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莫回又被他吓了一大跳,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江念归已经走远了，只留下来了一道纤细的背影。
“二哥这么一惊一乍的，难不成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
和江莫回向来不对付的江书程把他刚才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 于是便开口讽刺道。
“一惊一乍？”江莫回不遑多让, 讥笑道, “那还是比不上三弟。”
他说完之后就跟着起身的族老们一同出去了，全然没有在意江书程听到他的话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而对于他们两个的互相嘲讽, 江念归哪怕不在场也能猜到几分。
不过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甚至希望两个人能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打起来。
想着要看好戏的江念归回去之后也没闲着, 他径直往榻上一坐，然后招手让身后的十一过来。
“主子。”
十一顺从地走了过来，站在距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去找许介, 让他接下来几天想办法出现在江书程的面前。”
江念归单手支着下巴，眉眼间带上了几分倦意：“不用太刻意，最好是让江书程发现之后主动找上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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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听完之后点点头, 看了一眼没再继续说什么的江念归之后就立刻转身离开去办了。
留在房间里的江念归在对方走之后抬手打了一个哈欠，但并没有随心所欲地上.床睡觉，而是在旁边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书上的内容晦涩难懂, 看上去更催眠, 但江念归硬是看了下去，看到最后倒也没觉得有那么的困难。
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半阖着的房门被人推开，江念归很快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在光天化日之下, 十一不疾不徐地从正门走了进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主子, 已经告诉许介了，对方会想办法的。”
江念归头也不抬，一边伸出手翻了一页书，一边微微颔首应和着：“好。”
他回答完之后也没再继续说什么了，只是隐隐约约地察觉到旁边的人往外走，不过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瓷杯和桌子相碰时发出了一声闷响，很快就吸引到了江念归的注意力。
他抬头的一瞬间刚好看见十一拿着水壶给他倒水，热气升腾着，十一硬朗野性的脸在水汽中隐隐绰绰的。
淡淡的酸味儿钻入鼻腔，闻上去就让人口舌生津。
“山楂？”
江念归合上了书，抬眸看着站在他身前垂首不语的人。
“是。”
想起自己刚起来的时候没吃多少东西，江念归眉梢轻挑，看着面前倒好的山楂茶轻笑了一声。
他抬起手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低头吹了吹，随后便浅尝了一口。
山楂的酸意很明显，不过也能尝出来里面放了糖，既没有遮盖山楂的酸味儿，也不会太酸不好入口。
“你买的？”
江念归心知肚明，但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开口询问。
“嗯。”
十一把茶壶放下，就这么看着小口小口喝茶的江念归：“属下看主子没什么食欲。”
“倒是有心了。”
看到对方舒缓的表情之后，十一知道他这次做的事情对方很满意。
他心里生出一丝的柔和，只不过因为太少了，感情淡漠的暗卫并没有察觉到。
江念归压下了唇角的笑意，坐在榻上安安静静地把泡的山楂茶给喝完了。
一杯热水下肚，冰凉的身子总算是有了些许的暖意。不过他坐在开了缝的窗边，时不时地又风吹进来，感到寒冷也是正常的。
“咳咳。”
又一阵风从窗户缝溜了进来，江念归忍不住喉咙的发痒，掩唇闷声咳了起来。
“主子，这里风大。”
十一低声说道，但并没有明确地把希望江念归换个地方做的话给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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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归放下早已空了的茶杯，起身挪到内间坐了下来。
而紧跟在他身后的十一还不忘把放在桌子上的水壶给拎了过去，一进去就沉默地走到他的旁边倒了一杯茶。
“好了。”
江念归唇角微微上扬：“已经中午了，就不喝那么多水了。”
尽管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还是把对方倒好的茶给喝了下去。
或许是喝的山楂茶起了效果，午饭的时候江念归确实是比早上吃得多了一些，剩下的依旧是让十一给解决了。
吃完午饭之后江念归就让下人搬了个摇椅放在了院子里，虽然今日多风，但阳光还算不错。
拎着毯子盖在身上之后，江念归便安静地躺在摇椅上晒太阳了。
冬季的阳光晒起来暖洋洋的，让人联想到被一池热水包裹住的场景。
看到他闭上眼睛疑似睡觉之后，还在院子里打扫的下人就连忙停了下来，一副害怕打扰到对方的样子。
不过这对他们这些下人来说，倒算是一种休息了，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回了房间。
顿时，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只剩下了江念归一个人——至少在外人眼里看是这样的。
隐藏在暗处的十一时时刻刻都提高着警惕，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江念归。
或许是因为要躺着，对方把束好的长发给解开了，此时就任由满头乌黑的长发像是瀑布一样垂到了地面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十一眸光微暗，随后就压抑着转过了目光，看着不远处的树在发呆。
阳光暖洋洋的，江念归原本是嫌阳光刺眼，闭上眼睛之后慢慢地就睡了过去。
安安稳稳放在腹部的手也因为无意识而垂落在身侧。
不过江念归并没有睡多久，他很快就被一阵嘈杂的声响给吵醒了。
刚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刺激得他双眼刺痛发酸，只好抬起手遮盖住了双眸缓了缓。
“公子，您醒了。”
原本坐在屋子里打牌的几个人从窗户望见了江念归坐起来，连忙动作迅速地把牌收了起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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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归被吵醒之后声音还带着些许的鼻音：“怎么回事？突然这么吵？”
“我这就去看看。”
下人说完之后也不等江念归的准许，转身就往外跑。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站在江念归身边语气略带着些许的谄媚：“回公子，刚才是有客人从这里经过，人太多，所以声音大了些。”
江念归已经清醒了过来，闻言便不经意地问道：“客人？这个时间还有客人来上门？”
他不禁有些好奇，毕竟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很少有人这个时间上门拜访。
“我来府上不过半年，不太认识那些人。”
下人小小，尴尬地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
“嗯，知道了。”江念归不在意地摆摆手，看样子刚才只是随口一问。
现在的风大了一些，他便起身往屋里走。
留在原地的下人眸光一闪，很有眼力见地把还放在院子里的摇椅给搬了进去。
“下去。”
江念归进了房间之后就往内间走，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声响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开口将搬摇椅的下人给赶了出去。
“诶。”
下人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赶出来，之后满脸尴尬地出来了。
“砰”的一声，他刚房间，房门就被人从里面给关上了，动作快得仿佛是担心有人闯进去似的。
“呸！要不是……”那个下人不耐烦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话说到一半及时停了下来，然后才骂道，“不过是一个没什么依靠的前少主，耍威风给谁看呢。”
他说完之后就浑身低气压地离开了。
在房间里的江念归没听到这番话，不过十一听清了，随后就一字不差地告知给了自己主子。
“呵。”
江念归扯了扯嘴角，露出来了一抹冷笑：“无非是那几个人。”
说完之后就打了一个哈欠，抬手脱了外衫就往床边走。
他这些天睡得时间挺长，不过十一也没说什么，只有晚上夜深人静地时候悄无声息地给对方把一下脉。
“去看看是谁来了。”
江念归上.床之后就面朝里侧躺着，一边伸手拉着被子盖到身上，一边低声向十一说道。
“是。”
十一听到这句话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转身就往外走。
等他离开之后，原本躺在床上睡觉的江念归就睁开了双眼，眼底像是永不融化的寒冰一般。
*
十一回来的时候江念归还没有醒，整个人都缩到了被子里，只能看到几缕从被子里溜出来的发丝。
就当他以为对方还在睡的时候，江念归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由于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因此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回来了？”
“嗯。”
十一见对方醒了，于是开口想要报告自己刚才看到的情况，但被江念归无情打断。
“上来。”
“是。”
一阵衣物摩挲的声音响起，十一翻身上了床，这次他倒是主动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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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归在对方进来的一瞬间就凑了上去，抬手像是抓活蹦乱跳的鱼一般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好冷。”
他眉头稍皱，浑身冰凉。
十一在抱住对方的一瞬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没想到对方明明盖着被子为什么还是这么的手脚冰凉。
“继续说。”
江念归钻到十一怀里之后就恢复了正常，平淡地开口说道。
十一轻声应了一下，随后便把自己刚才出去看到的一切简洁地告诉了江念归。
他虽然是暗卫，但对于一些情报了解得并不少，在看到那些客人的第一时间就和记忆里的信息对上了。
“啧。”听完十一说的话之后，江念归颇有些不耐烦地侧了侧头，“麻烦。”
他这话听上去很正经，如果手没有从十一的衣摆处伸进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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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江念归的这个小动作, 十一并没有开口阻止，反而是一声不吭地任由对方在自己的腹部摸来摸去。
江念归的指腹柔软细腻，一看就不是什么干过活的，甚至还因为身体的原因, 指尖微凉, 摸在温度略高的肌肤上时总能引起一阵的颤栗。
察觉到手下人紧绷着的腹部, 他轻笑了一声，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想必江莫回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十一：“需要属下去监视吗？”
“这就不必了。”江念归把手从十一的衣衫里拿了出来, 离开的时候还用指尖轻轻地划过了对方形状分明的腹肌。
他侧躺着, 眉眼在舒缓语气的衬托下都显得有些温柔，只不过等十一认真去看的时候, 那抹温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莫回把这些人请到府上，恐怕江书程看到之后心里也会有所准备。”
江念归抬手慢条斯理地将十一散开的衣领给对方规规矩矩地整理好，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根本看不出来对方的衣服是谁解开的。
原本以为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的十一看到对方伸过来手给自己整理衣领的时候微微一愣，薄唇轻抿，低垂着眉眼看不出来任何的思绪。
江念归似乎不满于对方的这个表现, 于是将紧贴在十一胳膊处的头往上挪了挪，在对方的颈窝处停了下来。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呼吸时的热气都喷洒到了十一的颈侧, 不轻不重, 却偏偏宛如实体化了一般轻轻扫动着。
“你耳朵变红了。”
江念归先是无声一笑，得意地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拉长了声音说道。
他话音刚落，原本只是轻微泛着粉红的脖颈瞬间变得通红, 像是夏季天边宛如火烧一般的晚霞。
十一凸起的喉结上下微动，本就不善言辞的他在江念归的调戏下顿时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来回答了, 只好闭上双眼逃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江念归却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对方，他抬起手，没有任何预兆地就捏住了十一还泛着红、略有些滚烫的耳垂。
和对方硬朗且充满了野性的五官不同，被捏在手里的耳垂柔软极了，像是捏了一团棉花似的。
本来是想逗一逗对方，但当手指真的在耳垂上揉搓了几下之后，江念归便有些爱不释手了。
他无声地看着十一因为自己手上的动作而变得尴尬和不好意思，清冷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有没有说过，”江念归低声耳语，“你害羞的时候身上都会变得通红。”
他的话音刚落，就亲眼看着躺在自己身侧故作镇定的人微微瞪大了双眼，随后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都有些不自在了。
“要不要摸回来？”
一阵衣物摩挲的声音响起，随后十一眼前一黑，身上顿时就跨坐了一个人。
他仰面看着对方，一身青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外衫正松松垮垮地堆积在臂弯，身上雪白的寝衣不染纤尘，却比不上主人的脸色。
江念归并没有客气地自己承担些许体重，而是不管不顾地真正坐在了十一的身上。
他抬手先是摸了摸十一的脸，指尖在那双冷淡的浅灰色眼眸处停留了片刻。
“嗯？”
江念归眨眨眼，眼尾那颗鲜红的泪痣也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地颤动着，像是黑夜中唯一的火光似的。
“……”
十一感受着身上的体重，对方并不重，对他而言，哪怕是坐上两三个江念归都不成问题，但他却是绷紧了身体，仿佛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似的。
他这幅样子很性感，刻意压制着自己的难忍模样，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撕破他的伪装，看着他放出自己的凶恶。
江念归拨弄了一下身上的衣领，略微垂眸看着一言不发的十一：“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他说完之后微微起身放下了挂起来的床帘，床上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但也不至于看不清东西，只是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氛围。
江念归很主动，尤其是他摆着一副清冷孤傲的模样做出这种事情，在极大的反差感之下更能勾起旁观者心里的阴暗想法。
“主子……”
十一总算是开了口，他原本放在身侧的手也逐渐地往上移，最终停在了江念归纤细的腰上。
但他的手只是轻轻地搭在上面，并不敢用一丁点儿劲儿。
江念归打了一个寒颤，似乎是有些冷了，于是便直起了腰，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身下的十一：“好冷啊。”
他说这句话是在暗示着什么，眉梢眼角都挂上了些许情动，宛如杯子中溢满的水，只要用一点点的力气就可以让对方漫出来。
十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按压在江念归腰间的手也逐渐地开始用力。
“嗯哼？”
江念归纤细的指尖绕着上衣的系带，一副欲解不解的样子：“想让我热起来吗？”
带着蛊惑的嗓音尾音上挑，一把小刷子似的扫弄着十一的心，惹得对方喉咙发紧、唇舌干燥。
“是。”
十一抬手握住了江念归的手指，表情依旧是冷淡的，但那双浅灰色的眼眸却像真正的猛兽一般死死地盯着他，好像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吃入腹。
身上最后一件寝衣也被解开，依旧是堆积在了臂弯，这种半脱不脱的样子更诱人了。原本裸露在外的风光依旧够让人口干舌燥了，更别说被半遮半掩的。
江念归仰着头，如瀑般的长发垂落在身后，刚好就落在了十一的腿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的原因，一些发尾被十一动作间带进去了些许，如同一把刷子般扫弄着敏.感的地方。
“头发……”江念归双目失神没了焦距，双手被十一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整个人都像是一叶被狂风巨浪拍打的孤舟。
他已经带上了几分啜泣，眼尾绯红一片，双眸泛着水光，可怜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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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一句话，他硬是花了好久才说出来，甚至短短的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没事。”
十一伸手将江念归的发尾拨弄到了身前，发尾被抽出来的瞬间，对方顿时抓紧了身下的胳膊。
满是绯红的脸此刻格外得吸引人，十一抬眸盯着对方，在一片暧昧声中似乎可以听见自己震若擂鼓的心跳声。
“疼……腰疼……”
十一听到之后，顿时便停了下来，一边嘴上安慰着对方，一边翻身将对方扶到了床上。
江念归眉头紧皱，抬手抓住了十一的胳膊，并不长的指尖直接陷入了对方的肉里。
胳膊上感受到了些许的疼痛，好在这些疼痛对于十一来说并不算什么，便纵容着对方去了。
满室春光，淡淡的声响在耳边响起，江念归到最后却是是浑身滚烫，也出了不少的汗，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尾刚从湖里捞出来的鱼似的。
“喜欢……”
躺在床上意识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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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的江念归脸侧贴着被汗水打湿的长发，喃喃自语道。
十一刚松开对方的腰，一时之间没有听清楚，于是便俯下身子凑到对方的耳边低声问道：“主子？”
他刚刚结束，低沉的嗓音还带着些许的情.欲，在耳边低声说话的时候格外得撩人心弦。
