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罗平派何兆到桑佑县调查应朝的事情, 他本来打算从应朝的同僚开始着手调查,却正巧碰到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在衙门口徘徊不定,身后的书童还在一旁劝说着, 话语中夹杂着一些“作弊”“篡改”的词语。
何兆听到后敏感的心生疑虑,便上前询问, 这一问, 还真问出点什么来了。
这名书生叫李洪文,今年参加完院试后, 榜上无名, 虽然悻悻而归,但也只是觉得是自己的才学不够,来年再战。可听到自己同期好友考上秀才后,他心有不甘。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惜, 但别人的成功更令人心痛。他开始起疑,不管从哪个方面, 自己的学识都在好友之上,没理由好友都中了秀才自己却落榜的道理。
李洪文家祖上是做生意的,家中有些小钱, 平时都会给当官的一些孝敬钱, 每次大把大把的银钱送进别人府里,家中也意识到, 再有钱没有权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将自己辛苦赚来的钱拱手让人, 刚好到了他这一辈能参加科举考试, 他就是家里的实现跨越阶级的希望, 从小就听话的认真读书。
他苦读十多年,满怀希望的参加考试, 没想到名落孙山。但得知好友考上秀才后,他察觉不对,将自己的猜疑和父亲说,并再三保证自己院试答题一切顺利,他父亲才同意托人询问。
没想到还真让他父亲从邻县的一个幕僚中拿到批改过的答卷了。
院试主要是由学政大人阅卷批改的,但光靠学政大人一个人批改的话工作量太大了,所以还会召集其他府县的县令和幕僚一起参与阅卷,院试合格的答卷则会好好封存在考生的个人资料里,若考生以后考中举人,还要将之前院试的答卷拿出来做比较,看字迹是不是本人。
而不合格的答卷太多,这些卷子处理起来就比较随意了,因此李洪文的父亲花了大价钱从幕僚那里买下他誊录后的答卷,李洪文拿到卷子一看,大部分的内容是他所写,这确实是他的答卷,但有好几道论题出现观点不明,词不达意,甚至还有答非所问的情况。
李洪文自己的答卷是怎么写的,他记得清清楚楚,而这张答卷显然被人动过手脚。他连忙又找到卷子的第一页,卷头上写着日期和“应朝所誊录”几个大字。
一气之下,他拿着答卷就要上衙门状告这个给他誊录试卷的人,可等真的到了衙门,看着衙门庄严的门匾,他又踌躇起来。这才遇到了来桑佑县调查的何兆。
何兆也没想到此行竟如此顺利,他先安抚好李洪文,让他先别急着状告应朝,然后顺藤摸瓜接着调查。
何兆通过调查应朝的同僚得知,应朝每次院试后都会找某个特定的人的答卷来亲自誊录,细细盘问后,有一个和应朝同期进来当幕僚的人透露,应朝去年喝醉酒后向他抱怨,说他有个弟弟的儿子得了太守的嘉奖,他很是不服,还说只要有他在的一天,那人就不可能考上秀才。
何兆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深究一下就发现,应朝多年以来都故意将应有初的答卷誊录错,目的就是不想让他弟弟的儿子考上秀才。
随即,他赶紧将这一发现禀告给少爷,自己则是游说李洪文和一起到府县,说做人证一起揭发应朝的罪行。
应家。
应有初和应财知道始末后,应财气得捶胸顿足,愤恨地一掌拍在桌上:“应朝他怎么能如此歹毒,若不是他,我儿怕是早就考上秀才,也就不会被村里的人戳着脊梁骨说了这么多年的闲话。”
“应朝为什么要这么做?”俞安不解,虽然他家和应朝不和,但也不至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篡改答卷就是为了不让应有初考中秀才。
“安安,世间的人千千万万,形形色色,他们都是复杂的,你不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待别人,或许你觉得不值得,但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件天大的事,人心叵测,以后万事多长个心眼儿。”应有初温和的开导俞安。
应财此刻已经开始暴躁:“为什么这么做?哈,肯定就是嫉妒我家有初的才华,他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善妒又卑鄙的人,这次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
“应朝公然在岁试中作弊,本来只用革除秀才身份和羁押牢中的,但现在又有在院试私改考生答卷,按照本朝例律,这次怕是难逃一死,不是砍头就是腰斩。”罗平热心的科普道。
顿时,应财原本愤怒的脸一僵。
要砍头呀?
“爹,这件事,就算我们不追究,李洪文一家也不会放过应朝的。”应有初看到应财脸上的迟疑。
良久,应财长叹一口气,神色暗淡,“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孽,也该由自己来承担。”说完,应财沉默的离席。
三人面面相觑,应有初开口问道:“李洪文是不是要上府县来状告应朝?”
“我让何兆带着人来府县了,明天估计就会到,今日衙门并未升堂,可能会在明日一早定应朝的罪,时间还来得及,”罗平抿了一下嘴,又道:“应弟,这件事由你来决定,你若是想用篡改答卷的事来威胁应朝也行,这样你家就不用守孝,应朝也不会被砍头,至于李洪文,我可以帮你压下去,不让他追究应朝。”
两人都盯着应有初看他如何选择,应有初轻轻的摇了摇头:“昨日我们已经决定守孝三年了,应朝他自作孽不可活,理应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件事中,最无辜的还是李洪文,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就让李洪文蒙受冤屈。”应有初停顿了一下,不仅是李洪文,还有原主,就算原主不是一个好人,但不该让应朝剥夺属于原主的荣誉。万一原主早早的考上秀才,村里没有那些难听的话,原主的心理是不是不会扭曲,这样也就不会成为贪官了?
一切皆有因果。
“这段时间多谢罗兄为我忙前忙后,应弟谨记于心,日后有需要的地方定当倾力相助。”应有初起身向罗平行礼致谢,俞安也起身跟在应有初后面施礼。
罗平双手扶住应有初,“这是那里的话,应弟喊我一声兄长,你的事我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应有初很是感动,他们相交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罗平就能为他做到两肋插刀的份儿上实属不易。
“罗兄,以后你家的肥皂我全包了。”应有初情真意切的说道。
罗平咧嘴一笑,“听说你们要开店了?”
应有初点头,“嗯,和柳南家一起开一个精品铺子,到时候罗兄一定要捧场,店里的东西随便拿,不收你钱。”
“好,到时候我就背个背篓去。”罗平道。
两人相视而笑。
翌日清晨,应有初一家、罗平和李洪文都来到了衙门口。
应有初看向应财,应财眼下乌青,他又是一夜未眠,“爹,你准备好了吗?”
应财紧抿嘴唇,表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应有初便和李洪文说道:“击鼓吧。”
李洪文眼神坚定的走向登闻鼓前,拿起一旁落灰的鼓槌用力的敲击在鼓面,“咚咚咚……”
雄厚的鼓声传到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震耳发聩。
“何人击鼓鸣冤?”一名衙役开门询问道。
“在下李洪文,有冤要申。”李洪文答着,衙役见来人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摸样,便开了门。
太守大人陆景时坐在高堂,一声“升堂。”两侧的衙役手拿粗壮的杀威棒长长的唱道:“威,武。”
陆景时抬手重重一击惊木,“啪”,公堂一片肃静,“呈上状纸。”
跪在地上的李洪文连忙掏出胸前的状纸,一旁的衙役拿过状纸后低头双手呈给陆景时,他拿过状纸一目十行的看起来,李洪文写的状纸条理清晰,紧扼要点,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写的。
“把罪犯应朝带上来。”陆景时沉沉的说。
应朝双手带着木枷锁,脚上带着镣铐,叮叮当当的被两名衙役架着上堂,身穿白色囚服,头发凌乱,发丝白了许多,短短几日,他仿佛老了十岁不止,狼狈的跪在堂下,“罪民见过府尊。”
陆景时简洁明了的说:“院试私改答卷,你可认罪?”
应朝心中一惊,惶恐的偏头看向跪在一旁的李洪文,难道这就是他今年改错答卷的那个人吗?
他缓过心神,开始为自己辩解:“罪民不知,我没有做过,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哼,你私改过的答卷就在这里,你休想抵赖!就是因为你,我才没中秀才,大人可要为我做主啊!”李洪文拿出证据递给衙役。
应朝盯着李洪文拿出来的证据,匆匆一瞥,他看到那沓纸上的“应朝所誊录”时,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应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陆景时道。
应朝心悸,连忙找了个借口:“大人恕罪,罪民只是眼花不小心誊错了几个地方,绝对不是有意为之。”
“还说不是有意的,要不是你这次誊抄错人了,我们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应朝!应二哥!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恨我!”应财在一旁大声呵斥着应朝,眼里却布满血丝,泪水纵横。
应朝闻声抬头看到应财的厉声呵责,目光一转,看到应家一家人都在,心里也明了了,颓然的往后一坐,嗤笑出声,“恨?我为什么要恨你?你处处不如我,一辈子就是个乡下的泥腿子罢了,我怎么会恨你,哈哈…”
第 52 章
“啪”一声惊堂木响彻公堂, “肃静!”陆景时眉头微蹙,表情很是不耐烦,但内心活动实际却是应有初一家怎么在这儿?怎么还和应朝起了冲突?
刚刚李洪文的状纸里只提到了应朝犯下的罪项, 没有关于应有初的事。
等等应有初,应朝, 都姓应。
他们不会是亲戚吧?
大越朝有个恶心不成文的规定, 就是如果科考中有人作了弊,那么这个人的亲朋好友都要被跟着连坐, 不仅不能继续科举, 平日还会被别人瞧不起。
应有初要是和应朝是亲戚的话,那就麻烦了,他还是挺看好这个孩子的,应有初院试的答卷他和学政都看过, 文章写得很不错,要不是写诗有点拉跨, 应有初就是院试的榜首了,这么伶俐又正直的孩子,前途应该一片光明才是。
而且光是应有初研究的肥田法子和改良的织布机就帮了他大忙, 现在府县的布匹价格正在慢慢的下降, 等再过一两年田里收成上来了,成效一出来, 老百姓就都过上有衣穿,有饭吃的日子。
于公, 应有初造福了百姓, 于私, 陆景时和底下的县令都是不小的政绩,足以让他风风光光的升官回京。
陆景时从鼻子里长呼一口气, 不行,他得全力保下应有初,不能让他受到非议,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陆景时高高在上的坐着,自高而下的睨着应朝,在此之前,他看应朝的眼神不夹杂着任何感情,但此刻他眼里带着冰冷,像是看一个死人般。
“罪民应朝,还不从实招来!”陆景时语气低沉威严,眼神锐利的盯着应朝。
应朝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一改之前推脱的态度,随意的盘腿坐在地上,挺了大半辈子的背脊现在也苟着身子,用唠家常的语气道:“你们不都知道了吗?”
他瞥了一眼应有初和应财继续说:“想听我亲口说也行,应财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想让你儿子有出息,我偏不让!实话说了,应有初的考多少次的院试,我就改了多少次,哈哈哈…”
他神色近乎癫狂,但眼里却饱含泪水,他的头缓缓低下磕在木枷上,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嘴里不甘心的喃喃道:“你的儿子有什么资格和我平起平坐,这次院试过了,不过是他运气好罢了,我从来不后悔我做的这些,就算后悔,也只是悔今年没精确的找到他的答卷……”
“答卷…答卷…我不可能找错…”应朝似乎想起什么来,猛地抬头看向应有初,“你的字,就算烧成灰了我也能认得,你是用了什么方法避开我的眼睛?!!”
