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 赠图

    ◎换个角度去看待◎

    hi~您好。见到我就说明小天使需要再多买几章了哟。  韩彻当下便派人去各乡发布告示, 瞬间整个安南县的农户们都忙碌起来,欢喜的将栽种的藕挖出,做简单的清洗后, 又赶紧拉来朱家冲售卖。

    朱家冲这边为着收藕, 更是一早便提前修建好了几个大草棚。

    “你家的藕都卖了?”草棚外,有一汉子挑着刚卖完莲藕的箩筐, 正准备离去时, 便被最后端排队等着卖藕的一人唤住。

    汉子一脸欢喜:“卖了!都卖了!”

    “也没挑拣?”那人盯着汉子空荡荡,一点莲藕都没见剩余的箩筐,又惊道。

    “他们说我家的莲藕清洗得很干净,没带泥土便全都收了。”汉子喜滋滋的说道。

    不管什么年代,农户们想要卖地里的产出,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产量不行, 卖不到手几个银钱。

    产量多了, 当年价格便大幅度下滑, 同样到手不了几个钱。

    便是在售卖时,买者还要再挑拣一番, 品相不满意的, 更是一分钱也拿不到。

    所以像眼前这位汉子所带来的莲藕竟一点挑拣也不做, 就被全部要了,又怎能不令人震惊欢喜。

    但更让人震惊的还不止这一点,汉子还告诉他, 说他卖完藕还得了一张条子,还让他妥善保管好, 切勿丢损。说不得等上一段时间, 许是还会有银钱可领取。

    “怎还能领取银钱?”

    “说大老爷讲了, 衙门收这些藕是为了咱们挣银钱的。这次给的钱只是第一批, 后面要是售卖得好,挣了更多的银钱,到时候所有的获利,会按照咱们之前卖的,再给大家分一次。”

    “竟有这么好!”闻言,众人皆震惊了。

    韩彻当初号召大家种藕,本意就是为着给安南百姓增多收入的。再者,他一县令,按朝廷法治,个人是绝对不能做商贾买卖的。所以后续若真挣回银钱,当然要重新按比例分发给农户们。

    至于生意会不会成功,万事无绝对的。

    若是亏损,给出去的银钱便是真的给出去了。

    对此,钱县丞还曾提议,或许可以先收购乡民的莲藕。待到售卖出去后,再按所得银钱一起给大家分钱。

    韩彻拒绝了:“不必,若真有亏损,届时我来承担。”

    当初是他承诺农户们的,若他这次出言反尔,以后的信用必然大打折扣。

    韩彻在决定这么做时,便做好了最坏的结果。不过他也有信心,能将这藕卖出好价钱。

    因此在新搭建起来的收藕草棚旁边,还有两间专门做藕粉的屋子。

    为此,韩彻还又在朱家冲放出消息,言道他这边还需要招收一批人来处理藕。

    朱家冲每日里便人来人往,有或挑着,背着,拖着藕过来售卖的农户们。也有为了挣些工钱,在这里做工的。

    *

    说起来,安南县虽穷,却有一样声名远播的特产——沉水香。

    也就是世人常说的沉香。

    沉香木形成条件苛刻,想要其结香,需生长在高温潮湿的环境里,对外界的温度湿度细菌等都有严格要求。还需得至少数十年以上才能发育较好,故价格历来昂贵。

    因“沉水不上品”,故人们还把沉香做了等级划分。

    品阶由次往上分为漂浮在水面上的,称之为黄熟香。半沉半浮的,称之为弄水香。入水沉没的,则被称之为沉水香。(1)

    沉香也是一种名贵的中药材,在中医里,因其焚香时的气味沉静,能使人平心静气,有免疫避邪的功效,所以时人便多熏烧沉香用以除秽驱鬼辟邪,或将其制成礼佛时的上等贡品。

    另外,沉香在燃烧后散发出来的香味高雅,又有提神醒脑的功效,还被时人称之为众香之首,最受名门雅士等贵族阶级的喜爱。

    这些人又掌控着时下百分之九十九的权利和财富,在他们的追捧下,哪怕安南是个距离京城数千里的毒瘴之地,每年一进入初冬,便开始有不少商客千里迢迢奔来收购。

    然后他们也根据安南这地方人的需求,从其他地方带来了无数的耕牛。

    这些商客们的到来,便成为了安南县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时刻。纵使之前沉寂下来的县城各商铺,也纷纷打起精神,为欢迎他们的到来做准备。

    而在去年,韩彻虽为了尽快扳倒郭杨二人,每日都在朱家冲带领流民们忙碌开荒,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是打探回来不少消息。

    于是为了抓住今年的耕牛货源,韩彻也一样早早便做起了准备。

    很快,安南县便迎来了今年的第一批商队。

    这是一支多达一百往上人数的大商队,要知道在交通极其不发达的古代,往来两地时山高路远且不说,一路上还恐有盗寇劫匪等危险。届时货物银钱损失是小,最可怕的是连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所以商队人数都不会太少,尤其是但凡大点的生意,便不是寻常百姓想做便能做起来的。

    此刻,这支队伍正带领着大几十头的耕牛,如往年一样有序排队,等待守城衙役的盘查放行。

    但才刚开始,前方便出现了状况。

    只见守城衙役在查看过文书等物皆无问题后,却并未立即放行,反而是另唤来了一衙役,笑着言道接下来,将由他给这支商队做进城带路。

    商队领头者是京城有名商户赵家的四郎,来安南收购沉香木原料已经并非第一次了,却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

    准确一点的来讲,是他去往任何州县做生意,都没碰见过这种情况。

    赵四郎瞬间将警惕心拉满,负责带路的衙役瞧出他脸色不对,便忙解释道,他们是受了安南县新到任的韩县令大老爷的吩咐,今年要对所有来安南做生意的外地商户,给予超高标准的待遇。

    这待遇不仅有衙役亲自领人进城,还有给他们准备好了免费的舒适住宿。

    赵四郎如释重负,这才冲着身后招了招手,带着队伍和大批耕牛随眼前的衙役带路进城。

    带路的这位衙役还边走边说道:“你们不用担忧,咱们大老爷可好了……”

    先前那次衙门大清理,哪怕韩彻有心想抓大放小,但架不住整个衙门上下皆腐败太过,他费了老大劲,才挑拣出几个勉强还能留用的人。

    于是,韩彻只能从其他地方挑选人手补齐。

    而他比较了解的,便是朱家冲的那群流民,以及郭杨两个村子里的人。

    像眼前这位给赵四郎带路的,便是韩彻从朱家冲那群流民当中挑选出来的,名唤孙大郎。

    不过现在也不能再称呼他们为流民了,虽说还需再等一月才会正式在朱家冲给大家分田分地,可官府已经把朱家冲更改为渠家村。

    村名取的便是流民们多是从渠县流徙而来。

    渠家村的流民都把韩彻当做再生父母,对其感恩拥戴还正是持续高涨阶段。孙大郎又在衙门里得了职位,这时候对赵四郎等人讲起韩彻时,各种夸赞的好话连连蹦出,一路上甚至都没停过。

    最后,赵四郎这支队伍可谓是听足了韩彻的各种传说,才被带到的县衙旁边的一间豪华大宅子的门口。

    赵四郎震惊了:“这,这里不是杨大人的住宅么?”

    怎能将他们安置到这里来!

    作为往来安南县多次做沉香木生意的大商户,赵四郎当然与全权掌控安南县衙多年的郭杨二人打过交道。

    甚至这宅子,赵四郎还曾携带礼品进去拜访过。

    然赵四郎这话才问出口,原本一路笑脸热情对待他们的孙大郎脸色倏地一遍,张嘴便骂道:“我呸!什么狗屁杨大人的宅子!一个贪官污吏,他能修建出这么好的宅子,可全是从我们老百姓身上搜刮下来的!”

    当初抢粮一事,可是让朱家冲的流民们都恨透了郭杨一干人。

    韩彻做这出决定时,还告知众人,言道这种既是搜刮民脂民膏修建起来的宅子,得让它们为老百姓做付出,才是它们本来该有的归宿。

    “大老爷说了,你们是来给我们送耕牛的。”有了耕牛,农户们才能种更多的地,收获更多的粮食。

    想到这,孙大郎便又重新扬起热情笑脸:“自是应当好生招待你们。”

    没错,韩彻将县城这些抄家得来的大宅子,改造成了古代版的高端招待所。

    他还在询问县衙仅存的几个老衙役,对每年到来安南县收购沉香木的商队做了一番较为细致的了解后,便做了一系列的安排。

    韩彻将商队的实力做了划分,因着这门生意并非寻常人能做,故每年到来的商队其实也就是那几批。

    赵四郎是名单上被重点化圈的一位,所以孙大郎才会直接将他们带到整个县衙最豪华的宅子——原杨县丞的住宅。

    临走前,孙大郎还又做了一番细致的交待:“宅子里已经准备好了十名杂役,十名厨娘,每日可帮忙做些简单的清扫和吃食。食材这块,你们可自行安排人去采买,也可吩咐厨娘帮忙采买。”

    “哦,对了,厨娘和杂役这些也都是不需要你们花费银钱的。”

    “旁边就是我们县衙,住在这里,安全你们也绝对可以放心!”

    “若还有什么需要,也可派遣人去县衙通告一声。”

    “……”

    安南县离渠县较近,整体地势略高,气候温暖,物资非常丰富。但它也多未经人开发的原始森林,毫不夸张的说,每逢春夏时节,空气里满是湿气和瘴气,田野间爬着毒蛇,河水里长着毒虫等。

    作者有话说:

    注1:出自王徵《代耕图说》:“先为两辘轳架,如a。两辘轳系两长索,贯犁其中,如e。两人递转辘轳之索,一人扶犁往来,自可耕也。”

    注2:出自王祯《农书》:形如木屐,而实长尺余,阔约三寸,底列短钉二十余枚,簨其上,以实竹柄,柄长五尺余。耘田之际,农人执之,推荡禾垄间草泥,使之溷溺,则田可精熟,既胜耙锄,又代手足。所耘之田,日复兼倍。

    注3:出自王祯《农书》 :“水轮三事,谓水转轮轴,可兼三事,磨、砻、碾也。初则置立水磨,变麦作面,一如常法,复于磨之外周造碾圆槽,如欲毇米,惟就水轮轴首易磨置砻,既得粝米,则去砻置碾、碢干循槽碾之,乃成熟米。夫一机三事,始终俱备,变而能通,兼而不乏,省而有要,诚便民之活法,造物之潜机。”

    这几样农具的图纸也都放到微博上去了,有不懂的可以去微博看一下。感谢在2023-07-29 23:20:44~2023-07-30 23:2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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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  ☪ 赚钱

    ◎第一次赚取到了银钱。◎

    这几种农具里面, 除了水轮三事的制作难度大了些,其他几样都还是比较简单的。韩彻在临走之前,就还顺便提了一句, 言道水轮三事可以全村共用一个。

    杨刺史也觉得这提议不错,毕竟谁家碾米也不可能是吃一顿才去碾一次的,确实没必要每家皆有。

    很快,松州官府这边就开始对这几样农具进行推广。

    这个时候,江南其他的产粮大区也都陆续收到了韩彻派人分送过去的几样农具的详细制作图纸。

    其中水轮三事这款农具, 就算没有达到雪中送炭的程度, 也绝对能够称得上是一句及时雨了。

    因为这次秋税的征收, 朝廷还需要从松州之外的江南其他产水稻大区一共征集一百万石的税粮走。其中三十万石是送去京城的,剩下的七十万石是分发给北直隶等地区的。

    都知晓在晒得足够干的情况下,稻谷占比也能达到18-20%, 所以为了节省运输上的耗费,朝廷大多时候还会要求磨制成精米再带走。

    然而耕牛本就缺少, 还要江南区域的百姓磨制谷穗去供应京城和北直隶所需的这批一百万石的精米,实在是有些劳民。

    韩彻之所以能想到水轮三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然,水轮三事主要解放的还是百姓之后在这上面的劳作。而在这之前, 需要征集精米走的江南一些产粮大区,也是早就提前收到了朝廷下发的通知。

    待到农历十月上旬,便陆续有其他地区将精米和物资送至松州码头附近的转运站来。不多久之后,转运站里就收齐了朝廷需要的这一百万石的精米,两百多万匹布帛和五百万斤同样需要运输至京城的各类物资。

    算上今年前段时间的夏税时,韩彻作为检验全段河道运输, 送至京城的那批物资。再不算粮食和布帛的情况下, 加起来今年江南整个区域一共往京城都将送去近一千万斤的各类物资。

    另外, 此次漕运还需要运输如松州常平仓这种在放粮售卖出去后,所换取到的一些土特产和手工制品。

    也就得亏漕运队伍如今都是专业的船只和经过各种培训后的运输队伍,若不然一次运输这么多的粮食和物资,在过去根本想都不想。

    韩彻带着漕卒们出发这日,松州港口处围观了一大片的百姓和外来商贾客流。

    这些围观的外来商贾客流们是被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运输规模所震撼的话,那么松州本地的百姓则是高兴居多。

    要知道在过去,松州官府都是征集是河道附近的百姓做漕民来负责运输的。

    在整个服徭役期间,官府是不会给予百姓任何的工钱,有些吃住都是要百姓去自行解决的。还有用作运输的船只,甚至也需得百姓自己置备。

    “那以后都不用你们来运输了吗?”听着身边几位本地人的一番兴奋的言语,对这事还不怎么了解的一位外地商贾就问道。

    “哪还用得上我们?你瞧瞧官府打造的这船只队伍,哪样不比我们这种寻常百姓家里的好呀!”