江念归渐渐地回过神来，嫣红微肿的唇微微上扬，露出来了一抹真正的笑，软软的，很是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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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喜欢。”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是细若蚊吟。
十一听到这句话之后双眸微瞪，顿时眉眼间似乎也流露出来了几分笑意，不过转瞬即逝。
“嗯。”
他似乎还说了什么，只不过江念归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此时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只能看见对方的嘴张张合合的像是在说着什么。
十一话还没说完，浑身泛红的江念归便侧着头睡了过去，原本很差的脸色也因为刚才多了几分血色。
或许是下人们以为江念归在睡觉，因此并没有往这里来，再加上刚才他全程都咬着十一的手腕，弄出来的声响并不大。
十一起身，这次收拾起来的动作便熟练了不少，甚至还悄无声息的。
夕阳早已落下，天色也暗了下来，垂下来的床帘遮挡住了里面的风光，只能听见舒缓的呼吸声。
等江念归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漆黑一片，外面传来下人的叫喊声，他闭着双眼，强忍着浑身的不适开口回了几句。
“有什么事？”
他刚一开口都险些被自己吓到，原本清凌凌的声音变得沙哑，听上去就有些奇怪。
“公子要用晚膳吗？”下人公事公办地过来开口问，甚至仔细听还能听见对方话里的敷衍，“厨房正准备着呢。”
江念归听完之后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他如今还在喝着药，本就残破的身子再不吃饭的话恐怕真的会撑不下去，于是便扬声让对方下去安排了。
等下人走后，十一才开口：“属下去拿衣服。”
他躺在江念归的身侧，温热的体温像是暖炉一般温暖着对方体温较低的身子。
“嗯。”
江念归困得不行，但还是强撑着精神睁开了双眼：“随便拿一件就行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雪白的胳膊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猩红的掌印，看上去颇有些触目惊心的凌虐感。
这只是胳膊上的，被被子遮盖的身体上这些痕迹更多，宛如在雪地中绽放的朵朵红梅。
江念归漫不经心地垂眸看了一眼，回想起睡前的疯狂，扬眉轻轻笑了笑，眼尾的泪痣充斥着风情。
主子有新欢了？（捉虫）
江念归晚上只吃了一点东西便停了下来, 满脸的困倦，仿佛下一秒就能倒头就睡。
造成他这幅样子的原因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十一抿唇一言不发，只是在对方吃完饭之后把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而早就收拾好躺在床上的江念归昏昏欲睡, 身体既酸疼难忍, 精神上也疲惫不堪。
十一是知道对方在情.事之后容易犯困, 因此熬完药就马不停蹄地给对方端了过来。
闻到苦涩的药味之后，躺在那里快要入睡的江念归才强撑着精神睁开了双眼。
他直接伸手接过来了十一手里还温热的药碗, 仰起头就一饮而尽。
就当十一以为他又要趁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的时候, 江念归拿过一旁的茶杯漱了漱口，然后就又躺回去睡觉了。
看着眼前安静下来的人, 十一先是一愣，尽管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但他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是什么。
至于十一心里的想法, 早就入睡的江念归并不知道，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太在意，最多只是口头上调.戏对方几句罢了。
夜深之后, 外面刮起了大风，风声瑟瑟，不断地敲打着没关严的窗户, 发出了一声声聒噪的碰撞声。
原本好好睡觉的江念归被吵醒, 语气略差地说道：“好吵。”
在睡梦中被吵醒的江念归脾气比平常的时候差了不少，这一点十一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于是在听到对方的埋怨后便起身下去关窗户。
房间里燃着的炭火已经快要熄灭了，但十一还是担心关上窗户之后有些味道, 于是便将上面的天窗开了一点。
天窗有固定的支架，哪怕外面的风再大也不会发出多大的声响。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完之后, 漆黑的房间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江念归察觉到了枕边躺着的人离开了，原本想要继续睡觉的念头都减轻了不少。
“主子？”
十一关好窗户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本该好好睡觉的人裹紧了被子只露出来了一张脸，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冷。”
在对方的疑惑目光之下，江念归舒缓了些许的表情，将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并且还将被子掀开了一点缝隙。
和外面相比没有那么寒冷的空气瞬间涌入，他披散着长发抖了抖，随后便低声催促着还站在床边的十一：
“还不上来？”
他的话音刚落，十一便翻身上.床，上来之后就将被角掖好。
感觉到炽热的暖源回来了，江念归的困意也就瞬间涌了上来。
“睡觉。”他往十一那边紧贴了一些，伸手略微环抱住对方，语气轻柔且低沉地说道。
只不过这句话在十一听来更像是命令，于是听到之后就顺从地躺了下去，还侧过身以一种回护的姿势半抱着内侧的江念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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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翌日，等江念归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外面的天还没亮，只是阴沉沉的。
他一动，抱着他的十一就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立刻开口询问：“主子？”
“没事。”
江念归打了一个哈欠，眼尾泛起了点点的水光，宛如蒙上了一层清水的琉璃。
这幅样子看得十一浮想联翩，不由得想起来昨晚对方扒着自己肩膀时泪光闪闪的眼眸，格外得摇曳生姿。
等起来之后，江念归才发现不是时间还早，而是今天没有出太阳，大片阴沉沉的云朵铺在天上，遮住了不少的光线。
“看样子要下雪了。”
今年的雪下得有些勤，对于怕冷的江念归来说无疑是要躲在房间里减少出门。
十一听到对方的喃喃自语之后沉思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念归说的没错，之后的接连四五天都是阴沉沉的，看得人心生压抑。
不过雪倒是在第三天的时候下了，洋洋洒洒的，大朵大朵的雪花轻盈蓬软，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在空中摇摇晃晃。
下雪之后江念归便整日坐在窗边看书，脚旁不远处放了一个炭盆。
这些天的大部分时间十一都不在他身边，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回来。
不过这也是他不怎么出门的缘故，一些事情只好交给了十一去办。
来江家之前，江念归把大部分的铺子管理权都交给了萧鹤匀，对方当时还笑着问他要是亏损了怎么办。
不过还没等到江念归回答，对方就又补充了一句：“假如我是坏人呢？”
江念归听到这句话之后笑了笑，随后以一种毋庸置疑的态度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又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萧鹤匀：“我相信我自己。”
当时萧鹤匀回答了什么江念归记不太清楚了，不过看着对方送来的这些账本来看，他应该做得还不错。
毕竟是将来的首富啊。
他正在看着桌子上的小火炉发呆，一大早就出去的十一便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外面有人在，对方竟然从窗户那里钻了进来，只不过没想到他现在正在窗边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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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险些撞了个满怀。
好在十一反应灵敏，双手在窗台上一撑，整个人宛如一尾跃出水面的鱼似的落在了软塌前。
“主子。”
十一眉头稍蹙，看上去有些自责。
“没事。”
江念归合上书，一边抬手将放在小火炉上的茶壶拎下来倒了一杯热茶，一边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许介已经出现在江书程面前了，对方看到许介出现在城里的时候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找人跟上许介了。”
“哼，还挺快。”
江念归哼笑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很淡，与其说是笑，还不如说是对于另外两个人的嘲讽。
他经常这样，以一种嘲讽的姿态活着，但他又不止是嘲讽别人，他还自嘲，仿佛是看什么都不爽。
十一没附和，不过他发现了坐在面前的江念归不动声色地把倒好的热茶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外面很冷。”
十一听到之后下意识地想要回答，但突然发现对方用的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笃定的。
“你身上一股寒意。”
江念归垂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随后便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是。”
十一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但又觉得不能不回答，于是便低声应了一声。
他这个样子在江念归的眼里看来有些呆，不过在外人眼里看来可能会凶神恶煞一些。
想起对方刚到自己身边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八.九岁，对方就已经舞象之年了。
当时江念归身边还跟着一个书童，约摸十岁上下，对方第一眼看到十一的时候就被对方浑身的杀气给吓哭了。
直到十一隐藏在暗处不怎么出来之后才堪堪好转。
想到这里，江念归的眉眼舒缓了些许，在氤氲水汽的衬托下竟然还多了几分温软的感觉。
“主子？”
十一见对方突然发起了呆，略有些纠结地开口喊了对方一声。
“嗯？”
江念归回过神，看着眼前快要而立的十一，一身黑衣衬得他面白如雪，只不过硬朗的五官增加了不少的压迫感。
“都十年了。”
他没头没尾地感喟道，不过十一却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脸上也出现了一分恍然。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毕竟这十年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
江念归不知道十一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他自己倒也没有继续感慨下去，而是喝完茶之后就从窗边离开了。
“过几天就元宵了。”
他一边往书桌旁走，一边说道。
听语气，应该是随口一提。
不过十一倒是想起来往年的元宵节家主都会陪着对方去灯会上逛，一时间不知道江念归现在是一个什么想法。
他并没有出声说些什么，只是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气声，权当是回应了。
不过江念归也没有在意，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坐在书桌旁翻开着萧鹤匀送来的账本。
对方不愧是有着商业头脑的人，记的账几乎是一目了然，哪怕是外人都能看出来的好。
见他安静地在看账本，十一便站在了对方的身后，只不过身形下意识地往晦暗处移动。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躲在了暗处。
好在江念归没发现，还在认真地看着账本。不过他的身体不太好，看了没一会儿就觉得累了，只好放下毛笔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江念归睁开了双眼，一边将桌子上的账本塞进了后面的书架上，一边扬声让对方进来。
“有何事？”
敲门进来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厮，看起来二十多岁，长相精明、身形瘦长，像只瘦猴儿。
“念归少爷，我是三老爷院里的。”小厮笑了笑，态度没有丝毫的怠慢，“老爷他请您过去一趟。”
江念归抬眸看了一眼阴沉的外面，现在估计还飘着小雪。
他猜测着江书程找他的原因，很快就明白了对方请他过去是什么意思。
“是吗？”
江念归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衫，举手投足之间满是落落大方。
“走吧。”
他整理好衣衫之后就抬眸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厮，微微颔首示意对方前面带路。
小厮估计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这么得顺利，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些惊讶，只不过他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
“公子请。”
他谄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念归的权势有多大，竟然能让对方对他如此地献媚。
不过江念归却没有因为这个而升起些许好感，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地平淡，和面对江莫回几乎没什么区别。
三房住的院子距离江念归目前住的院子有些距离，一路上寒风裹挟着细小的雪花直往人脸上刮。
江念归身子弱，一路上被风吹得咳了好几次。
按理说应该有人撑把伞的，但小厮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服侍江念归的那几个人也懒得过来。
因此江念归竟是披风戴雪地走到了江书程的院子里，等到的时候身上已经落满了细小的雪花。
“你是怎么办事的？竟然不给主子撑把伞？”
江书程看到这幅样子的江念归之后便先发制人地呵斥了去喊江念归的那个小厮，脸上的怒气不像是作伪。
那小厮被训斥之后连忙认错，险些都要跪在江念归面前了。
“下去领罚，做事竟然这么疏忽！要是念归因此病了，到时候再找你算账！”
江书程当着江念归的面把那个小厮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随后又看向一言不发拍着身上雪花的江念归：
“快进屋暖和暖和。”
他一边说着，一边关心地看着脸色微冷的江念归：“你都回来这么多天了，我们叔侄俩竟然还没真正见过面。”
“快进来，咱们好好叙叙旧。”
江念归自以为和对方没什么旧可叙，但他表面上还是挂着浅淡的笑意，即不亲近又不疏离：“劳烦三叔还记得我了。
“诶，你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是一家人，怎么会不牵挂你？”
江书程进屋之后就让下人给江念归倒了一杯热茶，随后就先开始打了一通感情牌：“哎，三叔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身子不好，特意让厨房煮了些姜茶。”
“多谢三叔体谅了。”
江念归施施然地落座，抬手端起下人倒好的姜茶浅酌了一口，随后就又放回了桌子上。
“三叔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他开口问道。
江书程笑了笑，语气略带着些许的埋怨：“瞧你这话说得，难不成没事三叔就不能找你了？”
听完他这番话之后江念归并没有回答，而是轻挑了一下眉梢，随后就侧首掩唇轻咳了一声。
看他这幅样子，江书程清了清喉咙，随意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就进入了正题：“不知道念归还记不记得府上之前的管家？”
“之前的管家？”
江念归眸光微闪，表面上还是一副平淡模样。
他垂眸沉思了片刻，随后说道：“许介？倒是有些印象，他之前经常跟着父亲出去。”
“不过最近倒是没见过他。”江念归抬眸，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怎么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江书程一直在暗中打量着他，看他好像是真的不知道之后才施施然地开口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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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他摇头轻叹一声，像是在惋惜着什么，“也难怪你不知道了。”
江书程看着江念归不出意外地露出来了些许的疑惑，于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完这些事情之后，江念归抬眸盯着坐在前面的江书程，语气没有太大的波动：“三叔的意思是，怀疑父亲的死和许介有关？”
“只是一些猜测罢了。”
江书程没有把话说满，而是留下了遐想的空间：“不过当时我们都不在场，这件事情也只能猜测了。”
他说完之后连忙做懊恼状：“哎，真是的，我干什么和你说这些，你别太放在心上。”
江念归勾了勾唇角，一副朗月清风的样子。
“我知道的，三叔向我说这些只是在关心我罢了。”
“哎。”江书程叹气，“若是大哥看见你这幅懂事，恐怕也会心疼吧。“
他这番话无疑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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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感情上拉近和江念归的关系，可惜江念归对此油盐不进，听了他的这番话之后便轻笑了一声。
“若是父亲知道三叔对我如此关怀，恐怕也会感动。”
他说完之后便站起来准备往外走，离开之前还转过头看着还在满脸难过的江书程，说道：“或许父亲就是能感觉到三叔的心，说不定会回来看望你。”
这句话一出，险些让江书程维持不住表面上的叔侄情深，只好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像是在笑的笑来：“呵呵，希望吧。”
他说完之后就笑着将人送了出去，刚好外面的雪停了，满目的苍白。
风还是时不时地吹来一阵，不过影响并不大，因此江念归便谢绝了江书程想派人送他的提议。
从江书程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江念归在经过花园的时候刚好遇见了现在的管家，那个羊胡子王沧海。
对方似乎也看到他了，只不过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在。
和上一任管家相比，王沧海显然做得没有那么的好，他的表情太外露了，哪怕江念归只是轻微扫了他一眼就能够猜出来他的大概想法。
只不过现在太冷了，江念归的手脚已经变得冰凉，就没有留在花园和王沧海说什么。
但他走出没多久的时候才想起来一件事情——他回江家这么久了，竟然没有见梁子玉。
对方现在正在江行寂那里当差，应该不可能没见过他。
只不过这些天，他确实是没见过对方，而梁子玉也没有来找过他。
虽说和梁子玉认识的时候江念归使用的是假身份，但他们也会三五天就见上一面。
难不成对方是出了什么事情？
江念归眉头稍蹙，等回到房间之后就将藏在暗处的十一喊了出来。
“你稍后去查查梁子玉去了哪里。”
他说道，说完之后又有些犹豫，补充了一句：“若是他有什么危险，救一下。”
十一听到这句话之后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等江念归转过身之后才垂下眼眸，线条锋利的眼睫瞬间在苍白的肌肤上落下了一片阴影。
十一长相本就偏向冷漠，此时不笑的时候更是骇人，一副阴鸷模样。
他以为江念归让自己到时候救梁子玉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里的相处中把对方纳入了自己人中，心里顿时有些闷。