应有初站在上方淡淡的看着他,没有回答,应朝久久得不到答复,一时心急,挣扎着想要上前揪住应有初的衣襟质问他,但还没起身就被衙役拿着大棒子将他架住,让他不能移动半分。
陆景时听了这么久也听明白了,大概就是应朝心生嫉妒,利用职务之便私自篡改了应有初的答卷,但今年改错了答卷,改到李洪文的答卷,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悲剧。
其实,不管应朝今年改没改错答卷,今年应有初肯定都会考中的,毕竟他对应有初格外的关注,他还特意找出应有初原始没有誊录的答卷和学政一起批阅的,给应有初廪生的身份也是由两个人一致的决定,在成绩上没有一点的水分。
“罪民应朝,你私改院试答卷多年,酿成大祸,你可认罪?”陆景时问道。
应朝扭动着身子,想要避开衙役的限制,但衙役察觉到他的动作,手下的木棒又用力的向下压了几分,应朝动弹不得,伏在地上,“我认罪。”
三个字一出,应朝像是被压垮了一般,软趴趴的伏在地上。
公堂外围,围观的百姓听到应朝认罪后,瞬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真是该死呀!谁家不想多出个秀才,他倒好,还改人家的答卷。”一把烂菜叶朝应朝丢去。
“就是,家里出两秀才,这祖坟上都要冒青烟吧。”一个臭鸡蛋砸了过去。
“多好的福气啊,这福气不要,给我啊!”那人抓了一把旁边人的菜叶子丢到应朝身上。
“白白耽搁人家的仕途,这种人,真是该死,我前两天看到张贴的公示,这个应朝,他还考试作弊被抓到了呢!”
“哎哟,是吗?这种虚伪的人,怪不得见不得自家侄子好过他,心眼儿比针鼻儿大不了多少。”大婶环顾四周的人,菜叶和鸡蛋都丢在应朝身上了,她找了半天,捡起地上的石头朝应朝砸过去。
正好砸在应朝的头上,砸得他头晕目眩的,猛地清醒过来,听到身后骂声一片,他已然成定局,就算死也不会让应家好过。
“罪民自知罪孽深重,但还有一件事要禀报大人。”应朝直起身子,抬头死盯着陆景时。
陆景时看到应朝这眼神心中不由得生起厌恶,反正事情也明了了,是他陷害应有初的,应有初作为受害者,影响不到他读书的名声,所以不想再听应朝的废话,刚想定罪然后让人把应朝拖下去时,听见应有初开口了。
应有初听到应朝开口说有事要禀报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了,为了先发夺人,应有初撩开长袍跪了下去,身后的应财和俞安见状跟着也跪下去。
应有初有功名在身,见官可不跪,但应财和俞安没有,他就丝毫不犹豫的跪下了,“禀大人,我家有事要请罪。”
他轻抿一下嘴唇,看了一眼应财,见应财微微点了头后,他又道:“府尊大人,前几日,我家初闻祖母过世已久,只因当初分家后再无联系,因此祖母去世的消息不得而知,故而没能即时替祖母守孝,现向府尊大人请罪,我等可从即日起补上三年的孝期。”
陆景时深深地皱紧眉头,应有初要是守孝三年可就参加不了下一次的乡试了。
“大人明鉴,当初分家时家母和应朝等人和草民签了决绝书,我被迫他们断绝关系,已有二十几年未曾联系,错过了家母的丧期全是草民一人之错,应有初和俞安全然不知,还望大人莫要怪罪他们。”应财大声的说道,对着陆景时磕下头。
应财含泪从胸襟出拿出决绝书,小心翼翼地呈上去,陆景时接过决绝书,扫了一眼,将泛黄的纸张放在桌上,沉声道:“百善孝为先,但鉴于你与应朝等人分家又断绝关系,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便不过多惩罚,应财你为人子女,现准许你补上三年孝期,至于孙子辈的,守孝百日即可。”
陆景时一拍惊堂木敲定了这个结果。
底下的应朝听到这个结果顿时不满了,大叫道:“大人,不公平!这样的惩罚不公平!应家没有替母亲守孝,是为大不孝!不仅要罚他们守完三年孝期,还有剥去应有初考取功名的资格才是!”
围观的群众都忍不了了,没了烂菜叶和臭鸡蛋,他们捡起石头朝应朝砸去,一边丢一边骂。
“你也太恶心了吧!就这样了还想害人家,摊上你这个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赶紧拖下去杀了吧,看着就让人心烦,一生作恶多端,品行不正,临了还要拉别人下水!”
“大人都拍案决定了,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赶紧闭嘴吧!”
……
应朝引起公愤,应有初默默将俞安和应财往旁边拉,千万别失误打到他们才好。
陆景时拍了拍惊堂木,“肃静!”公堂上倏然安静下来,他握了握拍太多次而被震麻的右手,厉声对着应朝说:“本官决定的事,轮得到你来做主?”
衙役接到陆景时的讯息,将应朝又按翻在地上,让他头都抬不起来,他方才被石头砸了好几下,现在浑身酸痛,头上也有钝痛感传来,整个人也无力反抗了。
“李洪文因无辜受牵连,但院试已过,只得来年再考,可给予二十两作为补偿。应家应有初同为受害者且被篡改答卷多年,给予三十两作为补偿。”
“罪犯应朝,岁试公然作弊,在院试中利用职务之便篡改他人答卷,造成他人错失生员之位,加上公堂上诽谤他人,数罪并罚,情节严重,现罢黜应朝生员身份,罚款五十两,游街示众三日,秋后问斩。”
陆景时说完判词,从签筒中丢下竹签,表示此案已定。
大越朝的律法在科举上进行舞弊者,惩罚都比较严重,若是应朝只是岁试作弊,可能只用取消读书的资格,关押十多年就可以了,但他篡改考生院试答卷,这种行为已经严重触及到大越朝的底线,两罪并罚,他必死。
这样严酷的律法其实也只是保护众多学子的权益罢了,否则天下学子谁还会寒窗苦读,个个都投机取巧,以后国家录取一帮废物,国家迟早要走向衰亡,毕竟只有那些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才有能力齐家治国。
应朝听到自己要被砍头想要为自己喊冤,但方才被百姓打过后体力不支,现在又急火攻心,一下就晕了过去,而自己的妻儿昨日才收到他被关押的消息,还在路上没赶到现场。
公堂外的百姓听到最后的断案,纷纷拍手叫好。
“好!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这样的后果。”
……
应财虽然昨天就被打了预防针,知道应朝最后的结局很可能会被砍头,但真正听到的那一刻,他还是不免生出几分悲凉来,心中五味杂陈。
几人回到家后,即刻开启了他们第一天的守孝,好在应有初和俞安两人只用守孝百日,不然连着三年不do,应有初可能会发疯。
第 53 章
严格的来讲, 大越朝的守孝规矩还不少,在守孝期间除了基本的着素服,以素食为主外, 还有就是,不礼乐, 不宴请, 不庆寿,不举行一系列庆祝的活动。
这些对于应有初都没什么, 不吃肉, 咬咬牙也就坚持过去了,但其中最不能忍受的是,夫妻/夫夫之间不能同房。
由于上上一任皇帝的皇位来得不光彩,不敢推崇“以忠治国”, 只能推崇“以孝治国”,所以, 孝道被重视起来,原本三年的守孝只用守二十五个月,现在宁长勿短, 延长到二十七个月。
当时那个年代守孝期间, 夫妻/夫夫之间是要分居的,不能睡在一起, 若是妻子或者夫郎在此期间怀孕被人发现举报后,一家人都要坐牢。“百善孝为先”的上一句是“百恶淫为首”, 淫作为十恶之一, 因此, 一被抓到就是十年起步。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规矩慢慢的对普通的百姓逐渐放宽, 毕竟人死了,但老百姓的日子还是得过,不可能在家守孝二十七个月不干活,光在家缅怀逝者,那全家吃什么?所以又有了“礼不下庶人”的说法。
应有初以后是要继续科举的,守孝期间面子功夫还是得做足,不能留下话柄给那些文人骚客口诛笔伐他的机会,但他家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既然“礼不下庶人”,那就只能和夫郎继续挤一挤了。
分居是不可能分居的,只要不出格,没有小孩就行,反正他短时间内也没有要小孩的打算,他二人世界还没过爽,要个夹在他和俞安之间的小电灯泡干嘛。
在这一百天的守孝日子里,以防万一,为了全家人不进监狱,应有初起初还想着趁着这机会多磨砺磨砺自己的心性,君子慎独嘛,毕竟他自己都觉得对俞安的欲望过于强烈了些,有的时候俞安好端端的坐在旁边没有招惹他,他都会忍不住自己的欲望扑上去。
他慎独的结果就是,坚持不到两天就原形毕露。
笑死,这个年纪的他,根本憋不住。
火气大得很。
不过就算忍不了,他还是痛下决心不进去,也不敢在门口蹭蹭,因为专家说了,蹭蹭也有可能怀。
于是,应有初在不进去的基础上,变着花样儿的折腾俞安,其手段比他们成亲拜堂前更甚,俞安身上哪儿那都被他蹭了个遍。
像小狗儿标记地盘一样,今天这处,明天那处。
刚开始还挺新鲜的,但这样过了七八天后,应有初开始萎靡不振,不做到最后一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六月初,守孝的第十二天,南宁书院沐休,不用早起去上课的他本可以睡个懒觉,可早起久了形成生物钟,到点儿应有初自动就醒了。
现在这个气候不冷不热的最是舒适,俞安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应有初身上熟睡着,长期以来,应有初当人肉垫子已经当习惯了,要是哪天不这么睡了,他反倒是不习惯。
今日不上学,应有初也不打算早起,惬意的拥着俞安享受二人世界,俞安的衣衫也睡得有些松散,应有初只消稍稍垂眸,就能自上而下的将美景尽收眼底。
应有初的眼神慢慢变得幽暗。
此刻俞安还没醒,他也不敢做什么,只能过过干瘾,偷偷的搓两把,然后克制的收手,环住俞安,开心得像个守财奴一样圈着他。
没多久,俞安清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应有初一张大脸,吓得顿时睡意全无,应有初还不以为然的继续凑上去和俞安的脸蛋亲密相蹭。
贴贴,我夫郎真好看,小脸儿又嫩又滑的。
等应有初贴了一会儿后,俞安伸出手掌抵住他再度上凑的脸蛋,哑声道:“相公别闹了,我要起了。”
说着,他撑着应有初的胸膛坐起身来,人是起了,但他的衣服还没完全起来。
刚刚应有初醒后,将俞安的衣服搓松了,所以现在俞安袒露着大半个上半身,他低头看着自己泛红有些发痛的地方,就知道应有初趁他还没睡醒的时候胡乱搞出来的。
俞安默不作声的叹口气,捞起自己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起床,穿戴整齐后正要出去,就听见应有初在他身后可怜巴巴的喊:“安安,你就这样狠心的丢下我不管了?”
应有初现在这副样子没法儿出去见人,俞安向下乜了一眼应有初,淡淡道:“我留在这里,你更消不下去。”语罢,俞安毫不留念的出去了。
等应有初磨磨蹭蹭的出来,俞安早饭也刚刚做好,三碗素面,没有肉,放了几片青菜又加了几滴香油,闻起来味道还不错。
守孝期间不宜见荤腥,好在他家可以用植物油,前段时间榨橄榄油的时候,还榨了花生油这些,不然这段时间他们只能吃白水煮菜了。
吃完早点后,俞安将之前做好静置后的香皂拿出来,切块,再分装在定制的小盒子里,他们合开的铺子已经准备开业了,现在得赶紧把这些前期工作做好。
应财也在院子里帮忙,他负责切块,俞安负责装盒,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丝毫不给应有初插手的机会。
他搬个凳子坐在院子里看俞安装盒,俞安让他盯得不耐烦了,“相公,你可以进屋温书的,这里也用不着你。”
“书天天都看,我都快看吐了,今日沐休,我多看看你就成。”应有初还是一眼不错的盯着俞安,看着俞安纤白的手指捏着一块香皂用纸包起来后再装进红木的小盒子里,简单又重复的动作,但应有初就是看得津津有味。
时间长了,应有初开始打盹了,这时大门被敲响。
因为在服丧期,这小半个月都无人上门拜访,猛地听到敲门声,应有初还有些纳闷,没人提前说要来他家呀?
院子里就应有初一个闲人,开门的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到他头上。
应有初抻了抻腰,神情厌厌的走到大门,打开门闩,门外站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妇女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请问您们找谁?”应有初问。
妇女看到开门的人,明显一愣,小声试探的问:“这里是应财家吗?”
