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门店位置偏僻，周围几乎没什么照明设施，只有店门口一盏节能灯还在亮着。
灯光下，一个写着“寿衣花圈定制”的牌子就挂在门头，本来普普通通的几个字，在红色颜料的映衬下就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门外摆了两个已经做好的花圈，两人走进店内，发现里面除了花圈外还挂着许多匹白布，几件成品寿衣应该是有人定做的。
店面不大，光是这些东西就占满了整个房间，它们差点要把那个瘦弱的老人给完全挡住了。
老人佝偻着腰，手中拿着裁剪好的圆形纸片，一片一片地糊在椭圆形木架上。
这些花圈做得简陋，远看还好，近看就是一堆花花绿绿的纸片堆叠在一起，甚至连完整花朵的形状都没有。
老人动作缓慢，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两人进。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爷爷，别做了，睡觉吧！”
老人依旧没有动作，江咸这才意识到他可能是耳朵不太好使。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端着一盆水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屋内站着的两人之后，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
她问道：“你们是……”
檀霄：“定寿衣。”
女孩儿的面色这才缓解了一些，她把水盆放在老人的身边，又大声道：“爷爷，洗完脚就睡觉吧！”
老人这才抬起了头，看到江咸两人之后，突然咧嘴笑了笑，露出了仅剩的一颗牙齿。
他被女孩儿搀扶着坐到了另一个板凳上，颤颤巍巍地脱掉鞋子开始洗脚，女孩儿则擦了擦手朝两人走来。
这两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附近的住户，尤其是个子高的这个，不论是气质还是穿着都应该是比较有钱的，应该不会在这种地方定制寿衣才对。
不过也有一些是从外地回来，给家中突然去世的老人来定制的，所以女孩儿也没有想太多。
她直接问道：“请问死者是男是女？身高是多少呢？”
檀霄：“女，身高提体型和你一样，就按照你的尺寸来做。”
江咸觉得他这种说话方式真的很欠揍，但是一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他又觉得檀霄的话别有含义。
听到檀霄的话，女孩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小镇上的这种寿衣店，一般不会特意去量死者的身高尺寸，做出来的衣服差不多能穿就行了。
虽然他们是做这行的，但很多人还是比较忌讳顾客拿自己和死者作比较，更别说要按照自己的尺寸给死者做衣服了。
女孩儿虽然不悦，但毕竟对方是客户，她就权当自己遇到了低情商的人。
“什么时候要？”
“今晚。”
女孩儿这下懂了——这人不是情商低，是没脑子。
“不好意思，时间太赶了做不了。”
她把自己爷爷粘了一半的花圈码好放在了墙边，又拿起扫把将那些碎纸屑扫成一堆，做完这一切后，她发现两人还在屋里站着。
“我们要关门了，你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谁知檀霄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我们可以等。”
女孩儿已经断定两人是来找事的，于是站直了身子警告道：“请你们出去，否则我报警了！”
檀霄却不紧不慢道：“你也得有机会。”
身后的店门突然被一阵风给关上了，女孩儿先是一愣，随后神色紧张地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撞到老人坐着的椅子。
老人此时已经坐在椅子上歪头睡着了，女孩儿挡在老人面前，手伸进口袋的小动作却被江咸看到了。
他以为女孩儿真的要报警，生怕檀霄再被抓紧去审讯，于是赶忙劝阻：“别激动，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谁知女孩儿神秘一笑，从口袋中掏出的却是一小串银色的铃铛。
她将其拿在空中轻轻一晃，一阵流水般的清澈声音便在屋内响起。
江咸莫名觉得这听音还挺好听，谁知檀霄却瞥了他一眼，道：“再听下去你就没命了。”
他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下一秒，一阵针刺般的疼痛便从脑子里传来。
好在那声音没有持续太久，等疼痛有些缓解之后，江咸发现那串银铃已经到了檀霄手中。
对面的女孩儿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自己的身份都弄不明白，就别去好奇别人的。”
檀霄手指轻轻一碾，那串银铃就化为了齑粉。
他摊开手掌，一根红色的魂丝轻轻飘了起来，女孩儿眼中的恐惧逐渐放大，脸色也变得更加扭曲起来。
江咸吃惊地发现，她脸上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老，而再看椅子上那个洗脚的老人，已然变成了一堆白骨。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一切都开始快速腐败。
花圈和寿衣逐渐幻化成破烂的布条和脱落的墙皮，地面也变得潮湿起来，可以说，整个房间变得像是几十年间没人住过一般，彻彻底底成为了一间废弃的老屋。
板凳上的骨架散落在地，女孩儿的身影也已经完全消失，残败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
或许是刚才银铃的作用还在，江咸望着眼前瞬息万变的景象只觉得有些头晕反胃，为了不摔倒在地，他不自觉地抓住了身边的某个东西。
而当他意识清醒之后，才发现被他抓住的是檀霄的腰。
准确来说，是抱住。
虽然隔着衣服，但江咸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手指的着力点正是檀霄的腹肌。
室友的身材的确很让人惊艳，现在亲手摸到后，他更是打心底里发出一声叹息。
平时也没见他去过健身房，这么结实的腹肌又是从哪来的呢？
江咸疑惑地抽回了手，刚一抬眼，便看到了檀霄盯着自己。
目光谈不上冷，但足够让江咸联想到自己下地狱之后，这双不安分的手被剁掉的场景。
“能站稳了吗？”
江咸连忙点了点头：“能！”
“那就一边儿待着。”
下一秒，收到指令的江咸就已经离他两米远了。
瘫倒在地的老妪还在苟延残喘，可江咸却已经看到她的灵魂从体内飘了出来。
正当他惊讶时，檀霄伸出右手轻轻一握，一股寒冷的气流就在周边散开，就连离他已经有一定距离的江咸都打了个哆嗦。
那一缕魂魄随着这股寒气灰飞烟灭，与此同时，地上的老妪也彻底断了气。
做完这一切的檀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仿佛他刚刚只是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杀鬼不眨眼的样子着实是让江咸心中一颤，他不由得担心起自己死后的命运。
见檀霄转身就要走，江咸看着地上的尸体忍不住问道：“这……她邻居要是报警的话……”
檀霄提醒他回头看一下。
江咸疑惑转身，吃惊地发现身后的一切全都化作了乌有。
房子不见了，尸体不见了，有的只是一片长满了灌木和荒草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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