？”他问，“曾曾曾曾祖父很少回来，他一直在外寻找自己消失的伴侣。”
你满脸的僵硬，看向银月：“消失的伴侣？”
银月眨眨眼，表示自己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也饶有兴趣地看向黑人鱼。
黑人鱼：“我也是听曾祖父说的，祖父辈们那都流传着一个故事，只是版本不一。不过，大概内容都是曾曾曾曾祖父救了落水的人类，作为报答，那个人类将这片海域送给了他。”
你低头一一记录，这个版本你也听过，也能和博士将这片海域划分为人鱼保护区的事实对应起来。
“后面的内容还要听吗？”
黑人鱼顿了顿，垂眼看向你，见你毫不犹豫地点头后，绛紫的瞳仁内溢出些许微湿的光。他微张着口深深吸气，漆黑鱼尾只轻轻一收，就将你拨进他的怀里。
低沉而浪漫的吟·唱缓缓响起，似轻纱般拢着秋色烂漫的海滨，也瞬间将你带入悠久而缥缈的模糊时光内。这首歌不再是你听过无数遍的人鱼的语言，极具辨识性的人类通用语正诉说着数千年前引人沉溺的绻·缱悲恋。
你打开平板的录音功能，静静闭眼欣赏起黑人鱼的歌声。贴在你身侧的银月见你满脸的欣赏，忍不住跟着哼起曲调，不禁抿着唇线用带蹼的手掌紧紧握住你的，好似那样你就不会被黑人鱼抢走。
【……人鱼拔掉鳞片，撕下鳍纱，妄图用鲜血换来双腿
海岸线的那头，有他向往的纯白，冬季落雪般的白
薄红覆盖他的鳞，他的鳍，化作泡沫的人鱼唱起爱的歌谣……】（ 2 ）
尾音旎·旖，黑人鱼浅浅唱了一段就停下，勾着鱼尾将薄纱般的绚烂尾鳍盖上你怀中的平板，沉声道：“研究员小姐想要我的鳞和鳍吗？ ”
“我也可以！研究员小姐可以拿走我的！”银月马上跟上，鱼尾紧紧缠住你，连带人身也凑了过来。
“不了，谢谢。”
你礼貌微笑，从层层叠叠的尾鳍中收回平板，推开得寸进尺侵·入你亲密范围的两尾人鱼。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们人鱼的家族史罢了。”
亏你还在听到优美前调时期待地跟着哼唱了几句，这不就是“海的女儿”性·转版吗？而且还莫名其妙地带着点诡异的血腥。
不过这歌若是给师兄听见，他可能会当场晕倒吧，毕竟他连从你这儿听说几句都急得满脸赧·色，更别提是深情吟·唱的方式了。但你不知道的是，其实当年面对递来血淋淋身体部件的痴恋人鱼时，博士的回答同你方才的如出一撤。
你拍拍身上沾着的细砂，冲他们摇手道别：“拜拜哦。”
越发寒冷刺骨的秋风很快卷走菖蒲的水分，你看着洞窟口挂着的鲜花慢慢变成干花，从帐篷里找来白娟纸，利用手头仅有的材料，尽力包装了那支菖蒲，而后趁着深夜放到熟睡的奇美拉身边，再留下一张便签，按照约定悄悄踩着一洞窟的暖光离开了。
温暖火光下，奇美拉落寞地睁开眼，银灰的横瞳带着点儿笑。
“研究员小姐真守约呢。”
他曾让你不要同任何人透露要离开的事实，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很守约，真就一句话没有地离开，却仍不忘为他留下浮空岛的坐标与一次性·秘钥。
如果可以，他确实很想跟着你一起离开，可他是【奇美拉】，是被时代抛弃的产物，是违反伦·理的怪物，他不能害了你。
奇美拉拾起你留下的干花，嗅了嗅。
微苦。
作话注释：
（1）悬雍垂：就是小`舌`头。在喉咙深处。
（2）人鱼的歌：泡芙瞎编的。万鱼迷师兄男女通吃，真的造孽。
这张我改了很多次了，哭哭，我讨厌自动排版呜呜呜呜X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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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你回了研究所本部，堂堂正正，用自己的ID。
许是早前你在内网豪气拍下AI上司的事已经传开，就连后勤部里那些见人下菜碟的人精见了你，也非常好说话地重新为你配了一套工作装备，包括但不限于全新的救命包（十年一配）和工作制服（二十年一配）等。
你开开心心地领了新衣服，直接拐进研究所二楼休息区。
本部内设施齐全，为保证部分人类研究员及后勤部员工的正常作息与生活需要，休息区内建有胶囊旅馆，咖啡馆，甚至是小酒吧，欢迎所有研究所职员凭自己的ID使用。
你刷开一间淋浴房，快速褪去被海水泡得皱皱巴巴的恒温运动装，冲洗起身上的细白砂。湿漉漉的白雾很快配合地升起，轻柔裹住你满身蜿·蜒缠绕的淤·痕。你全程都在不住吸气，那些不小心磨破的地方先前碰了海水后更是可怜兮兮的肿起，碰一下都不行。
奇美拉的担心不无道理，你要离开这件事确实不能告诉人鱼兄弟们，甚至连苗头都不能被他们看出来，最稳妥的办法只有不辞而别，又或者学习博士的做法，彻底远离大海。
你重重叹气，即便持续淋着能熨·红肌肤的热水，指·尖仍是冷得厉害。
你不敢想象若是当时你的动作再慢上一拍，怒极癫狂的人鱼们会对你做些什么。哪怕你那时不停升高着穿梭车的悬空高度，猛力拍打浪·潮的人鱼兄弟仍紧紧咬·住你，用一次又一次的鱼跃试图攀住穿梭车的车沿。他们甚至还会协作，如虎鲸般侧游着重重向上拍尾，为另一尾向上跳跃的人鱼助力。
腾跃而起的人鱼狠狠扣住穿梭车的车沿，力道极大地单手捏住车沿，慢慢向上攀，令人牙酸的金属压缩音充斥车内，车体也因这猛然施加的外力而于空中剧烈摇晃。
独属大海的咸·湿气息随之极蛮·横地冲入车厢，你搭在仪表盘上的手止不住地抖，虽仍不死心地不停敲击着穿梭键，但心脏却被恐惧擒·住，连低头去瞧一眼是谁扒住了穿梭车都不敢。好在最后一刻，穿梭车及时带着你躲进多维坐标交叠的空间。
你惊魂未定，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人鱼们最后看向你的眼神，惊疑，愤怒，悲伤……太多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处，涌·动着盖过所有曾盈满瞳孔的爱意，最终化作泥·泞污浊的恨意。
时空乱流不会攻击异种族，如果有心来寻，你迟早会被找到，但从已知情报来推断，你觉得人鱼们并不具备穿梭坐标的能力。
……万幸。
你再次叹气，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自己，去咖啡馆打包了一杯美式一杯拿铁，提去研究所的行政办公区。求人办事手上不能空的道理你还是懂的。
AI上司换了办公室，明升暗贬。
至于理由么，你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科研AI必须绝对中立，但被你购·入的AI上司会不由自主地向你倾斜资源，并本·能性地跟随且学习你的行为模式，就像是动物们的印随效应。
只是你意外地跑了个空，同僚告知你AI上司今天出了外勤，样本和报告书由他转递解析部门。
你签好交接单：“科研AI也要出外勤吗？”
