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 启发

    ◎实现相辅相成式的增长。◎

    同样在经过官府一段时间的赈灾救援之后, 裕州受灾区域的百姓生活不仅也快速的恢复了正常,还显得比往年更为忙碌起来。

    那些靠海区域的百姓,每日里都抓紧时间在进行海水晒盐, 忙得脚不沾地。剩下不靠海的区域,也在官府的指导下,进行一系列的土特产或手工品制作。

    裕州官府这边也非常的忙碌,还临时增设一支工作组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事务。

    说起来,这次韩彻实施的一系列赈灾救济的举措, 在两地州郡开展时, 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积极配合。

    时下在自然灾害这块, 朝廷其实也是很重视的,并且还制定相对应的损免制度。奈何这份损免制度却又跟官员的考核制度,存在着难以避免的矛盾。

    这在以人治为主的古代封建社会下, 朝廷制定的一些律文,尤其是对远离京城等地方而言, 在实施起来时真就主要取决于吏治的好坏。

    就好比过去面对自然灾害时,一些地方官员为了避免遭受朝廷责罚,影响自己的升迁前途,难免就会出现匿报或妄报。

    而韩彻这次的举措, 难得的能让两地今年的税收不至于出现太大的影响,地方官府自然就会积极的来配合。

    很快,裕州府城的常平仓里就堆积了一大批的食盐,土特产还有手工制品。

    数日后,松州官府果然也收到了这批食盐。

    接着,松州官府再安排盐吏, 将这批食盐以每斗二十五文的作价, 开始对松州的百姓进行临时性的专供售卖。

    朝廷如今对食盐实施的是民制, 官收,官运,官销的全面禁榷制。这就等于食盐除了制作这块之外,其他的一切事务都是官府在管控。

    在这般严格的专卖制度下,就造成了售卖自开始后,松州几乎所有的百姓都纷纷拿着自家的户籍,跑去排队购置食盐。

    这批食盐作价比新帝登基时,朝廷改制后所制定的四十文一斗,还要便宜十五文钱,其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救济松州这次受灾的百姓。因此售卖数量有限制,能购置的人员也必须是持有松州户籍的。

    这时,松州常平仓里也囤积了一大批的棉布。

    就在大家原以为韩彻会利用他手中的漕运队伍,将这批棉布再运输至其他有强烈需求的州郡做高价售卖,好给朝廷再挣得一大批银钱时,未曾想他却直接就在松州码头开始做起了抛售。

    说起来,今年松州受水患灾害,港口和南部区域的棉花地几乎尽数毁去。其他区域虽没有那么的严重,但雨水增多,对于棉花的生长也是很不利的。

    往来松州做布帛生意的大商户们一面跑去抢购这批布帛,一面也纷纷在私下里猜测,韩彻这么操作的缘由。

    前面韩彻所实施的那一系列举措,都是有利于受灾区域百姓的。好比食盐售卖作价变得低廉,在大家看来就都能够理解。可已经成为了主要的棉花产地和棉布织造地,今年松州受水患灾害影响,棉花产量锐减势,必会就会造成棉布作价变得高昂。

    结果韩彻却把这份利益让给他们商户,就实在是让人看不明白了。

    “那位韩大人到底是在图什么啊?”

    “不知。”

    “那棉布咱们还要去购置吗?”

    “要!”

    “我就怕官府这次有所图谋……”

    “不怕,他们抛售,咱们照规矩正常去买,不至于出事的。再说了,那位韩大人的名声一向来好,想来做不出那等事。”

    “也是!既是韩大人在操办,倒确实没什么可太过担忧的。”

    因着在安南和柏州任职期间,韩彻带动百姓发展当地民生经济,引来过许多的商户,使得他的名声在各地商户们之间也非常的不错。

    于是这么一番思索后,那些商户们便都争抢着去购置棉布。

    官府这次果然也很照规矩在办事,一点吃拿卡要类的事情都未曾出现过。

    出乎预料的以一个比他们预期要优惠些许的价钱购置到了棉布,本来已经很让商户们感到高兴的。接着这些商户们将棉布运输到其他地区售卖,立马又赚取了一大笔银钱。

    一直到官府当初大量给松州购置棉花地的一家姓陈的商户,在家中仔细核算着这次的生意账册时,忽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大兄,你这是怎的了?”陈七郎做完手中这本账册的清点核算,一抬头就见着自家兄长呆愣在那里。

    “我适才想到了一件事。”陈大郎一脸严肃的说道。

    “何事?”陈七郎问道。

    “咱们这次在松州购置的棉布,所用棉花乃是咱们这地生产的。”陈大郎说道。

    “这事咱们不是早就知晓么?”陈七郎仍旧满脸疑惑。

    棉花在纺织原料上所呈现出来的各种优越性,已经使得大部分适宜种植棉花的,都将它作为了纺织原料上的最主要栽种作物。

    而陈家所在的州郡,因为地理气候适合,棉花产量这两年飞速增长,更是成为了时下的主要产棉区之一。

    但棉花产量高,并不能意味着棉布的产量也能增长。

    都知道棉花需要经过轧棉,纺纱,再到织造,最终才能变成布帛。而前面几项暂且先不提,单只是织造这块,就不是说短时间就能达成规模。

    本地商户们若雇工织布,不仅需要好的织造机械,还需要有一大批熟练懂织布技巧的百姓。专门去培养,时间和成本都太高,技艺和质量也远不如松州所产布帛。

    陈家就是在几经思考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然此次,韩大人将棉花先运输去松州,雇佣百姓织造成布匹,再售卖给各地商户。”陈大郎意识到了一个大商机,此刻面色都激动得有些发红了起来。

    “所以呢?”陈七郎坐在那,也还是没有听明白。

    陈大郎耐心开始耗尽,急道:“官府既能这般去做,自然是有利润可赚取。咱们身为商户,纵使未能及时想出这等好的挣钱法子,总不至于有样学样还学不来吧?”

    “大兄,你的意思是!”陈七郎这会终于领悟过来了。

    “没错!”陈大郎兴奋道:“咱们自己就可以先在本地收购棉花,再将它运输到松州,雇人纺织成棉布……”

    “我来算下。”陈七郎也激动的拿起算盘,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阵敲打。

    很快,陈七郎那里就得到了官府这次棉布一匹赚取的大致利润。

    这下子,哪怕是早有心理准备的陈大郎也难掩震惊道:“竟能有这么多?”

    “织造贵在织布。”彻底反应过来的陈七郎,经商头脑显然也是不差的:“大兄,咱们还可以在本地收购棉花,先雇人纺纱,再将纱线运输至松州……”

    如此一来,光是在运输成本上,他们就能比官府控制得更少。最终所赚取到的利润,自然就能比官府还要多。

    “这法子好!”陈大郎顿时非常欢喜的直接拍板定下。

    *

    另一边,韩彻这时候也已经把裕州其他县城的土特产和手工制品,利用自己手中操控的漕运队伍,售卖去了有需求的地方。

    随着这些举措的逐一完成,于是在做完最后那部分灾后工作后,韩彻就开始安排回京述职的事。

    这次受到启发的显然也不止陈家这支商队,在看懂这里面所隐藏的巨大商机后,一些行动力超强的商户,已经开始从别的产棉主区,百姓却不善织造之地,运输大量的棉花或半成品棉线来松州。

    对于这些商户们的到来,于松州百姓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在韩彻这边所登记的账册数据里,确实也如陈七郎说的那样,棉花纺纱的利润一日算下来的话,只能占据到棉花价值的十分之一。

    当然,这个十分之一是针对于目前棉花已经成为了时下主要的夏税征收农作物,下滑之后的作价。

    织布这块,利润却能达到纺纱的七至八倍。

    于是相对应的,百姓的劳动报酬也基本就是这个比例。

    最后这些数据算下来,官府这次能从一匹棉布中,得到约为八十五文的毛利润。

    这还是韩彻直接就在松州码头进行抛售的利润,若是将这些棉布利用他手中掌控的漕运,运输到其他地方去售卖的话,最终赚取到的银钱是绝对能比眼下这八十五文的毛利润更多的。

    没人会嫌弃钱多的。

    尤其是他们本来就要运输一批土特产和手工制品去其他地方售卖,完全可以一并把棉布加上去就是。

    这一日,韩老三也终于忍不住来问韩彻:“大人,咱们为何不把棉布一起运输至其他地方啊?”

    “这些事情,有商户做就行!”韩彻笑道。

    棉布是能做实物货币的,还属于民生必需品。

    土特产和手工制品则不同,这些货品在当地价格特别低廉,而对于信息不足,又没有专业运输队的一些商户来说,这些货品所能带来的利润,有些甚至少到抵不过他们向外运输的费用。

    在这一块,就只有还借助快骑,能对各州郡的物价还有各项物品需求,做到了近乎全面掌控的韩彻,才能利用这些货品从中获取到大利润。

    “可咱们明明能赚取更多的银钱的。”韩老三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阿三,官府要做的是引导百姓创造出新的价值,而非去跟商户争利。像这种专项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韩彻就如此说道。

    作为如今掌控着全国税收的使职官,韩彻不能只看眼前的这一点利益,他需要做的是让朝廷的利益和百姓的利益,实现相辅相成式的增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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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2  ☪ 吏部

    ◎只要答应下来,就将是一场互惠互利的交易。◎

    商人们显然比官府更擅长生意。

    这期间其实也就不过短短时间, 松州就开始有不少的布商或粮商,在这里设店收布。

    松州善织造的农户们,在这些店铺里先领取棉花或棉线, 回家织造成布匹后,再拿过来换取银钱,或直接兑换粮食。

    这里本就是江南区域人口最稠密的地区,赋税最重,田亩却有限, 农户才不得不形成纺织为主业。而韩彻这种社会分工的办法, 就是考虑到了各地生产力的不同发展, 能更好的适应,以及满足眼下的大环境需求。

    于是当韩彻他们乘坐船只离去这日,不仅见到码头处有小舟捆绑着大量的棉花或是麻袋装的粮食而来, 也见着小舟运输着一船一船的棉布离去。

    松州港口码头本就船只拥堵,在这种情况下, 一直到韩彻他们乘坐的船只都驶离港口二三里地外,都还能瞧见。(1)

    “啧,这生意也太好了吧!”韩老三瞧得直咋舌。

    “似这一晨,或得数千匹布去!”随行工作组的官吏们也难掩惊讶道。

    这种超强的效率, 纵使官府之前也不可得。这也就是韩彻之前宁愿放弃掉一部分的利益,执意要在松州码头抛售棉布的目的。

    官府办事,通常都需得一层一层往下发政令,在这些时间上的耗费,商户这里却是不需要的。甚至他们还要为了能抢占市场,赚取更多的利润, 会尽可能的去减少时间上的耗费。

    在交易上, 商户和百姓之间也会更自由。

    而对朝廷来说, 短时间内,这么操作瞧着是没问题的。但若是想长久,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首先,朝廷就需要成立专门的官僚机构去负责。

    官僚机构里的官吏俸禄,还有各项开支,在财政上就是一笔不小的耗费。

    其次,官僚机构的办事效率。

    凡牵扯到政府办事,效率低下就是无可避免的。

    最要紧的是在这种官办强势的垄断交易下,很可能把一个好的交易市场,最终却变成一些地方官员强制盘剥百姓的敛财手段。

    *

    韩彻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朝廷就此次两地赈灾一事做述职。

    物资和粮食药材等快捷又及时的调配到位,将百姓伤亡和财产损失都减少到过往同情况最低。所以单从这些方面来看,韩彻这次救灾都完成的很不错。

    皇帝在见着韩彻后,就对着他就做了好一番夸赞,慰劳的话也说了许多。自任命使职官后,韩彻每一项政务都完成得这般出色,解决了朝廷不少的难题。那么对于这么能干又得力的臣子,皇帝自然不可能吝啬好话。

