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田家。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生了,生了,是个小哥儿,长得漂亮,哥儿痣也红,以后肯定好生养!”接生婆笑得一脸褶子,嘴里不停地说着吉祥话,生怕主人家听到是个哥儿就克扣她接生的红包钱。
但不管接生婆怎么说,田家一听到是哥儿,脸瞬间垮下去。
“什么?你可看仔细了?”田母阴沉着脸问。
“这,这确实是个哥儿……不过,我瞧着模样端正,将来肯定能嫁个富贵人家。”
接生婆看着这一家人的脸色,恐怕是没有红包能拿了。
真是倒霉,生了个哥儿,连累她的红包钱都没了,接生婆在心里暗自咒骂。
“怎么可能!?我自从怀孕后,口味变得爱吃酸的,肚子也是尖的,这明显就是儿子啊!”田婶躺在床上逐渐变得激动,声嘶力竭起来。
“把孩子抱过来!我自己看!定是你这婆子老眼昏花了!”田婶挣扎着要坐起来。
田母已经看过这襁褓中的婴孩,在他手臂上看到醒目的红痣。
“没用的东西!”田母留下一句,转身就走了,连紧闭房门在她离开的时候都没想着关一下。
冷风呼呼的吹进里屋,田婶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她原本是有个哥哥的,但哥哥在她还小的时候病逝,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孩子,于是,为了田家的香火,父母苦了大半辈子只为给她招一个上门女婿,延续香火。
是她不中用,不能一举得男。
她跌躺在床上,任凛冽的寒风吹在她脸上,旁边的小哥儿被人丢弃在桌上哇哇大哭,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门外站着的刘二狗听到是个哥儿后也没什么表情,生什么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他就是个工具人,不过他离开的时候顺手将敞开的房门关上了。
田婶生了哥儿后,得不到家人的重视,心中郁结,越加怨恨自己生的孩子,对他也是不管不问的。
小哥儿时常被饿到大哭,田婶一听到这个孩子的哭声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将怨恨强加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孩上。
在这种不受重视的环境下,小哥儿坚强的活到了半岁多。
直到有一天,田母请了一个神婆来给田婶算命。
那神婆号称自己通阴阳,算无遗策,最重要的是她能让女子或者哥儿生男孩。
王神婆长相怪异,右眼天生没白眼球,故而用阴阳眼来掩饰自己的缺陷,从小就会装神弄鬼吓唬别人,长大后发现她这个缺陷却能让别人更加信服自己说的一些胡话,于是慢慢走上神婆这条路。
“想要下胎生男孩,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王神婆坐在堂屋,端起面前的水小口慢喝着。
“王神婆,只要我下胎能生儿子,不管什么代价我都愿意!”田婶似中了魔怔一样疯狂。
她这半年一直活在无尽的愧疚和自责当中,父母对她的态度也大不如从前,她真的受够了。
“什么代价都能接受?”王神婆“啪”的一下放下水杯,声音低沉道:“就算是用你亲生的骨肉来换,你也愿意?”
田婶一下愣住,呆呆的说:“什么,意思?”
“用你的亲,生,骨肉来换。”王神婆双眼直视着田婶。
田婶被她的白眼珠瞧得寒毛竖起,一时不能开口说话。
“愿意,当然愿意!”田母见田婶迟迟不回答,她连忙替田婶回答。
王神婆勾起嘴角笑了一声,“那就准备一些雄黄酒,三寸长的铁钉九枚,符纸,生鸡血。”
田母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今天我就去买回来。”
“买回来后用雄黄酒浸泡铁钉三日,在十六日晚子时取出。”
“敢问神婆,这铁钉是要做什么?”田婶小心翼翼的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王神婆一脸高深莫测道。
田家按照王神婆交代的去做,待到十六日晚,天刚擦黑,王神婆如约的来到田家。
王神婆抬头望着升起的月亮缓缓说道:“可以开始了。”
“请问神婆,需要我们要怎么做?”田母问。
“我再问一次,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就算是用你亲生骨肉来换,你也愿意是吗?”王神婆死盯着田婶,语气格外严肃。
田婶狠下心点头道:“愿意!”她已经被田母说服。
“很好,把他抱出来吧。”王神婆意指田家的小哥儿。
小哥儿在襁褓中熟睡,今天他难得的吃了一顿饱饭,就算被外面的冷风吹醒也不哭不闹,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抱着自己的母亲,咯咯一笑。
田婶看也不看一眼的将他放在院子外摆放的一张长桌上,刚想退到一旁,就被王神婆叫住。
“你不能走,做为他的至亲,这最重要的部分必须你亲自完成。”王神婆悠悠说着。
“要我做什么?”田婶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在施法的时候,你就在这里用这把小刀慢慢割他的皮肉,记住,一次力度不能太大,血不能流太多,不然他坚持不到子时。”
“什么?!”田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失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能让他痛痛快快的走吗?”
“本就是要哥儿的哭声越大越好,加上我从中做法,告诫亡灵,这样才不会有哥儿和女子投胎到你家,若是中途断了,你们之前做的一切也就没用了,前功尽弃。”
“不…不,我做不到……”田婶吓得失神,重复的喃喃道。
“做不到?那就算了,我这就走了。”王神婆无所谓的说,作势要离开。
一旁的田母着急地拉住王神婆,“别,别,可以做到,可以的。”
王神婆停住,双手抱胸,老神在在的等着田婶的回答。
田母心急,冲上去狠厉地扇了田婶一耳光,“你今天不做也得做,做也得做!你没得选!”
她被打偏头,正对着她生的哥儿。
看着躺在案桌上的小哥儿,眼泪瞬间掉下来,生在她家,注定得不到幸福,既然这样,不如就早点重新投个富人家。
田婶接过那把小刀,走到小哥儿面前,紧闭双眼,握刀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手起。
刀落。
小哥儿的哭声骤然响彻夜空。
月儿高挂。
手舞足蹈做法的王神婆抬头望天,觉得时辰到了,便喊住田婶,“可以了,把长钉取来。”
此时的田婶早已麻木不仁,听不见其他的声音,机械的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小哥儿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田母进屋抱出一坛雄黄酒,揭开酒封,拿出长钉,递给王神婆。
田母见田婶双眼失神,呆呆傻傻的样子,一掌打掉她手上的刀。
田婶仿佛被抽干,一下卸力瘫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抱头痛哭直到晕厥。
王神婆边念咒语边将八根长钉钉在小哥儿的四肢关节处,最后一根直直的从头顶的百会穴插入。
小哥儿直到死都没有一个属于他的名字。
第二年,田婶怀孕,产下一男子,名,二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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