听到对方找应财,他这才打量起这两人来,两人皆是一身素服,妇女眼里布满血丝,眼下泛青,面露疲色,头上别着一根木簪稍作装饰,旁边的男子亦是风尘仆仆状,但看他的眼神冷冷的,还带着一丝丝恨意。
“你们找我爹干什么?”应有初手握着门沿,没有要放人进去的意思,“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的。”
听到应财是面前这人的爹后,妇女似乎松了一口气,缓缓道出目的:“我是应朝的妻子,这是我的儿子。”
妇女咽了咽口水,又道:“此次上门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是,是前来给你们送罚银三十两的。”
她拿下背在儿子肩上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双手递给应有初,“前些日子我们忙着找住处,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还请见谅。”
俞安等人听到门外的动静,见应有初久久没有回来,两人一同来到门口,听到这句话后,俞安问道:“你们是要在府县住下吗?”
“是的,离行刑还有段时间,就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段时光吧,能多探望一次算一次。”应朝的妻子解释着,“你们快收下吧,李家的罚银已经给了,就差你家的了。”
俞安瞧着他们一身粗布衣裳,身上没有一点饰品,想来凑出这些钱实属不易,他垂眸看着这袋银子,转头看着应有初眼里带着不忍,他小声的反问:“相公,你要收下吗?”
应有初听后差点忍俊不禁,不想要应朝妻子的钱,结果还问得这么含蓄,他夫郎实在是太可爱了,他没回答俞安的问题,反而转过头和应财商量,“爹,你觉得呢?”
“这钱是赔给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应财说。
应有初单挑眉,“这钱就算了吧,你们府县生活也不容易,还有小半年呢,用钱的地方还多着,不用给我了。”
应有初大方的说着,谁知一旁的应朝儿子不愿意了,从母亲手里拽过钱袋,打在应有初身上,气愤的说:“谁要你们的施舍了!要不是你们,我爹也不会被砍头!”
“应舒!休得胡言,是你爹爹先对不起人家,不得无礼!”应朝妻子厉声呵斥着儿子。
应舒听到母亲当街吼他,他眼眶微红,“可,可……”
他半天找不出话来反驳母亲,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引以为荣的父亲竟然是一个会篡改别人答卷,考试作弊的人。
“没了父亲,我们以后怎么办?”应舒憋了半天,委委屈屈的说出这句话来,从小他们就靠着父亲而活,他也听了父亲的话,走上读书科举这条路,刚考取了童生,现在却因为父亲的缘故,童生的功名也被取消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世上道路千千万,考科举只是其中一条,何必伤怀,这条道行不通就换一条,只要有本事,都能活得精彩。”应有初出言劝解道:“这钱你们好好收着,就当我借给你们的,等有钱了再来还吧。”
应有初不由分说的将钱塞到应舒怀中,动作麻利的关上门。三人往院子里走,俞安感慨道:“相公,没想到你这么好,还不仅不收钱,还开导人家。”
“我要不这么说,那孩子能在我家门口哭出来吧?到时候街坊邻居看到了还以为我们把人怎么了。太损我名声了,赶紧打发走才是王道。”
应有初一边摇头一边吐槽应朝的儿子,明明看起来比他还大,怎么搞得跟个宝宝似的?动不动就哭鼻子,啧啧啧。
俞安:“……”
第 54 章
开业前要卖的商品准备得差不多了, 俞安看着堆砌在亭子里的肥皂和香皂,大概有上千块,满满当当的一亭子, 除了眼前这些,还有好多在周红珠家储存着, 现在越临近开业, 他心里越是不安。
这么多的肥皂和香皂,他们能卖完吗?要是卖不完, 他们怕是这辈子都用不完吧。
除了这些, 还有应有初做出来的口红和乳液,这些倒是没做太多出来,主要是应有初学业繁忙,而俞安又忙着做香皂, 没时间和应有初学习怎么做。
“相公这么多的肥皂,我们能卖完吗?”俞安内心忐忑问。
“我只担心这些货可能还坚持不到一个月就卖完了, 安安,我们得赶紧赶制出下一批货才行。”应有初振振有词道。
俞安转头一脸平静的看着应有初,有的时候, 相公真的很爱说大话。
但应有初这样一说, 反倒是缓解了他内心中的几分焦虑。
“等下午柳南他们到了,我们再商议一下定价、宣传方式和经营模式。”应有初看了一下院子里还剩下不少的肥皂和香皂的边角料, 灵光一闪,“安安, 这些边角料也别浪费, 我们把它们切成小块, 做得规整一些,再用油纸包起来, 做成试用装。”
他本来是打算用一些正装来做推广的,但现在有更好的选择了,正装就留着卖钱吧。
“什么是试用装?”俞安蹲在地上看着应有初用边角料切出一小块香皂,大概有成人的三根手指大小,比他们做的香皂小了三分之一不止。
“就是先拿出这么一小点儿免费给顾客使用的,他们用着觉得好了,自然就会来买正装,这时候我们再送一些别的试用装给他们,这样既能推广其他产品,又能建立起消费者与我们店铺的信任。”应有初解释着。
俞安恍然大悟,对呀,他们卖的这些东西,府县的人听都没听过,要是不这么做的话,谁会买一个不认识的东西呢?
“相公,你好聪明呀,但是,我不太懂你说的这个消费者是什么东西?是活的吗?为什么要它和我们建立起信任?”俞安抱着双膝一脸真诚的发问。
应有初被俞安逗笑,“消费者不是东西,它指的是购买,使用商品或者接受服务的个人或者群体,简单的说就是,有人来我们店里买商品,那这个人就是消费者了。”
“那你直接说是顾客就好了嘛,非要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词语。”俞安嘟嘴小声吐槽。
“好,以后我会注意的。”俞安说的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以后在外人面前还是尽量少用一些现代词汇,万一他当了官,一言一行都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势必要做到谨言慎行,不然说错话连累到全家就不好了。
应有初和俞安两人在院子里做各种的产品的试用装,肥皂的试用装最多,其次是各种花香味的香皂,乳液的试用装最少,口红就没有弄试用装,毕竟他找不到比装口红更小的瓷罐了,
而且他现在只做出三种不同颜色的口红来,别的颜色他个大老爷们儿也看不出来,这口红要是卖得好的话,倒是可以教俞安怎么来给口红调色。
虽然俞安不爱在脸上擦脂抹粉,但不妨碍他有对色彩有超高的敏感度,再根据他对这个时代的审美的了解,调个斩男色应该没问题。
两人忙和了一中午才将这些试用装全部弄好,简单的吃完下午饭后,应有初开始在纸上写下等会儿开会要用的会议内容。
应有初他们现在处于服丧期间,不宜外出,只有让柳南一家和罗平他们来应家商讨开店的事宜,柳南他们是合伙人,来商讨开店的事宜无可厚非,但罗平被应有初叫过来开会,纯纯是来打酱油的。
柳南的医馆才开没几年,除去房租和生活费,他们也没存多少余钱,所以他们只入股了百分之十,因此这个精品铺子主要还是由应家来做主。
等人齐后,众人围坐在堂屋的圆桌上,应有初起身拿出总裁的气势:“好,各位都到齐了,会议正式开始,那我们就进行会议的第一项,定价。”
应有初对着俞安小声的说:“安安,你注意记一下会议记录啊。”
俞安“哦”了声,乖巧地拿出纸和鹅毛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定价”。罗平被俞安手中的鹅毛笔吸引到,询问道:“这是什么笔,瞧着倒挺新奇的。”
为了养成写毛笔字的习惯,应有初平日上学都是用的毛笔,只有在家学习的时候才会用到鹅毛笔,所以罗平还没见过他自制的鹅毛笔。
俞安见罗平好奇,大方的将鹅毛笔递给罗平查看,应有初见状故意清了一下嗓子,“不要讨论与会议无关的事啊。”
罗平又悻悻地把毛笔还给俞安,板正的坐在凳子上,垮着脸,应有初斜瞥了一眼罗平,然后歪着身子小声道:“等这里结束了,我送你几只鹅毛笔。”
罗平面色稍霁,柳南在一旁又插嘴道:“我也要!”他看着这鹅毛笔挺好用的,写药方子肯定快。应有初“啧”了声道:“都有都有。”
“那我们就先商量一下肥皂的定价吧,你们觉得卖多少钱合适?”严肃的会议气氛被这个小插曲完全破坏没了,应有初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干脆也随意了。
“五文一个?”周红珠第一个开口提议道。
肥皂走的是中低端路线,包装也是所有产品中最草率的一个,到时候顾客要几个肥皂就用油纸包几个,所以定价就要亲民。
“太低了,肥皂也是用猪油做的,挺贵的,下一个。”应有初否决道。
“这还低呀?一斤猪油就能做出五十个肥皂左右,一斤猪油的本钱大概在七十五文,除去散灰这些本钱,若是按照五文一个肥皂,卖出五十个也能赚一百多文呢。”俞安在一旁口算着。
“府县一小袋澡豆都要五文钱呢,我们的肥皂肯定比澡豆好使,比它贵些也是合理的。”应有初道。
“那七文一块?”柳南说。
应有初思忖了一下,点点头,“可以,还有别的意见吗?”
众人摇头,罗平打酱油。于是俞安在纸上记下“肥皂七文一块”。
香皂走的是中高端路线,是用橄榄油和不同花的纯露调制而成的,不仅拥有多种款式选择,还有特制的小木盒包装,经过讨论,他们最后将各种香味的香皂定价为五十文一块。还有一款蚕丝羊奶皂,用材更高端,定价为两百文一块。
口红的定价也为两百文一小瓷罐,府县的胭脂铺里的口脂随随便便一小罐也要卖个两三百文,他们定的这个价格并不算离谱。
真正贵的是乳液,毕竟制作考究,功效也还不错,罗平用了后脸上的面疮明显好了许多,经过商议最终决定将乳液定价为五百文一小罐。
应有初满意的笑了笑,他做的乳液简直就是面霜界的黑绷带。
俞安一边记一边咂舌,这么贵,真的会有人买吗?
“罗兄,你文采好帮我想想这乳液叫个什么名字好?要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那种,最好一听就知道它的效果超级好。”应有初兴致盎然道。
要他自己想的话,他只能想出一个还你漂漂拳牌乳液。
打酱油的罗平突然被cue,他立马反应过来,不假思索的报出几个名字:“玉容液、香雪凝脂、却老霜、莹肌如玉液?”
“好,就最后一个,莹肌如玉液。”应有初拍板决定,最后这个字最多,一听就很有品味。
定完价格后,就是店铺前期的宣传,应有初结合现代的宣发想了几个方案,“开店前一定要做好宣传,而且我们卖的产品都是要用一段时间才见成效,所以,我建议,在开业前两个星期左右就开始宣传。”
众人认可的点头,俞安道:“相公,要怎么宣传?像中午说的那样给邻居发试用装吗?”
“对,这也是一种宣传的方式,我们可以先免费发一些试用装给街坊邻里,并告知他们开业的时间和地点,这样的宣传的效果比较好,但速度太慢,范围有限,而且普通老百姓可能只会买一些肥皂和香皂之类的,乳液这些对他们的用处不大所以他们也不会花这么多钱去买。”
应有初看向众人,缓缓道:“所以我们的最终目标还是在那些有钱人身上。”
“那要怎么让那些有钱人知道我们的产品而且愿意花钱买呢?”周红珠急切地问道,他听应有初说了半天,听得心潮澎湃,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发财了。
“问得好!我们店铺的商品主要的消费群体,呃,就是,顾客来源是女子和哥儿,我简单整理了两个方案,一个是让酒楼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帮我们宣传,酒楼茶馆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的,里面肯定不缺有钱人。”
应有初咽了咽口水,又道:“到时候,我们就收买,不,说服说书先生,让他在说书前或者说书后帮我宣传一下,到时候再给他一些试用装,有客人感兴趣就去他那里免费领取。”
“你这个主意是不错,但我们贸然这样做,万一酒楼或者茶馆的掌柜不同意呢?”柳南提疑。
“确实存在这样的可能,所以我们得提前和酒楼或者茶馆的掌柜沟通好,尽量用最小的价格争取到他们的同意,而且府县的酒楼和茶馆这么多家,多问问,总会有同意的。”应有初解释着。
周红珠亢奋的点头,“好好好,这个我可以和俞安一起问。”俞安附和着:“嗯,我们一起去。”
“还有一个方案呢?”柳南问道。
“你们想想,有钱人一般都会用什么方式消遣?”应有初反问众人。
他们之中只有罗平一个人最有钱,一时间四双眼睛齐齐看向罗平,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着:“聚会?打马球?听戏?逛……”花楼。
罗平即刻止住“花楼”两个字,但大家都已经猜出来了,周红珠一脸兴奋的大声道:“逛花楼对不对!”