但这个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等他仔细深想，那么烦闷就宛如羽毛一样从心里飘走了。
他一直站在这里没动自然引起了江念归的注意，于是便喊了他一声。
“嗯？”
十一回过神，抬眸望向了江念归。
“你最近发呆的次数有些多。”
江念归只是陈述了一下事实，但在十一的耳朵里听来，对方更像是在对他不满。
一时间，什么苦闷什么不满都消失地无影无踪，只剩下了被训斥之后的自责。
“是属下失职了。”
江念归分明说过不太喜欢他这样不管什么事情都先认错的态度，但不管怎么说，他依旧是这个样子。
到最后，江念归还是放弃了，任由对方就这么失职来失职去的。
“行了。”
他坐在床沿，表情毫不在意地冲着十一摆了摆手。
十一抿唇，下意识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以及主子的不满。
但还没等他想些什么，坐在那里的江念归便抬手让他过去。
看着一身黑衣宽肩窄腰的十一听话地往他这边来，江念归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不少。
因为他没开口命令，十一便微微蹲下，仰起头仰视着垂眸看着自己的主子。
江念归看到这一幕之后，原本想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从他这个角度来看，十一优越的脸庞在视线之下一览无余，单从对方的外貌来看，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暗卫，反而像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之类的武夫。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十一疑惑，本想开口提醒，但还是放弃了。
“啊。”
江念归回过神来，发出来一声恍然大悟的声音。
“有点冷。”
他语气缓慢地说道。
十一一点就通，刚想站起来的时候，一只惨白的脚就伸到了自己的身前。
江念归掩唇轻咳着，好在他没咳血，现在看上去就是一副病美人的样子。
“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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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吟吟地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鞋，苍白脚背上的青筋很是明显，让人以为还能看清楚血液的流动。
江念归又咳了几声，他抬脚踩在了十一的胸口，表情却是与所做出动作不相符的正经。
“等元宵节过后，用不了多久就该暖和起来了。”
十一顺着江念归的动作再次半跪了下来，对于这番话并没有发表自己的见解。
“等天气暖和起来就可以去外面走走了。”
江念归抬眸，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脚却是顺着十一结实有力的腰腹处向上移动。
虽然他的行为很是轻挑，不过却没有撒谎，他确实很冷，脚几乎像是用冰做的一般。
刚点到十一炽热的身体上时自己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随后便眷恋似的不肯离开了。
江念归的力气不大，因此踩上去的时候十一也没感觉到什么不适，唯一的想法估计就是主子的体温太低了。
对方没开口，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动作越来越过火。
十一的束腰略紧，很好地勾勒出来了一把劲瘦且充满了爆发力的腰肢。
江念归在那里流连忘返，但体温依旧是低的。
“凉吗？”
十一摇了摇头，目光没有任何的不满。
他的身材太好，好到江念归都有些嫉妒了，毕竟自己因为身体太差根本无法锻炼，身上的肉虽然少，但都是软绵绵的。
他一边想着，脚尖一边在十一的身上到处滑动，突然，他的动作一顿。
与其他地方温度截然不同，这里像是用来做刑具的烙铁一般。
江念归的脚尖刚落在这里的时候都被烫得回缩了一些距离，但等反应过来之后就笑了。
“你……”
他说话时拉长了声音，清冷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的调侃。
而作为被调侃的十一却是浑身僵直，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控制住，心里顿时有些难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着对方苍白脸上漫上一层血红的羞意，江念归哼笑了几声，脚尖再次落了上去。
“害羞什么？”
他声音轻柔：“嗯哼？会好好安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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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归低垂着眉眼, 就这么饶有兴味地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十一逐渐染上情.欲。
他轻笑了一声，抬起手动作轻柔地落在了对方的头顶，略微有些硬的长发在手掌心留下顺滑的触感。
“嘶——”
十一轻轻地喘着气，棱角锋利的五官性.感极了, 他抬眸看着笑对着自己的江念归, 浅灰色的眼眸中一片晦暗。
“嗯？”
江念归微歪了一下头, 眼中充满了不解：“怎么了？”
他摸了摸十一的头顶，动作轻慢像是在抚摸陪在身侧的小狗似的。
“是受不了了吗？”
江念归故意地踩了一下, 但表面上却是一副无辜的疑惑模样：“这才多久啊？”
略带着些许嘲讽意味的话让十一紧绷起了身上的肌肉, 附着在身上的黑色劲装仿佛也要被撑破一般。
江念归的体温偏低，此时摩擦之后也没见多热, 最后还是被十一给暖热的。
一声压抑的闷哼响起，下一秒，坐在床沿微微附身的人就双手撑在身后抬起了脚。
“擦掉。”
他拉长了声音, 听上去好像带着几分不满，这让十一听上去心里有些忐忑。
但再仔细一看，对方的眼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做出这种姿态似乎是想要逗弄他。
十一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满满的勾.引意味。
他依旧挺立着，但眼前的人似乎有些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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怠了, 把细腻如绸缎的“刑具”抽离之后就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在没有主子吩咐的情况下十一并不敢轻举妄动, 只好顺从着对方的意思将对方脚掌上的污浊擦掉。
身边没有干净的帕子，他只好闷声拽着自己的衣摆给对方擦干净了。
黑衣的布料有些粗糙，在细腻的肌肤上摩擦之后就将那片本就摩擦泛红的地方变得更加的红了。
江念归看到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对方黑色衣角上显眼的污渍一言不发, 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主子？”
十一声音发紧，他本想将衣服整理好, 毕竟就这么裸露着实在是有伤风化，尽管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嗯？”
江念归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声，有些敷衍。
“属下先下去了。”
这句话的话音刚落，原本看上去在发呆的江念归这才回过神来，也才发现对方依旧锋利的利刃。
纤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点着朱唇，江念归的目光落在了那上面，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十一一顿，只好继续维持着现在的样子，耳后那片苍白的肌肤在时间的流逝下逐渐变得绯红。
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江念归的脸上，苍白的指尖与殷红的唇遥相呼应，看在眼里的时候总算幻想着一些放荡的画面。
“啊!”
在十一的忍耐之中，坐在床沿上的江念归猛地一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都忘了，你还……”
他话没说完，之后瞥了一眼下方，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
十一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突然有了一种不想的预感。
“就在这里吧。”江念归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唇，声音低沉，“你自己弄。”
他说完之后想了想，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我想看。”
十一微微低敛着的眼眸微瞪，不可置信地看了江念归一眼，不过刻在骨子里的顺从让他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震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由于天阴沉，到了傍晚的时候光线比平常暗得更快一些，房间里仿佛是蒙上了一层黑色纱布一般，看东西都隐隐绰绰的。
不过江念归却能够看清楚近在咫尺的场景，布满汗水的俊朗脸颊、充斥着欲.望的浅灰色眼眸、还有压抑不住的性.感喘.息。
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浊气，就这么正大光明地看着眼前的人自.渎。
十一的手指修长并且骨节宽大，江念归是知道对方指腹剑茧的折磨的，于是便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的手指在利剑上摩挲着。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了起来，安静的房间里也只有一声声的闷哼。
突然，十一的手一顿，目光都变得空洞了一瞬。
“真乖。”
江念归不顾及被溅到衣角上的污渍，而是身子向前倾去，抬起双手捧着十一的脸颊，低声说道。
看着眼前俊朗的脸，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的情.动。
他勾了勾唇角，指腹擦了一下十一的眼尾，随后就在对方的唇边轻吻了一下。
十一低垂下眉眼，手垂在身侧攥紧了身上的衣服。
他的表情其实没什么，只不过在江念归的眼里看来，对方分明有些委屈。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从一张棺材脸上看出来的委屈。
“起来吧。”
江念归的这个吻宛如蜻蜓点水一般，他抽离身子，垂落在身侧的长发在十一的脸上轻轻地扫了一下，带着淡淡的玉兰香。
“是。”
十一眉眼低垂，动作十分迅速地将衣服整理好之后就站了起来，忽略掉空气中淡淡的味道，单是看他这幅样子，根本就看不出来刚才经历了什么。
江念归整个人都向后躺去，侧首闷咳几声之后就抬眼看向了还站在床前的十一：“去换衣服吧。”
他的目光落在了对方沾了些许白色的衣角，语气轻扬。
十一抿唇，表情看上去有些吓人。
不过江念归却是看到了对方略微泛着浅粉的脖颈，心里知道对方是羞赧了，便大发善心地闭上了嘴。
等对方出去之后他才翻了一个身，伸手拽着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江念归捂住了脸，眉头稍皱，在心里暗自说道：“最近怎么变得如此浪荡？”
他叹了一口气，手指绕着一缕发丝，若有所思地想道：“看来要节制一点了。”
十一的动作很快，江念归还没在床上躺多久他就换好衣服回来了，身上依旧是漆黑劲装，也带着一股淡淡的干净皂荚味。
“什么时辰了？”
“酉时末。”
江念归应了一声，难得地没有在床上继续躺着，而是起身披了一件厚度刚好的披风。
他刚起身的时候外面就正好传来的下人的声音，说是厨房做的饭送到了。
这些天的吃食都是厨房做完之后再送到各个院子去，除了几处院子配有小厨房之外，其他的院子只能等着厨房的人。
江念归施施然地落座，和往常一样随意地吃了一些就放下了筷子。
他刚来的时候就没让下人陪侍左右，如今一到吃饭的时间，那些下人都很有眼色地放下饭菜就走。
这也倒是方便了十一，在江念归吃饭的时候他就悄无声息地站在对方的身后。
房间里点了烛灯，光线总算是亮了不少，暖黄色的烛光打在江念归的脸上，像是在肌肤上涂了一层薄薄的蜜似的。
两个人的影子映在了墙壁上，一瘦削一高大，隐隐绰绰地跳动着。
“让许介果断时间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江书程。”
江念归等十一吃完饭之后才开口：“先让他吊着对方，别那么早答应。”
“是。”
十一点了点头，随后便将身形隐匿在了暗处，等来收拾的下人进来收拾好并且离开之后他才再次出现。
刚吃完就犯困的江念归强撑着睡意在书桌后面坐着，手里还翻动着白天没有看完的账本。
他头也不抬，就这么一边低头看着账，一边吩咐道：“让许介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传给谁？”
江念归放下账本，抬眸望向站在一旁的十一，暖色的烛光打在他身上：“传给所有人。”
他解释道：“当成小道消息传出去就行，最好是满城皆知。”
十一这下明白了，听话地点了点头，准备明天就去找许介。
江念归让许介把这件事情传播出去也考虑到了对方女儿在春月院的因素，这样传起小道消息来会方便不少。
说完这件事情之后他便安静了下来，继续翻开着账本，十一也哑了声，生怕发出一些声音打扰到对方。
蜡烛越燃越短，烛芯也在变长之后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烛光开始摇曳起来，在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书页上跳跃着。
十一见状便想去挑烛芯，却被抬起头的江念归打断：“算了，时间也不早了，灭了吧。”
他说完之后便合起来账本，把账本放在书架上之后就去洗漱了。
十一去了内间，隔着一道帘子看着下人将热水挑了进来，随后屏风后便响起来了水声。
他垂首闭目，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专注模样。
尽管没有用眼睛去看，但敏锐的听力却能分辨出来对方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什么时候洗完了，什么时候出水了。
等到江念归披着衣服走过来的时候，十一也察觉到了，便连忙往旁边去不敢挡对方的路。
“早些休息，明日去城里看看。”
江念归没在意十一的莫名的别扭，出浴之后就径自往床上去了，披在身后的长发还湿漉漉的，上面残留着的水还将他身上的衣服打湿了一片。
“是。”
十一点点头，步子往旁边一挪，借着柜子遮挡住了自己的身影，随后便等进来收拾的下人离开之后才继续说道。
“属下明日便去许介那里一趟。”
江念归正拿着干净的棉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听到他说的话之后就点了点头。
“你来。”
坐在床沿上的人擦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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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便不耐地抬眸喊他过去，俊雅的眉眼间满是倦意。
十一听到这句话之后就过去了，动作自然地接过了江念归手中的棉巾，随后就轻轻地帮对方擦起了湿漉漉的长发。
沐浴之后的水汽混着江念归身上带着的玉兰香一起飘进了十一的鼻端，淡淡的味道，并不冲，反而显得淡雅。
江念归没察觉到，他在十一的手隔着棉巾按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就闭上了双眼。
对方的手掌宽大厚实，带着剑茧的指腹偶尔会触碰到头皮，引起一阵阵酥麻。
“唔——”
“主子？”
十一手上的动作一顿，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对方。
“没事，继续。”
江念归打了一个哈欠，在对方的触碰下困意再次涌了上来。
或许是因为他坐着对方站着擦起头发来不方便，江念归便让十一坐了下来。
此时对方正坐在他的身后，身上的热气格外霸道地直往自己这里钻。
江念归趋热，于是便下意识地向后靠去，整个身子都快躺在十一的怀里了。
面对他这个举动，正专心擦头发的十一并没有开口阻拦，而是微微分开双.腿让对方靠得更舒适些。
这个举动确实是让江念归躺得更舒服了，于是他眼睛都懒得睁地伸手拉过来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背后源源不断的热量让他的睡意更加浓厚了，再加上十一擦头发时刻意放慢了力道，变得类似按摩了。
突然，十一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沉，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怀里的人睡过去了。
他将动作又放轻了一些，看着对方柔顺的长发不断在指缝间溜走，心里像是有什么在发芽似的。
只不过还没等他仔细去看为什么发芽，那一瞬的悸动感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念归的长发养得很好，发量不少，因此擦干要花费不少时间。
约摸又过了一刻钟，十一才停下来了手里的动作。
他伸长胳膊把棉巾放在了一旁，又放轻了动作将睡在自己怀里的人扶到了床上躺下。
或许是轻轻按压头的感觉消失了，睡着的江念归眉头稍皱，搭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地就攥紧了紧挨着自己的衣袖。
十一察觉到袖子上传来的力量，即不敢将对方叫醒，又无法任由对方这么下去。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
江念归的眉眼舒展了，抓着一件漆黑的外衫翻身继续睡了。
睡梦中，江念归梦见自己手里多出来了一捧折下来的玉兰花，只不过还没等他凑上去嗅花香，就感觉到有人在抢夺自己手里的花。
他眉头紧皱，神情不耐，刚想看清楚抢自己东西的人是谁，下一秒就从梦里醒来了。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看样子还是半夜，他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坐在自己身侧的人。
“嗯？”
江念归鼻音略重地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随后就发现和自己争夺东西的人是十一。
“衣服蒙到了主子脸上。”
十一在江念归醒来的一瞬间立刻松了手，但还是认真地解释了起来，生怕对方误以为自己是在抢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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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他的话之后，江念归目光下移，看清楚了自己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是什么——一件熟悉的外衫。
“唔——”
他的意识还有些迷糊，伸手将手里的外衫往十一那里推了一下之后就继续睡了。
十一看到之后不禁哑然，这才发现对方和自己同枕而眠久了，竟然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存在，醒来之后意识都很难清醒。
看着对方下意识地往温暖地地方挪移，他把外衫放在了床尾，躺下来之后伸手环抱住了江念归。
回到熟悉的怀抱之后，一直皱着眉的江念归便舒展开了眉眼，一边把手伸进对方的衣领处暖着，一边低声嘟囔着：“好冷。”
十一眉头稍蹙，伸手握住了江念归的手腕，无声地把了一会儿脉。
最终，黑暗之中似乎响起了一声轻叹。
*
翌日江念归是被太阳照醒的，一连四五天的阴天，今天总算是出了太阳。
不过下雪不冷化雪冷，他起来的时候穿的衣服比前几天都厚。
尽管这样，他依旧感觉身上冷。
不过更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意，哪怕他穿多少衣服都无法阻挡。
“咳咳。”
用了一段日子药之后，江念归咳血的次数便少了，尽管偶尔还是忍不住咳出一口血。
原先给他看病的大夫在父亲死后就离开了江家，现在的药方还是十一依照之前去药铺里抓的。
玉凉城的地方太偏僻了，城里的大夫医术尚可，但算不上精湛，面对他这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几乎是束手无策。
不过江念归早已习惯了，看着自己咳血都面无表情。