    韩彻也回以皇帝感动神情,在趁着气氛到位后,紧接着他就对皇帝针对这次赈灾,提议完善地方官员的考课制度。

    “臣以为因受灾而损免之州县,不应再将赋税必集计入官吏当年考课。”韩彻言道。

    皇帝一听,顿时就不说话了。赋税一事事关重大,朝廷财政过去又全赖赋税征缴,这并非是能轻易就做决定的事。

    韩彻也不急,只继续跟皇帝分析其中的利弊。

    如今朝廷所制定的损免制度,是跟地方官吏政绩考核存在不可避免的矛盾。这就使得不少地方官吏在发现灾情时,不愿意去替百姓如实上报朝廷。

    过去朝廷为了避免这事,就制定一经发现官员所奏不实,将会对此做出严厉惩戒,然而这效果显然并不好。

    这事情韩彻更是亲身经历过。

    就是当初他刚穿越过来,在安南任职时,收编的那群从渠县逃荒过来的流民。他们就是因为渠县当时所任职的县令害怕担责,未作如实上报朝廷做损免,才使得当地不少百姓因为缴纳不出赋税,被迫扔下田地家园,逃荒到安南来的。

    这期间,还有不少因未能得以救援或逃荒路上而死去的百姓。

    最终算下来,朝廷折损的实际更多,也招百姓深怨。

    “赋役减免,只少一年。政在养民,地方官员之职也需首在字人。”韩彻就说道。

    要知道赋税是从百姓身上征缴来的,就需得地方官员先抚治好百姓,朝廷征缴到的税收才能更多。

    “故臣认为,受灾地区刺史县令当年的政绩,应该从户口有无逃散,田亩守常额等方面来做考课。对及时治灾的官吏,还应给予嘉赏和职位升迁的奖励制度……”

    如此一来,地方官吏不用再担忧如实上报灾情而影响政绩考核。更甚至因为救灾方面的政绩显著,还能得到职位升迁的机会,自然就会认真负责。

    地方百姓能得以及时救灾,也就能顺利渡过凶年。

    不过这样一来,难免又会出现地方官员为了政绩,向朝廷虚报灾患。因此韩彻这时就又说道:“臣还认为,可在各道设置专职官吏,谨查各州县灾害……”

    像这一次,韩彻之所以能比朝廷提前一周就得到两地州郡的灾害呈报,正是因为他有吩咐快骑,对各地方的物价和民生情况做考察。

    也因为做到了这份及时,两地这次灾患的损失,比起过去同样规模的台风暴雨灾害下,要来得减轻许多。

    “及期及时蠲除振救,民未及困,而奏报已行,不使百姓流离死亡,得以安居乐业。”(2)

    灾害虽然是天灾,人力是没办法做到避免的,但却能做到及时的发现灾害,在它刚冒头时就实施应对举措,从而大幅度减少损失。

    同时,这些专职官吏不仅能在地方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在消息传达给朝廷时,也有利于朝廷更为及时的调节各地物价。

    就歉收受困地方所需,及时从盈余之地低价买入,快速运输。这么一来,两地的物价都能得到调节控制,朝廷还能从中获利。

    这时,韩彻还给出了一系列的数据。

    在这次的救灾中,韩彻让裕州百姓做工制盐,解决当地今年的赋税。他再把盐运输到松州,虽是低价出售,但也因为朝廷对盐严格的专/制/管控政策,这部分赚取到的银钱,对朝廷来说,除了运输耗费外,几乎全是利润。

    接着,韩彻再从别处运输了棉花过来,放棉给松州受灾区域百姓纺织,同样在解决完当地今年的赋税问题后,哪怕韩彻是在松州码头直接抛售的棉布,同样也使得朝廷在中间赚取了一笔。

    最后在韩彻这么一番商业操作下,使得在两地赚取到的银钱,再扣除早前赈灾的粮食和物资药材等耗费外,朝廷还出现了些许剩余!

    “善!此事就按你所说的去办。”皇帝在看过韩彻交过来的详细账册后,立刻便没有了种种顾虑,高兴的当下就同意了。

    实在是朝廷过去财政匮乏严重,党派之争刚结束那会,又经历了一场京城和北直隶等区域严重缺粮,纵使是皇帝,也难免有些怕穷。

    “圣上圣明!臣定尽心竭力,不负圣上厚望。”韩彻高兴的忙作揖行礼。

    最难的事情通过了,韩彻这时就又顺势提起了另一建议。

    那就是增多常平仓的种类。

    常平仓最初设置,主要还是针对于粮食。因此过往一来,常平仓里面囤积的基本都是米面大豆这一类物资。

    然而每个州郡的情况都会有所不同,那么在当地设置的常平仓,就应该按照实际情况去发挥作用。

    “可。”对比之前的事,这个提议在皇帝看来就真不算什么了。

    而且还是对朝廷和百姓都有利的,皇帝自然也就没道理不答应。

    接着,几日后的朝堂上,皇帝就将韩彻从户部侍郎,升任为吏部尚书。之前的使职除了御史中丞被卸下,其他的使职仍在。并且,皇帝还任命韩彻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这旨令一出,在朝臣之间引起的轰动自然不小。

    “他这官职未免升任的也太快了!”

    有感叹韩彻的才干能力和被皇帝重视程度的,自然也有人私下对此心怀不甘或些许异议。

    这吏部尚书可是掌管着人事诠选,全国文官吏,以及对官吏进行考课和奖惩的吏部最高官职。

    权力不可谓不大,最要紧的是韩彻身上的使职还仍在。

    这也就意味着,韩彻虽然是没了户部那边的官职阶品,但是这全国的税收还有漕运等事务,仍旧还是归他全权管辖。

    奈何这么多年来,韩彻不管是在做官还是办理政事上,都是要手腕有手腕,还深谙官场的处事。只除了跟陈家的那点事,其他方面还真找不出他得罪过别人的地方。

    于是这些人至少目前也不过是私下嘀咕几句,面上对着韩彻,又是要多恭敬热情,就有多恭敬热情的。

    ……

    对韩彻而言,这份官职的升任,是绝对有利于他接下来想要办的事。

    但凡事都有利有弊。

    就好比此刻,一个过去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京城权贵,携带着厚礼来了韩家。

    这位也不是最近来韩家拜访的第一人,在他之前,韩家已经迎来了好几波这一类的人。

    这些人还都是一些要爵位有爵位,要权力有权力,容不得韩彻躲起来不见面的。

    他们的意思也都差不多,就是知晓韩彻之前跟皇帝的提议通过,将要在各道设置知院官,会有一批官员被任命。

    这些有权势的人也想着让自己的子嗣能搭着韩彻的这艘顺风船,好建功立业一番,这才来韩家求要一个官职。

    他们除了厚礼,在其他方面也委婉的做出了承诺。简而言之,就是韩彻只要答应下来,就将是一场互惠互利的交易。

    作者有话说:

    注1乾隆《无锡县志》卷十一:“市店多花庄、米铺。络纬求市者十数人为群,虽二三里外,小舟捆载而来易木棉、籼米去,一晨或得布万匹去”

    注2:《资治通鉴》卷226建中元年条。感谢在2023-08-09 23:22:15~2023-08-10 18:3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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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3  ☪ 名利

    ◎坏事未必就不能变成好事◎

    即便对方开出的条件中再好, 这礼物也是绝对不能收取的。至于对方的求官,韩彻这边却直接给出了一份考题范围。

    前面来的每一波人,韩彻也都是这么打发走的。

    因着提议是韩彻做的, 事务也归属韩彻全权管辖,所以官吏专管一事,皇帝是直接交由韩彻慎重择选。

    对这批官吏专管,韩彻采取的就是公开考核的方式,来进行的诠选。

    这就也使得越来越多的权贵找上门来, 早前的那些人虽不会把求官的事有意去宣传, 甚至还会隐藏些。可能做到这等高位的, 耳目和消息都不会缺的。

    “之后在正式考核时,题目或有些许变化,但绝对都在这些范围内。”在将考题范围交给对方的时候, 韩彻还很是明确的说道。

    “如此多谢韩大人了!”前来求官的裴姓权贵在看过考题范围后,心里一下子就满意起来。

    实在是这上面的题目并不难, 韩彻做得很细致,话也讲得如此直白。这对于自家子嗣来说,只要他回去肯用心准备一番,不出意外是绝对能考上的。

    “哪里, 哪里!裴四郎君聪慧能干,若能得他协助,也是我的幸事。”韩彻还一脸诚恳的朝对方说道。

    “哈哈哈!是韩大人谬赞了。”对方被韩彻这么一番恭维,显然就更高兴了。

    于是这些人在离开韩家时,几乎都感到了满意。

    最后在亲自将对方送出门后,韩彻也是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二兄, 你如今虽是应付了过去, 只怕事后不好善了。”三娘这时走了过来, 满脸都写着担忧。

    “并非应付。”韩彻摇头道。

    “真要用这些人?”原本只是担忧的三娘,这下子脸色直接臭了起来。

    基于对韩彻的信任和了解,三娘原来瞧见韩彻没有接收对方的礼,是真以为韩彻做的暂时应付。至于事后,韩彻也应当会想法子去解决。却哪里想到,韩彻竟然是真的要答应这些人的求官。

    “若他们真能用,为何不用。”韩彻想到三娘要不了多久,就要嫁给肃王,成为皇室的媳妇,便很是耐心的跟她说道:“我只给了他们考题范围,即便他们想要入选,也需得先用心去看题,学习一番。”

    “等他们用心做过一番学习,又能通过考核后,就证明他们最起码有能任职的基本能力了。既是要诠选专职官吏,那么选谁不是选?”韩彻说这些的时候,也是满满的无奈。

    至于所谓的公平,说实话,以时下这种大环境,大部分的普通百姓别说供子嗣出头,就是能送进学堂的都不多。再加上教育资源上的天差地别,每年能通过科举高中进士的,其实也几乎全都是一些家境优越,或世家大族出生者。

    科举都是如此,而像这次的流外诠选,光是在信息资源这块,就已经呈现出严重的不公平了。

    纵使韩彻已经让吏部对外放出诠选考核的消息,可实际上因为时间上的紧凑,最后收到消息,并顺利能赶来参加诠选考核的,最后估计大部分也都将是京城或北直隶这部分区域的。

    这其中,家中有在朝做官或是有门路的,收到的消息也会比平民百姓更快捷。

    三娘也并非不懂这些,只是性格使然,让她对于时下这种赤/裸/裸的交易求官的举措,感到十分的不喜。

    “那他们若是考核通过,当值办事又不行呢?”三娘就皱眉又问道。

    “对这些人,二兄从来就没想过要让他们实际去办多少事务。”韩彻就说道:“这些人家世显贵,什么都不缺,所求不过就在名。”

    “他们要名,咱们也需要他们的名。这世上的人或事,也都是有利有弊。咱们只要用得方法到位,坏事未必就不能变成好事。”韩彻认真教导道。

    “二兄,我懂了!”三娘本就聪明,只是她这性格有些过于刚直嫉恶。

    这确实是很好的品德,奈何生在这糟糕的世道。

    好在的是,三娘刚硬却并不执拗,也一向都很能听得进去韩彻的教导。

    这时候被韩彻这么一说后,她不仅一下子就听懂了韩彻这么操作的目的,还很快就在心里分析出了这件事的利弊。

    “不过你也得记住,名这种东西,给也就给了,事务却绝对不能乱给的。”韩彻说到这里时,面容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二兄放心,我都知晓的。” 三娘认真的点头道。

    但这事才刚放下,三娘立马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她不免担忧道:“二兄,可这事难保会招人弹劾吧?”

