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 剔除

    ◎不过是那竖子在刻意针对我们!◎

    待到一场织布演绎结束, 接下来便进入到了大家最期待的售卖环节。

    售卖的布匹里除了传统的葛麻材质,还有不少羊毛织物。

    但不论是哪一种材质的,只要是用这飞梭织布机织造出来的布匹,都能比传统织布机的更为宽大, 并且还要来得更为紧密结实。

    至于作价, 确实是要比用传统织布机造出来的同材质布匹会略贵些。

    但即便如此,每次只要将布匹一摆到架子上做售卖, 都很快就会被一抢而空。

    因为在布匹能直接充当货币去流通的年代, 人类更重视的是使用价值。布匹作为人类生存的必要需求, 便理所当然的能跟金钱土地直接挂钩。

    朝廷对外的贸易,目前更是以锦帛为主。

    于是也就那么短短的时间, 飞梭织布机的名声便飞速传开。但凡亲眼见过的,无不对它称赞惊叹。每日里去往平洲南市勾栏处观看织布演绎的也就越来越多,演绎结束后的布匹售卖更是越来越难抢。

    但凡动作稍微慢了那么一点的,哪怕去得早, 也一样抢不到布匹。

    “什么叫今日的全都售卖完了呢?你这才拿出来多少布匹?”这日, 有一位也来抢布匹的胡商,在没抢到匹布后, 便非常的不满。

    平洲这里还又多胡商, 相对于既不能拿来吃和穿,又非他们国家所铸造流通的银钱来说, 胡商最为喜欢的交易方式,便也是用锦帛。

    在现场的, 更甚至还有来了几次, 都没能抢到的其他人, 一听这话, 自然便也跟着一起闹了起来。

    “这又不是那棉花……”

    “正是!每次都只有那么点布匹, 我又不是没银钱。”

    “对呀,买卖不是你们这般做的。”

    其实去年冬季的时候,棉花被众人哄抢购买时,也曾被人这般围堵追问过。不过那时候大家也都知晓,棉花的产量确实有限。以原材料严重短缺为理由,众人倒也能够接受。

    可眼下这些布匹不同,不论是葛麻,或是羊毛材质的,都不可能出现如棉花那般原材料严重短缺的情况。

    “往来运输不便,我们柏州人又少。汉子们要忙地里的劳作,妇人们也要操持一家子的生计……还要留下柏州大半,每日可不就只得这么多量了。”面对并非头一次出现的这种情况,伙计便娴熟的按照韩彻交待的话,这般回答众人。

    柏州不可能每一次要推广售卖某样农作物时,韩彻都要先去寻卫刺史帮忙,之后由官府安排组织百姓,再耗费大量的时间人力物力将其运输到平洲来进行。

    “客人不若明日早点来,抢到最前排站着,还是有很大机会能购买得到的。”伙计还耐心的给众人讲述解决办法。

    但这办法说了等同没说,要知晓抢到最前排需得一大早便来排队不算,还需得全程观看完一场织布演绎。

    虽说这飞梭织布机织布时确实让人觉得很神奇,可几次看下来,再神奇也就那样了。

    倒是对它的制造技艺垂涎的人还是众多的,可惜早在去年时,往来平洲的人便都知晓在这勾栏处做的买卖,其背后站着的是柏州的官府。

    官府的身份,便让背地里的人没办法耍阴暗的手段或是动用强权去压迫。至于明面上,飞梭织布机的技艺,韩彻已经书写好了文书,派人往京城送去。

    飞梭织布机又不拿出来做售卖,机子也是放置在演绎台上面,不会允许任何人上台。

    想要凑近了细瞧都不行,哪怕是技艺再好的匠人,一时半会的也不可能把飞梭织布机的制造技艺就这般研究出来。

    “罢了,看来我此次注定跟这些布匹无缘了。”胡商叹气道。

    然而说是这般说,第二日一早,胡商便带着自己的商队出了城,朝着柏州府城的方向快速奔去。

    *

    六月下旬,胡商带着他的商队行走在柏州地界上,便也瞧见了已经进入到棉铃期的棉花地。

    柏州今年大规模栽种棉花一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平洲。他们这些往来平洲频繁的胡商商队,自然也早就有听闻。

    只是听说归听说,当亲眼瞧见这一大片呈现规模化,又长势得这般好的棉花地,到底还是让人震惊不已。

    “我还从未见长势得这般好的吉贝。”有一胡人忍不住感叹起来。

    吉贝在古代是梵语和马来语音,所以即便因早前的《狐狸求亲》的故事广泛宣传下,平洲和柏州这里的人都习惯跟着去称呼棉花了,可这些胡人依旧是称呼的吉贝。

    “长得这么好,种植得又这么多,这要是等成熟后,那能得多少布匹啊!”另一胡人便不禁惊叹道。

    被他这么一说,商队里的其他人很快便都想到了一处。

    “今年定要早些来柏州!”

    “确实要早些来,这般好的吉贝,造出来的布匹和棉衣定也特别好!”

    这批胡人的家乡便紧临着平洲,每年的冬季也是格外的严寒,保暖性特别好的棉衣对他们的吸引力便可想而知。

    接下来的路程中,被路边偶然出现的棉花地所吸引,胡商们行走的速度便不自觉的放慢了起来。

    原本加快速度,只需三天左右的时间便能抵达,到最后却愣是多出来了一天。

    第四天终于进入柏州府城,胡商预料的也果然没错。在柏州府城的南市,他很轻松的便找寻到了几家售卖飞梭织布机织造出来的优质布匹。

    韩彻的本意也是要把商户们尽可能的吸引到柏州来,作价上便比平洲南市勾栏处售卖的要来得便宜不说,关键是这里的商户还愿意承接各种布匹的大额订单。

    飞梭织布机现在只是不对外做售卖,但是韩彻已经开始在柏州推广起来。

    早些时候,便由官府统一帮忙百姓按户定制一台飞梭织布机,这样便能不耽误地里的耕种,有空闲时随时又能在自家织造布匹。

    在定制飞梭织布机的费用上,去年冬季蔬菜的售卖,让柏州百姓家里多少有那么点积蓄了,大部分的人家都是能掏得出这笔花费的。

    剩下的实在掏不出银钱去定制的少量贫困户,再由官府无息借钱给他们。

    对于织造好的布匹,想自己售卖的可以自由去售卖。若寻不到好的售卖渠道的,也可以选择像去年冬季蔬菜栽种时那样,官府安排当地的乡长里正,以村为单位,集合到一起售卖给本地的商户。

    这些本地商户也是官府先发出通告,再从报名中筛选出来的一批名声较好,又提前签订了约束协议的。有这些协议在,一旦官府这边接到百姓告状并核查为实的话,便会对这些商户依照协议进行严厉处罚。

    当然除了约束,协议上肯定也要给予这些商户好处。比如接下来即将面世的棉织品出售订单,同等条件下,官府都会优先考虑他们。不仅如此,官府还会负责去往平洲的推广和宣传,帮本地布料商户引来大量外来客源。

    在府城的南市,官府还会给这批入选的商户安排位置不错的铺面,租佃的租金也会给予一定程度的减免。

    再加上作价上的些许让利,和布匹在时下的硬通抢手程度,商户们也是完全不用担心售卖不出去,砸在手里的可能。

    这门生意对他们来说,便等于稳赚不赔。

    最开始时还不是很明显,在随着韩彻派人去往平洲做的一系列饥饿营销和有意引导,最近往来柏州大批量购置布匹的外来商户越来越多。

    这便就使得胡商抵达时到底还是晚了些,把所有能售卖飞梭织布机织造出来的布匹商铺都走遍了,得到的都是一样的回复:“抱歉,订单目前太多,客人若是需要的话,只能先缴付订金,下单排队等候。”

    不过好在的是,排队等候的时间并没有多长。胡商最后择选了一家,只需等候十天最短时日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韩彻在签订协议时,约束商户们需得按官府要求,视情况随时调整对外的接单额度。

    实在是即便改良后的飞梭织布机,也不过是增速几倍。在只能依靠纯手工的制作下,以柏州目前的人力,哪怕全府城百姓都参与到织布的生产,每日的产量也终究是有限。

    这若是直接来上几个有实力的超级大商户,一口气把柏州百姓今年能赶制的布匹产量全都预定走。瞧着好像是银钱挣得更轻松了,甚至接下来一年内,都不需要官府再操心售卖的问题。但其实布匹在一开始就直接被几个少量外来商户垄断的话,对于柏州纺织业接下来的推广发展,却未必是什么有利的事。

    更何况柏州地理位置上到底还是差了些,过去又没有任何的经济产业支撑,韩彻不多用点心思把人留下来是真不行。

    事实上,为了能等到预定好的订单,这些外来商户免不得就要在柏州多停留一段时间。府城内的客舍饭馆还有酒肆等店家,也因此都尝到了甜头。

    至于农户们就更不用说,如今妇人们每日只需在家中劳作便能依靠织布挣回银钱,汉子们则把自家的棉花地伺候得分外精心,一心期盼着好收获更多。

    一时间,柏州辖下的百姓几乎都呈现出一片分外积极的生活态度。

    但也有那么一部分人,觉得这日子过得越来越不顺心。

    这部分人便是收取孩子做抵押的放贷人。

    时下的律法,使得这些放贷人以人口为抵押的放贷行为能通过一些手段,将其操作成合法,让韩彻一时半会没办法从这方面对他们做出严惩。

    但韩彻作为柏州的主官,却能让衙门推出各项优惠政策时,直接将凡是做过人口抵押的放贷人全都剔除在外。

    *

    “官府为何不让我们参选?”闫四郎极为愤怒的在家族会议上吼道。

    放贷生意越来越不景气,闫家自然要寻求另外的发展之路。于是这布匹的生意,自然便被他们列为了首选。

    “正是!论实力,人脉还有渠道,我们闫家那都是整个柏州商户里最顶尖的!”闫家另一人也涨红了脸,十分生气的说道。

    官府之前分发棉花种子和飞梭纺织机没他们的份,这便也就罢了,毕竟府城里条件好的那批都不在分发范围。

    可这次韩彻不仅剔除掉他们闫家的报名资格。之后在闫家主托人去官府求关系时,韩彻更是连面都不肯接见。

    “什么狗屁参选的资格不符合官府的要求,说到底,不过是那竖子在刻意针对我们!”左侧坐着的一位中年汉子,眼神阴鸷的说道。

    坐在主位上,一直一言不发的闫家主,听到这话后,眼神中也闪过狠戾光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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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  ☪ 偷学

    ◎这定是有人把咱们的技艺给偷去了!◎

    为了能顺利拿到预定的布匹, 胡商们接下来的十天便只能暂时留在柏州府城做耐心等待。没办法,时下这些做生意的,但凡是做大做起来的商户,都要面临路程和运输上的问题。

    平州府城到柏州府城的距离, 乘坐马车加快赶路都需得三日时间。所以这一个来回, 便需得至少六日。这还不算沿途可能发生的意外,毕竟在眼下这种年代背景, 路途中撞上盗寇贼匪的概率是真不小。

    柏州这地方, 过去放贷人强掳孩童的恶名声更是远扬。

    韩彻也是考虑到这些, 才会一直都是让各衙门安排组织下去,以村为集体这般集合百姓到一起。

    单个百姓好欺压, 一整个村的百姓的人数,那些再如何心狠手辣的恶势力都得产生几分顾虑。再有官府做靠山撑腰,便更不敢轻易下手。

    胡商们这次留在柏州府城等待时,便也发现这地方并未像他们过去曾听闻的那般贫瘠荒凉。反倒是近期因着布匹引来了不少有实力的大商队, 柏州府城难得的还显露出几分繁华热闹起来。

    毕竟在布匹能做货币流通的年代, 运输它们便等同运输银钱,实力不够的商队, 还真就做不起来这门生意。

    也为了更方便以后的纺织品售卖, 韩彻早在今年刚开春时,便在商铺最为聚集的南面集市, 择选出来一片较大的区域开始修建集中交易的大市场。

    原来已经修建好的店铺也包含在了这个大市场里面,因此在南市的入口处, 韩彻还命人修建出一块高大牌坊。

    牌坊上面书写的正是——纺织大市场。

    不过胡商们这次到来能瞧见的却只有已经修建到基本完工, 但因为棉花尚未收获, 暂时便还并未开放, 用东西围栏起来的新增市场区域。

    为着这事, 胡商们还特意去询问了他们之前下布匹订单的店家。

    大市场开设的事,早些时候官府就已经做了公告。并且对于市场开放后即将带来的效益,跟他们这些与官府签订了协议的商户都讲解过。

    店家便笑容满面的说道:“贵客们待到十月份可一定要再来我们柏州一趟,官府要开设一个极大的棉织品和毛织物交易市场呢!”