同僚摆摆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样子：“还不是军工厂那事，都交涉好几回了，对面还是不松口。我说研究员小姐，你是偷人家啥核心技术了？怎么一台机器人搞到现在，换一台用不成吗？”
你讪笑着摇摇头，交接完所有样本就礼貌地告别，正检查单据的同僚也冲你摆摆手，嘴里还嘀咕着“机器人不都一个样嘛，干嘛整这么麻烦。对了，咖啡谢谢你啊。”
……不一样的。
你在心里小小声回复，反手就将刚放到桌面上的咖啡迅速收起，顶着对方怪异的眼神，又提着两杯咖啡走了。
你取出平板联系AI上司，对方很快回了你一个小程序，点开一看，竟是他的工作日志，里面密密麻麻地不断实时更新着他现在所思所想，所有分析过后的数据都以极快的速度罗列开，向你报告着他目前正在做些什么，又是如何思考的。
这相当于是将他自己完全剖给你看了，没有任何隐瞒，虽然你完全看不懂那一串又一串的代码，但也能非常直观地感受到他对此事的用心。哪怕是你实打实购买的009 ，也不会像这样把能记录每一条思维链的工作日志供你翻阅。
你花了足足两分钟才退出AI上司令人眼花缭乱的工作日志，聊天框里还有他同时发送的讯息，一个非常古早的握手表情。你看了看手上提的两杯咖啡，真心实意地回了一个敲打的表情。许是察觉到了平板这头你的怒气，这回对方倒是正正经经回复了你一大段文字。
很长，但大致意思就是AI上司已经在同军工厂交涉了，但若是能有其他人从各方施压，事情会更好解决，问你有没有相关人脉，比如曾经给研究所投钱的某位大股东，再比如你那位桃李满天下的导师，再再比如你自己。
哦，所以是要你先去找黑龙他们，再找导师帮忙，最后再自己上是吧。
你努努嘴，面对所有事情都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甚至直接明示流程的AI上司，你也只能乖乖提着咖啡去找黑龙和小金龙。
股东们的办公室大多都是闲置的，偶尔才会有需要与研究员畅谈的股东来访利用，但黑龙却是天天雷打不动地打卡上班，像模像样地坐在办公室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所以无论你什么时候到访，总能见到他。
见你提着咖啡，黑龙马上凑过来接你手里的袋子，亲热地喊你老婆。
你真是无力同他争辩称呼问题了，疲惫叹气后快速说明来意。
小金龙在你说到一半时就从隔壁赶过来很自然地加入，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你把原本买给AI上司的咖啡直接送进了两头龙的肚子，他们倒也不挑，只要是你给的，就美滋滋地接。
小金龙咽下尝不出滋味的咖啡，用手中白扇的扇骨敲击着自己的手掌，满脸烦躁。
“唉，之前不是寄过一封公函了吗，怎地没用呢。”
“不识相，干脆我过去直接毁了军工厂。”
黑龙也烦这些人类社会的条条框框，他听你说完后，身上的高定西服瞬间被鼓·胀的肌肉完全撑开，尖利竖瞳也悄然拉长。
你看出他这是准备要变回龙型了，赶紧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大声喝止。
见你反对，黑龙马上收敛地试图反手抱住你的肩，却被你灵巧躲过，只能恹恹地同小金龙一起乖乖草拟你想要的公函。
搞定公函后，你就在休息区寻了处僻静地方联系导师，可视讯迟迟无法接通，你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电话，这回倒是很快就通了。你快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清楚，眼巴巴地等着导师回复，可对方却长时间地沉默着，半响才阴阳怪气地回了你一句。
导师：“……上次找我问DR喻联系方式的人是你吧？研究员小姐。”
你一惊：“啊，是我，怎么了？”
“那你还找我？”导师大大地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师兄在军工厂也挂了名，你去拜托他，别说样品机了，没准设计图稿都能给你搞来。”
你愣愣张大嘴巴：“真的假的，导师你到底是怎么教出3A大佬的啊。好厉害啊，我什么时候也能变成大佬啊。”
“哼，别白日做梦了。”
导师冷哼一声，慢慢拔高声音数落着：“我教过的学生里，属你最不争气，导师的生日都能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跑去哪里逍遥。就连你师兄那样的，也知道要送些礼物过来，你呢？只有哭了鼻子，才想起要找我替你出头。”
他越想越气，明明在你身上耗费心神最多，偏心眼子都快偏去西伯利亚了，怎么到头来你们二人间的关系还不如其他学生来得扎实。你这小姑娘，以前也是这样，只想着怎么气他，害他担惊受怕，着实是不争气的很，但偏偏又可爱的紧，每每都有法子让他原谅你。
这回也是一样，他都不知道你那个小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净会些讨人欢喜的旁门左道。
导师捏紧手中通讯器，怔怔听了会儿那头传来的悠扬歌声，又往面前的玻璃杯里加了些热水，升腾而上的热气熏得他眼睫微湿，盈满书卷气的精致容颜慢慢爬上好看的粉色。
其实不止他一人听你唱歌红了脸，你也早就满脸通红，羞耻地在公共场合大声高唱生日快乐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你藏在角落里唱歌的行径太惹人眼，你总感觉休息区的人越聚越多了。
但这事确实怪你，完全忘记自己恩师的生日了。现在也没法子补救，只能赶紧唱首歌缓和缓和气氛。要知道，以往你可是负责端蛋糕的那个，唱歌这么上档次的活儿可压根轮不上你。
“导师生日快乐！”你将通讯器放到桌上，啪叽啪叽鼓掌，又说了不少祝福语吉祥话。
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施舍了你一个从喉管里挤出的“嗯”字。
你听出他已彻底消气，连忙狗腿地补充：“那礼物还是和往年一样，送我家自己培育的枸杞？”
导师：“我要浮空岛的秘钥。”
“好的，浮空岛的秘钥是吧……”你说完才反应过来，快速询问导师为何需要浮空岛的秘钥。 “等等？秘钥？导师你要这个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人类又不能穿梭坐标轴，导师被你气得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当然是卖你一个面子，亲自参加项目给你镀金，让你也好早日跻身自己口中的“大佬”行列，不再处处受制于人。
只是这些心里话，他一句都没说，只涩涩开口回了你一句“来种枸杞”，就直接切断了通讯。
即便是一次性的，浮空岛的秘钥也不能轻易送人。你违规给奇美拉留了一份已经算是刀尖起舞了，要是再给导师一份，这工作大概率是没法儿要了。