“公子，今儿个厨房煮了青菜瘦肉粥。”
下人从食盒里端出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还有一些下口小菜。
江念归洗漱之后拿着帕子擦手，瞥了餐桌一眼之后就照例摆手让他下去了。
等下人离开之后他才坐下来拿着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
虽说之前在荒山的时候江念归对十一做的饭菜来者不拒，但他还是有不喜欢吃的东西的。
碗里的粥被搅来搅去，没一会儿就变得温热了，但江念归丝毫没有准备喝的样子。
“十一。”
他低垂着眉眼，懒洋洋地把十一喊了出来。
等对方站在他面前之后，江念归便将手里的青菜瘦肉粥塞到了十一手里。
“喝。”
他简短地说道。
看着手里一口没动的青菜瘦肉粥，十一心里有些无奈，但还是听从地把这碗粥给解决了——包括桌子上的那些小菜。
江念归早上什么都没吃，只是喝了一些茶水，整个人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
在江家，管他的人很少，估计都想着等过完元宵节就把他再次赶到荒山去。
江念归对此不置可否，反正没人管他，乐得清闲的人是他。
从衣柜里翻出来一件厚斗篷披上之后他就出了江府，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暗暗记在了心里，就等着过会儿告诉自己的主子。
不过江念归不在意，他慢悠悠地从江家出发，仿佛逛街似的在城里走来走去。
现在时间还不算晚，街上还有好多早点铺子，热气裹挟着早点的香气在城里晃来晃去。
没吃什么东西的江念归闻到之后不免感到了几分饥饿。
外出的时候十一都躲在暗处保护他，因此在外人看来，江念归就是一个人在街上逛。
他周身的气度和周围格格不入，让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眼就能看到他。
“来碗馄饨，不要香菜和紫菜。”
江念归在一处人不少的馄饨摊子停下，走过去点了一碗馄饨，似乎害怕老板忘记，又把那句不要香菜和紫菜给重复了一遍。
他坐在一个角落，头上是老板自己支的棚子，遮挡了不少的阳光。
周围的人吵吵闹闹的，倒是热闹。其中也不乏和江念归一样一个人埋头吃饭的，但在众人之中不显突兀。
一碗馄饨放在了面前，江念归拿起筷子，拨着一只馄饨低头吹了吹气。
氤氲的热气在他脸前晃荡着，将一张清冷淡雅的脸衬托得像是一副水墨画。
简单地吃了顿早饭之后江念归就往之前就来过的地方走去。
正是那间不久前把江莫回的人赶走的铺子，这里他交给了萧鹤匀。
他来的时间刚刚好，到的时候萧鹤匀刚好就在店里，正皱着眉将伙计训了一顿。
“怎么了这是？”
江念归进来之后找了个地方坐下，单手托着脑袋看向了脸上还残留着怒气的萧鹤匀。
见他来了，萧鹤匀便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去心里的不满摆手让伙计走了。
“没什么，就是这个刚招进来的伙计把账算错了。”
熟悉的说法让江念归稍微坐正，看样子想起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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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萧鹤匀也知道了不少，便无奈地笑着说道：“放心吧，不像之前那样。”
“我自然是信你。”
江念归微微颔首：“你送过去的那些账本我都看了，记得很清楚。”
他语气舒缓地先将人夸了一番，最后便说道：“之后这种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不必过问我的意见。”
萧鹤匀听到他这番话之后笑了起来，好看的脸上满是笑意：“你还真就这么相信我？”
他上前一步在江念归的旁边坐下，抬手为两人倒了杯茶：“那我倒是要认真了，可不能让江老板失望。”
“啧。”
两个人已经很熟悉了，江念归一听就知道对方说的这句话是在调侃他。
“好好干。”
他难得没有冷脸，而是抬起手在萧鹤匀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
“哈哈哈哈。”
萧鹤匀爽朗地笑了起来，脸上残留的怒气早已消失不见。
他站起身，宛如水波一般的蓝衣衬得他芝兰玉树：“谨遵老板教诲。”
“对了，你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
说笑了几句之后，萧鹤匀便恢复了正常，好奇地询问道。
“没什么事。”
江念归依旧坐着，仿佛浑身没有骨头似的：“只是在府上待了太长时间了，想出来看看罢了。”
“那你今天出来的巧了。”
萧鹤匀抬手将桌子上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城东的月云街新来了一队玩杂耍的，样式倒是新奇。”
“哦？”
江念归：“你去看过了？”
“没有。”萧鹤匀故意叹了一口气，“我这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去看杂耍？”
“走了。”
江念归轻哼一声，把茶水喝完之后就站了起来，一副准备往外走的样子。
他回眸看着还站在原地眼含笑意的萧鹤匀：“陪我去看看。”
“恭敬不如从命喽。”
萧鹤匀耸了耸肩，抬起脚就走到了江念归的身边。
“今天倒是热闹。”
“毕竟很快就要元宵了。”
萧鹤匀笑了笑：“元宵那晚要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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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江念归打了一个哈欠，满脸的恹恹，“萧老板孤身一人感到孤单了？”
“哈？”
江念归睁开了双眼，转过头看着脸露不解的萧鹤匀，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可是我有人陪，我不像你，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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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归看出来了萧鹤匀沉默中暗含的无语, 于是便轻笑了一声：“逗你的。”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移开了目光，接着对方刚才说的话说了下去：“那天看情况吧。”
萧鹤匀也没有把刚才的玩笑话放在心上，于是在听到对方给了自己一个模糊的回答之后便无奈地耸了耸肩。
今天的阳光还不错，落在一些还没融化的残雪上反射出点点的金光。
从商铺往东走了一条街之后, 两个人总算是到了杂耍所在的那条街。
他们两个来得有些晚了, 杂耍团早就被一层又一层的人给围得严严实实了。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头, 江念归掩唇轻咳，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听到这句话之后, 萧鹤匀也有些无奈, 但他却笑着说道：“反正来都来了，总要一看究竟吧？”
江念归稍稍挑了一下眉梢, 原本还在好奇对方接下来要这么挤进去，下一瞬萧鹤匀就带着他进了旁边的一个酒楼。
在二楼临街的窗边坐下后，江念归看着坐在对面的萧鹤匀, 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眼神已经透露了他的情绪。
萧鹤匀：“这个视角还不错，刚好可以把下面尽收眼底。”
“嗯嗯。”
江念归垂首倒了一杯茶水, 端起来浅酌一口之后眉眼间漾起了淡淡的笑意。
楼下的杂耍团看起来确实是有些精彩，他放下茶杯，顺着萧鹤匀的目光望了下去, 刚好看到一位眼角带着疤痕的少年上台。
“这便是他们的台柱子。”
萧鹤匀在一旁解释道, 虽然他从未来看过，但对这个杂耍团了解不少。
“难怪那几个伙计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确实有趣。”
江念归掩唇轻咳，伸手拢紧了身上的斗篷, 放在面前的糕点他一个都没有动，只是喝了一两杯茶水。
虽说是陪着他来看杂耍的, 但萧鹤匀看得却比他还要专注，一双上挑的凤眼格外认真地望着下面。
“好看吗？”
江念归将左手手肘抵在了桌面上，托着下巴语气懒洋洋地问道。
“嗯，还不错。”
萧鹤匀直起了腰，转过头来看着对方一副百无聊赖的江念归：“看来你不喜欢。”
“那倒没有。”
江念归沐浴着从窗口泼洒进来的阳光，脸上似乎闪着淡淡的金光：“只是太过吵闹罢了。”
他说完之后便低垂下了眉眼，抬手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不喝，看上去只是为了暖手。
“原来如此。”
萧鹤匀拉长了声音，听上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实则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只是单纯想逗一下江念归。
可惜对方对此并不在意，只是抬眸轻扫了他一眼，估计是看不上自己这种低端的招数。
虽然江念归对此不感兴趣，但依旧是安静地陪着萧鹤匀把一场杂耍给看完了。
那个眼带疤痕的少年果然很受欢迎，每当他上台的时候，台下便提起想起来了一片喝彩。
哪怕江念归坐在距离杂耍处不算远的二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坐在这个视角不错的地方，确实能将下面尽收眼底。因此也能将对方的表演看在眼里，不得不说，对方能这么受欢迎果然名副其实。
一些看上去就很容易受伤的表演对方都能面不改色，甚至结束之后也没受伤。
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江念归看了片刻之后就移开了目光，脑海里不禁想起十一来，对方的眉骨处也有着一道一指长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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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精彩。”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下面的表演已经结束了，萧鹤匀收回了目光，刚好就看到他托着下巴在发呆。
“回神了。”
萧鹤匀无奈一笑，伸出手在江念归空洞的眼前晃了晃。
“结束了？”
江念归丝毫没有歉意，而是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嗯。”
他听到之后便准备站起身来，但旁边一桌客人好像是起了什么争执，竟然开始大打出手。
“哎，真是倒霉。”
萧鹤匀看着被当得严严实实的路，脸上不禁出现了一抹苦笑，只好坐在窗边等着对方收让路。
江念归见状也坐了下来，收回目光掏出帕子闷咳了几声。
或许是因为吹了冷风，他再次咳了一些血，不过没有之前那么恐怖了。
“你……”
坐在他对面的萧鹤匀看到了雪白帕子上透出了血色，眉头稍皱，刚想关心一句，旁边正在打架的人就往他们这边移动了，一张桌子翻倒在地，瞬间迎面而来。
江念归身后传来一阵拉扯，手一松，沾了血的帕子便从窗户飞了出去。
“啪”的一声，飞来的桌面结结实实地砸到了他们两个刚才坐着的位置。
“咳咳咳。”
被扬起的灰尘荡到的江念归眉头紧皱地咳了起来，抬眸一看果然是十一及时出手拽住了他。
眨眼间，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便停在了不远处，表情冷淡眼神冰冷，此时正一手拎着一个人。
“多谢。”
萧鹤匀站稳之后就对着十一道了一声谢，随后便往旁边站了站。
“主子？”
十一对这声谢没什么反应，刚才救对方也只是顺手罢了，毕竟是主子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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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萧鹤匀不管不顾，而是垂首看向依靠在他身上垂首轻咳的江念归。
“我没事。”
江念归微微颔首示意十一不必担心，随后便抬眸看向了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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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的一片狼藉。
不止是他们，还有几桌客人都被牵连到了，顿时二楼一角骂声一片。
老板连忙出来道歉，甚至还大手一挥免去了他们的开销，随后便让伙计上去把那两个人给拉开了。
一直被挡着的道路总算是空了出来，萧鹤匀和江念归这才下了二楼。
出手之后的十一再次悄无声息地隐匿在暗处，仿佛刚才并没有出现似的。
“时间也不早了。”
江念归移目看向身边站着的萧鹤匀，就当对方以为他要回去的时候，他语气平缓地开口：“请我吃饭吧。”
“……”
萧鹤匀：“江家总不能缺你一口吃食。”
“确实不缺。”江念归神情恹恹，“只是我不喜欢罢了。”
对于他的情况，萧鹤匀算是知道一些，听到这句话之后便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怜悯了起来。
“走吧，请你吃饭。”
江念归自然察觉到了萧鹤匀奇奇怪怪的视线，于是疑惑地抬眸看了对方一眼，不过对方脸上的表情早就收拾好了，他倒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不过既然对方要请他吃饭，江念归觉得不吃白不吃，便微微颔首，继续和对方并肩而行了。
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十一却是离开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江念归似乎没有察觉到对方的离开。
*热闹散去的街道上空空荡荡了，偶尔有几个人经过，一身黑衣的男子出现，垂首像是在找着什么东西，但找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冷硬但俊美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疑惑，但还是放弃寻找，目光带着遗憾地离开了。
*
萧鹤匀不再像江念归刚认识他的时候那么贫穷，请人吃饭还是在包厢里。
不过也因此，十一能够从黑暗中现身，甚至还坐了下来一起吃饭。
江念归和萧鹤匀对此都不在意，反而是十一，看上去颇有些不自在。
“刚刚离开了？”
坐下之后垂首擦手的江念归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口疑惑地问道。
“是。”
十一点点头，刚想解释自己去了哪里，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没再继续问下去。
江念归刚刚那句询问仿佛是随口一问，十一刚才去了哪里他并不好奇，毕竟他相信对方不会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
他分明不再追问了，但十一却高兴不起来，但又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不高兴，只好沉默下来。
好在萧鹤匀很会调解气氛，因此饭桌上并没有冷场。
江念归在吃饭的时候和萧鹤匀商量了一些事情，最后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对方是否要继续待在玉凉城。
这句询问像是在暗示似的，萧鹤匀停下了筷子，反应很快：“你要离开了？”
“嗯。”
江念归没有否认，微微颔首之后解释道：“估计就是最近了。”
“你的事情快要解决了啊。”
听完他的话之后萧鹤匀感慨了一句之后就回答起了刚才的那个问题：“既然你要离开，那我自然也跟着了。”
“反正玉凉城也没什么值得我留念的。”
萧鹤匀说完之后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笑着说道：“哦不，这里的铺子倒是我留念的。”
“哼。”
江念归哼笑一声，但也知道了对方的回答：“那好，到时候我提前告诉你。”
“好。”
两个人三言两语就达成了目的统一，一旁的十一听见之后依旧是沉默不语，毕竟在他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暗卫，插嘴这种事情不算好。
这顿饭吃了将近大半个时辰，江念归在这里和萧鹤匀分开了，看上去独自一人回了江家。
不过等他刚迈进江家的大门时，迎面就走来了一个似乎有些眼熟的人。
还没等江念归想起来那个人是谁，对方就先开口了：“念归公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江念归这才想起来，对方好像是江莫回身边的小厮，不过……
“现在？”
他挑了一下眉，表情有些疑惑。
“是。”小厮笑了笑，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来什么。
江念归沉思了片刻，不知道在心里想了什么，很快就微微颔首示意对方在前面带路。
这个时候要见他，难不成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对，江念归在心里摇了摇头，否定了刚才的那个想法。
但他又疑惑了起来，毕竟江莫回和他的关系并不好，不至于无缘无故地喊他过去。
算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江念归没再继续思索，毕竟一会儿就到了江莫回的院子。
到的时候对方还在书房，听到声音之后并没有出来见他，而是派人将他带到了偏厅等着。
看着侍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江念归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仿佛对于现在的等待没什么不满。
不过他也没有等多久，等到一杯温热的茶水喝完之后江莫回才从书房出来，姗姗来迟地来偏厅见了他。
“久等了。”
江莫回客气地说道，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他的表情却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抱歉。
“侄子等叔父是应该的。”
江念归也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和对方一样，只是口头上说说。
听到他这句话之后，江莫回难得地没有不满，而是露出来了一抹体恤的笑：“你回来的时间也不断了，叔父倒还没有问你过得怎么样。”
“侄子过得如何，叔父不是心里一清二楚吗？”
江念归并没有顺着对方的话回答，而是带着几分嘲弄：“毕竟侄子每一次出事叔父都在场不是吗？”
“呵呵。”
江莫回似乎是尴尬地笑了笑，竟然没计较江念归的带刺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还有几天就是元宵了，家里本来是想等过了元宵之后再给你说的。”
他抬眸看了一眼江念归，目光像是盯着老鼠的蛇一般阴冷，但他脸上却是挂着一副关怀的笑意：“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了。”
江念归无端轻笑，听完这番话之后就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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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打断了江莫回的话：“侄子身子差成这样，说不定没几年好活了，又何必成家祸害别家的孩子？”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江莫回略带着些抱怨地看着江念归，语气是一副和目光格格不入的关心，“你的病会好的，这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他说完之后又不顾江念归的反应，接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哥如今不在了，叔父也算是你的长辈了，前些天王员外来府上做客……”
“叔父是想让我尽快成婚？”
江念归笑意盈盈地看向正在喋喋不休的江莫回：“难为叔父为我的事情如此操心了。”
他说话时尾音微微拉长，听上去有些阴阳怪气。
“不过堂兄还未成家，我又怎好排在兄长前面？”
对面的江莫回明显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江念归却是直接站了起来，消瘦的身形在这一刻竟然不容小觑。
他抬眸轻飘飘地看向脸色难掩不爽的江莫回：“叔父还是想想兄长吧，毕竟对方年纪也不小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还不算完，江念归笑着说道：“父亲之前说了，他并不会强迫我成亲，叔父要是还想继续，不如和父亲商量商量。”
“你!”