    “那我们到时候定要过来!”胡商们大感惊喜。他们这次过来,沿途瞧见那些棉花地时,可正动了这份心思呢!

    “不知道这次吉贝是不是也能多购置些?”

    “应该是能的吧?官府把这么大的交易市场都修建好了……”

    “我觉着也能,柏州今年种植的棉花可不少。”

    “说不定还能跟现在的布匹一样做交易。”

    “若真如此,届时定要多置备些银钱过来。”

    “可。”

    “……”

    这消息凡是最近为着布匹往来柏州的商户,便都有听闻。

    一时之间,这些商户皆心情澎湃的为柏州即将开放的纺织大市场做起准备来。

    棉花作价可比葛麻等材质的布匹昂贵得多,又为着能达到更好的保暖效果,一身棉服或者是一床棉被,至少都需得数斤才能制成。

    所以想做棉织品这门生意,便需要下大本钱才行。同理,本钱下的越大,想要图谋的利润自然便也更大。

    *

    再说韩彻这边,这段时间也在为这事做不少准备。

    以棉花现有的产量,至少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处于供不应求的阶段。棉织品的销售上,目前便并不需要韩彻怎么去操心。

    柏州本地的羊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山羊,也叫夏羊。也只有这个品种的羊身上,才能生产出羊绒。

    脱绒的季节性也很强,需得在进入到农历的四月份,天气开始变暖后,羊绒毛根部跟皮肤脱离时,才可以用专门的梳子,将那层绒毛抓取下来,再经过处理掉带有毛髓的粗毛绒后,才可得到干净的无毛髓细绒。

    正常情况下,一头成年山羊每年最多只能得三四两的羊绒。

    优良的品质和特性,再加上产量稀少,羊绒一直以来便都是作价极其昂贵的纺织品原料。

    至于另外一个品种,便是绵羊。

    绵羊虽不产羊绒,但它身体丰满,体毛绵密。再者性情温顺,训练后更是能听从指挥,有利于目前人类放牧式的管理养殖,便也成为了柏州这里的百姓养殖得最多的品类。

    一年还可剪毛两次,羊毛产量也很是可观。

    韩彻这段时间,便把心思都放在了绵羊毛织品的开发上。

    羊毛织品这一块,在拥有各种先进机器的社会中,纯手工制作在市场上已经很难见到。同样,韩彻也并没有真正动手去手工织造过。但相关的理论知识,以及一些比较出名的羊毛织物历史传说,他都知晓一二。

    再与时下妇人在织物方面的超强动手能力以及木匠们的尽心研究相结合,很快他们便把韩彻要的第一批提花毛毯制造了出来。

    提花毛毯属于粗梳毛纺工艺中的一种,所谓的粗疏就是把处理好的净毛开松,梳理,分割成窄条搓拈,直接便拿去纺纱。

    只不同的是,提花毛毯里还含有提花工艺。就是把许多种颜色的经线和纬线按照提前设计好的图案,交错组成凹凸花纹。

    提花毛毯还属于造型越大,越能突显上面图案色彩的层次,使得立体感更强。

    “大人,这些提花羊毛毯可当真是漂亮!”韩老三看着摆放在眼前的造型大而精美,花样又凹凸有致的提花羊毛毯,发出连连称赞。

    见到实物的这一刻,韩彻也一样很是惊叹。

    提花工艺上的花型图案,都是根据织物的结构轻易变化而织造出来的,织造出来的花纹更是栩栩如生。

    “告知下去,提花毛毯暂时都不做售卖,待到十月份市场开业时再推出。”让人把提花羊毛毯都收拾到库里,韩彻又这般吩咐道。

    “是,大人。”

    纯手工本来制作的就慢,似这种毛毯大件就更为耗时。韩彻就更得择选好时间,让它隆重登场,更将柏州的纺织大市场一炮打响。

    另外除了提花毛毯,韩彻还准备另一款羊毛制品。

    *

    时间一晃,很快便进入到了农历的九月下旬,又是一年一度的秋季缴税。

    去年还自囚牢房的韩彻,今年可算是不需要再这般自罚了。

    前来征缴赋税的判官也很是震惊,之前柏州是个什么样的情形,百官们无人不知。没想到这么一个贫瘠荒凉的府城,韩彻竟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治理到如今模样,当真是不愧人送外号“财神爷”。

    如那棉花的种植,就没有不心痒垂涎的。待到今年秋收一过,指不定还会引起一场大风暴。

    于是就在韩彻这边加紧研制新毛织品类时,这天他便收到从平州传来的一个消息。

    近日来,在平州突然也有铺面开始售卖飞梭织布机的织物,把勾栏处的生意抢走很多。

    因为这铺面就开设在勾栏演绎旁边,售卖的布匹又不限量,自然便把人大量的往那边吸引了过去。

    他们经过打探,才知晓平州新开设了一间规模极大的织布坊。布匹便是出自的那里,里面用的也正是他们柏州才有的飞梭织布机。

    “无妨,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让他们在勾栏处把这个月底的最后一场演绎做完。”韩彻想了下,便这般吩咐下去。

    “大人,这定是有人把咱们的技艺给偷去了!”韩老三听闻,在一旁很是气愤道。

    “嗯,我知。”韩彻不甚在意道。

    “大人,你怎的还不生气?”韩老三着急道:“这些人都把咱们平州的生意给抢走了!”

    “抢就抢了,咱们又不是靠着平州那点生意去挣银钱的!”韩彻笑着说道。

    布匹所带来的利润如此大,怎么可能没有人垂涎眼馋。

    飞梭织布机在柏州又没做什么保密措施,就这么由官府组织各家皆织造一台,于是就韩彻所知晓的这段时间里,柏州的农户都没少被打探。有官府做靠山,这些人明面上不敢如过往那般动强权去获得,但私底下的重金利诱等手段,却是层出不穷。

    其中自然便也有闫家为主的那一波放贷人。

    当初托关系寻到韩彻跟前来的,又何止闫家一家。甚至就连平州的卫刺史,也曾委婉的向韩彻打探过。

    平州作为朝廷管辖范围里西北区域难得的上等繁华府州,除了交通发达的地理环境优势,当地最为主要的经济支撑之一,便也来自于锦帛的交易。

    事实上不管是飞梭织布机也好,还是棉花也好,韩彻从未想过让柏州独占。

    一来这是不可能的事,二来这两者都关系到整个天下百姓的衣被需求。韩彻想要的一直都是把它们大规模的推广出去,让更多的贫苦百姓也能不再缺衣物穿用。

    韩彻早从一开始便也预料到了这事,飞梭织布机的制造技艺都被上交了朝廷,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广而告之。所以这些人爱怎么打探便去打探,至于现阶段飞梭织布机被偷学一事,虽说是影响到了勾栏处的售卖,但对柏州十月份马上便要开市的纺织大市场却并没有造成影响。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原材料上的缺乏,如最为要紧的棉花,最起码今年不管谁多眼红垂涎这门生意,没有原材料的他们,都只能干看着。

    更何况,韩彻本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宣传和推广,现在已经宣传了三个多月,即便没有这次的事情,韩彻也准备安排撤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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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  ☪ 不卖

    ◎除了棉织品,还有很多其他的好织物!◎

    平洲这边, 勾栏处的生意可谓是一夕之间,从每日的人潮拥堵,瞬间就变得冷清起来。

    对于顾客来说,飞梭织布机的演绎, 其实也就前面几次看着觉得新鲜, 他们真正奔着的是布匹。勾栏台这边每日能拿出来售卖的布匹实在是有限,他们购买不到, 旁边又正好有店铺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这些人可不就得被吸引了过去。

    便是这盛福布庄里的作价比勾栏这里要贵上三分, 但架不住现在的市场属于供不应求。

    对这事,也不是没有人过来跟勾栏台这边的人好心提议:“你们为何不多从柏州运些布匹来售卖?”

    这般好的赚钱生意, 全让别人白占了去。

    “倒也不是不想多运输来,实在是我们的人力有限。”这话自是韩彻交待他们说的。

    过来提议的好心人,也并没有要给自己招惹麻烦的意思。听闻他们这般回复后,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私底下, 附近这一片的商户几乎都在讨论这盛福布庄的店家做的事非常的不仁道。

    想也知晓, 那飞梭织布机的技艺定是对方用了什么法子才得到的。似这种行为,对于时下格外看重品德的风气来说, 已经很被一些人不齿。更别说他还把铺面就开在勾栏演绎台的旁边, 这就等于台上这些演绎者做的表演,全都是在为他做嫁衣了。

    “不过这勾栏台背后不是听说是那位柏州的韩刺史么?怎会被人欺负到这般田地, 还无动于衷?”有人也很是不解。

    “莫非先前的传闻有假?”于是便有人这般言道。

    “这不可能!若传闻为假,之前的棉花又是打哪来的?”马上便也有人否决掉猜测。

    要知晓去年可是只有柏州那位韩刺史在职田里大面积栽种棉花, 单这一点, 便可以证明传言为真。

    “那这盛福布庄的背景, 可真就不容小觑了。”

    “啧。”

    之后有关于盛福布庄背景深厚的消息, 便开始在平州府城传播了起来。

    有人感叹, 也有人不齿,但不得不说凡是这附近做生意的,都因此对盛福布庄暗自提起了警惕。

    然就在此时,这日一早才刚开门的某家店家一抬眼望过去,便发现对面的勾栏台上有不少人在忙碌着。

    “这是……”看着看着,店家的眼睛登时便亮了起来。

    只见着勾栏台上今日并未再摆放那两台飞梭织布机了,换成了不少做展示用的架子。

    最中间的架子上,平摊着一张宽大厚实的雪白棉花被芯,在它的右侧,则是一个个高矮不一的十字木架。

    旁边还有伙计正拿着一件件款式大小皆不同的棉服,穿到木架上。

    “呀!定是柏州今年的棉花收获了!”店家立即便反应过来。

    “这棉服不错,多少钱?我要了!”有那反应得更快的,又挨得更近的一家店铺里的店家,已经冲过去表示他要购买!

    若说去年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有人觉得六百五十文一两作价昂贵的话,那么在知晓棉花的保暖和舒适效果后,他们便只恨自己下手慢,老是抢不到手!

    有了去年那么深刻的经验,这便使得展示的货品还未摆放完毕,演绎者们也还未来得及登台,勾栏台面前便已经围堵了乌泱泱的一片人头。

    并且随着日头的高升,人群还在快速增加中。

    “棉被!我要那床棉被!”

    “我也要棉被!我还要棉服!”

    “我要三件棉服!”

    “给我来两件棉服,两床棉被!”

    “……”

    瞧着众人这般架势,台上的一位演绎者只得赶紧拿过请来的舞狮队里的锣鼓,重重的敲响了起来。

    “咚”的一声巨响,喧闹的人群可算是安静下来,并且顺着锣鼓声看去。

    演绎者见状,忙大声道:“诸位安静!且先听我说来!今日勾栏台上的所有货品都只是用来展示,不做售卖!若有需……”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人群便炸开了锅,一个个显得分外的不满。

    “为何不做售卖?”

    “就是!快点把东西卖与我!”

    “喏,银钱我都拿来了……”

    没见着才一小会的功夫,便引来了这么多的人。若还不加快速度把想要的东西抢到手,怕是一会人更多了,自己就未必还能购买得到了!