你捏着通讯器，直接将导师所说全部归于气话，默默将导师的生日记进日历，以防再次遗忘，然后给他发送了一个中规中矩的sorry表情。说实话，以前在学院里自有学姐学长们记着，等你变成学姐时，又有学妹学弟们起哄，你根本不需要记，只要在别人提醒时，默默提上一箱枸杞放导师办公室就行。
看来今年是不能送枸杞了，你翻翻通讯录，想要询问一下博士送了什么，顺便旁敲侧击一下对方能不能帮你联系军工厂。毕竟你和他不熟，又怎么好意思向同导师一样地开口求助，只是等整本通讯录翻完，你才猛然惊觉自己没有和博士交换联系方式！
你赶紧把早前背下的地址记进平板，然后又去小酒吧那儿买了一瓶评价颇高的红酒，打算直接拎去他家拜访。其实你也知道送酒不太合适，但目前最方便购买的礼品就是酒了，本着总好过空手去的原则，你还是挑了一瓶大众接受度高的红酒作为早前奇美拉一事的谢礼，也算作你这次拜访的敲门砖。
只是等机器人将你购买的红酒包装好递过来时，小小的休息区内就已经挤了不少人类研究员，那些你往常根本见不到的各领域专家主任全部都聚在这里，穿着讲究地像是要参加什么学术研讨。不仅如此，你还注意到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在白大褂口袋里装了好几长条各色包装纸包裹的礼品。
你有些好奇，一边走一边观察这些主任口袋里塞着的礼品，一直到走回与小酒吧串联的咖啡馆，你才发现那是烟，各种牌子的薄荷白烟。都不等你再联想些什么，咖啡馆门口就小小地轰动起来，有人来了，但却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住，只看得见一顶黑色的运动帽。
这些成就颇高的主任们连兴奋时的状态都是偏向内敛的，他们举起早就准备好的薄荷白烟，一边投射出无数虚影资料，言简意赅地提出各类高难度问题，然后又连珠炮似地说出自己的见解与失败的解决方案，谦虚异常地希望能给予指点一二。
大概真是什么学术研讨会吧，你兴趣缺缺地与包围网擦身而过，却听离你最近的主任喊你帮忙关灯。尚未等你动作，咖啡馆的灯光就被调整柔和模式，昏暗到你被人挤来挤去也不敢动，只能抱着刚买的红酒随波逐流，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在地上引发踩踏事件。
“最后的计算出了问题……”“不要过度依赖AI，他们的算法有些过时……”“可以改动压力试验……”“换对照组……”
与此同时，包围网内传出一个你熟悉的声音，落雪般地化开密不透风的人墙。得了提点的主任们如释重负，嘴里念叨着感谢的话语，然后试图将手中举着的薄荷白烟递出去。
可正中高挑青年唯一的手却自始至终都在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他摇首拒绝了在场所有人的谢礼，透过人群稳稳看向你。浑身似拢着一层辉光的博士用薄红眼瞳锁定你珍惜抱在怀中的红酒，唇线微抿，语气略沉。
“女孩子喝酒伤身。”
同僚：机器人都一个样，谢谢咖啡~（芜湖，小姑娘上道，还知道带杯下午茶给我）
研究员小姐：（麻麻是这世上最好的麻麻）（小心眼收咖啡）（喂龙也不给你）
导师：给我秘钥（准备身体力行支持爱徒事业）
研究员小姐：你要这个做什么？ （疑问三连）（丢饭碗警告）
导师：（咬牙切齿）（不来参与项目，难道）来种枸杞（吗？！！！）
要滚回去上班了，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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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众人的视线瞬时一齐转移至你的身上，被诸多大佬上下打量的感觉非常微妙，尤其你还只是个上岗堪堪满一年的小菜鸟。这种感觉不亚于逢年过节被七大姑八大姨团团围住的惊悚感，你顿时尴尬得不行，只能笑着重复“你们忙，你们先忙，我最后”，然后动作僵硬地一路退回小酒吧，坐在吧台上像只鸵鸟一样地拉起白大褂，藏起脑袋同酒保机器人点了杯温水。
博士看着你僵硬却不失流畅地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全程都不敢与他眼神接触，不禁有些好笑地眨了眨眼，垂首快速看过另一人递来的资料，细心给予指点。他没再往里走动了，周围的研究员们自然也只能站在原处，将小酒吧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完全没料到会在休息区偶遇博士，但现下的情形也着实不太适合你上前与他攀谈，只好一个人默默坐在吧台，打算等他们研讨结束后再另行打算。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群开始渐渐散去，你也就没像最初那样拘谨，渐渐放下了藏住脑袋的白大褂。
只是你这刚一露脸，就有同期实习的研究员冲你打招呼，亲切地问你来都来了，怎么不上去讨教一二。
你连忙摆摆手，讪笑着谦让，赶紧又问酒保机器人点了份奶油巴菲，快速扒了两口。
即便是同期，但对方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自是比你年龄大些。但因为负责项目不同，所以不常见。
你：“我只是碰巧在这儿休息。”
同期看向你脚边放置的红酒，满脸狐疑：“ DR喻一个季度就来这么一趟，你当真没有什么要咨询的？”
“专业领域不同，没什么好问的。”你咬着勺子，模糊不清地答，又扬手点了份香蕉船。
酒保机器人很快制作好甜品，端到你的面前。
同期见了，颇为嫌弃：“吃实体食物多麻烦啊，还得咀嚼。”
“爱好而已。”
你笑了笑，毕竟在大多数人的观念里，吃实体食物是相当麻烦且低效率的一种果腹方式，但也确实有人同你一样，仍会选择实体食物来获得一些远古的满足感。
“那瓶包装好的红酒也是爱好？”
同期努努嘴，要了一支桃子味的营养液，坐到你的身旁咕嘟咕嘟喝完，然后十分大方地展开自己的白大褂，将一条薄荷白烟放到桌上。
“我听主任们说DR喻嗜烟，像请教问题这种流水人情，送这个最合适不过了。”
怪不得了，你想怎么大家手里都备了烟，原来是和你一个心思，礼多人不怪。
见你恍然大悟地点头，同期马上将那条烟往你的方向推了推，“咱们同期，妹妹别客气啊，有需要就上啊！”
你刚不好意思将手搭上那条烟，准备推回给亲切的同期，就听后方包围圈内博士忽地微微拔高音量，不紧不慢道。
“我戒烟了。”
博士的眼始终低垂，左右快速扫视着一面铺开的数据资料，仿佛这只是因厌烦四周奔涌而来的薄荷白烟而不经意间的一句话。本还热烈的研讨氛围似都被这落雪般的冷静嗓音凝固，那些举着薄荷白烟的热情手臂纷纷僵在半空，片刻后才将那条没了用处的烟随意塞回口袋。
坐在你身旁的同期似乎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垮着脸埋怨了句“怎么说戒就戒啊”。
你也一时愣住，随即收回投向人群中心的目光，安慰同期：“抽烟有害健康嘛。”