江莫回被气到，愤愤地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念归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看着潇洒离去的背影，江莫回抬手将手边的茶杯摔在了地上，一声脆响之后瓷片四分五裂散落得到处都是。
“哼。”他阴沉沉地冷笑一声，“这岂是你不同意就不做的？”
江念归对
楠諷
此并不知晓，不过他也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回到住处之后，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十一现出身形，低沉道：“主子，需要属下去解决吗？”
“如何解决？”
江念归坐在榻上，冷笑：“杀了江莫回？还是杀了李小姐？”
“……”十一莫名地沉默了下来，一直宛如死人一般的脸上多了一丝的纠结。
不过江念归很快就打断了他的沉默：“许介的进度怎么样了？”、
十一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把消息散播出去了，最快明天就能传开。”
“好。”
江念归坐直了身子，眉眼间像是凝了一层冰霜：“希望江书程能够抓住这次机会。”
天色渐暗，最后一缕余晖在江念归的脸上逐渐地消失，像是在预告着什么似的。
*
深夜，原本躺在床上熟睡的人猛地惊醒，一双灿若繁星的眼眸充斥着不安。
“主子？”
躺在外侧的十一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动静，一睁开双眼就看见身边的主子只着一身单薄的寝衣坐在床上。
他还在躺着，因此只能看见对方单薄的背影，等到他也坐起来的时候，才愕然发觉对方一脸的惊魂未定。
“十一……？”
江念归看表情还没有完全地回过神来，目光都是呆滞的。
“属下在。”
十一不知道对方又梦到了什么，于是在心里压下一丝疑虑，认真地安慰起了对方。
满头冷汗的江念归闭上了双眼，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惊魂未定地睁开双眼看着身边活生生的十一。
“主子？”
十一皱着眉，用袖子动作轻柔地擦去了对方脸上的冷汗。
“呼——”
江念归呼出一口冷气，脸色在黑暗之中也是一片惨白，看上去吓人极了。
他也没解释什么，只是脱力般地往十一怀里一扑，像是索求安全感似的抱紧了对方。
“主子。”
十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顺从地也回抱住了对方，线条凌厉的五官此刻难得显露出几分温情。
“我没事。”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沉默的江念归总算是开口说话了，不过嗓音有些沙哑，一副后怕的样子。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冰冷的手脚以及一直没松手的拥抱诚实地表明他现在心里的不安。
十一抿唇，回想起对方之前的几次梦魇，也是和现在一样的惊恐，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场景似的。
但他跟了江念归这么久，根本想不出来能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对方这么耿耿于怀，甚至成为了无法解脱的梦魇。
难不成是因为家主的死去？
十一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
正把脸埋进对方胸口的江念归不清楚对方心里在想着什么，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只要闭上双眼就会想起一片血色。
哪怕他得知了话本的剧情，但时不时地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我真的可以改变结局吗？”
“是不是死了之后还能再次重来？”
“为什么没有救下父亲？”
这些想法一直在江念归的脑海里盘旋，仿佛有十几个人不断地在他耳边念叨，吵得他头痛欲裂。
“头好痛……”
“主子？”
十一听到这句话之后连忙空出一只手轻轻按压着对方的头，虽然一言未发，但动作间充满了安抚。
“好痛好痛。”
江念归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手指也逐渐抓紧了十一背后的衣衫，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这下子十一的脸色变了，他意图起身去喊大夫，但刚一松开环抱着的手，怀里的人就会发出不舍的气音。
“别走……”
江念归头也不抬，只是用力抱紧了对方，滚烫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到自己身上。
他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不管十一说了什么都不肯松手。
“不许走。”
到最后，江念归气急败坏地命令道，有几分无理取闹。
但看着他这么可怜狼狈的样子，十一说不出什么狠话，也不会说什么狠话，只好再次抱紧了对方。
周围一片安静，直到十一身上一重，垂首一看，怀里的人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松了一口气，但眉宇依旧蹙着。
江念归哪怕躺下之后，手里还紧握着十一的衣袖，生怕对方趁他睡觉离开。
这种模样倒是让十一心里有些酸涩，他舒展了眉眼，再次躺下回抱着对方。
夜深人静，周围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外面传来的打更声。
距离天亮还早，江念归身上的汗险些打湿衣衫，现在睡着之后倒是安静了下来。
十一动作轻柔地将对方身上汗湿的寝衣脱了下来，脸上沉思一片。
不过江念归倒是没想到自己一场梦魇给十一造成了什么影响，他精疲力尽地睡了过去，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精神还有些恍惚。
“十一？”
手边有些空荡，江念归眉头微皱，刚开口喊了一声，一只温热的手就摸了过来。
“属下在。”
十一瞬间清醒，于是伸手轻轻碰了碰江念归的手。
“嗯。”
江念归无缘无故叹了一口气，惹得十一以为对方又不舒服起来了，目光都带着几分关心。
“我没事。”
他察觉到对方的这抹目光，愣了一下，解释道：“只是以为你离开了。”
说完之后还补充了一句：“刚刚身边空荡荡的。”
十一解释道：“主子半个时辰前自己滚到了旁边。”
“……”
江念归听完之后沉默了，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种行为，但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只好勉强装出了一副凶狠的模样：
“那你怎么不拦着？”
十一冤枉，但还是认真地解释了：“属下一靠近，您一巴掌就拍过来了。”
“那你不会忍着？”
江念归有些无理取闹。
“是。”十一连忙认错，然后顺着对方的意思回答道，“属下记住了。”
他这幅任君打骂的样子让江念归沉默了下来，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在继续说下去了，只好侧过头装作没看见。
好在十一对他说的话唯命是从，根本没有对此生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情绪。若是换做另一个人，恐怕早就和他翻脸了。
胡闹了这么一会儿之后，江念归才起床。
他看身上的寝衣已经被脱了下来，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十一率先起来，拿出来了干净的寝衣递给了他，随后又拿着干净的衣衫放在了床上。
看着对方转过去的身影，江念归眸光微闪，但最后还是安静地把衣服给穿好了。
身后传来衣物摩挲的声音，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转过来。”
江念归开口。
听到这句话之后十一就听从地转过身来，一抬眸就看见了对方大开的衣领。
“你来。”
面容清冷的人微抬起下巴，示意他过去。
看上去像是一只傲娇的猫。
十一心想。
开始了
江念归根本没有想到十一会把他比作猫, 他微微垂眸看着那双常年握剑的手在自己的衣领处整理，竟然没有开口调.戏对方。
安安静静地把衣服整理好之后，十一垂下手，一时之间甚至还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
似乎是看出来了十一眼底的情绪, 江念归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近到呼吸交缠。
“没事。”
十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
“哼。”
江念归笑着往后撤了一步，如瀑布一般垂在身后的长发柔顺极了, 仿佛有生命一般轻轻地从十一的手腕上划过。
“没事就好。”
他侧目看着对方, 语气带着调侃的意味，这下子倒是像之前的样子了。
十一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尽管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今早的早饭不再是青菜瘦肉粥了，江念归看到桌子上的早饭之后便松了一口气。
这一点被十一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原来主子不喜欢青菜。
江念归落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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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像往常一样, 简单吃了几口之后就让十一坐下了。
饭桌上，十一难得没有听话地开始吃饭，而是抬眸看着坐在一旁的主子。
“嗯？”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 正垂首擦着手指的江念归疑惑抬头，用眼神询问对方。
“主子……”十一刚开口说了两个字，然后便停顿了片刻, 目光略显纠结, “应当多吃一些。”
原本以为他这么纠结是要说什么事情的江念归一愣，随后便轻笑了一声：“知道了。”
没想到自己没被责骂的十一也是一愣，心里顿时轻快了些，但依旧不明所以。
本来都要收拾好的江念归听完十一刚才的话之后沉默了片刻, 最后又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虽然吃得不多，但已经很不错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到这一幕, 十一眉眼舒展开来，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只不过他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能够看出来他的心情已经是江念归和他相处这么久的结果了，若是换其他人来，估计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十一的表情都是一个。
吃完饭之后，江念归刚准备站起来往窗边走，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在半路停下，似乎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进。”
话音刚落，一个眼熟的小厮就进来了，看到他之后先是行了一个礼，随后才开口说道：“公子，三老爷请您一叙。”
江念归沉思了片刻，猜到了江书程再次叫他是有什么事，于是便欣然应下。
路上的时候，他假装不经意地询问带路的小厮一些问题，但不知道对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问的所有问题都说不清楚。
好在江念归只是试探一下，并没有打算从一个小厮口中得知消息。
“念归，你来了。”
江书程这次在院子里等着他，一旁的石桌上放着茶具，他到的时候对方正在装模作样地泡茶。
“三叔。”
江念归见他这幅样子，也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地微微颔首。
“坐。”江书程似乎是习惯说话之前先打感情牌了，“快来尝尝我泡的茶。”
他说完之后便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江念归，表面上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江念归接过来那杯茶轻尝了一口，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还是开口夸赞了几句。
看着江书程说不上开心的虚情假意，他漫不经心地在心里想着：“还不如十一。”
“叔父想让我喝茶，差人送过去些茶叶就行，不必这么麻烦。”
江念归见对方一直不进入正题，于是主动说道。
“哎。”
听到他这句话之后，江书程轻叹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拐弯抹角：“我今日喊你过来确实不是为了喝茶。”
他故作为难，但还是开口说了：“这几日……你还是不要外出了。”
虽然知道对方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江念归仍是配合地询问：“这是为何？”
“这……”
江书程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脸上显露出几分为难。
“三叔尽管说。”江念归弯眸一笑，“我承受得住。”
听到他这句话之后，江书程总算是咬咬牙继续说了下去：“如今外面有些谣言，三叔害怕你听到之后心里不舒服。”
“谣言？”
江念归重复了一遍，食指轻轻地敲击着光滑的杯壁，看上去有些疑惑和好奇。
“什么谣言？”
他追问道。
但江书程却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连忙找了几个敷衍的借口绕开了话题。
接下来对方真的一句话都没有再往这里提过，江念归心里知道对方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引起他的好奇。
三叔如此费心，他又怎么忍心不按照对方的意思走呢？
在江书程这里呆了片刻之后，江念归便开口告别，他刻意地在转身之际微微蹙眉，看上去还在好奇着对方刚才所说的谣言。
看到他这幅模样，还坐在原地的江书程得意地笑了起来。
依照这个病秧子的性子，但凡得知那个在城中越传越烈的谣言之后，一定会坐不住地去大闹一场。
届时，族老们又怎么会放心让江莫回继续管理江家呢？到时候……
江书程眼底划过一抹畅快，看样子已经开始畅想起来自己接管江家之后的得意人生了。
而已经离开的江念归确实按照对方所希望的那样，回去之后就找了一个下人询问了这件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吩咐了，那下人被问到之后就不带任何犹豫地把那个谣言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
江念归表面上一副震惊不解的样子，实则心里却是平淡一片，毕竟这件事情还是他一手策划的。
挥手让那个下人离开之后，江念归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逐渐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觉得对方还能忍多久？”
隐藏在暗处的十一逐渐地显露出身形，微微低垂着眼眸回答道：“明日。”
江念归听到这个答案之后笑了出来，看样子对于这个回答很满意。
“聪明。”
他拉长了声音夸赞道，一边说着还一边抬手让十一往他这边来。
一般没事的话，江念归是不会这么喊他的，看样子是又要做些浪荡的事情了。
十一心里暗自想道，心情也是如面上冷淡的表情一样平淡无波。
“主子。”
江念归侧卧在榻上，微微抬眸仰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十一，对方也正垂首看着他。
或许是一直仰头看人不舒服，他用眼神示意对面蹲下来。
高大的身影宛如一座山峦，此时却心甘情愿地俯首。
江念归眼神淡淡，看不出来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不过等他伸手的时候，一直以为他要做些什么的十一有些愣神。
同样苍白但更加宽大修长的手被人握在掌心把玩着，态度轻挑得像是在把玩着什么玉器似的。
不过，这双手确实宛如玉器般。江念归在心里下意识地想到，柔软微凉的指腹顺着对方的手指向下摩挲着，最后嵌入对方的指缝中。
十一一动不动，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对方握着他的手把玩，态度甚至有些纵容了。
不过对于暗卫来说，不就是主子无论要做什么都要服从吗？
江念归打了一个哈欠，分明刚起床没多久，他现在就又困了。
听到他的哈欠声之后，一直垂首的十一微微抬眸：“主子要歇息了吗？”
“没。”
江念归哼笑一声，他松开了和十一十指相扣的手，随后便撑在身后直起了身子。
看着他远离的身影，十一垂眸看着早已空荡荡的掌心，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
此刻竟然有些怅然若失。
江念归没察觉到这一点，他从软榻上起身之后就去了书桌那里，拉开椅子坐下之后就抬手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他之前也经常看书，这是十一知道的。毕竟身子差成那样，连走出自己的院子都很少，唯一的消遣也就只有看书了。
十一看对方安静了下来，于是再次隐匿身形，安安静静地做着一个称职的暗卫。
在他隐去身形的时候，一直低头看书的江念归也察觉到了，他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但表面上却看不出来什么。
今天的阳光还不错，从开着透气的雕花木窗里溜了进来，刚好落在了江念归的书桌一角。
书桌上摊开的书一半沐浴着金灿灿的阳光，一半沉浸在阴影之中。
原本在专心致志看书的江念归逐渐把目光落在了不断往阴影处挪移的阳光上，目光专注地像是在看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似的。
等到阳光爬满了摊开的整个书页，江念归才兴致缺缺地收回了目光，再次专心地看起书来。
在暗处的十一也收回了视线，只不过和江念归不同的是，他看的不是爬满了阳光的书，而是在看正在看阳光的人。
不过十一的目光经常落在江念归的身上，因此对方早就习惯了，现在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当还像往常一样。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江念归才合上了书。
外面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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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正盛，堆积在屋檐上的残雪也化成了雪水，正淅淅沥沥地顺着屋檐往下落，像是下了一场雨似的。
江念归侧首看着窗户外面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水幕，脸上的表情平淡地像是没有和江书程见过面似的。
他这么气定神闲，另一边却急得焦头烂额。
“砰”的一声巨响，一套精美的茶具被人摔落在地，顿时四分五裂散落得到处都是。
屋子里的下人跪了一地，心里愁苦极了，表面上却只能维持着沉默。
“废物！一群废物！”
房间里唯一站着的人怒火中烧，再次拿起手边的东西砸了下去。
江莫回气喘如牛，一双阴沉的眼中充斥着怒气。
“还没查到？这件事究竟是谁传出去的！”
他怒视着跪在面前的王沧海，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声音都低到险些要听不见。