大家脸色微微一愣,随后嗤笑起来。
柳南轻叹一口气,扯了扯周红珠的衣角,示意他收敛着点,但他现在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下,根本听不了一点劝。
众人乐过后,应有初继续正色道:“我的另一个方案就是找到府县最出名的优怜,赠送一些香皂或者蚕丝皂试用,毕竟每唱一次戏,她们脸上就要上一层厚厚的浓妆,表演完正好可以用我们的香皂洁面,之后再用一点乳液护肤最好不过了。”
“最重要的是,优怜能接触到的一些贵妇,可只是她们干巴巴的宣传我们的产品效果肯定不好,这时候我们可以给她们排一出时间很短又能体验出我们产品优点的小戏,在正戏开始和结束的时候演上这么一出小戏。”
应有初继续道:“我将这种广而告之的小戏命名为——广告!”说完的瞬间,他一下就升华了。
众人鼓掌:“哇哦!”
“刚刚,周红珠给了我启发,经常带妆还特别需要保养肌肤的还有一个群体,就是青楼女子。”应有初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只需将产品推销给一个青楼女子即可,到时候她若是喜欢肯定会推荐给她其他的姐妹的。”
“那谁去找优怜和青楼女子呢?”柳南问道,“我肯定不行,我有家有室,不能去。”
“安安,我们……唔唔唔”周红珠还没去去过青楼,刚自告奋勇的想说他和俞安一起去,结果被柳南一把捂住嘴巴,然后在他后面阴恻恻的说道:“不,你不想去。”
“相公…”俞安也在一旁开口还没说完,应有初也立马反应过来,同样的捂嘴,急声道:“我们不能去,你忘了我们还在服丧期吗?不能寻花问柳的。”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我们都不能去,那谁去?)同款被捂嘴的俞安道。
虽然是被捂住嘴说出的话,但诡异的是大家都听懂了。
一片沉默后,四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罗平身上。
罗平:“……”
他怎么记得他好像是来打酱油的。
第 55 章
“罗兄, 平心而论,你觉得我们这个精品铺子怎么样?前景好吗?”应有初开始了他的忽悠大法,只要把罗平拉来入伙, 找优怜和找青楼女子的活儿就可以交给他了。
古代的青楼和妓院还算是有很大区别的,妓院里的女子和哥儿都是不正经的那种, 而青楼里的女子或者哥儿, 大多数都是艺妓或者是歌妓,一般有才艺傍身的人是不会沦落到妓院卖身的, 他们可能因为种种原因才被迫流落在青楼以卖艺为生。
能进青楼的女子或者哥儿不仅相貌不凡,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说样样精通,但基本上也个个才情不凡。
所以才有不少的达官贵人和风流诗人对青楼流连忘返, 大越朝也有很多诗人和青楼女子的爱情故事,随便一个传出来就是一段佳话, 这类的风流话本子也很是受大家的欢迎。
因此让罗平去青楼对他的风评不会有一点不好的影响,但是应有初和柳南这样有家有室的人就不一样了,若是他们流连青楼之地, 是要被人指责的, 况且,他尚在服丧期间, 被抓到可是要坐牢的。
罗平身子微微往后仰,半眯着眼睛, 警惕的看着应有初道:“前景自然是极好的。”
应有初卖的这几样东西, 不仅是实用性好, 在南宁府县,不, 是在整个大越朝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只要名声打出去了,不愁没人买。
不说别的,他就是用了应有初给他的蚕丝皂和乳液,脸上的面疮才逐渐好转,现在脸上已经不再长新的面疮了,只是脸上还有一些之前面疮留下来的印记。
“是吧,罗兄想不想入股呢?”应有初向他简单的介绍了入股的意思,然后接着忽悠,“罗兄,我知道你家很有钱,但你有没有想过和我们一起赚大钱呢?不靠父母,靠自己的双手,靠自己聪明的大脑。”
罗平家是搞漕运的,父亲又是京官,说是他是南宁首富都是谦虚的,应有初开这个铺子在罗平眼里属于小打小闹级别。
“直说吧,拉我入股就是想要我帮你们解决优怜和青楼女子这两个宣传途径是不是?”罗平一语道破。
“唉,罗兄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不过是想着,有钱兄弟一起赚罢了。”应有初轻叹一口气,神色有些伤心道。
“真的?”
应有初装得太像了,罗平都快信了,他又不忍骗他,破功道,“好吧,主要还是想让罗兄帮忙搞定优怜和青楼这两个宣传途径,因为这两个途径真的很重要。”
罗平挑眉,“好吧,我答应了,”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要入股的。”
第一次和好友开店赚钱,想来这样的体验也不会差。罗平想着。
应有初会心一笑伸出右手握住罗平的手,握了一下,“欢迎入股我们的精品铺子,你将成为第二大的股东。”
“第一是谁?”罗平问,是他给的钱还不够多吗?他为什么不能是第一?
“第一是我,我们是不会给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的,顶多给你百分之四十。”应有初面无表情的睨了一眼罗平。
哼,你个想谋权篡位的家伙,活该派你去青楼谈合作。
“好吧。”罗平有点遗憾的说。
应有初一拍手,“好,现在总结一下,前期的宣传,由周红珠和俞安两人去酒楼和茶馆,青楼和优怜交给罗平。”他看了一眼柳南,想起他还没啥任务。
“柳南就负责给街坊邻居发一些试用装吧,很快就能发完,这样也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你还是以自己的医馆为主吧,”应有初想了想,有道:“对了,你还可以拿一些试用装放在你医馆里,赠送给你的病人,在不耽误你看诊的前提下。”
柳南点了点头,“没问题,铺子叫什么,难道就叫精品铺子?”
应有初恍然,差点忘了最重要的店铺起名了:“这样,我们大家都想一个名字,收集起来再投票选取。”
他撕下一页纸,分成五份,发到大家手中。
周红珠拿到纸张递给柳南,小声道:“柳南,我不会写字,你帮我写。”
柳南接过纸张,拿起鹅毛笔学着应有初握笔的姿势,对周红珠宠溺一笑,“你要取什么名字?”
“嗯……叫…客来精品铺子?”周红珠搅尽心思想出这么一个名字来,通俗易懂的名字。
柳南第一次用鹅毛笔写字,还有些不适应,生疏的替周红珠写下“客来精品铺子”几个字就放下笔,并不打算再写了。
“嗯?”周红珠疑惑,“你怎么不写?”
“我们夫夫一体,出一个名字就好。”柳南解释道。
一旁正欲下笔的应有初听到后不得了了,嫌弃的“咦”了声,心道:秀恩爱的显眼包,就跟谁没有夫郎似的。
他甩开手中的笔,扭头挤到俞安身上,“安安,我们也只取一个,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此时,罗平低头写着自己取的店名选择性的眼瞎和耳聋。
“那相公你想好取什么了吗?”俞安问。
“嗯……叫洁颜精品铺子?”应有初看着俞安轻蹙的眉头放弃挣扎道,“算了,还是安安你想一个吧,我起名废。”
“叫颜如玉或者肌如雪?”俞安将自己想到的两个名字说出来道。应有初听完点头,“我觉得肌如雪更好听。”
于是他们两人决定起名为肌如雪精品铺子。
应有初收集好几人写的店名,朗声道:“客来精品铺子、肌如雪精品铺子和容妍精品铺子,总共三个名字,我们举手表决。”
投票的时候,周红珠觉得自己取的名字太过于俗气,果断改票投了容妍,柳南也跟着改票,最终,肌如雪两票,容妍三票胜出。
定好店名,应有初开始商议着店铺以后的经商模式,“等开业后,我建议开业前三天,所有商品最少打八折,比如肥皂原价七文,开业前三天就卖五文,香皂四十文这样以此类推,要是卖得好,我们就限购,限定每个人的购买数量,之后也可以做点小活动,比如抽奖,盲盒,限量版等等。”
“应弟,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呀。”罗平夸赞着他,“肥皂主要卖给一般的老百姓,香皂口红这些卖给稍微有钱的平民,其他的卖给富人,你这是每个阶层的人都不放过呀。”
应有初嘿嘿一笑,他就是要做到精准收割每一颗韭菜!
“我这是照顾了每一个不同阶层人的需求,你懂什么。”应有初打趣道。
罗平和柳南等人不得不承认应有初在经商方面确实很厉害。
商议完开店的事宜,天色见晚,大家也该散了,走之前应有初拿了一大包试用装给柳南,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从明天开始就可以给邻居和病人发试用装了,加油干!暴富指日可待,下一个罗平就是你!”
应有初给柳南画完大饼后,来到罗平面前,这位只能给他画精神大饼了,他垫着脚拍着罗平的肩膀道:“加油,我们店铺成功后,你也能向你父母证明自己,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罗平抽动着嘴角没有理他,转身就要出门,不过是在门口等着柳南他们,他们拿着这么多的试用装不方便走路回去,他坐着马车来的,正好可以送他们回家。
柳南站在一旁半天没动,应有初都纳闷了,正要开口问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就听见柳南不自然的清了一下嗓子,面上微微发红的说:“那个,应兄,你现在还在服丧,想来也用不到,用不到橄榄膏了,不如都给我了吧。”
被戳到痛处的应有初垮着一张脸说:“谁说我用不到了,它又不是只能抹到那处,我想抹哪儿抹哪儿。”
“应兄,这种做你也不痛快,而且,一滴精十滴血,太过频繁容易伤到精元,你呢,就趁这段时间好好固本培元。”柳南一本正经道。
应有初“嘶”了声,这话听着怪耳熟的,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他觑着柳南,猛然想到之前俞安就是这么和他说的,俞安是从周红珠那里听到这句话的,那周红珠肯定就柳南教的了。
那个时候柳南和周红珠好像还没成亲,没成亲就和周红珠说这些,柳南看着不像是个好人呐。
“你还没成亲就和周红珠说这些?看不出来呀,柳南兄。”应有初道。
柳南一脸懵,不知道应有初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你教周红珠什么一滴精十滴血,一滴血十碗饭的吗?不是你教他的话,他而不会转头就告诉俞安了,兜兜转转竟然是你,你害得我好苦啊,不,是你害的我家老母鸡好苦呀!”应有初愤愤的为自家老母鸡发声。
“啊?”柳南听了应有初的话仔细的回想起来,他们成亲前周红珠有一次来府县看他,那天正好有个纵欲过度的病人,可能是那个时候,周红珠将他嘱咐给病人的话听进去了吧。
“应兄这是个误会,我只是对我的病人说而已,可能那时让他听去了罢,话虽冒犯,不过确实是这个道理。”
“哦,那柳兄也少用点橄榄膏吧,小心伤了自己的精元。”应有初反击。
“放心好了,我作为医者,肯定是心里有个度的,应兄你就别执着了,把它给我吧。”柳南不死心继续要橄榄膏。
一旁的罗平等得不耐烦了,走进来就听到两人在说什么橄榄膏,他好奇的问道:“橄榄膏是什么东西?怎么还会伤精元?”
