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Chapter 71

    ◎偷吻◎

    和他在一起后, 是不是自己期待多年的样子,

    顾念栖思忖着,并没有立即开口。

    她知道沈亦航是在问她对宋宴辞的不告而别, 对过去这九年发生的一切是否还心有芥蒂, 在问她这么多年过去,宋宴辞又变了多少, 还是不是她记忆里那个肆意纯粹的少年。

    她微微抬眼,瞳孔被一尘不染的天空染上淡蓝色的洁净色彩,须臾,她开口,

    “你问我是不是期待了多年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

    沈亦航沉寂的眸光刚稍稍动了动, 就听到她接着说,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专门设想过什么,没有对我们在一起的生活抱有特殊的要求,我想要的很简单, ”

    “只要身边的那个人是他就好了。”

    她的愿景就是一张白纸, 只要和他在一起, 两个人行走间绘出怎样的画卷都是她喜欢的, 无关其他。

    就像喜欢一个人一样,心向往之, 大多时候不存在什么理由。

    “之前他之所以不告而别,是因为家里的原因,他没有办法,现在误会都解释清楚了, ”顾念栖看向他, 轻轻笑一笑, “他很好,从来都没变过。”

    听到她说误会都解释清楚了,沈亦航原本就沉着的心又猛然间抽动了一下。

    自己就是造成他们当年误会很重要的一环,现在他们和好如初,是不是就证明……

    但看她的神色和对他一如既往的态度,并不像是知道了的样子。

    沈亦航轻出了口气,唇角也和她一同弯起,用云淡风轻掩饰住了潜藏在期间的无力,“那就好。”

    “念栖,再来两圈收工了,”高奕辰这时驾着马来到他们面前的护栏内,“一会还有一个组的人要过来,协调了一下时间,我们今天早点收,给他们腾腾位置。”

    “好。”顾念栖站起身,边重新扎着头发边喊来安安,“你带亦航去我车上吧,这里太热了,一会我结束直接过去,对了,餐厅位置也订一下,就是我们前两天去的那家,还要那个雅间。”

    “没关系,”沈亦航思绪还未抽离,没反应过来似地抬眼,“我可以在这等你。”

    “我会跟你客气吗沈少爷,平常你愿意陪我在太阳底下蒸发我都没意见,”顾念栖语气调侃,不由分说把他拉起来,

    “但今天不行,你这么大一个人待在这太显眼太不安全了,还是去车上待着吧,给我少惹点麻烦。”

    沈亦航眉尾动了动,面色这才恢复如常,偏过头看她,好整以暇,“行啊,原来是嫌弃我呢。”

    “快去吧,在车上坐沙发吹空调不比在这舒服。”顾念栖摆摆手,随即抱着头盔,快步走回到马场去了。

    “念栖,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吗,”高奕辰坐在马上等她。

    他的仪态是男演员中少有的端正,哪怕是悠闲坐在马上,背也挺的笔直,肩线也是一如既往的周正,就连探听八卦的语气也清朗的像在说什么正事,“之前拍暗涌的时候也见他来过几次。”

    “不是,他是我好朋友,”顾念栖牵着自己的马过来,很利落地翻上马背,并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比一圈?”

    高奕辰原本还想再问些什么,但也不得不就此打住,勾着唇角略一点头,“乐意奉陪。”

    骑马这件事顾念栖不是第一次接触,早在刚入行拍第一部 古装片之前,谭靖就报了课让她去学,因为她接的古装片居多,为了保证拍摄效果都是实景亲自上,于是戏里戏外马术这项运动就没断过,到现在已经是分外娴熟。

    她最享受的就是在马背上肆意驰骋的感觉,听着马蹄落在地面沉闷又轻盈的声响,耳畔的微风变得呼啸,心随着速度和颠簸也逐渐自由飞扬,余光景致渐退带出说不出的刺激,有什么样的烦恼好像都能暂时被挥发殆尽。

    所以归园最后一期没去成,她看着宋宴辞给她传回来的照片和视频,始终觉得有些遗憾,很想尝试一下在那样广袤的草原上跑马是怎样的感觉,一定比在这种尘土飞扬的一般马场要快乐的多。

    赛道上的角逐激烈,宋宴辞就是这时出现在围栏外。

    烧烤被他牵在手里,正昂首挺胸,支棱着耳朵,视线紧紧追随着领先的那匹马上的身影。

    虽然顾念栖陪伴它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它很明显已经将她牢记心底并且认了出来,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呜呜声,在原地站的也不安分起来,拽着绳子就想从围栏的空隙往里面钻。

    还是宋宴辞发出‘坐’的指令后,它才按捺下这股兴奋劲,乖乖在他脚边坐下来,伸着舌头微喘,脖颈探着张望,目光依旧聚精会神盯着场上。

    宋宴辞还是第一次现场看到顾念栖骑马,视线比烧烤追随的似乎更紧几分。

    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几年前有一次,她在剧组骑马,结果马因为一旁工作人员不当的操作受了惊,最后导致了一个真正意义上人仰马翻的结果,胳膊摔的脱了臼,当场就被送去了医院。

    这件事当时还上了热搜,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从那之后他只要听闻她要拍古装有骑马戏,就心惊胆颤,

    但现在不同。

    他看她低伏在马背上,牵引着缰绳轻松越过障碍时,还迅速回头朝后看了一眼。

    应该是两匹马在比赛,因为她脸上的神色很张扬,笑容有种不带恶意的倨傲,再配上她一身极其干练的打扮,身材紧致又饱满,活脱脱一个野性美人,马颈处浓烈的鬃毛和她的发丝一同飞扬,飒爽又勾人。

    这场兴致所至的比赛最后还是以顾念栖的胜利而告终。

    两人将马牵去马厩交给工作人员,然后卸了护具一块往外走。

    “故意让我就不地道了高老师。”顾念栖尽了兴,神情也格外放松。

    “哪有,”高奕辰笑,“马术方面我还需要多加练习。”

    顾念栖想说他谦虚,但被一只从远处飞速滚来脚下的团子吸引了注意力,毛茸茸的直往她腿上扑,叫声也格外耳熟。

    “烧烤?”顾念栖蹲下身回应它的热情,捧着它揉了又揉,“你怎么找到这的。”

    “当然是我带它找过来的。”

    顾念栖猛一抬头,就看到宋宴辞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穿着件深灰色的潮牌半袖,牛仔裤也松松垮垮的,正慢条斯理地踱着步子走过来,身型清绝又带着点嚣张的痞。

    “宋老师,好久不见了。”高奕辰率先笑着开口。

    “好久不见。”宋宴辞抬手跟他握了下,看起来还算热络的打过了招呼,唇角虽然勾着,但黑色额发下的那双眼,有点冷,也有点凶。

    这个人看起来是小心眼又发作了,顾念栖眼睫小幅度地弯了下,将烧烤的牵引绳勾握在指尖后,站起身,“辰哥,给你介绍一下,”

    “这个才是我男朋友。”

    然后将面颊侧向宋宴辞,见他很明显闪过一丝错愕的眼神,很得意地扬下眉,又转向高奕辰,“不过现在先帮我们保密啊,我们暂时还没有公开的打算。”

    “放心,”高奕辰爽快点头,“看来还是大部分的网友眼力好啊,发现了真cp。”

    助理来接,他道完别后便快步离开了,就留宋宴辞和顾念栖两个人在原地。

    “看来我们宋老师很钟爱突袭哦。”

    这周围暂时没什么人,顾念栖就很大胆地勾住宋宴辞的指尖晃了晃。

    这两个月两个人都很忙,但他还是抽空来看过她三四次,只不过每次都像这样,总在她意料之外的时候出现。

    宋宴辞反扣住她的掌心,将她拉近带到怀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柔韧的腰际,“这不叫突袭,叫惊喜。”

    “挺会狡辩。”顾念栖彻底拉下他堆在下巴处的口罩,亲了亲他这段时间因为忙碌,越显清瘦的下颌,然后微微仰头,他也很自然地低下头去迎合。

    唇峰相贴时,不远处的廊檐下忽然有门吱呀一声响,两个工作人员说着话带上门走了出来。

    她心里一惊,立刻就想推开他,却被他的手臂坏心眼地箍的更紧,补上刚才未完成的吻。

    鼻端的呼吸缠绕,顾念栖挣脱不开,又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只能努力避开他的紧追不舍,用手臂跟他撑开距离,别过脸回头张望着,心里紧张的不行,而这个人却根本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闲散样子,完全置身事外。

    看她用充满警告意味的危险眼神瞪着他,宋宴辞唇角一勾,再闹下去她真的要生气,而他本来也没打算真这么干,一切都尽在掌握。

    在工作人员即将经过的前一秒,他很迅速地将她拉到了一旁拐角处的柱子后,身型交叠,被完全隐匿。

    烧烤也被一同拽过来,横跨两双相对的鞋尖,挤两人之间的夹缝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莫名一动也不敢动,只有黑圆的眼睛四处瞟着,表情有些猝不及防下的滑稽。

    纤薄脊背猛然沾染上水泥柱身自带的凉意,激的皮肤一颤,顾念栖还没来得及呼吸,热烫的吻便不由分说地再次压下,含咬她唇瓣的力道侵略性十足,黏腻的一下又一下,掌心也自她腰后游移向上,富有技巧性的力道,顾念栖及时咬紧齿关,才没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他绝对是故意的。

    微弱的水渍声和咫尺之外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在耳畔无限放大,新奇的刺激感促使涌动的血流加速,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重到快要从颅顶冒出来,

    略微的晕眩让顾念栖有些站不住,攥着他衣领的指间收紧,将平整的布料揉到不能更皱。

    直到那两个人走远,宋宴辞才稍微松开她一点点,好容易有喘息的机会,顾念栖攀着他衣领的手下移,带了点兴师问罪的力道去掐他的腰,

    “胆子也太大了宋老师。”

    英挺的轮廓融进被墙壁阻隔,又由一旁缠绕而来的光里,眼里满满都是得逞后的笑意,有恃无恐,

    “反正我不怕公开。”

    见她危险地眯眼,他又讨好地亲了亲她唇角,给小猫顺了顺毛,接着鼻尖又抵着她的颈线一路向下,磨蹭到肩窝,被顾念栖指尖怼着额头推开,

    “别乱亲,我刚出了好多汗。”

    宋宴辞顺势捉住她的手指在唇畔轻吻一下, “出了好多汗还这么香,你吃什么长大的。”

    顾念栖忍不住笑,又皱着眉佯装嫌弃道,“你这样看起来好像个变态啊宋宴辞。”

    宋宴辞低低笑起来,唇畔弧度是她最熟悉的那种坏, “对你没办法不变态。”

    又腻歪了一阵后,正门口有人声传来,顾念栖猜测应该是要用场地的另一组人过来了,于是赶忙推开宋宴辞,顺带又从他口袋里摸出口罩帮他戴好后,两个人这才牵着烧烤,绕道走去停车场。

    “对了,亦航今天也来探班了,”顾念栖提前跟他打着招呼,“知道你跟他合不来,但今晚得一块吃顿饭,你不要摆脸色。”

    宋宴辞轻嗤一声,“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顾念栖很肯定地点点头,丝毫不给面子,“你是。”

    而停车场这边听起来似乎不太平,好像是方然正在和什么人争吵-

    就在安安带沈亦航上了保姆车后不久,方然估摸着时间查不多,让安安在车上陪沈亦航等着,自己准备去马场那边接顾念栖回来。

    然而刚下车,一道反光不经意晃过她的眼,方然很警觉的望过去,就看到不远处一辆轿车的窗户半开着,里面的人匆匆将镜头从那里收走。

    这人关上窗户正驱车准备离开,就被方然几步跑过去拦了下来,

    “下车。”她由车前绕道驾驶位毫不客气地敲窗户。

    “有什么事吗。”那人将窗户摇下一条小缝,戴这个墨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方然瞥到他副驾上的相机,伸出手,“相机借我看一下。”

    狗仔代拍内部几乎都知道这辆保姆车是顾念栖的,如果让他拍到沈亦航上车的画面,发出去搅一趟浑水,恐怕又是一场风波,她可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个人物品你有什么权利检查,”墨镜男气焰很嚣张,“再说我拍你了吗,自作多情。”

    “没拍你看我过来跑什么,”方然手撑在车门上,这种人她见过太多了,根本不会被糊弄过去,“如果我报警,警察检查出你相机里有私人照片,就不是仅仅让你删除这么简单了。”

    墨镜男似乎是吞咽了下,但依旧嘴硬,“说了没拍就是没拍,你快点让开,我还有事要走。”

    “你确定是吧,那我报警,”方然拿出手机,“如果警察来了什么也没检查到,那我赔你一千块当做补偿,如果检查出来哪怕只有一张照片,那我就会让律师起诉你,先提醒你一下,光是偷拍这一项,就能够延伸出无数种罪名让你担着。”

    “说了我没偷拍。”

    僵持不下之时,一辆商务车缓缓驶进,上面下来一个许久不见的碍眼人影,

    “哟,这不是顾老师的经纪人吗,怎么在这跟人吵架呢。”

    方然眯了下眼,怎么是张初源。

    “发生什么了。”他插着兜,很好事地凑过来。

    “这位老师你来评评理,”见有人过来,墨镜男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什么都没干,她非要查我相机。”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方老师,”张初源挑了挑眉,不着痕迹地隔绝开方然和车身的距离,“万一要是冤枉了人家,曝出去对你们顾老师的风评可有很大影响。”

    也就是趁这空档,墨镜男抓住机会脚踩油门,车子飞快开走,很快消失不见。

    方然气的咬牙,“这么怕被我抓到,这不会是你找来的人吧。”

    “怎么了。”顾念栖和宋宴辞这时走过来。

    “好久不见啊二位,”张初源抱着臂,打量着两人,阴阳怪气道,“顾老师的蓝颜知己可真多,底下一个车上还藏着一个。”

    “你说你跟刚才那个人不是一伙的,但你才刚来怎么知道谁在我们车上。”方然反应很快,立马捉到他话里的漏洞。

    “猜的。”他脸色不自然了一瞬,随即掉头准备走,被宋宴辞两步追上,拎住后衣领让他堪堪停在原地,随后低头在他耳边,语气很冷,“资源连降几级看来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能在这里多管闲事。”

    张初源太阳穴猛的一跳,“你什么意思。”

    “我劝你最好把不该出现的东西都处理干净,否则下次你可能连商务车的待遇都没有了,还会落得个声败名裂的下场。”

    宋宴辞说完便松了手,云淡风轻地走了回去,反观张初源,来时不可一世的步伐,现在沉到都似乎有些站不稳。

    助理过来催他去穿戴护具,张初源勉强敛了神色,回头看了一眼,眼底满是愤恨神色,

    原来是因为他-

    事情看起来还算是顺利解决,几个人便出发去了餐厅。

    安安不知道宋宴辞要来,不过还好提前订的是包间,位置宽敞,她和方然还有司机坐去了大堂,给他们腾出空间。

    宋宴辞很听话的没摆什么脸色,顾念栖也就放下了心,这顿饭吃的还算舒服。

    “我去买单,顺便跟我朋友打个招呼,你们等我一会,”差不多结束后,顾念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指了指桌上的菜,下达指令,“吃干净点,别浪费。”

    两个人满口答应,但在顾念栖的身影消失后,室内气氛就几乎是瞬间凝滞。

    沈亦航拿着筷子,随手又夹了块鱼到碗里,心不在焉地挑着鱼刺,半晌,他抬眼看向宋宴辞,

    “你是不是没告诉念栖当年我和你之间的事,还有我没给她的那个u盘。”

    宋宴辞嗯了声,听起来有点敷衍,但沈亦航听出这就是答案。

    “为什么。”他不明白。

    “我是很不想让你出现在她身边没错,”鼻间轻出一口气,宋宴辞开口,“但我更不想让她多年后才发觉自己原来是被很信任的人伤害,”

    “她说过,你是她为数不多很重要的朋友之一,我不想她难过,也不想再让她经历失去的感觉,就这样保持原状是最佳选择。”