“这……”王沧海满脸的为难，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查清，“只知道消息是从春月院里传出来的，至于是谁……”
他话还没说完，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都被踹倒在地，格外得狼狈。
“废物！”
江莫回再次骂道，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根本不在意被他踹倒的王沧海。
此时的王沧海无比地怀念难得可以安抚下江莫回的江行寂来，可惜对方现在并不在这里。
“对了。”
江莫回来回踱步的动作一顿，转过身垂首盯着还跪在地上的王沧海，冷声问道：“许介呢？”
“许介？”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得知内幕的王沧海心里不免咯噔一声，颤抖着声音回答道：“对方事情一结束就离开玉凉城了。”
“是吗？”
江莫回难得聪明了一回：“他那个女儿呢？也跟着他走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王沧海面上露出来了些许的尴尬，但还是极力掩藏着自己的心虚：“应……应该是一起走了。”
“应该？”
江莫回气笑了，他从王沧海的脸上看出来了些许的端倪，心里不禁暗骂一声。
“我当初让你盯紧他们！”
被废物手下气笑的江莫回觉得头疼得厉害，原本就因为外面传出来的消息头疼，现在更是气得不行。
他万万没想到，当初立刻吩咐下人去办的事情竟然会被如此怠慢处理。
“好！很好！”
江莫回脸色阴沉沉的，拿起一旁的杯子摔倒了王沧海的身上，但这也不足以打消他的怒气。
房间的门关着，外面的人只能从声音里听出来里面发生了什么，顿时也是心生不宁害怕得不行。
江莫回这里发生的事情清晰无比地被江念归得知，他一边坐在榻上看着面前的话本，一边头也不抬地听着十一的讲述。
语罢，江念归轻笑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他能够撑到明天呢。”
说完之后，他又笑着说道：“原来王沧海办事并不利索，怪不得事情还没发生多久，许介就敢进城。”
十一：“今晚他们估计就会去找许介。”
“那又如何？”
江念归毫不在意，他嗤笑一声：“反正不止他们要去找许介，可还有江书程呢。”
他呼出一口气，眉眼清隽，语气轻快得像是在商谈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江书程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十一微微颔首，对此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垂首听对方一言一句地讲着。
“就让他们互相斗吧。”
江念归略有些困倦地闭上了双眼，撑在身后的双手一松，整个人都躺在了软塌上。
他看样子是要在这里睡觉。
“主子？”
十一心里有些无奈，忍不住开口说道：“这里风大。”
“嗯。”
江念归听到了，但依旧没有动弹，从窗户那里吹过来的风还带着寒意，毫不留情地刮到了他身上。
“咳咳咳。”
一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响起，江念归侧首掩唇咳了一会儿，但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十一无奈，他总算是看出来了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于是走上前俯身将对方抱了起来。
果然，江念归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被对方抱起来的时候甚至还很配合地伸了胳膊。
十一的怀抱很温暖，抱得也很稳，江念归对此十分得满意。
他走到床边，把怀里的人放下，动作格外的轻柔，像是在摆放一件易碎的瓷器一般。
江念归一躺到床上就伸手拽着被子盖在了身上，随后便睁开了双眸，笑意盈盈地看着十一：“你不困？”
“属下不困。”
十一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听到他的回答之后江念归冷哼一声，扯着被子往头上一蒙，转过身背对着十一就睡觉了。
莫名其妙被冷眼相对的十一迟疑了片刻，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对方刚才那句问话是什么意思。
但现在他话已经说出了口，总不能再反悔，只好低垂下眼眸安安静静地守候在床边。
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的江念归在被窝里再次冷笑一声，清冷的脸上挂着一抹冷淡的笑。
只不过他这幅样子被被子遮盖着，外面站着的人根本没有看见。
就这么独自生着闷气，江念归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原本垂首低眉的十一听到从床上传来的舒缓呼吸之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大胆地抬眸看向了床上鼓起的被子。
那鼓起的一部分正幅度不大地起伏着，十一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过去俯下身伸手轻轻地将被子掀开了些许的缝隙。
他担心一直蒙着头睡觉会喘不上气来，刚才就想这么说了，但还是等到了主子睡着之后才这么做。
竹青底绣着白花的被子被掀开一角，露出来了一张俊雅的脸。
但和想象中的乖巧睡颜不同，被子刚一掀开，直冲进十一眼眸的是一双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眸。
“嗯哼？”
江念归得意洋洋地微抬起下巴，眼中带着一丝淡到难以发觉的笑意。
“主子？”
十一一惊，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没睡着，而是故意装睡等着他来掀被子。
“嗯，怎么了？”
江念归故作无事，表情淡淡，宛如画笔精心勾勒的眉轻轻一蹙：“你掀我被子做什么？”
他根本就不等十一回答，而是直接劈头盖脸地自顾自说着：“难不成是对我图谋不轨？”
“属下不敢。”
十一无奈，只好垂首移开了视线，随后便恭恭敬敬地认起了错，根本就不解释。
对于他这幅模样，江念归百无聊赖地闭上双眼翻身继续睡了。
而还站在床边的十一沉默着，他不确定眼前的人是否真的睡了，还是故技重施想要逗他。
等在床边站了大约快半个时辰之后十一才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子往旁边撤了一步，安安静静地站在床头。
江念归在这里睡得安稳，而江家的其他院子里却是兵荒马乱。
原本好好的一个年过得混乱不堪，三房江书程径直往族老们住的院子去，跪在地上就哭诉。
而得知这件事情的江莫回也顾不上整理衣衫，紧赶慢赶地赶了过去想要将对方拦下。
可惜外面的那些谣言早已传得满城皆知，江沉今早得知之后气得吐血昏迷，不久前才堪堪醒来。
没想到一醒来就面对着一个烂摊子。
三房被族老喊了进去，现任家主姗姗来迟却被拦下。
江莫回沉下来，拿出家主的气势想要闯进去，却被守在门口的护卫们拦下：“家主，您也别为难我们了，族老正在里面商谈。”
正当江莫回准备硬闯进去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地，原本还挡在门口的护卫们便让开了，这个样子看得江莫回心里憋屈不已，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是家主了，还得听江沉的命令。
江莫回压抑着内心的不满，刚进门还没开口说一句话，就迎面而来了一个茶盏。
好在他动作迅速地往旁边躲了一步，这才避免滚烫的茶水洒到自己身上。
“外面说的可是真的？”
江沉坐在主位，脸色还带着些许的病气，看来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冲击很大。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二叔竟然也相信了。”
江莫回心里不满，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了一副听话的模样，不管是论辈分还是论年纪，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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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质问他别人也没什么意见。
“哼。”
比江莫回早一步进来的江书程听到这句话之后冷哼一声，随即从怀里拿出来了一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那二哥怎么解释这些？”
江书程表面上并没显露出来多少的恶意，看上去真的像是在为枉死的江向流讨公道。
他一边质问着信誓旦旦的江莫回，一边把那一叠纸都交给了坐在主位的江沉。
看到这一幕的江莫回心里咯噔一声，他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但刚才得知王沧海没有好好扫尾之后，他顿时有些心惊胆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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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目睽睽之下，江沉接过来了江书程手里的纸，随后便面不改色地看了起来。
随着翻动纸张的哗哗声响起，在场的所有人心都紧张得提了起来。
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起来，江沉的脸色也逐渐地阴沉。
江莫回看到这一幕之后眼底划过一抹晦暗，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旁边的江书程一眼，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竟然勾了勾唇角。
“砰”的一声，江沉把看完的纸张撂到了手边的桌子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
房间里的气氛非但没有因为这声响动缓和，反而是更加得剑拔弩张起来。
*
日渐西斜，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之后，一直躺在床上连午饭都错过了的江念归才悠悠转醒。
他刚醒就看到了站在床头的十一，高大的身影在不怎么明亮的光线下像是一道鬼影似的。
“一直在这里站着？”
江念归开口说话时声音还带着些许的沙哑，只不过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好多了。
“嗯。”
十一点了点头。
“竟然睡了这么久。”
江念归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随后便起身把脱下的外衫穿上了，嘴里还自言自语着。
在一旁的十一听到之后眉眼略微舒展，心里也带着淡淡的无奈。
只不过江念归穿好衣服之后就走到烛台旁边点亮了蜡烛，暖黄色的烛光顿时将房间照亮。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中途的时候十一外出了一趟，正在睡觉的江念归察觉到了，不过也没有多问，现在才想起来询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吵起来了。”
十一简短地总结了一番。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江念归哼笑一声，他想着也是，江书程肯定不会放弃这次的机会，而江莫回家主的位置还没坐热，也一定不会让对方就这么得逞。
不过……
想起来江书程喊自己的那两次，江念归在心里暗自想道：“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找我？”
难不成还有什么他没有想到吗？
原先江念归以为江书程是想让自己去对付江莫回，但他明面上还没做些什么呢，对方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那有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把这些信息都告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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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归对此有些疑惑, 但并没有纠结太久，没一会儿就想开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对方肯对付江莫回，那么对他就是有利的。
“主子。”
十一站在烛光照不到的地方, 略显晦暗的光线透过一旁的纱帘在他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
“怎么了？”
江念归回过神来, 转身望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十一。
“有人来了。”
十一低声说道, 说完之后便主动隐去了身形，顿时房间里只剩下了江念归一个人。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那个瞬间, 不远处紧闭着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
“谁？”
江念归站在烛台旁没有动, 听到敲门声之后也只是微微抬眸，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开口询问。
“公子, 是我。”
这道声音有些耳熟，江念归听到之后便在脑海里搜索起来了自己的记忆，但还是没想起来。
好在对方之后他不会刻意去记一些无名小卒的名字, 察觉到他的沉默之后便主动报上了家门。
“我是二长老院子里的，请您过去一趟。”
听到这句话之后，江念归眉梢轻挑, 平淡无波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些许的兴趣。
“知道了。”
他说完之后也没有让对方进房间，而是独自收拾了一下因为睡觉而略显凌乱的衣衫，随后才走过去推开了紧闭着的房门。
“走吧。”
江念归推开门之后先是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略有些眼熟的小厮, 随后才开口说道。
“请。”
小厮的态度还算恭敬, 看到他出来之后就低垂下了眉眼，一言不发地就开始在前面带路。
不知道是不是消息传得太快了，去往江沉院子里的路上江念归看到了不少出来的人，脸上的表情各异, 各个心怀鬼胎。
江念归看着这些人，原本心里没什么想法, 但等到快要走到江沉院子里的时候才猛地停下了脚步。
“公子？”
“没什么。”
他收回了思绪，再次往前走着，表面上看上去和往常一样神情恹恹，实则却是在心里想着另一件事情——江行寂去哪里了？
已经这么多天了，身为可以在江莫回身后出谋划策的人竟然没有出现，这一点让江念归心生疑虑。
“到了。”
小厮在门口停下，微微附身向身侧伸手示意他继续往里走。
江念归微微颔首，随后便走到紧闭着的门前抬手敲了敲房门。
“进。”
一道沙哑疲惫的声音响起，哪怕是已经刻意地想要恢复到平常的模样，但还是能够听出来些许的疲惫。
“吱呀——”一声，木门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
房间里有些昏暗，竟然没有点灯。江念归进去之后抬眸只能看见一些隐隐约约的轮廓，其余的就看不清楚了。
“念归啊。”
沉默了片刻之后，坐在不远处的江沉主动打破了沉寂，他开口就先喊了江念归的名字，用的还是之前从来没有用过的亲昵语气。
听到对方用这种语气喊他的时候，江念归在心里冷哼一声，只不过他并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出来，尽管他的表情是平淡的。
不过江沉倒是早就习惯了对方是这么一副表情，他这次喊对方过来也不是为了培养感情。
“这些天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
江沉唇角下压，是一种试图施压的表现。
“什么事情？”
江念归微抬起头，一副什么都不知晓的疑惑模样，随后便看着江沉在黑暗中模模糊糊的脸说道：“是外面在传叔父杀了父亲的事吗？”
他面无表情，即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愤愤不平，也没有对谣言乱传的不满。
“还是说，叔父私下将钱财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的话音刚落，江沉威严的脸上划过了一抹错愕，没想到还能得知这么一件事情。
但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江沉之后很快地将脸上的那抹错愕给压了下去。
“我知道你对向流的死无法释怀……”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江念归毫不留情地给打断了：“叔父是想说什么？外面的谣言都是假的，希望我不要放在心上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着眼前冷眼相对的江念归，江沉陡然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仿佛记忆里那个无理取闹的病弱公子换了一个人似的。
江念归抬手拢紧了身上的衣衫，随后便侧首掩唇咳了起来。
这幅样子无疑是拒绝和对方谈话的样子，但偏偏江沉却没理由开口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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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原本以为对方会斥责江莫回的江念归心情此刻也算不上好，他低垂着眉眼，漆黑的眼睫轻轻地垂下，像是一把带着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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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利刃。
是了，他本就不该抱有什么幻想。在这些人眼里看来，江家的名声可是比父亲的枉死要重要得多。
原本是该感到难过的，但江念归心湖依旧是平淡的，好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仿佛是一颗小小的石子投进了湖面，但在泛起一层涟漪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砰！”
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守在外面的人立刻垂下了头不敢去看，但在心里却不约而同地想道：这位念归公子胆子倒是大，竟然还敢惹族老生气。
但没过多久，一直紧闭着的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走出来了一位毫发无损的青衣公子。
对方惨白的脸色在院子里的灯光映衬下非但没有多几分的柔和，反而是平添了些许锐利。
江念归咳了几声，忽视掉了身后的目光，一副泰然自若地离开了这里。
等他回到住处的时候，摆放在桌子上的饭菜早就变得冰凉。
“公子。”
他院子里的小厮面露尴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了。
“收拾了。”
江念归看都不看那些饭菜一眼，走近房间之后直接吩咐下人把饭菜给收拾走，仿佛是看着心烦似的。
下人也没多问，他说什么对方就做什么。