    于是也就安静了一小会,人群便又变得喧闹起来。一个个一边扯着喉咙在那里喊他们要哪样哪样,一边也高举着钱袋要往演绎者和伙计们的面前递。

    “哎!大家都别急,都别急!且先听我把话说完!”演绎者只得也扯着个喉咙在那喊道:“今日真不用抢的!我们柏州纺织大市场下月初一就会开业,到时候大家想买什么便买什么,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

    这话一出,人群可算是得到了稍微的安静。

    “柏州纺织大市场下月初一开业?”

    “是呢,也就还有五日时间。”

    “当真能想买什么便能买什么?要多少便能有多少?”

    “棉服棉被也能这么买?”

    “自是能的!”演绎者笑意吟吟的还说道:“除了棉织品,还有很多其他的好织物!”

    “还有何好物?”有那好奇者便问道。

    “诸位莫急,今日都会有做展示的!”演绎者说着,忙冲旁边的伙计示意。

    见着人群终于得到了控制,伙计们便按照原来的计划,把之前尚未摆放完的展示品,陆续摆放到勾栏台上来。

    伙计们先摆放好一架架甚为高大的木架,接着他们捧着厚实的一叠毛织物出来。再把毛织物摊平,平整的架在那高大的木架上。

    待瞧清楚这些毛织物上面的图案后,在场不少人便都被深苡橋深吸引住了。

    “这,这是提花?”有人震惊道。

    “竟会有这么大的一块提花毛毯!图案还织造得这般精美!”

    “啧,这提花毛毯的作价怕是不便宜。”

    但说是这么说,不少人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等柏州纺织厂下个月初一开业时,自己到底要购置几条这样的提花羊毛毯了。

    想到这里,马上便有人去询问了一旁的伙计,结果对方告知出来的作价,让听闻的人大感吃惊。

    “怎会这般便宜?”

    当然,这个便宜也并未字面上的便宜,而是相对比下的便宜。

    要知晓提花工艺的织品在时下,也是作价极为昂贵的一种织品。

    没办法,时下采用的主要是束棕提花技艺,一匹花绫便需得手巧能干的妇人最少织造十余天才可得。

    并且图案也远没有眼下勾栏台上所展示的这般精美。

    这下子,不少人的心顿时激动到不行。恨不得现在就驾车赶去柏州,购置上这些图案精美的提花羊毛毯来。

    就在众人被提花羊毛毯感到极为震惊时,勾栏台上接着又展示出来另一款货品。

    “这是羊皮?”

    本来还满怀期待的众人,这下子兴趣便明显不如之前了。

    “回客人,这确实是羊皮,但它可不是普通的羊皮。”一伙计这般言道。

    “哦,有何稀罕之处?最多不过是瞧着这上面的羊毛好似更白些!”

    “客人请仔细看这羊皮的毛发,是不是特别的柔软毛长?还有这毛花细花,这等波浪湾花……您再看看这光润度,可能在寻常的羊皮上瞧见?最后您再入手掂量一下……如何?是不是觉得既柔软舒适,又入手轻便?”

    被伙计这么细致的一番讲解,在场的人越瞧也越觉得这羊皮好似真有那么点不一般的地方。待到入手一番感受后,更大为惊叹。

    “这竟真是羊皮所制?”有人不禁喃喃出声道。

    平洲这地方的人,是很少有辨认不出羊皮来的。他之所以这么说,实在是这羊皮不止是入手轻便柔软舒适,上面的皮毛在晃动时还如水波一般起伏,花穗极为美观。

    似这般的皮毛质地,当真能称得上是裘皮中的上品。

    ……

    就在勾栏处这边一片热闹火爆的场景时,对面的盛福布庄开始倒换场景,今日就显得格外的冷清。

    “四爷可曾在柏州瞧过那提花羊毛毯和这白羊皮?”布庄里的掌柜也看了许久,便忍不住问道。

    这时与掌柜站在一处,做一脸阴鸷的盯着对面勾栏处看的人,可不正是那闫家的闫四郎!

    “哼!这般好的技艺,那竖子怎会让我等瞧见?”闫四郎黑着一张脸道。

    “唉!若再这么下去,咱们店里的客流怕是都要被吸引走了。”掌柜的听了闫四郎的回答,便在那叹气道。

    闫四郎的表情因这话,果然就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若咱们也能有这等技艺便好了……”掌柜的瞧了眼闫四郎的脸色,又这般言道。

    不多会,闫四郎便飞速赶到他们前不久在平州购置的宅院里。

    这些时日布匹的火爆销售,让闫四郎切身感受到了这门生意的好做。似刚才勾栏处所展示出来的提花羊毛毯和白羊皮的火爆,自然便勾起了他心中的垂涎。

    “二叔,二叔!”闫四郎直冲进府里,寻到了闫家主。他先快速的把事情讲述一遍,又一脸兴奋的说道:“咱们得快点想法子把这两样技艺也弄来!”

    闫家主却并未作答。

    “二叔!”闫四郎着急催促。

    “你让我好生想想。”闫家主终于出声。

    “这还要作何想?”闫四郎不解。

    闫家主瞪眼过去,恨铁不成钢道:“咱们在这平州售卖多日,一直未曾有人寻来,我这心中总觉得不甚安稳。”

    “这有何不安稳的?”闫四郎不以为然道:“咱们做的可都是正经的买卖,平州咱们也寻好了关系,还怕他不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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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  ☪ 开业

    ◎立即收到了不少店家的告密。◎

    说起来, 这年头的银钱是真不好挣,毕竟大多数的百姓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所以除了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其他的商品便是再好,对于口袋里并无银钱的普通百姓来说, 都是枉然。

    但这年头的银钱又很好挣, 尤其是贵族阶级经世代累计,家底极其雄厚。这部分的人不差钱, 他们也极为舍得花钱。

    想要发展柏州的经济, 韩彻就必须想办法生产出这部分不差钱的人群喜爱的货品, 从而掏出他们的银钱,富裕当地的百姓。

    韩彻为了柏州纺织大市场的开创, 招来更多的外来商户,也可谓是做足了前期的准备工作。

    从最开始的棉花栽种到平州建立勾栏处故事演绎和售卖,再到后面的飞梭织布机现场织布演绎等,目的都是为了引流。

    这么一通做下来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尤其是柏州目前还占据着棉花唯一的大规模种植地优势, 这其中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在农历九月份的最后这三天,柏州迎来了一波外来商贾客流的超高峰期。

    这里边有一些是不久前才来过柏州府城购置布匹的商户, 对于这次纺织大市场的开业是等待已久。

    他们熟门熟路的快速通过城门守卫盘查, 进城后便直奔上次居住过的客舍。

    还有一部分是第一次来柏州府城的,瞧着明显就有区别。

    “这便是柏州府城啊?怎的这么多人?”月底最后这一日的下午, 城门入口处,一辆马车此时正打开着车窗, 车内坐着的人则满脸好奇又惊叹的瞧着城门处正拥堵着排队等候的乌泱泱人群。

    “这么多人, 也不知晓明日的棉服和棉被好不好抢。”车内另一人皱眉道。

    “不是说柏州今年栽种棉花众多, 收成还比去年好, 应当不至于抢不到吧?”

    “不好说……你瞧眼前城门口的这许多商队, 他们要的量可不小!喏,那边还有好些胡商呢!胡商可是最舍得花钱购置织物了……”

    “呀,那这可如何是好?”

    一如他们在议论胡商,不远处的胡商们也在讨论此次棉织品的购置。胡商们说的还都是他们自己国家的语言,也完全不用担心被别人听了去。

    布匹这等硬通货,确实是胡商一直以来最为喜爱的货品,这也是平州经济能这般发达的主要原因。

    胡商们盯着柏州今年的棉花已久,此时瞧着城门处的这许多人流,便也在忧心。

    “这么多人,只怕都是来抢吉贝的。”

    “也不知晓这次带来的银钱够不够。”

    “若万一不够的话,我们这次不是还带了好些胡椒么?到时候咱们还可以拿胡椒去换银钱……”

    时下胡椒属于极为昂贵的香料,价值是真不低,在一些地方甚至都能当金银去流通的,因此胡商们才会这般做准备。

    待到日暮时分,当闫家主和闫四郎带着人匆匆从平州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依旧是这般热闹的场景。

    虽说明日才是纺织大市场的正式开业,但时下这种交通路况,真正有心想来的,必然都会提前一日抵达柏州。

    也因此,韩彻下令让城门今日关闭延迟一个时辰。

    “这般热闹繁华的景象,柏州过去何曾有过。”闫家主见状,不由得心情很是复杂的在那感叹道。

    算起来,距离他们上次离开柏州,过去也才不过短短两月。

    “哼!若非故意打压我们闫家,我们又何至于跑去平州。”听闻此言,闫四郎脸色瞬间黑了起来。

    他们闫家世代扎根柏州,若非逼于无奈,谁能舍得抛下家族世代累积的产业,换地方重新开始。至于偷学飞梭织布机,开办织布坊和布庄售卖,这也都是被那韩彻逼迫的。同是柏州的商户,就因为放贷一事,便让他们闫家连参选的资格都不肯给。

    可这明明是那些百姓自己跑来找闫家借钱,这些人家境贫穷拿不出其他的资产抵押,不就只能拿孩子来抵押了么?

    在闫四郎看来,这些个做父母的既然都能拿自己的孩子来抵押了,总不能要求他们做生意的,不赚银钱,只赚善心吧?

    越想也越觉得不甘心,闫四郎还道:“他自己要做这在世的活菩萨,想解救万民,但这般的针对我们闫家,未免也太……”

    “你给我住嘴!”闫家主厉眼瞪过去,低声呵斥道:“说话也不看看地方,这话是能胡乱张嘴就来的?”

    “哼!”闫四郎虽是住嘴,但心中的怒气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旺盛起来。

    *

    十月初一这日天才刚蒙蒙亮,柏州城内的不少人便已经起来。尤其是入住客舍的那些个商贾客流,此时更是有不少人已经坐在楼下食用朝食。

    “咚咚咚!”

    辰时一到,在一阵阵敲锣打鼓的热闹声中,柏州的纺织大市场便正式开业了!