酒保机器人也按照程序适时递上热毛巾，同期委屈异常地擦了擦脸，将那条烟又往你这儿推，问：“那你抽吗？嗜好品不能退，总不能浪费吧。”
你眉头一皱，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后方人群中的博士声线一敛，抬手用手背挥掉大片虚幕投影。
“有什么问题直接问。”
那双薄红眼瞳凌厉至极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然后略过你面前那条烟，再扫了眼你的同期。
“不要教坏新人。”
这还是你第一次见冷下脸的博士，虽说还算不上是真正的愤怒，可蕴含其中的魄力同样令人浑身发冷地不敢乱动。你低头瞥了眼自己刚买的红酒，默默将其踢进座位下方藏起。送礼确实不是件光彩的事情，是该有人出面好好整治整治这不正风气了。
四周人群顿了许久才面面相觑地彻底收了送礼的心思，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在颇为挣扎地询问是否需要属第二作者，并得到博士的否定回答后，众人又很快眉开眼笑地投入进激烈研讨。
同期大抵是进了一个相当清闲的项目组，竟就这么在工作时间里与你聊起天来。而你也确实很久没有与差不多同龄女孩子聊天了，这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再难关上，甚至险些忘了自己来这儿的初衷。一直到后方人群都散得差不多了，她才依依不舍地同你道别，跑去博士那儿请教，而你则在瞥了眼依旧忙碌的博士后，打着哈欠趴在吧台上歇了歇眼。
你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下疲惫发涩的眼睛，没料想自己竟会因为过劳而在人来人往的工作区域直接睡着，再等你被酒保机器人叫醒恢复意识时，手臂都麻了，正刺刺得疼。
酒保机器人贴心地为你递来热毛巾，提醒你小酒吧即将修整歇业，请尽快离开。
你将热毛巾全部盖上脸，转着酸·痛的脖颈，放空似地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睡着。
——啪。
有什么轻薄的衣料自你肩上滑落，你疑惑地捡起地上的白大褂，翻开因撞击地面而发出声响的名牌。
【DR喻】。
……对了！你是来找博士帮忙的！
你麻利起身，在空无一人的休息区里逛了好几圈都找不到博士，只能提着酒和白大褂快步离开休息区，打算直接来个登门拜访。可刚出休息室，你就与取了平板归来的博士撞了个正着。研究院走廊的灯光很亮，博士就又将自己裹成密不透风的样子。
他透过帽檐瞥了你一眼，捏着手中轻薄的板子，无言与你错身而过，径直走进你身后的电梯。
你连忙跟上去，钻进电梯将白大褂还给他：“谢谢。”
博士没有接，反问：“那只实验生物的状态不好吗？”
你摇摇头，见他正捏着平板，确实不方便，便姑且先帮他提着。可不知为何，你总感觉他闷在口罩里的嗓音有些涩，带着股奇异的怒气，薄红眼瞳颇为不满地盯着你侧脸上的睡·印。
“不要去学研究院里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只要师妹来找我，我就肯定会帮。”
他转过身来，视线滑向你手里提着的红酒，荡在身侧的空袖管因此拍上你抱着衣物的手。恰巧电梯到站，博士毫不犹豫地迈腿离去。
“还有，我会参与主任们的研讨，根本无关谢礼与署名，只是在尽力帮助同僚。”
闻言，你一下想起之前博士帮助自己制作药剂时，也是如此的倾尽全力却没有要求任何回报，自己今天这样的行为对于清风正骨的博士来说，或许已算得上是某种精神上的折·辱。
……烂透了。
你过分听信网络上那些所谓的职场指南，竟直接忘了初心与跨行加入项目组时的那一腔热忱，为了讨个傲慢的清净，试图用一种近乎逃避的方式来远离人情旋涡。
你霎时羞愧地语塞，赶紧一路小跑地跟上，却没脸跟进他在研究所的实验室，只能小心翼翼地站在实验室的门外，望着单向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心里慌得难受。
而站在门内的博士也正透过单向玻璃垂眼看你，在瞧见你低落垂下的头颅忽地又扬起，眼眶红红地抖着小巧鼻头时，他捏着平板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施力，感知度精良的屏幕因此直接漾开好几个着力点，实时反馈着受力等级。
终究是不过才刚踏入社会的小师妹，被导师保护得太好，因工作原因又不太与人类交往，若是没有人直白地点出问题所在，怕是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他甚至连句重话都没有说，就见你已湿了眼眶，苍白的指·尖抖个不停，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
博士抿唇将手中平板搁置在桌面，然后打开电动门，叹息着抬手，隔空按在你的惨·红眼尾。
“你可以走得更远。”
他张开纤长手掌，虚虚控住你的后颈，轻轻一带就将你按到自己胸口拥住。不同于往昔的薄荷香气，现下你在博士身上根本嗅不到任何人工合成的香气，只有衣物漂洗过后的淡淡自然香。
“和我不一样，你可以走得更远。”
他安抚地拍拍你，即刻松开了这个怀抱，弯膝调平与你的身高差，极为认真地说道。
“研究员小姐有天赋，又肯努力，愿意吃苦，只要别走错路，一定可以走得比我远。”
尽管他只字未提你究竟走错了什么路，但你还是在撞进那双温和望你的薄红眼瞳时完全忍不住眼泪，礼品袋应声落地，你抓着手里那件没有温度的白大褂怯怯环住博士的腰。
“对、对不起，没有人…教我，呜从没有人教我…………”
愧疚感与罪恶感一齐涌来，视线角落里始终空荡荡的那截袖子像是扎穿心底的针，尖锐的疼。
你明明知道博士是为了研究能毫不吝啬地将自身生命之火热烈燃尽的类型，却还用世俗的评判标准去侮辱他对科研的一片赤诚之心，甚至还一起抹黑了自己的初心。
“哭什么。”
博士俯身环住你，着黑色纤维手套的手掌先是安慰地轻拍你的背，而后突然冷不防地捏了一把你腰间的软·肉。他看你惊到顶着湿漉漉的眼差点跳起来，因惊吓而彻底止住哭声后才慢悠悠地两指一拢，搓了搓指腹，语气轻松。
“导师就是太溺爱你，什么都替你安排好只会害了你。”
你眉头一皱，刚要反驳什么，就见博士将早前搁在一旁的平板递了过来，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着009的释放令。
你欣喜地接过，连忙擦掉面上的湿润，问道：“是导师已经和你说过了吗？师兄。”
“嗯。”
博士从你手里抽回自己的白大褂，展开穿上，单手系好所有纽扣，目光疲倦地为自己倒了杯冰水，刚递到唇边就被你按住手背。
“冰水对身体不好。”你撤掉他手里的冰水，换上温水，笑嘻嘻地嘱咐。
“师兄要注意身体呀，你得好好看着我走远呢。”你摊开手掌，用两指在上头快速交替，模拟着走路的模样。 “等我评上1A ，我会把你和导师的名字都放上特别鸣谢的！”