    沈亦航怔了下,丝毫没想到能从他口中听到这种话,他大度的在他意料之外。

    他笑着摇了下头,“很感人,不过你别指望我因为这个感谢你,我们一辈子都只可能是对立关系。”

    “你的感谢对我来说大可不必,别想太多,”宋宴辞眸色淡淡,“我是在乎她,又不是因为你。”

    “你这样说我就心安理得多了。”沈亦航放下筷子,靠回椅背,视线移至他的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可能不知道,你们宋氏现在不太平,刚开完的年中董事会已经隐隐有抱团拉下董事长的倾向了,如果你父亲在这段时间无力回天的话,年末的董事会结束,或许你们集团就要变天了。”

    宋宴辞静静听着,眼睫微敛,隐去了一些不明的神色,“我跟他没关系,这些都不关我的事。”-

    申城,银河湾。

    阳台上只亮着一盏顶灯,宋承衍坐在单人沙发里,半个身子都隐匿在阴影里,对面坐着他一手扶持上来的宋氏集团现任ceo程束阳。

    “当初公司为了上市,从有限责任制变更为股权制,您手中百分之七十五的股权,就只留了百分之二十在自己手里,”程束阳翻阅着报告,“有百分之三十五转让给了大少爷,百分之二十在前夫人手里,”

    “什么前夫人,”宋承衍眉头一凛,“提醒过你多少遍了。”

    “抱歉宋董,”他立刻改口,“只是如果大少爷这边依旧不肯出席董事会的话,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夫人那边了,再加上支持您的那几位董事,那您的地位将依旧无法被动摇,或者,”

    他犹豫了一下,“或者您和秦总监结婚,这样你们的持股比例也能达到绝对的控制地位。”

    “这不可能。”宋承衍眉眼一压,不怒自威的气场蔓延开来,程束阳噤声,一时不敢再开口。

    “我想让他回来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这次的董事会,不仅仅是为了用他手里的股份来牢固我的权力。”

    他双腿交叠,上半身陷在沙发里,杯中的红酒被他晃了又晃,但一直分毫未动,“否则我当初又怎么会在他还那么小的时候,就把集团的大额股份都转给他。”

    “我要的是他回来,完完全全的回来,”他望着随着他指间力道荡漾的暗色液体,眸色也愈发暗沉,

    “阻碍他的一切因素,只能我帮他处理干净。”

    作者有话说:

    有人喜欢追求刺激

    第72章 Chapter 72

    ◎在上面◎

    因为这次进组周期太长, 方然在横店租了一套三居室,住起来舒服,平时也方便给顾念栖做一些营养餐, 同时也为照顾烧烤小朋友提供了便利。

    宋宴辞接下来要和团队去欧洲即将要巡演的几个城市提前踩点, 处理一些场馆之类遗留的事宜,这次也算是专门把烧烤给顾念栖送过来的。

    顾念栖在来的时候就早已给烧烤购置好了各种用品, 足以用到年底剧组杀青,已经完全做好了让小狗陪她在这里长期驻扎的准备。

    这个住址的保密工作目前做得不错,组里也鲜少有人知道,于是每次宋宴辞来, 方然就会让他和顾念栖住在这里, 自己则很有眼力见的带上安安去剧组包下的酒店住。

    “你今天跟张初源说了什么啊, ”回到住处,顾念栖问道。

    两个人当时的对话声音很小,她没能听清,但看到平常那么气焰嚣张的一个人, 竟然就这样乖乖吃瘪离开, 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是被你抓到什么把柄了?”

    “吓唬他一下, 没想到似乎正中下怀,”宋宴辞抬了下眉尾, 云淡风轻,“不过最近还是要多注意,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雇人盯上你的,是不是拍到了什么能大做文章的事也说不定。”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 ”他话锋一转, “他如果敢铤而走险, 那么最终的结果就是有去无回,他费了多大劲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应该不会犯这种傻。”

    看来他是真的有拿捏张初源七寸的法子,顾念栖算是放了心,不过也懒得问是什么,她一向不想让这些不相干的事占用自己的内存,只要能用以制衡,让他们自己不受威胁就好。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进了门,刚换好鞋,顾念栖就被宋宴辞紧紧抵在了玄关处的柜门上。

    屋内的空调还没开,空气是南方特有的潮湿闷热,像他紧接着落下的密不透风的吻,像他滚烫掌心在她皮肤蹭过时,燃起的温度。

    “想不想我。”他的唇在她耳畔摩挲,暧昧声线足以撩拨起脑海中的一切遐想。

    顾念栖想起安安在临走前调侃的那句,小别胜新婚,

    他们每次可都是不小的分别,怎么会不想。

    勾着他脖颈的手臂收的更用力,身体贴的愈发紧密,能更清晰感受到他每一寸的变化,也懂他的一语双关,

    没办法不意乱情迷。

    而这时一进屋就四处巡视的烧烤似乎是碰倒了什么物件,砰的一声响,惊散了空气里暗燃涌动的微尘。

    “对了,还没给它安顿好呢。”顾念栖记起被忽略的小家伙,赶忙跑过去查看,然后抱着烧烤往她收拾好的小窝走去。

    瞬息间被她抱着的就从他变成了狗,宋宴辞压下眼底不爽的暗沉,第一次觉得这个一向机灵的小毛孩像极了一个瓦数巨大的电灯泡,能瞬间夺走所有注意力的那种。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流浪太久的缘故,烧烤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到哪都吃得香睡得好,从来没有一点水土不服。

    “我的报恩小狗,”顾念栖将它在阳台的小窝里安顿好,看它乖乖趴在垫子上,看样子很困,但葡萄似的眼珠还是时不时睁开看她,抬眼的幅度带动着眉骨也一动一动的,有种委屈巴巴的可爱,没忍住又狠狠揉了它一顿,

    “喜欢死了,真让人省心。”

    最后将被揉到乱糟糟的狗头顺好毛后,她站起身,正满意验收着自己布置的宠物角落的入住效果,这时一具热烫身躯从身后蹭过来,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她颈侧,将她整个人拢进宽敞结实的怀抱里,

    “我今天也很省心,你怎么不夸我。”

    他很听她的话,今天对沈亦航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没黑脸也没乱说话。

    又开始粘了,顾念栖笑,她发现这个人身上的属性真的不是一般的多,强势起来的时候比狼还要凶,但有时候又极其爱撒娇,软到不行,主打一个反差感。

    她反手也揉了揉他后脑浓密略有点扎手的碎发,哄人的语气很柔软,“是,你也很省心。”

    但被哄对象显然还不买账,在她漂亮的颈线上不轻不重的咬着,喷薄的鼻息弄得她有点痒,但被他牢牢抱着也没办法躲开,只能稍稍偏过点头,“怎么了,是夸的不满意吗。”

    宋粘人精的声音有点闷,“你说喜欢死它了,但你还没说喜欢我。”

    “小狗的醋都吃。”

    感觉他这状态像喝了假酒,顾念栖憋着笑,但肩膀还是没忍住的颤了颤,立刻感觉脖颈处噬咬的力道有些羞恼的加重。

    侧眼看过去,视线从他散落的额发到格外立体的山根,再到又直又密的睫毛,眉眼形状依旧桀骜,但弧度却柔软,是那种敛去锋芒后的柔软。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眼睑也微微抬起,目光漆黑湿润又暗含期待。

    不可一世的头颅仅在她这里低垂,是足以击溃所有坚硬防线的反差。

    根本毫无招架之力,顾念栖侧过下颌,在他带着轻薄绯色的唇上狠狠亲了亲,“喜欢你,最喜欢你,喜欢的要死了。”

    前一秒还乖顺无辜的眼神立刻变了意味,顺势扣住她的颌骨加深这个吻的同时,眼尾弧度荡出得逞后狡猾的光,

    让人晕眩的唇齿依偎间,顾念栖这才有所醒悟,什么小狗,这明明就是个男狐狸精。

    最后男狐狸精抱着到手的猎物出了阳台,临走前瞥了眼目光还追随着的烧烤,勾了下唇角,“别看了小伙子,少儿不宜。”

    烧烤:呜?

    顾念栖:“你有毒吧。”-

    “宋宴辞我真的没力气,”这是顾念栖在被拐进浴室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手下动作并不退让,喘息间带出一句,“姿势你挑,不让你动。”

    “真的不行,”顾念栖按住他试图向深处窥探她心跳的手,“我天天都是体力训练好累,浑身都好疼。”

    撒娇意味明显,很难得,宋宴辞眼尾弯了弯,也没错过她眼底划过的一丝狡黠,于是便顺着她的话,“哪疼,我帮你按按。”

    “真的?”她闻言握上他分明的腕骨,让略带薄茧的手指顺着自己修长的肩颈往下,在触碰到腿部因为训练格外酸痛僵硬的皮肤时,她刻意委屈皱了下眉,“尤其是这里。”

    她下颌微抬看着他,纤长微翘的睫毛很缓地煽动一下,很惑人,仅仅是看着,就像隔着空气挠进了人心里,很轻微,却足以激起巨浪的痒,

    “但我今天想在上面,怎么办。”

    “好办。”宋宴辞勾起唇角,答应的很爽快。

    视线极快地环顾了下四周,他将她抱在洗衣机的边沿上坐好,自己半跪着,握住她的脚踝踩上他的肩,而后缓缓抬眼看过去,微挑的眼尾带着点难以言喻的侵略感,让顾念栖有种自己即将被吃掉的错觉。

    当然这也并不是错觉,虽然是没什么攻击力的柔软触感,却挑的她四肢百骸都过电般震颤。

    炽热气息喷洒在最脆弱的地方,她胸口起伏的更剧烈,腿上总有股很强势的力道,在她欲要反悔退出时逆着来,细长指节难耐地抓紧了洗衣机的边沿,耳畔出了不停歇的水声,还有鼓膜自带的轰鸣。

    她无端想到之前带团队去海边度假,初学冲浪时战战兢兢站在板上,总是会猝不及防被身后的海潮冲落,跌进没完没了涌来的蓝色波涛里,浮萍一般被卷在其间,但总归能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可现在她感觉要被那浪给吃掉了。

    直至顾念栖连人带板都被拍倒在沙滩上,宋宴辞这才站起身,手臂支撑住她,冷白肤色沾染了湿潮水汽,在融融灯影下还隐隐泛着光。

    他看着她略微涣散的脸,低低笑,“这样也算是在上面,对吧。”

    顾念栖软在他颈侧,只觉得身上因为白天骑马练打戏带来的酸软更翻了个倍,根本分不出神去回答什么,只不过内心觉得这样的在上面很犯规,

    她的计划原本是用他前面得逞的小伎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用费什么力气,让他心甘情愿主动的被她压制,

    结果自己到头来还是完完全全被掌控的那一个。

    她在气闷地狠狠咬了他肩膀一口,留下一个不浅的牙印,

    “狡猾男狐狸。”

    察觉到她是真的累,于是今晚后来的进展是难得的柔和,

    纱帘间倾泻的月光下,宋宴辞看到她这段时间在每天高强度的训练受了不少伤,白皙皮肤上新旧交叠的青紫斑驳痕迹,浓郁的眉宇间是无尽怜惜。

    “你这次过来待几天。”她握着他支撑在身侧的手臂,压抑着喘息,尽量用还算正常的声线开口。

    “明晚就走,”宋宴辞嗓音有点哑,“这次大概要去一个月。”

    聚少离多已成常态,是应该要学会习惯,但不舍大过一切理智。

    每次见面都像给彼此之间更加上了一层胶粘剂,粘的越紧,分别后的戒断反应就越强烈,即便是常态,也永远不可能会适应,

    这样的状态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奠定成型了。

    顾念栖微阖着眼,深陷在他令人安稳又沉沦的气息里,很快又将要迎来的分别让她不得不强撑着精神,在她还算清醒的时候跟他多说说话,“下个月就要开机了,”

    “我真的很想做好,但怕最后还是差强人意。”

    她太在意这部戏了,在意到哪怕付出十二万分的努力,也还是觉得不够。

    “别胡思乱想。”他说。

    现在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一定会配得上一个很好的结果,

    没人比她更值得-

    七月过去,开机前的培训也算是彻底结束,郑景给全组放了一周的假,让大家好好休整休整,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投入正式的工作。

    顾念栖有几个商务的时间因为培训调整,都堆到了这周一起,于是趁着假期回了京市,在进组前解决遗留工作。

    这天在棚里妆发时,顾念栖无聊打开手机刷微博,下意识先看热搜榜单,结果就看到了一个很炸裂的词条。

    作者有话说:

    审核员别做阅读理解求求,作者本人真的没想那么多

    第73章 Chapter 73

    ◎风口浪尖◎

    竟然是张初源在娱乐场所陪一众老板喝酒的视频流出, 虽然光线昏暗,但各种角度都拍的清晰,根本没给他留有任何狡辩公关的余地。

    视频由一个无名小号发布, 标题是‘论一个三流网剧咖是如何上位的’。

    虽然原视频很快就因为过大的尺度被和谐了, 但还是有不少人眼疾手快地保存了下来,重要片段做成了动图散布在各个相关话题下和评论区里, 顾念栖根本就不敢点开看。

    张初源自从出演《赴缘》男二开始,有大片营销做铺垫,已经开始有了水花,后来因为顾念栖落水事件的茶言茶语, 还有拉踩宋宴辞以显示自己雄性魅力的骚操作, 脚踏两位顶流狠狠让自己拓展了一波知名度。

    也正是因为到处吸血得来的流量, 让他之后的新剧播的顺风顺水。

    剧中人设和妆造也非常到位,加上铺天盖地的洗脑营销,成功吸引到了一大批狂热女友粉,让他终于在同批流量小生的队伍里冒了头, 这半年过的比以往还要风光嚣张。

    一个在外眼高于顶, 以正直严谨的硬汉形象示人, 近两年资源夸张飞升的新晋小生, 私下里对着身旁的女老板极尽谄媚,毫无底线实打实的跪舔, 跟精心营造的荧幕形象一百八十度反转,反差太过惊人,众人都始料未及。

    不止网友路人震惊,不少被他为难, 耍过大牌的圈内人也震惊, 哪怕多少知道点内幕, 亲眼看到这种的场景的冲击力也是不小的。

    而张初源本人大概也没想到,平日里只能靠买上去的热搜,有朝一日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登顶,后面的爆字扎眼到压都压不下去。

    “我去,”坐在一旁的安安显然也是看到了热搜,惊异又带着点兴奋地拿给方然分享,“这不纯纯恶有恶报吗,我就…”

    见她情绪激动还要接着说下去,顾念栖故作不经意清了下嗓子,示意她收敛。

    是因为这边还有从前没合作过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在,人多眼杂,要尽量避免落人口舌,还是因为她比较忌讳去妄加谈论旁人,尤其是带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去议论一个人的落魄丑闻。

    倒不是因为对张初源抱有什么同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自食恶果,多少有些因果循环的真理在里面,只是从小顾锦程就教她谨言慎行,在任何事面前,都要保持理性个客观的头脑。

    是基于从事法律职业的严谨,也是有对感召这二字的敬畏在其中。

    就比如说她平时身体还算可以,在流感盛行的时节安然无恙,但她从不会在周围人都中招的时候拿出来当做谈资,只会在自己终于不幸感染的时候才淡淡说一句,我的确是很久没感冒过了。

    怕的就是说什么来什么。

    尤其是做他们这行,就跟股票市场一样瞬息万变,或许前一天还如日中天的人,第二天就查无此人了,上一秒你还在嘲笑别人,下一秒遭殃的是你自己也说不定。

    她平时会尽量让自己不被自身以外的事情牵动情绪,不过倒并不会把自己想的很高尚,觉得说白了不过就是为求自保的一种安慰罢了。

    她不能保证自己像这样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时候会是何种心态,但她希望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不求有很多人会帮她说话,只希望会有人能够同样冷静客观的来看待就好。

    但她没想到这个风口浪尖会来的如此迅速-

    晚上拍摄完换好衣服,顾念栖拿过手机才看到宋宴辞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消息,说他现在已经在机场了,明天上午落地京市。