    “可不就是!你瞧,今年这税粮不是也都已经被运走了么!”

    瞧着本地人如此的高兴,外地商贾忍不住又不解的问道:“可即便不用帮官府运输了,之后你们不还是要去服徭役么!”

    官府只是没让他们运输税粮和物资了而已,又不是说从此以后,都免除了他们的服徭役,怎就一个个的,这会高兴成这般模样了呢!

    “你不懂,服其他的徭役只是辛苦一些……”

    但是像这种走河道的运输,过程中难免会有各种风险和意外发生。

    然而更悲哀的是,如他们这种寻常百姓,若是在这运输当中遭遇一些风险受到伤亡等意外,大多时候除了家里人悲痛一番,再哭嚎运气为何这般不好。

    所以给官府服徭役去做其他的体力劳作,那只是辛苦一些,但至少在生命安全这块,基本上是不需要担心的。

    而且其他的劳作,大多都是兴修水利或者是修路。

    “以佚道使民,虽牢不怨。”(1)

    不管是兴修水利还是修路,都是在做基础建设,是有利于当地百姓的好工程。这些基础建设一旦做好,当地的百姓以后的生活也能跟着变好,那么从心理接受程度上来讲,百姓即便劳累些,也都不会产生什么排斥和抗拒。

    “我还听人说,这次官府教咱们做的那几样农具,也都是那位韩大人想出来的。据说,他给其他的州郡也都送去了制作图纸呢!”

    “这事我也听说了些,那水轮三事可好用了,碾米都不用费什么力气了!还有那什么代耕架,犁地虽比不得用耕牛轻省,但也比之气劳作省力,还快了许多……”

    “竟有这般好用?待我回家后,定也去制作一架。”

    ……

    眼下已经是农历十月份了,官府都已经将秋税征缴完成,地里大多的农作物更是全都已经被收获起来了。所以不用于水轮三事,其他几样农具虽被推广了下去,但暂时制作的百姓却并不那么多,对于具体的效果,大家了解的肯定也不那么充足。

    韩彻是不可能一直留守在江南区域的,更不可能贸然越权去插手地方官府的事务。

    不过只要官府肯推广,必然就会有一些百姓将其制作出来,再试用一下的。

    那么只需这些农具的效果确实好用,想要在江南区域实现全面推广,其实也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

    这次运输,前面的两次转运也都和上一次全段运输试运时一样。

    从松州港口出发,行船三百多里后进入到安州。

    按照漕运改革后的新规定,安州之船不可入阴州,所以韩彻在安州这里进行了此次运输的第一次转运。

    眼下也正是各地需要将征收到的税收送至京城的时段,不过韩彻之前在出发的那段路程中,就给工作组做了任务分配,安州今年的秋税不仅早就已经运输走了,并且船只都已经返程回来了。

    转运过后,就又继续行船两百多里抵达阴州。

    在这里,韩彻接收到了比松州常平仓放粮时间更早好几月的阴州常平仓交付过来的,又一大批土特产和手工制品。

    同时,从松州常平仓那边收来的一些土特产和手工制品,又被韩彻直接在码头,全部都以高于当时松州常平仓账册上所登记的价钱,开始进行大批量的抛售。

    要知晓时下最难的就是运输,故一些在松州极为便宜的土特产或是手工制品,一拉到其他没法生产或产量极少,又有一定需求的府州后,价格往往都是很美丽的。

    韩彻又并不是专门做生意的,所以他往外售出的价钱这块对于阴州来说,可以称得上一句物美价廉了。

    这消息顿时就以极快的速度传播了出去,阴州这地方的大商户知晓后,纷纷争抢着想要购买。阴州地方官府听闻这事后,更是震惊不已。

    “大人,他这不是公然行商么?”这日,阴州那位王长史就跑去跟程刺史这么说道。

    “你可亲自去码头看过?”程刺史就问他。

    “未有。”王长史回道。

    “那可有曾寻来购置过货品的商户,做仔细询问?”程刺史又问道。

    “也未曾。”王长史显然并不在意这方面,还不当一回事的说道:“问与不问,他不都是行商了么!”

    “然,我这边派人去仔细询问过的。”程刺史就说道:“韩大人此次虽是行商,但却算不得与民争利。往后,你也切莫要再来与我说这事了。”

    “大人,这是为何?”王长史着急又不解道。

    “王大人,你可知道什么是均疏平准?”程刺史已经开始有些不悦起来了。

    对于这位王长史,程刺史头一次觉得他这人着实是太不够聪明了。

    听到点消息,他就只知道咋咋呼呼的跑过来告状。却连对事情做基本的调查也不去做,自己若是不将事情说透彻些,还反应不过来。

    比如说这次的事情,想也知晓,韩彻就是再如何贪钱,他也不可能这般公然的以官身的身份,跑到他们阴州行商贾事。

    至于均疏平准(2),最开始是针对于运输能力太差进行的一场改革。

    全国州郡那么多,使得光是各地每年要呈给朝廷的贡品都是一批庞大的物资。

    有一些物资是朝廷和京城以及北直隶区域加起来也没办法用完的,或是并不怎么受欢迎的,于是朝廷就会安排人将这些地方要送来京城的贡品,运输到就近又价高的地方售卖出去,然后再把卖得的银钱,最终收录到国库里去。

    韩彻这次在想办法改良常平仓时,就是想到了均疏平准。

    于是,韩彻当时就跟太子做了这方面的提议。

    *

    再说韩彻这边,他在阴州快速抛售一批松州土特产和手工制品时,也在安排人对阴州这边呈送来的土特产和手工制品快速进行分类。

    接着,韩彻将一批松州地区受欢迎又价高的物品整理出来,再安排已经进行完第二次的转运置换后,目前空下来正准备返程回去的船只,将这批物品运输回松州进行抛售。

    在作价上,韩彻同样是通过事先的大数据分析和管理,给予出一个指导价范围。

    只要是在这个指导价的范围内,可由负责此事的官员视情况而自行做主。

    毕竟以时下的条件,是没办法将各类物品的作价控制得太死的。也需要给办事的官员一定的操作空间,让他们能应对货品在市场上的变化和一些突发事件。

    哪怕负责这些事情的地方官员想要从中谋取利益,最后所能获得的数额,其实也都会在经过朝廷所管控后的范围之内。

    至于剩下还未售出去的两地土特产和手工制品,将继续被韩彻用漕运队伍沿着河道一路运输至其他受欢迎又价高的州郡去抛售。

    然后在韩彻借着这次运输税收和粮食,再顺便沿着河道做一路的抛售下,等到漕运队伍在含州进行完最后一次转运后,队伍里除了有不少从各地换取来的,很受京城和北直隶区域欢迎又价高的土特产和手工制品不说,竟还收取到一笔比那些常平仓放粮时所售出得到的,多出不少的银钱。

    简而言之,就是韩彻利用各地的这些土特产和手工制品,给朝廷历来处于亏损状态的常平仓,第一次赚取到了银钱。

    并且赚取到的银钱数额还不小。

    作者有话说:

    注1:出自《 孟子 .尽心上》:“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在谋求老百姓安逸的原则下来役使他们,他们虽然劳苦 ,也不怨恨。意谓施政的出发点如果是为了人民的长远利益,最终会得到人民的拥护。

    注2:汉武帝接受桑弘羊的建议,试行均输、平准。所谓均输,是在郡国设置均输官,负责收取各地民众向朝廷进贡的土特产品,再拿到附近价高的地方出售,将钱交给中央。所谓平准,是中央设置平准官,用价低买进、价高卖出的方法平抑物价。感谢在2023-07-30 23:29:50~2023-08-01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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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  ☪ 婚配

    ◎殿下何不赐予他一段好点的姻缘?◎

    数日后, 韩彻带着运输队伍终于顺利抵达京城。

    在京城大码头,剩下的那一大批从其他地区带回来的土特产和手工制品,也被韩彻快速抛售给了京城的大商户们, 给朝廷国库又赚取回一笔不小的银钱。

    面对这么庞大的一批物资,还有听着韩彻陈述他这一路是如何通过抛售各地区用常平仓放粮置换过来的土特产和手工制品,最终赚取到了一笔数额庞大的银钱时,朝臣们俱都难掩震惊。

    户部那群人更是不用说,甚至还有人已经高兴激动到连朝堂礼仪都有些不顾上了。

    要知晓韩彻这事办的, 对他们户部来说, 带来的好处实在是太过巨大。

    就连太子也是当着朝臣们, 对着韩彻好一番的夸赞。

    照理来说,韩彻这次归来后,身上所经管的几项使职就要被撤掉, 回到他的正职,也就是升任后, 一直还未能上任的户部侍郎这个职位上去。

    结果太过高兴的太子,又很是舍不得韩彻在这方面的才干,不仅继续将漕运和常平仓的事务全都交付给他,还让韩彻负责全国的税收。

    另外, 朝廷在接受到那么大一批粮食和物资后,很快也对京城和北直隶等粮价还比较高的地区,开始进行低价放粮。

    一大批的低价粮被投入到市场后,粮食作价自然就立即跟着便宜起来。尤其是米价,在较短的时间内,就从原来的平价期的一斗三十四·五文, 降价到了一斗二十五文。

    很多普通百姓对漕运和常平仓改革一事还并不怎么了解, 见着粮食比过去便宜这么多后, 就赶紧拿着银钱去抢购。

    生怕去晚了,就买不到这么便宜的粮食了。

    朝廷见状,只得赶紧让官府发通知,告知百姓不用这么抢粮。

    那些百姓听闻后,效果却并不大。

    没办法,过去京城和北直隶等地区的粮价一直处于贵价状态。若再随便碰上点什么意外的话,粮价立马也就跟着涨起来了。

    百姓吃这种贵价粮食吃太久了,一时之间是很难彻底扭转过来的。

    只能等到时间长了后,大家见着粮食作价仍旧能这般便宜,甚至是越来越便宜,这些百姓才能放心。

    至于现在,大家想抢就抢些吧,粮食也不是别的什么物资,属于人类生存必需品。即便是囤多点,以时下这种又鲜少分家的情况,一大家子消耗起来的速度也是很快的。

    最要紧的是,专业的漕运队伍已经组建好,运输损耗和效率的问题都得到堪称现阶段最完美的解决,那么只要没有出现大型天灾或战争爆发,京城和北直隶是不可能再出现以前那种程度的严重缺粮现象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京城和北直隶地区的百姓也都在纷纷称赞韩彻。

    毕竟是韩彻将这么多的粮食从江南区域运输回来的,才使得他们如今能吃上这么便宜的精米。

    那些文人墨客们,对于这事也在讨论良多。

    比起普通的老百姓,只知道去看现在的粮食作价变得便宜起来,他们就为这事而感到特别的高兴。这些文人墨客们,更为看重的是此次两项改革给天下带来的巨大改变。

    尤其是常平仓上的改革,既让地方官员有一定的可操作利润空间,同时他们的操作还能带动地方上的经济。又因为借助了漕运这支官办的运输队伍,朝廷也能扭转过去的亏损,转成盈利。

    而且地方官员因为兑换手工制品和土特产时能产生新的利润空间,为着这部分的利益,他们也就不会再去侵占常平仓里面的粮食。

    如此一来,常平仓可谓是真正起到了调节物价,和救困济灾的作用。

    甚至自此以后,京城和其他州郡,说不定就能达到“天下再无贵物”!