很快，不是多么丰盛的饭菜就从房间里消失了，而一口没吃的江念归根本没有在意，而是径直往内间去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但是并没有躺下睡觉，而是坐在那里之后便一言不发了。
那双清凌凌宛如夏日白瓷碗里清透冰块的眼眸此时却略显空洞，视线落在虚空处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
“十一。”
过了许久，江念归才开口说话，第一句话就是将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十一给喊了出来。
“主子。”
十一在话音刚落地的时候就出现了，态度恭敬地半跪在江念归的面前，微微垂首，以一种听话的姿态。
“走。”
“嗯？”
江念归突然说的话十一一时之间没有理解，但下一秒，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随后就用了一点点力气将他拽了起来。
实际上单凭对方的力气是拽不动他的，但他察觉到对方的意思之后立刻主动站了起来。
“主子？”
十一刚站稳就被江念归拽着往外走，于是一边顺从着对方，一边开口疑惑地询问：“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江念归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态度很自然。
他停下来了脚步，转过头看着紧跟在自己身后的黑衣男子，对方充满了压迫感的眼眸此刻正微微低垂看着他。
“只是想出去罢了。”
江念归移开了视线，沉默了片刻之后回答道。
他这么一说，十一倒是明白了。
“好。”
十一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任何的变化，但江念归却是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来了些许的安抚。
男子并未对江念归模糊的答案感到疑惑，而是纵容地跟在对方身后，看着对方义无反顾地离开了江家，随后便闯进来街上拥挤的人潮。
江念归的心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一般，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要去哪里，只是不想在江家继续待着了。
今晚的街上比之前热闹，好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元宵节预热。
人声鼎沸，他拉扯着难得光明正大出现在他身边的十一在人群中穿梭着。
“主子。”
眼看着对方就要被人撞到，十一及时伸手将埋头往前走的江念归给拽了回来，随后便伸出手在对方的身边护着。
被这么一扯，江念归总算是从刚才奇怪的情绪里回过神来。
站在人群之中，他低垂自嘲一笑。
“主子？”
十一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尽管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但也暗自用行为安慰着。
“我没事。”
江念归刚才的情绪仿佛是错觉一般，眨眼之间就消失了，还没等十一开口说些什么，他自己就主动开口转移了话题：“今晚好热闹。”
“你饿了吗？”
“我饿了。”
不等十一回答，江念归便自顾自地说道。
“走，陪我去吃东西。”
十一轻叹了一声，向来冷硬的眉眼都温和了不少：“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紧跟在对方的身后，虽然存在感极低并且沉默寡言，但在江念归快要被人撞到的时候也会及时伸手。
十一明白，主子是真的对从小生活的江家失望了。
对方很少表达自己的心情，不过十一明白，他明白就好。
察觉到身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江念归糟糕的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些，但也是一些罢了。
“看来元宵节那天会很热闹。”
江念归看着街上的繁荣景象，微微挑眉，随后便回首抬眸看着一身黑衣仿佛没有体温的十一：
“听说会有打铁花。”
“主子喜欢？”
江念归听到这句询问之后便转回了头，背对着十一轻声回答道：“不喜欢。”
他握紧了手里修长并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都不喜欢，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东西罢了。”
就像我一样。
江念归脸上没了笑，在心里喃喃自语。
你是狗吗？
江念归是一个很少将情绪在脸上流露的人, 但在此刻，在灯火通明的小巷里，在一个人面前，他却流露出来了些许的难过。
喧嚣声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远, 又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他们与外界隔离开了。
浅灰色的眼眸中情绪平淡无波, 但也在对方凑上来的那一刻主动地展开了怀抱。
“十一……”
江念归的声音又柔又轻, 像是一阵虚无缥缈的风一般，轻轻地略过了十一的心头。
“属下在。”
十一低声回应, 与此同时, 结实有力的胳膊也环抱住了怀里消瘦的人。
“十一……”
但怀里的人像是没听见刚才的回应似的，再次垂首低声喊道。
尾音微微下沉, 偏偏语气柔和，在与外面相比光线略淡的小巷中，莫名多了几分的缱绻。
“属下在。”
十一不厌其烦地低声回答着江念归一声声的呼喊。
“好冷啊。”
江念归喊了几声之后总算是停了下来, 随后便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转移了话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说这句话不一定是真冷，但其中蕴含的意思两个人却都知道。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时候，十一就主动收紧了胳膊将人紧紧地抱住。两具身体几乎是不留任何的缝隙, 一高一低的体温隔着略厚的衣衫互相交融，没多久就趋同了。
江念归侧脸靠在十一的胸口，纤长的眼睫轻轻颤抖着。
他凭借着这个动作来汲取到安全感, 但又想要逃离这种不稳定的安全。
“你不会背叛我的, 对吧？”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在安静的小巷子里突然响起，语气带着淡淡的疑惑和质问。
十一不清楚主子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是转念一想，或许是许介背叛了家主, 让主子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会。”
十一的思考只有一瞬，下一刻就立刻坚定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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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听到对方的回答之后, 江念归睁开了双眼，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哪怕他心里知道对方说的是真话，但依旧用怀疑的目光望向了对方：“是吗？”
“是。”
十一脸上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也没有因为对方不相信他而感到不满，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平和。
“好。”
江念归猛地推开了十一，随后便转了过头，似乎是为刚才的无理取闹感到尴尬，目光都不敢看向十一了。
“去吃饭了。”
他干巴巴地说道，随后便主动往巷子外走。
十一眉眼低垂，不知道在心里想着什么，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快步跟上了对方。
街上的人不少，但大部分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看上去大病未愈，脸上一片病容，身形也消瘦了不少，哪怕身上穿着略显厚重的冬衣。
但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拒人于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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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外的冷淡却格外得吸引人，让人忍不住让这幅冷漠染上泪光。
但每当有人以淫邪的目光去看对方的时候，对方身后一袭黑色劲装的男子便脸色微沉，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暴揍一顿似的。
十一的长相俊美，与江念归不同，他是那种颇有攻击力的好看。
“怎么了？”
江念归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那些人……”十一犹豫地开口，他觉得那些恶意的目光冒犯到了自己主子，轻搭在剑鞘上的手都有些蠢蠢欲动。
“没事。”
江念归头也不回，但仍是准确地抬起手握住了十一搭在剑鞘上的手。
很奇怪，十一心里的杀意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而转瞬消失。
*
简单吃了一些东西之后，江念归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他抬头望着灯火通明的街道，一双明亮的眼眸中映出了万千灯火，像是繁星落在了里面。
“回去吧。”
江念归收回了目光，开口说道。
“是。”
十一紧跟了上去，在快要达到江家的时候主动隐去了身形。
察觉到这一点的江念归食指和拇指相互摩挲着，脸色都有些平淡。
他并没有像出去的时候一样翻墙，而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了。原先守在门口打瞌睡的下人看到他的时候明显一愣，以为自己是睡迷糊了，竟然没有看到对方出去。
江念归回到住处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他刚推开房间门，江书程就派人过来请他了。
大概猜到了对方是想做什么，江念归刚想拒绝的话卡在喉咙，眸光微闪，颔首答应了下来。
“请。”
下人示意，主动走在了江念归的后面。
“念归，你来了。”
江书程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看，估计是白天在江沉那里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三叔。”
江念归微微颔首，但并没有主动开口询问，而是进去之后就坐在了那里低头喝茶。
看着他这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江书程眉头稍皱，不禁在心里暗自想道：“难不成江沉没喊他过去谈话？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冷静的样子？”
“哎。”
江书程心里百转千回，但表面上还是像之前一样做出来了一副关心后辈的样子。
“三叔这是怎么了？”
江念归听到对方的叹息之后抬眸去看，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试探：“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哎。”江书程摇了摇头，但还是回答道，“这件事估计你已经知道了，我是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三叔的意思是？”
江念归瞪大了双眼，熟练地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眼看着对方一副惊讶模样，江书程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将白天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江念归。
“哎，我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偏袒二哥。”
“可能是为了江家的名声吧。”
江念归假装没听出来对方话语里的暗示，装傻道：“三叔有这份心，父亲也泉下有知了。”
他说着说着便低垂下了头，看样子是在难过：“二叔毕竟是家主，三叔奈何不了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江书程最讨厌听到这种话，仿佛他比不上江莫回是应该的一般。
“你放心，三叔一定会解决这件事的。”
“那念归就先谢谢三叔了。”江念归眼底划过一抹计划得逞的笑意，“父亲去世之后便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他喟叹一声，面不改色地夸赞着江书程。
而江书程刚才说出那句话也只是一时上头，但江念归接下来的夸赞却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把刚才那句话当真。
离开江书程这里的时候，江念归轻笑了一声。
对方还在埋怨江沉在乎面子，却没发现他自己也是如此。
“看来不必出面了。”
回到房间之后，江念归坐在榻上，侧首点亮了烛灯。
十一听到这句话之后便出现了，高大的身影面向着烛光，俊美的五官看得一清二楚。
“许介……”
江念归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稍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主子是担心他反悔？”
“没有。”江念归回过神来，抬眸看着十一，“江莫回已经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了，对于许介没有多少的信任现在恐怕也所剩无几了。”
他单手撑着下巴，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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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微微颔首，不再继续问下去了，而是沉默地站在江念归的面前。
正事说完了之后，江念归这才把视线落在了十一的身上，淡淡的表情此刻也变得生动了起来。
他这幅样子一出，十一基本上就已经猜出来对方想要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江念归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去。
“低头。”
十一站着，本来就高大的身子现在比坐着的江念归更高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十一顺从地弯下了腰。
紧接着，头上传来一阵轻轻的力道，明显能够感觉到对方没用多少力气。
江念归摸了摸十一的头，动作不带任何的旖旎，更像是嘉奖。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为主子办事，不辛苦。”
十一眨了眨眼睛，心里暗自说道：“其实也没做什么。”
但江念归铁了心地要想办法逗对方，听到十一的话之后便直接伸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不，你辛苦。”
他用肯定的语气说道，随后便往前凑了凑：“既然你这么辛苦，那给些奖励吧！”
江念归的声音微微上挑，但与其说是给十一奖励，倒不如说是给他自己的奖励。
“……是。”
十一无奈，但还是立刻回复了对方。
蜡烛被吹灭，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淡淡的玉兰香萦绕在鼻端，十一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失神。
其实平常很难在对方身上闻到这股香味，只有离得近了才能闻到。此时他正将鼻尖抵在一片细腻光滑的肌肤上，因此这股香味便明显了。
江念归抬手轻抚着十一的脊背：“嗯哼？在想什么？”
“没什么。”
十一回过神，继续做了下去。
这股香味不像是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像是从骨子里，透过莹润的肌肤散发出来的。
淡淡的香味伴随着逐渐激烈的动作，与逐渐沁出的汗水一并散发出来。
十一有些着迷了，忍不住再次凑了上去轻嗅。
“嘶——”
他呼出了热气让江念归浑身一抖，忍不住笑骂：“你是狗吗？”
十一的鼻尖抵在对方的脖颈上，确实像只到处乱嗅的狗。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紧贴着江念归的耳朵，引起他的阵阵颤栗。
“属下确实是主子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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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之后, 江念归弯眸笑了起来，宛如一朵风致楚楚的玉兰花。他抬起汗湿的头，凑过去在十一的唇角落在了一个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情.事而变得微烫的唇落下的时候，十一明显浑身一颤, 这抹温度对他来说无疑是烙铁一般滚烫。
“主子……”
十一低声说道, 浅灰色的双眸中似乎压抑着一头猛兽, 像是要将面前的人给吞吃入腹一般。
对于主子的尊敬与顺从，在床上全都化作了原始的野性。
江念归啜泣着, 眼尾弥漫着诱人的红, 惨白的脸此刻也变得绯红一片，宛如刚刚吸完了精气的妖一般。
垂落下来的床帘不断地摇晃着, 彰显着这场情.事的凶猛。
*
夜已深，一直晃荡着的床帘总算是停了下来，一床竹青色的被子被人拽着, 随后动作轻柔地盖着了侧身昏睡的人。
江念归紧闭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隐隐绰绰地看见了十一的身影。
“主子？”
十一似乎听到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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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脸深埋进被子里之后嘟囔了一句什么，但他却没听清楚。
“嗯……”
听到询问之后, 原本已经浑身疲倦睡意昏沉的江念归再次打起了精神了，疑惑地发出了一道气音。
“没什么。”
十一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涌出淡淡的无奈, 于是便压低了声音安抚着对方睡觉。
等江念归睡着之后, 光裸着上身的十一才随手拿过一旁的外衣披上，放轻了动作地走到了柜子前拿出来了一盒药膏。
他垂眸，结实有力的胳膊上赫然出现了好几个咬痕，看样子对方是用了力气, 齿痕还泛出了血丝。
院子里还有一些下人在，因此每逢在床上酣战的时候, 江念归总会在情迷意乱之际咬上十一的胳膊。
看着胳膊上的痕迹，十一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
翌日一早，江念归竟然破天荒地早起了，随后便拖着酸痛的身子侧卧在窗边的软塌上发呆。
察觉到他醒了之后的下人连忙过来将桌子上空了的茶壶拎了下去，没过多久就拎着装满了热茶的茶壶回来了。
在这期间，江念归一直轻合着双眼，看样子还是有些困倦。
把茶壶放到桌子上之后，那个下人抬眸飞快地瞥了江念归一眼，随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他刚离开，原本闭着眼睛的江念归就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已经关上了的门。
