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交缠间,渡过来的气如山间清泉般让玉珠的大脑清醒过来,反应过来的少女感受着唇上的柔软辗转,睁着眼不知所措。
男人伸手挡住她的眼,扣在她后脑勺的手越发用力,不容拒绝且强势的加深了这个吻。
外面纷扰一阵,似乎是又出了什么事,方才还打算一个个检查箱子的人都一哄而散。
玉珠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已经很久,总觉得刚才唇上软腻的触感好像还附着着,但其实梁杭早已松开揽着她腰的手。
少女怔在那里不说话。
梁杭抿唇,抬手轻易地推开箱盖,昏暗的环境荡然无存,两人的视野也一下子明朗起来。
玉珠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别开眼不去看他,脸还是通红。
“怎么了?还是感觉呼吸不过来吗?”青年似笑非笑的问。
给人一种错觉,好像玉珠点个头,他又会籍此借口来给她“渡气”。
“唔……没,没有,我能呼吸过来了。”玉珠慌慌张的连着对外面大口呼吸几下,脸颊因此鼓起来,分外娇俏。
“那就好。”
梁杭颔首,一个翻身便出了木箱,又伸手将玉珠抱了下来。
他环顾下四周,虽然已经没有人迹,但还是能隐约听到些吵闹声,却不知道缘何传来的,“这里除我们以外已经节外生枝了,四处都有他们的人在巡逻,今日不宜再探索此地了,以免打草惊蛇。”
他要行动,势必是一网打尽,斩草除根,断不能留些星火再去发展这些腌臜的事情。
玉珠点点头,迟疑道:“那个,刚才那些人是不是说,跑丢了一个小女孩啊?”
她边问,边有些忐忑的往梁杭身后躲了躲。
“是,怎么了?”
青年敏锐的察觉到不对,抬手护住她,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空旷的场地,堆满了木箱,最上方的砖墙不知为何缺了一个洞,一个穿着暗红色麻衣的小女孩就蜷缩着坐在那个洞口,光线昏暗,看上去与墙壁都要融为一体,不注意根本察觉不到,难怪刚才那些人四处寻不到她的踪迹。
她应当是顺着箱子爬上去的,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两人,不怪玉珠会有些害怕。
梁杭走过去,稍仰起头,问她:“要下来吗,你偷跑出来是想离开吗?我们可以帮你。”
他声音放缓些,很温润好听,但那小女孩却害怕的摇头。
他实在没有什么哄小女孩的办法。
青年有些无奈的看向玉珠。
少女便要他将她抱上了木箱,玉珠站得高些了,和女孩距离靠的很近,那女孩也不害怕,反而好奇的打量玉珠。
她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指了指玉珠发髻上的的鎏金蝶簪,有些期待的看着玉珠。
“你喜欢这个吗?”玉珠笑眯眯的要摘下来放在她手上。
梁杭一直看着,见状微眯了眯眼,抬手一个小石子就将玉珠刚摘下来的簪子打落在地。
叮当一声,小女孩有些恼怒的看过来。
青年视若无睹,只是捡起那根簪子收入袖中,看着一脸怔然的玉珠,温声:“玉珠,她喜欢配饰的话,给玉石镯就好。”
少女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了他话,拿了几样亮晶晶的饰品塞给女孩手心中,女孩高兴些,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很喜欢的样子。
“你,认识安安吗?”玉珠打量她的容貌,试探着问。
小女孩呆住,眼睛很快就盈满了泪,第一次开口说话,却听得人不寒而栗。
“姐姐,你认识他吗,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分明是个小女孩,可说话的声音竟似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声,还有些不正常的沙哑,也不知道在这里到底受到了怎么样的折磨。
玉珠有些疼惜的摸摸她脑袋,答应下来,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下墙洞。
约莫丑时,梁杭带着两人回到府上。
时候太晚,他不想惊扰别人,是翻墙进的自家院子。
梁杭安顿好那女孩,回房时,玉珠正在浴间沐浴。
青年从袖中拿出刚才那只簪子,原样的放回玉珠的梳妆柜中。
她也太不谙世事,簪子锐利,又是在那样的环境下,任谁要也不该给,自己留在还可以防身用,偏她那样爽快的就答应下来,若遇到歹人他要如何放心。
梁杭敛眸,越想越觉得自己有必要教她一些防身之理。
“玉珠。”男人沉声。
里面没有任何回音。
梁杭又唤一声,玉珠依旧没有回应,他紧蹙起眉,顾不得其它,阔步走到浴间外,隔着屏风能隐隐约约看见少女泡在浴桶中的身影。
在,怎么不答应?