    于是不少文人墨客就还表示,韩彻此次的两项改革,当得起该记录进史册的利国利民大举措。

    当然,有称赞的,也就有对此不服气的。

    这一日,在京城一间比较有名的酒肆中,有一位年轻郎君见着同桌的一干人等又开始讨论这事,期间更是还对韩彻诸多称赞钦佩时,就忍不住说道:“均疏平准这两项改革,莫说早就有了,朝廷历来也多有实施。”

    “吴兄此言甚是有理,确实不能全归功于他。”一旁的另一位年轻郎君便也点头附和起来。

    “我倒觉得吴兄此言差矣!”同桌另一年轻郎君立即就说道。

    “差在何处?”吴姓郎君不服气的问道。

    “均疏平准这两项政令,我等虽都早就知晓。然若非韩大人先改革了漕运,解决了河道运输困难的问题,只怕再好的改革也依旧实施不起来。”对方感叹道。

    “确实是如此。”

    “季兄言之有理啊!”

    在眼见着同桌人全都展现出一副赞同模样时,前面附和过吴姓郎君的那位年轻郎君就忙反驳道:“纵使如此,他此次也不过是拾了前人之牙慧。”

    “正是。”吴姓郎君也跟着点头。

    “此言又差异!”季姓郎君也不服气起来。

    “我这话又差在何处了?”吴姓郎君开始不满对方接连几次反驳自己的话。

    “既如此,当初你怎就不多想想,兴许也就想出来了呢!”季姓郎君也开始气恼起来,出言讥讽道。

    对方一番“你行你却没上”的讽刺,吴姓郎君顿时就涨红了一张脸,想反驳又一时不知从何开始。最后他只能气得站起来,一甩袖子离去。

    先前附和过他话的那位年轻郎君,看看愤而离去的吴姓郎君,又看了看同桌竟未有人一人出声缓和,将人留下来后,便聪明的赶紧闭上嘴。

    “这吴家跟韩家,过去曾有过些许的嫌隙,今日方才会如此,你又何故与他生这般大的气呢?”一直待到吴姓郎君再也瞧不见人后,同桌另一人方才出声道。

    “什么嫌隙?”不过显然还不知晓这些旧事的季姓郎君,当下不免愣住。

    于是,对方就将早几年那会,陈家和吴家曾经联合起来排斥打压过韩家的事,简单的讲了一遍。

    京城世家大族这个圈子里,其实是很难藏住什么秘密的。

    更何况当初韩家势弱,家里官职最高的韩彻,还又远在柏州外放。陈家和吴家恼怒韩三娘折损了陈二娘的名声,害得她只能下嫁给杨家的杨三郎,在对韩家实施这些打压和排斥时,可是从未做过掩藏。

    而这本来也是陈家和吴家的目的之一,就是要侧面告诉其他的世家大族,与韩家交好,就很可能得罪他们陈家和吴家。

    这时经提醒,同桌另外一人也想起这事:“这事我也听说过一些,不过陈家后面好像还设宴请了韩家去做客。”

    想当初,他还曾跟着家人一同去赴宴,自然也就见到了陈家是如何礼待韩家的。

    “我看当初定是吴家先跟韩家起嫌隙,陈家作为姻亲,就帮了吴家的忙。”一旁有人就对此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此言有理。”

    同桌的人皆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因为自从那以后,陈家和吴家就也没再打压过韩家了。

    反倒是众人观看吴姓郎君今日这表现,明显对当初的事情还有些记恨在心。

    ……

    渐渐的,不知何时起,京中的世家大族之间就传出了一些,吴家和韩家因曾经结下的嫌隙,至今两家关系仍旧不大好的风声。

    只如今的韩家到底不同于过去,毕竟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韩彻这会可正是得太子重用的时候。

    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这位就能入三省之一呢!

    事实上,太子最近也确实是在思考,要对韩彻官职再进行升任的打算。

    党派之争过后,国库财政空虚严重,京城和北直隶等地区的粮价又暴涨,引得民愤沸起。也让太子越发体会到了,有这么一位能理财的大臣的重要性。

    再加上最近,朝廷也在开始筹备太子的继任新君大典。

    说来老皇帝命也是真的够强悍的,遭遇过几次病重,但却几次又好转过来了。

    这次就也是如此,太医署的医官门当初都曾隐晦的表示过,老皇帝估计是没多少时日可活了,结果他这么养着养着,虽然现在还是劳累不得,政务更没办法处理,身体却是真的有了明显的好转。

    太子也一向来信重自己的王妃,这位太子妃出生高贵,过去在政事上也曾给予太子不少的助力。

    夫妻两个能走到今天这步,也跟他们彼此心齐有很大的关系。

    这日太子就把自己的想法跟太子妃说了。

    对于给韩彻升任官职一事,太子妃并没有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议,只在那也夸赞几句韩彻的能力后,就笑着说道:“听闻那位韩侍郎至今尚未婚配,殿下何不赐予他一段好点的姻缘?”

    “竟还未婚配么?”太子惊讶。

    实在是韩彻如今也三十出头的年纪了,放在眼下来说,若是成婚特别早的,说不定再有两年,都能操持自己的儿女的婚事了!

    太子也不可能去盯着一个臣子的婚事,也就一直对此事并不知晓。

    “韩侍郎这些年来一直为政务在外奔波操劳,想来是因此而被耽误了。”太子妃说着,就还又叹气道:“听闻韩侍郎家中还有两个妹妹,也皆是聪慧知礼的好女郎,奈何父亲早逝,唯一的兄长又常年被外放,也一直未能寻找到合适的婚配。”

    “韩家两个女郎有多大了?”太子好奇的问道。

    太子妃就说道:“说来,那韩三娘倒是跟咱们二郎差不多的年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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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4  ☪ 道理

    ◎原来道理竟还是要分人来说的。◎

    今年秋税过后, 京城的物价可谓是接连下降。

    百姓最开始见着米价变得便宜许多,就纷纷跑去抢购大米。最开始那一两个月,京城粮食铺子的生意就可谓是好到极点。每天店门口车水马龙的, 使得一些铺子因为赶不上大家抢购的速度,常常出现早早售罄的情况。

    还是在抢购了一段时间后,京城百姓发现这些粮食铺子即便今日将大米抢完,明日一早又能重新供应下,情况才好了些。

    而最近这大米的作价, 在抢购情况好转过来后, 就又出现了下滑。

    米斗从二十五文, 现在下滑到了二十三文。

    也别觉着六斤米一共也不过才便宜了两文钱,要知晓大米属于日常主食之一,放在时下这种鲜少分家的情况下, 一大家子的消耗量算下来后,对寻常百姓来说, 就绝对是一个够让他们心疼的数字了。

    于是最近京城百姓就不再抢购大米了,他们开始被那些从其他区域运输过来的土特产和手工制品所吸引。

    不过这些东西毕竟不是人类生存的必需品,吸引归吸引,想要大家跟之前抢购大米那样疯狂, 还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价钱都变得比过去便宜起来,在有能力消费的情况下,不少百姓也就舍得花银钱去多购置了些。

    京城的一些大商户,近来也觉得做生意方便了许多。

    这些商户过去做生意,需要将外地的一些货品运输到京城和北直隶等地区来时,朝廷以往所遇到的那些问题, 除了货品损耗这块不一样外, 其他的问题, 这些商户也一样全都有遇到过。

    但现在不同了,由朝廷专门组建起来的一万余人的漕运队伍,在不需要运输物资和税粮的时候,就还会肩负起在河道巡查的职责。

    有这么大一支庞大的官办运输队伍时常会出没在各段河道里,试问一下,沿路的那些盗寇贼匪又哪里还敢轻易跑河道来围堵抢劫?

    所以,因此受益的也不只是京城和北直隶这边的商户和百姓。

    没了这部分所产生的巨大损失,全国各地的大商队的运输成本大幅度减少,商人们又在见到朝廷利用漕运队伍会运输一些土特产和手工制品在各地抛售后,对于货品往外售卖的价钱,自然也就会跟着做出一定程度的让利。

    虽是做出了一些让利,不过利润空间有运输损耗这部分的减少,能从中找补回来,实际也就并未变少。反而因为作价变得实惠,促使了一部分百姓的消费增长,使得商户们最后赚取到的银钱还变多了。

    近来,韩彻还又被兼任了御史中丞。

    原来所任命的户部侍郎,和度支使,转运使,还有常平使这三项使职也仍在。

    御史中丞归属御史台,部门里面的最高长官是御史大夫,也被唤做台主。其中御史中丞为台主副手,同样具有“掌邦国刑宪、典章之政令”的司法职责,行政弹劾职责,以及礼仪监督职责。

    按照过往的常例,副手御史中丞出外还可为台主。这也是朝廷为了方便韩彻去往各地办理事务,特意下发的一定权力。

    韩彻最近除了继续负责其他也能通过河道运输更为便利的区域,开始全面施行漕运和常平仓的改革,还需要负责全国的税收等事务。

    这般繁重的公务忙碌下,即便韩彻最近这段时间人就在京城,也实在是没办法抽出空闲时间,去完成之前答应过柳氏的,等到人一回京后,就立即去相看的事。

    好在的是,历年来占据全国粮食财赋半数以上的江南区域的漕运和常平仓的改革,现阶段已经基本完成。在有了江南区域的成功经验后,其他区域基本就可以照这些制度,直接去执行办理。

    所以韩彻忙归忙,但在公务上却暂时没有遇到什么比较棘手的难题。

    这日难得比以往提早了两个时辰回家,结果就见着大娘也过来了,正陪着柳氏一起给三娘四娘挑选新衣服和首饰。

    “可是又要带三娘和四娘去相看?”韩彻瞧见后,就随口问了一句。

    “是要去参加太子妃的设宴。”过去韩家门第不高,所以这还是他们家第一次参加这般重要的宴会,柳氏可不就得慎重些。

    当然,柳氏也没想着要三娘和四娘去参加太子妃宴会时能表现得多好,只希望到时候能别失礼就行。

    “二郎,下职回来也累了吧?”柳氏又跟他说道:“难得今日能早回来,你先去休息一下,我们这里还要一会才弄完呢。”

    “不累的。”韩彻说道。

    “你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变得闲下来啊!”大娘这时忍不住就说道。

    “快了。”这事也真不是韩彻在宽慰家里人,最难的那部分早就已经得到解决,现在不过是事务繁多了些,但也只需要韩彻指派合适的人选去各司其职,自己再负责整体事务的大局,对他们完成的工作进行查验和核对即可。

    之后连着几日,韩彻下职回来的时间也确实要比前面都提早了些。

    柳氏见状,又去特意询问过韩彻后,就开始和大娘在那边着手准备起来了。只要等到几日后,柳氏带着三娘和四娘去将太子妃的宴会一参加完,她们就可以赶紧给韩彻把相看的事情安排上。

    家里人现在也都知晓韩彻近来很受太子的重视,说不动什么时候又要给他安排新的政务去处理。届时韩彻要是再被安排离京办事,或变得再度繁忙起来,那他这婚事岂不是还要被耽误下去?