正在互相拉扯的两人同时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还是单身的罗平,一脸怜惜的看着他。
应有初更是直言道:“大人的事小孩儿少打听。”
罗平不解,他貌似是三人中最大的一个。
第 56 章
柳南心满意足的抱着应有初大半的橄榄膏回家, 罗平在马车上还不死心的追问橄榄膏是什么,周红珠坐在一旁狠狠地瞪了一眼柳南,“你要橄榄膏的时候就不能注意点场合吗?”
柳南有点受委屈的说道:“这都要出门了, 哪管得了什么场合呀。”
罗平更加不解了,直觉告诉他, 应有初研究出来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于是他试探性的开口道:“柳南兄,可以给我一盒吗?这橄榄膏是做什么用的?”
柳南和周红珠都愣住了, 周红珠的脸瞬间爆红, 暗地里悄悄拧着柳南腰间的软肉,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你还不快解释清楚。”
柳南被掐得挺直腰板,五官有些扭曲, 神情怪异的和罗平说道:“等你以后成亲了就知道了,即时你再去找应兄要, 到那时他一定会给你的。”
罗平还是没太懂,不过也不再为难柳南,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应有初一下损失了大半的橄榄膏后, 跑去找俞安哭诉, 俞安轻拍着应有初的背脊安慰着:“相公反正你也用不着,不如把它留给更需要的人。”
应有初一听, 悲从中来。一想到还有九十七天,三个多月才能服阙, 他箍着俞安的细腰“哇”的一声哭出来。
反观俞安神色淡定, 在应有初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勾唇, 他原来没圆房的时候总想着能和相公圆房,因为这样他就圆满了, 但圆房后,面对应有初无止境的索取,那段时间他感觉自己的腰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没有一天是不酸痛的。
现在两人换了一种温存的方式,相比以前要轻松很多,与他来说,这段时间正好休养生息。
应有初休息一天后,第二天继续按时到南宁书院上课,之前书院为了给学生复习岁考,早上夫子基本上都在讲岁试的内容。岁试过后,课业没这么紧张,以往搁置的君子六艺课又要重新开课了。
六艺指的是礼、乐、射、御、书、数。其中最让应有初头疼还是乐,他不仅在画画方面没有天赋,在音乐上也是零天赋。
罗平就不一样了,六艺样样精通,上次去他家里的时候,看到罗平画的水墨画也是一绝,应有初趴在桌子上长叹一口气,上帝到底给他关上了哪一扇窗?
罗平听到应有初的叹气,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叹气?”
应有初看着罗平的那张脸,瞬间懂了上帝给他关上哪一扇窗户了。不过这张脸,他看着看着就习惯了,慢慢的也觉得没那么丑,而且罗平现在的脸也快好了,脸上已经不长新的痘痘,只剩下一些暗红色或者褐色的痘印,而这些痘印都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淡化直至消失殆尽。
罗平和他呆久了后,审美也有所提高,衣品也变得好了很多,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穿衣风格。应有初对于罗平从一个丑男跻身到普男中,哦不,他这么壮硕的体格,不管站在哪里,都是最打眼的一个,他是长相普通但身高一点都不普通,不得不说,罗平的身高给他的外形加了很多分。
罗平外形的转变让他由衷的感到自豪,毕竟这里面有他一大半的功劳。
“我在想,如果可以用我百分之十的颜值和你换一项六艺中的‘乐’技能就好了。”应有初算过,他降低百分之十的颜值,他依然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帅哥。他不要脸的想着。
罗平听不懂应有初说的颜值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应有初正为学不会乐理而苦恼,便安慰着:“你也不是什么都不行,至少我六艺中的‘数’没有应弟好。”
应有初恹恹地趴下头,作为一个现代的理科生要是数学再不好那就真的完了,只能对他说谢谢,但并没有被安慰到。
他和罗平闲聊了几句,然后埋头继续写乳液和蚕丝皂的广告,结合现代广告的特点,再加上是找优怜来做代言,那这广告里势必要加一点戏剧的元素进去才能吸引到人。
他写了几个不同的广告小剧场,到时候让优怜照着剧本排练几遍看看效果怎么样。
“罗兄你什么时候找优怜?”应有初语气中带着点着急,毕竟决定两周后开业,这期间要找优怜还要排练剧本,少说也要两三天的时间。
“明日我不来书院了,让人把戏班子请到家里来唱戏,到时候再找名角儿商议。”罗平答着。
应有初哑然,他本以为罗平是去戏班子找优怜商讨合作的,结果没想到他直接让戏班子找他。这么简单粗暴的做法,家里没点矿谁敢这么做。
“行吧。”应有初佩服,“那今天下学前我把我写好的广告给你,你看了要是没问题的话明天直接让优怜先排练着,之后我再抽空悄悄看一下。”应有初时刻谨记自己处于服丧期,所以他不能大张旗鼓的出现在戏班子面前,只敢悄悄的去看一下他写的广告有没有演出性的问题。
罗平理解的点头,“明日估计就能敲定下来,我瞧着你写的广告也不是很难的样子,那你明天饭后就能来我家看效果了。”
应有初应声“好”。
翌日,罗平果然没来上学,他最近几个月都按时来上学,猛地不来了,大家不习惯的同时纷纷开始猜疑罗平是不是和应有初闹掰了。
早上的时候同窗还挺矜持,到了下午就有一些同窗按捺不住自己内心中的八卦之魂,上前和应有初打听罗平今日为何不来上学的情况。
被问到的应有初一脸茫然,“罗兄今日可能是身体不适,才没来上学,我今日下学后去探望他一下。”
应有初表情淡定但内心却十分开心,他找到光明正大的借口去罗平家了,不用偷偷摸摸的去了。
没听到他们想要的答案,同窗有些遗憾,不过应有初都不知道罗平为什么不来书院,是不是间接的说明了他和罗平的关系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好?
罗平现在外形的变化同窗都看在眼里,照这样下去,罗平下次乡试肯定能过,以他的才华,进士也如同囊中之物,说不定他还能考个一甲进士留在京都,前途无量啊。
如今很多人都看好罗平,想去结交一番,但碍于他和应有初的关系,所以大家迟迟没有行动,可现在罗平为了应有初坚持来了几个月的书院,突然不来了,这对于那些想要结交罗平的人无疑是个好兆头,他们决定再等等看,要是罗平和应有初的关系真的淡了,那就轮到他们下手了。
变成香饽饽的罗平此时此刻还在宅子中和府县最好的名角儿交涉。
刚唱完一出戏的苏晓晓脸上还带着厚重的妆容就被主家请到偏厅谈话,她蹙着眉头,跟在小厮后面,虽然她成了府县有名的角儿,但还是不敢轻易得罪主家,说到底,她还是个贱籍。
况且她之前在受邀给府尊大人的夫人贺寿时,她唱完戏后偶然听到府尊夫人说到过,这个罗平竟然是个京官之子。这样的人物那是她一个卑贱的戏子能招惹得起的,所以她现在内心无比忐忑,生怕自己刚刚唱戏的时候哪里得罪到这个小公子了。
苏晓晓到了偏厅,见主家坐在主位,她立马下跪行礼道:“奴见过公子。”苏晓晓声音酥软,由于长年唱戏的缘故,她体态轻盈,眼神仿佛能拉丝般的看着罗平。
“起吧,找你来是想合作一件事的。”罗平皱着眉,抿着嘴,他是真的不擅长和她们打交道。
“公子说笑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苏晓晓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殊不知,在这浓艳的妆容的衬托下显得十分滑稽。
罗平偏过头,直言:“实不相瞒,我即将开一家店铺,想要找你们戏班来帮忙宣传一下,当然,这不是白让你们宣传的。”
苏晓晓一愣,“公子是不是找错人了,奴是个戏子,能怎么帮您宣传呢?”
罗平简单的和她说了一下广告,“只需你们唱戏前和唱戏后演上这么一出小戏就成,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至于报酬,一月十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一个月就是十两银子,确实是很丰厚的报酬了,而且只需要加演这么一场小戏,怎么算她都不亏。
但苏晓晓作为名角儿也怕这个要宣传的东西不好,砸了自己的招牌,于是她谨慎的问道:“可以先给奴看一下这两件东西吗?”
罗平颔首,身边的小厮将蚕丝皂和乳液递给了苏晓晓,并向她解释着这两样东西的用法,苏晓晓听后有些怀疑,她手拿着蚕丝皂,触感细腻,凑到鼻尖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看上去是很不错,但这蚕丝皂真像他说的这么好吗?能洗净她脸上的妆容还不伤及肌肤?
罗平自然猜到苏晓晓的疑虑,“正好你脸上带着浓妆,你尽可以试一试。”他给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随即打了一盆清水放在苏晓晓面前。
女子卸妆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罗平自觉的出了门,将偏厅独自留给了苏晓晓。
偏厅没人后,苏晓晓才将双手浸湿,按照罗平所说的方法使用蚕丝皂,不一会儿她手上就生出绵密的泡沫,她诧异,这泡沫竟然比她平时用澡豆做的洁面粉产生的泡沫还要多,随后在脸上揉搓,很快她就看到手上的泡沫便成粉红色,这便是她脸上的脂粉。
用清水洗净泡沫,脸上也没有任何刺痛感,这泡沫很温和不辣眼睛,她用白帕子擦干脸上的水分,着重的揉了一下眼周,拿下帕子一看,惊喜的发现上面没有残留的妆容。
这也太神奇了吧!
一次就能将脸上这么厚重的妆容□□时她用完洁面粉后还要再用淘米水洗第二次,而且尽管洗了两次,用白帕子擦脸的时候还是能看到脂粉的痕迹。
苏晓晓又拿起乳液,打开瓷罐一闻,有股沁人心脾的玉兰花香。这次要卖出去的乳液,应有初还加了几滴他提纯出来的精油,他提纯了好多的鲜花,纯露用来做香皂,而少得可怜的精油就加到最昂贵的乳液中。
为了方便保存,他把乳液的浓度提高,也就是说,现在的乳液变成面霜质地了。
苏晓晓用长长的指甲挑出一点置于手背,轻轻一抹,面霜触到体温瞬间化成水一般的质地,很快就被肌肤吸收进去,再摸时,手背竟变得细腻水嫩,比她用的羊羔油好了不知多少倍。
将这两样东西试用完,她已经被深深的折服了。出去找到罗平,并告知同意他的请求。
下午饭后的应有初只身一人来到罗宅,罗平宅子里的下人都认识应有初,他一路畅通无阻的找到罗平,看到罗平正在院中临时搭建好的一个戏台子下面坐着,戏台上是优怜正排演着他写的广告。
他走近时才发现罗平脸上已经麻木不仁,眼神涣散。
一个看了一天重复广告的人精神能好到哪里去。
“罗兄好厉害,仅仅一天就搞定优怜这条宣传途径了,加油,你已经成功一半了!”应有初带着鼓励的语气说。
现在他服丧期间不方便,不然他也不会麻烦罗平了,这事过后可得好好谢谢罗平。
罗平扭头看到应有初来了,仿佛看到救星。
“你终于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休息一会儿。”罗平长舒一口气。
应有初清亮的应声:“好的,你好好休息,明日争取把青楼这条宣传途径也搞定了!”
罗平高大威猛的身子一僵,怎么办,他现在后悔入股还来得及吗?