约莫是困得睡着了。
青年心里估算一下时间,料想浴桶中的水也快凉了,再泡下去怕是要感冒,便又唤了几声。
玉珠迷迷糊糊间应了声:“嗯?我在。”
“你洗得太久,水都凉了,快些起来。”
“喔好。”少女软声,扶着浴桶的边缘就要站起来,可腿上无力,又跌坐了回去,水声四溅。
梁杭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
玉珠听见声音,才后知后觉的往屏风处看,就见烛光映出来的男人,身形高大,宽肩削腰,便是不看脸,也知这是个英挺俊美的男人。
“你,你怎么在这儿……”少女羞极,万没有想到他是何时进来的,她能透过屏风看见他的身形,那梁杭自然也能看见她。
可自己未着寸缕,便是隔着屏风,玉珠也觉得脸热得要烧起来。
梁杭被她问后,也觉不妥,转过身去解释:“你方才一直没有应我唤你,我才进来查看一下。”
玉珠趁着他背过身这会儿功夫,匆忙站起来,草草将自己擦干,又拿着衣物往自己身上套。
“原是这样,我困得睡着了,没听见你方才唤我。”
“嗯,只是想提醒你,日后不要随意赠簪。”梁杭娓娓将他的思虑告诉她。
“我记下了。”
青年抱臂站在外面,他耳力极好——
少女先是踏出浴桶,水声四响,有些溅在地面上,她没有汲鞋,白嫩的脚直接踩在地面上,走动间,用浴巾擦干了身子,有些慌张,扯下了木施上的寝衣,翻找了一下,套上了身,又去系腰绳,上身穿戴妥当,再去穿寝裤。
但她一个没站稳,踩到了一角衣料,眼见着要摔跤了,梁杭突然出现,抱住了她在怀里。
娇无力。
青年下意识的浮现出这个想法,再去垂眸看怀里惊慌的少女,刚刚沐浴完,白里透粉的少女,这会儿又用那样迷茫小鹿样的眼神去看他,纤手还紧紧环着他劲瘦的腰。
假借渡气的名义吻了她,又仗着耳力出众,站在外间听着她在做什么……
或许,他根本不是做正人君子的料。
梁杭突然意识到这点。
周遭的氛围愈发暧昧,男人垂着眼看她,视线灼热。
玉珠有些心慌,隐约间想逃避,她匆匆推开他,结结巴巴道:“我,我洗好了,你快些洗吧,今天也累了。”
少女说完,便快步离开。
玉珠躺在床上,捂着心口,试图按住它好让它不要跳的这样剧烈。
怎么办?
她再如何不谙,却也知道,今晚在木箱中的那个吻,绝不单纯,哪里是他说的渡气那样简单,男人的温度几乎要烧着了她,大手一直在她后腰处摩挲,气息灼热,强势得有些骇人。
和玉珠一直以为的梁杭有些不一样。
她以为他只是冷面,不苟言笑,但平日里诸多关照,端得是君子模样。
但眼下,玉珠拍了拍又要烧起来的脸,面对那样强势得男人,她有些想回避。
等梁杭回来时,立时便发现了不一样。
床上变成了两铺被子。
他新娶的小夫人很敏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把自己缩得像个小雀儿似的在单独一个被窝里。
嗬。
男人轻笑,并不在意她要划界限的行为,只是沉静的上榻就寝,一句也未多问。
又是接连这样几日,两人相安无事,除了玉珠总是有些躲闪于青年的目光。
梁老太君身子骨好些,便请了班子在府上搭戏台,又命人四处散了请折子,请一些夫人小姐来府上一道看戏。
老太君的面子大,但凡是下了帖子的府上,基本上都来了。她又爱热闹,这日府上来的人许多。
三房章秀衫,也就是梁杭的母亲并不管事,她常年在自己的院子里礼佛,也不爱这样的看戏。
玉珠这个新嫁进来的少夫人在这种时候便算是三房的话语人了。
大房和二房的妯娌相识数年,虽平日里矛盾不断,但一起蹉跎年月,感情自然也有些亲厚了。
戏台搭好,几个嫂嫂笑着吩咐人布置,她们倒没为难玉珠,但也不曾指示她做事,教她管家的本领。
玉珠乐得清闲,找了个角落些的位置便坐下,戏折子传到她这来时,她随便勾了一出便罢。
少女往邻桌的贵女递过去。
等了一会儿,身旁的人却没反应,她疑惑的看过去。
“你不点戏吗?”