    半个小时他又发来一条,跟她说马上要起飞了,机上有wifi,但他准备在飞机上补觉倒倒时差,所以可能不会看手机,如果联系不到让她不要着急。

    还发来一张局部自拍,重心都在他耳骨上那个光泽度很有质感的黄金色耳夹,

    是她送的那款,他说跟他今天的穿搭很配。

    顾念栖手机上的微博平时登的都是小号,这时候已经堆叠了好多条宋宴辞在希思罗机场出发照的推送提示。

    她直接点开,看到粉丝站姐拍的各角度的生图,但不管哪种角度,那个耳夹都相当的显眼吸睛。

    粉丝都说他一定很喜欢这个耳夹,不然平常的穿戴都是超季限定,现在竟然戴了个去年的秋冬款。

    照片里的他虽然戴着口罩,浑身依旧是不可一世的冷感气场,但总感觉对这个耳夹很宝贝似的,时不时不经意碰两下,有刻意炫耀的嫌疑。

    顾念栖笑,跟着方然她们往外走的同时,给宋宴辞回复了两个字,

    等你。

    然而连摄影棚的门还没有走出的时候,方然突然接到了宣传的电话,很焦急地说了一大堆。

    顾念栖虽然听不清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从她语速就听出事情不对,在方然出声劝阻之前,她已经指尖微移回到了微博,退出超话点开了热搜榜。

    最顶上依旧是一个紫红色的爆,但词条的主人公已经由张初源变更为了她,内容是说她疑似恋情曝光。

    她原本以为是自己和宋宴辞什么时候被拍到了,但下面紧跟着的几条热搜都说明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说她的工作人员对素人耍大牌,说她有金主被包养,顶着独立女性人设做豪门见不得光的情人,并且金主还有正牌女友。

    她的心无意识抽紧,指尖犹疑了片刻,还是下定决心点开,她总得搞清楚事情的始末。

    恋情这里的爆料压根无关宋宴辞,大狗仔的微博首页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她和沈亦航的照片。

    这狗仔倒是很有道德,连视频动图里都给沈亦航的脸打了码。

    按照年份来算,今年的就有QC大秀那天的停车场两人道别,港城茶餐厅的楼梯间,她被人撞倒在沈亦航怀里,还有月老庙中两个人站在一起拜神像等等,

    而其余照片中,夹杂最多的就是沈亦航去探班时,不知道在哪拍的,他虽然每次带来的东西高调,但人却低调,最多只有导演和几个关系亲近的主演见过,其实并不会引人注意。

    这些偷拍视角的照片,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她刚出道不久的时候。

    在狗仔曝出这些后,一个账号以路人身份也在微博发帖,称某顾姓顶流女星自作多情,他就是随手在那拍风景,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往车上带了什么男人,还让助理过来检查手机,态度很强硬,还真拿自己当碟子菜了,大牌的不行,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公安部的掌权人,哪里像什么明星。

    因为顾念栖之前就因为脸臭经常被指刷大牌,这类的新闻很多,所以即便最近她在综艺里的表现很讨喜,扭转了一部分形象,但短期的好感抵不过长久以来的刻板印象,并且有图为证,网友依旧很轻易相信了这份说辞。

    这份爆料的心机之处就在于,他明明可以说不知道她是往车上带了什么人,偏偏写明了是男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明显。

    于是极其擅长抓重点的网友,关注点都放到了这个男人身上,还问博主是不是宋宴辞。

    但博主很肯定的说了不是,又紧接着传上来几张图,仅仅是一个上车的背影,但根据这很有辨识度的身高和体型,能清晰辨认出跟狗仔爆料的照片里的男人是为同一人。

    而这时又有人曝出,这些照片里的男人,是某综合性顶尖集团的总裁,有未婚妻,并且这个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他母亲,曾放出过绝不会让他娶明星的言论。

    根据这些桩桩件件,有营销号理出了时间线,顾念栖刚出道时就和这位大佬相识,这么多年还在一起,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一个非科班出身的女演员,从刚出道时的资源就很好,能红的那么迅速和稳定,这背后一定是被庞大的财力支撑的,说白了就是被钱砸出来的。

    这段时间关于她各种吹捧的营销铺天盖地,在拿到《荣暇传》时就已经帮她得罪了好几家人,在这个时候齐齐反噬,

    说她根本就不是平常营销的那种天赋型演员,靠自己脚踏实地走出来的独立励志人设,从头到尾都是有金主在捧,而金主实打实有未婚妻,她还依旧赖着人家不放,可不就是知三当三,毫无廉耻,死不悔改。

    这段时间火上天的念念有辞,超话里也乱成了一锅粥,

    脱粉的回踩的不信的,人间百态,只此一隅尽可体现。

    顾念栖没敢点开评论,因为胸口又忽然开始滞塞,心跳隐隐有快要失控的趋势,是经历过千百次的感觉。

    她关掉手机,眼睫微垂着,很安静的坐上了车,只不过紧紧握着皮质的座椅扶手,指尖都用力到隐隐有些泛白。

    她怀疑是张初源干的。

    宋宴辞手里的把柄或许就是张初源的这些视频,只不过不知道是何原因放了出来,而张初源出于报复,破罐子破摔,将她也拉下水。

    但他们的梁子也不过是今年才结下的,他怎么会有自己五年前和沈亦航的那些照片,这就显得很不合理。

    “你还好吧,”安安担心地看她,“关掉手机就不要再看了,都是假的,谣言早晚不攻自破,没关系的。”

    方然也关切点头,“是,谭哥也说让你先断网,马上开机了好好看剧本,不要被这些事情影响。”

    顾念栖正思忖,听到关于拍戏的事,敛了神色抬起眼,“制片方那边没说什么吗。”

    方然犹豫了下,“反正郑导那边没说什么,一切照旧。”

    顾念栖轻出了一口气,那剧方就是已经开始有意见了。

    “三天后就要进组开机了,”方然看她的神色,忽然有点担心,也觉得世事难料到了残酷的地步,“你可以的吧。”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关头出这种事,这几个月付出了那么多,明明她期待的这个机会马上就要真正握在手里了。

    “可以的,这些只要澄清了就好了。”顾念栖笑一笑,像是在安慰她们,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都是假的,算不得什么。

    可她等来的不是顺利的澄清,而是一个对她来说堪称灭顶性的消息。

    第74章 Chapter 74

    ◎大不了我们官宣◎

    这一周因为四处拍摄, 顾念栖在家的时间很少,虞谣刚好又闲着,于是就让她住到了自己家帮忙照看一下烧烤。

    也是因为她察觉出她和景霄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微妙, 再加上虞谣总是时不时控诉被她和宋宴辞秀一脸, 于是她就想用烧烤给她和景霄也创造一点机会,比如晚上一起出门遛遛狗什么的,

    景霄养了一条血统和名字很纯的哈士奇,叫大椰,顾念栖曾偶遇过一次,

    应该有两三岁大, 眼睛很蓝, 站在那气宇轩昂的, 很帅,而眉宇间又充斥着一股很正宗浓郁的‘睿智’,这种拥有雄赳赳的二劲的哈士奇,简直就是她小时候的梦中情狗,

    她其实还有点坏心眼的私心, 觉得虞谣如果真的和景霄在一起, 就可以光明正大把狗借过来玩, 还不用承担拆家的风险。

    跟虞谣说的时候,这个女人一脸看透她的表情, 沉默点开了某短视频平台很火的bgm,

    “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真正的失望不是泪流满面……”

    弄得顾念栖直笑。

    在批判过她的这种明显‘不安好心’的行为后,虞谣还是叹息着答应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烧烤小朋友得成为一个合格的助攻。

    如果不是突然出了这种事, 其实顾念栖觉得这段时间的生活真的很充实欢乐。

    仔细回顾这半年, 真的算是她出道以来幸福感最强的半年,让她觉得自己封闭很久的心隐隐有回到最无忧无虑时的那种状态。

    她第一次有了高奢代言,第一次在红毯出圈,第一次上让她觉得快乐没太多工作感的综艺,第一次谈恋爱,失而复得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美好。

    原本她可以一直这样快乐的去体验她心仪角色的人生了,但被幸福充斥的当下,很容易让人丧心警觉心,忘了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物极必反,周而复始,讲的大抵就是这种情形了,但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于她宽慰自己,

    否极泰来嘛,她想,之前也不是没有面对过各种舆论危机和质疑,虽然都没有这次的严重,但只要是假的,平息一段时间总归是能过去的。

    顾念栖回到小区楼下的时候,虞谣和景霄正坐在单元门口的花坛边,看样子是刚一起遛完狗,也像是专门在下面等她的样子,因为在看到她的车子驶来时,两人就站起身迎了上去。

    烧烤见到她下车,立刻激动的冲到她腿边来回的蹭,虞谣将手中的牵引绳递给她,没立即说话,样子看起来有点无措。

    想安慰她,但是看她还算正常的神情,又不太想提及触碰到她的思绪,只能就这样抿着唇站着,还是顾念栖先开口问他们是不是已经遛完狗了,要不要一起上去。

    景霄没有要上楼的打算,只是很大方的把狗交给了虞谣,说她知道密码,招架不住了直接送回他家里就行,他有点事还要出去一下。

    “连密码都知道啊。”顾念栖瞥向虞谣,很八卦地扬了下眉。

    “走了,今晚提前实现你的撸狗梦想了还不高兴。”虞谣看她还有闲心关注到这些细节,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许多,左手牵着大椰,右手挽过顾念栖的手臂就进了楼门。

    她们走后,景霄来到自己车上,并没有立即发动车子,而是先给宋宴辞拨去了语音通话。

    那边很快接上,沉冷声线夹杂着机舱里的气动噪音一起传过来,“怎么样。”

    “她看起来还好,没受什么影响,当然也有可能是喜怒不形于色,”景霄说,“不过有虞谣陪着,狗也给她带走了,你目前大可以放心,不会有什么事。”

    宋宴辞这才稍稍动了口气,“那就好。”

    “我已经让人查过最先爆料的那家狗仔了,是姓张的给的料没错。”

    “他这段时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资源待遇都降的厉害,辰耀也有了新人开始捧,他其实也挺惨,不受重视,就连联系狗仔这种事现在都得亲力亲为,”

    景霄轻嗤了声,又随即正色,“不过那边说确定所有照片都是姓张的一次性给的,这点的确可疑,五年前他还没出道只是个普通大学生,跟你们完全没有交集,如果说从那个时候就在蓄谋今天的事,未免太过荒谬。”

    他眉梢动了动, “有没有可能,跟你父亲有关。”

    “九成。”宋宴辞思忖着,眉头压的很低,眼底神色随着思绪愈发的晦暗浓稠。

    他忽然想到港城闯剧组被抓,自称是顾念栖粉丝的那个私生牛仔男,而当时在茶餐厅和月老庙,都有这个人的身影出现过,现在看来,顾念栖和沈亦航在港城的那些照片都出自他一伙人的手,不出意外他就是张初源当时派去的人。

    而他也在茶餐厅外亲眼见过这个牛仔男和宋承衍身边,前段时间一直跟着他的那个人交谈。

    这样串联起来,一切事情都算有了眉目。

    其实从他上次主动回过银河弯后,宋承衍又找过他一次。

    修缮雅致的包间内只坐了他们两个人,桌上摆满了各种新鲜昂贵的刺身料理,但宋宴辞甚至连筷子都没碰一下。

    “放弃上不了台面的艺人身份,和那个女明星分开,”宋承衍开门见山,语气有种上位者的漫不经心,但无形之间的威压很重,“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现在回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结局终归只有一个,现在主动,总好过在无法挽回的时候后悔。”

    “以前靠威胁让我妈妈嫁给你,现在又想靠威胁让我放弃我自己的生活,”宋宴辞垂着眼,看着杯中在灯光下水光潋滟的清酒,神色比他更加的漫不经心,“宋董事长,你从来就只有威胁人这一个法子是吗。”

    宋承衍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语气仍未有任何松动,“如果所有人都能够识时务,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无效沟通,两人之间没有一次谈话能够在同一个频道上,也许只是有人刻意不想同频,

    宋宴辞也从没有抱有过任何他能转变的期望,不想多费口舌,只想径直离开。

    只是在起身前,他用一双眼睛毫无波澜的眼睛,望着对面坐在明亮顶光下的男人,“其实你根本就不需要我。”

    “你能找到一个和我妈妈的长相名字读音都相似的人,也一定能找到一个和我如出一辙的替代品,他们一定都比原本的我们听话好掌控,更符合你对妻子和儿子的期待。”

    “我不欠你什么,你我之间也没有多少亲情的成分,所以你大可以忘记还有我这个人的存在,我从来都不是你的附属品。”

    “对了,”最后,他在经过宋承衍身边时,脚步停顿了一下,“离开你之后,我和妈妈都比之前过的更好。”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他也曾渴望过父爱的,也渴望自己和宋承衍,相处起来能像顾锦程和顾念栖一样轻松惬意。

    但后来他这个念想被现实断了又断,就比如这顿饭,

    这么多年过去,作为一个父亲,他甚至不知道他从来不吃生食。

    宋宴辞知道他真的会为他口中的威胁付诸行动,也做好了迎接任何后果的准备,但没想到宋承衍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阴险,

    他绕过了他,对他最在乎的人下手,这种杀伤力远远比直接对付他来的更深重。

    但好在现在也不算难办。

    “我记得港城那次,我被偶遇的照片网上到处都有,顾念栖他们也被拍到了,只是当时没有人注意,”宋宴辞思忖着,手机举在耳畔,指尖一下下轻点着手机背部,“再加上我们三个初中就是同班,有毕业照,之前的同学也都可以证明,这件事并不难澄清。”

    他视线望向机舱外的厚重云层,神色微敛,“大不了,我们官宣。”

    “前面的方法都可行,但我还是建议你在这种关头不要把自己牵扯进去,”景霄连着耳机,边说边回复着消息,这时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实时热搜的推送。

    “阿辞,”他瞳孔微缩了一瞬,神色沉至冰点,“这件事现在澄不澄清,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了。”-

    顾念栖回到家,大概洗漱了一下后,就被虞谣拉着坐在沙发上撸狗看电视。

    她知道她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虽然有点累了,但精神还是绷着的,这会睡也睡不着,也就顺着她一起待在客厅里。

    大椰看起来很二,实际上也很二,把烧烤带的都有些咋咋唬唬,有往神经病小狗发展的趋势,

    太过搞笑,也很治愈,顾念栖的心情也略微轻松了些。

    沈亦航也给她发来了消息,让她别担心,他那边已经写好了声明,已经发给了她的团队探讨说辞是否恰当,讨论一致后就立刻发表,再加上他们的一些公关手段,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其实觉得这件事他不必亲自出面,爆料也没有指名道姓,他这样反而会给自己带去很多议论和目光,因为即便澄清的再明确有力,不信的人依旧不会相信。

    但他执意如此,她也只好领了他的意,正想说谢谢,这时看到弹出的新闻推送,握着手机的腕都毫无防备地颤了颤,及时地控制住才没能让手机落地。

    【飞月奖黑幕证实,顾姓女星与评审金钱往来详细证据流出,视后荣耀实为暗箱操作】

    真的在颤,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但哪里都在颤,手指是她最为明显能感受到的,因为她点了好几次,都没能真正把那条推送点开。

    在看到那些严丝合缝的,证明她获得的鲜花掌声都是一片虚无,给她钉在用肮脏手段谋取利益的耻辱柱上的证据时,顾念栖的掌心已经被冷汗浸透,一颗心只感觉正从万丈高崖上极速坠落,不知道底端在何处,

    只是一直坠,一直在坠。

    网上都在说难怪同一届那么多优秀的前辈都只拿到了提名,而她年纪轻轻直接坐上视后宝座,果然是有拿不到台面上的原因,看来背景是真的厉害,哄金主的手段也的确高明,能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优质资源,还能一掷千金为她拿下这种级别的奖项。

    其实这些年无论她的戏播的再好,她因为之前艺考的失败,内心一直都自信不起来。

    当初得知获奖的消息时惶恐大过欢喜,一直试图让自己相信这是对自己实力的褒奖,

    而到头来却是一场阴暗的骗局。

    她发消息给沈亦航,让他不需要再澄清了。

    一旦她买视后的罪名成立,那么就显得她是否有金主,和金主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都不再重要了。

    无论真假,大家都会默认这个既定的事实,澄清与否都不会改变他们心中的想法。

    一个女人怎么可能真的凭借自己的力量拿到这种奖项,原来是花了大价钱,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和人脉,那肯定是靠男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

    哦,我就知道娱乐圈能站在顶峰的女演员,都不会是干净的。

    这些引爆网络的话题点,足以磨灭她这些年付出的一切努力。

    作者有话说:

    息息不想澄清是因为有些颓,但别的几个人不会顺着她来哒,还澄清的还是会及时澄清!