    只见在南面集市的纺织大市场牌坊两侧的空地上,都用各种架子展示着许许多多的棉织品,提花羊毛毯以及羊皮等各种织物。

    待到进入到市场里面后,果然便瞧见这里所有的铺面,除了少有的几家吃食铺子外,全都变成了售卖纺织品的商铺。

    “店家,这些棉被棉服,还有那些提花羊毛毯和白羊皮我全都要了!”就在大家还在观看着商铺里的众多纺织品时,有那行动力强的商户,已经开始扫荡起来。

    棉织品和提花羊毛毯不用说,是市面上最为畅销的高端织物品,平日里更是属于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的好物。今日能敞开了售卖,自然是手中有多少银钱,便赶紧抢多少。

    还有就是这新出来的白羊皮,所制造的原材料也很不一般。

    据说是那位韩刺史,在养殖绵羊时,偶然发现有那么一部分白绵羊在一个半月大以前出“长毛麦穗”。这个词形容的就是这种绵羊的髓毛绵长又柔软,犹如波浪形弯曲,花穗紧实而又美观。

    也只有这种的羔羊才能制造出花案清晰又优美,皮毛轻便结实的上等白羊皮和更为柔软舒适的羊毛毯。

    进入这般扫荡式模式的,除了这些商户,还有那些家中不差银钱的。

    只见他们购置起来,也是棉被数床,棉服各种款式大小的都差不多要了一个遍不说,还有那提花羊毛毯和白羊皮,也皆是一堆一堆的在那疯狂购买。

    毕竟一家子人众多,衣被又是日常的必需品,哪怕是一人一件,这般购买下去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些东西的体积也都不小,为了方便大家能更好的继续逛下去,多带来些消费,提前便培训过的各纺织商铺都有做寄存和柏州府城内的免费配送服务。

    之后若是逛累或逛饿了,可以选择去市场里面的饭馆酒肆商铺吃食饱腹,也可以坐在街道设置专门供大家休憩用的长条桌椅上。

    如此一来,大家便只管安心舒适的去购置自己想要的商品。使得原本就畅销到需要抢购的商品,这下子各纺织店铺里的生意还更为火爆起来。

    今日闫家主和闫四郎自然也来了这纺织大市场购置。

    见着市场各纺织商铺如此火爆的生意,闫四郎看得也是越发的眼馋。他们在平州的布庄生意确实不错,但终究全都是一些便宜如葛麻材质的织物。

    在作价上,跟棉织物或是提花羊毛毯这类的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毕竟在稀有程度上,那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这一单买卖下来,都能抵咱们好几天的入账银钱了。”闫四郎站在一家纺织店铺外面,瞧见店掌柜和一胡商的交易银钱时,不由得喃喃出声道。

    闫家主此时心情也有些激动,毕竟不垂涎眼馋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他们已经感受过布匹生意的好做。

    再一想到他们这次一旦把这些技艺都偷走,他们闫家在平州的生意肯定也能如眼前这些店铺一样火爆的场面时,闫家主的心跳动的便不由得加速起来……

    不过闫家今日的主要目标只是提花羊毛毯和白羊皮等织物,至于那些棉织物,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但这些织物的关键点并不在织造技艺,而是在原材料上。

    闫家作为柏州过去最为有名的放贷家族,纺织大市场里面的店家也鲜少有不认识他们的。

    之前闫家在平州大规模开设织布坊,并把布庄直接开在勾栏演绎台旁边的事,柏州这些商户早就有听闻。现如今他们出现在这里购置织物,只怕也是要拿回去做研究,将来好仿制售卖的。

    像闫家这种行为,自然是遭人所不齿的。就更别说他们这种仿制,将来更是会成为抢走他们生意的竞争对手。

    在这种情况下,也莫说是闫家主和闫四郎,只要是闫家相关的人,如今全都在纺织大市场这些店家的高度警惕名单上。

    这不,闫家安排过来购置织物的人前脚刚一踏出店门,伙计马上便跑到掌柜的耳边小声告知。

    “可瞧清楚了?真是闫家的人?”

    “闫家的那些人便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得。”

    “好,我知晓了。”

    ……

    闫家主和闫四郎也知晓自己不被柏州这些织造行业的商户所待见,才会安排其他人去购置东西。不过对他们来说,这也并不是什么多要紧的事。

    时人确实重德,在乎名声。

    可闫家干的本就是放贷生意,而且还是以人口抵押的放贷,过去狠毒的事情更是没少做,早就没有了所谓的好名声。

    然后韩彻这边,便也立即收到了不少店家的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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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  ☪ 推广

    ◎国富应以养民为先◎

    “这闫家当真是无耻至极!无耻至极!”一听闻这事的韩老三, 气得一边跳脚,一边嘴里作骂骂咧咧。

    韩彻却轻笑出声:“无妨,他们蹦跶不了太久了。”

    如他所预料的一样,闫家这是吃偷学的甜头吃上瘾了, 刚偷完飞梭织布机, 这次竟又开始盘算起其他羊毛织物的技艺。

    “我就是气不过。”韩老三愤怒道。

    他知道韩彻是有计划的,但还是忍不住生气。所以韩老三也就越发佩服自家郎君, 每次碰到这种事情, 他都能不带一点气恼。

    事实上, 韩彻倒也并非完全没有动怒。

    只是韩彻目前背负的事务太多,对于在他计划内正自寻灭亡的闫家, 确实没必要再浪费他过多的心神。

    *

    在前期投入的诸多努力下,柏州纺织大市场可算是一炮而红。

    那些外来的商贾客流除了被这里各式稀有的高端纺织品所深深吸引,也觉得柏州并非他们原来印象里的那般差劲。

    尤其是当他们住宿在客舍时,发现有些店家还会特意去城外的坎儿井, 运输清澈干净的地下水做吃用。

    “这坎儿井里的水好生清甜!”

    “听闻这坎儿井里的水, 夏天的时候是冰凉的,到了冬天它又变成暖的。”

    “呀!这般神奇!”

    “我还听闻这里的羊就是吃的坎儿井水灌溉的牧草长大, 皮毛才能这么的好, 肉吃起来也没什么腥膻味。还有那棉花,也是因这坎儿井水灌溉, 才能比别的地方产量又多又好……”

    柏州这里最为主要的肉食来源便是羊肉,府城内的客舍饭馆还有酒肆, 羊肉的售价便也是最为便宜的。

    味道上确实也如他们所说的那般, 肉质鲜嫩, 还无腥膻味, 属于羊肉中的上品。

    至于柏州棉花的产量, 在时人看来,那更是不得了。

    今年不少地方都有栽种棉花,但在产量上,却别说拿来跟增长的柏州相比,便是连去年韩彻在职田里栽种的三成都不到。

    大家虽都知晓这肯定跟种植技艺有关,但难免也有人觉得,或许还跟这里的气候还有水源灌溉有一定的关系。

    于是也不知道是谁先传出来的,反正现在到处都是上面的这些传言。

    别说,信这些传言的人还特别多。

    一时间,好些不着急离去的人,还会特意乘坐马车或是牛车,去城外的坎儿井转转看看。这些人在走之前,还会拿随身的水壶,装满坎儿井水带走。

    当地的羊肉也变得很是畅销起来,这个季节的天气本就在逐渐进入寒冷期,属于最适合食用羊肉的阶段。

    韩彻现在也要准备今年要呈给朝廷的文书和贡品,还有送去家里的家书和物品。

    去年有诸多顾忌,棉织物便未曾给京中家人寄去。今年柏州棉花大丰收,其他地方也有不少人栽种棉花。哪怕产量远不如柏州,但总归不像去年那般情形。

    就在这个时候,韩彻也终于收到朝廷下发的公文。

    *

    如韩彻所料想的那样,朝廷一动作起来,闫家那边便开始自食恶果。

    收到平州那边传来的信件,闫家主和闫四郎也顾不得再去打探什么提花羊毛毯的技艺了,当下连忙乘坐马车飞奔一般的赶了过去。

    “我走之前布庄的生意还很是不错的,这才不过几日,怎就冷清到这般地步!”闫四郎瞧见门可罗雀一般的店铺,又怒又急道。

    “店里目前情况到底如何,你仔细与我说来。”闫家主此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掌柜的这段时间因为过于着急上火,一开口声音便格外的干哑:“官府,官府前几日把那飞梭织布机的技艺传授出去了……”

    韩彻当初并未在柏州做任何的技术保密,就是因为他早从一开始,便打算要把飞梭织布机推广全国。他还在之前呈给老皇帝飞梭织布机技艺的文书里有写到:“国富应以养民为先……”

    只有先发展生产,让百姓的生活稳定富足起来,朝廷的税收才能征收到更多。

    当初卫刺史来跟韩彻做委婉打探时,韩彻便把文书的事情做简单的告知,使得卫刺史这才打消了念头。

    不过因着这事朝廷尚未有决策下来,韩彻和卫刺史便一直都没有对外透露半分。

    京城和西北又相隔上千里,闫家乃至他在平州所找寻到的靠山,没有特意去打探的话,一时半会也就无从得知这事。

    ……

    就在闫家主和闫四郎刚回到平州没多久,闫家背后的靠山也派人过来布庄传唤二人。

    韩彻到底是柏州的刺史,上任也就一两年,跟平州的卫刺史也已经往来过好几次。前有两边官府一起组织百姓赎回孩童,后面卫刺史更是还帮韩彻在平州南面集市增设勾栏台做演绎宣传……对外透露出来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应是不错的。

    闫家在偷学到飞梭织布机后,便觉得自己要想能够顺利把这门生意做下去,需得找一门好的靠山。

    柏州他们是不准备找的,毕竟韩彻是柏州的主官,整个府州的政务全都归他管辖。距离柏州太远的地方,闫家人生地不熟,一时半会也没法找寻到合适的靠山。

    只有平州,这里经济繁荣。作为边境地,胡商往来众多的府城,这里还盘踞着各种关系和势力。又距离柏州不远,过去放贷生意,使得闫家没少跟这边的一些势力打交道。

    至于卫刺史,想来在商言商,在政言政的原则,他还是分得清的。

    闫家寻得的关系,又是通过原来的放贷生意联系上的。能做或者是能跟这种以人口为抵押生意往来的人,自然便别奢望他们会是多么仁善的好人。

    对方也早就知晓勾栏处那边的飞梭织布机造出来的布匹有多抢手,一听闫家竟已经弄来其中的技艺,便也动心起来。

    双方便一拍即合。

    为了能尽快抢占平州的市场,闫家几乎可以说把大半个家底都投入了进去。这才能在短时间内,快速的开设起规模这般大的织布坊和布庄。

    相对于闫家这边,靠赫拉山投入的银钱便只占极小的一部分,毕竟他们借出的是势力和关系。

    如盛福布庄的店铺,若无靠山在背后操作,闫家又怎能那么轻易便能弄来。

    在过去布庄开业的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布庄供不应求的生意也确实让他们感受到了这门生意的火爆。也使得闫家信心爆棚,更为加大力度的去做生产。

    哪曾想这才多久,朝廷便一纸公文下发全国,命各地官府在民间推广飞梭织布机,提高百姓织布效率。

    时下的纺织原料,韩彻在柏州大规模推广的棉花,闫家暂时是不要去想了,剩下的便只有葛麻丝和皮毛类。

    丝绸是南方特有,西北这边天气寒冷没法生产,作价还特别昂贵。至于皮毛这类,虽然西北区域确实是原产地,但闫家这种单只是对各种纺织原料的相关知识,知晓的都不多的初接触纺织行业的新手,想要短时间内就获得便宜又大量的原料,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更别说闫家还有放贷人的名声,和一入行业的偷学行为。闫家过去在放贷生意上习惯了做事不择手段和强势狠辣,也不怎么看重这方面。但在正经的买卖中,还是很看重名声和信用的。

    试问像闫家这样的,又有哪个商户在跟他们打交道时,不会一面心生不齿,一面又提高警惕和防备?

    这便导致盛福布庄售卖的布匹几乎全是葛麻为主的织物,可以说盛福布庄这段时间的火爆生意,全都是建立在飞梭织布的工艺上。

    而葛麻在时下是作价最便宜的两种原料,事实上,若无飞梭织布机所带来的技艺加持。这两种材料的布匹不仅作价较为低廉,受众更是以普通百姓为主。

    简单来说,就是这两样织物之前的作价属于炒作后的高溢价。所谓的火爆销售,也是注定没办法长久的。

    于是等到这飞梭织布机的技艺一传播出去,哪怕现阶段还只是官府发布公告,并未真正普及到家家户户,也一样立即面临价钱大跳水,便是市场需求也跟着急速锐减。

    那么前期闫家的投入有多大,生产力度有多强,这次要遭受到的损失便会有多惨重。

    ……

    几乎是朝廷那边的公文才刚抵达平州,靠山这边便也得知了消息。这次把闫家人唤来,他便是想询问闫家可想好应对的办法。

    奈何他们之前受利益蒙蔽,大规模推广生产。更兼之只有一个来月的短期经营时间,所以别瞧着前面的生意是不错,但初始的设备置办和各种投入还没能回本不说,便是最近这些时日所赚取到的银钱,几乎也全都积压在货物上。

    偏偏以现在的局面来看,只能趁着价钱还未低到最谷底,赶紧做低价售卖,尽可能的去回本外,便再无其他办法。

    不过好在的是这段时间,闫家主也已经打探到提花羊毛毯和白羊皮的技艺关键。闫家主表示他会尽快把新款提花机弄到手,到时候必能靠这两种高档织物实现大翻身。

    “还请大人助我。”闫家主岣嵝着身躯,卑微祈求道。

    没办法,闫家这次损失惨重,想要再快速造出一个大型的提花羊毛毯作坊,必然需要再充入大笔的银钱。

    这笔银钱以闫家目前的情况,绝无可能再拿出来,闫家主只能祈求靠山。

    靠山并未对闫家主的祈求做出回答,只问道:“若那韩彻再把提花机的技艺这般传播出来,你又待如何应对?”