“主子。”
十一站了出来，他把放在不远处的茶壶拎起来放在了软榻上的几案上。
“嗯。”
江念归百无聊赖地点了点头：“你去盯着江书程，他昨晚竟然答应了这件事情，今天一定会有所行动。”
“是。”
十一不疑有他，听到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这里，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了江念归一个人，他躺在榻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清淡如水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外面的雪已经化完了，只不过到处还是一副湿漉漉的样子，仿佛整个天地都被水洗了一遍似的。
阳光从窗台上逐渐落在了江念归的手边，时间长了便感受到了些许的温度。
他翻了一个身，手掌向上摊着，随后便握了握，仿佛是要将阳光给抓住一般。
但这个动作他也不过是做了三四下而已。
好在江念归在百无聊赖之际等到了很快就回来的十一，看到对方的那一刻，浅淡的睡意瞬间消失殆尽。
“怎么回来了？”
他微微支起身子，眉头轻轻一蹙。
十一进来之后就恭敬地低下了头，但在听到江念归的询问之后便抬起来头：“江书程准备杀了江莫回。”
“什么？！”
江念归立刻坐直了身子，眼中划过了一抹惊讶：“今天？”
“对方没说，估计就是在这几天了。”
“蠢货。”
江念归侧首掩唇轻咳，黛青色的眉紧蹙着。他没想到江书程竟然和江莫回一样蠢，竟然想在这个时机去杀江莫回。
如今外面的谣言还未完全消失，而江沉也才刚说过这件事情。对方的态度明显是不想让江家的名声变差，这才偏向了江莫回。
倘若江莫回今天死了，那么他第一个被怀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毕竟是杀父之仇，哪怕他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但心里一定会就此怨恨上江莫回。
更别说他还和江沉就此事意见有了分歧。
江念归低垂下眼眸，纤长的眼睫在惨白的肌肤上打下了一片阴影，格外得明显。
“他准备怎么下手？”
“毒杀。”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江念归忍不住笑住了声：“倒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尽管如此，他依旧觉得江书程所做的这个决定有些愚蠢。
难不成对方也买通了江莫回身边的人？但……
江念归沉默着，纤长漂亮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你继续盯着，有什么事了告诉我。”
“是。”
十一从他的脸色中看出来了什么，于是应声之后便很快离开了。
江念归从软榻上下来，房间里的炭盆燃烧得有些不充分，因此温度也没那么高。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站起来之后便忍不住咳了起来。
还没等他走到衣柜处拿衣服，外面就响起来了敲门声。
“进。”
“公子。”
推开门进来的正是之前拎茶壶的小厮，他进来之后就一脸担忧：“刚才在外面听到了咳嗽声，您没事吧？”
“没事。”
江念归抬眸打量着他，看着似乎有些眼熟：“你什么时候来的？”
“回公子，我年底就来了。”
“知道了。”
他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仿佛刚才的询问只是一时兴起。
“那我就先……”
下人话不说完，而是笑着看向面前的江念归，等着对方发话。
“下去吧。”
江念归微微颔首，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看来……”
等对方出去之后，他才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眼底也划过了一抹了然。
看来有人放心不下他啊。
江念归冷笑一声，走到衣柜旁拿出来了一件厚重的斗篷披在了身上，乳白色的绒毛拥簇着他的脸，看上好看极了。
*
吃完早饭十一也没回来，江念归撂下筷子，看着没吃几口的饭菜，不由得在心里想：“难不成江书程还真的准备在今天动手？”
这么想着，他彻底吃不下东西了，“砰”的一声站起来之后就准备往外走。
但没想到，他刚走到门口准备推开门的时候，外面就响起来了一道耳熟的声音。
“念归公子，家主有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吱呀——”一声，江念归从里面拉开了房门，抬眸看着外面正准备敲门的下人。
“二叔请我？”
他尾音微微上扬，听上去有些疑惑。
毕竟最近是江莫回杀了上一任家主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对方怎么会这个时候请他过去？
江念归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厮，他确实是江莫回身边的人不假，自己曾见过。
“是，家主似乎有什么事情准备和您说。”
“是吗？”
收起了心里淡淡的疑惑，江念归轻勾了一下唇角，只不过扬起的弧度不大，并且还转瞬即逝。
“走吧。”
他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了面前的小厮一番，随后便兀自往外走了。
站在门口的那个小厮先是莫名其妙地一愣，看江念归快要走远的时候便连忙跟了上去。
江莫回是在书房等着他，那个地方江念归很熟，几乎不用下人带路，他闭着眼睛就能走过去。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来了脚步。
“公子，是有什么事情吗？”
跟在他身后的小厮见他停了下来，于是也停下了脚步，看似关心地询问道。
“家主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小厮也没想到江念归会走到一半问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该怎么回答。
等到对方转过身来之后他才结结巴巴地回答道：“这种事情又怎么会是我这种下人会知道的，公子不如亲自去问家主吧。”
听到他的回答之后，江念归哼笑了一声，本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更显得冷漠了。
“好。”
江念归转过了身，继续往前走着，只不过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更加得冷淡了。
不过一刻钟，两人就快到了江莫回的书房，周围竟然有不少的侍卫守着。
“难道他已经知道江书程要对他下手了？”
江念归在心里暗自猜测道，但表面上仍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家主请公
喃諷
子有事商议。”
身后的小厮在快走到门前的时候快步走向前对着守在门口的侍卫说道。
本想拦下他们的侍卫见小厮却是是江莫回身边的人，于是便放他们进去了。
“公子，请。”
小厮在书房门前留步，随后便侧身示意江念归进去。
看了对方一眼，江念归便转过头往书房的方向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抬起手敲了敲门。
“进。”
里面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江念归微微挑眉，他听出来了这道声音的确是江莫回的。
他收敛起脸上的表情，以一种平淡无波的样子抬手用力推开了房门。
“有什么……”事。
江莫回的话说到一半，抬头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后皱了皱眉。
“怎么是你？”
“嗯？”江念归挑了挑眉梢，“不是叔父喊我过来的吗？怎么还一副惊讶的样子？”
他的话音刚落，下一瞬就看见江莫回想要反驳他的话，但随即仿佛是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恢复到了往日模样。
“哦，我刚才忘了。”
江莫回放下了手里的毛笔：“你快坐，叔父找你确实是有些事情。”
“那就好。”江念归几不可察地蹙眉，但很快便浅笑道，“我还以为是谁故意喊我过来呢。”
走水了
江念归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若有所思地看着江莫回, 明显看到了对方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脸色微变。
“哈哈。”
江莫回不动声色地距离江念归远了一些距离，像是提高了警惕，手也抬起来放在了手边的茶杯上。
只要有什么不对劲的，他就会立刻把茶杯摔地上来吸引外面的守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些小动作全部被江念归看在眼里, 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一声：“没想到江莫回既然对这般忌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
“既然如此, 那叔父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沉吟片刻, 缓缓开口询问。
江莫回立刻想着该用什么话题糊弄过去他，毕竟自己并没有下令去找他。
“之前和你说的那件事……”
江念归眉梢轻挑, 没反应过来对方说的究竟是那件事情。
但江莫回找到了话题之后浑身便放松了不少, 仪态都没有那么得僵硬了：“那日叔父也想了想，催你成亲确实太早了。”
“不过你放心, 我已经回绝了对方。”
他这么一说，江念归才想起来他说的到底是那件事，于是款款一笑：“难为叔父了, 为我.操心至此。”
“呵呵。”江莫回笑了几声，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端起手边的茶杯便想着喝一口。
看到他这个动作, 江念归几不可察地眉头稍皱，看样子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不过没多久江莫回就把茶杯放下了, 因为里面没有一滴水。
好在他只是借着这个动作遮盖一下自己的情绪, 并没有任何要喝茶的念头。
这时，外面的下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个疏忽，于是瑟瑟发抖地抬手敲了敲房门，在得到允许之后才马不停蹄地去烧了一壶热水拎了过来。
看着眼前不断上升的氤氲水汽, 江念归蓦地开口：“叔父看上去有些忙，竟然还能空出时间处理我的事情。”
他说完之后轻叹一声：“念归心里实在是感激不已。”
听到他这句话, 坐在首位的江莫回才反应过来了什么，随即便以此为借口送走了连口热茶都没喝上的江念归。
看着那道瘦弱病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一直压抑着内心波动的江莫回总算是憋不住了，拿起刚倒好一口还没喝的茶杯就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引起外面守卫连忙推开房门进来查看。
“滚出去！”
江莫回气喘如牛，暴怒如雷地将闯进来的人都赶了出去。
他的声音略大，还没走多远的江念归听见了他刚才的一番话语。
“愚蠢。”
他低垂着眼眸，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略带讥讽地低声说道。只不过不知道他骂的是江书程还是江莫回，亦或是二者都有。
只不过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江念归抬起头，拢紧了身上的斗篷，随后便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原本盯着江书程的十一在听到对方准确的计划之后便立刻回去准备告诉自家主子，没想到回来之后却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
十一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一股寒意自脚跟直冲向头顶，霎时间，整个人入坠冰窖一般。
但当他准备出去寻找不见了的江念归时，外面便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怎么了？”
刚回来的江念归一推开门就看到了站在榻前脸色略阴沉的十一，还以为谁惹了他。
“主子。”
看到江念归的身影之后，脑海里想了不少结果的十一便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快步走了过来。
他在距离对方一尺的地方停下，然后立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眼前人一番。
“我没事。”
江念归微微弯眸，转念一想便猜到了对方刚才那副样子是因为什么。
看着眼前总算是恢复到平常表情的十一，他轻笑一声，然后便主动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在担心我？”
江念归短短的一句话，但语气却千回百转，最后尾音还轻轻上挑，像是一把小刷子似的在十一的心尖轻轻扫过。
“属下自然会担心主子的安危。”
十一听到这句问话之后不动声色，即没有向前一步将对方拢在怀里，也没有往后退躲开对方的接近。
“是吗？”
江念归仰首抬眸，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眸中飞快地划过了一抹不知名的情绪，随后便若有所思地反问了十一一句。
随后，不等十一的回复，他又补充了一句：“那你还真是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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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之后便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解开了斗篷的系带。
十一见状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跟了上去，然后还动作自然地抬手接过来了对方脱下来的斗篷。
江念归也没在继续逗弄对方，而是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水，水还是温热的，他喝了几口润了润喉咙。
“江书程的计划应该没成功。”
“没成功？”十一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随后才解释道，“属下刚从他那里回来。”
“刚回来？”
江念归以为把他喊到江莫回书房的那个小厮已经被江书程买通了，以为对方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难不成……
“主子？”
江念归回过神来，眉头稍皱：“刚才我去了江莫回书房一趟，以为那便是江书程的计划。”
“照你这么说，难道那个小厮没有被买通？”
他往旁边一坐，回忆起见面时江莫回的反应：“可当时……江莫回的样子确实是不知道这件事情。”
十一听完了这番话，解开了刚才回来时没见到江念归的疑惑，也从对方的话中拼凑出来了当时的场景。
“难不成还有其他人插手？”
江念归听到之后若有所思，不过，他抬眸看向了正站在面前的十一：“你听到的消息是什么？”
十一：“江书程准备今晚动手，大家的吃食都是在大厨房做的，他买通了今晚掌勺的厨娘，让对方在饭菜里面下毒。”
“下到只有江莫回会吃的一道菜里？”
江念归反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
十一点点头：“江莫回最近偏爱一道桂花蜜藕，只不过其他人并不是很喜欢。”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江念归思索了起来，对于江书程的这个计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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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良久，坐在那里的青衣公子才嗤笑一声：“那便看看今晚究竟会如何吧。”
他说完之后侧首掩唇轻咳了几声，下一瞬，一杯刚倒好的水的举到了他面前。
十一低垂着眼眸，宛如死人一般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来什么感情。
江念归没接，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十一。
就当十一对此感到疑惑，刚准备开口询问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错的时候，他才漫不经心地就着对方的手喝了几口水。
喝完水之后，江念归盯着十一转身之后宽大的背影一言不发，看样子是在想着什么。
果不其然，十一放下水杯之后刚转身就看到了冲着他张开了双臂的江念归。
对方坐着，于是看向他的时候便扬起了头，挽得松松垮垮的发髻遗漏出了不少发丝，那些发丝随着这个动作向身后划去，将对方俊雅清隽的五官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
江念归就这么看着十一，他一句话都不说。
但十一已经从对方的动作中看出来了，于是便弯下腰伸出胳膊将对方给抱了起来。
他以为江念归是困了，于是抱着对方走向了床边，刚把怀里的人动作轻柔地放在床上，一道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就贴着耳朵响起：
“我可没说要睡觉，你把我抱到床上，难不成是有所图？”
江念归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在十一的窄腰上摸了一把。
十一呼吸一滞，眸色微暗：“属下并未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念归打断了：“是没想，还是不敢想？”
话音刚落，随后便是一片沉寂。
江念归看着他的反应，不由得笑出了声，然后便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去把书桌上的话本拿过来。”
“是。”
总算逃离了窘迫的十一闷声回答道，连忙转身将摊开放在书桌上的话本拿过来递给了江念归。
但躺在床上的人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笑吟吟地往里挪了挪，抬起下巴示意十一上来。
一阵衣物摩挲声响起，随后便安静了下来。
江念归躺在十一的膝上，纤长的眼睫微微低垂，遮挡住了眼中的情绪：“念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扯着被子盖在了身上。
十一张了张口，他当时答应得太快，都没来得及看手里拿的是什么话本。
他手里的话本内容略香.艳，看得人浑身燥热。
不过就算是他看到了话本里的内容，也会答应下来江念归的询问，毕竟他从不会拒绝对方。
十一抬手翻着手里的话本，然后从折页的地方开始念了起来。
他的声音低沉，念起香.艳话本时别具魅力，听得江念归毫无睡意，而是越发地精神。
念着念着，十一的声音微微提高，视线下落，看着自己身上的那只手。
“继续啊。”
捣乱的罪魁祸首浅笑嫣然，伸出的手越来越向下。
十一凸起的喉结上下微动，压抑着逐渐升起的情.欲继续往下念。
“你喜欢被我打？是这样吗？他说完之后便拿起了放在床头的长鞭，用着巧劲儿抽到了身.下人的肌肤上……”
听着十一微哑嗓音念出色.情的内容，江念归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刚想更进一步，外面的惊呼声便打断了他的动作。
“走水了！走水了！正堂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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