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开业不到一个时辰，顾客接踵而至，很快卖了个大半。
姜将：“看来在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卖完了。”
“说不定马上就可以。”王子安玩笑似的接过话头。
话音未落，一位服饰繁复的红衣公子走了进来。
“随意挑，看上什么本公子买单！”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土豪的气息，身后呼啦啦跟了一群人。
姜将：“欢迎，各位客官瞧瞧需要什么。”
“每样都给本公子来一份。”
进来的正是赵公子，与卢升之分开后，他直奔历时书肆。
卢升之有的用具物件，他也要有！
王子安：“赵公子，抱歉。本书肆的炭笔橡皮已经售罄，几日后补货，您可以先预定，几日后再来取货。”
“王子安，你怎么在这？！”听到隐隐熟悉的声音，赵公子这才正眼看人。
“你、你怎么沦落到当伙计了？”
他瞪着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是我。赵公子，您需要些什么？”王子安笑容不变。
王子安不是一向眼高于顶，怎仅被罢个官就落魄成这样？
不应该啊......
赵公子仍惊奇的打量着他。
与他同道前来的客人们也在窸窸窣窣谈论着什么。
“这位公子瞧着是个大顾客。”姜将打破诡异的氛围，“可是来小店买线装笔记本的？”
她翻开桌案上的商品，扯回话题。
“哦哦，我看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想要什么快挑！”
赵公子也顺着台阶下，连忙转移话题。
王子安在众人心中到底余威尚在，他们都收起了眼中的轻视和打量。
姜将：“客官是第一次来小店吧，我给您介绍介绍，这是......”
众人被眼前新奇的物件吸引，书肆内尴尬的气氛渐渐散去。
甲公子：“这纸张竟真如传闻那般上乘！”
乙公子：“我本以为是店家派人过分宣扬。”
丙：“墨袋和契书袋的做工也是前所未见。”
丁：“炭笔橡皮怎的售罄了......”
他们翻翻这个，看看那个，很是新奇。
姜将：“炭笔橡皮制作不易，正在赶工，过几日就能稳定供应了。”
销售心理学有言：‘擒贼先擒王’。
找出这群人中能拍板的决策者或者内行，有重点的进行销售服务，能达到效率最大化。
“客官们瞧着还满意吗？需要哪样呢，还是都要？”
姜将注视着赵公子的眼睛发问，目光澄澈。
“咳，不错，本公子还算满意。”赵公子直起身子，收回手背在身后。
“本公子都要了，全都给我包起来！”他扇子一挥，豪气道。
他此话一出，姜将还未有所反应，同行的公子们就立马夸赞起来。
姜将：“多谢客官照顾小店生意。稍等，我给您仔细包起来。”
王子安自觉上前，将商品分类打包。
赵公子：“这‘包装袋’我倒是从未见过。”
姜将：“这是本店特有的，虽成本高了些，给书肆的客人们用也是值得的。”
销售心理学有言：找到你的关键客户。
‘你的八成业绩是由占比较小的那部分顾客决定的，因此要找到关键客户，并做好持续的服务工作。’
赵公子一进门就说买单，且从他们的言行和相处模式看，这位赵公子，才是这群人中的回头客。
“除了笔具，别的方面我们也想给书肆客人提供最好的。”
“装好了，赵公子您拿好。”
姜将把包装好的笔记本双手抓着，甜笑着递给赵公子。
古代社会，在顾客带着奴仆或附庸者的情况下，店家一般会将货物交于随从。
让主顾免抬‘贵手’，以示尊敬。
在这方面，姜将却不打算入乡随俗。
‘面子’和‘真诚’是千年通用的必杀技。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和试探，她发现当自己足够真诚、表达了对顾客足够的敬重时。
对于‘店家把货物给我’这种行为，他们只会觉得受到重视，心中熨帖。
赵公子出门还从未提过物件，他对上姜将真挚甜美的笑容，一时反应不过来。
“店家给我吧。”
一旁同行的客人连忙上前伸手，生怕赵公子发火。
没想到赵公子却一把推开他的手，不好意思的从姜将手中接过购物袋。
“多谢店家。”他面上微微发热。
他家中十分富裕，出门买单付钱是家常便饭，也往往能收到身边人的起哄吹捧，和掌柜的一句“大气！”
往常他也都觉得十分有面满足。
奇怪的是，店家小娘子并未夸赞于他，还让他提物件。
可她说的话，还有语气，怎么就让人觉得更舒坦了呢？
尤其是她的眼神，比其他夸赞自己的掌柜们......还要舒坦些。
赵公子憋了半天，也只搜刮出了‘舒坦’这一个形容词。
“咳咳，既然炭笔橡皮无货，那本......我过些时日再来。”他绷着张肉嘟嘟的脸，眼神乱瞟。
“好嘞！”姜将乐呵应着。
“你、你多准备些。”赵公子摆摆手，姿态潇洒的走出书肆，细看脚步有几分急促。
姜将：“欢迎您下次再来！”
王子安默默围观全程，目送赵公子离开后，视线略过姜将。
眼中有惊讶、有赞叹，还有几分复杂。
“不愧是店家，竟能治得住他。”王子安垂眸掩下情绪，整理起桌案上的‘订单’。
这位有钱的二世祖这般有礼，他还是第一回见。
“我以礼待客，客同礼待我罢了。”姜将摆手，并不认同他的说的“治”。
我以礼待人，人同礼待我罢了......