    第75章 Chapter 75

    ◎他恍然觉得她要在他面前陨落◎

    这夜沸沸扬扬, 有无数人难眠。

    谭靖一直在忙,只抽空给她发来了一句,很肯定地说奖项的事公司绝对没有插手, 也一定会调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亦航也没答应她叫他不要澄清的想法, 让她不要担心,好好休息。

    然而他们的澄清方案还没准备妥当, 就又冒出了新的热搜,说顾念栖在五大女刊之一的G刊,原定三天后要上的八月封面紧急被撤,还有许多内部人员透露的截图, 可信度极高。

    原本这是她拿下的第一本大刊封面, 也是因为有QC推封, 再加上这段时间综艺热度爆棚,剧也播的不错才收到的邀约。

    当时在摄影棚她就提前看了成片,呈现的效果双方都非常满意,仅仅是粗略估计, 也都认为这绝对是一期会卖到爆的杂志。

    顾念栖赶忙联系了方然, 询问这件事的真实性, 方然虽然很不想告诉她, 但也知道的确是瞒不住,才很小心地说刚才杂志方那边来了消息, 说因为舆论原因决定取消这次合作了。

    顾念栖看着这些文字,身体忽然就被巨大的无力感充斥,晚上还能强撑着提起的那股劲,现在已经基本泄的干净了。

    当真相还在穿鞋的时候, 谣言已经跑遍了全城, 她现在算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了马克吐温先生说过的那句话, 而她正在为谣言买单。

    网上都在说连G刊都撤了她的封面,而且她的工作室到现在都没有发声明,说明这些事情一定是实锤了,这大概就是内娱要封杀她的前兆,劣迹艺人不配再出现在荧幕。

    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说风凉话的人不在少数,而执意相信她的粉丝到现在连反驳都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在工作室下面催澄清要说法。

    方然见她半天不回复,有点担心地询问,她沉默了须臾,才回复了句,没事的。

    客厅的大灯开着,很明亮,电视里是虞谣挑的一部喜剧片,搞笑夸张的台词和音效充斥整个房间,却莫名显得冷清,没有人被逗笑,心思都不在影片里。

    顾念栖蜷坐在沙发上,指尖下意识滑动着热搜五花八门的界面,盯着屏幕的目光有些怔愣,像是看的很认真,也像是根本没在看,只是有些刻板的一直往下滑。

    而这些帖子似乎越滑越多,看不到尽头,和她的心一样,一直处于在过山车上俯冲下坠时的状态,丝毫看不到缓冲平复的轨道,

    她甚至能听到它在胸腔里跃动的声音,砸的她一阵阵的晕眩,就快要喘不上气。

    相似的经验太多,她立刻就觉得不太妙,但虞谣在旁边,又不敢太表现出来让她担心,只能尽可能小幅度地调整着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微信界面跳跃的红点源源不断,许多人都来问她是怎么回事,或者发来一些安慰的话,她不知道怎么回,总不能一个个的解释都是假的,那样好苍白无力又狼狈,

    她不想让自己落于这种境地,也没这个心思。

    正准备关掉手机,这时看到顾锦程的消息出现在了最顶端。

    脑海中原本就尚未松弛的弦更是一紧,爸爸也知道了。

    从前有一些舆论危机他从来都是不过问的,看来这次是真的严重到连他都不能坐视不理的程度了。

    她其实挺不愿意工作上的事影响到家里人的。

    网上的言论极大多数都不堪入目,被自己的亲人看到这些,肯定也会陪着她一起难受,指不定会比她还要难受。

    她正想着措辞应该要怎么样跟顾锦程解释,让他不用担心这些,但他压根就没有询问她关于这件事的任何,只是推过来一个微信名片,

    【京市宇成-梁司成律师。】

    【我已经跟你梁伯伯说好了,他是这类案件的专家,交给他没什么大问题】

    这个梁伯伯当初是顾锦程在申城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很多年的交情,很深厚,在顾锦程出国后便转移到了京市发展,在刑事诉讼方面是国内律师界顶尖的人物。

    顾念栖点开名片,发送了好友申请后,又把人推给了谭靖,跟他留言说明了情况以便于后续沟通,这时顾锦程又发来消息,

    【他现在可是个大忙人,爸爸帮你过去插队了】

    【加油女儿,所有的难关都会过去的,爸爸相信你】

    【微笑GIF.】

    表情包是她最常用的一个猫猫微笑头,手里还拿着一颗小爱心,笑容很治愈,很安慰。

    这种表情包不是顾锦程平时的风格,但却仿佛让她看到爸爸说这话时的样子,好像他现在就在她面前。

    她一直都没有掉眼泪的,现在却忽然控制不住地想哭。

    就好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什么样的困难和委屈都是可以忍耐的,但亲人在这时一句关切的言语,无条件的信任,都会直接击垮倔强留在脸上的最后一层伪装。

    她强忍着眼底泛起的酸涩,跟虞谣说自己想休息了,让她也早点去睡觉,然后端起桌上的水杯,独自走向卧室。

    “需要我陪你吗,”虞谣叫住她,欲言又止,“难受的话我可以陪你说说话。”

    虽然她了解顾念栖的性格,知道这种时候她肯定更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但她确实没办法放心。

    “我没事,谭哥跟我说了,明天澄清了就好了。”顾念栖回头朝她笑了笑,很轻松,毫无心事的样子,然后就快步走了回去。

    烧烤是一只很会察言观色的小狗,从先前就一直乖乖卧在她脚边,这会见她起身,也立刻跟着她来到了卧室门边。

    看得出它很想进去,但似乎知道她更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在卧室门在它眼前关上后,它便在门口卧了下来,虞谣叫它去窝里睡都毫无反应,就非要在门口守着。

    没有人突然遭遇这种事能够依旧波澜不惊,小狗都担心她,虞谣轻轻叹口气,

    她其实可以依赖身边的人,而不是每次连情绪都怕拖累别人,总是装作一副丝毫没受影响的样子,所有痛苦委屈都躲起来自己消化。

    客厅地是瓷砖的,开着空调有点渗,虞谣没办法又给它拿了条毯子过去垫着。

    她摸了摸烧烤毛茸茸的脑袋,小动物天生能感知人的磁场,一个连小狗都会想这样真诚守护的人,不用想都知道她有多好,怎么会有人忍心将那样肮脏的水泼在她身上,

    而她又很快释然,这圈子原本就没什么人情,长久占据着一个多少人都觊觎的位置,一旦她这堵墙出现裂缝,很少会有人想帮忙修补,只会有大批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推,而后妄图取而代之。

    强者为尊的规则,很残酷,但她相信这会是她真正的涅槃-

    顾念栖回到卧室,坐在床头稍微平复了一下,然后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盒尚未开封的劳拉西泮。

    这还是她年前去复查的时候医生给她一次性开的,只不过她的症状越来越轻,也就尽量戒断了药物,仅凭自己与之对抗,

    但今天,她觉得仅仅靠自己的心智和力量很难办到。

    喝下药,在等待着药效产生的这段时间,她烦闷的想抽烟,但还是忍住了,就躺进被子里,期待着药物带她进入安睡之地,

    那个地方通常都怪异横飞,她希望今天可以安静一点,不需要多么祥和,只要是空白就好。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她这一觉睡了很久,宋宴辞回来的时候她还没醒过来。

    他在她床边很安静地蹲下,看着她沉睡中没了防备,显得沉静柔和的脸。

    她看样子睡的不好,眉头紧紧皱着,明明空调温度很低,但额头却笼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抚平她的眉心,又凑上去亲了亲,

    他实实在在的心疼。

    张初源这个人实在太阴险,明明知道他们的真实恋情,却反而用沈亦航来转移视线,就是因为知道念念有辞粉的数量太庞大太狂热,就算曝光也只会对他们有好处,所以他就要让他们得罪所有人,

    一切能够撑腰的唯粉cp粉,统统都变为反攻向他们的对象。

    集团总裁和女明星的身份也更方便造谣,光是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就足以叫人浮想联翩。

    宋宴辞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当初在宋承衍那里提到过,他知道辰耀总裁和力捧艺人间的不正当关系,也就是在那之后,张初源在公司的地位肉眼可见的降低,资源降级,而此事一出后,辰耀不仅没有加以公关,反而已经向他单方面提了解约。

    张初源的报复欲明显,但宋宴辞觉得他大概是报复错了人,他做事不会无缘无故,这样不给人留余地,一定是这个人平时太过狂妄,得罪的人太多,被什么不知道的人也握住了把柄,落到了这般田地。

    但不管怎么说,这场明明应该是冲着他来的纷争,却全都落在了顾念栖一个人的身上,太不公平,

    他用指尖小心翼翼勾开她面颊上不安分的发丝,注视着她的眼底,暗影重叠浓重,是自己牵连了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顾念栖也在这时缓缓睁开眼,刚睡醒的神色涣散不在状态,盯着他看了半晌目光才渐渐聚焦,手臂探出被子去够他,要他抱。

    宋宴辞凑近将她揽在怀里,安抚性地揉着她后脑的发丝,吻轻柔地落在她的侧颊和耳廓,嗓音很低很温和,“睡得好吗。”

    “嗯。”顾念栖贴在他颈窝里,被属于他的气息包裹着,好像在坠崖的过程中被托住了,忽然就有了安全感。

    她下意识点头,没告诉他这场梦究竟有多光怪离奇的可怖,她差点陷在里面,逃不出来,

    像很多年前一样。

    虞谣去景霄家还狗了,把这里的空间都留给他们。

    顾念栖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在罩子里的人,宋宴辞深知这一点,于是他将查到有关张初源的,还有宋承衍的事都讲给她听。

    而在她入睡的这段时间里,星宇和顾念栖工作室连夜发表了声明和律师函,称‘金主’言论子虚乌有,会严肃追究造谣者的刑事责任,至于飞月奖的纷争,他们从未参与过相关交易,一切都会在经过调查取证后给出答复。

    众嘉集团的官微也发表了声明,直接承认了狗仔爆料的照片中人是集团ceo,称他和顾小姐是老同学兼多年好友,不存在不正当关系,希望大家谨慎判断,不要被舆论带了节奏。

    而宋宴辞工作室这边也找出了当天在港城被偶遇的照片,从以他为主的各角度画面背景里找到了顾念栖和沈亦航,甚至是方然安安的身型,证明几人当天是一同出游,并且贴出了初中毕业照,证实三个人从很久以前就相识的身份。

    可因为最严重的事件还暂时拿不出证据,这些落在公众眼里也就不算什么澄清。

    【三个人算是一起长大,关系这么近,发出来的声明肯定是商量过后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明星的公关看看就得了,表面上跟私底下都是两种面孔,信不得】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只能说这两个人都是舔狗,顾念栖就是踩着他们两个人上位的】

    【是呀,之前资源那么好这个总裁肯定出了不少力,这次能拿到QC也绝对是靠宋宴辞,不然人家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要她】

    【难怪她是近几年除了宋宴辞之外,QC唯一空降的代言人】

    【这次综艺估计也是硬拉着宋宴辞炒cp,又大火了一把】

    【希望帅哥这回能清醒一点吧,什么青梅竹马,他完全就是别人的备胎,还是用完就扔的那种】

    也有粉丝为她抱不平,

    【没发声明的时候说心虚,发了又不看,就长了一张造谣的嘴】

    【她时尚资源那么虐被你们嘲了那么多年,现在还反过来说她资源好了,要真有什么大靠山,至于剧那么火但连一个大刊封面都没上过吗】

    【她刚出道的戏,第一个出圈的角色全部都是自己试戏争取来的,顶流地位也是她一直无缝进组努力出来的,凭什么一句话就把她的所有都否定掉】

    而如今的顾粉在排山倒海般的舆论面前势单力薄,很快就被无尽的嘲讽吞没了,

    【你们姐姐那么努力那么优秀,怎么还连视后都需要买啊】

    【试戏不都是个流程吗,跟导演睡一觉就能拿到手的事能有多难,说的她好像很不容易的样子】

    【当然不容易了,你以为陪老头睡觉不需要一个强大的心理啊】

    【努力那些都是演给你们粉丝看的,也就你们这些傻子才信】

    【多少圈内人都透露过,能走到她这个级别的不可能干净,竞争那么激烈没有金主撑腰她能活】

    【对比同期小花她的资源多逆天你们粉丝不是还拿来吹吗,怎么现在就忘了(狗头保命)】

    ……

    这也就是她不想澄清的原因。

    无论怎样澄清,总有人会提出一个接一个的质疑,合理的不合理的,只要没有办法解释,就会成为她又一项新的罪证。

    清者自清这句话显然在关注度如此之高,被架在网友眼皮底下的圈子里并不适用,但她不想就此陷入一个个自证陷阱,

    信的人就算她不做出任何回应都会相信,而不信的人,你把所有证据都甩他脸上,他还是能找出一万种反驳的理由,永远没完没了。

    他们发出质疑只需要一个瞬间一个想法,但想要有力的反驳却需要辛苦构建出一个很完整的逻辑,

    她不想为这些不负责任的一言一语去奔忙。

    而即将要开机的荣瑕传也被顶上了热搜,书粉清一色的在抵制,更多人也不分青红皂白就加入了抵制的列队,说她一个从头到尾靠男人上位的女星,不配演荣瑕这种顽强独立的大女主,

    说她之前独立女性的人设做太过,实际上没了男人不会独立行走。

    还冒出来一个词条,叫#顾念栖今天退圈了吗#,甚至有人专门做了打卡博,万余人跑去关注,就等着在她销声匿迹的那一天庆祝。

    网上闹成这样,她估计这个戏也是保不住了。

    顾念栖心一下沉过一下,但最可笑的是桩桩件件都不是她做的,却要承受这无妄之灾。

    “别看了,”宋宴辞抽过她手里的手机,将筷子塞进她手里,“好好吃饭。”

    桌上的食物很丰盛,考虑到她胃口可能不好,他准备的都是各式各样她爱吃的东西,但顾念栖却连一丝心思都没有,她从被他拿走手机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处于一种恍惚之中。

    这种恍惚不是她自发的,她尽可能在压制了,内心觉得自己不会被这些事情打垮,但在生理性的强制反应面前,一点办法也没有。

    明明屋内的空间宽敞凉爽,她却只觉得闷,闷到胸腔内的氧气似乎被压缩到了极致,像一条搁浅的游鱼一样拼命的呼吸,却吸取不到一丝能让自己存活下去的空气。

    她再也无法强撑着伪装出一副没有任何事的样子,起身逃命似的推开门冲到阳台,新鲜空气在她用力的呼吸下缓解了她快要干涸的血脉,像是过了很久,也像是只过了短短一刻,她才终于感觉自己从那种窒息感中得以解脱。

    方才宋宴辞察觉到不对,在她起身的第一时间就追了过去。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种状况,突如其来让他都有些乱了阵脚,手臂及时支撑住她绵软下来的身子,另一只手很迅速地摸出手机去拨急救电话,但被顾念栖很及时地按住,

    “没事的,已经过去了。”

    宋宴辞的目光落在她按着自己的手上,正很明显地在抖个不停。

    顾念栖也注意到他正注视着自己无意识发颤的手,若无其事地收回,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好让颤意不再那么明显,朝他很努力地笑了笑,声音还有些微弱,

    “每次都是这样的,过一会就好了,没什么大事。”

    “其实很久都没有这么严重过了,”她其实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但看他明显还处在惊痛中的神色,尽量地去安抚,“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这种症状就是这样,总是来的莫名其妙也猝不及防……”

