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为妾 > 23、有女同车
    第二日一早,天色淡淡发青,知知便抱着鼓囊囊的包裹出门。


    马车就停候在循崇院的门口。


    准备的过圄钱大约是用不上的,但知知还是带上了。


    另外还有一些干粮点心,中秋之日,阿爹若能吃上她亲手做的点心,也算是艰困的日子里一点小小慰藉。


    远远却瞧见殿下为她准备的这辆马车如此豪奢,紫竹帘箔,鎏金鞍饰,知知霎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踩着小凳上去,素手一揭车帷,姿态高逸的男子,果然就于车厢之中正襟危坐。


    称得上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他闭着眼养着神,“你来晚了。”


    知知轻手轻脚地钻进车厢,她自知没有迟到,但她本抱着侥幸,以为殿下不会与她同去,如今要殿下等她,自然就犯了心虚:“许是昨日与朝露姐姐闹的晚了一些,今早不大起得来。”


    昨日殿下走后,她又等了许久,才等到朝露姐姐出园,岭南王世子就跟在后面。


    萧弗这时才缓缓撩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此刻缩在一角,似是竭力与他坐远,生怕碰着他的衣边,瞧着颇有些可怜意味。


    萧弗道:“没睡好?怪不得脸色这般差。”


    知知闻言,登时双手贴捧上了脸颊,惊愕地问:“脸色很差么?”


    她今日是要去见阿爹的,若教阿爹看见她面色不好,定以为她过的是什么油煎火燎的苦日子。


    阿爹定要心疼坏了。


    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知知就想起了她阿娘有一年生病,外祖母来探望,阿娘便搽了点胭脂在脸上,气色一下子就显出来了。


    可她从没那个东西。


    她小声同萧弗商议:“殿下,等等到了街上,能不能让奴婢下去买些胭脂?”


    萧弗仿佛毫不疑怪她骤然出口的请求,眉眼疏淡地嗯了一声,对车夫吩咐:“找家胭脂铺子。”


    很快到了坊市,马车果然停了下来,却是家门面十分堂皇的胭脂斋,光是那烫金的匾额就要让囊中羞涩的人望而生怯。


    自然也包括知知。


    知知兜里统共也只几两银子,还是辛苦攒了大半年的,她本想找的是沿街吆喝的小摊贩,那里的胭脂要便宜许多。


    萧弗一眼将她看破:“不买就回去。”


    不买却是万万不成的,怕他当真扭头离去,知知拽住他的袖子急道:“要买的。”


    萧弗低低垂眼,轻描淡写地睥睨而下,伸手擒住了那节雪腻腻的腕子,轻易从袖上拨开。


    而后不容她再多言,率先就跨进了店门的那行朱槛。


    知知愣了一愣,也只能跟上去。


    掌柜是个精明的小妇人,瞧着三十来岁,个头不高,身材丰腴。打从萧弗一进门,立刻就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殷殷勤勤地迎上去招呼:“这位公子哥,是来给心上人挑中秋礼物的罢?”


    她走动时,胸前的那几两肉跟着颠动,雪浪澎湃,知知看红了脸,便一直没再抬脑袋。


    不知怎的,她想到了那次帐中,殿下……


    萧弗没回答掌柜的话,只看了眼身后呆顿神游的人,有些不耐:“还不去挑?”


    那话里的意思,已足够明显。


    掌柜的迎来送往,自诩有几分识人的本事,起先一见萧弗通身气派,便知他是个贵不可言的人物,倒忽略了他身后的美貌小丫头。


    如今端看这公子三言两句间对小丫头的态度,就知二人关系匪浅,立刻亲亲热热地拉了知知就往里间走,“妹妹快来看看喜欢哪种,你模样本就好看,若再打扮打扮,定教你家公子欢喜的不得了!”


    知知还没反应过来,就一路被牵带着走了好些路,本就有些僵硬,一听这话,更是涨红着脸就想要解释,可偏生掌柜的一副不消她多说的样子,笑道:“姐姐我什么没经历过,我都懂的。”


    她笑颤着指指:“那款是‘桃花解笑’,这款是‘春水宜人’,都很衬人,保管你将他迷的神魂颠倒。”


    越说越没边,知知回头想要求助萧弗,却见他如看好戏一般,亦是袖手而笑。


    知知只能忍着臊意慌促地挑了一款颜色不那么夸艳的,总归只要能提一提气色便好了。


    只在眼波捎带着瞥到一盒口脂时,蓦然想到了今年未曾收到的及笄礼。


    眼眶微热,鬼使神差般也一并选上了。


    掌柜的眼见来财,高兴极了,一番起哄催促:“妹妹眼光真好,我看就这款最最适合你了,还不快涂上试试,要是不中意,姐姐可不收你钱的。”