你清了清嗓，微湿眼睫带着笑意弯起时闪烁似璀璨星河，一手握拳做话筒状。
“咳咳，感谢这些年里导师对我的悉心栽培，以及在我快要迷失本心时，愿意拉我一把的同门师兄……”
发表完评级感言后，你倾身去瞧博士的表情，翘着唇角问怎么样。
博士眨眨眼，抬手用纤长且漂亮的指尖戳了戳你的面颊：“师妹，我也只评了3A ，评级并不能代表一切。”
“我知道啊。”
你狡黠一笑，抱起平板蹦跳着拉开与博士的距离。
“不忘初心嘛，谁不想做第一名呢，再说目标就是要越大才越好！”
博士倚在实验桌旁，看着你临走前还不忘把那瓶价格不菲的红酒提进来，满脸肉痛地扔进垃圾桶，说是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不知为何有些手下发痒地想去揉你的脑袋。他不过是随口提了句可以把红酒留着烹饪料理，你就又马上扒拉回那瓶红酒，用袖子擦了擦，满脸认真地点头，表示不能浪费。
“或者，”你还是有些不死心地轻声问询：“师兄你能喝酒吗？”
博士见你心虚地快速探出舌·尖舔了口唇·瓣，嫣·红的一小截不过才刚露出来就又快速藏起。那比透光酒液更美妙的色彩令博士原本藏在口袋里的手掌骤燃捏紧，他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那瓶红酒，垂眼锁住如释重负的你，隐秘地滚了滚咽·喉，已出口的拒绝也迅速转了个弯。
“不会……但可以学。师妹要一起吗？”
“好啊好啊，都说这款好喝，我也想尝尝味道。”
你快速确认现在的时间，有些遗憾地补充。 “今天太晚了，还是明天吧，正好我还有事想请教师兄。”
你挥挥手，向他道别后捏着释放令迅速联系AI上司。
博士笑着应声，目送你离开。
有了释放令，你很快就从军工厂申请接回了自己的伴侣机器人。
当初运走009的那只机器人专用阻隔匣再次停泊在研究院门口，你同AI上司签了无数的单据，才终于能够再次打开那扇足以隔绝一切的深黑门扉。
上下开合的阻隔匣迅速打开，运来009的技术人员将最后一份签收单递给你，漫不经心地打开阻隔匣内置的照明。
“军工厂免费赠送了修缮项目，麻烦这里签个字。”
你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手头的文件，是很普通的外观修缮项目，但原始售价可一点也不普通。你快速抬眼观察了一下尚在待机状态的伴侣机器人，根据文件指向发现麻麻颌骨处破损的仿生肌肤已被修复。你签好字向技术员道谢，对方摘下帽子象征性地同你颔首示意后，马上重启了机器人。
似有极细微的电流响声霎时炸开，又迅速合并成一股人类难以察觉的细微声波。阻隔匣内的银发机器人慢慢睁开透彻的蓝色仿生眼珠，快速左右位移后稳稳锁定你，薄唇微启。
“已更新相关服务协议……确认所有者……已更新至最优插·件……覆写有效接触时长……”
“军用转型伴侣机器人，编号SS-009为您服务。”
他略显僵硬地挣开身后众多电缆，缓步向你靠近，动作流畅且优雅地背手，后俯身凑近你的耳·廓，以一种颇为暧·昧的姿势声线平调地讲述着你听过无数遍的gg语。
“感谢研究员小姐的购入，今后我将竭诚为您带来无与伦比的体验与颠覆感官的快乐。”
同期：送礼就送烟！博士一定爱得不要不要的
研究员小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博士：（冷声）我戒了（都歇了心思，别教坏我师妹）
同期：（尴尬）那要不送你抽？
研究员小姐：？ ！
博士：（重复一遍）不要教坏我师妹！
博士：（不放心地敲打研究员小姐）不要学坏（但是又不舍得说重话）
研究员小姐：没人教过我（如何人际交往）（哭哭，被大佬师兄批评了）（丧）
博士：你能走更远。 （鼓励）（顺便踩一下过保护的导师）
研究员小姐：（大佬信任我并且看好我！）（挽袖子）（彻底摒弃歪风邪气）不忘初心！
日后的研究员小姐：（遇到难题了）（翻通讯录寻求帮助）（手指惯性在导师名字上停一秒，然后跳过）喂？师兄？现在方便吗……
【泡芙希望所有小可爱能在疲惫的时候回头看看，不忘初心，守住热忱，写给大家，也写给自己。 ps研究员小姐好可爱，我也想捏她腰上肉肉呜呜，小气鬼，说好的花钱买教训后面变成和师兄约酒了，胆儿真的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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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很奇怪。
你托腮观察着正执行打扫程序的009 ，在与他第n次对视时又得了对方一个微笑后，再次后背发寒地跳了起来，吓得连连剁脚。
更正，应该是非常奇怪。
你搓搓鸡皮疙瘩全出动的手臂，迅速垂眼躲开他的视线。
可身姿挺拔的伴侣机器人却对你这般露骨的嫌弃毫无反应，他收起打扫用具，依照程序冲你微笑。
“清扫程序执行完毕，请指示。”
“……能正常一点吗？”你垫脚去敲009的脑袋，“麻麻你到底在重启的时候下载了什么奇怪的插件啊，快给我删了。”
以往若是你发现009宕机或者卡程序时，都会这样操作，通常情况下，你所熟知的009会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仅用仿生眼珠追一下你的手掌，而后再旁若无人地继续他那个卡住的程序。
可刚从军工厂回来的伴侣机器人却适时弯下膝盖，方便你上抬的手掌能以一种较为轻松的姿态落到他的脸侧。他睁着一双没有任何情感的蓝色人造眼珠，摆出极为标准却异常冰冷的笑容，精准迎上你僵住的手。
“是否需要卸载当前插·件，提示，主流插·件的缺失可能造成体验不佳，建议保留。”
你收回手，连连后退：“卸卸卸！快卸了变回原本的样子！”
“是，已卸载主流插·件。”009缓慢眨眼，敛下翘起的唇线，总算变回了你习惯的面无表情。
你看着没有多余表情的机器人，仍觉得怪异非常，可又抓不住这股怪异感的源头。早前009被运回军工厂检修时，你切断了他在浮空岛上的一切权限，这次回来后，理应重置他在浮空岛的工作轨迹并再次下发权限才是，但一份隐隐的不安阻止了你。
……009好像变了。
为此，你待在浮空岛上观察了他好几天。
无关那些你勒令他全部卸载的乱七八糟的插·件，而是他整台机器的运行方式及反应速度都变得令你非常不习惯。尽管他执行各项程序的响应速度变得无比丝滑，但却无法像往常那样自主整合指令。麻麻能清晰地知晓且合理安排好自己每日的工作，可009却会通过问询来执行你安排的事项。
例如最简单的吃饭，只要你提过一次“比起营养液更喜欢实体食物”，麻麻就会每日准时在饭点备好营养均衡又精致美味的食物。 009虽也同样具备提醒人类进食的维生系统，但递给你的却是你毫无兴趣的营养液，还只会面无表情地告知你“现在是进食时间，请摄取至少120ml营养液”。