    话音还未落,她已经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手臂将她的腰和肩背环的很紧,像怕她随时会不见的那种紧,还想更紧,但怕会影响她尚未平复的呼吸。

    喉头滞涩地说不出话,刚才一瞬足以让他窥见她这些年到底有多痛苦艰难。

    她刚才冲到阳台的围栏边时,外面的天空广袤蔚蓝,而她的背影单薄而战栗,像一只折了双翼的飞鸟,让他的心一瞬间揪起,

    他恍然觉得那个时刻,她就要在他面前陨落。

    作者有话说:

    写的太慢又熬了个大夜,对不起对不起来迟了

    第76章 Chapter 76

    ◎只爱顾念栖◎

    夜幕黑沉, 顾念栖蜷着膝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丝缎裙摆柔软地垂着,绛紫色的, 盖过脚面, 露出一截骨骼感很漂亮的脚趾。

    自然卷曲的长发披散着,太过浓密蓬松, 显得脸颊更清瘦,冷白肤色和深邃眼窝都让她看起来有些病态,却有种说不出的颓丧美,静滞不动的时候, 像一尊希腊神话中的美神塑像,

    不同的是, 她仿佛会消散在无边泡沫里,而非在其间诞生。

    她就这样坐着,下颌微微扬起,目光越过林立高楼, 静静注视着沉寂夜幕中, 孤独浮现的一颗星,

    一闪一闪的, 和她指尖静谧燃烧着的那截火星一样,忽明忽暗。

    她一直在想荣瑕传的事。

    虽然很不想面对, 但早一点知道结果,也不至于整个心一直在空中悬着,没个着落。

    于是方才她发消息给谭靖,直截了当地问了这件事, 谭靖也没想瞒她, 说出品方那边开过会确定要换人, 但郑景一直不松口,说原本定好的演员一个也不能动,否则他也会带着团队撤走,放弃这个项目。

    这两天几方一直在因为这件事周旋,没有结果。

    顾念栖没想到郑景竟然会这样看重自己。

    郑景给她的感觉就是气质很沉着的一个老牌导演,围读的时候很严谨,会仔细指出演员们的每一处问题,讲戏也讲的格外透彻,只是因为长相和性格都很严肃,让人觉得很有距离感。

    他很少夸人,如果没什么差错就会点头示意,然后立刻进入到下一个环节,

    于是顾念栖总感觉自己是踩在及格线,觉得自己并没有到能让他满意的程度。进组培训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担心自己的是不是会暴露出更多短板,让郑景发觉自己选错了人,然后被换掉。

    却没想到在她出了奖项黑幕这种事,没有几个人愿意相信她的时候,这个松柏般刚正的大导竟然还是会选择站在她这边。

    这两天惊恐症状频发,且一次严重过一次,让她有种回到了几年前的感觉。

    她原本自负的以为自己这些年已经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无论处于怎样的逆境下都能安然无恙,

    哪怕她现在依旧倔强的这么认为,但生理上不受控制的反应早就将她心底极力掩盖的慌乱昭然若揭,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强大到无孔不入。

    她其实有点想放弃了,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再撑一撑。

    城市的霓虹在夜幕蜿蜒,晚风吹的她鬓发散乱,也吹散了她周身的飘渺雾色。

    顾念栖吸完最后一口,随手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拿过烟盒抖落出一根衔在齿间,又伸手去旁边的圆几上摸打火机。

    而刚到手的火机却被换成了一个温热的玻璃杯放进手里,宋宴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伸手抽走她唇间未点燃的细长烟管,顺手塞回烟盒里,

    “已经半包了,不能再多了。”

    “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忙自己的,”顾念栖抬眼,看到他时,神色里的黯然无声隐去,调侃的语气很松快,“原来是在偷偷数我抽了多少支烟。”

    “没有偷偷,就坐在你后面的沙发上光明正大数的。”宋宴辞扬了下眉,闲散站在她身前,有恃无恐。

    “你的情况本来就不适合抽烟饮酒,为了你的健康,我一定要监督你,”他示意了下刚才塞进她手里的杯子,“温度是合适的,趁热喝。”

    “这是什么,”顾念栖睫毛微敛看向杯中,金黄色的液体,闻起来有股清淡的幽香,“菊花茶?”

    “嗯,用菊花和枸杞煮的,”宋宴辞点头,“喝这个对你的状况有好处。”

    顾念栖抿了一口,味道很清甜,又随即叹了一声。

    “干嘛叹气,不好喝吗,我放了糖的。”宋宴辞皱了皱眉,欲伸手去拿,却见顾念栖护住杯口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感叹,小时候那个炸厨房能把我吓死的家伙,现在竟然能如此体贴,还一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眼睫弯起,她笑的有些狡黠,“好玄幻,说实话你是不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植入了什么系统,一夜之间从小白晋升大咖。”

    宋宴辞嗤笑了声,不过看眸色是真的思忖了一瞬,“大概确实从出生就自带了系统吧。”

    “什么,”顾念栖抱着杯子慢慢喝,“全能大明星系统?”

    “不是,”宋宴辞看着她,室内明亮灯火透过玻璃映在他眼底,将眼瞳中倩丽的倒影融进一层暖意,“系统要求我,从出生开始,就只爱顾念栖,”

    “只能爱她。”

    盛夏的夜晚,空气饱和着水汽,很绵密,树冠枝叶裹着影子婆娑,远处的车流声若隐若现,

    目光在斑驳的光线中相对交错,顾念栖心口发痒,有玫瑰正在拼命生长,试图埋葬那里产生的百孔千疮。

    就这样静静对视了片刻,顾念栖微微勾起唇角,“原来你爱我是因为系统。”

    她在逗他,本以为能看到宋宴辞绞尽脑汁去解释些什么,但他只是很淡然地点下头,“没错。”

    看着她有蹙起趋势的眉头,他笑,骨节温润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左胸口,那下面的东西正赤忱有力地跳动着,“它的命令,我没有办法不去遵从。”

    格外犯规的回答,让顾念栖的心跳的节奏没出息的变得紊乱。

    “息息,”他俯下身,手臂支撑在她身侧的扶手上,就这样以很近的距离和她四目相对,“不要怕,我会一直在。”

    这件事发生以来,他从没有特别说过什么安慰的话,表现的和平常没什么特别,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在她快要深陷某种消极情绪时及时带她抽离出来,

    否则她现在状况只会更糟。

    她懂他的用意,然而在他看着她的眼睛,亲口告诉她不用怕有他在的时候,灵魂深处都像是被一层坚固屏障包裹,只觉得安稳。

    “我知道,”她轻轻抵住他的额头,“有你陪着我就很好,只是无论之后再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你都不要再为我出头了,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足够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但如果我获飞月奖的事真的是宋承衍安排的,那现在的这一切,都是他在你回国前就筹谋好的,”她只能将一切都往最坏的地方想,“他想借我让你低头,即便你不肯,但如果沉不住气,事业必然会遭到重创,也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宋宴辞因为帮她说话已经引来了不少非议,嘲讽的骂声有一部分无差别的延伸到了他那里。

    这样的事有一个人风口浪尖挺着就足够了,没必要全都出头,最后落得一个无谓的牺牲。

    宋宴辞眉头皱了皱,想说什么,但被她捏着脸止住了话头,“家里总得留一个能挣钱的人,不然以后去喝西北风啊。”

    “虽然听起来像是在质疑我的实力,不过勉强有百分之一的说服力,”宋宴辞没脾气地笑,“好吧,我会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因为还有能进组的希望在,顾念栖强迫自己依旧保持在一个能适应工作的状态,也自觉断了网,怕自己再被那些乌烟瘴气的评论影响,加重原本就因为这些变的很不稳定的病情。

    养精蓄锐,健身护肤和平时一样精进,宋宴辞为了陪她,也把很多创作用的东西都搬来了她家,她看剧本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写写歌词乐谱,等到晚上天黑之后,再一起出去遛遛烧烤,散散步。

    不得不说断网的确很有用,没有纷乱信息的影响,心都清静了许多。

    今晚在常去的那家宠物店给烧烤约了洗澡和修剪毛发,于是两人散步的路线就改到了小区外,等到烧烤洗好出来,才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夏天城市的烟火气格外重,道路两旁的饭馆烧烤店都在外面露天支起了座位,人们都三两扎堆坐在一起,喝着啤酒,热热闹闹的谈天说地,也算是结束一天繁忙工作后的休闲活动。

    或许是因为最近病情又复发的缘故,顾念栖对这种人多的地方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回避,宋宴辞一直牢牢牵着她,让她安心,空气原本就潮热,两人紧紧交握的掌心也变得湿黏。

    因为是在小区外面,顾念栖想摘下帽子扇扇风也不敢,只能忍耐着想快点回去,宋宴辞这时停下脚步,看向一旁的便利店,

    “想不想吃雪糕。”

    顾念栖吞咽了下,是想的,不过她正在控制期。

    宋宴辞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下,“放心,给你买小时候经常吃的老冰棍,无负担。”

    便利店旁边就是一家烧烤摊,来来往往人很多,顾念栖握紧了狗绳,“那你快一点,我在外面等你。”

    “好。”宋宴辞让她放心,然后快步走进了店里,而后又有一行人提着东西慢悠悠走了出来,跟他擦肩而过。

    两女一男,长相气质都比较出众,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很明显是艺术生院校出来的学生。

    “诶,又有新瓜。”一个长发女孩刷着手机,大概是行走间影响阅读,直接停在了店门口,顾念栖能清晰听但她们的谈话。

    “郑景在荣瑕传最新研讨会中与投资方争吵,只为力保顾念栖,”女孩念完惊的尾音都扬起,“不是吧真的假的。”

    “不会吧,”同行的另一个马尾女孩立马凑过去看,“她买奖都实锤了郑导还保她干嘛。”

    “她工作室澄清的时候说他们没有参与交易,正在调查,”长发女孩思忖,“会不会是这其中真的另有隐情啊。”

    “能有什么隐情,”一个男生听她这么说,立马不屑道,“如果郑景也被她搞定了是隐情的话,那就勉强算是吧。”

    “你别乱造谣,”马尾女孩立即瞪过去,“我们又不是没上过郑导的课,他根本就不是这种人。”

    “他讲课的时候一直把学艺先学德挂在嘴边,现在反过来力挺一个品行不端的劣迹艺人,这种人就是道貌岸然,你有什么好帮他说话的,”

    男生切了一声,“把什么事情都想的那么单纯,我看你们也别学表演了,一个女生连这些寻常的潜规则都接受不了,之后能有什么出路。”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你们这种才出社会的当然不了解,我在剧组可是见的多了,能被你叫的上名字的艺人,都干过不知道多少这种事了,也就你们信她们表面的风光美好。”

    男生说的言之凿凿,还一边不停教育着那两个女生之后要懂点事,多长点眼力见,勇于奉献才能有好前途,两个女生想反驳,却被他一直拿阅历打压,意思是自己见多识广,说的话都是真理。

    “你要这么说的话,看来你偶像是张初源了。”在一旁站着,一直没吭声的顾念栖这时开口。

    她没带手机,原本还在消化她们刚才说的最新消息,情绪又有些郁结,听到这个男生趾高气昂的说教,一时没能忍得住。

    几个人的视线齐齐望过去,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顾念栖没往他们那边看,看起来像在自顾自地说,却声声入耳,“我听你说的头头是道,也混的蛮好的样子,原来你一直也是像他那样奉献才有戏拍的啊,”

    “那付出确实蛮大的,”她很惋惜地叹口气,“不过走捷径还是得谨慎,前车之鉴在那放着,当心日后颜面扫地,竹篮打水一场空。”

    两个女生闻言,看向男生的目光也多了不齿的探究。

    “你谁啊你,”男生瞬间恼羞成怒,“你亲眼见到我做这种事了啊,造谣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顾念栖嗤笑一声,“你也知道造谣要付法律责任啊。”

    男生瞪着眼睛,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言论,嘴张了张,嚣张底气好像一时之间消散了,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捏着拳头骂了句神经病,然后扭头快步走了。

    两个女生看他无能退场的样子,忍住了才没笑出声。

    “阴暗的东西每个圈子里都不少,只不过娱乐圈在无死角的审视之下,这些事都被翻出来铺在了水面上,显得格外多,所以不用被他的话吓到。”

    顾念栖看向两个女孩,“一个戏不可能所有演员都靠潜规则或者带资进组,机会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姐姐你也是圈内人吗,”长发女孩细细打量她,跟旁边的马尾女生小声说,“身材这么好,不会是哪个明星吧。”

    马尾女生捣了她一下,又转向顾念栖,“姐姐你说的对,可是这个行业真的很需要人脉,否则有时候连一个试戏机会都拿不到,只能一直当跟组群演。”

    “对,”长发女生也附和点头,“所以我们不得不跟一些副导演统筹之类的去一些酒局饭局,但遇到的都是暗示我们拿身体去交换机会的,他们说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别的门路。”

    “人脉在任何行业都是一项很重要的资源,但守住底线的人脉才更牢靠,”顾念栖说,“因为这靠的是你自己的实力,这才是不可被替代的硬资本,而不其他东西。”

    “以后不要再去什么酒局饭局了,这些通常都不靠谱,去了也没意义,”顾念栖还想跟她们再讲讲,但看到宋宴辞从门内出来,想起上次在港城的经历,怕这些年轻女孩里又有他的粉丝,就丢下一句让她们有时间可以去打打麻将,然后就拉着宋宴辞匆匆走了。

    “什么打麻将,你想打麻将了,”宋宴辞将雪糕包装袋撕开递给她,“我怎么记得你从以前就对这个一窍不通。”

    “是啊,”顾念栖拉下口罩,咬一口冰棍尖尖,让凉意慢慢消散在口腔里,“所以谭哥出去谈合作从来都不叫我。”

    宋宴辞有感,“看来人的确不能什么都会。”

    顾念栖笑,“那你就是能者多劳的典范呗。”

    两个人渐渐走远,而那两个女孩还站在原地。

    “你刚才捣我干什么,”长发女孩抱怨,“虽然看不清脸,但真的感觉很熟悉。”

    “八卦八到正主头上你不尴尬啊。”马尾女孩有些无奈。

    “不是吧。,”长发女孩反应了一下,瞬间捂住嘴, “不过你怎么认出来的。”

    “她的声音还挺有辨识度的,最主要是狗,”马尾女孩很肯定,“左边眉毛上有两撮白毛,形状还比较特殊,跟宋宴辞发微博的那只狗一模一样,绝对没认错。”

    “所以刚才和她一起的是……”两人对视一眼,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兴许是辰耀有意在背后推波助澜,郑景力保顾念栖这件事也闹的非常大,各种评论就是一个不堪入目,便利店门口那个男生的言论对比起网络上的,说的还算是好听了很多。

    看来她不退出这件事是不会结束了,顾念栖没办法看着一向德高望重的大导因为这件事被恶意抨击,于是下定决心请辞。

    她原本想亲自登门向郑景致谢,但形势所迫,许多人都盯着,她不好在这种时候前往他家里,只好托团队的人送去了礼物,在微信里表达了他愿意相信自己的谢意,和将他老人家牵扯进负面言论的歉意。

    礼物送到时,郑景的外甥女舒然也在。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些价格不菲,且都符合郑景喜好的茶叶,叹口气,“舅舅,我觉得我在错误的时间办了一件错误的事,先连累了念栖姐,然后又连累了你。”

    “你也知道,”郑景看着手头的文件,“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不跟家里商量就随便办事。”

    “我也没想到张初源怎么会觉得是念栖姐那边放出来的料啊,”舒然抱着个靠垫气闷地砸了砸,“这个肾虚男,永无出头之日。”

    “行了,”郑景眼神制止了她停不下来的骂骂咧咧,这几天她这张嘴就没有一刻是清静过的,“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当初不肯给你安排角色,让你自己找剧组去体验生活就是个错误。”

    “不是错误不是错误,你都不知道念栖姐帮我出头的时候有多帅,我真的爱死她了,”舒然激动了一下,又颓丧起来,“可是现在应该怎么办,听说当时飞月奖那个涉事评委早都逃到国外去了,现在怎么看都像死局。”

    “剩下的事就轮不到你这个小孩子操心了,”郑景言语没有太大波澜,但警告意味明显,“别再惹麻烦就好。”

    “所以她真的不能演荣瑕了,”舒然瘪着嘴,“可是她真的很合适。”

    “我比你更知道她合适,”郑景顿了顿,“现在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场风波似乎没有平静下去的趋势,顾念栖一连掉了好几个商务,还有好多到期准备续约的品牌也犹豫说要再考察,而众人最期盼她掉的QC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各个平台的官方账号依旧保留着她的宣发,好像无事发生。

    高奢品牌最要脸面,而QC在一众蓝血中最为爱惜羽毛,代言人有这种级别的负面放在过去是会立刻解约的,这次不寻常的态度也让有些网友动摇,猜测顾念栖的事是不是真的另有隐情。

    但大环境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舆论一时半会是好不起来了,原本顾念栖下半年的工作就只排了荣瑕传,现在彻底清空,谭靖也察觉到她状态日渐下滑,干脆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一阵子,顺便定期去做心理疏导,谨防她会严重复发,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现在算是可以休息了,”顾念栖靠在沙发上,正午的阳光透过阳台玻璃倾泻进来,落在身上,中和了空调带来的凉意,像盖了一张天然薄毯,很舒服,“至少这半年都不会再有工作了。”

    “谁说的,”宋宴辞在她旁边坐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勾进怀里,“你答应要来拍日落的mv,不会要反悔吧。”

    “你现在是唯一一个敢用我的人了,”顾念栖笑了下,很明艳,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却一闪即逝,“但我不想连累你。”

    宋宴辞嗤笑,“我自己给自己当老板,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顾念栖垂着眼,没说话。

    “没关系,不过如果你担心的话,我们就当是给自己拍的,”宋宴辞眉尾一扬,神情很倨傲,但语气却哄小孩似的,“拍完我们就自己看,不给别人看。”

    顾念栖被他逗笑。

    这时宋宴辞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伸手摸过来一看,竟然是陈皖。

    “阿辞,你在家吗。”电话一接通,陈皖的声音就率先响起,

    那边背景有点嘈杂,隐隐能听到广播提示音。

    “我在息息这边,”宋宴辞说,有些惊疑,“妈你回国了?”