    这批权贵们送来的人,用得好的话,确实是能起到很大的用处的。可这事不管怎么说,韩彻也难逃一个卖弄权术的名声。

    如果再被有心人借此弹劾,韩彻肯定没法躲开。

    “不用担心。”韩彻就笑着说道:“这事如果是二兄私自去做,肯定不行。但若是经过圣上同意允许的,自然就不用再担心了。”

    在经过韩彻这么一番教导后,三娘这时候的情绪终于能好转了起来。

    结果下一刻,柳氏这边,却是一脸大惊失色的寻了过来。

    “阿母,怎么了?”韩彻忙问道。

    三娘也表情关切的看过去。

    “厨娘刚过来告我,家里前些日子买的鸡下蛋了!”柳氏急道。

    “鸡下蛋不是很正常的吗?”还以为是多大的事,结果一听是这,三娘就变得一脸的无奈又不解起来。

    说起来家里之所以会有鸡,还是韩老三这次跟韩彻从救灾回京后,特意去钱氏娘家村子购置回来的。

    韩彻这官做得是跟京城其他的官有些不一样的,也不知晓是不是受到了当初刚被流放安南时,遭受过郭杨二人在采买上的贪污讹钱,家里人都跟着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哪怕是回京后,家里也不缺这点银钱了,也没能改掉这节省的习惯。

    因着也难得去一次,韩老三每次去都会购置很多只鸡。除了鸡,还有其他能放的吃食,都会多买上一些。

    韩家人又少,除了自家人和韩老三还有钱氏外,就只有一个厨娘,两个清扫看门的杂役。不过吃不完也没关系,鸡是活着抓回来的,放在厨房旁边的小院子里养着,母鸡有时候还能下点蛋。

    “可那只鸡是公鸡啊!”柳氏说道。

    “公,公鸡?”三娘呆愣住了:“公鸡如何下蛋的啊?”

    “它就是下蛋了啊!”柳氏这会都快要急哭了。

    时人对于公鸡下蛋或者是母鸡打鸣这种超乎他们认知的异变,通常都会因未知而滋生恐惧和不安。甚至有些地方的人们还将这种情况,看作家里即将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

    瞬间,三娘就想到了刚才的事情上去,也难免跟着心生起了份担忧来。

    “无妨的。”韩彻见状,连忙说道:“公鸡变母鸡,母鸡变公鸡这种,民间多有发生。其主要原因,不外乎是它们受到了惊吓。”

    要知道鸡这种生物,体内其实是有两套/生/殖/系统的。

    一旦受到外界的刺激产生病变或者损坏时,体内就不能再生产足够的激素。于是,鸡体内的生/殖/系统就会发生变化。

    比如母鸡/体内右侧的生/殖/系统原机,就会异变发育成睾/丸,从而母鸡就变成了公鸡。

    相对来说的话,母鸡变成公鸡还是要比公鸡变成母鸡简单的多。

    而且这种体内有两道/生/殖/系统的动物,也不止是只有鸡。韩彻就给大家举例了黄鳝:“黄鳝幼年时是雌性,在生殖一次后,它就会变成雄性。”

    “是,是这样吗?”柳氏茫然道。

    三娘也半信半疑。

    “是这样的。”韩彻回已肯定。

    事实上,还是有些区别的。

    比如说黄鳝这种叫雌雄转换,是相随性雌雄同体。而鸡这种现象,实在是比较少见,不过也都可以叫做性/逆转现象。

    为了彻底打消家里的担忧,韩彻让厨娘把那只转变成母鸡,还下了一个蛋的公鸡当场杀了。

    只是准备做来吃的时候,柳氏还是不是很放心的非要拿去喂狗。言道还是先让狗吃,狗没事才能放心。

    韩彻:“……”

    行吧,不过一只鸡而已,只要家里人别再为此担忧就好。

    就这般又过得几日后,那只吃了鸡的狗果真平安无事的很。韩彻这日就携带上考核的题卷,进宫觐见皇帝。

    皇帝面容温和的从韩彻手中刚接过题卷,正准备看时,韩彻就在那先一步开口,把最近权贵们求到他家来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一听到韩彻给权贵们都划出了考题范围,皇帝温和的神情就不由得一滞。他虽也早知晓这事,可却从未想过韩彻会这么毫无保留的连细节都说出来。

    事实上,像这种求官在时下,并不少见。

    就像当初原身为什么会被贬谪,就是因为跟周安关系好。那时候周安可是旧太子最信任的亲信,他为了帮好友原身,于是就跟旧太子言道:他觉得某某某和某某等,都颇有才华,太子继位后可重用。

    虽是举荐,其实也是替对方求官的一种表现方式。

    而作为皇帝,来跟他举荐或求官的,那绝对也比韩彻最近所面对的要多得去了。

    皇帝这时候也就没生气,反而询问韩彻这些人里面有没有能用的。这表现出来的态度,大有韩彻只要开口举荐,他这边就能直接答应的意思。

    面对皇帝如此的信重,韩彻也表现出非常的感动。紧接着,韩彻就说道,这些人只要不是太离谱或差劲的,他觉得都能用!

    这话一出,哪怕是已经做好了放权心里准备的皇帝,也听得整个人都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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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4  ☪ 考试

    ◎高效率的运转起来。◎

    权贵重名, 小吏重利。

    更遑论能直接求到韩彻如今这个吏部尚书跟前来,让他无法直接避开,还为拒绝而犯难的, 又岂能是一般的权贵?

    这些权贵要爵位有爵位,要家世有家世,要钱财也有钱财。因此这些人来求官,与其说是想要子嗣建功立业,不如直白一点, 就是还缺一个名。

    韩彻就还说道, 审查出纳等工作简单, 职位也够高,但凡是能通过考核选拔的人是有基本能力去胜任的。

    各地方具体的事务再交由精心选拔的有能力才干,但家世低的辅佐官去办理。

    这些辅佐官有能力可以听吩咐办好实事, 那些权贵的子嗣则有家世有关系。如此一来,双方还能形成一个互补。

    而且最要紧的是, 韩彻第一次跟皇帝表露出,他想要实施一项财政上的改革,也能因这事而得到些许便利。

    皇帝此刻的心情就颇有些复杂,哪怕他习惯了各种权谋手段, 却也从未曾如韩彻刚才所言的那般去思考,并加以借势运用起来。

    但不得不说,韩彻这手段是用得真不错。

    特别是韩彻所筹划的那项财政改革,若是真的能成功的话,那么朝廷的财政收入将实现数倍的增长。

    这对于见惯了国库财政匮乏,还因此受困过一段时间的皇帝来说, 实在是做不到不动心啊!

    *

    在觐见过皇帝之后, 韩彻马上就着手安排吏部进行诠选考核一事。

    时下科举选拔考核难度大, 即便考中进士后,官途也不一定能顺利。于是像这种专门的官僚机构考核,一旦考中就会安排具体的事务,有相对应的官阶,就也是有抱负的人士踏进官途的一条大道。

    再加上这次事务还是韩彻专门负责操办,但凡耳目灵通一些的,都能知晓朝廷对这个新部门的重视。于是前来报名参加这场考核的,不仅有还未踏进仕途的那批文人们,还有不少京中一些衙门里没有品阶的佐杂官。

    面对如此多的竞争对手,其中还有好些更是已经有过办理公务经验的佐杂官。哪怕事先得了韩彻准话,又拿到了他所划出的考题范围的那些权贵们,心里也不禁升起了几分担忧。

    “这若是考不中,那该如何是好?”

    “咱们有韩大人划出来的考题范围,不至于吧?”

    “正是!题也不难的。”

    “题是不难,可这结果未出,凡事就怕有意外……别忘了,韩彻可是连礼都没收。”

    既然没有收礼,那么只要考核范围确实是他之前所划出来的那些。即便出了问题,他们纵使心里再气恼,也没什么立场和脸面去怪罪韩彻。

    总不能明晃晃的告诉别人,他们的子嗣事先得到考题范围,还考不过别人吧?

    到了这一刻,难免就会有人后悔,当初说什么都应该把礼留下一些的。求人办事也确实不是他们这种求法,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实在是当初韩彻一口答应的太干脆,话也讲得极为的肯定又好听。

    让他们在那会甚至都产生了一种,这礼要是留下,就是不信任韩彻到时候能让他们的子嗣考核通过。

    “若不然,再去韩家拜访一下?”

    “已经得过那般的肯定答复,又怎好再度登门?”

    “那,这到底该怎么办?”

    “眼下也只能等结果出来再说了。”

    然后在考核的这天,原本还担忧的那些人,在一见到考题上的内容后,心下提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

    也莫说是这些权贵的子嗣们了,就是其他的考员,此刻也难掩惊讶之色。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这份试卷考核的难度之低,另一方面则是这试卷的出题方式。

    这次的考核,韩彻所采取的就是以现代考卷的方式来出的题。

    在试卷都分发到众人手上时,韩彻也大声跟众人对此次考核做一番简单的讲述:

    “每一道小题旁边的数字,就代表着这道题的给分。考核过后,大家可以通过查询朝廷律法自行核对到答案,直接计算出自己的最终得分。”

    既是为着专职官吏所进行的考核,考卷的首段部分就几乎全都是以过去地方上各常平仓的日常入库,保存,维护,还有出纳以及统筹规划等数据来举例,设置出的一些算术方面的题目。

    最前面的这部分主要考核的就是大家最基础的计算能力,还有审查报表。

    可以说,这部分要是都答不出来,莫说是他们完全没有胜任这份职务的基本能力,哪怕是那些权贵们也没脸再找上韩家。

    而卷子的中间以及最后部分,考核的难度会比前面的略大了些,但也全都是这份职务必须具备的基础能力。

    中间部分,就朝廷制定的折损制度:“凡水旱虫霜为灾害,则有分数:损——已上免租,损——已上免租,课。损——已上,租,课,役俱免。”(1)

    “若棉,麻,桑损尽者,损免制度为——”

    还有朝廷对地方官员在灾害来临后,出现的瞒报和妄报时的惩治制度等的填空作答。

    至于剩下的最后部分,就是让考员们先行代入身份,针对于不同程度的灾情汇报时,作为专职官吏的他们该采取怎样的救灾措施。

    ……

    很快,考核时间就到点了。

    韩彻吩咐小吏将试卷逐一收取上来。

    随着试卷一交,考员们逐一走出考堂后,难得的几乎都没有过去参加过的考试那般的疲惫,反而不少人面上还浮现出兴奋。

    那些提前得了考题范围的权贵家的子嗣们,就更不用说了。

    “如何?”刚一坐上等候许久的马车,车内的人就忙问道。

    “题目果真都是那些,我也全都做出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对于他们来说,即便竞争对手再多再强大。只要能保证自家子嗣将题目全都答出来了,那么就不存在不会被录取的可能了。

    韩彻这边,以一天的时间快速的将所有考卷批阅完后,再经过吏部的一番考核审查完成,他就连忙把初步拟定录取的名单交由皇帝做最后的审阅。

    这是一个全新的官僚机构,朝廷因为需要在全国各道都做设置,预计所要择选的人员数量能达到数百人。

    哪怕去掉快骑填入的那部分人员,最终要的人数也不少。

    所以那些权贵们早前的担忧其实是多余的,就像韩彻之前跟皇帝说的,只要那些人不是太差太离谱的,他都想要用起来。

    皇帝只简单的扫视了一眼这份录取名单,就批准了这事。

    第二天早上,吏部就接到通知,给名单所录取的官吏下发任命。

    那些曾经跟韩彻求官过的权贵们的子嗣,果然不仅全都被录取,而且任职的也全都是专职官吏里的高品阶位置。

    待收到任命文书后,这些权贵们对韩彻自是越发的满意起来。

    想到韩彻还什么礼都没有对他们收取,于是大家投桃报李之下,接下来凡是韩彻所负责的公务,发出的任命,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畅通,高效率的运转起来。