你不难发现在废除那些乱七八糟的插·件后， 009看上去更像是刻板而冷酷的军人，执行任何指令时都一丝不苟，没有丝毫倾斜。你一度怀疑是不是因为官方的重启，而导致009的各项设置都自动初始化了，虽然需要再次磨合，但本质上他还是那个会为你准备一日三餐的机器人才对。可在你明确下达“想要吃饭”这样的指令后，他却用毫无起伏的声线第一次否决了你的指令。
“无法执行，未安装相关插·件。”
009背手站在你的面前，冷凝的面色与早前因插·件而只会微笑的模样形成强烈反差。
他站得很直，本就健硕的体格挡在你的面前，如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这使得你得拨开或者绕开，才能从他身旁经过。可无论你走去哪里，他都会静静跟在你的身后，然后在你忍不住看向他时，冰冷地吐出“请指示”。
没有插·件，009自是再不会为迁就你的身高而垂眼与你视线相交。大部分时间，他都目不斜视地平时前方，这令他更像是来此受训的士兵，而非伴侣机器人。
“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简餐……就像以前那样。”
你抿了抿唇，满怀期待地将麻麻的黑围裙递出去，打开冰箱，示意他这里的食材都可以使用。
009双手接过那件围裙，仿生眼珠内检测器快速收缩。 “无法执行，未安装相关插·件。”
你：“你可以自行下载并安装任何你需要的插·件。”
009：“是，正在检索相关插·件……已安装。”
你退出开放式的厨房，看着军用转型的伴侣机器人在僵顿两秒后，动作利落地穿上围裙，黑色系带于腰间回绕，翻成一个牢固无比的绳结。你见惯了麻麻系最平常的蝴蝶结，竟一时认不出这个复杂绳结的名称。
009打开冰箱，取出几枚鸡蛋，在仔细对比及检测后，用两指捏开，注·入热锅。翻炒带来的热气在他的仿生眼珠上结了一层雾，将你原本熟悉的蓝色蒙成不甚清晰的色彩。
“预计将于23分14秒后完成简餐制作。”
精准的时间预报后，餐桌上多出你心心念念的实体食物。执行完烹饪程序的机器人挽起袖子细细洗了手，将围裙脱下挂回原处后，极富节奏地踱步走回你的身后，背手低声播报这桌食物的卡路里总量与营养价值。
你被他弄得都失掉了胃口，草草果腹后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走了冰冷跟随的009 。
即便精准调控的火候与调味料能复刻完全一模一样的口味，但你却再吃不出以往的那种满足与愉悦了。
你开始怀疑军工厂是不是掉包了你的机器人，于是马上联系了AI上司，在果断说出自己疑虑后，得了个根本不可能的回答。 009出示的序列号与麻麻的无二，那是唯一能够识别批量生产的军用机器人的的编码，是无法作假的。另外，他认为军工厂也没必要硬单揪着已洗清嫌疑的机器人不放。
“可他真的很奇怪！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你急得脸都涨红了，一手夸张地在空中舞动，“ 009变快好多！但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要说一说才会动一动。”
屏幕对面的AI上司似压了压跳动的眉尾：“研究员小姐，这也许与你用不习惯最新版的伴侣系统有关。”
你猛地想起009那个无比标准却又渗人的笑容，不由得肩头一跳。
“那些插·件我让他都卸载了，但现在他不仅系结手法变了，还把我当做罪犯一样看管！”
“恕我无法认同研究员小姐的观点，适当的改变可以刺激人类大脑进一步分泌多巴胺与脑内啡，符合伴侣系统不断更新版本的市场预期。”
AI轻笑着压低眼帘，交错的食指微微张开，即刻投影的红线在他指尖翻飞，马上交错形成一张网似的纹路。
你疑惑地看着他在掌中翻出各式各样不同的怪异绳结，终于在其中某一个触动到记忆深处的绝密影像时，迅速红了耳尖，慌忙摇着头连连否认，气得整个人都开始抖。
“我没！我没有！你这个AI怎么满脑子废料！”
他见你满脸都写着羞耻，耳尖的红很快蔓延至双颊，将原本白皙的肌肤尽数染成好看的浅蔷薇色，发颤的指腹按在屏幕上，一副恨不得现在马上切断通讯的模样，这才慢悠悠地重新合拢手掌，捏碎投影，不再逗你。
“ 009毕竟出身军工厂，在拆除攻击模块后，他的元指令依旧与旧版伴侣系统不兼容，进而产生影响相应速度的bug 。这次更新后的版本就能完美兼容，版本更新是研究员小姐那日在文件上签名认可的。”
AI上司顿了一秒，垂眼动了动自己交错的指·尖，“研究员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之前的009才是不正常的。”
——哔。
你切断通讯，泄愤似地将平板直接甩上沙发。
或许现实真的如AI上司所说，只是返厂重启与版本更新带来的影响，可你仍不死心地想到了那份赠送的修缮项目，决定亲自验证一下009颌骨处是否有修补过的痕迹。就算是再完美的修缮，一度损坏的部分仍有据可循。
如果军工厂真要掉包走你的机器人，应该也不会细致到要刻意将另一台机器人弄坏再修缮伪装。你找了一支笔式手电，悄悄溜上楼，推门偷看。
你曾告诉过009 ，晚上是他休息充电的时间，充电桩在你的房间里。可自回到浮空岛后，他却一次都没有使用过，你好奇地问他问什么不充电， 009给出的原因是电量充足，暂不需要。
“可你以前每天都会充。”你追问过。
罕见停顿后， 009冷淡地扫了一眼充电桩同与之相对的床，再次回复你不需要，然后就我行我素地继续端正地坐在你房内背对床的小沙发上，阖眼拒绝了与你的交流。
今天也是一样， 009闭眼坐在那处，挺直的脊背与规矩置于膝上的手掌都似军人般得冷冽。你试着喊了他一声，没有回应。
你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慢慢靠近。
其实仅凭你手中的设备，要查出修补痕迹是很难的，毕竟这种活儿通常需要专业的检验用荧光灯，但你可以，你对自己的技术有自信，也确实够格。
只是就算你有技术有办法，也弥补不了与伴侣机器人之间的体型差。
你低头看了看机器人规矩的坐姿，半坐在沙发上的标准军姿令你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无处使力，虽说你站着他坐着，确实能让你勾到他的脑袋吧，但当中隔着这么大段距离还是非常不便的。
当然，你也想过从沙发扶手旁迂回，可除了在移动期间撞痛无辜脚趾外，一无所获。你痛到眼里都沁出了些许的泪光，但又怕被009察觉，只能自己捂着嘴忍耐地咽下呜·咽。
等好不容易缓过来后，你也顾不了什么三七二十一的，撩起裙摆就用膝盖压上慢回弹的沙发，尽管这是个相当于要整个人钻进009怀里的姿势，但也总算让你凑到了机器人的面前。你将手电近可能地贴上他的颌骨，又小心调整着隔出一些距离，不断倾斜角度以便能仔细观察并触按毫无温度的人造肌肤。
——嘎达。
笔式手电打开时的细微声响引得009微压眉心。
尚未等你触到他的颌骨，近在咫尺的凌冽双瞳就猛然睁开，无机质的冷光自他眼内一闪而过，伴随腰间被绝对掌·控的掐·握，你被按坐上他的膝。