    “……”闫家主瞬间语塞。

    因为只冲韩彻在柏州这一两年的行事和“财神爷”的外号,他还真有很大可能将其他的技艺都传播出去。

    “唉,倒也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奈何事到如今,我也无能为力。”靠山便这般言道。

    闫家主也知晓自己是在奢望,毕竟靠山之所以能成为闫家的靠山,正是因为他有关系有门路。若做生意的银钱还需得靠山来出资,又要他们闫家有何用呢?

    只是明白归明白,闫家主之前到底还是存了几分期盼,此时一听靠山这话,最后的希望被落空,便只觉头脑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袭来。

    “二叔!”闫四郎也是又急又怒,本想再跟靠山祈求一番,在瞧见闫家主站立不稳,忙把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搀扶住。

    事情发展到现在,决定权早就不在闫家手里。

    待到二人出了门,闫家主便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86  ☪ 种子

    ◎加大力度诱惑。◎

    自从纺织大市场一炮打响后, 来柏州购置纺织品的商贾客流便越来越多。除了常往来平州的那些本地商户和胡商,还有不少从南方北地那边过来的。

    实在是棉织物的稀罕和极强的保暖效果,对于这时候人类的吸引力实在不低。

    这些商户们的到来,也使得柏州府城变得更为繁华热闹。城内的这些店家, 这段时间脸上的笑容便几乎没有下去过。招呼生意时脸上挂着的是热情的笑脸, 待到晚上对账结算时,则是赚取到大把银钱后的喜悦笑脸。

    如此一来, 招待起客人时, 店家们便更加积极起来。

    “听说柏州的这位刺史, 便是那位韩状元郎,果然善民生经济。”一个刚在纺织大市场采购完一批货品的北地商户, 还跟身边的人这般言道。

    他们这些商户第一次来柏州行商,自然便也要对这边做一番了解。

    山高路远,一路上会发生的意外多了去。便是顺利抵达,地方上的势力和关系若太过复杂, 他们这种初来乍到的商户, 一个弄不好,生意没做成损失点什么银钱倒还是小事。

    韩彻在安南任职时的好名声, 顿时就让这些商户们放心许多。

    柏州店家们热情又友好的招待态度, 让这些商户们又感觉到了十分的舒适,物价上也跟安南时一样的实惠。

    至于原来柏州流出去的抵押人口的放贷风气, 这些时日他们也都注意到了,当地人提起这方面的事都是一脸的鄙夷和排斥。

    说起来这事也还跟闫家有关。

    “我听闻, 闫家又回柏州来住了?”有那店家站在柜台里面, 跟一过来结账的本地客人在那闲聊。

    “这事我也听说了。”对方付完银钱也不急着走了。

    “我还听说, 那闫四郎如今到处在寻大夫, 救治他家二叔。”店家又说道。

    “那闫家主怎么了?”这事, 他就不知道了。

    “说是卒中了!”卒中在时下的意思便是脑中风。

    “呀,这病可不好治。”

    “可不是么!我还听说他们在平州的生意怕是也要做不下去了,那织布坊工人上个月的月钱还拖欠着呢!为这事,闫家现在到处在借钱!”

    “就他家过去干的那些个缺德事,哪个愿意借钱给他家?”

    “就是!有些人家里的孩子到现在都还没找回来,可是恨透了他们这些个放贷人!”

    虽然官府有在尽全力帮忙找回,但对一些抵押时间过长的孩子,还有一些转手过几道的孩子,在时下这种不发达的信息年代,想要找寻回来,希望何其渺茫。

    所以闫家的名声一直以来便未曾好过,只是过去柏州这边的百姓皆畏惧他家势大,从不敢轻易去招惹。

    如今闫家终于败落,最要紧的是大家知晓韩彻这个柏州的主官,对放贷人的极度厌恶和打击,过去所积压的那些怨愤,自然便有人忍不住宣泄了出来。

    闫家现阶段的处境便可想而知。

    最开始爆发的,还是平州那边的织布坊。

    闫家主突发脑中风,人事不省,闫四郎焦心闫家主的病症,一时之间便也顾不上去处理织布坊的事情。

    偏目前的局面便是,每多耽搁一日,布匹作价便多下跌一个度。待到闫四郎终于有心力准备来处理织布坊和布庄的事时,布匹的价钱已经跌到跟当初原料购置时一个价了。

    其实也不过是才过去几日的时间而已。

    只这闫家贪心,又习惯了买卖上的强势,在他们大规模生产下,也使得平州附近这一片的葛麻原料快速暴涨。

    这还是因为时日较短,所以高价买入的原料,价钱还能等同暴跌过后的成品布匹。若再过上一段时间,怕是连原材料的作价都不一定能卖到了。

    闫四郎自是不甘心。

    然而事情到这还不是最坏的阶段,就在闫四郎终于咬牙把织布坊里的积压布匹和花大价钱才织造好的一大批飞梭织布机全都做大清理完毕时,那靠山这时突然派遣人过来,拿着当初签订的契书,要提取他那边投入的本金,以及收回这间铺面和织布工坊。

    这么一来,闫家等于大半个身价全数打了水漂不说,连最后这点库存清理的银钱都要被对方收刮走。

    至于剩下的烂账,便需得闫家自己另外再拿银钱做贴补。

    “顾念彼此合作一场,我家郎君宽限你等这段时间清理库存,已然很是道义。”对方还这般言道。

    直把闫四郎气得双眼涨血,却又无能为力。

    莫说他闫家这会已经落败,便是在他家最强势时期,对上靠山这等身份背景的,也是无力反抗。

    数日后,迟迟拿不到工钱的织布坊工人们便又集体去平州府衙状告了闫家。

    没了靠山的闫家,若不想被抓去坐牢服劳役的话,便只能回柏州来变卖家产。然这一变卖,家族里的其他人便不乐意了。

    到了这地步,闫家主又卒中,正昏迷不醒中。闫家人也不似过去那般团结一致,对于闫四郎成为新家主一事,更几乎是一面倒的反对。

    闫家众人还纷纷指责,当初若不是闫家主和闫四郎二人非要去做那布匹买卖,闫家累积下来的家底何至于瞬间败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于是也就短短不到数月的时间,闫家作为柏州曾经最为强势的放贷家族,便就此彻底分崩离析。

    韩彻听闻闫家的这些下场后,倒也并不觉得意外。

    要知晓闫家这等手段狠辣,做事喜欢强势欺压他人的,所能找寻到的合作对象,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良善仁义的人。

    事败后被这般对待,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至于闫家后面的家族大乱,古往今来,事关自身利益的时候,这类事情还少发生了么?

    *

    西北这边冬天气候寒冷,所以百姓服徭役的时间比起南方那边区域,官府一般都会做一个来月的提前。

    今年棉花的栽种,柏州的百姓也终于称得上富裕起来,各县衙的府库也得以充实。纺织大市场的火爆售卖,使得府城这边征收回来的税收也极为的可观。

    韩彻便打算借百姓服徭役一起,把柏州通往平州的官道修建起来。

    在有过安南任职期间的各种基础建设后,韩彻对修路一事也称得上是熟门熟路。

    同样考虑到柏州人少,韩彻便让衙门一边贴出告示招聘,一边也找寻商户,让他们帮忙去紧邻柏州的几个府城招工。

    柏州虽然冬天寒冷,但其实降雪量却并不多。在一整个冬季的时间里,下雪的总数也不过五六日。再者,这里的气候属于昼夜温差大,风沙也大,但实际上白天的温度也并没有特别的低。

    修建好的道路,白天明媚的太阳晒一下,西北风再吹刮一下,反而有助于快速变干。

    对于柏州正在进行中的修路一事,最为感到高兴的便是那些外来商贾客流了。为了购置想要的棉织物和羊毛织物,他们之后往来柏州的机会多了去,道路若能修建得宽敞又平整,对他们的货物运输可是大为方便。

    这时候的货品最大的问题就是在运输上,过去柏州贫瘠又名声不好,便几乎没有外来商户会来此。当地人想要购置一些南方才有的物件时,几乎都是要跑去平州。

    眼下这些外来商贾们的到来,便也在逐渐给柏州带来了不少其他地方的特产。

    还有那些胡商们,他们也开始把贵重的胡椒和孜然拿到柏州来售卖。

    孜然的气味芳香浓烈,在时下便也成为了仅次胡椒之后的第二大外来香料。

    这二者体积小,携带方便,身价高昂又很是受欢迎。尤其是胡椒,不少胡商们过来做交易时,甚至都能充当银钱去使用。

    甚至有一天,韩彻带着韩老三在纺织大市场里巡查时,便亲眼瞧见有一队胡商在与一店家做交易时,用的便是胡椒做结算。

    这胡椒未免也太金贵了,就那么一小袋子,便能换取不少棉织品,从店家喜笑颜开的态度上来看,他对这桩交易必然还是很满意的。

    韩彻忽地心头一动。

    农历十一月十二这日,韩彻便在府城最大的饭馆设宴,宴请平州丝绸生意最大的王家。

    在平州做丝绸行业的商户,主要的客源对象便是胡商,所以这也是王家会来柏州购置棉花的原因。

    棉花作为新出的纺织品,目前很是受那些胡商们的喜爱。

    骤然接到宴请,过去又从无往来联系,王七郎心中难免做多猜测。

    “我听闻王家每年皆会派遣商队去那蕃地做生意。”韩彻一贯来喜欢有事说事,这次便也是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此次请七郎你过来,便也是有事请求帮忙。”

    “大人请说!若我王家能办到的,必不推辞。”王七郎忙道。

    别看王七郎话说的很好听,但言下之意也是说,事情需得是他王家能办得到的。至于能办到的程度,还不是王家说了算。

    “我观胡商多用胡椒,孜然在我朝交易,小小香料而已,作价竟这般昂贵。若能将它们的种子弄来种植,往后岂不是想用多少便有多少?”

    时下胡椒和孜然会这般的昂贵,主要还是在于产量稀少。而在韩彻穿越前的世界,这两样都不过是寻常百姓家中常备的调味品而已。

    至于栽种技术,已经普及起来的两款调味品对韩彻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的难度。

    “种,种植?”王七郎震惊到了。

    “若王家能给我弄来种子,我可将种植之法悉数教授。”韩彻加大力度诱惑。

    这下子,王七郎心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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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  ☪ 不顺

    ◎女子嫁妆◎

    数日后, 王七郎携带货品返回平州,第一时间便把此事告知家中长辈。

    在场众人听闻韩彻想要王家帮忙从蕃外带回孜然和胡椒种子,预备种植一事,已经很是惊讶。对于韩彻之后又说的, 王家带回种子, 他便悉数教授种植之法一事,更为震惊。

    有人当下便难以置信道:“他真是这般说的?他怎会懂种植之法?”

    要知晓胡椒和孜然都是蕃外产物, 他们这里还从未有人种植过。

    “此事应不会有假。”王七郎的父亲便开口说道:“那位韩大人一贯来擅种植, 你们看这棉花, 今年虽栽种者众多,却无一不是连柏州的三成产量都不如!”

    “我也是如此想的。”王七郎说道:“再者, 我们王家每年本就要派遣商队去往蕃地做生意,这两种香料种子又细小,藏匿起来倒也方便。”

    在场的人听到这,也颇为赞同的点起头来。实在是胡椒和孜然的昂贵身价, 一旦真将它们栽种成功, 便等同于种植一批摇钱树。

    在古代,胡椒的昂贵程度是很难想象的。

    时下一些人行贿, 有时也会选用胡椒。

    比如唐朝时期有个宰相被抄家时, 便是抄出了许多胡椒。他囤胡椒的原因,也不外乎是因为胡椒的作价昂贵又保值, 必要时刻能当金钱去使用。

    所以对于韩彻的这个提议,很难不让人动心!