    于是自然而然的,就跟三娘曾担忧过的一样,有一些直官过来跟皇帝高密或是弹劾韩彻玩弄权术和结党营私。

    就连证据他们都准备的很充分,便是韩彻之前给那些权贵们所划出来的考题范围。

    结果这份证据送到皇帝跟前,皇帝面对眼前义愤填膺的大臣,听他在那里痛斥韩彻这种行为时,表情憋的甚是有些痛苦。

    等到对方好不容易停下来,皇帝还得好生的替韩彻去做安抚道:“这份考题范围给出去其实也并无大碍……”

    “圣上!”未曾料到皇帝居然会是这么一个态度,对方不由得急眼。使得他这会连臣子礼仪都顾不上了,声音一下子就尖锐了起来。

    意识到这话确实不能这么说后,皇帝赶紧改口:“韩爱卿办事方法或有不妥之处,然而这些事务他办理得却是非常不错。”

    说着,皇帝就赶紧让一旁的内侍,将桌上的一封文书拿去给对方看。

    这是从葛州发送过来的灾情文书,但却并非是向朝廷求救,而只是针对这次灾情做的一个呈报。

    原因就在韩彻一手操办下,所设立起来的新官僚结构。

    南方的松州和裕州遭遇了台风水患,而处于东北区域的葛州今年却遭逢了一场小旱灾,地里的粮食出现了歉收。

    这时候新成立的部门,底层的辅佐官和小吏们以最快的速度探查到天气上的问题,并且还对地里的具体收成,都做出了详细的预估报告呈给上级。

    上级,也就是那群来跟韩彻求官的权贵们的子嗣在做审查核对后,再去找其他产粮区互相传递报告,最后一并交于韩彻手中。

    于是就在葛州的百姓还没将地里的粮食收获之时,对于他们这地方的救助措施就已经制定好一系列的计划,并且还汇报给朝廷,准备开始实施了。

    最后也因为这份救助实施的超前时日许多,就使得葛州百姓原本将要面临的困境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先一步遏制在了摇篮里。

    朝廷不仅减免了救灾的损失,像这种从盈余地调配物资到不足之地的举措,让两地的百姓都得到了好处。

    在这整个实施过程中,朝廷都不需要专门指派官员去负责,只需要在收到汇报后,直接发放政令下去就能进展的这么顺利。除了有韩彻之前改革常平仓和漕运的原因,也离不开跟底层的官吏善于听吩咐做事,还有上层官员有家世有关系网。

    然即便如此,对方仍然想就韩彻的行为再度弹劾。

    皇帝却并不打算再给他机会了。

    要知道,韩彻会这么做,可不仅仅是为着眼下这点,让皇帝动心的也不仅仅只这一点。

    作者有话说:

    注1:出自《唐六典》卷3《尚书户部》载:凡水旱虫霜为灾害,则有分数;十分损四已上免租,损六已上,免租、调,损七已上,课、役俱免。若桑、麻损尽者,各免调。若已役、已输者,听免其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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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5  ☪ 宠幸

    ◎做不到因为危险而选择视而不见。◎

    在未来即将到来的巨大利益面前, 皇帝这时候是一定会保住韩彻的。

    知晓计划的皇帝心里也更清楚,到时候别说韩彻想结党营私什么的,只怕他这党别说是能结起来, 极大可能遭受的还将会是不少官员的怨恨报复。

    再退一步来说,不管韩彻是多么的有才干有能力,单韩家只有他一人可用,皇帝也不怕掌控不住他。

    “陛下!”对方显然还不甘心。

    “此事朕心中有数,退下吧!”皇帝态度强硬了起来。

    很快, 这消息也在朝臣之间私下里传开了。

    韩彻自柏州调任回京的这几年, 官途可谓是平步青云。

    棉花种植推广和改革常平仓和漕运等举措, 实施得也确实是利国利民良多。对地方相关官吏也未造成损失,原来的可操作空间虽被剥夺,但也能从其他地方找补。

    新的找补方式, 还是对地方民生经济有一定好处的。

    之后他提议改革地方官吏考课,也是解决了朝廷原来制定的损免制度和官吏升迁考课之间不可避免的矛盾点。

    甚至是韩彻在松州和裕州救灾时, 哪怕采取的并不是直接救济百姓,而是商业操作手段,难免遭人背地里诟病些许,但好歹两地灾患确实得到了很好的救助。

    然这次不同, 不管怎么说,韩彻的行径就是在玩弄权术,结党营私!

    韩彻如今还不是一般的职位,他手中掌握着的可是整个国家的吏治和财政。所以更让朝臣们心惊的是,面对一些臣子的弹劾,皇帝竟然宠幸韩彻到了如此的地步!

    一时之间, 朝臣们对韩彻的态度便颇有些微妙。既有巴结讨好, 也有心怀畏惧, 或鄙夷不忿者。

    在这种情况下,就是齐五郎所在的衙门,如今也是上下都知晓韩彻这个官做得非常大,手里掌控的权力之多。还有皇帝对他是多么的宠幸,哪怕是被不少的臣子进行弹劾,皇帝都在全方位的袒护韩彻。

    齐五郎听闻这些消息时,心里不可谓是不慌乱的。这日,他连忙带着韩大娘和两个孩子,急匆匆的赶到韩家来。

    韩家最近都在忙三娘即将到来的婚事。

    肃王李泽年纪也不小了,他的婚事说起来,其实也是被之前的党派之争和朝廷财政严重匮乏耽误下来的。

    只是再如何的着急,皇室婚礼礼仪规制繁多。

    来之前,齐五郎害怕大娘太过担忧,也就还没有跟大娘说这些事。大娘在嘱咐两个孩子自己去玩后,就过去帮柳氏她们了。

    齐五郎就提出和韩彻去书房说话。

    “外头现在已经传言说之前的专职官吏考核,有不少的权贵都从你手上拿了考题,他们安排的人还得到了职位!”进去后,齐五郎也是满脸担忧的直接问了出来。

    “确实是安排过一些职位。”韩彻笑道,显然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那……”齐五郎瞬间傻眼了。

    在公务上,如非必要,韩彻其实是很少会去跟家里人说的。更何况是这种给权贵的子嗣谋得官职的事。

    于是来之前,齐五郎从未想过这事会是真的。

    “姐夫可信得过我?”韩彻突然问道。

    “自是信得过的。”齐五郎忙道。

    且不说自家人相处了这么多年,秉性都深深了解。单只说韩彻若真要玩弄什么权术,巩固手中的权力,为何自家人从未做过提拔?

    要知道以韩彻如今的地位和权力,想要给韩家宗族里面提拔一些人做官,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尤其是在朝堂上,没有自己信得过且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助手一起扶持依靠,根基是不可能稳下来的。

    也因此这些年来,韩家那些族人背地里也有过传出来一些不满。

    在讲究家族利益为一体的时下,韩彻这么做其实是很不近人情,甚至会遭人诟病和谴责的。只是当初原身因站位旧太子,遭遇老皇帝流放发配时,韩家族人担忧被原身牵连,先对原身和柳氏他们做过了一些并不太好的事,这才没有多少底气敢当面谴责韩彻。

    齐五郎就又叹气道:“我只是担忧你。”

    最近京城的这些传言对韩彻可是大不利的,可以说韩彻已经站到了风口浪尖上,一个弄不好,跌下来就会是粉身碎骨。

    “姐夫勿要担忧。”韩彻就跟他说道:“纵使不为着自己,我也要为阿母她们做好万全的应对准备。”

    “虽是已经思虑周全,还是小心些好。”知晓韩彻早就做好筹划,齐五郎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嗯。”韩彻应道。

    事实上,这事并不是韩彻小心不小心的问题,而是他不得不去做。

    自穿越过来后,韩彻在最为偏远穷苦的安南和柏州任职过,也去过时下最为富庶的京城,北直隶以及江南区域。这期间,韩彻见到了太多时下百姓的艰难。

    若他没有这份能力也就罢了,明明有能力,更知晓该怎么去做,韩彻实在是做不到因为危险而选择视而不见。

    *

    因着皇帝的这份宠幸,虽然朝堂上还是有些许对韩彻行为的诟病和非议,但是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开始走向平息。

    不过相对应的,前来韩家摆放和送礼的人也越来越多。其中像是给韩彻和四娘说亲的,那就更是数不胜数。

    但也无一例外,四娘那边可以相看择选,韩彻这边却全都做了推拒。

    大家主要看重的还是韩彻,毕竟在时人看来,女子终究属于外嫁。所以对于韩彻这种行为,一些被推拒的人家就难免有些不解和不满起来。

    “似他这般年纪,怎就还不急着娶妻生子?”

    “韩家就只他一人在这朝堂,一旦出事,无人可帮衬!莫不是,真当陛下能一直都这么宠幸他么?”

    就跟皇帝所想的一样,在这些朝臣的眼中,韩彻哪怕能力再如何的出众,官职做得再如何的高,孤家寡人一个,根基太不稳了。

    这时候,韩彻就更缺一门能与他起到相互扶持和依靠的好姻亲。

    当然,也有不少人看出了韩彻的打算。知晓韩彻一直不肯跟大家结亲,就是在为着打消皇帝对他的忌惮。

    不过打消皇帝那边忌惮也不跟他娶妻有关啊?

    纵使韩彻没法跟世家大族结亲,小门小户总还是没有关系的吧?

    “嘁,莫不是那韩彻有什么问题?”

    “还真有可能!这么多年,可没见着他身边有过女色。”

    ……

    外面的这些传闻议论,韩彻这边其实一点也不在意。

    至于柳氏她们难免会在意起来时,韩彻也及时的安抚了下去。对于韩彻来说,如今已经到了很要紧的筹备阶段。

    随着新部门的成立,毫不夸张的说,韩彻如今对于全国的物价变化,都能做到较为及时的掌控。各地区的常平仓种类也终于不再局限于粮食,进行了不少品类扩充。

    市场情/报得到的越及时,常平仓里面的品类扩充的越齐全,就使得韩彻能更好的发挥手里掌控的东西,灵活的运用一些商业手段,加快常平仓的运转周期。

    如此一来,各地的物价都被控制得稳定,朝廷得以从中获利更多,地方民生经济也得以更快发展。

    再过些时日,韩彻也终于能开始着手实施另一项重要的改革了。

    这项改革事关重要,牵扯甚大,所以除了皇帝知晓外,韩彻也并没有对第二人再透露过。

    一旦实施起来,韩彻也不知晓自己将会遭受到多大的攻击。即便是自认准备周全,可事情难免有万一。所以按照韩彻的想法,能少拖累一些人就少拖累些。

    此刻别的话也不好透露太多,韩彻就只私下跟三娘说道:“待与肃王成婚后,只需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三娘的婚事是皇家,肃王李泽这个人,韩彻也注意观察过了一段时间。若到时候真发生什么意外,但只要韩彻留在民间的好名声和影响还在,李泽就不至于对三娘太冷落。

    “二兄……”三娘何其聪慧,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韩彻却对着她笑道:“勿要担忧。”

    “好,我知晓了。”三娘面色挣扎了片刻,才低声道。

    韩彻听闻后,终于放心了些。

    家里现在就只剩四娘的婚事,也是最让韩彻放心不下的了。

    比起三娘的聪慧坚硬,在韩家所有人看来,四娘就越发显得软糯,容易被欺负。每每在给四娘找寻相看对象时,柳氏和大娘她们就都是奔着对方家族的和善厚道这方面的名声去择选的。

    *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终于到了三娘成婚这日。

    因着韩父已经去世,家中也无直系的其他长辈。清晨时,就由韩彻以兄代父,带着三娘去了家族宗庙祭拜先祖。

    时下遵循的是古礼,所以需得等到黄昏时分,肃王李泽才会前来亲迎。

    三娘今日穿着一身衮冕之服,在经过前面一段时间的礼仪规制培训,整个人如今也显得很是端正肃然。

    但再如何的聪慧强大,本质三娘还是一个从未离开过家人的小姑娘。

    眼见着时间越来越接近黄昏,三娘看向家里人的眼神中也越发的眷念不舍了起来。

    “夫妻一体,婚后定要和王爷好好的相处下去。”柳氏这时也忍不住红着眼眶说道。

    家里面,四娘历来也是最依赖的三娘。这会就眼睛红肿的依靠在大娘身边,时不时还拿手帕擦下眼睛,将泪水给抹去。

    反倒是韩彻这边,该说的之前就已经找机会跟三娘说了。此刻他心里虽同样有不舍,但想到即将要做的改革,对于三娘的出嫁,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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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6  ☪ 四娘