“多谢。”
秦淑怜笑着接过,她往上扫了一眼刚才玉珠勾划的那折戏,明显怔愣了下,很快又若无其事的勾好,合上折子往后传。
戏台搭好,梁老太君最先点的戏便开唱了。
上面咿咿呀呀的唱,下面的人也叽叽喳喳的谈天。
玉珠不怎么爱看唱戏,但身旁也无相熟的女眷,她便托着腮盯着戏台上的人出神。
是一出大将军在路途中救下绝世美人的戏,梁老太君爱看。
据说是根据老武安侯和梁老太君的故事编写的戏本。
一番波折,大将军抱着美人归。
少女余光看过去,坐在最前面的老太君笑得眼都没了,还咿咿呀呀的跟着哼呢。
玉珠莞尔。
再看戏台子上,又换了一拨人上台,为首的戏班主乐呵呵介绍道:“接下来这出戏,是最近京中最流行的一折,叫醉双杏。”
一阵敲锣打鼓,上面的人开始唱。
玉珠不爱看戏的一个最大原因便是总听不太清那婉转变调的戏词,以至于一出戏看完还懵懵懂懂不知情节,大多数时候,只靠唱戏人的动作来猜发生了什么。
这会儿这出戏却有意思。
一共来回出场的人物足有十一二个,其中只有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作嬷嬷打扮的妇人。
余下的十个男子脸上虽着了粉墨,但也都能看出样貌不凡,若细细看来,五官也还各有千秋。
然后这些人唱得什么玉珠听不懂,只看见这十个男子轮流的来和那个年轻的女子诉衷情,那女子一副很为难的模样,一个手帕拂来拂去,最后勾着一个个子最高的男子带到了那嬷嬷面前。
好似在选夫。
玉珠看看站在那儿一排的清俊小生可供挑选,有些艳羡的接着看。
那女子勾了一个,又转头犹豫的看向剩下的人,竟又袅袅走过来,对着其中一人唱了几句戏文,两人也牵起手来。
一女选二夫?
玉珠隐隐觉得不对,往四周环视一圈,果然见为首的梁老太君脸色不太好看,唤来了戏班主责问:“在座的都是些夫人小姐,你看你们这唱的什么戏,不堪入目!”
眼见着老太太发怒,那戏班主连忙跪下请罪:“草民不敢擅作主张,这,这是夫人小姐们方才勾的戏。”
梁老太君怔了下,神色颇有些不赞同,但这各家的夫人小姐是她请来的,点了出不合她心意的戏就要训斥,她老太太人也没那么霸道。
“退下吧。”这是不打算追究了。
闹这么一出,也没有多大动静,注意到这一幕的人并不多。
等这出戏演完了,戏班子稍作整顿的休息时候,坐在玉珠一旁的秦淑怜突然起身往梁老太君处走,看着只是去问个安。
她去了没一会儿,不知是笑着说了什么,梁老太君脸沉下来。
身旁的张嬷嬷便过去玉珠的身旁:“少夫人,梁老太君请你往前面去说几句话。”
玉珠有些疑惑的喏了声,跟着上前去,少女笑起来唇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声音也很悦耳。
“孙媳玉珠给老太君请安。”
梁老太君瞥她一眼,又看看秦淑怜,问玉珠:“方才丞相家小姐说,那出醉双杏的戏是你点的?”
梁老太君古板,若是旁人点,她碍着面子不会说什么,但若是梁府新娶的少夫人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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