    “我看那位韩大人的意思, 怕是想要如棉花一样, 教授百姓都来种植。”这时, 便有人这般开口道。

    这样一来, 即便栽种成功, 也要不了几年,胡椒和孜然的身价便会大打折扣。

    “可若无韩大人教授,我等又该从何处弄来这种植之法?”王七郎反问道。

    对方瞬间语塞。

    想也知晓,那些种植胡椒和孜然的蕃人,是绝无可能会把身价如此昂贵的作物种植技术传授出来的。

    王七郎便又道:“即便韩大人将来真教授百姓种植,咱们王家前面几年一样也能赚取不少银钱了。反倒是咱们拒绝这事,韩大人却是还能寻其他商户帮忙带回种子。”

    “父亲,诸位长辈,我觉得此事应当答应。”王七郎恳求道。

    “我看这事也可行。”

    “确实,此事应当答应。”

    “我也觉得该答应下来。”

    ……

    最后,在王家众人几乎一面倒的赞同下,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当然,为了事情最终能顺利办成功,此事王家主在最后也严厉告诫大家,任何人不得对外透露半分。

    *

    农历十二月中旬,京城这边,正在为三娘又一次相看不顺而感到特别头疼的柳氏,这时也终于收到了韩彻从柏州寄来的东西。

    在考虑到三娘目前已经在加紧相看的事,韩彻这次还给她单独置备了六套厚实的棉花被芯。除此之外,还有六床花样比较喜庆的提花羊毛毯和六张上等白羊皮。

    这一大堆东西体积不小,作价也都不便宜,好在韩彻名下职田皆有产出,倒也不需要耗费银钱去购买,只有寄到京城这边来的运输耗费颇多。

    没办法,时下可没后世的那许多快递公司,韩彻还是派人先送去的平州,那边商业经济特别发达,连专门的货品运输队都能找到。

    “二郎这次置备的东西可真好!”柳氏瞧着厚实的棉被,和花样鲜明的提花羊毛毯,显得很是高兴。

    这些时日,除了给三娘安排相看对象,给她准备嫁妆也是家里的头等大事。以棉花目前的身价和名声,把它添置到嫁妆里,绝对是能拿得出手的。

    尤其是《狐狸求亲》和弹棉花之歌这段时间也在京城流传起来后,柳氏还听闻好些士族也开始购置棉花被,添置到家中女孩的嫁妆里去。

    世家大族们对嫁女儿的嫁妆准备之齐全,是从田产铺面,各类金银首饰,再到吃穿用度,一应俱全。

    这也跟时下的财产继承有关,女方的嫁妆也可以说是娘家给予她的财产继承部分,所以夫家原则上是没有权利去占用的。

    女方的嫁妆也只会交由她所生育的子女去继承,庶子若是想分得财产,便需得落在女方名下。

    当然这也跟女方娘家给不给力,自己性子够不够强势,以及在夫家最终能不能站住脚,都是有一定关系的。如那等性子软弱的,被夫家拿捏住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毛毯可真好看。”比起纯白的棉花被芯,显然颜色鲜亮,图案精美的提花羊毛毯更受三娘四娘这两个小姑娘的喜欢。

    “阿母,晚上我想要盖着这条提花羊毛毯睡。”四娘还凑到柳氏跟前撒娇。

    给家人准备的这批提花羊毛毯,韩彻都是特意让人选用的更为柔软结实的羊毛去织造。他还考虑到京城是北地,冬天严寒,织造的便也非常的厚实,

    “行。”柳氏笑容满脸的应下,忙又唤来仆从,去通知大娘和齐五郎过来。

    韩彻这次除了给三娘单独置备的嫁妆,家里其他人也都有准备,只是在数量上没有三娘那么多罢了。

    像大娘和齐五郎那里,韩彻便只置备了两床厚实棉被和两条提花羊毛毯。以及二十斤的棉花,好方便他们自己依照身形去量体裁衣。

    “这便是棉花制出来的重衾啊?摸着可真是柔软。”大娘显然就更为喜欢棉花被一些。

    “二郎寄回来这么多,那得多少银钱啊!”齐五郎想事情便难免会想更多些。

    实在是棉花在柏州的作价今年虽然还是一两六百五十文,可在北地京城这边,作价还要在这基础上再翻数倍。

    在这般昂贵的高价下,还属于有钱也不一定能购置得到的。

    至于那些提花羊毛毯和白羊皮,也一样在京中作价高昂。

    柳氏一边拿出韩彻一块寄来的平安信,一边忙解释道:“二郎在信里说今年柏州棉花是个大丰收,纺织大市场开业后,南来北往的商户都去购置了。便是其他地方也都有在跟着种植,咱们这时候用上,也就不会打眼了。”

    “那便好。”快速把信件看完的齐五郎,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便是一家子坐在一起,一边讨论着韩彻在信里说的一些话,一边整理规划他这次寄过来的那一大堆东西。

    其中最为主要的还是那一堆还需要他们重新找来裁缝,将其制作成棉服的棉花。这里边又属给三娘制作新衣服,最为要紧。

    算起来,三娘已经满了十七周岁。待到两个多月后,她便还要增长一岁,也就不怪柳氏会这么着急她的婚事。

    奈何三娘自小就比较又主见,尤其是在安南的那几年,家里的好些事情,柳氏都是听三娘做的安排。以至于在三娘的婚事上,柳氏急也没用。每次柳氏刚想要来劝道三娘几句,最后反倒成了三娘说服了她。

    当然,这也是因为三娘说的这些话,正好戳中了柳氏。

    在跟杨家相看告吹后,那杨三郎倒是很快便相看成功了。而且他那对象,还正是之前那位陈家二娘。

    这并不是说柳氏在可惜这门婚事。

    对那杨三郎,柳氏其实也不大看得上。他那日能为着第一次见面的陈二娘作可怜哭泣状,便丢失了看待事情的辨别能力,将来难保不会又对着其他可怜的女子去心软,让她家三娘因此受委屈。

    她家三娘又是个强势厉害的性子,也做不来那套装可怜。

    只是随着杨陈两家的婚事落定,在一些公共场合偶然碰面时,三娘便有些被与他们交好的小团体排斥。

    论家世地位,陈家强过韩家,陈二娘身后还有其外家吴家,家世也比韩家强。便是那杨家,在京中的人脉关系也远胜韩家。

    韩家没落太久,家中支撑的只有韩彻。偏韩彻考中状元没多久,便被流放发配至安南。如今韩彻虽是做到刺史官职,他这两年的政绩也做的不错,但奈何人却远在千里之外的柏州。

    放在京中这个本就贵族阶级众多,又很是讲究人脉关系的圈子里,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选择站到杨陈那两家,而非韩家这边。

    🔒88  ☪ 孜然

    ◎柏州这里的气候是适合孜然种植的◎

    虽是放开了售卖, 但占据着技术垄断,原料也接近独有,于是自开业后,纺织大市场那边的生意一日还比一日好, 各店铺便经常性断货。

    这年头交通又实在是不方便, 一些需求量较大的商户便只得跟之前的一样先跟店家交付订金,再在柏州等候取货。

    “这才多久时间, 柏州竟变得这般繁华热闹起来。”

    时下在外做生意, 为了安全和运输方便, 都是组建的一支支商队。

    这些南来北往的商队,还有胡商的商队, 都为着等候取货留在柏州后,便使得府城内的客舍生意也跟着暴涨了起来。

    这段时间,不管去往柏州府城内的哪一家客舍饭馆,都能瞧见爆满的客流, 和不同口音的说话声。

    “我瞧着都不比那平州差了。”有那商户还这般言道。

    “何止啊!要我来说, 平州都不一定能同时有这么多商队……”

    “平州可没有棉被棉服,提花羊毛毯, 白羊皮这些好货。”

    “好货是好货, 就是这出货的速度也太慢了点。”

    “这事咱们着急也没用!柏州三个县就那么点人,赶货速度就那样!”

    “唉!也是。”

    然而这些商户并不知晓的是, 这还是因为早在今年刚入秋时,那时候闫家刚在平州组建织布坊时, 韩彻这边便安排人把提花羊毛毯的技艺和滩羊养殖技术传授给柏州各县城。

    这个年代还没有滩羊的叫法, 柏州这边的人都是一律唤做的绵羊, 白皮的就唤白绵羊。

    滩羊也确实属于绵羊属, 但它也是蒙古羊的一个分支。其特点便是在胎儿期和初生期时段, 被毛的生长速度比其他的绵羊都要快。

    滩羊在刚出生时,全身上下还都会长有波浪弯曲形的结实毛股,但等到它满月后,花穗又会逐渐开始松散。

    就需得选择在它身上的花穗松散之前对其进行加工,才能达到花穗美观,轻便又结实的上品裘皮。

    养殖技术到位的情况下,滩羊也是可以实现一年两产。

    在这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柏州百姓对韩彻的信任度也可谓特别的高。韩彻在派遣人去教授技艺时,还让人告知各乡镇百姓,言道提花羊毛毯和滩羊之后能给大家带来的经济价值更高。

    哪怕韩彻有特意交代,这两样织物都需得先存起来,待到存量足够后,官府再来组织安排给他们做售卖,大家也都在忙完当时手里的订单后,积极的参与了进来。

    再加上之后也只赶工了一个多月,棉花开始进入采摘期。

    于是采摘棉花,将棉花加工成各类棉织品……在以人和畜力为主要生产力的农业社会里,柏州又仅有这么点人口,这一系列的忙碌下来,可以说把柏州百姓的时间全都占据了去。

    这便也是朝廷将飞梭织布机的技艺传播出去后,柏州各县城的百姓可以说,几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对于韩彻来说,这全都是他仔细计划过的。

    闫家的事,也确实有他在背后做一定程度的推动。

    先是斩断了闫家现阶段能走的好几条财路,接着韩彻再明确表露出对放贷人的厌恶和打击。

    当然做这些事情之前,韩彻有做过仔细调查。也是柏州这地方过于贫瘠穷困,正经有门路有关系靠山的,早跑平州等更为繁华的府城去。

    所以闫家虽势大,但终究有限,就更别说直接跟官府对上。

    在柏州,韩彻作为刺史,掌握着整个府城的所有政务。闫家明年上是绝对不敢跟他对上,便只能暗地里想办法。

    飞梭织布机被闫家偷学走,也可以说是韩彻有预谋的在给他们提供机会。

    《老子·道德经》里,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不过韩彻的这一系列算计,最终还是全取决于闫家自己的选择。

    所以落在外人眼中,自然就是闫家自寻死路,自取灭亡。便是闫家落败自今,心中最为怨恨的对象也不是韩彻。

    甚至与其说闫家人对韩彻有怨恨,还不如说他们更多的是对韩彻的这一系列举动的想不明白和不理解。

    这世上没有人不爱财富和权利,韩彻既然懂那么多的技艺,随便拿出来一样都能给自己带来一场泼天的富贵和好政绩,结果他在柏州做免费的大规模推广也就罢了,怎就还有人能大方到上奏朝廷,去做全国推广。

    “韩大人果真是个好官啊!”如今这些在柏州等候取货的商户们,几乎也都是这般的在感叹。

    大家之前便听闻韩彻把棉花种子免费赠予柏州的百姓,教他们种植技艺。却没曾想,他还让官府在职田帮着育苗到能移栽。

    也是他召集的木匠潜心研制,方才造出飞梭织布机和新款的提花机。就连这白羊,也是他从职田养殖场里发现出来的新品种。

    对于售卖问题,更是让官府去组织帮助各乡镇农户。

    柏州这里的商户,只要老实本分做生意的,官府不仅从不剥削欺压,还帮忙去平州做推广引流。

    于是大家在柏州府城待的这段时间里,听到的全都是当地人对韩彻和官府的各种好话称赞。

    当然,这些商户在柏州待的也很舒适。

    就跟当初韩彻在治理安南时一样,柏州这里除了要有商品上的优势和安全的治安外,同样也要有良好又有序的交易市场。这样才能更好的留住外来商贾客流,让纺织大市场长久的繁荣下去。