    ◎全都被韩彻呈报到了皇帝跟前来。◎

    三娘这一出嫁, 家里瞬间就如同缺失了顶梁柱一般。

    实在是过去那许多年里,韩彻一直都是在外忙公职。哪怕是被调任回京的这几年,真正待在京城的时间也不多。

    柳氏性子软, 四娘就更不行,家里当家做主的就全是靠三娘。

    瞧着两人开始做什么都一副不带劲的模样,韩彻想了想后,就只得抽空去了一趟齐家,拜托大娘回来住一段时间。

    大娘被请回娘家后, 立刻就跟柳氏划算起给四娘准备相看的事。有了这一出, 果然就把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至于韩彻自己, 因着进入年底,吏部开始照例对各官员进行考课,审查等。作为吏部的主官, 韩彻自然也就跟着越发的忙碌起来。

    除了吏部的这些事务,韩彻还需处理财政情况。

    这就使得韩彻这段时间, 几乎是天刚亮就得已经起来处理公务,晚上更是待到半夜,才能熄灯上床去睡觉。

    “二郎,便是再忙, 你这身体还是要注意的。”这日晚上,大娘过来给韩彻送吃食,见他还在忙碌,终于难忍心疼的开口了。

    韩彻抬头笑道:“也就这几个月了,忙完就好了。”

    如今新部门的行政运行已经运转得较为完善周全,能越来越及时的将各州郡的情报传递到京城来。

    可以说, 前期需要的筹备此刻已经差不多了, 韩彻预计等到年初时便能跟皇帝上书开始实施新的改革政令。

    大娘显然并不相信, 把手里的吃食放下:“莫要来哄我,我还不知晓你。”

    事关重大,韩彻此时也不能跟大娘透露什么,就只继续笑着言道,到时候他开始闲置在家里后,大娘可不要又来说他躲懒,催他上进。

    “莫说是闲置在家,只要你能在家好生休息一两日,我都觉得满足了!”因着未能听出韩彻话里隐藏的含义,大娘就还这般说道。

    韩彻顿时不知该怎么回话了。

    行吧!只能等时候到了,家里人自然就都会知晓了。

    而这会大娘说是说,但也知晓韩彻最近确实是公务过于繁忙。于是在说完刚才的话后,她就拿着空掉的食盒离开了。

    “如何,二郎是怎么说的?”见着大娘拿着食盒回来了,柳氏就忙问道。

    四娘也眼巴巴的看了过来。

    却只见大娘一脸懊恼道:“我见着二郎那般忙碌,就只顾着叮嘱他注意身体,把四娘的事给忘记说了。”

    “若不然,我现在再过去问下二郎吧。”说着,大娘就要往回去。

    “算了,还是不要再去打扰二郎办事了。”柳氏忙唤住了大娘:“反正只是先相看,还不一定能不能成呢?”

    因着韩彻如今的官职和权力之高,哪怕是韩家人并未想去攀附高门第,也架不住对方主动找上门来。

    比如今日白天,韩彻不在家时,有人上韩家来表示要给四娘介绍一位好郎君。

    对方还笑意吟吟的言道,这次给四娘说亲的对象,乃是魏县侯。

    开国县侯是时下爵位等级的一种,品阶在从三品上,绝对不算低的了。

    这个魏县侯还不同于一般权贵的是,他出自的魏家先祖们,在开国时期立下无数赫赫战功。在这些战争里,也导致魏家人丁开始凋敝的,所以他目前还是开国皇帝的原配皇后的娘家的嫡系唯一的子嗣。

    也因此,即便这么多位皇帝更替下来,魏家也早不复当初的显赫,但朝廷还是给予了一定的厚待。

    换句话来说,只要魏县侯自己不去想不开要作死,哪怕他一生碌碌无为,也可以平安富贵自在生活下去。而且他这个爵位,还是可以传给自己的子嗣。

    不过柳氏和大娘对这门婚事,却并不是那么的满意。

    主要是这位魏县侯的父母全都亡故,这也就意味着,他上无父母帮忙依靠,下无亲兄弟姐妹相互扶持。

    这一点,若是配给三娘那种性格强势的,日子想来不会过得差。可要是配给性格软糯的四娘,就不禁会让柳氏和大娘发愁,他们成婚后该如何把家给撑起来。

    只是不管是魏县侯的身份,还是来说和的人,都不是好一口就拒绝的。柳氏也想着相看并不等于成事,就答应了下来。

    刚才大娘除了要给韩彻送吃食,也是想跟他再详细打听一下魏县侯这个人的具体情况。

    四娘显然也还未完全适应身边没了三娘,这时就在一旁又问道:“那三姐呢?”

    “你先去相看吧!若是相看觉得合适,咱们再去找你三姐,可好?”柳氏其实也想要相看那日三娘能在场的,可三娘到底是已经出嫁,而且嫁的还是肃王府。这又是才刚成婚,王府里需要她适应和处理的事情定然不少。

    于是两日后,四娘就在柳氏和大娘的陪同下,去参加了一场私家园林里举办的赏梅宴会,借此和那位魏县侯做初次相看。

    宴会这天,京城不少有脸面的世家大族都来赴宴了。男女依旧是分开坐席的,不过经过安排,能让双方瞧得清楚对方的模样。

    “这位魏县侯,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的。”大娘小声的凑到四娘耳边说道。

    论模样,魏县侯是真不差。

    早前大娘还跟齐五郎仔细打探询问过了,这位魏县侯在外也未曾传出过什么不好的名声来。

    见面的第一印象比预计的要好,接下来大娘就陪同四娘一起借口游园赏梅,好跟那位魏县侯做进一步了解。

    ……

    韩彻这边是直到当天晚上回到家后,才知晓的这场相看。

    也让家里人全都出乎预料的是,四娘有些害羞又软软的表示,可以跟那位魏县侯做进一步的接触。

    其实对于魏县侯这个人,柳氏和大娘今日见过后,都觉得挺不错的。但过日子,要考虑的事情多了去。

    四娘又还是这种软糯的性格,柳氏她们难免担忧得就会更多些。

    韩彻听闻后,却很是高兴的说道:“四娘既是满意,就先继续相看着。魏县侯虽有不少短板,但对咱们家来说却未必是坏事。”

    柳氏和大娘他们不知晓的是,在这之前,韩彻这边也动过心思想要给四娘安排去相看那位魏县侯。

    因而韩彻早就对魏县侯做了好一番细致的打探,魏家是给不了其他世家能给予的来自于父母和兄弟间的助力,但同样也避免了这些将会带来的麻烦和矛盾。

    只是时下都看重家族集体利益,纵使这么多年来,韩彻他们跟韩氏族人都不甚亲近,柳氏和大娘她们也还是下意识的会把这一块看得很重。

    “那,那就继续让他们相看?”这会柳氏被韩彻这么一说,竟也觉得有些道理。

    毕竟家里从一开始,就只希望四娘下半辈子能平安顺遂就好,从没想过要将四娘嫁得多么的显贵。

    “嗯,只要四娘自己愿意。”韩彻就笑着说道。

    ……

    因着韩彻都表示觉得那位魏县侯不错,还做过了一番详细的调查,柳氏和大娘就也没了之前的那些顾虑,继续安排四娘和对方的相看一事。

    那位魏县侯对四娘显然也是满意的,之后的相看进展就也非常的顺利。

    而韩彻这边,起初还时不时的会过问一下,待随着吏部这边将官吏的考课审查结果出来后,他便实在是抽不出任何的时间和精力再去关注了。

    一直到腊月二十五这日,韩彻开始就吏部这段时间考察的官吏情况,对皇帝做了一番陈禀。

    皇帝接过韩彻呈上来的文书,一脸仔细的翻看了起来。

    一时之间,殿内显得很是安静。

    早前朝廷对于地方官员的考课,主要还是放在征缴赋税上。赋税征缴的多,吏部考核的等级就好。

    但在这份文书里所书写的内容,却是自漕运和常平仓改革之后,各州郡的刺史和县令等地方官员的任职情况。

    就像之前大家曾经担忧过的一样,这些官员们在地方上任职的一举一动,果然都被韩彻暗地里派人全都记录了下来。

    并且在此刻,还全都被韩彻呈报到了皇帝跟前来。

    早前韩彻一直都隐忍不发,自然不是选择妥协和放纵,真正的目的,都不过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新政令改革。

    于是在翻看完文书后,皇帝直接放权给了韩彻。对于地方官吏,五品及以上的官员犯事,先收押审判。

    至于五品以下的官吏,韩彻可视具体情况需求,先动用一定的刑事处罚,之后再来跟皇帝做上报即可。

    “接下来要辛苦韩爱卿了!”知晓韩彻即将要背负什么的皇帝,此时对着韩彻也难得真情的叹息了起来。

    “此乃臣子本分而已。”韩彻忙躬身行礼道。

    皇帝见状,越发觉得韩彻难得。

    实在是这事办得好了,有利的是天下的百姓和朝廷,但韩彻也注定免不了得罪众多官吏。

    ……

    从宫殿里出来时,外面果然雪下得比韩彻进宫之时来的还要大了。

    韩彻和韩老三乘坐在回家的马车上,车窗还开了一小半,方便他们看到窗外的景象。

    自入冬后,京城的天气是一日冷过一日。这几日的雪更是越下越大,不过这么冷的天气和厚重的积雪,却一点都没减少京城的繁荣热闹。

    瞧见韩彻看得这般入神,因为一直跟在韩彻身边做事,心里也大致猜到了些的韩老三,此时便不免担忧的轻唤了一声:“大人?”

    “嗯?”韩彻收回目光,对上的就是韩老三满脸的关切。

    韩彻就笑了笑:“阿三,勿要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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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7  ☪ 筹备

    ◎总不能不护着自家的子嗣吧?◎

    早前连着忙碌了好一段时间, 韩彻想着难得今日下午的时间有空闲,所以就交了些许的看护费,把马车寄放在了一家店铺里。

    眼下这雪下的着实是有些大, 好在韩彻也是有目的性的带着韩老三直奔各家店铺。

    临近年关,京城的物价都有些许的上涨。

    不过即便上涨了些,价钱也仍然要比过去来得要便宜。最要紧的是,品类也比往年要多了不少。

    这是因为时下物资运输这块,除了受到运输工具和道路设施等的影响外, 还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天气影响。因此一些地区, 一旦进入到特定的季节里, 在很严重的时候还可能会致使交通出现截断。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皇帝也一样要受到这种影响。

    一直到常平仓和漕运的改革,再加上新部门的运转配合, 常平仓开始实现囤积“万物”的功能后,也能使得一些地区的物资赶在了当地交通运输进入到不便利季节时, 尽可能的提前运输到京城来。

    这就使得过去一进入到年底,需得显贵人家才能购置得起的江南区域所产的柑橘等鲜果类的特产,如今却是京城不少的商铺都有在售卖,在作价上甚至能称得上差异巨大。家境稍微殷实一些的百姓, 也会愿意花些许银钱去购置了。

    实际上,时下不少的特产其实都是在本地作价极其的便宜,在不能生产的地区却只能属于贵族奢靡专享。

    那些贵族阶层纵使舍得花钱,需求量也大,但商户不会做慈善。他们只会巴不得能以更低廉的价钱去购置,好赚取到更多的利益。

    至于产地区域的农户会不会因为各种特产价钱过低, 明明产量很多却还是赚取不到什么银钱。其他地区的普通百姓又因为作价太高, 购置不起, 这些都别奢望商人会去在乎。

    商人的本质是赚钱,而以时下的社会情况,他们耗费大量的精力和财力,还要承担运输途中的意外和危险,这般辛苦运输来的货品去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很多时候也是比不上提高作价,精品供应给上层阶级的。

    所以韩彻不会去怪商人重利,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这问题,也并不是一味的以权势去打压或逼迫商人。真正该实施起来的,是朝廷能做到及时的监管和调节。

    韩老三虽然过年肯定是如往年一样,要跟着韩家一起过的。但是正月他还需要陪着钱氏回娘家走亲戚,前段时间又一直跟在韩彻身边忙事务,于是他这会一买起来,就颇有些收不住手的架势。

    弄得韩彻本来只是想亲自探查一下,年底最后这几日京城的各类物价,在被韩老三这么带动下,也忍不住想花钱了。

    不过韩彻管着漕运和常平仓等事务,各种较为常见的地方特产家里自是不可能缺少的。再珍贵一些的,比如各地呈给皇室的各色贡品,因着皇帝目前又特别的看重韩彻,就没少给韩家赏赐。

    三娘又嫁去了肃王府,导致肃王府前几日也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于是韩彻奔着的就是本地的一些水果特产,结果却又全都被韩老三一连串的给制止起来。

    “大人,这梨子不用买!明日我跟阿元说一声,让她去钱家村再收些就好了!”