王子安整理的手顿住，反复咀嚼这句话。
确实，她身为书肆店家，对待客人都是好声好气，却从未谎骗欺瞒，也不低声下四，从来都是以礼待人。
他往日只当赵大富蠢笨喧闹，懒得放在眼里。自身无礼，也自然见不到对方有礼的一面。
‘往日倒是我一叶障目，小人之心了。’
王子安暗暗自嘲，低低笑了一声。
姜二走近帮忙收拾，听到这自嘲的笑瞥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姜将：“你们先前相识？他们方才...没事，今日辛苦了，你可早些归家。”
意识到可能提到了王子安的伤心事，她急忙转移话题。
“店家不必在意。”王子安无奈笑着，“不过是去年丢了份差事，闲人一个惹人笑话罢了。”
用最无谓的语气说着最惨的经历，让姜将一时不知如何搭茬，她最不会安慰人了。
“没事！”好半晌她才憋出一句，“你在这好好干，我给你发工钱！”
“好，哈哈哈哈。”王子安朗声大笑。
姜二不着痕迹、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此人甚是聒噪，令他不喜。
许是‘新人职场危机心理’作怪，直到王子安离开书肆，姜二心中的烦躁才散了些。
“那我也先走了，趁离散市还有段时间，你去采买吧。”
难得提前上班，姜将收拾好后就想回家躺着，反正她也出不去。
“早些休息，记得明日唤你后，再来前头书肆哦！”
入夏后天气越来越热，‘空调书肆’该提上日程了。
今晚和明早她打算把客厅的空调拖到木板门旁，开条缝往书肆灌冷气。
只要两边都没人进出，就能灌大半天的冷气。
——
目送姜将推门进入‘后院’离开后，姜二关好书肆大门，第一次逛起了东市。
他来过几回东市，对各行位置也心中有数。不过皆于夜黑风高夜，光天化日之下上街采买，倒真真是第一次。
姜二努力放松自己的神经和身体，尽量自然的与街上百姓擦肩而过。
采买之前，他先是快步穿过几个行当，来到一家商铺院子紧闭的后门前。
凝神细听，确认院中无人后，他掏出怀中的钱袋，拿出一枚铜板。
一文可够？
他低头打量了会儿身上穿着的衣裳，又拿出一文。
姜二凝神运气，手指一弹，两枚铜钱就穿过门缝，稳稳落在院中的板凳上。
他细心系好钱袋，放回怀中，满意离开。
姜二并未如姜将所言那般多买几件衣裳物件。
只买了身换洗衣裳、少量米面醋盐，就踏上了回书肆的路。
经过一间酒楼时，他眼神突变，猛的抬头，只看见一间刚好合上的窗户。
盯着那扇关闭的窗子几秒后，他大踏步离开。
——
方才姜二察觉的视线，正是王子安。
卢升之：“子安？”
“无事。”王子安走回卢升之对面盘腿坐下，“如何？”
卢升之：“赵大富倒是能耐，如今消息已传遍东市，正在万年县内扩散。”
他放下手中茶盏，语气疑惑，“不仅如此，他还到处宣扬，给我们省了不少力。”
“许是承我们店家的情吧。”王子安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盏。
目的达到，其他细节卢升之并不在意，“你既已知姜将并非我们所寻暗部，为何仍暗中帮助她，针对文轩书肆？”
在他看来，现在应该离开历时书肆，再派人潜入真正的目标。
王子安：“对方防心重，潜入揪住他们的尾巴太过费时，不如加把柴，将历时书肆扶起来。”
“让书行的火烧得更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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