    很快,太子妃设宴的这日便到来了。

    韩彻如今的官职已经不算低了,也正是朝廷在重用他的时候。再加上太子妃心里还有一些其他的想法,于是在此次宴会上,给韩家分派的座位就属于比较靠前一些的位置。

    朝臣们因为漕运和常平仓的改革,觉得韩彻这人不仅有才干,更是个懂得在官场上办事的。这些世家大族的女眷自小也都是受到过教育培训,本就擅长人脉的经营,最近对着柳氏她们的态度也开始变得热情友好了起来。

    哪怕是一些人根本用不上韩彻,但在大家看来,与柳氏她们交好些,又不会产生什么坏处。自然,也就更不可能想要去跟韩家交恶结怨。

    然而事情总有例外。

    此次太子妃设宴,因为京中有头面的世家大族能来的都来了,前几年跟韩家起过嫌隙的吴家和陈家自然也在。

    除了这两家外,杨氏今日也带着两个儿媳来参加了。

    这几年来,杨父依旧任职国子助教。

    不过杨大郎已经从原来的弘文馆校书郎,如今升任为了殿中侍御史,掌纠察朝仪,也同样隶属御史台。按照杨大郎的年纪和升迁速度来说,是绝对不算差的了。

    至于杨三郎,因为一直未能考中进士,以杨家的门第也没办法通过恩荫入仕,杨三郎就只能以流外入流的方式,通过吏部的锉选后进入流内,如今任职门下典仪。

    时下流外的要求,是只需要具备“工书,工计,晓时务”这三项其中的一项能力即可。在这方面,杨三郎还是没有问题的。杨父还任职多年的国子助教,又拥有一定的社会关系和信息资源。

    陈二娘嫁给的是杨三郎,那么即便陈家和吴家的门第不低,在今日太子妃的宴席上,若无上位者的发话,她就只能依照杨家的门第去入席。

    于是等到陈二娘瞧见昔日害她不得不下嫁杨家的韩三娘,此刻坐在了跟自己娘家和外家相邻的高位上,还频频受到太子妃的重视,以及周围那些世家大族女眷们的称赞,而自己却只能坐在这几乎最末等的位置,心气自是难顺。

    等到宴席中途,女眷们开始进行自由活动时,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三娘和四娘附近的陈二娘,正好也能听清她们的谈话。

    其实像这么重要的宴会,大家说话都是很有分寸的。

    哪怕是碰上曾经有过嫌隙,心里还很是厌恶的人,也不会轻易出言交恶,以免惹得太子妃不悦,从而给自己,以及给家里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陈二娘也一样知晓这些厉害和严重,更别说韩彻手中还抓着她阿母的把柄。

    过去这几年,陈二娘也克制自己,做到了尽可能的避开跟韩家人的接触。杨家这边也因为当初退婚的事,又见着韩三娘一直没能定亲,多少还是会有些隔阂和尴尬在,就也是一样的想法。

    奈何此刻女眷们正在对着三娘和四娘做好一番的夸赞,尤其是三娘。

    今日这场宴会,有眼睛的都知晓太子妃是为着李泽的婚事特意筹办的。跟三娘一样,李泽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却还未定下婚事。

    刚才席面上,众人也都瞧见太子妃对三娘好似特别满意。有那心思转动的比较多的,忍不住就会猜测,太子妃是不是看中韩三娘了。

    再想到韩三娘兄长韩彻如今的能力,和被太子重视的程度,大家越想也就越觉得很有可能。

    不过因着太子妃还没有直接表态,女眷们都懂得分寸,这会是不可能直接对着三娘说什么婚事,于是就只一个劲的夸赞。

    夸着夸着,自然也就提起了三娘的兄长韩彻,毕竟这位也还为成婚呢!

    韩彻这年纪放在时下的婚姻市场里,算得上是很“老”了。不过架不住他自己有能力,少不得就有人动心思,想要保媒拉线。

    柳氏她们也正在为这事分外着急,于是一方有心,一方有意,可不就越发聊得热络了起来。

    这期间,因着韩家人少事少,往日里跟上层的世家大族女眷更是没多少接触。也不好一下子交浅言深,大家就主要围着这次经过韩彻对常平仓和漕运改革后,京城多了不少其他地区的土特产和手工制品这方面来夸赞。

    结果这么一番聊下来,大家就惊讶的发现三娘这么一个未出嫁的女郎,对这些事务竟有着远超时下不少女郎的认知和见解。

    于是,大家又纷纷夸赞柳氏会教导儿女,甚至还有人真心实意的询问起柳氏,平日到底是如何教导的。

    时下重德也重才,尤其是这些世家大族们,哪怕是对女郎,也希望她是能有一定才华和能力的。这样在出嫁后,她才能支撑得起家族的一干内宅事务,以及教导好后代子嗣。

    结果就在这时,陈二娘突然开口言道,她觉得女子应当多谦逊。似韩三娘这般一个未出嫁的女郎,还是莫要随意在外面谈论这些朝堂政事。

    顿时,在场众人的脸色皆有些不好看。

    暂且先不说三娘刚才说的话到底对不对,又或是该不该,事情的起因却是众人想要跟韩家套近乎,主动提起的话题。

    柳氏更是张嘴就想说话,却在这时被三娘抢先了一步:“陈二娘子出自礼仪世家,自小受家中长辈教育熏陶,果然懂得不少。”

    “不过我也有一事不解,不知陈二娘子适才所言,是只针对我一人,还是所有的女郎们?”随后,三娘又接着问道。

    一时冲动之下这般脱口而出,这会瞧见在场众人脸色变了后,心中已经后悔起来的陈二娘被三娘这么一问,也只能赶紧补救:“韩三娘子若能谦逊些,自是会更好。”

    言下之意,也就侧面回答了韩三娘刚才的问话,确实是针对的她一人。

    三娘一听,也没急着发怒,只嘲讽道:“我方才知晓,原来在陈家二娘子这里,道理竟还要分人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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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5  ☪ 念头

    ◎三娘只怕也有意!◎

    陈二娘实在是因心气不顺这才一时冲动, 但也并非完全没有脑子,横竖韩三娘这里也已经得罪起来了,得罪韩家一家总好过得罪一批。

    此时她就又做委屈状, 眼眶还泛红起来:“我亦不过是出于好心才来规劝了几句,韩家三娘子若是能听得进良言,自是能最好。若实在是听不进去,不喜我适才所言,也还请勿要这般咄咄逼人。”

    在扮委屈和哭泣这块, 一向来是陈二娘的长处。

    这会也就只这几句话, 和她的一番作态, 立即就让后面见着这边情况有些不对,方才过来的人听了,竟真误以为陈二娘是出于一片好心, 韩三娘却不仅听不进去这份善意的规劝,态度还过于凌人。

    四娘见状, 忍不住就开口替三娘辩解:“分明是你忽然跑来,对着我家三姐无缘无故的作好一番说道,怎就成我家三姐咄咄逼人了?”

    “四娘!”三娘唤住四娘,目光再定定的看向陈二娘, 神色开始变得肃然起来:“太子殿下有能以民为务,为人臣者,有幸能追随良君,以富乐民为功,以贫苦民为罪(1)。我虽身为女郎,也为此而感到高兴, 方才多言论了几句。陈二娘子因何要来言我不知谦逊, 听不得良言规劝?”

    陈二娘就还在那继续做劝导姿态, 说道:“你即为女郎,又还未曾出嫁,自当秉性谦虚,勿要……”

    然不待她把话说完,一道严厉女声响起:“住嘴!”

    只见穿着一身女史官服的陈家大娘子急匆匆走了过来,她先是对着韩三娘和在场众人就郑重的行礼起来,口中也告罪道:“舍妹言辞无状,实在是冒犯了韩家三娘子及诸位,我这边先替她给大家赔不是了。”

    在场的众人也都是认识陈家大娘子的,因为党派争斗刚结束那会,陈家大娘子就进了太子府,跟随在太子妃身边做了女官。

    如陈大娘子的女史这类女官,也属于时下的流外官。

    数量极少,却是有品阶,也肩负一定的职责和事务。

    这几年,陈家大娘子也挺得太子妃的重视,眼下众人自然也就看在她的面子上,纷纷表示无碍。

    韩三娘该说的也都说了,当下也由着陈家大娘子将陈二娘带走。

    “你凭什么当众那般呵斥我,还去替我向那韩三娘告罪!”被陈大娘这么一路拉到无人处后,又羞又恼的陈二娘忍不住气急败坏起来。

    “你若实在是想要犯蠢,烦请滚回你夫家杨家去犯!这里是太子妃宴席,你想作死也勿要拖累旁人。”陈大娘子也没惯着她,直接开骂。

    陈二娘何曾受过这般呵斥,本就泛红的眼眶,当即泪珠滚落。

    作为曾经在这上面的“受害者”,陈大娘见着她流眼泪,心情就更为恼火:“且不说韩三娘现在受太子妃看重,只她方才所言:虽身为女郎,也为有贤臣们追随太子殿下这般良君,使百姓得以富乐而高兴。你却还要以此来规劝她身为女子应当要什么谦逊,莫不是想要告知众人,你觉得此事不该高兴?”

    “我何曾有过这意思!”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陈二娘不由得急道。

    “你有没有还重要吗?重要的是你说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会觉得你有!”陈大娘并不关心她,更没心情听她解释。

    “我,我……”陈二娘心中惊惶起来。

    世家出身的子女,哪怕个性再如何冲动,陈二娘也是知晓些厉害的。此刻她也终于意识到,今日这事一个弄不好,只怕就会连累的她夫家杨家,娘家陈家,一起遭受到太子妃,乃至太子的不满了!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陈大娘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刚才发生的事,肯定是没办法瞒过太子妃的。陈大娘现在还要赶紧想办法,如何才能让陈家渡过这场危机。

    *

    另一边,陈二娘一被陈大娘拉走,众人也都闭口没再提刚才的事情,很快大家也都逐渐散去。

    到了这会,在场的人其实也都大概看出来了,陈二娘是只针对的韩三娘一人。

    既然事不关己,他们平日里跟韩家也未有太深的交往,实在也没必要为了韩家,轻易去得罪人。这里又还是太子妃置办的宴席,不论事情缘由,一旦真的将事情闹大,在场的人只怕都得不到什么好处。

    韩家也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情,真闹到太子妃面前去。

    至于私下里,肯定会有些言论和看法传出去的。

    杨家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方才听闻到陈二娘跑去招惹韩三娘了。

    在打探清楚陈二娘和韩三娘之间的那些对话后,杨氏面色都变了,整个人当下是又气又慌乱。

    大儿媳崔氏面色也极为不好看。

    说来他们跟韩家也没什么实在是过不去的仇怨,相看这事本就讲究个你情我愿。最后没能相看成功的,京城这些世家之间也多了去了。就算是当初退亲一事,真要细算下来的话,也是他们杨家和陈家做的有些不讲究。

    所以今日这事,若是韩三娘先挑的事,多少还能说得过去。

    没曾想却是陈二娘忽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了,莫名其妙的就张嘴对着人家韩三娘进行一番所谓的“规劝”,结果她还不仅说不过韩三娘,还反被对方抓了大错。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好端端的,为何要去招惹韩三娘?”宴席才刚一结束,甚至都等不及回家,几乎是刚坐稳在马车上,杨氏就气恼的对着陈二娘质问了起来。

    “我……呜呜呜……”已经被陈大娘将其中利害挑明清楚了的陈二娘,心知这事的严重性,此时又如何敢作答?难不成要陈二娘直接跟杨氏她们说,是因为她见着昔日不如她许多的韩三娘,如今却这般的风光得意,甚至还可能高攀皇家,于是一时控制不住的眼红嫉妒,脑子发蒙后就失去理智了么?

    更何况,以陈家的门第,她陈二娘本该也要有一门极好的姻缘,断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的。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她韩三娘啊!

    然后一想到这里,陈二娘心头的委屈全涌了上来,眼眶越来越红,很快眼泪就哗啦啦的滚落起来。

    偏杨氏最是见不得她这般,一见着她哭,手就忍不住捂向了胸口。

    一旁的崔氏瞧见后,只得一边赶紧安抚杨氏,一边面色难看的对着陈二娘大声吼道:“弟妹,你还是莫要再哭了。我和婆母这里,你哭一哭,或是还能有用。然此次事情,事关整个家族,你当真以为是哭一哭,就能过去得了的吗?”

    且不说太子妃那边事后会如何对他们杨家心生不满的,就单说那韩三娘的兄长韩彻,如今可正得太子重用呢!