第 57 章
俞安和周红珠两人在外面跑了一整天, 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五家酒楼同意了他们的要求,但还是有一些酒楼看他们是哥儿就没同意。
甚至还有一家酒楼掌柜的还对他们出言不逊, 说他们作为哥儿就该好好呆在家里相夫教子,而不是出来抛头露面, 败坏道德, 行为不检点。周红珠气不过,当场就和那个掌柜的吵了起来, 俞安本来打算和周红珠一起吵的, 但一看对方人多势众,只得忍下一时,拉着周红珠火速离开。
经过这件事,两人都没有想过放弃, 反而燃起斗志来。
应有初教他读书识字的第一天就和他说过,每一个人都不该被世俗所定义, 人生短短数十载,能活出自己最好,如果不能, 也不该成为世俗去框住别人。
他现在就要努力的活出自己。
夜, 俞安洗漱后摊在床上,在外面跑了一天, 现在累到动都不想动,应有初洗完澡后进到里屋就看到俞安生无可恋的趴在被子上, 裤腿随意的推挤在小腿上, 露出纤纤玉足, 往常莹白的足底,现在由于白天走得路太多而变得绯红。
应有初坐上床, 伸手贴上俞安的脚底,果然滚烫一片。
俞安脚底很敏感,应有初一摸,他不由自主的轻轻一缩。
“今天还顺利吗?”应有初欺身而上,小心翼翼地罩住俞安,在他耳边柔声问道。
应有初这一年又长高了不少,大概有一米八五左右,俞安也有长高,但不明显,导致两人体型相差很多,俞安被他彻底包裹着,显得他很小只,但这样的姿势他很喜欢,很有安全感。
俞安原本微闭着的眼睛,感受着应有初在他脸上温柔的抚摸,还有他垂下的发丝扫在他颈侧泛起轻微的痒意。
“还行,有五家酒楼,两家茶馆同意了呢。”他睁眼,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晶晶的,隐瞒了今天被酒楼掌柜骂的事。
应有初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俞安的额头,“困不困?”
俞安微微摇头,带着慵懒的意味回答着,“好累,但睡不着。”
他趴在软枕上,一侧脸颊的肉被挤压出来,在一豆灯光的照耀下,看着糯唧唧的,很好rua,声音含糊着似在撒娇。
应有初吸了一口俞安的脸蛋,像吃了一口果冻般软滑,没忍住在嘴里咂摸了两下,听到俞安不满的“哼”了声,他才松口,白嫩的脸蛋已经有点发红。
俞安抬手擦掉一脸的口水,眼神带着抱怨的看着他,应有初撅起嘴又吧唧了一口,起身道:“翻过身来,”他还没说完,俞安以为应有初又要折腾他,于是他立马将整个脸都埋在枕间,声音闷闷传出来。
“好困呀,我要睡着了。”
应有初噗嗤一声,轻轻的拍了一下俞安的屁股道:“小骗子,我不弄你,只是帮你按摩而已。”
“真的?”俞安被骗了太多次,都不信他了。
“再不翻过来,就是假的了。”应有初一边说一边搓了搓刚才拍的地方,俞安一激灵,果断翻身。
应有初故作遗憾的捞起俞安的一只脚放在自己的腿间,双手抚上他的小脚,“尊敬的顾客,现在一号技师为您服务。”
说着就开始替俞安按起足底,应有初在现代略知一些足底的穴位,按起来也算得心应手,就是他手劲儿有点大,俞安脚底比较敏感,轻了又痒,重了又疼。
于是就有俞安不可描述的声音:“轻点,相公,不行,哈哈哈,痒,重些,嗯……”
逐渐掌握到让俞安的舒适的力道,俞安半眯着眼,眼角湿润,红唇粉腮,含情脉脉的望着应有初,他满头大汗,眉间皱成个川字,一边按着脚,一边极力忍耐着什么。
按了半个小时左右,应有初觉得差不多了,俞安却玩心乍起,随着应有初的力道,咬着唇溢出一声难耐的哼唧声,然后盯着应有初的反应。
应有初额间青筋跳了跳,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一掌拍在俞安的足底,嘶哑着声音恶狠狠道:“别瞎叫。”
俞安见状咯咯的笑了起来,两只脚顺势搭在应有初的腹间,轻柔似小猫踩奶般轻踩着。
应有初扼住俞安不堪一握的脚踝,将人拖过来,扣住俞安的头一通乱吻后,不轻不重的咬了口俞安的下唇,“瞎撩什么?嗯?”
被抓住的俞安早就没了刚刚的胆子,躲在应有初颈边,应有初伸手想把人扳回来,但俞安用手挡着嫌弃的说道:“别,你的手刚刚摸了脚,别碰我。”
应有初“嘿”了声,“我是给谁按摩的?这会儿嫌弃了?”
他嘴上说着,但手上动作很实诚的停下了,松开俞安,穿鞋下床往外走,突然抽身离去,俞安在床上懵了一秒,“相公,你去哪儿?”
“去洗手。”
“要我跟着一起吗?”俞安意有所指。
“不用,好好歇着,我去去就来。”应有初不忍他再累着,于是头也不回的出门。
他这一洗就是小半个时辰,等他回来时,俞安已经靠着枕边睡着了,应有初蹑手蹑脚的上床,习惯性的伸手想抱住他入睡,没想到俞安眉头轻蹙翻身往里一躲,应有初不信邪的再靠近,俞安又一躲。
要不是俞安绵长的呼吸声证明他睡着了,应有初都要以为他是故意的,这次应有初强行将人搂进怀中,怀中人微微挣扎了几下没动静了。
应有初用微凉的手贴在俞安脸蛋上,他轻轻一缩,原来是俞安畏冷,他刚洗了冷水澡带着一身凉气招到他嫌弃,这会儿他体温上来了,俞安又缠了上来,应有初捏着俞安小巧的鼻头,宠溺的说着:“小没良心。”
说完,拥着他甜甜的沉睡过去。
次日,应有初醒来,感到头有些沉重,紧闭着双眼,伸手一摸空空如也,一侧的床变得微凉,他睁开双眼坐在床上,身子有些酸痛,有点轻微感冒的症状。
虽然六月份天气不算很冷,但夜晚还是不能洗冷水澡啊。
他在心中感叹着,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出门,俞安这会儿正好把煮好的白粥端上桌,见他出来了,招呼道:“相公,你快去洗漱,可以吃早饭了。”
应有初精神萎靡的“嗯”了声,魂不守舍的去洗漱,俞安有点疑惑,不放心的跟上前拉住他,踮脚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
“相公,你是不是身体不适呀?要不要告假一天?”俞安面露忧色。
“没事。”应有初捉住俞安回收的手,放在嘴边轻啄一下道。
这一啄,他察觉到唇上的肿胀,一碰还有点火辣辣的胀痛,“这是?”
俞安定睛一看,“呀,相公,你嘴上长了一个泡,”他还伸手戳了戳,有点硬,“你是上火了呀。”
应有初嘶了声,拧着眉毛,上手一摸,果真有个鼓鼓囊囊的泡在下唇右边。
震惊,他居然欲求不满到上火了。
俞安抚上他略带憔悴的面孔,怜惜道:“相公,等会儿我去找柳南开一贴下火的药给你吧。”
“算了,他们肯定会嘲笑我的,别去,再说了多好的药都不如你下火见效快,可惜还不能吃。”应有初神色恹恹。
应财在堂屋独自吃着早饭,看着在院子里你侬我侬的小两口,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干饭。
到了南宁书院,应有初将书包放在案桌上,拿出书籍,准备看会书清心。临近上课,忽然有一人与他搭话道:“应兄,今日罗平怎么还没到?是又不来上课了吗?”
应有初放下书,抬眼一看,是昨日问他的那个同窗,叫吕仁康,“哦,应该不来了吧。”他懒散随意的回答着,罗平今日应该是去青楼了。
他也没必要将罗平没来上学的具体原因说给他们。
但在别人眼里看来,应有初就是被抛弃的那个,他们不是关系淡了就是他们闹矛盾了。
中午吃饭时,他因为有点小感冒所以整个人看着精神状况不太好,吃的饭也比平时少了很多,于是大家私下纷纷猜疑,他和罗平友情破裂,所以,罗平不来上学,应有初也食不下咽,现在着急上火到嘴上都长泡了。
应有初嘴上的泡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替他的欲求不满背了一次锅。
另一边,罗平正带着一个贴身小厮长善去青楼。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他皱着一张脸问道,可不能往前走了啊,前面是府县有名的青楼。
“去青楼。”罗平淡淡的说。
“啊?!”长善惊掉下巴,一向清高的少爷怎么突然要去逛青楼了,不,不是突然,少爷昨儿找戏子,今天就来逛青楼,肯定是那戏子带坏了少爷!这要是让老爷知道,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少爷您怎么突然想去那种地方了?”长善急忙问道。
罗平不答,长善心急如火,“少爷,您,您…”他顿了顿,倏尔看向罗平的下半身,然后一脸视死如归,“少爷您去吧!长善绝对不会和老爷说的。”
被盯着看的罗平微微拢腿,一把折扇敲在长善头上,“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去青楼办件事而已,很快就会出来的。”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青楼门口,有好几栋三层高的房子连在一起,四处挂着红灯笼,周围扯着彩色的绸布装饰着,一眼看上去花花绿绿的,很符合青楼的定位。长长的木匾上洋洋洒洒的写着“羡仙院”三个烫金大字。
罗平便对长善说道:“你不用跟着我进去了,可以去外面茶楼坐着等我出来。”
长善呆愣的点头,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少爷真的进了青楼他才欲哭无泪的捂脸蹲在地上。
怎么办?
少爷说他很快……
少爷脸上的面疮好不容易好了一些,现在又有一病,快。
这可怎么办呐?
少爷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第 58 章
全然不知被长善误会了的罗平, 一脸无欲无求的走进羡仙院,刚进门就被一个体态丰腴的老鸨拉住,她面上画这浓妆, 声音尖细:“哟,这青天白日的就来羡仙院了, 爷快里面请, ”她带着往里走,一边热情的说, “瞧着爷面生, 是第一次来吧?”
罗平抗拒和她肢体接触,于是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拉扯,“嗯,要个雅间。”随即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她。
入门后, 堂中有一大圆台,高架上布满了各种绸缎和流苏作为装饰, 想来这里是艺妓上台表演的地方
老鸨拿到银子顿时喜笑颜开,眼睛都要笑没了,“爷小心脚下。”她领着罗平到二楼的雅间, “爷想要点什么服务?我们这里的姑娘哥儿, 个个生得水灵,多才多艺, 吹拉弹唱都不在话下。不过,爷您是第一次来, 我还得提醒爷, 我们这儿的姑娘和哥儿都是艺妓, 他们卖艺不卖身,还请爷不要难为他们。”
罗平了然的点头, 他来这儿又不是真的为了享受的,他始终牢记自己的使命,“你们这儿最红的是哪个?”
“那自然当属教坊第一部的苏楠,虽是位哥儿,可他在古琴上的造诣不说整个南宁,就是整个大越朝都是排得上名号的,您别不信,当朝太傅都慕名来听过他弹的古琴,瞧见大门上的那块匾没?那可是太傅亲手题的字。”老鸨骄傲的说着。
罗平诧异,他进来的时候就觉得门上的匾透着一股与青楼不相符的气质风骨,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不禁对苏楠产生一点好奇,不是对他的琴艺好奇,而是对他本人好奇,都这么有名了,为什么还要带着青楼呢?“那可否请苏楠与在下一见?”
老鸨高深莫测的一笑,“想要见苏楠可没这么容易,您得通过奴家和苏楠的考验才行,这首先第一步就是‘点花茶’。”老鸨拿出刚刚罗平给的银子示意道。
罗平“哦”了声,他早有准备,毫不犹豫的从怀里又掏出一块银子递给老鸨,“爷想吃些什么?”
他摇了摇头,“你随便上就行。”
他反正花多花少都是应有初报销,一想到他在青楼当苦力,而应有初却舒舒服服的在书院坐着,不多花一点他的钱,他心里都平衡不了。
末了他补上一句,“钱有的是,现在可以见苏公子了吗?”