    “是,发现之前还遗留了些麻烦没有解决,”陈皖语气有些沉,“息息一个人可以吗,你现在需要跟我去一趟申城,机票已经给你订好了,我在机场等你。”

    作者有话说:

    是她的还是她的,不用担心!

    (感谢每天都追更评论的宝宝们,对我真的是很大的鼓励!)

    第77章 Chapter 77

    ◎股权转让◎

    陈皖订的是两个小时后往申城的飞机, 在接到电话后,宋宴辞几乎是立刻就出发前往了机场。

    落地是晚上七点,陈皖约的专车和司机已经等候着, 车子很快汇入车流驶入闹市区, 并没有先带他们去即将下榻的酒店,而是停在了一栋教育机构的大楼前。

    一路上陈皖一直都在沉思, 什么也没说,宋宴辞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也根本没想到陈皖竟然是约了秦婉见面,地点竟然是在这家教育机构的一间空教室里,

    也不知道是精心设计, 还是本就仓促。

    他们到的时候, 秦婉已经坐在那里了。

    两个女人见面的气场没有任何剑拔弩张,反而相当的平和。

    “只能趁陪我儿子上课的功夫跟你们见面,约在这种不正式的地方真的很抱歉。”秦婉起身,歉意地笑笑, 伸手和陈皖握了握, 然后示意他们入座, “准备好的文件都已经在这里了。”

    宋宴辞其实到现在还对这次见面的目的有些模糊, 直到他落座后,翻开秦皖推给他和陈皖一人一份的文件, 顿时有种恍然般的惊异。

    【股权转让协议】

    甲方(转让方):宋宴辞

    乙方(受让方):秦婉

    第一条:甲乙双方均充分理解在本次股权转让过程中各自的权利义务,并均同意依法进行股权转让。

    第二条:转让标的及价款

    2.1甲方将其持有的有限公司35%的股权转让给乙方;

    2.2乙方同意接受上述股权的转让

    2.3甲乙双方确定的转让价格为人民币0元

    转让价格零元,意味着无偿转让。

    而且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持有宋氏如此庞大的股份,以宋氏目前接近两百亿的市值来算, 他手里这些, 就有差不多七十亿。

    他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宋承衍会在这种自顾不暇的关头, 用尽手段的让他回去。

    而他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是不是宋承衍觉得是他明知道自己手握能保住他地位的命脉,却执意不肯,

    可在这半年与宋承衍的两次会面中,他都没有讲清过这件事,只是在言语间进行威逼,让他不由得越发厌烦。

    心中不由动摇了片刻,但他很快清醒,宋承衍不可能仅仅是为了保住他的集团地位这么简单,他的目的还是在他身上,

    否则他大可以直截了当的要求他去参加董事会,行使手中的投票权帮他就好,否则陈皖今天带他签署股权转让协议的对象就会是他宋承衍,而非秦婉。

    钢笔的金属笔尖长时间悬停在签名栏的上方,理清思绪后,宋宴辞将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

    等到合约生效,从此秦婉就会是宋氏最大的股东,宋承衍将受制于她,而陈皖也一定是和她达成了某种协议才会这样做。

    只不过有件事他还是一定要确认一下。

    他将文件推还回去的时候,锋利视线也一并落在秦婉脸上,“这次关于顾念栖的舆情是他一手推动的是吗,飞月奖的内幕也是他做的,对不对。”

    秦婉注视了他片刻,叹了口气,“我也算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根本没办法坐视不理。”

    “不过这件事你大概无法查到你父亲头上,”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U盘放在桌面上,“我并不是为他开脱,但这些事在发生之前,你父亲本人是不知情的,虽然他是有制造出事端让你的事业跌落谷底,只能乖乖回家的授意,但具体的动作一直都是高乘在筹谋推进。”

    “但他后来知道后,也只是静观事态的发展,并没有加以补救的意思就是了。”

    宋宴辞知道高乘,就是多年前被派去跟踪陈皖,回国后又一直不停监视着他行踪的那个人。

    他拿过U盘,“所以这里面是他和评委勾结的证据。”

    “只是一部分,还不足以充实证据链,我这边没有他和念栖团队的某个人串通的记录,还需要你们自己去取证,”秦婉说,“我看过了,其实念栖得奖完全是实至名归,只不过他在这关头横插了一脚,原本应得的东西都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谢谢。”宋宴辞握紧U盘,点了下头。

    “别把我想的太好了,高乘这个人我早就想把他除掉了,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由头,”秦婉柔和的微笑中也染上了些许锋芒,不过一闪而逝,“我只能给你这些,但如果到时候开庭,很抱歉我不能出庭作证。”

    宋宴辞点头,“我明白。”

    “对了,这个也要给你。”陈皖这时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秦婉,“这是我离开的这些年,所有从宋氏那里得到的分红,你拿去吧。”

    “这个我不能收,”秦婉摇头,“没有必要。”

    “拿着吧,”陈皖很坚决地将卡放在她面前,“你能理解的,我不想多拿他一丝一毫。”

    秦婉犹疑片刻,看她没有任何松动的神情,还是点了头。

    “明天我会去工商局办理变更登记,后续进度会跟你们及时共享的,”她收好桌上的东西,“我会尽我所能,让他不再影响你们。”

    陈皖点头,“希望一切顺利。”

    “我得走了,儿子该下课了。”秦婉看了眼时间站起身,再次面向陈皖,“谢谢你愿意帮我。”

    “这次我也有求于你,更何况之前你也帮过我,”陈皖笑了笑,眸色又变得有些沉,“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就愿意这样待在他身边。”

    她有些惋惜自己好不容易脱离的苦海竟然有人会继而往进跳,但好在秦婉看起来温柔顺从,但并不会一味忍让,知道给自己的和儿子争取,有与之制衡的魄力,这样的女人,最后都不会过得太差。

    “我也没想到。”秦婉垂眼,一霎那的失神被她藏匿在眼底,感情这种东西,会让人有无数不满足不甘愿,却又矛盾的心甘情愿。

    宋宴辞和陈皖回到车里,却并没有立刻离开,墨色的玻璃外,他们看到秦婉牵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从大楼里,随着人流走出来。

    小男孩一蹦一跳的,还仰头跟她说着什么,眼睛亮闪闪的,很澄澈,能看出来秦婉将他养的很好。

    “跟你小时候还真有点像,”陈皖笑着拍了下宋宴辞,目送着他们上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卡宴,随后车尾灯融进申城夜晚的繁华霓虹,消失不见,她有些感慨,“如果不是还需要经过其余股东同意,无法做到先斩后奏,她是想直接将这些股份转移给她的小孩的。”

    她或许也并非完全不想逃离。

    “所以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车子终于开始行驶的当下,宋宴辞开口,“你们怎么会把这么多股份交给我,什么时候的事。”

    “当年你出国之前我不是就跟你讲过吗,你父亲一直是把你当作接班人培养的,如果不是我加以阻挠,你小学大概就会进国际学校,最迟高中就要被送出国去了,”陈皖摇摇头,“所以转让股份也完全是你父亲的意思,但那个时候你还小,让你签什么你就签,到最后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个时候你是未成年,所以这些股权都是我代为管理,后来我离开的匆忙,临走之前将我名下的资产,还有这些股份一起都委托给了专人打理,我曾一度忘记还有些回事。”

    陈皖又接着跟他讲了这件事整个的来龙去脉,跟他想的差不多,秦婉要为她和儿子争取资本,而陈皖刚好需要一个人来制衡宋承衍,恰好不谋而合。

    “明天回京市,叫上息息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在国内也待不了几天,”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门童来帮忙拿行李的时候,陈皖看向宋宴辞,唇角温和勾起,“有个人想让你们都见见。”

    宋宴辞看着她,半晌没做声-

    顾念栖一早就收到宋宴辞发来的消息,说他们下午回来,要一起去外面吃个饭,而后发来了餐厅地址和包厢名,定了晚上七点。

    顾念栖扬了扬眉,竟然是吃火锅,她喜欢,正巧现在没工作,她稍微放肆一下也没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奉行了一个她现在身边不能没人的原则,昨天宋宴辞走后,虞谣又马不停蹄过来了她家里。

    难得见一次陈皖,而且她和宋宴辞现在也算是真正开始交往了,她想打扮的正式一点,刚好趁着虞大造型师在,可以帮她化化妆,谁知道这个女人竟然比她先一步抢占了梳妆台,说景霄晚上要带她去见家长,没功夫帮她打扮了。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顾念栖被她挤的没处去,只好坐在床头开始审讯,“怎么就见家长了,你给我如实招来。”

    “临门一脚临门一脚,”虞谣上着粉底,还顺带吐槽了一句她的刷子难用,下次给她带个好的,“现在带我见家长呢,我猜也是在正式交往前的仪式感吧,显得比较重视。”

    “好吧,”顾念栖也没什么话可说,“你几点出门,比我早的话我可以勉强让让你,不然还是让我先来。”

    “七点,我和景霄约好五点半出门的,怕堵车。”虞谣手上动作不停,“放心,我手速很快的,应该还有时间帮你化。”

    “我也七点,我看看我几点出门合适,”顾念栖导航了一下地址,“那我也五点半出发好了,过去不堵车都要四十分钟。”

    “你们在哪家店啊,”虞谣随口问道,“景霄开车,顺路的话带你过去。”

    “阖川府,长青路的那家,”顾念栖看着屏幕,“顺路吗。”

    “不是吧这么巧,我们也在那诶,”虞谣转过头,“你们哪个包厢,会不会是隔壁,”

    “这家好多味道的锅底都特别出圈,好想一次性都尝尝啊,”她仰着脸畅想,“到时候我们串通一下,点不一样的锅底,然后我去你那边串门,记得帮我捞点我喜欢吃的菜。”

    “你还打算的挺美,”顾念栖笑着吐槽,翻到宋宴辞给的预订信息,“我们包厢叫四季如春。”

    她原本还想说又不知道店里格局,光知道包厢名也不能知道是不是在隔壁,就听到虞谣卧槽了一声,

    “我们也是。”

    第78章 Chapter 78

    ◎ontopofme◎

    顾念栖又跟宋宴辞确认了一遍, 地址确定无误,于是下午五点半,三个人准时坐上景霄的URUS从小区出发, 几个人在路上又开始讨论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巧合。

    趁着等红灯的空档, 景霄滑着手机又确认了一遍,确定自己没给虞谣通知错误的信息, 也根本不可能错,因为这原本就是他让助理帮他订的,“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虞谣坐在副驾,转过身看向顾念栖, “你今天是去见宋宴辞妈妈对吧。”

    “是啊。”顾念栖点点头。

    “再说一遍你这边都有谁。”虞谣又转向景霄。

    “就我爸妈, ”黄灯亮起, 景霄将手机丢进中控台内,随后指节抬起很快扶了下墨镜,“他们两个难得回来一次,所以这顿饭是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定好的行程了, 位置也是在那个时候预约好的。”

    “所以会不会是周期太长, 餐厅给搞混了。”虞谣接上他的话。

    “或者会不会这个包间里面其实有两张桌子, 是分隔式的那种。”顾念栖猜测。

    “我觉得这种说法比较靠谱, ”虞谣点头。

    晚高峰的车流走走停停,几个人就这样胡乱琢磨着当作解闷, 终于在离约定时间还剩十几分钟的时候到达了阖川府。

    新中式装修,很高端的室内园林风格,地形还有点复杂,几个人在侍应生的指引下七拐八拐走向定好的包间。

    刚才路上聊的太起劲, 虞谣这会才后知后觉开始紧张, 一手拉着顾念栖一手拽着景霄, 店内冷气开的很足也架不住她手心直冒冷汗。

    外界不知道的是,景霄的母亲可是四十岁退隐之前风靡全球,在各大国际红毯上展现压倒性气场的影后温华,一个眼神就能杀死一片,接受采访时,再豪横的媒体在她面前也要有所收敛,论谁见到这种女人都会紧张,更别提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这种紧张感就像是面临deadline,越接近感觉越强烈,虞谣觉得自己之前竟然还有闲心畅想美食作战计划简直别提有多荒谬。

    “稳住啊大造型师,”顾念栖晃了晃她的手,忍不住笑,“紧张是会传染的你知不知道。”

    “放松,我们家人都和我一样好相处。”景霄也侧过脸来,狭长眼尾染上一丝狡黠。

    “你那么难伺候,和你一样才可怕,”虞谣小声嘟囔,在景霄扬眉正欲说什么时,紧接着开口,“对了,你还没跟我说过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温华的隐婚老公肯定不是什么一般人,这从景霄与生俱来的贵族老钱气质上可见一斑,这些年各种猜测纷飞,但硬是没有让任何人扒出些什么,让虞谣的紧张感无形之中又上升了一层。

    景霄看穿她的想法,毫不在意地摇摇头,“他啊,也没什么,就养牛养羊的。”

    虞谣觉得他又在满嘴跑火车,愤愤捣了他一下,“这种时候了能不能正经一点。”

    “反正你早晚都得知道,”景霄垂眼看她,行走间的光影在英挺的面庞和眼底流淌,“没必要骗你。”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包间门口,侍应生推开门,说已经有人先到了,虞谣又赶忙深呼吸了两下,才跟在景霄身后走进去,都准备好见家长标准微笑了,却发现里面只有宋宴辞一个人,正靠在椅子里玩手机。

    “吓死我了。”虞谣松了口气,拍着胸口瞬间松懈。

    “怎么你一个人先到了,”顾念栖走过去,摘下口罩塞进包里,“皖皖阿姨呢。”

    她今天的妆容很淡雅却精致,垂感很强的珍珠色裙摆在行走间宛若月光流淌,整体弱化了她轮廓的攻击性,显得温柔又大方。

    “她一会到,”宋宴辞放下手机,抬手牵引她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勾着她的指尖偎蹭,语调在裹挟着溪流景观的潺潺水声散漫上扬,笑意融进光影里,“怎么打扮这么好看,显得我都有点随意不重视。”