    稳定又实惠的物价,各店家热情的招待服务,也没有错综复杂的关系,这些外来商户们在柏州真就只需考虑买卖上的事情。甚至他们在做买卖时也不过是先看货选货,再下单订货,最后等待取货这几个必要的流程。

    “照这个势头下去,待到去往平州的官道修建好,柏州怕是还要变得更为的繁荣热闹起来。”

    “那是!也还是快些修建好吧,咱们运输也能轻省方便许多。”

    要说对柏州哪哪都感觉到满意的这些外来商户,目前唯一不满的地方,便是柏州通往平州的那条官道。

    朝廷对于各地官道的修建,都取决于经济位次。

    柏州过去作为下等州里的下等,哪怕府城的官道在修建时便也被朝廷划分到三等远小行列里面。

    在随着越来越多的商户涌入柏州,运输的还都是体积较大的棉纺织品和羊毛纺织品,原来的三等远小道路,这段时间便时常出现拥堵的现象。

    为了加快修建速度,韩彻也是让衙门尽可能的去多雇佣工人来修路。

    等到来年的春二月初,当王七郎带着商队再度来到柏州时,从平州出发一路所行的官道,都变成了一等二级的宽敞又平整的大道。

    韩彻听闻王七郎求见,忙让韩老三去将他迎接进府衙。

    王七郎这次过来,便是要给韩彻送孜然种子的。年前王家派遣商队出发蕃地做生意,按照韩彻告诉他们的,孜然耐寒耐旱,在用心探索过后,王家便果真在紧邻平州不远的一处蕃地得知当地确实有种植孜然,于是便赶紧让人将孜然的种子送回平州王家。

    至于胡椒,韩彻说它喜高温高湿的环境,王家便需得去往气候炎热的蕃地,找寻到它们种植的可能性才会大。

    “这全靠大人您事先仔细告知。”王七郎将孜然种子交给韩彻时,不由得感叹道。

    说实话,当初对于韩彻的那番告知,他心中其实是半信半疑的。

    “我不过是随意讲了两句,此次能这般顺利找寻到,全赖你们王家不辞辛苦,尽力找寻。”瞧着这一小布袋的自然种子,韩彻脸上也满是笑意。

    柏州这里的气候是适合孜然种植的,而且它的种植时间,正好就是农历的二月底到三月上旬。

    孜然的生长周期也不长,若一切顺利的话,今年的农历六月份左右便能有收获。

    “哪里,哪里。”王七郎忙冲韩彻拱手作揖。

    虽然确实是他们王家派人找寻到的,但若无韩彻提前告知,王家又哪知从何处寻起?再者,接下来的种植技艺,王家还需得韩彻做悉心教授。

    “劳烦七郎你在柏州等候一日,明日我便将种植技艺派人给你送去。”韩彻也很是干脆的履行承诺。

    “多谢韩大人!”王七郎闻言,瞬间一脸喜色。

    当初王家能那么痛快的答应下来,也是因为韩彻一贯来的好名声。这次韩彻不仅爽快的履行了承诺,第二日一早便派人将详细的孜然种植技术送来不说,还言道王家后面若是栽种时有问题,可随时来找他。

    这孜然到底是王家第一次种植,购买这批种子时的花费也着实不小。这也不是说王家损失不起,只是既然是为着赚取银钱,便也是一心盼着种植能顺利的。

    于是待回去后,王七郎把这事又告知了王家诸位长辈。

    “我观韩大人对孜然种植当真是颇有研究。”王七郎便还提出自己的看法,言道他这一次想要在柏州府城寻土地种植孜然。

    最好种植的地方,朝韩彻所种植孜然的附近找寻。

    虽然韩彻是有言道,王家种植时若碰到不懂可随时去寻他。但韩彻到底是柏州刺史,对王家这种商户来说,必然也不可能遇到一点小问题,便跑去麻烦他的。

    种植的地相隔不远的话,王家便可以有样学样,想来韩彻也不会为这事去怪罪他们。

    这份提议便也得到了王家长辈们的一致同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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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9  ☪ 告状

    ◎说得好听是请罪,实际分明是告状!◎

    这个年代其实讲究的是高门嫁女, 低门娶妇。说到底,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时下以男人为主导地位。

    所以若没有陈二娘那日的行为,陈家基本是不可能会将她嫁给杨三郎。

    陈二娘父亲陈卓是礼部侍郎,百官皆以任职京官为荣的风气下。在众人眼中, 陈卓的这个官职跟韩彻的柏州刺史官职, 自然是不能等同对待的。

    士族跟士族也是不同的,陈家还是平州有名的士族。就连陈二娘的生母吴氏, 出生皎州吴家, 也是当地有名气的士族之一。

    纵使吴氏当初指使人去平州老家恶毒谋害嫡长女陈大娘, 却依然不会牵连到陈二娘的婚事上去。

    因为陈家要顾忌家族名声脸面,要考虑吴家姻亲, 还要保护家中其他的子女。当家主母真要传出恶毒名声,很难不让其他世家大族的人担忧被吴氏所教导的孩子的品性。

    可之后的事情是陈二娘自己做出来的,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所为,陈家便是想替她做隐瞒都不行。

    陈卓当时是既愤怒气恼陈二娘所作所为, 又恼恨当初不该娶了吴氏这等品性的继室。更担忧陈二娘自幼被吴氏教导, 品性已然出问题的她,若真高嫁的话, 怕是早晚有一日会给家中招来灾祸。

    最终思来想去, 陈卓便决定与杨家结亲。

    杨家虽门第不如陈家,但杨家在文人圈子里颇有地位和人脉。杨家的杨大郎也是明眼瞧得出前程光明的青年才俊, 杨三郎既有这般优秀的一母同胞的兄长顶着门楣,自己本身的学识也还算是不错的。

    杨家门楣比陈家低, 姻亲关系里难免便会处于下方, 当然最要紧的是, 杨三郎明显对陈二娘有好感, 也很吃陈二娘的那一套。

    那日的事便且不说, 后面双方在做相看时,杨三郎那少年郎独有的瞧见喜欢姑娘时的欢喜爱慕的眼神,也是让陈卓感到安心的地方。

    终究是自己的亲闺女,犯错时,陈卓恼恨的牙痒痒。可到头来,陈卓也还是希望陈二娘能过得好些。

    然而陈卓这般煞费苦心去做的决定,奈何陈二娘和吴氏都并没有体会到。

    “阿母!父亲他怎么能这么心狠!”亲事刚定下时,陈二娘哭闹的很厉害。

    “咱们得往好处去想……那杨三郎一表人才,学识过人,对你也甚是喜欢。”吴氏见着女儿哭成这样,心中也很是难受。

    这些时日,吴氏还得强忍着心痛,细心教导陈二娘:“他阿母虽瞧着严厉了些,但二娘你性子放软些,凡事多哄着三郎,他那般欢喜你,自是愿意帮你的……这做母亲的,再如何强势严厉,都拗不过自己的孩子。”

    陈卓打交道的是杨父等人,吴氏才去跟杨三郎的母亲陈氏打的交道。

    作为母亲,吴氏又如何能觉察不出陈氏并不那么喜欢她家二娘。可若是还有得选的话,吴氏也并不想要这门婚事。

    她家二娘,怎能这般低嫁。

    奈何事情发展至今,决定权早就不在吴氏手中。

    吴氏也没法跟本就对婚事不满而哭闹的陈二娘去说太多,便只能教她这些东西。然而母女两个这心中的恨意,也就更甚。

    这些时日以来,陈二娘和杨三郎在他们的小团体排斥打压三娘,吴氏便与她所交好的那些,排斥打压柳氏和大娘她们。

    “实在抱歉,今日园内贵客入园太多,已然满园,恐不方便再接招待。”

    农历四月初的北地,在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后,万物复苏,不同品种的鲜花也逐渐盛开。京中这边的户外游园活动,近期也频繁了许多。

    这日,原本给三娘又准备了一场相看,未曾想柳氏和大娘带着三娘刚准备进去时,忽然被园子主人家的仆从直接拦在了外面。

    偏偏就在阻拦她们,不让进园的时候,刚好又见着另一辆马车下来的人,仆从却并未做任何的阻拦,还扬起笑脸,非常热情的将对方迎接进园。

    等之后回到家中时,憋了一天的大娘终于忍不住愤怒道:“这分明就是阻拦我们进园的推脱言词。”

    当时那种情况下,明眼人一看便知晓若无主人事先吩咐,仆从必不敢随意做这事,她们再留在当场也不过是给旁人当笑话去看。

    相看之事只能暂且作罢,事后柳氏还得派遣人去往约好的相看对象家中致歉。只言道家中突然有急事,今日方才没能赴约。

    齐五郎皱眉细想了一下:“你们今日去的这周家园林,我记得他家二子的姻亲,便是皎州的吴家。”

    “陈家和吴家这般行事,未免也太过分了!”大娘听闻,更生气了。

    且不说当日的事情,本是陈二娘起了恶毒心肠,折损姐姐陈大娘的清誉。三娘便是有错,也不过是心直口快,好打不平了些。

    然那陈家和吴家只为着小女郎之间的几句口舌之争,便先是跟杨家结亲,故意恶心他们韩家,现在更是这般行事,说到底不过是仗着他们两家势大,韩家势弱。

    “唉!”齐五郎叹了口气,却又说道:“不过此事陈家恐怕未必知晓。”

    大娘不解的看了过来。

    “你想啊,那日事端真正的主人公其实并非我家三娘,乃是陈家的两个女郎。陈家若真因这事恼了三娘,想要出手,总还要顾忌一下陈大娘子。”齐五郎便分析道。

    “这陈大娘子还是原配嫡长女,又是自幼因祖父母疼爱,才带在身边抚养的。便是陈侍郎偏心陈二娘子,总也得顾忌陈家二老。”

    像今日这种直接针对排斥打压三娘的行为,便也等同在直接欺辱陈大娘。哪怕不考虑世家名声脸面,只为着陈大娘,陈家二老也不可能会答应的。

    于是齐五郎便道:“你回去告诉岳母和三娘,让大家都不要着急,我这便写信给二郎。”

    *

    前段时间,韩彻最终是挑选了一块通透性和排水性都良好的沙壤土来种植。孜然这种作物适应能力强,耐旱耐寒,但却怕涝。

    那王七郎便还真就在韩彻种植的孜然地附近,依样画葫芦的去选了一块沙壤土来种植。

    此时已经是农历五月份中旬,地里的孜然种子色泽已经初现鲜绿,颗粒开始饱满,在逐步进入成熟期了。

    就在这时,韩彻收到家里寄来的信件。

    在看完信件里的内容后,跟齐五郎一样的想法,韩彻也觉得这些事情,陈家应当是没有明面上去参与的。至于陈卓到底知不知晓吴氏和陈二娘的所作所为,却并不好说。

    毕竟吴氏都做出那般恶毒的事,陈卓都没能给陈大娘一个该有的交待。

    陈大娘被掳一事,陈家能在京城做很好的隐瞒。可作为接到陈大娘报案的衙门,并且案发地点还就在柏州,更是直接参与过调查的韩彻。哪怕之后案件移交给了平州,由卫刺史去做审理和判决,但对整个案件的内情,韩彻还是十分清楚的。

    韩彻穿越前所养成型的三观与时人的观念到底也还是有所不同,在韩彻看来,吴氏并不是简单的犯错,她是违法犯罪。

    奈何世家大族里面这一类的阴暗事从来就没少过,所谓的朝廷律法,很多时候对这些世家大族的执行力度也不够。

    陈家又并不想闹出去,卫刺史也没有去做判决。

    便是所谓的疼爱陈大娘的陈家二老,在事关整个家族的名声时,也选择妥协和包庇吴氏。

    事实上,这种妥协和包庇显然也并不会让人迷途知返,甚至可能会让人更有恃无恐。

    三日后,韩彻便亲自抵达了平州,拜见陈老大人。

    “老太爷,柏州的韩刺史前来拜见。”

    陈家二老到底年纪大了,人老便想着落叶归根。两年前便也只是陪同陈大娘去往京城,处理完吴氏的事,将陈大娘安顿好后,二老便又回到了平州来。

    “陈老大人近来可安好。”一见面,韩彻便笑着问候。

    “多谢韩大人挂念,我一切都好,韩大人近来可好?”还尚未知晓缘由的陈老大人,便也笑着说道。

    “那便好。”韩彻仍旧笑眯眯的。

    “不知韩大人这次过来,可是有何要事?”陈老大人问道。

    想也知晓,韩彻乃是柏州的主官,要管辖整个柏州的政务,一般情况下,他是不可能轻易离开柏州的。

    “唉。”韩彻突然叹气,说道:“我本不欲叨扰陈老大人,奈何家中突然来信,言道我家三娘不知事,言语间不小心得罪了陈家二娘子……今日我便特来跟陈老大人请罪,还望陈老大人原谅我家三娘年纪还尚小,心直口快了些。”

    说完,韩彻还冲陈老大人躬身行礼。

    可把陈老大人吓了一跳,忙扶起韩彻:“韩大人快勿要如此,勿要如此!”