“还不行,爷现在只是才通过我的考验,接下来才是重头,‘打茶围’。爷今日来早了,苏公子都是夜里才偶尔见一回客的,您要是不想别的姑娘陪您,那就还得在这里待好些时间,说不定等到今晚也见不到呢。”
罗平愣住,他也是听过京中的纨绔子弟来青楼的流程,原以为只是花花钱,对对诗,卖弄一下风雅就能见到头牌的,谁能想到这么费时间。
“请问如何能早些见到苏公子?我来这里也不是想听他弹琴的,我这也没想留在这里过夜呀。”罗平急切的问道,他还想回家吃下午饭呢。
老鸨看着罗平一脸慌张的样子,这么魁梧的一个人,竟然像个愣头青一样,她噗嗤一笑:“罢了,今日我心情好,帮你问上一回,不过你得作诗一首,苏公子看了满意,你才能去雅阁见他。”
老鸨将苏楠出的题念给罗平听,罗平执笔不假思索的赋诗一首,老鸨拿到纸张一看下方的署名,惊讶出声:“呀,您就是罗平呀,真是久仰大名,您之前写的诗,我们院的姑娘们都很喜欢呢。”老鸨又抬眼仔细打量他,“今年大人必定高中。”知道此人是罗平这位传奇人物后,她称呼也变了。
罗平略害羞,他是没想到自己三次不中的事迹连青楼姑娘都知晓了。
老鸨拿着墨迹未干的纸小心翼翼地出门,半响,老鸨回来邀他去雅阁相见苏楠。
经过几道弯,又过一引桥,总算来到老鸨说的雅阁,这里位于三楼最高的房子,这栋楼的顶层就这一个雅阁,可见苏楠的特殊性。
“苏公子,罗相公到了。”老鸨轻敲房门,轻声低语道。
“进。”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不似他想象中的谄媚之音。
罗平推门而入,老鸨贴心的将房门关上,雅阁没有太多的装饰,不像外面富丽堂皇,相比之下,雅阁显得更清雅大方,一道翠竹的屏风隔着两人。
“罗相公,随意入座即可。”苏楠于屏风后道。
一名十二三的丫鬟模样的姑娘从屏风后出来给罗平倒茶,茶色清亮,茶香醇厚,可惜罗平不懂茶道。他出身武将之家,虽然对诗词歌赋感兴趣,但骨子里还是个粗人。
“罗相公,你想听什么曲子?今日你可随意点一首。”苏楠坐在古琴前,双手轻抚琴弦问道。
罗平却大大咧咧道:“苏公子不用弹,我也会弹琴,想听什么我自己回家可以弹个够。”
苏楠一僵,没控制住手上的力道,顿时古琴发出一声悲鸣,随后他轻笑出声:“久闻罗相公的大名,今日一见,和我想的大相径庭,你倒是个有趣之人。”
苏楠微微侧头,“小石头,把屏风撤了,罗相公介意与我坦然相见吗?”
“自然不介意,不过苏公子最好做好心里准备,在下貌无盐,不要被我吓到才好。”罗平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有自知自明的,不过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脸上的面疮已经大好,现在他和常人无异。
屏风底部装有小滚轮,那名小石头的丫鬟轻轻一推,屏风就折叠在一旁了。
苏楠的全貌倏然出现在罗平的眼前,没有夸张暴露的服饰,他一身淡青色绣有祥纹的宽袍,胸襟上折下一道月牙白的方角犹如点晴之笔,让稀松平常的衣物不再俗气。面上未施粉黛,长眉入鬓,眼睛狭长,媚而不妖。
罗平呆愣住,恍然觉得世间万物都停止了,只剩下他跳如擂鼓的心跳声。
从不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他,今日一见,便一眼万年。
翌日,罗平魂不守舍的来到南宁书院,应有初坐在旁边叫他好几声都没反应,直到应有初猛地打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应弟,有什么事吗?”
“你在发青春呆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应有初打趣着又道,“怎么样?昨天去青楼有没有圆满完成任务?”
罗平颔首,“东西给了,不过,”他咽了一下口水,“我觉得,青楼这条线很重要,不管来往的客人还是青楼里面的人,对肥皂这类商品的消耗肯定很大,有必要发展成重点对象,这样,接下来的事宜,还是交给我处理,怎么样?”
应有初半觑着眼,狐疑的看着罗平,这人去青楼之前可不是这副积极的样子,他好说歹说连蒙带骗他才肯去青楼推销商品的,可这去了一趟,回来就一副魂不守舍发春的死出,这中间肯定有鬼。
他还想严刑逼供,但周围的人听到“青楼”两个字都纷纷竖起耳朵,见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他果断的将罗平拉出教室,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快说,昨天你去青楼都见了谁?”应有初担忧的问道。
别看罗平二十好几了,但他连异性的小手都没摸过,要是真看上青楼的女子或者哥儿就糟了,不是他瞧不起青楼的人,而是那些人长期处在风月场所,个个都是情场老手的人精,他担心罗平被人骗得连底裤都不剩。
“苏楠,羡仙院的头牌,他的琴艺可是得到当朝太傅的夸赞哦。”罗平洋洋得意的说着,仿佛在炫耀自家的老婆多厉害一样。
应有初看着罗平一脸花痴样儿,明显坠入爱河了,他心里一咯噔。
完了,芭比Q了。
第 59 章
“所以你从青楼回来后, 就一直想着那个苏楠?”应有初问。
罗平憨笑着挠头,“也没有一直想,昨天睡着了就没想他了, 主要是没梦到他。”他语气中还有些遗憾的说道。
应有初:“……”
“你才见了他一面就这个样儿了,罗兄, 你不会对人家一见钟情吧?”应有初小心翼翼地将心中的猜测问出来。
“我不知道, 反正我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在想他这么好看的人要是跟着我就好了, 不, 或者是我们能早一些认识,那我也一定不会让他孤身流落在青楼受苦多年的。”罗平坦诚的说道。
应有初:“……”
完了,这不是一见钟情还能是什么?
而且要是他不知道罗平去的是个府县最好的青楼,苏楠还是个头牌的话, 他就真的信了罗平说苏楠在青楼受苦的鬼话了。
青楼头牌的社会地位可不低,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见到的, 他记得历史上有位皇帝还很喜欢一个青楼的头牌,李师师。而且这个头牌还曾将皇上拒之门外过。
由此可见,哪怕身处贱籍, 只要足够优秀, 也是一样能受到别人的仰慕和尊重。
但真正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了,罗平是京官之子, 其父位居四品,手握漕运大权, 这等同于将大越一半的国库握在手中, 以罗平的家世配个郡主都绰绰有余。
幸好罗平比较叛逆, 家里对他也是属于放养的态度,他能在南宁待这么久家里还不闻不问, 一来是罗平和父母闹僵了,他不想回去。二来是他父母知道罗平一直没能中举,想让他自己弃文,然后主动回家认错,家里再给他安排一个好差事。
“总之,我见到他第一面心中就欢喜,一日不见,思如狂。”罗平垂眸伤感中。
“哎呀,对于长得好看又优秀的人,你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想开点,你不过是处于好奇心,新鲜感罢了,过一段时日你可能就将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千万不要相信什么一见钟情,那都是别人见色起意的借口,罗兄你千万不要被这些人给误导了。”应有初连哄带威胁的说道。
“是吗?”罗平觉得应有初说得有点道理,他垂眸盯着应有初的脸庞看。
应有初被看得有点发毛,斜着眼没好气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觉得你说得有点对,当初你要是长得不顺眼,我可能不会让你坐在我旁边,所以我可能,不,我就是一个肤浅的人。”
“什么?”应有初心口仿佛被插了一箭,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原来他们的友谊来得这样草率!他还以为是那天他给他的那个饼子的结下的缘,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罗兄,你……”应有初无力得说不出话来,接连深呼吸好几下,“你才看苏楠一眼,你见色起意,你馋别人身子,你下流!”他将这件事上升到人品上,看罗平还怎么说。
罗平果然一愣,“我……这就,下流了?”他迟疑道。
“对!下流!”应有初铿锵有力的说道,“但君子慎又独,我相信罗兄你不是背地里肖想别人的人,是不是?”他诱导着他。
但谁能想到,罗平确实没有出言来反驳应有初,反而沉默不语的老脸一红。
当场看得应有初目瞪口呆。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应有初:“……”
这,他还能说什么?
劝他认清两人之间的差距,说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在一起也没结果?
但这些都是两人在一起后才应该考虑的事情,他这样一说不就默认罗平喜欢上了人家了吗?他觉得这样说完后,罗平会火速认清自己对苏楠一见钟情的事实,然后在人家眼前刷存在感,献殷勤。
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让罗平转移注意力,用时间慢慢淡化他的新鲜感。
于是应有初咽下吃惊的口水,不再追问罗平去青楼的细节,换了个话题,“罗兄,你知道这两天你没来上课,吕仁康天天都来找我问你的情况,我怀疑他是想从你手里,夺走你唯一的朋友。”
罗平低头望着应有初一脸严肃的样子,突然觉得他们两个能做朋友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下流,而应有初拥有令人迷惑般的自信。
“应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罗平拍了拍应有初的肩膀,往教室那边走,“回吧,马上要上课了,今日还是你最讨厌的乐理课哦。”
早上应有初费力的听着夫子讲乐理知识,由于大部分的学生出身就比较富有,有钱人家的孩子早在启蒙的时候就会请老师到家里学习这些,因此,这部分人会觉得夫子所讲的知识并不难,可对于应有初来说,这些晦涩难懂的乐理知识如同天书般。
他侧过头看向罗平,发现他正在写着什么,皱着眉头,如临大敌一般。他偷偷探头一看,是乐谱。他收回脑袋,摇摇头,看不懂,看不懂。
上完课后,罗平摊开三大张他写了一早上的乐词和谱子,然后小心地吹着纸上的未干墨迹,等全部干透后再仔细地对折,贴身的收在胸襟里放着。
应有初觑了一眼,好奇的问:“你写的什么呀?写了废,废了又写的。”
上课的时候就看见罗平一个人写写画画半天,期间还废了不少的稿子,这个样子比考岁试还认真。
应有初偷偷瞧了一眼,发现他写的是一些乐谱和乐词,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诧异罗平今日竟然好好听课,但也没打扰他,毕竟写乐谱和乐词比写情书要好太多。
“乐词呀,”罗平叠好最后一张纸,规规整整的放进胸襟中,不以为然道:“昨日答应了苏楠给他写乐词的,正好,等会儿我就给他送过去。”
罗平提到苏楠一脸兴奋的样子,恨不得插双翅膀飞到青楼找苏楠。
应有初瞬间石化,这和写情书有什么差别?
不,还是有差别的,虽然两者都表达了罗平的意愿,但情书更直白,不过罗平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写情诗送苏楠的,而乐词却倾注了罗平在背后默默付出的爱。
他皱紧眉头,不满的“啧”了声,突然抓住罗平说话的重点,“等会儿?你下午不待在书院了?”
罗平一边收拾桌面,一边随口的说道:“对,现在就送过去,苏楠看了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也能当场改,还能和他探讨一下,应弟,你知道的,他古琴可是一绝。”
应有初哑然,罗平之前对外放话,说只要是他写的诗词歌赋,决不接受他人的意见,也不会二改,但谁能想到这样骄傲不可一世的罗平竟然这么快就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饭都不吃就去了?”应有初问道,“好歹……”
他话还没说完,罗平就点了点头,起身说道:“不吃了,那边有吃食,味道还不错,我去那边吃就行。”
“这次我是不可能给你报销的!”应有初威胁道,“怎么样?要不要吃了饭再过去?”
“切,你那点银子在羡仙院能吃几顿,今日我心情好,昨天的花销也一笔勾销了吧。”罗平大气的说道。
“什么?就一天的饭钱而已,我还是付得起的,多少钱?明天带给你。”应有初昂着头不屑道,罗平昨天去青楼也算出的公差,理应报销。
“五十两的点花茶,还有打茶围没算进去,你明天带给我吧。”罗平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应有初张大嘴巴,吃惊道:“你这是吃了我家两三年的饭钱呀。太奢侈了。”
罗平嗤笑,“就说算了吧,你不信。”
应有初讪讪地笑道:“先缓一下,等我们的店开起来了,再给你报销。”
现在他实在找不到借口阻拦罗平向往爱情的脚步,他嘴巴张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又张开,反反复复好几次,罗平都收拾好东西要走了,他才急忙的说道:“你就这样抛下我一人在这里,自己去逍遥了?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重色轻友的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会失去我的。”
他故作痛心疾首。
罗平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应有初接着说道:“我可是和你说过的,吕仁康这两天可是一直找我聊天哦。”
罗平回头一看,无情的揭穿他:“吕仁康已经去吃饭了,他要是想和你做朋友怎么会等都不等你一下?”