    *

    韩家这边。

    韩彻确实不过才刚一下职回家,就见着四娘急匆匆的跑过来跟他告状了。

    回想在之前的宴会上,陈二娘突然冒出来的对自家三姐的批判,四娘在跟韩彻告状时,还用着十分气愤的语气,巴拉巴拉的进行好一番控诉。

    三娘对这事也确实是生气的,结果见着四娘这番愤怒的控诉下,还又带着委屈的小模样,忍不住就笑话她:“都多大的人了,你怎就只晓得告状啊?”

    四娘就哼了一声,说道:“那陈二娘好能扮委屈,动不动就落泪,让我那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怼她。”

    明明是陈二娘先跑出来欺负的她家三姐,结果陈二娘说不过自家三姐就在那里扮委屈,红眼眶的那会,让四娘更是又气又急。

    “好了,你也莫要再生气了!三姐当时不都给她设陷阱,还回去了么!”韩三娘又开始安慰起四娘。

    今天这事虽然因为陈大娘子急匆匆赶过来制止住了,没在明面上闹到太子妃跟前去,可想也知晓,这件事是不可能瞒住作为主人的太子妃。

    太子妃知晓,却又一直未曾提及,大概率是不想让这事坏了之后的宴会。

    不过韩三娘也相信,陈二娘今日的这一番举动,和所谓的“教导”自己的话,肯定不会多讨太子妃的喜欢。

    要知晓太子妃出身高贵,是出了名的聪慧又有大局观,过去在政事上就还曾帮助太子良多。这方面在过去,老皇帝还都曾亲口夸赞过的。

    若非如此,今日纵使被那群世家大族的女眷们再是如何的夸赞,三娘也不可能在这么重要的公共场合下,一下子讲解那么多。

    陈二娘在太子妃的这场宴会上,来指责韩三娘“身为女郎应当谦逊,莫要在外随意与人谈论政事”,本就是在犯太子妃的忌讳。

    奈何陈二娘还要继续犯蠢,在被三娘嘲讽她“道理还要分人来说”之时,未能及时察觉,还在那借着扮委屈,来实施恶心的指教,自然也就莫怪三娘出手还击了。

    相对于三娘这番平静的态度,韩彻脑海里忽然联想到了一件事。

    在韩彻看来,自家三娘非一般女郎,这件事她不可能想不到的。但是从刚才四娘的那一番告状,以及三娘回家后的这些表现来看,三娘只怕也有意!

    于是韩彻忍不住就将三娘单独喊到了书房里,直接对她问了起来:“太子妃今日置办这场宴席,可是为着肃王?”

    肃王就是太子和太子妃生育的第二子李泽的郡王封号。

    果然,三娘点头了。

    “你也有这想法?”沉默了会,韩彻又问道。

    “二兄,你莫要生我气,可好?”三娘虽没直接回答,却低声哀求起来。

    想当年站位太子失败,全家都被牵连,一起发配流放到了安南,他们一家还能走到今日,三娘心里全都明白,这期间韩彻付出实在是良多。

    “我没有生你的气。”韩彻叹气:“我只是想知晓,你为何突然有这想法?”也怪他平日里一直忙公务,竟没注意到三娘何时动了这份心思的。

    “原来也从未去想过的。”三娘说道。

    对于婚事,这些年在家里人的操持安排下,三娘相看了不知多少个。可不管相看多少,婚事又是再如何不顺利的,三娘也确实从未去想过要跟皇家攀亲。

    哪怕直到这次,太子妃设宴,韩家也能够资格入席时,三娘依然未曾往这方面去动过任何念头。

    真正开始动起这份念头,还是在宴会上,三娘先感知到了太子妃的态度。

    接着,陈二娘突然跳出来的那一番,对她所谓的“规劝教导”。

    难道只因她身为女郎,就连在外与人谈论些许政事,都不能被允许吗?

    作者有话说:

    注1:有能以民为务出自《吕氏春秋》“人主有能以民为务者,则天下归之矣。”

    以富乐民为功,以贫苦民为罪出自:《新书·大政上》为人臣者,以富乐民为功,以贫苦民为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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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6  ☪ 后果

    ◎把整个陈家都给害了◎

    韩彻听闻这些, 又一次沉默下来。

    “二兄,愿与不愿,咱家又有的选吗?”三娘就又说道。

    要知道这件事, 能决定的从来就不是三娘和韩家想如何,而是太子和太子妃,以及肃王李泽的想法和意愿。

    “我也知晓二兄是担忧我,为我好。”三娘骨子里其实一直都带着几分要强,此时她就又问韩彻:“即便我将来是嫁去的别家, 对方甚至还比咱们韩家势弱。然而这日子长久的过下来, 难道就不会有难处的时候吗?”

    “可你若真嫁的是皇家, 二兄想护你就没那么容易了。”韩彻忍不住就叹气道。

    就不说什么党派之争了,这毕竟都是将来的事,要知晓礼部现在正在为太子的登基大典而忙碌, 谈这些委实还有些过早。

    那就只单说在时下这种皇权至上的社会背景下,韩彻即便将来把官做得再大, 他还能大过皇家吗?

    在皇家那里,想要论对错之前,都先得论君权!

    “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想。”三娘眼神坚定道:“这日子的好坏, 说到底也还是要靠自己去过。若真碰上难处了,那就想办法去解决它!”

    其实在刚回京的时候,对于婚事,三娘是有过少女期对情爱上的幻想的。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多,本就理性偏多的三娘, 这几年的思想还又变得更成熟了起来。当人变得越来越理性后, 就越难被所谓的情爱所迷眼。

    所以, 三娘就还对韩彻说道:“身处低微时,遇事只会越发身不由己。”

    想当年,陈家和吴家想打压他们家就打压了,根本不需要做多顾虑。事后虽不知自家二兄是用了何种法子解决的,然而陈家也不过是宴请了他们家过去,对外摆出一份态度。

    这件事当时瞧着是过去了,可自此也在三娘心里埋下了种子。

    韩彻看着这样的三娘,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当然,最要紧的是在今日的宴会上,她给陈二娘所设的坑,也让韩彻深刻感受到了三娘对政/治上的敏感程度和应对手腕。

    别看今日宴会上没能将事情闹起来,显得平平静静的,就当真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人人皆知太子妃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是为着肃王的婚事。那么对于事先看好的女郎们,又怎知太子妃没有安排人全程注意?

    作为太子妃身边的女史,陈大娘子当时能那么及时的赶过来,制止住陈二娘。在三娘看来,就已经证实了她的这份猜测。

    也一如三娘所猜测的一样,白天宴会上的事情,不止是太子妃知晓的一清二楚,就连太子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当听完侍从和婢女们几乎一字不差的,还原了当时的情况后。太子虽未言语,表情却带上了几分冷意。

    作为才刚经历过党派争斗,好不容易才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太子最为痛恨的,就是对方站立到他的政/治对面去。

    哪怕是只展现了一点点这方面的倾向,太子也是不能容许的。

    近来还又正值太子即将登基为新帝的最要紧时刻,虽然对太子最具有危险性的政/治敌对们都已经被他彻底打压了下去。可架不住老皇帝还活着,这时候要是有心人再一挑拨,滋生些事端,对太子就很可能造成不小的威胁和麻烦。

    所以说,在白天的宴会上,当三娘说出最后那一番话后。不管陈二娘本来的目的是什么,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又预备如何应对的,落在有心人的眼里,陈二娘就已经给杨家和陈家招来了祸端。

    那韩彻又正好是太子准备要重用起来的,他在理财上面所展现出来的那份能力,近来又给太子和朝廷解决了极大的困难和麻烦。

    这也是太子妃忽然看重韩三娘的主要原因。

    对于韩三娘这次在宴会上,讨论政事一事,太子和太子妃也都没有多在意。

    女郎有些才干和聪慧,本就是他们看中韩三娘的另一原因。再者,就韩三娘当时的那些言论,与其说是讨论政事,还不如说是借着这些事在向上表忠心。

    反倒是陈二娘的言行举止,太子此时就忍不住开始怀疑,陈二娘这么一个女郎,她今日在无缘无故的情况下,突然这么做,到底是真的针对韩三娘,还是借韩三娘针对韩彻?

    若是借韩三娘针对韩彻的话,那这到底是陈二娘自己的想法,还是平日里,她在杨家,或是在陈家听到了些什么?

    莫不是杨家或是陈家,对他这个太子,其实一直心怀不满?

    但不管事情究竟是哪种真相,陈二娘在宴会上的这些言词和举措,都让太子心里对杨家和陈家产生了怀疑和不满。

    两日后,如今已经升任为了礼部尚书的陈卓,受太子召见,与几位重要朝臣一起进宫议事。

    新帝登基乃是极为重要的大事,除了各种礼仪规制。同时,为了向天下百姓传达新帝的仁德,还会进行一场大赦天下的政/治举措。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许多举措都已经商议好,甚至还有一些都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

    很快,议事完毕。

    朝臣们准备离去时,太子忽然开口,让礼部尚书陈卓单独留下。

    陈卓不由得心头一跳,脑海里也开始浮现出太子妃举办宴会过后,自家大娘连忙找来的画面……

    “前几日有人告孤,说陈家二娘子之所以会在太子妃宴会上言辞无状,乃是因陈家在心怀不满。”

    太子这话一出,证实了心中猜测的陈卓还是瞬间面白如纸。

    “殿下明鉴,臣绝无此大逆不道之心啊!”

    惶恐不安的陈卓“噗通”一声,就伏拜在地,额头上的汗珠也哗哗的冒了出来。这罪过一旦真被落实的话,陈家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连!

    “观你平日言行,孤亦不信!然,因何陈家二娘子要在太子妃宴席上,做那般言词?”太子一脸冷意道。

    “殿下,此事确是臣有罪!是臣疏于治家,放纵妻女……”

    到了这会,陈卓心里别提有多悔恨交加了。也再没去顾什么家丑不家丑的,陈卓将过去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的尽数对着太子道了出来。

    太子听闻后,虽未言语,面色却还是比之前要好看了许多。

    陈卓此时却还是大气也不敢出,整个人一直保持着伏拜的姿势,心中惊惶难安之下,只觉得此刻犹如度日如年般的难受。

    直到末了,太子终于开口让陈卓告退。

    随后浑身发软的陈卓,完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带着一身淋漓的虚汗出的宫门。等终于回到家中来后,陈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强忍着怒气让人将吴氏赶紧找来。

    早两年,陈二娘出嫁,陈家这边果然就将吴氏从平州放了回来。

    吴氏自回京后所表现出来的一改过去,再加上陈大娘随后又通过流外去了太子妃身边做女史,也鲜少能回到家里来了后,吴氏就又被留在了京城里。

    没了陈大娘时刻在跟前,这些年来,吴氏的心性也平和多了。

    不过,这得将前几日太子妃宴席上的事除开。

    此刻,在被仆从唤去的时候,这几日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事的吴氏在询问过仆从陈卓归家后的神情后,心头很快就浮现出不好来。这一路走来,吴氏也在脑子里转过很多个念头,都是针对于事发之后,面对陈卓的责难,该如何应对的。

    却不想,吴氏刚小心翼翼的走到陈卓面前,对方就一个巴掌挥了过来!

    “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将整个陈家都给害了!”

    吴氏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的,整个人都倒向了旁边。然还没等吴氏彻底站稳,就先听到了陈卓吼出来的话,不由得又懵又惊的站在那。

    “过去我一再严厉告诫过你们,勿要再去招惹那韩家……”

    “为何总是不听!”

    “若无大娘那日跑来告我,今日我还能不能回得来,还未可知!”陈卓此时一个又惊又怒的状态中。

    原来那日,陈大娘在及时制止陈二娘之后,还又特意想办法跑回家见了陈卓一面。

    除了将宴会上陈二娘和韩三娘发生的事,快速的告知了陈卓,陈大娘临走时,还说道若来日这事被太子提及,唯有自爆家丑一条路可走。

    家丑即便再丑,前面多了一个家字,就能将事情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反之,一旦真被定义为怨上,整个陈家将无一人能躲过。

    说实话,当时陈卓确实是被惊吓到不行。

    对于陈二娘,气急的陈卓还特意将人连忙从杨家唤回来,做了好一番痛骂训斥。

    然而这事他们还不好再往外声张,唯恐事情越闹越大,尤其是本来或许还没惊动到太子那里去的,被他们这一闹,反而惊动了。

    因为头顶上好似挂了一把长刀,这几日陈卓过得也很是惶惶不安。

    只是陈卓再是如何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真到了事发这一刻,他方才真正感受到这份惊惧。

    “这,这事情怎会这般严重……二娘你也知晓的,她如何会有那般大不敬的心思……”吴氏忙扯着陈卓的衣裳,痛哭流涕的解释道。

    然而此时,陈卓哪里还有心思听吴氏的这些辩解:“她确实是没有这份大不敬之心,可她却是将这些事做出来了!”