    知知被她推搡着,终于对着店中供给客人用的妆镜,小心翼翼地抹上了不染而丹的唇峰。


    镜中很快映出殿下望过来的眼神,知知霎时就不敢再看了,都没瞧清自个儿终于用上了心心念念的口脂,到底什么模样。


    “瞧瞧,多好看。”一旁,掌柜的满意得笑眯了眼,拨了拨算盘,“胭脂八两,口脂十两,一共二十。”


    知知早做好了散尽囊银的准备,正要掏钱,可这一听,却仍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二十两?”


    她就说,这样的铺面断不是她能有资格进的!


    下一刻,一只瘦劲如削的手便越过她,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柜案上,不轻不重,不容推拒。


    殿下为她付了银钱。


    知知耳边不知怎的就响起了方才掌柜的问的,是不是给心上人挑中秋礼物的那句话。


    这是她收到的第一盒口脂,可惜……


    一边缀在萧弗后头,跟个小尾巴似地往外走,知知一边道:“我会还殿下的。”


    未久,那慵懒清越的嗓音徐徐传来:“有你还的时候。”


    带着知知不懂的晦深笑意。


    便在此时,还没走两步,一丁点清冷的湿意落在了知知的鼻尖上,冰冰润润。知知伸手一抹,抬眼看了看天色。


    昨儿还是大晴天,今早天色却是昏阴漠漠的,知知带了伞放在马车上,可这会儿自然没想到要拿。


    哪知就那么几步,捉弄人似的,偏巧砸下来豆大的雨点子。


    噼啪噼啪地一阵渐大渐急,满街的人慌蹿起来,好在他们的马车不远,知知紧紧将胭脂盒子抱在襟前,另一只手拽着萧弗就往车上跑去:“殿下快些,下雨了!”


    从容信步的殿下不得已也加疾了两步。


    等二人到了车上,衣衫仍不免浸了一层水色,鬓丝上也挂了两颗珍珠。


    一想到堂堂殿下也有淋雨的时候,不再是始终不紧不慢的姿仪,忽就生出些许人间烟火的况味,知知竟忘了要坐得远远的。


    等她回神,殿下已在她身侧挨着,这时候再挪臀未免刻意,知知只能拿出帕子递给他:“殿下擦擦吧。”


    见萧弗不接,知知当他以为是昨儿拿给他擦手的帕子才不肯要。他昨日碰了她的鞋子和脚踝,那帕子自然也不算多干净了,忙道:“不是昨天的,昨天的那一条奴婢已经洗了。”


    萧弗却探究地看向她:“看来知知对昨日之事,记忆颇深。”


    方才店里羞得太甚,如今再一添色,更是双颊娇红如酡,知知喃喃道:“才不是……”


    实则萧弗不接不过是想她先顾好自己,他八尺男儿,又怎会和女儿家一般娇贵,岂轮得到她操心。若不是她说,他还真没想起昨日。


    他收回目光,淡声道:“自己用。”


    身上渗了雨水,知知冻得一哆嗦,也不再客气,当即听话地抹拭过额头、脖颈,再是耳后,手背上的雨渍。


    浑然不觉,灼热的视线随着她翩翩的细指,一路下移。


    外头淅淅沥沥,水声泼天,模糊了车马的轱辘声。


    人也昏昏。


    知知见差不多擦干了,又拿着半湿的帕子去抿头发。


    可才把劈泻在背后的乌云拢到肩前,眼前却猝然压下一大片玄深的锦服。


    知知慌乱地看去,天遮日蔽,目之所视,已唯剩一人。


    身形高岸的殿下,就那么撑手在她两侧,把她逼退在车厢的小小一角。可车厢就那么点地方,饶是知知一躲再躲,绷直的秀背都贴上了车壁,也躲不开近在咫尺的气息。


    带着黏黏腻腻的雨意。


    她紧张又无辜,帕子不慎掉去了地上,手无措地抓着月白的裙幅:“殿下要做什么?”


    “可是口脂有什么不妥么?”


    知知总觉得,殿下看的地方,似乎是她的唇。


    萧弗慢条斯理地笑,果然道:“口脂重了。”


    知知一听,忙抬手想要捂住这重了的唇色,唯恐夸张得滑稽。她第一次用,自然不知道分量,方才随手一蘸就上了唇。


    萧弗却似预料到了她的举动,按住了那只蠢蠢欲动的手,“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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