“应弟,你再不去吃饭的话,可是会没菜的哦。”罗平好心提醒道,现在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其他的人都跑着去打饭了。
应有初气鼓鼓的瞪着罗平不说话,他要是继续阻挠他,不让他去青楼的话,更容易滋生出他的反骨来,最后他妥协道:“你去青楼一定要记得,不能随便向别人透露你的身份,只要有人问你的家世,你一定要谨慎回答,不要暴露自己。”
罗平不解:“为什么?”
“你想呀,你要是说了自己的身份,别人一听你父亲是朝中大臣,苏楠知道了肯定觉得他和你不登对,那你不就没戏了嘛。”
应有初是怕他傻乎乎的被别人随便一套话,罗平就一骨碌的将自己祖上十八代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但又怕罗平觉得他这种担心多余,于是只得用另一种方式解释着。
这样一说,罗平果然接受的点头,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罗平离开去找苏楠。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罗平只是三分钟热度上,等时间长了,罗平就会自动放弃,或者他苦追苏楠,人家不愿意,这样也能避免悲剧发生。
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自然清楚罗平的为人,他肯定不是三分钟热度的人。
他看着罗平远去的背影,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王宝钏上山挖野菜的身影。
他垂下头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今天依旧是没有饭搭子的一天,想安安。
第 60 章
六月中旬, 南宁府县突然刮起了一阵不知名的潮流风,上到府县达官贵人,下到街边老百姓, 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讨论着一个未开的精品铺子。
“哎,孙二娘, 你用过肥皂没?”曹婶一边在河边浆洗衣物, 一边和她身旁的妇女闲聊。
孙二娘放下木盆,抖出一件褐色短衣, 随口道:“什么肥皂?没听说过, 是做什么用的?”
肥皂?听名字像是一个吃的。
曹婶从她身侧拿出一个白色的固状物体递给她瞧:“喏,就是这个,昨天我从茶馆那儿免费领的,说是能净手还能洗衣, 晚上的时候我试了一下,洗我小孙子的尿布, 还别说,那些污秽用了这个肥皂,轻轻一搓就没了。”
“曹婶你还有闲钱去茶馆喝茶呀?”孙二娘开着玩笑道。
“我就是路过, 听到里面说免费发东西才进去看一眼的, 除了这个肥皂,还领了别的, 说是叫香皂,确实香喷喷的, 那个是用来洗澡的, 我就没拿过来, 怎么样?你中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茶馆坐坐?”曹婶领过一次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了吧,进去茶馆坐的话少说也要来壶茶水, 好几文钱呢。”孙二娘一开始听到免费的还有点心动,但一想到去茶馆就要花钱,她心疼钱便拒绝道。
“你先试试,好用我们就去,两个人点一壶茶也要不了多少钱。”曹婶怂恿着。
孙二娘持怀疑的态度仔细端详手里的肥皂,觉得平平无奇,心想:这免费领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好用,哪有曹婶说得这么神奇,这东西怕是还没有她买的澡豆好用吧。
她拿着肥皂随意的抹了两下在她男人的衣服袖口上,说道:“那就试一下吧,我家那口子特别爱出汗,衣服穿一天就得洗。”
她边搓边说,看到衣服上迅速起了大量的泡沫,心中有点诧异,“哟,这沫子倒挺多的。”
曹婶见搓得差不多了,便说:“快把这沫子清一清,看干没干净?”
孙二娘依言清洗完衣服,摊开一看,衣袖这一截儿竟然干净如初,什么汗渍,污渍通通都没了,用过肥皂的和没用肥皂的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这怕不是巧合吧,可能刚穿脏的衣服比较好洗,我换个别的位置试试,”她捏着衣服的领口,展示给曹婶看,“我男人的衣服领口,最难洗了,要是这都能洗干净,中午我就和你一起去。”
衣服的领口处的汗渍积累多年已久,被污渍浸染得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孙二娘将肥皂抹在脏得包浆的位置上,揉搓几下,这次沫子从雪白变成棕褐色,随后她迫不及待地清洗干净。
展开一看,领口竟然被洗干净了!露出原来的浅蓝色来。孙二娘一愣,喃喃道:“天呀,还真洗干净了。”
她们两人的对话吸引了好几个一同洗衣的妇女和哥儿,他们好奇凑过来围观,都没想到肥皂竟然真的能将衣服洗干净,要知道,他们屋里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卖苦力挣钱的,干完一天的活下来,家里男人的衣服又臭又脏,特别是这汗渍,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但是没想到用了这肥皂就这么轻轻一搓,污渍就能搓下来,要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信呀。
“哪一家茶馆?等会儿我也领一个去。”
“这么好用的东西怎么会免费送呢?”
“我听茶馆的说书先生说的,好像是说城西要新开一家铺子,应该就是卖这些东西的。”曹婶解释着。
“看着挺好用的,等我用了后觉得好再去买。”
“这铺子还挺良心的,还将商品免费送给我们用,觉得好了再去买。”一人夸赞道。
毕竟要靠卖东西赚钱的,没有人会免费送给别人,谁不想多赚点钱呀,这种套路,他们是闻所未闻,他们只会觉得商家良心又实诚。
另一边,苏晓晓唱完一出戏后在一片掌声中下台,观众看得意犹未尽短时间内还沉浸在戏剧里,大家都没有立刻离席。突然众人看到去而复返的苏晓晓再次登台,手里还多了一样东西。
大家以为还有一场戏,纷纷止了话头认真的看戏,只听报幕人朗声道:“下面请欣赏由容妍铺子赞助的广告小剧场。”
台上苏晓晓一脸戏妆和另一个同台的戏子开始表演:“近日我瞧妹妹面容干净,肌肤细嫩,可是用了什么宝物?”
……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苏晓晓将蚕丝皂的功效和使用方法通过小剧场来表现得淋漓尽致。台下的观众虽然看得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被这么新颖的广告吸引到,不禁对苏晓晓口中的蚕丝皂感到好奇。
这时,报幕人适时的说道:“今日雅间的贵客可凭房牌领取高级蚕丝皂试用装一份,普通看客可获得免费的肥皂试用装。”
有不少贵太太听到只有雅间才能领取的蚕丝皂,本来不想要免费的东西,但听到只有雅间才配有的蚕丝皂,领了相当于有钱人身份的象征,于是都吩咐丫鬟拿着雅间的房牌去领取一个蚕丝皂回来。
领了蚕丝皂的贵太太中就有府尊大人的妻子,晚上需要卸妆洁面的她突然想起白天看的广告来,于是命人取来那小块蚕丝皂的试用装。
陆夫人置于鼻间轻嗅,闻到一股奶香味,淡淡的,不刺鼻,光闻着就觉得很好吃。
近日她忙于应酬,不是这家邀请看戏,就那家聚会的。天天都带妆出席,每日晚上用澡豆做的香粉洁面,但香粉洗不净,还要用发酵好的淘米水再洗一次,频繁的清洗下来,她的脸开始泛红,敏感,隐隐约约的有长痘的趋势。
正当她苦恼烦闷之时看到苏晓晓的广告,想到她说用蚕丝皂洁面不仅能将妆容卸得一干二净的同时还不伤及脸上的肌肤。
今晚她试用了一次,惊喜的发现效果出奇的好,妆卸干净了脸上也没有任何刺痛感,不像之前用的香粉,用一次就痛一次。
第二天的聚会,陆太太果断的将这件好物和各个官太太小姐妹分享,并约着一起再看一次苏晓晓的戏,让姐妹们见见世面,看看什么是广告。
这次苏晓晓唱完戏后,再次上台表演广告,没想到不是蚕丝皂的广告,变成莹肌如玉液的广告。
依旧是凭雅间的房牌领取试用装,有了前面的经验,陆太太果断的让小丫鬟领了一个回来,她们刚领完,发试用装的人就说今日的莹肌如玉液试用装已经没有了。
这次发的试用装明显比上次蚕丝皂的试用装要少,不少的人都没有领到,陆夫人知道后还庆幸自己机智,早早的让丫鬟去排队领试用装。
她用着这件两东西脸上的红血丝都没了,脸上也不痛了,于是逢人便安利,大家也对月底即将开业的容妍精品铺子越来越好奇,将热度推送到高潮。
这日,应有初如往常一样去上学,一进教室就听到不少的学生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他侧耳一听,竟然是在讨论他未开的精品铺子。
应有初故作不知道此事的样子问道:“各位同窗,你们在讨论什么?”
同窗转头一看,是应有初,顿时想到罗平近来上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真的有些破裂了,并且大家一致认为是罗平抛弃了应有初,所以对他抱有一丝丝的同情。
吕仁康回答着:“我们在说城西要开的一家铺子,听说里面卖的东西很好用,我家娘子天天和我念叨呢。”
一同窗附和着:“是呀,我家夫郎也说过,说是什么肥皂?不就是个洗衣服用的吗?至于大街小巷都在夸吗?”他瘪嘴表示不理解。
“还有卖香皂的,我家婆娘不知道从哪里领了一个试用装的香皂,你们别说,用这香皂洗澡确实要干净许多,洗完后整个人都又香又滑的,嘿嘿。”
众人听到又香又滑后一片唏嘘,纷纷打趣着这个人。
应有初在一旁笑而不语,内心却在沾沾自喜,没想到他们做的宣传工作这么到位,连平常不关注这类东西的秀才都知道了,那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程度了。
回到家后,应有初第一时间将此事和俞安分享,俞安听后也开心的说:“今天我去买菜的时候,也听到不少人在讨论我们的铺子,没想到广告的效果这么好,相公你太聪明了,你是怎么想到的?”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他洋洋得意道。
应有初心道:这么好的创意哪里是他能想出来的,他只不过是个现代广告套路的搬运工而已。
他在广告词里面加了指令性的词语,比如:妆卸不干净怎么办,“用”蚕丝皂;脸上容易出油长痘,“用”蚕丝皂;脸上发红刺痛,“擦”莹肌如玉液。
这样一来,只要出现面部问题,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使用他家的产品,这牌子一旦打出去,别的店家就算使用同样的方法打广告,也不可能超越他家的牌子了。
“安安,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在外面奔波这么久。”应有初心疼的摸着俞安消瘦下去的脸庞,奶膘都要瘦没了。
“看到效果这么好,我就不辛苦了,还有爹也很辛苦的,最近他也跟着忙上忙下。”
应有初心下算了算时间,还有不到五天就要开业了,便说:“咱们现在把发试用装的活动停一停吧。”
话还没说完,俞安以为是应有初心疼他,舍不得他太累了,他急忙解释道:“没事的相公,我还不累,现在成效这么好,突然停了,万一前功尽弃怎么办?”
应有初抚着俞安的小脑袋说:“别急,先听我说,我们宣传很到位,现在离开业的时间只有五天,不能再免费发试用装了,发太久会影响到我们正常开店的,你想,要是一个好东西,一开始不节制的免费提供给客人使用,等开业了,一直免费的东西突然不免费了,这心理落差一大,肯定会有人不买账的。”
“我们发试用装的初衷是想让人知道我们的产品很好用,现在目的达到了,就不用再送了,不然容易适得其反。接下来停止一切的试用装赠送,还剩下的试用装就留着开业的时候送给花钱买商品的顾客吧。”
俞安听懂后,乖巧的点头道:“好,那就不发试用装了。”
“除了不发试用装外,其他的宣传还是得继续,酒楼茶馆和广告都不能停,得持续保持这个热度才行,不然人的忘形是很大的。”应有初说道。
俞安一脸认真的虚心学习着,应有初看着俞安表情严肃,像极了一个认真猫猫脸的表情包,心中顿时被他萌化了。
五天后,容妍精品铺子终于在万众瞩目中隆重开业了,他们还怕当天开业不够热闹,特意请了杂耍团来活跃气氛,但没想到,他们才到店铺门口就看到一大群人在门外等着。
这次是他们失算了,花钱请杂耍团明显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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