    顾念栖眉梢很受用地挑了下,唇角勾起很坏的弧度,“没关系,反正皖皖阿姨关注的重点肯定是在我不在你。”

    宋宴辞笑的没脾气,“反驳不了,我认输。”

    “你们两个先停一下,”景霄站在一旁看不下去,抱着臂开口,“趁着大人们都还没来,现在需要尽快协调。”

    “坐吧,”宋宴辞朝他抬了抬下颌,“你们来之前我已经问过了,这间包厢在今天就只接到过一个预约信息,所以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们八成就是要坐在一桌没错。”

    “那就太好了,”虞谣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赶忙在顾念栖旁边坐下,又招手让景霄坐在她的另一边,“这下有安全感多了。”

    然而凳子都还没坐热,侍应生的敲门声响起,接着门被推开,一行人走了进来。

    陈皖和温华挽着手,谈笑风生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都身材很高大,五十来岁的年纪,五官有种相似的硬朗深沉,内敛的贵气,和景霄身上的如出一辙。

    顾念栖和宋宴辞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到了一丝茫然,这时看到景霄上前跟几人拥抱问好,“爸妈,好久不见。”

    轮到陈皖和已经走到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时,他语气有些意外,“大伯和大伯母竟然也来了。”

    “大伯母?”顾念栖眸子微微瞪大,几乎和宋宴辞同时开口。

    虞谣觉得她反应略微有点夸张不太礼貌,正悄悄拽着她手臂提醒,然后就听到宋宴辞有些幽怨地对着陈皖叫了声妈。

    这下惊异的对象换了人,

    景霄一脸的难以置信,虞谣愣了一瞬,拽着顾念栖胳膊的手更紧,眼神拼命询问什么情况。

    “阿辞息息,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陈皖笑着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这位是我的先生,景政南,我们五年前在澳洲登记结婚。”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等一下,”虞谣反应过来后倒吸一口凉气,尽量降低存在感地侧向顾念栖,声音压的很低,但还是能听出来压抑激动的颤意,

    “景霄的大伯是宋宴辞妈妈现在的老公,那我们几个岂不是……”

    顾念栖很缓慢地点了下头,

    兄弟变真兄弟,闺蜜变妯娌,亲上加亲,

    好抓马-

    陈皖又结婚的时候是告诉过宋宴辞的,也跟他讲过新家庭的状况,宋宴辞对这一点也是放心的,因为她的气色比在国内时好太多,证明一定是过得不错,

    只不过母子异国又彼此忙碌,宋宴辞也不想干涉她的新生活,这些年也就一直没有正式见过面。

    而且陈皖告诉过他,现在嫁的人才是她年少时真正喜欢的人,只不过因为家庭和宋承衍的强硬介入,才无奈分开了多年,

    而这么多年,景政南一直未娶。

    所以他不是毫无心里准备,只是惊异这个人竟然是景霄的大伯。

    于是后来餐桌上的氛围很融洽,虞谣还被温华直接拉去了身边坐着,她刚开始紧张的快要窒息,不过后来发现顶级影后私下里竟然几乎没什么锋芒,性格就像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女生,也热衷于时尚,两个人相处起来就像同龄人一样,很能聊到一起。

    “景霄说他们家是养牛养羊的,真的假的。”顾念栖悄悄问宋宴辞。

    因为景政南和景霄的父亲景于渊,这对兄弟看起来怎么都跟她想象中养殖业人员的形象毫不相关。

    “他是这么说的,”宋宴辞差点笑出声,“其实也没错吧。”

    “啊?”

    “他们家曾祖父那一辈就是英国的庄园主,后来迁去了澳洲,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都有大片的牧场,主要经营和世界各国羊毛和乳制品之类的进出口贸易。”

    顾念栖消化了一下,然后默默去捞自己面前小锅里煮好的菜,

    ‘养牛养羊’和‘养牛养羊’真的不一样。

    “我记得夭夭小时候像个小男孩,整天上蹿下跳的,现在变化竟然这么大,”温华对虞谣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我都差点没认出来,Terrill你眼力不错嘛,是怎么认出……”

    “妈,”景霄坐在温华的另一边,这时捞了块鲍鱼放进她碗里,不着痕迹打断了她的话,“你在澳洲一直念叨着想回来吃火锅,多吃点。”

    温华意识到什么,看向景霄,手指歉意地在唇上按了下,她太激动,忘记儿子叮嘱过她要保密的事了。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虞谣犹疑着开口,“您知道我小时候长什么样?”

    “哦,是Terrill给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她自以为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却听到景霄欲盖弥彰地咳了声,虞谣脸上的疑色也愈发深重。

    “突然有点晕,应该是时差还没倒过来,”温华扶着额头站起身,决定退出战场,“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更蹩脚了,景霄颇为无奈地往椅背上靠了靠,两个小时的时差有什么好倒的,他这个母亲在大战媒体记者的时候反应迅速语言犀利,怎么现在感觉功力一下子都退化干净了。

    看来就不应该对她抱有过多的信任,他正懊恼,不经意一侧眼,就看到虞谣质问似的目光灼灼投过来,像是要把他烧出一个洞。

    景霄喉结缓慢滚动了下,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当晚结束后,顾念栖没过多久就收到了虞谣怀疑人生的一连串语音吐槽,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小时候寄住在我家客栈很久的那个浑身少爷病还动不动哭的小胖子吗。”

    “他竟然就是景霄我疯了。”

    “我小时候真是天天收拾他,结果后来竟然还稀里糊涂粉了他这么多年,我是不是有病啊。”

    “最可恶的是他明明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结果一直不说,我怀疑他就是故意报复我,享受当我偶像被我这个从前讨厌他的人崇拜的感觉,真是不可原谅!”

    “谁知道他后来变这么帅啊,我真是为色所迷,我也不可原谅!”

    顾念栖听她气的快爆炸的声音,却忍不住笑,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景霄对她的在乎不能更明显,但他这个人完美主义,极其注意形象,顾念栖估摸着他就是对自己小时候的形象,和给虞谣留下的印象不满意,想用一个完美的形象和她重新开始一段记忆罢了。

    但这种事还是要让当事人亲口解释更有效。

    她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附和,煽了点小风,景霄历经千辛万苦才把人哄好。

    于是这两个月那边闹的不可开交,她和宋宴辞这边则相对来说平静很多。

    时间由盛夏过度向初秋,顾念栖这段时间几乎一直处于一个断网状态,因为这场关于她的舆论风暴由最初的骇浪转为了慢性席卷,绵延不绝,

    但好在这段时间关于奖项一事的证据都已经收集充分,梁司成已经向法院递交了诉状,预计下月中顾念栖生日之前就可以开庭审理,到时候一切都可以拨云见日。

    因为即将要开始巡演的缘故,宋宴辞排开了所有工作,一心排练准备舞台,顾念栖也就经常去排练室陪他。

    她喜欢看他唱歌跳舞玩乐器,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经常会让他给自己唱《日落之前》。

    宋宴辞也乐意一遍遍唱给她听,顾念栖也听不腻,因为他每次都会自如地添加进去新东西,有时候抱着吉他会改编原本的和弦,有时候会改变旋律,让原本的节奏布鲁斯偏向摇滚或者纯粹的爵士,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即兴改编,但无一例外的好听。

    又一个练舞到凌晨的夜晚,休息时间,顾念栖坐在木地板上,看宋宴辞站在电子琴前给她弹唱一个全新版本。

    整个舞蹈室的灯只剩他头顶的那一盏,微弱地散落在整面墙的落地镜里,折射出细碎又暧昧的光,琴声干净,他的嗓音清冷缱绻,在偌大空间里静谧荡漾。

    “你的灵感也太旺盛了,”一曲毕,顾念栖鼓掌感叹,丝毫不掩饰被他迷住的神色,“怎么做到的。”

    “随心而作,”宋宴辞走到她旁边也坐下,眼底漆黑却明亮,望着她的神情散漫又专注,“都说创作型歌手的感情状况很好猜,这就是了。”

    “所以你今晚的心情应该很甜,”顾念栖回味着,再看向他的眼神带了点玩笑般的撩拨,“还有点,欲。”

    “嗯。”他换了个坐姿,背靠在身后的镜面上,懒洋洋的,但勾过她腰间的手臂却分外有力。

    顾念栖被他揽在身前坐上他的腰,炙热吐息在她耳畔厮磨,昏昧光线里,她能看到镜子里自己逐渐染上热意的轮廓,

    “宝宝,”他低沉的嗓音蹭在她耳畔,“on top of me.”

    第79章 Chapter 79

    ◎原来我们息息这么喜欢镜子◎

    凌晨两点的练习室, 光线昏昧影影绰绰,小众灵魂乐缱绻空灵的旋律在室内静谧流淌,中和了一些热烈的声响。

    冷气无声萦绕, 空气好像浸满了莫吉托, 入口是让人清醒的清冽悠长,而薄荷叶混合着气泡在口腔内爆开, 刺激感足以让人眩晕。

    唇舌纠缠的热度很急切,顾念栖跨坐在他腰间,明明这样的姿势要比他略微高出一截,该是占据上风, 却被他掐着下颌吻的快要喘不过气。

    她今天穿着一件鱼骨束腰吊带短裙, 法式风格将裙摆的垂感面料做出了蓬松的支撑感, 跪坐着时柔顺散落在腿面,由是她感受到宋宴辞的指节毫无阻碍。

    顾念栖按住他的腕,在他蛮横又缠绵的吻中挣脱开一点点,“真的要在这。”

    “怕什么, ”指腹揉了揉被他吻的莹润红肿的唇, 宋宴辞笑, “这间练习室是我专属的, 更何况现在整个工作室都没有别人在。”

    顾念栖瞥了眼面前洁净又偌大的镜面,睫毛掀动了下, “已经练一整天了,你不累吗。”

    鼻息间溢出一声闷笑,宋宴辞眯了下眼,眼底仿佛正在酝酿一场浓稠骤雨, “我理解为你在跟我宣战。”

    话音落下的同时, 安全裤连带着里面的一道被不客气地拉下, 喘息平复不下来,顾念栖今天莫名已经开始觉得软,连一丝反抗的劲都没有,只能由着他摆布。

    “今天玩点没玩过的。”

    宋宴辞勾下唇角,眼尾掠过灼热温度,撩起t恤下摆咬在齿间,劲瘦的腰线尽显,块垒分明的肌肉被薄薄一层皮肉覆盖,形状并不夸张却有种紧实的力量感,配上他现在的眼神,更显野性。

    顾念栖的腰被他掌控,随着力道便毫无阻隔地坐了过去,看上去白到发冷的皮肤实际却滚烫,跟手和唇都不一样的韧。

    重心下压,随着坐姿紧贴着的皮肤太脆弱,她被这新奇的触感烫的瑟缩了下,温度偏低的冷气都阻止不了那处的腹肌被染上湿意,因为那不是汗。

    感受明显,宋宴辞笑了声,单手将碍事上衣由头顶扯下,扔到一旁,随后掌心从她尾椎下方那里带着,朝自己的方向推上去。

    腹肌块之间的沟壑纵深,很崎岖,顾念栖撑着他胸膛,一时没忍住惊喘出声,随后意识到声调变得太明显,红唇紧抿起来,耳根连带着脖颈都染上绯红,

    她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

    她刻意不出声,宋宴辞带着她的力道也刻意的越重。

    磨蹭间越来越润越顺利,肩带滑落,仅剩束腰鱼骨还牢牢勒在胸线下,漂亮的腰身挺着,纤白的手指撑在镜面上,接近失焦的目光也落在那,骨感又圆润的肩头隐隐显露,线条明晰的锁骨被微垂的黑色短发遮住看不见,

    什么东西被吃出声响,也很重。

    女歌手空灵的嗓音随着重叠的水声萦绕在室内,像炎夏山林间的缠绵清溪。外头风带着第一场秋雨降临,来势汹汹,压制着地面消散不去的热浪,却无法触及室内的炽热滚烫。

    擦拭的一尘不染的镜面早已斑驳,顾念栖被宋宴辞抱在怀里站在镜前,强迫她直视,

    衣衫尚在却遮不住深浅不一的斑驳,比不在更旖旎,纤薄的脊背紧贴着他胸膛,汗意沾染着蓬勃心跳,膝弯下的手臂也有力,却难以缓和一次次抛起下落带来的失重感,一颗心疯狂乱跳,血液充斥着大脑,

    没有跳楼机声势浩大,带来的刺激却更加极致。

    她早就要脱力,却不得不反手攀扶着他肩颈,一次次都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外,却不想让进度条慢下来一点点。

    “拍完日落mv,我就要准备出发去巡演,”宋宴辞将她转过来压上镜面,“第一站伦敦,最后一站米兰,刚好是今年最后一天。”

    “陪我一起去吧,好不好,”他亲了亲她仿佛酩酊后红透的眼尾,低沉嗓音带着喘息厮磨在她耳畔,“到时候如果顾叔叔不能来,结束后我们也可以直接飞去找他。”

    通透的镜面上是被冷气浸润过的凉意,冷热夹杂,肌肤激起更深层的颤意,

    顾念栖抱着他的脖颈,耷拉在手臂上的肩带一下下晃着,指甲难耐嵌进他紧实的背肌,她抑制住不停溢出,高低不匀的声调,破碎中拼凑出整句话,

    “如果只是顺道去看我爸爸,那我也可以最后一天再去找你,反正也不耽误什么。”

    “不是顺道,”他咬下她耳尖,惩罚她都这样了还能有心思刻意逗他,头颈微垂,下巴搁在她颈窝,妥协的声音像叹息,“一秒钟都不想跟你分开。”

    等到庭审结果一出在网上公布,最迟新年她的一切都会恢复如常,如果不抓紧她能够休息的这几个月,工作性质就会让他们又过上聚少离多的生活,当下的每一秒都需要珍惜。

    顾念栖笑着答应,他不知道,她从来都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场舞台,以前时间再紧都会往返首尔看他,现在又怎么可能不愿意。

    窗外天幕黑的连乌云都显得清晰,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在潮湿的空气里翻涌成海浪。

    记不清纠缠了多久,结束时顾念栖已经接近虚脱,没尝试过的地方带来的新鲜感和精力都很持久,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创造出那么多花样。

    她被宋宴辞抱去角落的软椅上靠着,看他清理地面和镜子上各样的湿痕,一帧帧画面不受控制地从脑海里闪过,面颊又止不住地涌上热意,这时又看到他回头朝她看过来,眼尾弧度和语调一样坏,

    “原来我们息息这么喜欢镜子。”

    顾念栖忍无可忍,扯过身后垫着的靠枕就砸了过去,

    得了便宜还卖乖-

    国庆节一过,庭审就被提上了日程,有梁司成坐镇,一切都进行的格外顺利。

    庭审的消息也在之前就被透露出去,整个过程在网上公开直播,引来了围观,在星宇发布结果声明前,就已经彻底传开。

    动静很大,想看她跌落谷底翻不了身的人都无比失望,哪怕再不愿意承认,她就是无辜的没错。

    这次事件的审理飞月奖官方也派了人全程调查参与,最后也并没有取消顾念栖的奖项。

    整个幕后交易仅与一名评委发生,凭他一个人是无法左右奖项的最终结果的,视后实至名归。

    虽然没能查到宋承衍头上,但这件事辰耀多少牵涉其间,被谭靖用了手段刻意搞的很大,辰耀的许多个项目都面临被撤资,包括在顾念栖和郑景团队相继退出后,就一直搁置着的《荣瑕传》,

    谭靖已经琢磨好去接手了,等到这件事的影响彻底过去就重启。

    在忙完庭审过后一系列急需处理的舆论和事务后,顾念栖决定给团队办一个庆功宴,

    这段时间所有人为了她都太过辛苦,也是时候好好犒劳一下大家了。

    她告诉方然预算不限,让她随意选餐厅,于是最后地点由工作室员工票选,定在一家日式烤肉店。

    吃烤肉没办法所有人都坐在一起,顾念栖就让他们随便坐,自己和宋宴辞谭靖坐去了隔间里。

    顾念栖之前就叫过梁司成一起,但他说这几天恐怕抽不开身,她有点过意不去,但梁伯伯说他和顾锦程都是多年共患难的交情,用不着客气,更何况她公司付的律师费也不少了。

    趁着还没开始,顾念栖还想给梁司成再打个电话问一问,如果有空可以叫他过来,却在这时刚好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问她这几天有没有空,有一些文件需要她来律所确认,还说有事得告诉她,但因为听说她正在庆功宴,又止住了话头,说改天等她闲了再聊,

    只说是关于她父亲的。

    作者有话说:

    写一些情节的手速两小时五百,今天就先这样了,我退了

    对了,推荐一首适配度歌曲《Unravel Me》,歌手是Sabrina Claudio.