    “这木耳也别买!”

    “栗子?家里这个还有很多……”

    “那家里还缺啥?是需要我买回去的?”韩彻就问道。

    “好像都不缺。”韩老三说道。

    “那我等下去书铺和首饰铺子里转转,给阿母和大姐她们,还有阿悦阿愈买些东西吧。”韩彻只得一脸无奈道。

    “那我这就陪大人过去。”韩老三这下终于没再阻止。

    待到韩彻将给家里人准备的礼物购置完,开始往家里赶回去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起来,城门也即将要关闭了。

    作为时下最为繁华热闹,人口也最是稠密的城市,京城的百姓只要不走出自己所在的坊,即便是宵禁时间到了,也还是允许他们进行一定程度的自由活动。

    “今日怎去购置东西了啊?”收到韩彻购买的礼物,柳氏显得很是高兴。

    “二兄,年底可是终于能休息几日了?”四娘还不忘问道。

    “再等几日放假后,就能歇一歇了。”韩彻笑着冲四娘回答道。

    时下官员也是有假期的,比如冬至和春节,一般情况下是能放假七天。只不过之前的冬至等假期,韩彻手头事务实在是多。

    不过春节不同,纵使韩彻想要去加班,其他的官吏总是想好好休息的。

    但只怕,今年这个春节注定有些官员要过不好了。

    因为就在年底的最后一次朝会上,韩彻就之前收集到的一些地方官员的任职情况考察,从吏部派遣了官吏稽查惩办。

    这次惩办的地方官吏数量还不少,除开京城和北直隶这些区域的地方官员,一直是专门由朝廷直接监督的外,其他区域几乎都有或大或小的官吏落马。

    尤其是裕州和松州江南等区域,光是刺史官职的就有五位,更遑论其他低品阶的官吏们了。

    动静不可谓不大。

    即便韩彻手中掌握着切实的证据,在朝堂上还是引起了一波不小的反弹。

    在实施反弹时,对方也知晓韩彻如今对各地方州郡的掌控程度,所以并没有去替那些犯事的官吏开罪,而是从其他方面来求情。

    这些官员们在一边替那些犯事官员跟皇帝求情时,一边还没少上眼药,表示韩彻如今掌控着这么大的权力,此事焉知不是他排除异己,巩固自己威信的手段?

    于是有些官员就还言道,让皇帝将韩彻手里的权力尽早收回来一些,不然这事一旦全数按照韩彻去办理的话,只怕将来不管是各地方州郡也好,还是京城和北直隶等地方也好,所有的官员都会畏惧韩彻,多过畏惧朝廷了!

    这些言论不可谓不严重,照理来说,作为君王也是很难不受到影响的。

    而大家之所以敢这么做,说到底也是因为韩彻的官职虽然做的很大,但实际上在这朝堂真没什么盟友和助力。

    皇帝和皇后所表露出来的一直都是更有意长子继承皇位的,使得肃王李泽平日里都需要多注意些,更别说他们如今还是这种姻亲关系。一旦李泽替韩彻说话,那正好给了他们机会,可以往太子之位的争斗上去做引导。

    结果这些大臣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不管他们怎么引导或是上眼药,皇帝在这事上的态度都表现出来的是坚定的站在韩彻那边。

    更甚至是还有一些权贵,这一次居然也站到了韩彻那边。

    其实这些权贵现在也是颇有些有苦难言,他们之前去找韩彻替自家子嗣求官。这就导致这次各州郡地方官吏的任职情况考察,有很大一部分数据还都是经过自家子嗣的审批。

    时下以京官为荣,这些权贵还又都是门第极为显贵的那一波。于是他们的子嗣从一出生起,就占据到了这个社会的顶层。

    韩彻在新部门的运转上,也一直都是秉持着让下面的辅佐官和小吏去办事,让这些权贵们的子嗣占据着高位,拿着高俸禄,却只做简单的审查。

    这些辅佐官和小吏不少都是韩彻精心选拔出来的,他们有能力也很听任命去办事。

    在他们呈交到京城来的报表上,大多也都只是各地的物价的高低等情况。坐着高位置的那些人也都习惯了世人对自己的讨好和奉承,韩彻在这之前更未曾透露过一星半点,所以谁也没想到这也会是证据的一部分,还是很重要的证据。

    直到这次的朝会上,韩彻突然搞这么一出动作,大家方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可事已至此,这些权贵们总不能不护着自家的子嗣吧?

    于是渐渐的,那些反弹过的朝臣们内心也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最终,朝廷对于这批犯事的地方官员进行了惩治,再重新选派了新的官员去赴任。

    而被选派去接任的官员们,自是不用说,也几乎全都是韩彻一早就通过手中所掌控的信息,精心挑选过的。

    对于韩彻的这又一番大动作,使得大家既对他产生了深深的畏惧和忌惮,也产生了很大的不满:“如此,往后咱们便只能万事都听从他韩彻不成?”

    “慌什么!陛下是不可能对他一直这么信重下去的!”

    在一些人看来,这次他们之所以颁不倒韩彻,一来是因为事发过于突然。在这之前,韩彻还伪装得特别好,让朝堂上下一度都觉得他太过会做人办事,有人还因此曾弹劾过韩彻玩弄权术,结党营私。

    二来,韩彻这次掌握的证据太过确凿。

    要知道在过去,朝廷除了京城和北直隶之外,对其他州郡的掌控一直都存在严重的不足。这就也使得,全国各地的地方官吏几乎都存在着贪污和不作为等任职情况。

    就拿韩彻这次的严惩,他还只能抓取一些情节特别严重的来做警醒。

    三来,眼下皇帝又还正是需要重用韩彻的时候,所以才能这么容忍他。

    不过凡事都容易盛极必衰,韩彻已经被架在这么高的位置上,又因此引起了这么多官员对他的怨恨,只怕要不了几年就会迎来反噬。而他们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家都收敛些,别再让韩彻抓到什么把柄。

    结果让大家更没想到的是,韩彻根本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

    就在这事平息才刚一个来月,韩彻又在一日的大朝会上,站出来跟皇帝提议道,他想要进行盐政改革。

    也是直到这一刻,大家方才意识到,韩彻之前的那一番操作,都不过是为着盐政改革所进行的先期筹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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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8  ☪ 陷阱

    ◎说不定正等着他们动起来呢!◎

    在古代封建社会中, 盐和铁是国民经济的两大命脉,并且还把对盐业的管控和干预称之为盐政。

    毫不夸张的来说,盐业所能带来的财政收入, 是仅次于农业税的。甚至在特定的时期,盐税还能超越农业税,占据到首位上去。

    于是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们,为了能更好的规范化管控住盐业,为此还制定了一系列的条例和法度。朝廷更是从中/央/政/府, 再到地方也都设置了专门的官僚机构和大大小小的盐官盐吏等。

    韩彻提议改革的第一条, 就是把盐政从原来的民制, 官收,官运,官销制度改革掉后面的两项, 变成商运和商销。

    瞬间,朝堂上就哗然一片。

    韩彻并没有在意, 只继续往下说道:“商运商销后,盐政的相关官吏也应做出削减……”

    “这如何能使得!”这时,一道愤怒的声音就响起。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一身材高大的官员也站了出来。韩彻这会不需要回头也能从声音听得出, 对方出自世家大族王家,也正是专门负责管辖盐政的盐铁使。

    “自古以来,盐都乃国之命脉。既身为官员,更该知晓朝廷实施专管盐政,即可开辟财源,增加国库税收, 亦能保障天下百姓人人皆能食用有盐……你又因何要将官收官运改成商运商销?”

    “……更遑论商人重利轻义, 似你这般行为, 岂非是在倒行逆施!”当着皇帝和朝臣们的面,对方可谓是毫不客气的对韩彻进行了一番严厉的痛斥抨击。

    “正是!”

    “盐业如此之重要,商人又重利多奸,岂能交付于他们!”

    “说起来,韩大人行事素来倒是喜商人手段……”

    “其实早前裕州和松州赈灾一事,我便想说韩大人不直接救灾,反而将粮食和盐等贱价售卖于百姓,实有不妥之处……”

    都还没等韩彻对王盐铁使说的话做出反应,一干朝臣们就已经站出来纷纷也对他进行了谴责。

    因着年底韩彻带领吏部考课地方官吏,并严惩了一大批官员,此刻在这朝堂上,他当真是处于孤家寡人的状态了。这些人畏惧和忌惮韩彻,若没有机会也就罢了,眼下韩彻自己送上这么好的机会,一些人又怎么愿意放过。

    而此刻韩彻所提出的盐政改革,瞧着好像跟盐政官僚机构外的官员们没什么关系,但实际上背地里的牵扯却并不小。

    “诸位大人所言都在理,商人确实重利寡义!”韩彻说着还冲着大家点起了头,显得一脸的很是认同。

    一时间,朝臣们对他这种反应都怔愣住了,然而很快心里的警惕也一下子升起。

    对于韩彻这个人,他们可是吃过大亏的。

    尤其是在上次事发之前,不管是朝堂中央,亦或是各地方州郡,几乎所有跟他接触的官吏都觉得韩彻是个很会为人处世的。

    可结果……

    呵呵!

    “韩大人既然知晓,此事就不该提起!”王盐铁使这时再度大声说道。

    他不管韩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决定先发制人。

    “王大人,我曾听闻,各地方州郡皆有商人为谋得利益售卖私盐,为何地方官府却不能做到全面禁止?”韩彻就问道。

    这话一出,王盐铁使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朝堂上的气氛也有些不同起来。

    商人们在明面上瞧着确实是被排除,可就像这些官员们刚才说的那样,商人重利。而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商人就会想方设法进行走/私/贩/盐的勾当。

    以时下的风气和朝廷过去对地方州郡的监管不到位之情况,常平仓里的粮食都能被官吏进行一番操作用来谋得利益,那么可想而知,在盐业这么大的利益下,必然也少不了地方盐吏和商人勾结。

    可以说,只要是带了盐字的官职在眼下,都是肥差。

    韩彻这时候提出改革盐政,就等于在截断这朝中不少人的财路!

    “这些商人要钱不要命,又生性多狡,官府如何能抓捕得尽?”王盐铁使提防多说多错,就只把责任全往商人身上去推。

    “原来如此。”韩彻再度点点头,然后就说道:“我手中有一份数据,烦请诸位大人先仔细一看。”

    韩彻说完,就朝着朝堂中央高坐着的皇帝躬身行礼作揖了一下。

    然后朝臣们的面色皆为之一变,只见皇帝冲着一旁的内侍无声的点了点头,内侍就捧着一叠纸张,逐一分发给大家。

    王盐铁使此刻内心也不禁惊惶起来,从眼前这一幕来看,今日说是提议,分明那韩彻早就已经取得了皇帝的认可!接着,等到他从内侍手中接过分发的纸张,在瞧清楚上面的一干数据后,面色更是越来越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早在当初赈灾之时,韩彻就已经在背地里谋划起这事!