    “往后,你就一直留在平州老家吧!”

    ……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陈家都没能躲过去,就更别说是杨家了。

    于是又过了几日,朝堂上发生了一件事。

    礼部尚书陈卓因“疏于治家,放纵女儿言词无状”致德行有亏,被贬任到通州为刺史,杨父被贬为裕州司马员外置同正员。

    关于杨父的这个官职,虽然有正六品的品级,但后缀的“员外置”,则表明这个官职是一个“闲员”。

    因为按照时下官职上的惯例,这种官职一般都是属于编制外的,这一类的员外官也是不能干预实际政务的。

    同时,被杨家给予厚望的杨家大郎也受到了牵连,被外放去任职了一偏远地方的县令。

    别看杨家大郎如今的官职虽不高,但是殿中侍御史这个官职是很重要的,属于皇帝亲自任命的“供奉官”。因为时下还有惯例,需五品以上官员才能参加每轮朝会。

    然殿中侍御史因为要负责监察百官,却也能参加每轮朝会,并且时不时得到皇帝的召见。

    至于杨三郎,门下典仪的职务直接被罢免。

    消息刚被传到杨家的那一刻,杨氏浑身发抖,双手更是紧紧的捂向了胸口。

    紧接着,人就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了。

    家里瞬间乱成了一团,又惊又怕的陈二娘看着婆母倒下的那一刻,更是浑身瑟瑟发抖到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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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7  ☪ 登基

    ◎若无此谋算,又如何能配得上咱家二郎◎

    陈家和杨家的贬谪消息一传出来, 一些人就不是很能明白。陈二娘确实言辞无状,也是该受罚的,可为何太子对这事的处罚竟会如此的严重。

    德行虽然也确实是时下官员考课的重要标准之一, 但实际上,这些世家大族家里藏着的肮脏事,比陈家这情况更严重的都有。

    若真严苛按照官员考课标准来,朝臣们只怕就没几个人,还能继续站到朝堂上来。

    对于眼下的人来说, 不论是上层的贵族世家, 还是下层的寻常百姓, 家族观念还全都很强。很多事情,他们更习惯在家族内部解决,自古就还有“民不举, 官不纠”的说法。

    不管是各地方官府,还是中央朝廷, 对待这一类的家事,大多时候也都是秉持着这么一个态度。

    所以归根究底,太子这次针对陈杨两家做出这种程度的严厉处罚,还是因为陈二娘在宴席上的言行。

    在古代封建社会里, 有重罪十条,也被称之十恶。

    其六就为大不敬。

    而大不敬之罪就还包含有对君王的蔑视和无礼,或侵犯君王的尊严等言行。在处罚上,多判斩刑或绞刑,最轻程度的都是刺配流放,家属也会受牵连。

    陈大娘让陈卓自爆家丑, 想以家丑跟太子告罪。虽然是摆脱了“怨上”, 奈何陈二娘即便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可她的行为确实已经够得上是对太子的不尊敬。

    子不教父之过,陈卓跑不掉。

    出嫁从夫,作为丈夫未能约束好陈二娘,杨三郎自不必说。而杨父,也是因此受杨三郎的牵连。

    至于杨大郎被牵连,又跟他如今的官职有关。

    杨大郎既为殿中侍御史,掌纠察朝仪,可他却连自家人的礼仪品行都督导不到位,这官职又如何还能做下去?

    没多久,被贬谪的陈卓和杨家人,就得准备收拾行李离开京城。

    杨大郎和崔氏如今自是不用说,可谓是怨恨透了陈二娘,连带着对杨三郎也滋生了几分恨意。带着他们去外放上任绝对是不可能的,可把他们留在京城,也心有不甘。

    凭什么他们被牵连的得背井离家,去那么偏远的地方上任,始作俑者虽被罢免职位,但却能留在京城,住着家里的宅子?

    “他们都随我去裕州。”杨父最后这般下决定道。

    这次也不止是杨大郎和崔氏怨恨上陈二娘,杨父和杨母更恨。想他们杨家走到今日的地位何其艰难,却一朝就被陈二娘的冲动言行尽数毁去。

    偏当初除了杨三郎是真喜欢陈二娘以外,杨家其他人主要是为着陈家和吴家的门第势力,才求娶的陈二娘。到了此刻,他们又还是因顾忌这些,而不敢轻易休弃陈二娘。

    陈卓虽被贬谪,但官职依然比杨家高。

    再者,陈卓身后还有陈家,陈二娘还有外家吴家。

    纵使这次害怕也被牵连,吴家没有站出来,但杨家若真在这时候对陈二娘做出什么太过无情的行为,难保吴家不会记恨在心,事后再算账。

    陈卓至今都未曾休弃吴氏,未曾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

    陈二娘这时候肯定也是不愿意跟着去裕州的。

    杨父这种员外官,因为不能实际干涉政务,这就等于他们去到裕州后,杨父将会一无公务在身,二无官舍居住。

    这样的官吏去到地方上后,即便他们只是想好生去过自己的日子,只怕都难。

    但是让陈二娘跟杨三郎和离也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能不能和离,只说陈卓这会也被贬谪了,和离过后,陈二娘能去哪?

    不管是跟着陈卓去通州,还是回平州老家,日子都不会多好过。

    想回去吴家,最起码在这个时候,吴家也是不会愿意冒着会被牵连或惹怒太子的风险,接陈二娘过去的。

    于是最后,陈二娘是哭着跟随杨父杨母,坐上的出发裕州的马车。

    往常只要她一哭,定会过来轻哄她的杨三郎,此刻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

    吓得陈二娘一瑟缩,哭声瞬间就消失在了嗓子眼里。

    ……

    官场上,一夕之间有人高升,有人跌落,这般起起伏伏都是常态。

    所以关于杨家和陈家的事,也就一开始讨论的人会多些。而且没等多久,大家的注意力就全都被即将到来的新帝登基大典所占据。

    因着老皇帝现在还活着,太子这次登基就属于被禅位。

    自此老皇帝成为了太上皇,太子成为了新皇帝。

    对于天下百姓来说,这绝对也能算得上是一件喜事。

    因为伴随着这次新帝的登基,除了必有的大赦天下和下令招贤纳才,起用过去遭受贬谪的一些大臣外,朝廷还取消了一部分的苛捐杂税,其中有一条就是有关于盐铁方面的。

    朝廷对盐铁专卖的价格,从原来的盐每斗六十五文,下调到四十文。

    盐是人类生存的必需品,朝廷这一次下调的比例还占据到了原来价钱的三分之一,京中百姓皆为此欢呼大喜。

    除此之外,朝廷还取消了全国老百姓过去拖欠还未缴纳的各种苛捐杂税,共计有六十多万贯钱。

    老百姓当中凡八十岁以上者,朝廷赏赐两石米,两匹绢。九十岁以上者,赏赐两石米,两匹绢,一头羊。一百岁以上者,赏赐五石米,三匹绢,一头羊。

    说起来,这次朝廷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也跟漕运和常平仓改革后,国库变得丰盈有很大的关系。

    太子想登基其实也很久了,一直这么拖着,一方面是老皇帝确实还活着,对他能造成一定威胁的,又全都被他解决掉了。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之前国库过于空虚。

    当时京城和北直隶地区连粮食都不够吃了,太子要选择在那时候登基,户部又哪里有足够的银钱来支撑新帝登基后将要颁发的这一系列惠民经济的政令。

    百姓也并不在乎坐到皇位上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们只在乎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能不能是个仁德的,让他们能过上好日子的皇帝。

    过去老皇帝在位时,其实真不能算个好皇帝。老皇帝显然更在乎的是君王的权威和手中的权柄,因他所放纵而造成的多年党派之争,对民生也是造成过不少的损害。

    一直到党派争斗结束后,朝廷得以权利集中,新太子也终于开始进行了一系列对民生有利的政事。

    如今因新帝登基,这一系列的惠民经济政令再下诏出来,使得天下百姓皆为之欢喜,民心更是因此而安定许多。

    而韩彻在这其中所展现出来的才干,也正是朝廷和新皇最为需要的。眼瞧着韩彻越来越受重用,一些人就开始琢磨结亲的事情了。

    “韩大人才能过人,若能再得一贤内助,替他操持家计,想来应能让他于政事上更心无旁骛。”

    “正是!”

    “说来,我家有一内侄女,聪慧贤良……”

    柳氏最近就接连收到相交的女眷们,传递过来的一些讯号。

    也不止有来想给韩彻说亲的,更多的还有四娘的。毕竟在年纪这块,四娘是三兄妹里面最适婚的那一个。

    至于三娘,因着如今已经是皇后的太子妃,在之前的宴会上所展现出来的态度,让一些世家大族们即便是有看好她的,也不敢贸然跑出来抢人。

    柳氏这边是既着急三娘的婚事,但也同样不好做安排。

    此刻,刚登基的皇帝也在跟皇后商议这事。

    皇后显然对韩三娘的印象还不错,就说道:“那韩家三娘子倒确实个聪慧的。”

    “聪慧是聪慧,就是太过聪慧了些。”皇帝就说道。

    在之前的宴会上,韩三娘最后那一番话,若无陈家大娘子当时急忙制止,陈杨两家“怨上”之罪,是绝对不可能躲得过去的。

    能在党派之争中获取最终胜利,做到皇帝这个位置上来的,又如何能看不透这些事。

    “聪慧总好过愚笨。”皇后还说道:“若无此谋算,又如何能配得上咱家二郎。”

    再者,任凭韩三娘再如何的聪慧有谋算,韩彻那边再如何的有才干,整个韩家终究还是太过单薄。这比起其他的世家大族,如韩家这种人口简单的,对于排行只能在第二的嫡次子李泽来说,对他也是最合适的。

    为人父母者,手心手背都是肉,皆爱之。

    皇后对于自己生下的两个孩子,自是不希望将来有一天,走到兄弟相争的那一步。那么在择选王妃的家世上,李泽已经要为此做出一定的让步了,在其他方面,皇后自然就不会再舍得委屈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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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8  ☪ 掌控

    ◎那么韩彻这个人就实在是太可怕了◎

    帝后之间的感情一向来很好, 能取得最终的胜利,是绝对也少不了夫妻之间的这份齐心的。皇后既然觉得韩三娘不错,皇帝这边也就没了意见。

    不过既是给儿子定亲, 皇帝自然还是要问一遍李泽自己的意愿。

    在这之前,皇后其实已经问过李泽。

    若说一开始,李泽显然更在意的是韩彻。韩家的门第虽低,家族人才也单薄,但韩彻自己却是有大才干的, 他在民间的名声也是极好。

    一直到上次宴会上的事情出来后, 李泽反而才对韩三娘欣赏起来。

    也或许是跟自小受到父母的影响, 在李泽看来,韩三娘虽为女郎,在这般的年纪下, 竟难得也能有这样的聪慧,以及应对手腕。

    “母后瞧着不错的, 想来那位韩家三娘子定会是一位极好的女郎。”李泽就笑嘻嘻的对着皇帝如此回答。

    “那就定下她了?”皇帝也笑着说道。

    于是这场谈话不久后,韩家这边就接到了旨意,韩三娘被定给了肃王李泽为王妃。

    自接到旨意开始,柳氏是既高兴三娘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 愁的也是她这婚事。

    因为三娘这次是嫁入的皇家,家里之前给她置备起来的那份嫁妆,肯定就要重新做一番删减和添置。

    为了这件事,柳氏就一脸发愁的过来跟韩彻商量。

    实在是以韩家才兴起来的这短短时间,光是过去柳氏想要筹备起他们这三兄妹的嫁妆和聘礼,就已经足够将整个韩家都掏空了。

    韩彻就说道:“阿母, 将给我准备的聘礼, 拿出一半添置到三娘的嫁妆里去吧。”

    “这如何能行?”柳氏忙摇头。

    时下嫁女要准备诸多的嫁妆, 娶媳妇也一样要置备足够的聘礼。

    柳氏越想越发愁起来,最后思来想去,就只能说道:“四娘年纪最小,不若先从四娘那里挪些过来?”