    ……

    待到将韩彻送走,陈老大人的脸顿时黑了起来。

    跟陈老夫人说起时,更是气到不行:“定是那吴氏在京中又开始不安分了……”

    适才韩彻嘴里说的是请罪,让陈家原谅三娘。可这世上,哪个世家大族出来的,会在上门真心实意的做请罪时,是两手空空而来的?

    韩彻刚才不过是说得好听来请罪,真正的行为分明是来跟他告状!

    “都怪当初看走了眼,竟娶了吴氏这等毒妇进门!”陈老夫人也气得不行。

    “也不知那吴氏这些年都教导了二娘什么……硬生生把我陈家好好的孩子都给教坏了!”

    “要我说,吴氏当真是又蠢又毒!她也不仔细想想,若真把韩家惹急眼,她之前做下的那些事,真当人家就不敢往外说了么?”

    陈老大人一听到这,原本难看的脸色又增多了几分凝重:“不行,我得赶紧回京城一趟!”

    🔒90  ☪ 收获

    ◎银钱简直就跟流水一样◎

    坐在回柏州的马车上, 韩彻也终于能松口气。

    从刚才陈家老大人的反应来看,确实是如他之前猜测的那般,并不知晓吴氏在京中干的那些事情。如此一来,陈家二老必然会去处理。

    至于陈家二老担忧的韩家会将吴氏的事在京中宣扬出去, 事实上, 韩彻连家里人都不打算去说。

    韩彻倒也并非是畏惧对方势大,不敢与陈家直接对上。因着原身太子旧人的身份, 他也更不能去交好这些世家大族。但是这吴氏的事一旦被传了出去, 势必也会把陈家大娘子牵扯进去。

    自古人言可畏, 更别说是眼下这个年代。

    韩彻要护着三娘是没错,可也不想间接去伤害本就是受害者的陈家大娘子。

    想那陈家大娘子不过跟自家三娘一般的年纪, 三娘虽无父亲,但好歹背后还有自己这个兄长护着。柳氏虽性子软弱,可作为母亲却也是很尽责的,便是出嫁的姐姐大娘和姐夫齐五郎, 也是一心护着三娘。

    反倒是陈家大娘子虽是有更为高官的父亲在, 有所谓的疼爱她的祖父母护着,但其实他们都未曾把她放到心里多要紧的位置。

    若陈家这些人真疼爱她入骨, 便是为着家族名声, 不能将吴氏的恶行宣扬出去,自是也是能寻其他办法去处理, 更无可能似这般继续放纵吴氏。

    想到这里,韩彻忍不住叹了口气。

    别人家的家事, 外人是没办法去管的。不过想来他这一次的“告状”, 说不定能使得陈家二老因忧患而下狠心去管制吴氏。

    *

    这一趟平州之行, 来回一共耗费掉六日时间。

    第二日一早, 刚从平州回来的韩彻便带着韩老三, 出城去了孜然地里查看。

    上一次过来看时,便已经有成熟趋势的孜然,今日瞧着果真有一些生长速度较快的植株枝叶开始发黄,上面的种子也变得饱满,闻着也有了芳香的气味。

    这次的事情,韩彻还要给齐五郎他们回信一封,好让家里人也能安心些。正好便随着信件一起,将孜然寄回去给家里一些。

    孜然的收获方式又本就是分批进行的,随熟熟收。韩彻便选取了一些已经成熟的植株,将它们连根拔起。

    “没想到咱们真种出来孜然了。”跟着韩彻一块在地里采收成熟孜然的韩老三,显得很是欢喜兴奋。

    孜然的身价在眼下虽然比不得胡椒那种能论颗卖般的金贵程度,但也绝对称得上是非常昂贵的。

    可这般昂贵的孜然,他家郎君竟然栽种了三四亩的地!现在更是已经开始成熟,韩老三又怎能不高兴呢!

    “如今咱们自己就能种出孜然,往后便再不必高价跟胡人去换取了。”韩彻也高兴的感叹道。

    就是因为孜然和胡椒都是蕃外的产物,他们这里一直又没有人去种植。过去这么多年来,胡人用这两种香料做贸易时,不知换取走他们多少好物和金银。

    受穿越前的生活影响,在韩彻的印象中,孜然和胡椒最主要的价值,更是作为调料去存在的。

    连根拔起采收回去的孜然再晾晒两到三日,便可以脱粒入库。

    韩彻这时便让韩老三去购置些羊肉回来。

    今年柏州的百姓对于羊养殖的热情,也是空前高涨。实在是纺织大市场的火爆,导致后期一些百姓家中因原材料不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村里养殖羊较多的人家大把大把的在那挣银钱。

    后面还是各村跟当地的商户联手合作,组织人手从平州等较近的地方把羊毛原料购置回来,才把这个问题解决。

    今年大家可不就想要多养殖些羊,好多赚取些银钱回来。

    养殖羊除了羊皮羊毛能产生经济效益,在越来越多的商户涌入柏州后,羊肉的需求量也大涨了起来。

    其中最受这些外地商贾客流喜爱的便是滩羊肉,柏州百姓最喜欢养殖的羊品种,目前也是滩羊。滩羊的皮毛是裘皮中的上品,将其做成白羊皮时,价钱很是不错。滩羊肉质也细嫩,口感爽滑还无腥膻味。

    这一次,韩老三买回来的便也是滩羊肉。

    在韩老三去买羊肉时,韩彻把脱粒好的孜然用小火慢慢的烤干烤香。

    待到干度足够,浓郁的孜然香味也开始散发起来后,韩彻再把烤好的孜然用擀面杖,将其碾碎。

    “大人,好香啊!”

    提着羊肉一回来的韩老三,便也闻到空气中飘散着的那股浓郁香气。

    “等下吃起来还会更香。”韩彻笑着说道。

    韩老三听闻,果然更馋了。

    韩彻将韩老三买回来的那一大块羊肉切好,再往里面加入黄酒,酱油,姜片等调料与孜然一起拌匀腌制。

    时下尚未有料酒的发明,但黄酒和酱油却是早就出现了。时下达官贵人和文人墨客,还都喜欢饮用黄酒。

    滩羊肉的肉质本就属于羊肉中的上品,时下养殖还全都是纯天然的放养模式。柏州又是羊肉的原产地,全都是当天现杀的最为新鲜的羊肉。

    再加入孜然提前做腌制,韩彻在翻炒时,那股香味便更为浓郁起来。

    “阿三,来!试试味道如何。”菜一出锅,韩彻便笑着招呼眼睛都快黏到菜上面去了的韩老三。

    “唔唔唔,好吃!”接下来也不出韩彻所料,孜然羊肉彻底征服了韩老三。

    韩彻吃着也觉得很是美味。

    在二人极其满足的吃完这顿饭食后,韩彻还很是意犹未尽,便跟韩老三说道:“下次咱们可以再试试孜然羊排。”

    结果同样在一旁做回味状的韩老三一听闻这话,却是连连摇头摆手起来:“不了,不了!我下次不吃了。”

    “为何?”韩彻不解。

    只见韩老三这会一脸的肉疼:“这般昂贵的孜然,我吃着好似在吃银钱。”

    那可是好些世家大族都享用不起,只做香料使用的孜然啊!这孜然都能当银钱去使用的,他们今日当调料去腌制羊肉已经够奢靡了,怎还能再来一次!

    韩彻在一旁却乐得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实在是韩老三因为过于心疼,这会五官都扭曲在一起,跟个小老头一样。

    不过孜然目前的身价若就这么吃掉也确实可惜,偶尔尝个味道解下馋也就行了。韩彻也是准备留足来年在柏州要推广的部分后,剩下的都拿去售卖。

    至于宣传推广这一块,以孜然的高知名度和目前供不应求的市场行情,根本用不着韩彻去操心。

    *

    也就三五天的时间,地里的孜然便进入了全面成熟期。

    都知晓自然目前的身价昂贵,王家那边早从栽种那天起,便派遣了专人在地里看守。待到成熟收获这天,王七郎还亲自来了地里。

    “见过韩大人。”王七郎走过来跟韩彻行礼。

    王家是全程跟着韩彻这边的地里,依样画葫芦般的去种植的孜然。

    自然是韩彻这边什么时候开始收获,他们那边也是同步跟随。

    今年两边的孜然生长便都很不错,韩彻采用的又是大田种植模式。最终一亩地的孜然产量,达到了两百二十多斤。

    这产量若跟穿越前的大田产量去做对比的话,其实是属于略低的,更何况韩彻整个栽种过程还很是精细。

    但韩彻也觉得不错了,毕竟是第一年栽种。

    “竟收获了一千两百多斤吗?”王家人对这产量,却是大感震惊。

    在这之前,王家只是对韩彻种植孜然能成功有信心。但具体孜然产量能有多少,他们却是从未设想过。

    孜然种子作价也并不便宜,韩彻这边具体栽种地大概是三亩多一点,王家虽比韩彻略多一些,但也不过是五亩多点地。

    五亩多地收获一千两百斤的孜然,便把王家上下都高兴坏了。过去一小袋子的孜然便已是金贵难得,今年他家得了这许多,那得换来多少银钱啊!

    *

    为了能售卖个更好的价钱,除了留种的那部分,王家把剩余的孜然运输去了京城北地那边和富庶的江南地区。

    这一千斤的孜然也别瞧着放一起挺多的,但实际投入到全国的这个大市场里面,量一下子便被突显成稀少了。

    全程学习韩彻的精细栽种,也使得王家的这批孜然对于目前来说属于颗粒饱满,香气浓郁的精品好物。那些喜欢孜然香料的达官贵人和富户们,在瞧见这批孜然的品相后,更是争抢着来购置。

    王家这批孜然很快便全都销售了出去,换回来了一大笔的银钱。

    自然对于王家如何能有这般多的孜然来源,难免会有人去探测。不过大多数的人都以为,王家是从蕃地运输过来的。

    毕竟王家做丝绸生意,每年皆会派遣商队去蕃外。

    直到后面,有那去往柏州做生意的人回来后,才有消息传出,言道王家此次的孜然并非是从蕃外运输来的,而是在柏州种植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柏州何曾有生长过孜然!”

    真当他没去过柏州,就不知晓这些事了么!孜然可是蕃外才长的香料,莫说是柏州,便是全国也没听说有哪生长过孜然。

    “我原也是不信的!可就在前些时日,那位柏州的韩刺史发出公文,言道他今年试种孜然成功,柏州辖内百姓若有想种植的,每户可报名领取半斤种子,由官府教授种植技艺……待来年收获时,再还回半斤种子便可!”

    天知道,当他刚听闻这消息的时候,都恨不得自己也是那柏州的百姓!

    那柏州的百姓可真是好运道,来了这么一位“财神爷”任职,于是家家户户种着身价高昂的棉花,养着白羊,各种纺织品的技艺也学着……大把大把的银钱简直就跟流水一样的流进他们的家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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