    朝廷实行食盐禁榷制度,彻底将商人排除在外后,就也使得所有有关于食盐的事务都需得官府来处理。

    可想而知,从中/央/政/府再到各州县,这个盐政的官僚机构该有多么的庞大臃肿。这就导致光是这些官员的俸禄还有盐政官僚机构在运行时所产生的各项开支等,都可以称得上是耗费巨大。

    在这种情况下,食盐售卖的作价必然会随之上涨不少。

    然而上涨过后的食盐,朝廷从中所获取到的利润却并没有与之相匹配。再加上官盐卖得越贵,必然会导致一些百姓开始吃不起盐,这就又给私盐带来了发展的机会。

    纵使朝廷加大力度打压又能如何?巨大利益会促使商人铤而走险,官盐的昂贵又让普通百姓吃不起,他们只能去买私盐!

    如此一来,朝廷为了打压私盐,只能加大力度制定律法和增多办事人员。这就又使得财政耗费变大,官盐价钱跟着上涨。然后百姓越发吃不起官盐,就越是只能去购置私盐……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而韩彻此刻交给大家的这一份数据,就详细的记载了他上次赈灾时,从裕州运输食盐到松州,以低于朝廷制定的作价十五文一斗售卖出去所获得的最终利润。

    在整个操作过程中,韩彻采取的就是让裕州百姓民制,由漕运队伍直接运输,再到松州由盐吏售卖。

    漕运才刚经历改革,整个机构都被韩彻全权掌控着,效率自是不用说。

    最后在售卖这块,韩彻派遣了工作组的官吏去实行监督,松州盐吏又只当这是一次寻常的赈灾手段,便也不敢如过往那般去操作。

    再加上当时松州的杨刺史,还正寄希望于韩彻能帮他解决税收问题,以免对自己当年的政绩造成影响。自然也是韩彻这边怎么要求,松州整个地方官吏都尽可能的去实施配合。

    ……

    一时间,朝臣们只觉得手中这张薄薄的纸张仿若千斤重一般。因为上面所登记的最终利润占比,竟有着远超于过去数倍之差!

    韩彻这时候开始慢慢的转向了朝臣们:“私盐售卖一事既然做不到全面禁止,又为何不另寻办法解决?”

    “商人重利又如何?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1)

    韩彻说着,冷眼看着朝堂上站着的这些人。哪怕他们身居高位,站立在这个社会的最顶层,可眼下这些人又有哪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自己全然不看重自身的利益?

    就说韩彻自己,他也有他所想要追求的利益和抱负。

    “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2)

    同样还是那句话,专门的事务本来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在盐政这方面也是如此,一味的以强权去严厉打压商人和百姓,是没办法做到从根本解决问题的。

    韩彻顿了顿,就又继续说道:“都言道官不可与民争利,朝廷需要做的是管控好一切,而并非是把商人该做的事务全数占去。”

    “故臣恳请陛下,改革盐政!”

    一直一言不发的皇帝,到了这时候也没有急着作出决定,目光只缓缓的从下面的一众臣子们身上滑过:“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朝臣们此刻却俱都沉默了下来。

    从财政收入这方面去反驳?

    自己手中还拿着的纸张上登记的数据,已经充分说明了韩彻提议的商运商销的方式,所能带来的利益是绝对会比官运官销来的更多。

    对于天下的百姓来说,官盐自此以后的作价也能变得便宜。

    那么如此利国又利民的提议,他们即便再如何想要制止,可这一时之间竟也找寻不到反驳的点。

    *

    “大人,此事万不可啊!”朝会结束后,王家府邸,有一中年男人正分外着急的冲着王盐铁使说道。

    “不可又能如何?”王盐铁使面色铁青道。

    准确一点来说,现在也不能这么称呼他了,因为今日的朝堂上,在朝臣们无力反驳韩彻的提议后,皇帝便直接命韩彻担任了这份使职。

    同时,将他又任命为工部尚书。

    “既如此,咱们便只能动手了!”中年男人说这话时,面色也变得分外狠戾起来。

    “不可!”王尚书一脸凝重道:“韩彻此人心计之深,远非常人所能及!”

    韩彻在行动前隐藏的实在是太好,以至于年前吏部考课百官,严惩地方官吏时,竟然无一人注意到被判刑获罪的那五位刺史当中,就有三位是主要产盐区!

    现在那三个州郡的新刺史人选更全都是韩彻精心选拔的。

    如韩彻这般程度的谋定而后动,说不定也提前做好了陷阱,正等着他们动起来呢!

    作者有话说:

    注1:出自《史记》卷一百二十九 货殖列传第六十九

    注2:出自《逸周书》,译文:农民不生产出来粮食,食物就要匮乏,工匠不生产出器物,劳动与生活就要陷于困厄,商人不进行流通,那么粮食、器物、财富就要断绝,虞人不开发山泽,资源就会缺少。感谢在2023-08-15 23:45:44~2023-08-16 23:3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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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9  ☪ 行凶

    ◎公然行凶◎

    hi~您好。见到我就说明小天使需要再多买几章了哟。  这些时日韩彻身体都已经好转, 一直没见着他去衙门坐班,柳氏心中便早就有了些许不好的猜测:“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不跟家里说一声。”

    韩彻乐呵呵的晃了晃提着的竹笼:“阿娘, 三娘四娘,今日开荒在一处沼泽地里挖出不少大蟹,咱们今晚可有口福了!”

    三娘四娘一听,忙跑过去瞧。

    “二兄,好大的蟹!”

    “我还从未见过这般大的蟹呢!”

    柳氏听闻, 也没忍住往竹笼里瞧了过去, 震惊:“这个季节居然还能有蟹!”

    “这是本地才有的青蟹, 在京城,咱们可是见都难见着。”韩彻让杨氏把青蟹拿下去处理,才笑道:“阿娘, 你不用担心,一些小事而已。”

    柳氏:“当真?”

    韩彻一脸笑容:“真的。”

    柳氏瞧着他神情轻松, 提着的心终于能放下。

    韩彻也并非哄骗宽慰柳氏,若一开始,郭杨二人就对他实施囚禁,说不得还真能将韩彻难住。

    但现在么, 怕是为时已晚。

    韩彻雇佣郭六郎夫妇来府衙做事,有了他二人作证,郭杨两个村子的百姓便不会再怀疑他这县令的身份。

    名一正,事情就好办。

    这时,韩彻再表示他想雇佣两个村庄的壮丁去到朱家冲开荒。寻常老百姓又哪里知晓县衙争权夺利的那点事,他们只知道韩彻便是新到任的县令, 是他们安南县的大老爷。

    县令大老爷发话, 便是不给工钱, 有时候都得去的。更别说韩彻在工钱上又给得特别足,本来初冬时节,地里活计也少,以至于那些百姓们还争抢起来。

    这还不止。

    一大早,郭杨二人正在县衙里绞尽脑汁继续商量应对法子时,有衙役来报:“大人,韩老三今日一早便去了城中米铺和布店,购置了两大车粮食和一些布料被褥。接着他还去了铁铺,定了好些农具。”

    “粮食和布料被褥已经快拉到县衙了。”

    购置这么多东西,定是要拿去给那些开荒的平民用的!

    “你不是说早将他根底探清?”郭县尉立即瞪向杨县丞:“为何他现在又这般舍得?”

    杨县丞也憋火:“我怎知他为何这般舍得?你何故对我发如此大火?倒是你,带着三十余人,结果昨日连个人都拦不住!”

    郭县尉冷笑:“那怪我?人每日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却连人去了何处,做了何事,都不知晓!这难道不是你失误!”

    杨县丞一时语塞,过了会才道:“我不想与你再在这里做无谓争执,眼下咱们该做的是齐心协力想法子,绝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郭县尉也歇了火:“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杨县丞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过了好一会,这才咬牙道:“这样,还是按照我们昨晚商量的。你先派几个人跟过去朱家冲盯着……”

    于是,临出发前,郭杨二人便皮笑肉不笑的领着四个捕快过来。言道他们还是挂念韩彻安危,需得人在他身边跟着,方才能安心。

    结果一听这话,韩彻便高兴道:“多谢!多谢!还是二位考虑周全。”

    郭杨二人又一次惊了,有了昨日一出,他们不信韩彻看不出来这四人的真正目的。

    可韩彻竟一点抗拒也无的接受了!

    他还表现得这般高兴!

    郭杨二人不免心头一突,忽觉此事恐有不妙。

    然而不等二人再开口,韩彻就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该赶紧出发了。嗯,你们四人也都跟上。”

    提前便得了命令的那四名捕快,在听了韩彻的话,自是跟着一起行动。

    一群人出了城门,直奔朱家冲方向。

    经过几日忙碌,朱家冲也有了不小的变化。还未到达,四名捕快远远便瞧见有不少百姓在那忙碌起来。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着韩彻一道回县城,入住班房的。甚至住在自家,比跟去县衙住着会更方便。

    韩彻再在这些人里面,挑选出几个小管事。这样即便他不在时,开荒的进程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到达地方后,韩彻让人将大家都召集,先告诉众人为了能赶上来年春耕,开荒队伍还需要多多招人。故原本聚集在朱家冲的流民,他这边打算一并招收。

    这些流民居无定所,所以韩彻还准备在周围简单修建一些房屋,供做工者居住休憩。如粮食和被褥等物品,更是已经购置了一批。

    另外,韩彻还要给已经在这做工的众人每月再涨五十文工钱。之后表现优异者,也可升做小管事,工钱还有涨不说,每月还能有一笔奖金。

    韩彻还大声道:“只要你们勤劳做事,工钱定会越挣越多!”

    这话一出,人群一片哗然,面露惊喜。

    要知道原先为了能快速招来更多的人开荒,工钱这一块,韩彻直接以日结的方式支付。

    做一日工,当日便可领取工钱。

    韩彻在伙食上也舍得,每日中午还给大家管一顿饭食。饭食是提前分好,凡做工者,每人只得领取一份。

    但每一份分量都很足。

    有些做工的舍不得一顿全吃了,韩彻也允许大家带回家。

    不仅如此,在开荒上,韩彻还带头劳作,于一些种地上的事情,他也颇有见道。

    老百姓都是常年在地里刨食的,一个人到底懂不懂种地,他们一听便可分辨。

    于是才短短时日,韩彻在这群百姓心中的名声便颇佳。

    *

    得了韩彻的吩咐,参与开荒耕种的百姓们皆广而告之,言道他们新到任的韩县令正需要大批量人手开荒耕种,凡有意者,皆可前去报名。

    “我们也能去吗?”

    “当然能!韩大人说了,居无定所者,还可优先录取!”

    “有工钱拿,还管住和一顿吃食!”

    “竟有这般好?”

    “那当然!”

    “那,那咱们过去瞧瞧?”

    “速去!莫要被别人抢了先!”