    这并非柳氏偏心上面两个,不够疼爱四娘。实在是三娘那边是跟皇家结亲,嫁妆不能说置备的多丰厚,总也要让人能瞧得过去。

    韩彻这边呢,论年纪更是不能再耽误了。

    至于四娘,这期间给点时间缓冲一下,家里好歹能再想办法重新置备起来。

    “四娘的别去动,就从我那里挪。”韩彻还说道:“阿母,早前给我说好的那几家,后面的相看也全都想法子推了吧。”

    “这是为何?”柳氏着急又不解。

    “三娘如今既然定给了皇家,我这边的婚事就不好再结门第过高的。”韩彻早前心里就想过这方面,这次也就未再犹豫,直接就告诉了柳氏。

    因着韩彻越来越受太子重用,即便是柳氏她们做好了不看门第,只想着给韩彻找寻个性情能合得到一起的女郎,也架不住一些动了心思的世家大族主动开口。

    甚至只最近这段时间,柳氏就已经接收到不少世家大族的示意。

    “这,那这可如何是好?”

    柳氏本就着急韩彻婚事,这时候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忍不住就更担心起来。

    韩彻瞧见柳氏这神色,就又笑着对她说道:“阿母,其实我心里原本也不想与那几家结亲的。以我这般大的年纪和公务上的忙碌程度,若真跟年纪小家境又好的在一起,实在是不怎么合适。”

    当然,还有一些事,是韩彻连家里人也不方便说太多的。

    现在韩彻手中掌管着全国的税收,漕运,还有常平仓。这其中,光是要想常平仓得以彻底改革成功,不再像过去那样,每次都只呈现出什么短暂的时效性,势必就需要朝廷对其能监管到位。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进行改革时,韩彻要将常平仓放在了漕运之后。

    于是就在这一系列的改革之后,以韩彻现在所任职的这些事务,让他能对全国州郡的民生和主要作物的基本情况,都做到了一定程度的掌控。

    直白一点来说的话,那就是哪怕一些地理位置偏远的州郡,负责相关事务的地方官员的任职情况,已经很难瞒得住韩彻了。

    在这方面,无论是皇帝还是其他的朝臣,过去都以为这是不可能办得到的事。可事实上,韩彻却全都办到了。

    五月中旬,这日韩彻就携带刚收到的情/报,急忙进宫求见皇帝。

    “裕州和松州近来多处遭受水患,田地房屋淹没众多?”皇帝震惊的问向韩彻:“为何朝廷还未曾接到任何的奏报?”

    古代跟现代不同,根本不可能会有电话这一类先进的传播消息的工具。时下交通还又是特别的不便利,一些地方官员在刚出事之时,因为害怕朝廷责难,又或是想要先自行想办法解决等种种原因,往往很难做到第一时间,就把消息向朝廷传达。

    这就也使得朝廷每每收到消息时,基本上这些灾情都已经进入到最严峻的阶段。

    这时即便朝廷以尽快的速度,做出最佳的救济决策,但这期间所再耽误的时间,又会让本就严峻的灾情,进一步恶化。

    当然,官员这么做也并不是说他们全部做错了。

    毕竟地方官员向朝廷传达消息,还需要考虑时间等问题。要知道从地方上报朝廷,再到朝廷做出决策,之后再下达地方,这期间往往都会产生不小的变数。

    所以就像当初韩彻在安南任职期间,所遭受的那场台风大暴雨,也都是他先在地方上想办法去解决。

    在这期间若是发现灾情实在是严重,以一县之力解决不了后,韩彻也是需得先向裕州府城那边呈报。之后,裕州那边再针对灾患的严重程度,再做出要不要向朝廷呈报的决策。

    好比这一次,裕州和松州的那两位刺史就是这样的想法。

    同时,也因为各县城受灾的时间,还有严重程度,以及当地县城的应对程度等都会有所不同,所以两地府城单是想要做到全数的了解,也都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而韩彻这次能比直接管辖这些受灾县城的两个州郡的府城,所呈给朝廷的灾患奏报还要来得更快速,就是因为常平仓的成功改革。

    为了能对各地方的粮食和主要作物的物价,实施监管到位,从而让常平仓发挥出当初设置它“调节物价,救灾济荒”的最终目的。韩彻就曾向朝廷奏请,给各州郡做了区域划分,并且还招募了一批快骑。

    这批快骑都是专门训练的,并且有快马装备。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通过各地设置的驿站,将各地区的物价和一些情况,及时的将消息送到至韩彻手上。

    并且在情况出现特别严重时,在全国范围内,这批快骑最快的速度都能以不足十天的时间,将消息送至京城来。

    除此之外,韩彻手中还收录着全国各地所有的常平仓目前的存储粮情况。使得他这次不仅能以最快的速度收到两地的受灾情/报,还能第一时间就想出相对应的初步救济决策。

    皇帝自然也很在意此次两地受灾的情况,当下就命内侍将户部尚书等几位重要大臣召集进宫商议。

    因为韩彻现在所收到的消息,也还只有裕州和松州两地受灾特别严重的初步情况。至于具体的受灾面积多广,情况到底有多严重,暂时肯定是无法得知的。

    朝廷也不可能等到地方上将这些情况呈过来,再来做救灾决策。

    于是在快速的进行一番商议过后,皇帝最终决定交由韩彻全权负责,让他尽快出发去裕州和松州,处理这次两地的水患灾害。

    也就在韩彻出发后的第七天,朝廷这边也终于先后收到了裕州和松州快马加鞭送过来的灾患求救文书。

    消息自此传开后,京城和北直隶等百姓只叹息和沉痛松州和裕州两地的这次的天灾水患。

    朝臣们对这事的态度却非常的微妙,事实上,几天前这件事就已经在朝中那些重臣之间传开了。对于两地的灾患,他们肯定也不愿意看到。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韩彻居然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就收到消息。

    也别看韩彻这次只是比朝廷早七天收到了消息,这里面所包含的信息可就大了去!

    要知道过去朝廷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么及时的掌控到地方上的信息,所以这也就意味着,韩彻对于地方上的掌控程度,已经到了让人不得不惊骇的地步。

    那是不是也说明了,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全国所有州郡这些地方上官员的任职情况,是否懈怠贪污等,也全都被韩彻这么全面又及时的掌控住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韩彻这个人就实在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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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9  ☪ 效率

    ◎以盈余补足短缺◎

    当朝廷刚接到松州和裕州的水患求救文书的时候, 韩彻这边也已经带着韩老三,和一干工作队伍快马加鞭抵达了松州。

    这次的水患,也是台风造成的。

    台风自临海的裕州先登陆, 一路向北从而影响到了紧邻裕州北面的松州。

    在韩彻赶过来的这段路途中,还见到了紧邻松州的安州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只是风力并没有登陆松州和裕州的那么大,影响方面也只主要体现在了暴雨上。

    松州的受灾情况,也让韩彻稍微放了一点心下来。

    其主要原因还是多亏了前面漕运上的改革,这支由朝廷专门打造出来的专业运输团队, 除了运输税粮和各类物资, 还肩负着河道巡查和修缮疏通等工作。

    改革政策才刚实施起来, 相关事务还全都在韩彻手中全权掌控中。

    于是,面对过去数年都难得修缮一次的河道,在不需要运输的空闲期, 韩彻一直都有给漕卒们分配修缮和疏通淤堵的任务。

    而一般情况下,在每年的秋税过后, 和夏季雨水多发期来临之前,这期间既属于运输空闲期,也还正好处于各段河道的枯水期或平水期。

    “主要是特大暴风雨摧毁不少百姓房屋,还有田地里受灾严重。”前来跟韩彻汇报这次受灾情况的杨刺史就说道。

    “雨水排出倒也及时。”

    “毕竟河道淤泥才刚又做过一次清理疏通, 所幸也未出现决堤等情况。”

    “……”

    “人员伤亡呢?”韩彻就问道。

    “倒是有对百姓做立即组织疏散和迁离,现在主要问题还是港口周边县城以及南面的县城受影响最为严重,房屋田地的损害也是最多。”杨刺史愁眉叹气道。

    港口这块就属于松州的西部区域,也就是跟裕州的北面相交接的地方,自然就是受台风影响最大的区域。

    唯一好在的是,松州的主要产粮区集中在东部区域。这次东部区域所受到的台风影响并没有那么大, 在及时的抢救疏雨后, 田地里的农作物得以大部分保全下来。

    至于西部和南部区域这次受灾需要的粮食和其他物资等, 因为朝廷下发了足够的权力,韩彻已经派人加急去就近的区域调拨了。

    所以松州这次虽受灾严重,但救济措施实施还算及时又得当。

    然而同样做过刺史官职的韩彻此时也很清楚,杨刺史目前最担忧的是什么。

    对于地方主官来说,征缴赋税就是他们的主要职责和使命。即便是因天灾造成的,“农夫桑妇将无以应赋税”,那也是地方官员的失职。

    这时候的百姓抗风险能力也是真的很低,这会又正值一年一度的夏税征缴期间,松州突然遭此灾害,那些百姓又如何能足额缴纳得出赋税来。

    对此,韩彻心里已经有了一些解决计划。然而他这时候还要快速赶去受灾情况极可能更为严重的裕州,就只好先表示他已经知晓,事后定会帮忙向朝廷呈请。

    接着,韩彻再将这次随行工作组里的一官员留下,帮助杨刺史继续剩下的灾后处理事务,就准备出发裕州了。

    物资和粮食已经从就近州郡的常平仓调拨,如今对全国各州郡的常平仓都被韩彻掌控在手中,自然也就不会再出现像之前京城严重缺粮,急切需要从其他州郡调拨粮食时,明明朝廷以为要有粮食的常平仓,最后却调拨不出粮食的情况。

    而只要人类基本生存需求的东西不再出现短缺,也没有出现水患过后易滋生出来的各类疾病,其他方面的事情相对比之下,就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相对比之下,裕州这边遭受到的台风影响确实也要大很多。韩彻赶过来的这一路所看到的田地里的农作物,损害都特别的严重。

    不过在房屋这块,整体情况却比松州西部区域要好很多。

    那些用生蚝壳子层层叠叠的,黏合在外墙上,早就已经成为了裕州这个沿海地区的房屋修建特色。

    这种将生蚝外壳黏合到外墙上,不仅防潮效果极佳。空气中少了那股黏糊潮湿的感觉,让人居住的舒适感得以极大的加强。也因为生蚝外壳的坚硬和防水防腐蚀,使得裕州居然抵抗住了这场大台风对房屋的摧毁!