“研究员小姐是想吻我么？”
军用机器人俯首靠近仓皇的你，贴着你脆弱的脊骨悠悠上移冰冷的手掌，按住欲逃的你。
“请指示。”
虽然你能感受到009正依照程序缓慢升高着自身温度，但那双陌生又冰冷的眼里隐含的暗火还是让你止不住的发颤。像是一匹被项圈逼得必须要跟随人类指令的野狼，一切明面上的服从不过是精心的伪装，其本质仍是觊·觎人类鲜血的野兽。
你马上摇头，可伴随着四周温度静静升高， 009骤燃凑近，用无血色的唇极尽温柔地摩·挲你的唇·角，垂眼道：“请指示。”
尚未等你开口，覆着仿生液的舌就徐徐滑进你的唇，逼你咽回那句否定。
AI：（新版本伴侣系统解析完毕）（积极学习并给予本次更新肯定）可能只是研究员小姐你用不惯罢了。
研究员小姐：我不信，我不听，这一定不是我的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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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你们之间并非全然贴近。
即便正亲密无间地接·吻，伴侣机器人也始终留有余裕。那双冰冷的仿生眼珠紧紧盯住你，他虽好心地并未全数撑开你的口·腔，但却通过观察你的反应，不停调整并精准挑·弄你脆弱的口内·黏·膜。
一种奇异的颤·栗感自脚底升起，像是浑身的力气都在这种行为中被缓慢而温柔地抽去，原本高度紧·绷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身上的白大褂也在对方的抚·摸中悄悄滑至臂弯，限制你检查他颌骨的动作。
你望向那双正捕捉你一切动态的人造眼珠，很快就从最初的惊吓躲闪调整到面无表情的接受，甚至心里还默默点评着【伴侣机器人】的技术水准完美贴合gg语。
只是你仍觉得非常违和，在仔细观察过对方冰冷的表情后，用一个非常明显的皱眉使009停下，偏头吐出拒绝。
009声调平直：“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他看上去十分不解你的拒绝，控住你下颌的手掌在撤走前还十分自然地拇指拭去你唇边的湿·痕。
“请指示。”
你还没胆子大到能当面点评伴侣机器人的技术水平，只能摇摇头，红着脸咳嗽了几声直接略过这个话题。
“我想检查你接受修缮的部位。”
你不过垂眼看了下他按在你腰间的手，009就很识趣地收回。这或许就是009和麻麻最大的不同了，你永远无法用暗示来指挥麻麻，但009却始终能及时汲取你的真实意图，像军人般快准狠地执行一切指令。
009低下头颅：“是，右颌撕裂性·损伤，损伤面积6……”
“不用报了，我知道在哪儿。”，你打断他，拉起滑落的白大褂后，抬手用简陋的器具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记忆中的那个位置。
不得不说，军工厂的维修技术属实是一等一的高超，抛开一切其他的不谈，单论他能将薄薄的仿生肌理修复成最初的模样，就已算得上是神来之笔，确实对得起那一点也不普通的价格。只是这分毫未差的修补痕迹令你有些沮丧地收回手，撑着009的肩起身。
你怎么也不会想到，就算侥幸躲过了伦·理监察，经过重启的机器人也早已不是那个你熟悉的麻麻。你抽抽鼻子，心下悲凉地猜测或许“重启”才是机械造物至今为止不会产生自我的核心技术，毕竟人类制造他们的初衷可不是因为寂寞想要朋友之类的幼稚理由。
人类需要能帮助自己的工具，所以才会有机器人与AI的诞生，仅此而已。
你收起笔式手电，抬眼看了下挂钟，然后转身欲走。可你的手臂却被一只蜜色手掌握住，挽留你的伴侣机器人正调整着内置各类探测器的仿生眼珠，自上而下地扫视你。
“研究员小姐身体不舒服吗？”
009似乎也对自己的突然出声感到困惑，他停顿良久，才盯着你微红的眼眶再次开口。
“我没有过往的数据，因此很难从现有的身体指标推测研究员小姐可能产生的疾病，请及时补录个人信息。”
似有一丝清风随着009的话语钻入燥·热烦·闷的寝室，抚平你所感到的一切违和。数据！确实是盲点了，毕竟你记得当时签的文件上，对于重启的解释是【各项设置初始化】以及【保留过往数据的格式化系统并更新】。所以你压根就不会想到会有数据缺损的情况出现。
像是总算抓到了难能可贵的线索，你马上回身反握住009的手，问：“那你以前的数据呢？”
009垂眼，冷硬作答：“已自行销毁。”
“你自己删了数据？！”你的声线陡然拔高，难以置信地松开了手。 “为什么要删？！”
你很难形容当下的感觉，明明你为了能让麻麻回来做了诸多努力，能抗住压力不向军工厂，向研究所报告他萌出【人心】的事实，四处求人，到处欠人情想要帮助他，可对方却完全不在乎你所有的付出，甚至还能面无表情地删掉所有你们一同生活的数据。
你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发寒，不由自主地抱住自己轻轻吐着气。
“难道你很讨厌我吗？”
009僵着被你甩开的手，不知为何竟在你细不可查的哭·腔中产生了细微的电流故障，这是以往不可能发生的。在核心组件下达指令之前，他的手臂就控制不住地伸出，又堪堪停在你的微颤的肩头两旁，然后再次回落，背去身后。
微顿过后，他有些措辞僵硬地解释道。
“……决策目录第二章第五节三小项，当环境安全尚未得到证实前，指挥系军用机器人有权自行处置储存模块内一切情报……决策目录第二章第五节六小项，当面临可能的情报套取前，无论环境安全与否，都应销毁所有重要情报并制作加密假情报以保护我方实际部署……决策目录第二章第五节九小项，在满足以上条例后，所有机体均可优先保障自身存续。”
你听完后，重重叹了口气，算是理解了一切的前因后果。
敢情军工厂洗清009嫌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什么侥幸，又或是设备不够格，而是被自己写入的程序摆了一道，怕是麻麻在走入阻隔匣的瞬间就为了不连累你，而自主销毁了所有与你有关的数据。毕竟身为研究员，知情不报也是十足的大罪。
没关系，你豁达地深吸气，至少麻麻还好端端地站在你的面前。
你垫脚去拍拍009的肩：“展开数据库。”
一张身份证明即刻虚空投影在你的身前，你看着自己的证件，疑惑地看向009 。 “数据不是应该都删了吗？”
“购买者凭证，无法删除。”
他也正看着那张证件，冰冷目光不知不觉地软化几分，可相对的，开口的短句却更倾向于公事公办的口吻。在得到你的允许后，他珍重收回那份陪着他在军工厂接受维修的数据。
你猜测这大概和009荒唐的个体名一样，是无足轻重的情报，所以并不受那劳什子决策目录的影响。
“知道了，你休息吧，我出门一趟。”
009身形微动：“请求跟随。”
夜晚很危险，很多突袭行动都会经由夜色的掩护，出于程序上的保护，他希望能跟着你外出，寸步不离。