    ……

    消息越传越开,朱家冲这一片的流民便都朝着工地冲来。对这些人,年轻力壮者,安排开荒等体力活。

    老弱瘦小者,自也有轻省一些的活计。

    总而言之,韩彻是来者不拒。

    当然,这人一多,银钱也是哗啦啦的流出去。

    不过韩家虽是没落士族,但烂船也有三分钉,原身又是被谪宦到安南,家中能置换成银钱的,离京前便都置换出去。

    再者,当初原身被退婚时,对方还曾送来一大笔赔偿银钱。

    原身接受不了被退婚,这笔银钱被他视作羞辱,不愿使用。可对韩彻来讲,银钱本身是无错的。原身渴望的是振兴韩家,韩彻如今用了这笔银钱,也是在挣一个声望。

    韩彻先用银钱刷声望,再用声望拉出一支只听从他的队伍,便可不再受郭杨二人的挟制。

    郭杨二人眼见韩彻这般行动,哪里还猜不出他想做什么,越发气急。

    他们原本派遣了捕快过去,一来是想盯着韩彻的举动,好及时作出应对。二来,也好瞅准机会,制造点什么麻烦。

    哪曾想,那四人跟着去了朱家冲,便被韩彻严令跟随他身后“保护”。

    四人想不贴身跟随也不行,那韩老三眼睛毒得厉害,带着几个人,将他们四人盯得死死的。

    于是这么一弄,反而成了给韩彻在造势!

    还是那句话,寻常百姓压根看不到背地里的权利斗争,他们只看到捕快贴身“保护”着他们的韩县令。

    流民见了,更不敢轻易闹事!

    如今县衙的班底虽仍旧被郭杨二人掌控在手中,可安南县越来越多的百姓都知晓新到任了一位韩县令,并且众人在听闻朱家冲开荒的一干事迹后,更是对韩彻诸多夸赞。

    更让郭杨二人气恼的是,朱家冲那一片的盗寇,竟也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

    朱家冲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附近这一片的盗寇自然早就注意到了。

    但起初,他们听闻是新到任的县令带了人在这里开荒,不敢轻易下手,打算先暗处观望一二。

    哪曾想,韩彻这般舍得花银钱,竟将周遭这一片的流民都接收了去。

    韩彻实施以工赈灾,给流民一口/活命饭吃,以及稳定安全的居住场所,自然就大大减少了闹事的行为。

    流民一解决,盗寇之害便也跟着解决。

    因为所谓的盗寇,有一大部分便出自这些流民。剩下的那一小部分,瞧见官府这越来越庞大的开荒队伍,躲都来不及呢,哪还敢轻易过来招惹。

    他们又不傻!

    如三位书生这般派遣仆从前来购买的,还只是为自家所需,要量终究有限。真正需求量大的,还得是那些商户。

    这些商户皆曾亲眼瞧见过藕粉售卖时的火爆,然后等到了安南后,又得知藕粉一斤才一百文!突然间,这些商户心中都滋生出了一种买藕粉就等于在捡银钱的激动!

    于是为了能捡到更多的‘银钱’回去,这些商户们便开始花钱请人代购,甚至一些商户每日都寻数十人替自己去排队。

    对于安南的百姓来讲,三时辰,也就是后世的六个小时,便可收入两百文,已然是一份很高的收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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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0  ☪ 借势

    ◎韩彻其实一直都在等着对方有所行动。◎

    hi~您好。见到我就说明小天使需要再多买几章了哟。

    如三位书生这般派遣仆从前来购买的, 还只是为自家所需,要量终究有限。真正需求量大的,还得是那些商户。

    这些商户皆曾亲眼瞧见过藕粉售卖时的火爆, 然后等到了安南后,又得知藕粉一斤才一百文!突然间,这些商户心中都滋生出了一种买藕粉就等于在捡银钱的激动!

    于是为了能捡到更多的‘银钱’回去,这些商户们便开始花钱请人代购,甚至一些商户每日都寻数十人替自己去排队。

    对于安南的百姓来讲, 三时辰, 也就是后世的六个小时, 便可收入两百文,已然是一份很高的收入了。

    若还能赶得上最早那批,一天便可赶在宵禁之前轮上两次, 收入就能再增多两百文。

    需知晓在今年之前,好些人家里连温饱都做不到。时下农业技术本就落后, 而一些上等的好田地,又很难落到普通农户手上的。可即便如此,官府前来征缴税收,农户却又不得不交。

    于是越来越多的农户们赶来县城, 替人排队代购买藕粉。

    为尽可能的避免人多生乱等现象发生,韩彻便派遣衙役在售卖藕粉旁边的铺面,设置了一个临时办事处。一日内的代购交易自由,但若是有长包需求,双方需得到此登记立契。

    外来商户需得提前提交足额保障金,而代购们则需得拿出自身户籍, 做详细登记。

    这样一来, 有官府做保障, 外来商户们便不用担心被骗,或被坐地起价等意外。而代购们也不需要再担心,商户临时反悔,讨要不到报酬。

    当然,照目前的形式来看,藕粉短期内是不可能出现会砸手中的情况。

    对此,最为满意的便是外来商户们了。他们都是带来多少银钱,就恨不得全拿去招代购。

    因为他们在登记立契完毕,便再不需要操心采购一事。只需耐心等待一定时间,便能拿足所需藕粉返程。

    当然在这之前,商户们本人还是得留在安南,一定的消费支出便省不了。

    衣食住行是必不可少的,还有一些本地特产,商户们既然人都已经来了,瞧着东西不错,价钱也低廉,少不得也会采购一批。

    便是那些来城中做代购的,每日于吃食上也能产生一些消费。

    安南县城内的商户们这些时日,因此也沾到了不少的好处。如今他们一个个的精神十足,招待起客人来更是分外热情。

    衙门这边,也因此收得了一些税收。

    如进城时的落地税,还有商品流通的商税等。时下税收还是以农业为主,商业这一块,朝廷规定不在市场上出售和百姓自产自用的物品皆可免税。

    便是市场交易时的税收,除特定商品外,其余皆征收得很低。韩彻还给进城做代购的农户们安排了免费住宿,使得他们只需缴纳一次落地税。

    但架不住进城总人数多啊!

    最后算下来,因藕粉引来客流这出,使得年前这短短时日的进城落地税和商品流通的商税,均已多过历年一整年这两项的总税收。

    不过这也跟安南历来偏僻荒凉有很大的关系,毫不客气的来说,这地方一年到头,基本上也就只有初冬时,因沉水香而引来的那点客流了。

    好比先前韩彻跟赵四郎等好些商队,都表示过有好位置的铺面可供他们选择,还可减免前五年租金,但最后都无一家商户愿意在安南开固定铺面做生意。

    “若安南能一直这般热闹繁华便好了。”这日,在核对完头一天的各类数据后,前来将文书交给韩彻查阅时,钱县丞不由得感慨道。

    韩彻笑道:“放心,安南迟早能繁华起来的。”

    钱县丞附议:“大人说的是。如今有了藕粉,又何愁吸引不来客流。待过些时日,其他府州的商户估计也要赶来咱们安南了。”

    “要我说,咱们明年还得让农户多种植些莲藕才是。你瞧那些个商户,一个个都在那哄抢,这藕粉根本就不够卖!”刘县尉管着全县的治安,对此格外有发言权。

    韩彻低头翻看着文书,并未说话。

    算起来,今年安南不仅种植的莲藕多,产量对当下来说,其实也高得惊人。

    时下莲藕亩产量多为六七百斤,但在韩彻教授下种植,安南农户们今年所栽种的莲藕亩产量最后合计,竟达到近四千斤!

    当然,这数字之所以相差这么大,最大的原因在于采收这一块。

    要知道时人栽种莲藕,因栽种技术不到位,一年皆只能做到采收一次。可实际上,在现代的常规种植技术下,完全能让莲藕实现一年采收三次。

    若非如此,安南早就没藕粉可卖了。

    “大人,明年衙门可还要继续去收购农户们所栽种的莲藕?”钱县丞想到一事,突然说道:“我听闻这些时日,亦有一些农户言道藕粉售价太低。”

    实在是那些个在县城做代购的农户,着实被藕粉的畅销程度惊到了。连他们只是站那排队购买,转手便可一斤得二十文,还被人争抢着要。

    然而他们却不知,今年藕粉能售卖得这般火爆,其一是宣传到位,其二是新鲜稀罕。

    但新鲜劲是有时效性的,再者藕粉的制作,本身并非多大难度的技术。说不定眼下,就已经有人琢磨出其中的关键技术了。

    这便也是韩彻不给藕粉定价太高的原因。

    韩彻现在都预料得到,来年其他可种植莲藕的地方,必然也会陆续有藕粉产出。

    在听完韩彻的这一番分析,才刚提议得让百姓多种植莲藕的刘县尉傻眼了。

    “这才一年,咱们藕粉便卖不出去了吗?”

    “不是卖不出去,是想要再如今年这般火爆,怕是很难。”不过,韩彻倒也并不担忧:“明年咱们还能引来这么多客流,藕粉便还能继续好卖。”

    “可若是其他地方也有藕粉售卖,谁还一定要来咱们安南这等偏僻之地啊!”刘县尉叹气道。

    钱县丞原也生出几分忧心,却在瞧见韩彻眉宇轻松,心头不由一动:“大人,可是已有好主意?”

    “既然今年能靠着藕粉引来人气,明年再用一好物,自然也能将人引来。”韩彻笑道。

    刘县尉纳闷:“咱们安南还有何好物?”

    他来安南也有半年,怎从未听闻。

    “我有。”韩彻笑眯眯道。

    为了赶上这波现成的人气宣传,韩彻上次从刘家村回来后,便已经着手准备。

    “此为何物?”

    钱县丞和刘县尉瞧着眼前碗中红棕色的浓稠汁,满脸疑惑。不过闻之,香郁扑鼻而来,引人食欲。

    “二位还可先直接品尝一下。”

    韩彻一面吩咐人下去煮些清水面,一面又笑着分别给两人递过去一双筷子。

    刘县尉接过筷子,就沾了一些放嘴中,登时眼睛一亮:“大人,这究竟是何物,怎得这般鲜美。”

    钱县丞随后尝过,也惊讶其味之鲜美。

    韩彻笑道:“莫急。”

    待到衙役将清水煮的面条送来,韩彻便用此物又给两人分别拌了一小碗的面条,才道:“来,再试试我这蚝油拌面。”

    没错,那碗里的正是蚝油。

    前段时间,韩彻去到各乡补发银钱和耕牛,也有考察各乡地里位置,好因地制宜,找出最适宜当地发展的农产品。

    然后在刘家村,韩彻发现此村离靠海极近,当时便想到了制作蚝油。

    现代人对蚝油均不陌生,但实际上发明历史并不长。蚝油是直到1888年,在广东珠海才成立了第一个小家庭作坊。

    而安南此地虽早就有吃生蚝的习惯,但多为“肉大腌为炙,肉小者炒食”。其中的炙就是用盐糖酱油酒等各种调料浸制加工,被称之为蚝豉。(1)

    苏东坡在《食蚝》中,也曾描述取其肉与酒一起煮食。

    *

    第二日,安南县藕粉铺子另一侧的店铺,突然开门营业了。

    只见着那店伙计们站在门口大喊着:“免费赠吃食了!蚝油拌青菜,人人皆可过来领取!”

    “上等的蚝油呢!鲜美赛过山珍海味!”

    蚝油是什么,无人听闻过。但赛过山珍海味的口号一出,少不得就有人动心。吃食还又是免费赠送,便是不好吃,他们也损失不了什么。

    在排队领取蚝油青菜时,还有人笑话这店家:“真真是只赚吆喝,不赚买卖啊!”

    无他,只因人家开店铺的都是为着挣银钱。可这家店铺,吆喝着白送蚝油青菜,铺子里却一样商品也无。

    然待到他们品尝完,瞬间大惊!

    这蚝油到底为何物,单只用来拌青菜,竟也能使得青菜这般鲜美至极!

    “店家,你这蚝油如何售卖?”

    “店家,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是做生意的,怎能有银钱不挣!”

    “店家……”

    瞧着这换取到的耕牛好像是不多,但没办法,农产品在时下是真不值钱。这还得亏莲藕在北方售价历来不错,另藕粉又是才面世的新鲜好物,还得了贡品的身份后,身价才得以上涨。

    再者,时下牛一头作价又约2至7贯。其价钱区间之所以这么大,其一是因为每个府州的缺牛情况不同,其二则是牛的用途不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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