    韩彻在裕州这么巡查下来后,自得到消息那刻起,就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方才真正的被挪开了。

    之后,韩彻在做完物资调配等安排后,就又带着韩老三和一干工作组,准备从当初修建的石桥,去往安南和杞县等县城做实地巡查。

    这座石桥因为当初韩彻采用的也是生蚝造桥技术,这么多年来,随着上面吸附的生蚝繁殖得越来越多,桥基非但没有因为时间的久远而受到海潮水腐蚀等情况,反而变得越来越坚固。

    于是在这场大台风下,它也一样坚/挺了下来。

    数年过去,安南的县令当然也已经不再是当初接任韩彻的钱县丞。

    安南现在任职的这位县令姓周,也是知晓韩彻曾经任职过安南的。甚至因为当初是韩彻一手将安南这么一个历来作为朝廷流放发配的偏远毒瘴之地,发展成为了整个裕州最为富庶之地,县城里如今还保留了不少韩彻当初所推行的基础建设和经济举措。

    这位周县令也着实是个能拉得下脸的,在陪同韩彻做灾后巡查等工作时,只要一让他找到机会,就来跟韩彻打感情牌,各种叫穷叫困难:“大人,安南此次受水患之害甚重,辖下农田作物尽数被毁,又叫我如何能忍心去催促他们交税。”

    得,这位周县令说到底,其实主要也是在担忧安南夏税征缴一事。

    “周县令,待完成救灾的一干事务后,我会替安南百姓向朝廷呈送文书恳请的。”韩彻不由得叹了口气,跟之前回答杨刺史一样,此刻也这般说道。

    也别管周县令这么做,到底是真的在为安南的百姓忧心,还是实际主要是为自己的政绩考虑,只要最终的结果,是能将好处落实到安南百姓头上,韩彻心里就都是可以接受的。

    “多谢韩大人,多谢韩大人!”周县令不由得大喜,连忙对韩彻作揖行礼道。

    周县令其实也知道现阶段最要紧的也还是救济灾民,于是接下来的陪同当中,他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并且在救济的物资和粮食被运输过来后,周县令也相当配合的立即安排衙门官吏针对安南各村镇的具体受灾情况做好分配,并赶紧分发了下去。

    另外,韩彻抵达安州之时,就还安排了快骑去就近的州郡,征调一批大夫和过去应对台风暴雨这种水患灾害必备的一些常用药材。

    这些大夫和药材也被分作两批,较为就近松州的,直接去往那边。较为就近裕州的,也直接到裕州来。

    而此时,裕州和松州的两位刺史,也在为这事而暗自心惊。因为他们为官多年,还从未见到过哪一次灾后的救济工作能行动得这么快速。

    不管是粮食也好,还是物资或者是大夫和药材也好,韩彻只需要做吩咐下去,就都能以比过往要快捷许多的时间,被送至指定的地方来了。

    别看这都是救灾时期必须要做到的事情,然而事实就是,在过去的历朝历代,莫说是地方州郡了,哪怕是天子所在的京城,也很难做到这么有效率的各项应对举措。

    这些时日,越是感受到这种情况的两个州郡的相关地方官员,就越是在心里大感震惊。

    两地的官员们对着韩彻的态度最近也是越来越恭敬,在进行救灾工作时更是越来越认真负责。

    一方面救灾工作进展的越是顺利和快捷,对他们这些地方官员也全都是好处的。另一方面,他们见到了韩彻对地方上的这份强大又全面的掌控能力后,又哪里还敢心生懈怠。

    唯恐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任职时的表现就全都被人汇报给了韩彻。

    说实话,天高皇帝远。

    因为交通上的种种不便利的限制,朝廷对地方上的掌控能力,何止是只有常平仓所展现出来的那些问题。

    这是时下大环境造成的,韩彻也没办法解决。

    对于眼下这些地方官员们的担忧,韩彻也是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

    待到这个时候,韩彻终于能腾开手,然后他便将两地的灾后救济的具体情况,还有一封针对裕州和松州这次受灾后,百姓夏税缴纳的问题,向朝廷呈请的文书,一并交由驿站,让其快马加鞭送至京城。

    在这封呈请文书里,韩彻所提议的办法就是,以盈余补足短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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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0  ☪ 措施

    ◎有些事知道归知道,该做还是要做◎

    韩彻在呈给京城的文书里, 还将这次救济两地所用的物资和粮食等各项耗费,都做出较为详细的数据列表。

    文书里还写到了两个州郡这次的一些重灾区域,百姓田地里的农作物受灾甚为严重, 赋税恐难以足额缴纳。然后针对这一情况,韩彻就向朝廷提议按照各县城的具体情况,实施以盈余填补不足。

    这样受灾区域的穷苦百姓不用再因赋税而艰难,国库今年在两地的赋税征收却不会因此而减少。

    从未想过朝廷的税收还能不受到这次灾患的影响而减少,那么皇帝肯定不会不同意。对此皇帝还大笔一挥, 书写了一份让韩彻全权负责的诏书, 派人尽快送去。

    第二日, 皇帝就在朝堂上提起了这事,还很是夸赞了韩彻一番。

    朝臣们听完那份详细的数据,也是大感震惊。赈灾从来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首先光是各项救灾物资上的调配,过去就很难做到这么快捷有效率不说, 数额方面还时有不足。

    毕竟过去不比现在,他们也不同于韩彻,在改革漕运和常平仓后,能对各地的情报做到及时掌控和调动。

    为这事, 难免就有朝臣私下里在那言道:“那韩彻如今兼任数项重要使职,还掌管天下税收,长久以往,军国皆仰之!”

    当然,这话他们现在还不敢,也不可能会拿到皇帝面前去说。

    能做到这位置上的, 脑子都不可能是糊涂的。

    他们又如何能不知道, 就朝廷眼下的这个情况来说, 即便有人真把这些话拿到皇帝耳边去嚼舌根,皇帝也真听进去了,一时半会也绝对不可能对韩彻动手。

    *

    对于京城朝堂上的这些事,韩彻早从当初准备实施漕运和常平仓的改革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些。

    只是有些事知道归知道,该做还是要做。

    对于将来会面对的一些局面,韩彻同样也想过该如何去应对。

    但这也都是将来的事情了,现阶段的韩彻,心思还全都扑在这次两地救灾的各项事务上。

    松州和裕州这边,经过一段时间的救援工作,各县城的百姓都已经逐渐开始恢复到往日的正常生活来了。

    因着两地的实际受灾情况有所不同,韩彻对于两地的灾后重建安排,也有所不同。

    “阿母,阿母!”

    这一日上午,在松州港口附近的一个村子里,一少年撒开腿一边往家里跑,一边就忍不住兴奋的一路这么大喊起来。

    “怎的了?发生何事了?”听到这份动静,少年奔跑所经过的地方,房屋内的人也连忙走了出来抢先问道。

    “我刚从里正家经过,瞧见官府派来的人又来寻里正了!”

    “可知是何事?”少年阿母忙问道。

    “未曾听得太清楚。”少年摇头,他见着衙役在那,哪里敢跑过去细听。

    不过他也说道:“我瞧见里正笑得可高兴了,还说一会就要来通知大家!”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着才刚接到官府派人过来通知的里正,也忍不住一脸兴奋的连忙将村民们全都召集了起来。

    “里正,是什么事情啊?”有那心急的村民就直接问了起来。

    “可是官府又要给我们发粮食或是东西了吗?”还有人笑嘻嘻的说道。

    主要是前段时间,官府确实是颇为大方的给所有受灾地区的百姓,按人头分发过几次粮食和各种物资。也正是因为这些物资的及时分发,这些受灾地区的百姓这次才能得以这么快的恢复正常生活。

    其实以前遭遇大型灾害,朝廷也会对受灾区域做这一类的救援。奈何以时下这种社会背景,各地区的管辖治理上,往往是很依赖人治。

    因此即便是一些好的政策,在实际实施的时候,总会因管辖治理或是其他原因,不可避免的出现各种弊端,使得政策不但没办法实现预计的惠民,甚至还出现过反作用。

    “你倒是尽会往好事去想。”这时,旁边就有人说他。

    “嘿嘿。”先前那人被说了后,也没有什么不高兴,还反问对方:“怎的?难不成你就不想要?”

    “谁说我不想要了……”对方就小声嘀咕了一句。

    “好了,大家都先安静,听我说!”里正清了清嗓子,继续大声道:“官府今日确实派了差爷来,让我通知大家。官府不日将会送来一大批棉花,可分发给各家纺织。待纺织成布匹后,官府再给予大家工钱!”

    “纺织得越多,工钱就能领取的越多!”

    “此言当真?”那些个村民们听完这话,兴奋又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这里不比松州其他地方,因为人口稠密,人均可分得的土地一直就要比其他的地方少很多,所以才会形成了家家户户皆是以纺织为主业。只是过去家里的地少,种植的棉花产量就有限。所以像他们这一类的普通百姓,哪怕是有剩余的劳动力,但却并不能有相对应的棉花来满足。

    那么即便是以纺织为主业,可实际上能挣得的银钱也是有限的。

    大多数的普通百姓家里,也基本上是维持着一家子的生计。

    今年又突然遭逢这么一场特大水患,地里的棉苗几乎尽数被毁。这段时间,家家户户别提有多为生计而愁苦。

    而在韩彻看来,松州受灾区域,属于其他条件虽然不足,但人口和纺织行业的劳动力充足,纺织所需的织造机械也基本满足。

    并且,这些百姓的技艺和经验都很是不错。所以朝廷可以从其他地区大量购置棉花,让这片区域的百姓专职棉布纺织。

    从商品价值来说,纺织经济效果肯定是会大于农田许多。

    如此一来,松州这片区域的百姓完全能凭借自己的能力,不仅能挣取到足够的赋税缴纳给朝廷,只要他们肯勤快的话,甚至还能比往年未受灾时赚取得更多。

    而被收购的棉花地区,肯定也是经过一番仔细筛选的。属于种植较多,但纺织业并不发达,百姓也不甚善此道。

    这样,官府在当地大量收购,对于当地的民生经济也是一件好事。

    “韩大人亲自下发的公文,岂能有假!”里正就严肃着一张脸说道。

    “多谢韩大人!”

    “多谢韩大人啊!”

    “那棉花什么时候能送来?”

    “棉花已经运输至常平仓库房,不日就可分发至村里!”

    这下子,村民们俱都是一脸喜意的在那做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之前有韩彻改革漕运,让河道附近的百姓再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被官府以服徭役的名义征集去做漕卒,运输税粮和物资。接着又有这次的救灾,粮食和各种物资的及时发放,所以大家现在只要一听到这事是韩彻在操办,顿时就深信不疑,且欢喜接受。

    只听这时候里正还又说道:“至于今年的赋税,各家若是能完成官府规定的足额棉布织造,便可全数减免。便是完不成,也可按份额来,完成多少,就减免多少。”

    这下子,村民们顿时一片哗然起来,不少人脸上还都浮现着震惊,恍惚,又难以置信的各种表情。

    朝廷分派棉花给他们做工,大家本就能从中挣取到一份银钱。织造得越多,他们也就能赚取得越多。结果还能按完成的额度,相对应的去减免今年的赋税!这么好的事,当真不是在做梦么?

    今天这消息也实在是太过让人亢奋,以至于里正让大家散去后,村民们还忍不聚集到一起谈论着。

    一直到两日后的下午,里正再一次通知村里的人,让每家每户安排出两人,家里若有牛车或驴车的,这次也捎带上,明日一并随他去领取棉花。

    然后在第二天的下午,里正果然带着大家领回来了很多棉花。而且他们还带回来了一个消息,言道若是有村民家里因为纺织布匹的纺纱机或织布机不足,或是过于陈旧的,可以向里正报备,官府可出借银钱给他们置办。

    至于这笔欠款,同样可以等到秋税过后再还清。并且借多少,还多少,不需要分毫利息。

    于是这一日,家家户户都领取了不少的棉花回去,推动着纺纱机或是织布机,吱吱呀呀的开始忙碌了起来。

    甚至到了晚上,还有人家里烧着柴火,借着那份发黄又不甚明亮的火光,一家子也不嫌大夏天的炎热,坐在那轧着棉籽。

    家里的大人边劳作,还边教导儿女:“多做些,就能多挣些银钱。”

    这年代的百姓,都是一群很能吃苦耐劳的。

    他们不怕苦也不怕累,只要日子能安稳,活着有些许的奔头,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像眼下,能只需要勤快纺纱织布,就能挣取到银钱一事,对这些普通百姓来说,就觉得已经是非常好的日子了。

    “我听人说,韩大人让这次也受灾的裕州去制盐,工钱给的也很不错呢!还说等盐制好,要运一批来咱们这里售卖,价钱也给的低一些……”

    “当真?若真是如此,届时咱家得多购置些回来。”

    与此同时,韩彻确实是在裕州组织靠海的百姓制盐。

    也别看两个州郡紧邻,但实际上两个州郡的气候相差还是很大的。

    尤其是裕州靠海的南面,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区域,田地里那些被水患毁害的农作物,能抢救的就尽可能的去抢救。实在抢救不了的,百姓还能重新种植,或是栽种其他季节适宜的新农作物。

    除此之外,靠海的裕州最为富足的资源,肯定少不了食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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