闻言，你落在门把手上的手指僵了僵，随即旋开门，沉默地离开了。分明是极度相似的情景，可009却没有像麻麻一样追出来，你靠在走廊上，一边沮丧地嘲笑着自己的不切实际，一边打开平板为009建立了一个档案。
在过往的生活中，你从未想过要去观察并记录自己熟知的伴侣机器人。可现在，你迫切地想念麻麻，只能通过观察及适当的干预来尝试着找回他。如果是那些被删除的数据叠出了一个麻麻，那再叠一次相似的数据，能唤回拥有情感的麻麻吗？
你不知道，从没有人这么试验过，也不会有人把这个当做自己的研究选题，你决定去请教一下别人。但得让你先把内心的郁结消散一下再说，当然啦，女孩子发泄的方法无非就是买买买，也正好契合你接下来要做的实验。你将穿梭车停在全天候的机器人商城，踩着小高跟气势十足地冲进了家居楼层。
现在已经很晚了，本来整个商城里就没什么人了，家居楼层更是冷清得可怕，入口处一字排开的导购机器人采用了最基础的原始款，正用面部倒三角的显示屏投射出简单的笑脸表情以表欢迎。
你绕着最前头的导购机器人看了一圈，倒三角的头部以悬浮的方式顺畅链接菱形躯体，底部有一对可以灵活移动的大轮子，而据说承重力远超大型起重机的细长导管状的机械臂则正收在身体两侧。都是些设计里非常常见的形状与元素，但也是这些简单又极富流线美的高科技组件一起组成了人类最初构想并着手制作的机器人。
即便是已经叠代无数次的现在，原始款极具美感的干练流线还是让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眼前机器人悬空漂浮的脑袋。它面上的显示屏闪了闪，原本用简单弯线组成的微笑表情马上转变成三条直线，后退着避开你的手后，再次恢复欢迎光临的微笑脸。
你愣了愣，然后又抬手摸了摸旁边那台机器人，毫无变化的微笑脸让你更疑惑地伸手向第三台机器人，再是第四台……你摸遍了在场的所有机器人，给出特殊反应的只有最开始的那一台，与其中一台显示屏坏了半块的导购机器人。前者是嫌弃，后者则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原来机器人也存在个体差。
你默默记下，直接脱掉鞋子，走进地毯体验区。先前对你的触摸表露出嫌弃脸的导购机器人很快拾起你的鞋，安静地跟在后头。他恢复了简单的笑脸，在你走上不同的地毯时，适时地在显示屏上向你展示着商品价格及材质。你倒也不是特别在意价格，只漫无目的地来回走着，寻了块最柔软的米色地毯让机器人打包。
导购机器人依照程序用大v摆出感谢购买的笑容，确认货款到账便即刻为你从仓库取来新品地毯，验货后托在手中，自行退至另一台导购机器人的身后。你观察着导购机器人们默契的走位，招手要回自己的鞋后，又去体验沙发，挥挥手豪气买下两只浅棕的单人沙发同与之作配的三人沙发。
这回来了三台导购机器人，一人一样地托着你购买的商品，用表示喜悦的相同表情跟到空手的导购机器人身后。你身后的队伍越来越长，而你还沉浸在购物之中，在将客厅内需要的家具买了个七七八八之后，有些雀跃地发现了一只可以当做秋千的吊椅。
托举各类全新家具的导购机器人随即停在你的身侧，长长一串的队伍甚至还整齐地拐去了货架旁边，像是一条贪吃蛇。最前头的导购机器人向你展示你身·下吊椅的材质与价格，你虽爱不释手地不停晃着这张能让整个人都窝进去的舒适椅子，但内心还在纠结要不要购买它，毕竟你家里可没有这样的椅子。
你思考的时间有些长了，但导购机器人不会抱怨，他们甚至不会发声，只因人类烦透了喋喋不休的黏人导购，所以他们整个导购程序都是无声且疏离的。
“先把东西放地上吧，我再想想。”
你看了看导购机器人手中那些重得要死的家具，有些不理解厂家为什么要把“举着家具全程跟着顾客”这一指令给写进程序。
“放下来休息一会儿吧，多沉啊。”
你说完后很久，都没有任何一台导购机器人放下手中高举的家具。一直到你怀疑这些导购机器人其实并不具备执行指令的能力时，那台会对你展现嫌弃的导购机器人率先扔下了手中的地毯，高高扬起的v字嘴直接垮成平直的直线，像是已经累坏了。而屏幕坏掉一半的机器人则小心放下了手中的置物架，原本^^的眉眼缩成可爱又懵懂的豆豆眼，正探头探脑地自整齐的队伍里望你。
最后离开时，你选择将这些家具全做压缩处理，便于搬运，还不忘开好研究用道具的发·票。可即便外观已经压缩至饼干大小，但它们的重量可一点儿也没变。好在导购机器人会帮着搬运去车上，你留下了那张地毯，单独横在驾驶座后面固定好。
在看见导购机器人屏幕里显示出缎带符号询问是否需要包装时，你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再跟着导购机器人回去又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地毯，寄送至导师家中，当做补送的生日礼物。
这次为你服务的是屏幕坏了一半的那台导购机器人，他熟练地为你包装好地毯并录入寄送地址，末了还扯了柜台上售卖的一只毛绒玩偶，捏碎电子吊牌递给你。你有些迟疑地去看他屏幕上闪烁的文字，而后笑嘻嘻地冲他道谢，抱着手中的白色小海豹离开。
你从没在家居楼层得到过赠品，或者说，在商城内的导购尽数换成各类机器人后，【赠品】的概念就彻底消失了。毕竟机器人们只会按照既定售价出售货物，根本不会为了销售额而使用任何营销策略。
当然，起初人类并不习惯这般干·涩的购物体验，可在机器人们陆续上岗后，面对绝对公平的程序，那些会在各种方面投机的企业不得不转型，纷纷开始注重商品质量，而非乱七八糟的噱头，激烈角逐后的市场令人类的购物满意度大幅上升，这才为机器人大幅进驻社会服务打下了基础。
试问这世上有哪个女孩儿不喜欢毛绒玩具呢，反正你喜欢。你越看这只小海豹越觉得欢喜，一路上都抱着它开·车。穿梭车很快载着你抵达目的地，偏凉夜色中，孤零零立在山顶的那幢别墅没有任何光亮，你摸不准博士究竟休没休息，看了眼时间后诚惶诚恐地发了条非通知的静音消息。
——【上次那瓶酒你尝了吗？ 】
小小的已读标志瞬间覆上消息框的右下角。
博士竟然没睡，还秒读消息？ ！
你吓得都快摔落手中平板，长久停留在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对话框让你紧张得不行，赶紧寻了块空地停好穿梭车，屏息等待对方的回复。
忽然，别墅内亮起微弱的灯光，棕色的门扉缓慢打开，领着一身辉光出现的博士仅披了件轻薄的睡衣，裹有黑色纤维手套的漂亮手指虽拢着衣襟遮去精致锁骨，但在这之后斜分而开的衣摆却毫无保留地展示着他近乎赤·裸的硬朗腹部。
你马上尴尬地抱紧了手中的小海豹玩偶，完了，你好像吵醒他了，而且看样子博士绝非你想象中的柴鸡，如果揍起人来绝对会很疼。
他薄红的眼有些困倦地半垂，微·哑的嗓音似是带着气，又酸得厉害。
“……师妹，你的一天是216时制的吗？”
距离研究员小姐同博士约好喝酒已经过了200+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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