    第80章 Chapter 80

    ◎上天似乎从来都没有眷顾过他◎

    梁司成让她先好好玩, 别的事等她有空了再谈,然后便匆匆结束了对话,留下顾念栖一个人悬着心不上不下,

    关于顾锦程的……什么事。

    说起来, 两个人上一次联系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庭审胜诉, 顾锦程第一时间便发来消息祝贺,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最终因为顾念栖有事被叫走而结束了对话。

    她发过去的最后一句话是耍赖让顾锦程年末必须要空出时间去宋宴辞的演唱会,然后他们一家人可以整整齐齐一起跨一个年。

    过去的许多年她跨年夜甚至春节都有工作, 以后也一样, 宋宴辞也是, 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不知道多久后才会再有,她不相信爸爸会忍心拒绝。

    顾锦程隔了一阵才回复,只发了一个小猫微笑的表情包, 还是她最常用的那个,

    撒娇卖萌的表情, 顾念栖当他是答应了。

    汽水啤酒咕噜冒泡, 肉片和蔬菜在烤盘上刺啦作响,油脂四溢, 散发出的香味很诱人,外面散座的欢声笑语隔着薄薄的隔断帘传进来,欢快的像有实感。

    做事雷厉风行的梁司成难得说话吞吞吐吐,顾念栖忧思更甚, 立刻去给顾锦程发消息, 没有回应, 她耐不住性子又直接打去了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吗。”宋宴辞正和谭靖说着话,顺手夹起火候差不多的肉放进顾念栖碗里,却看到先前夹给她的那些都分毫未动,而她的目光正盯着手机屏幕出神。

    “没有。”顾念栖朝他笑一笑,拿起筷子强行打起精神,但看着色泽诱人的食物,却仍旧提不起什么食欲,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才很小口的吃着。

    “知道你们后天要拍mv,”谭靖将边上的一些小吃拼盘也推到她面前,老父亲般的口气。“但根本没必要担心,你这段时间瘦太多了,如果能水肿一些反而好,不然上镜会很显憔悴,放心吃,好好补补。”

    “才没担心这个,”顾念栖埋着头,依旧很小口的吃,“我这是细嚼慢咽促进吸收。”

    “你小子拍mv的时间也定的巧,”谭靖又看向宋宴辞,“我们念栖过生日还要陪你工作,你最好早点收工。”

    “放心吧,不会让她累着的。”宋宴辞端起瓷杯轻啜,眼底盛着意味不明的笑,

    排除万难选在这一天,他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无声》明年春节档要上的事你们知道吧,”谭靖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往前倾了倾,顾念栖跟他报备过要陪宋宴辞去欧洲巡演的事,他忍不住还是要多说两句,“结束就快点回来,到时候一堆工作呢,别偷偷跑去哪里过二人世界去了,两个月够久了。”

    顾念栖不满抬眼,“我们俩哪个看起来像恋爱脑。”

    “你勉强不算,但他一定是,”谭靖瞥向宋宴辞,从他回国出现在顾念栖身边开始的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恋爱脑,弄得他经常提心吊胆,

    “你前公司应该挺不想放你离开的吧,现在还在到处给你立背叛团体的白眼狼人设,放言你回国自立门户发展直线下滑。”

    “所以你这次巡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出一点差错都会被他们当作由头大做文章。”他语重心长,“所以这次出去把她保护好,cp再火,你们俩现在在外界的关系也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而已,纵使很多人嗑,这一点他们也是心知肚明,这种时候还是别节外生枝,对你们都好。”

    “放心,”顾念栖示意他安心,她一直知道宋宴辞这次的海外巡演,是他单飞和转型期站稳脚跟的重要机会,“我会尽可能低调的。”

    她说着,视线瞥向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又忍不住拿过来给顾锦程拨去电话。

    依旧是漫长的提示音,在她准备失望挂断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

    “在忙吗。”她立刻开口。

    而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陌生,却叫她‘息息’。

    顾念栖的心跳莫名快了两下,“您是哪位。”

    “我是……”女人语气一滞,没说出所以然,而是将话题转移,“你父亲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但他托我告诉你,他给你寄的东西现在应该已经在你家门口了,让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查收。”

    顾念栖想问爸爸为什么现在不方便,为什么寄了东西不自己说,反而让别人代劳,但现在还在餐桌上,对面的人她也不熟悉,不好问那么多,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好的,谢谢你。”

    “对了,”女人想说什么,但又很快止住了话头,“再见。”

    她电话挂的很匆忙,但顾念栖还是从那边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抽噎,掩盖在紧随而来的忙音里,轻的像错觉。

    心里的不安更甚,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待下去,于是起身,说自己有事要先回家了。

    她极力地掩饰了,但连谭靖都看出她神色有异,宋宴辞跟她一起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本来就是我做东的庆功宴,现在还没到一半我就走了,你得替我多留一会,”顾念栖按着他肩膀让他重新坐下,笑了笑,“我叫好车了,不用担心。”

    宋宴辞看她态度坚决,也只能妥协,“有事及时联系我。”

    “嗯。”顾念栖点点头,戴好口罩快步走了出去。

    周五的晚上,路人都有种迎接周末的惬意,路面飞驰而过的车辆都有种松快感。

    顾念栖走出餐厅,晚风裹挟着秋日的凉意,将零星落叶带到她脚下,不小心踩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腐朽碎片零散瘫在地面,又被下一阵风卷向不知名的远方,四散开来,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她垂着眼走向路边,思绪有些混乱,这时听到有人叫她。

    她抬起头,便看到沈亦航从路边一辆迈巴赫的驾驶座下来,朝她走过来。

    两个人因为这次的风波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过面了,一方面是顾念栖有听闻一些众嘉高层的风吹草动,而沈亦航这段时间经常忙的像失踪了一样更印证了这个事实,

    另一方面,她算是对这次狗仔曝出的横跨多年的大量偷拍照片有了心理阴影,虽然知道是宋承衍身边的人刻意为之,但还是难免有点ptsd。

    这次也是因为沈亦航顶着压力帮她澄清,才一并邀请他过来聚餐,但他和梁司成一样,说可能没空过来,却没想到又出现了。

    “我还以为我好不容易下血本全员和牛,但你没口福享用了,”顾念栖抬眼看他,抬抬眉梢,“快进去吧,不过我有点事得先走了,没办法招待你。”

    而沈亦航今天难得没跟她插科打诨,完全没有平时那股轻佻劲,虽然看起来有点风尘仆仆,但西装领带都穿的规整,就是打理精致的发型略微有些散乱,“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顾念栖看他神色郑重中又带着些急色,“出什么事了。”

    “能不能分一点时间给我,”沈亦航看着她,因为睡眠不足略微泛红的眼睛很疲惫,“是很重要的事。”

    他身型依旧高大挺拔,但顾念栖能感觉到他是在强撑-

    似乎是因为周围车辆都有意避让,迈巴赫在路上行驶的很顺利,很快便开进了一处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里。

    沈亦航帮她开车门,示意她一块上楼。

    他一路无话,眉头皱的很深,顾念栖看他不寻常的神情,也就一直没有开口,直到这时才忍不住问道,“要去哪。”

    “我家。”

    顾念栖从来不知道他在这里还有房子。

    “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下了电梯来到公寓门口,顾念栖又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件事一会再说,我有礼物要先送给你,”沈亦航输了指纹打开门,紧绷的神情好不容易有所缓和,“后天或许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提前两天过生日不介意吧。”

    什么叫后天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顾念栖还没来得及揣摩他的话,就被拉着走进了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她被眼前的景象晃了一下,

    公寓是复式的,客厅挑高差不多有三米,偌大空间被布置的好像一个艺术展,地面被馥郁的粉色郁金香占满,空气被幽香充斥,雪白的墙面上交错布置着大大小小的油画,画框无一例外的华美,和蜿蜒的花丛交相辉映,堂皇却没那么厚重。

    现在早就已经过了花季,但这些花却开的新鲜饱满,尤其是这么多郁郁葱葱簇拥在一起,更显得壮观,顾念栖一时惊讶,“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郁金香。”

    他平常就喜欢送她郁金香,哪怕过季也总能弄来几束,但这样的数量还是有点太超规格。

    “这次的比较特殊,”沈亦航笑,“都是我亲手培育的,是不是很用心。”

    “你那么忙还有时间搞这些,”顾念栖看他一眼,眉头微挑,而后小心绕开地上的花束去看墙上的画,瞳孔中的讶异也在这时更盛,

    全都是她。

    她的每一个角色,每一次活动,每一个造型,都被很好的定格在细腻颜料的勾勒中,每一丝神态,连同皮肤肌理和服装面料都描摹的清晰,

    像是在画布上活过来一样。

    艺术作品是创作者的心血,最能将作者本人创作时的感情暴烈的呈现,几乎没有办法掩饰,

    顾念栖看着这些画,对于艺术的本能敏感让她忽然就说不出话。

    太用心了,她还是第一次从他这里直白感受到这种,径直越过朋友界限的用心,

    她也是第一次和他相处时,局促到有些无措。

    “谢谢,”顾念栖强迫自己表现的毫无察觉,语气和平常别无二致,“很特别。”

    沈亦航笑了下,带她走到客厅最中央的位置,顾念栖注意到那整面墙都被幕布遮着,还没来得及问,他又在这时开口,

    “知道我为什么说后天会没机会给你过生日吗。”

    顾念栖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等待下文。

    “明天,”沈亦航喉头动了动,说出口的有些艰难,“是他们为我准备的订婚礼。”

    顾念栖一时怔住,半晌才开口,“好像,有点突然。”

    “不算突然,”沈亦航摇摇头,笑的有些苦闷,“这件事其实从乔温回国的那天就已成定局,我这段时间的挣扎,也都只是徒劳。”

    顾念栖攥了攥袖口,她愈发不知道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似乎不合时宜,她总不能对着一桩他抗拒的‘喜事’,违心的说一句恭喜,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其实早就筹谋了退路。”

    沈亦航闻言,一直落在地面上的视线移至她的脸,浓稠底色似乎被灯影折射出了零星光亮,希冀在其间隐隐闪动,“但能让我选择走上它的人,就只有你。”

    “如果我放弃集团的一切带你走,你愿不愿意。”

    顾念栖心猛地抽动了一瞬。

    “你放心,虽然到时候肯定不比现在风光,但我不是一无所有,也不会让你现在生活品质降低一点点,”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都是承诺,“我在法国准备了一处庄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你喜欢的花,有自然湖泊,划船钓鱼都可以,有马场可以随意骑马,还可以养任何你想养的宠物,”

    “在那里会重新拥有我们失去的一切自由,你愿意吗。”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顾念栖眉尖蹙着,胸口微微起伏,“你明明知道我一直都喜欢宋宴辞,我好不容易才和他在一起,”

    “我从来就只喜欢他。”

    “我知道,”沈亦航下颌微垂,微微出了口气,又重新看向她,目光有种泄了力的无奈,

    “但你知不知道,我也从来都只喜欢你。”

    “别说了,”顾念栖疾言制止,看向他的眼眸因为激动微微瞪着,“我现在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已经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快要坍塌了,再说下去,会连朋友都做不了。

    存在超过十年,陪她度过低谷期的友谊,他是唯一一个,

    在那段她亲近的人都相继退场,与梦想失之交臂,每每想起都会觉得黑暗到熬不过去的时光,身边就只有他,

    他陪她尝试堕落的感觉,让她释放自己,但又总能及时拉她抽离,不会放任她彻底沉溺越陷越深。

    她不想让这样的友谊惨淡收场,更不想伤害他。

    但沈亦航却不管不顾,下定决心要将一切都摊开显露,

    他走到那面墙前,不由分说扯下了上面的幕布。

    大片暗红色的丝绒布料坠落时像流动的海浪,接触到地面时发出沉闷声响,后面展现出的巨幅人像在射灯的映照下,每一寸纹理都震撼夺目。

    还是她,只不过是十多年前的她。

    浓郁的眉眼还稍显稚嫩,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身上穿着初中的白色校服短袖,衣领是蓝色,头发高高束在脑后,很直很柔顺,

    是她的初三,14岁,那时她被太过蓬松的自来卷困扰,第一次去理发店烫了头发,从那之后她也变得自信了不少。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开始。”

    当年的影像在脑海里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融入四肢百骸的清晰,

    沈亦航半侧过身子,声音在偌大空间里似乎染上回音,有点沉,“不比你喜欢宋宴辞的时间短。”

    “我叫你别说了。”顾念栖眼里神色愤然,但更多的是无力,“你明知道说了也改变不了任何。”

    为什么要让这段关系变得复杂。

    “你就当我,想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沈亦航仰头又将这巨幅画像打量了一遍,复杂的珍视,然后转过身,重新走向她,

    脚步很缓,每一步都像走了一万年那么久。

    “我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两个选择,除了家族就是你。”

    “所以我一定要趁最后的机会亲口问问你,”

    “我已经做好了从来时的路上走回去的准备,但仍抱有着一丝侥幸,”

    “或许上天眷顾,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顾念栖闭了闭眼,极力忍下眼底翻涌的湿意,

    上天似乎从来都没有眷顾过他。

    “对不起。”

    沈亦航站定在她面前,垂下眼,目光描摹着她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惊艳的轮廓,忽然就笑了,“不用替上天向我道歉。”

    “可以在最后抱一下你吗,”他朝她微微张开双臂,眉眼弯着,神采又像平常一样飞扬,“明天过后,我大概就没办法再做那个,可以让你随叫随到的沈亦航了。”

    泪水还是没忍住从眼眶滑落,顾念栖点点头,她知道他是在道别。

    他这个人看起来离经叛道,但哪怕再不情愿,只要他接受了的事,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他一贯如此。

    “虽然不想你哭,但看到你因为我流泪的样子,总算感觉好像没有白活,”沈亦航语气调侃,样子很轻松,哪怕他眼底也有微弱光亮在挣扎。

    他抬手拭去她的面颊上的湿潮,然后微微俯身将她揽入怀中。

    他抱过她无数次,多数是见面礼形式的短暂清浅的拥抱,还有几次是高中毕业,高考出成绩,还有出大学的录取通知的时候,她喝的烂醉,他将她从酒吧带走送回家,

    只有这次,两个人都清醒深刻。

    “如果我比宋宴辞更早出现在你身边,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他声音很低,还是没忍住问答案已经明了的问题。

    顾念栖垂眼,唇齿间缓缓出了口气,还是狠心说出唯一不变的答案,“不会。”

    沈亦航了然点头,桀骜的眉眼很柔和,“这才像你。”

    “沈亦航,”顾念栖缓和了片刻,沉声开口,“我希望你的选择都可以是为自己而做的,”

    “我希望你幸福。”

    沈亦航抚过她后脑的发丝,声线有种认命后的沉寂平和,“我的人生本来就没有选择,是你第一次给了我选择的勇气。”

    “我也祝你幸福,”

    “我的公主。”

    你一定会幸福-

    顾念栖没让沈亦航送,自己打车回了家,

    她向来只习惯自己独自整理情绪。

    下了电梯,她看到家门口的用来放快递的架子上,除了各式各样的快递盒,还有一个包装很精致醒目的蛋糕,

    蛋糕盒的上面,放着一个EMS的信封袋。

    作者有话说:

    来迟了抱歉,因为我失恋都没这么哭过,真的一度写不下去。

    这几个人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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