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 漕运

    ◎另有人选推荐◎

    “大人, 外面有位年轻的郎君求见。”就在三娘刚宽慰完韩彻没多久,韩老三这时候忽然走过来说道。

    “是谁?”韩彻问道。

    “对方有说他姓李,还与我说有要事想要求见大人。不过我观那位小郎君的穿着和神态, 很是不一般。”韩老三回道。

    姓李?

    韩彻回京后的交际圈并不广, 基本就是家人和同僚。至于同僚里面,确实有姓李的官员。但首要的一点, 这年纪对不上啊!所谓年轻的小郎君, 要知晓按照时下的惯例,便是再如何天资聪颖,此时也不过是刚考取功名,踏入官场,跟韩彻基本也就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将人先请到正厅来吧。”韩彻想了又想,还是找寻不到对应的人来。

    “是。”韩老三连忙跑前面去请人了。

    “二兄, 我去寻阿母和四娘了。”三娘听见韩彻要去接待客人了, 就这般说道。

    “嗯, 你去吧。”韩彻冲三娘笑了笑,转身也往正厅走去。

    待到韩老三将人请到正厅时, 韩彻见到的果然就是一位不过十七八岁年纪, 长身玉立的年轻郎君。在他的身后, 还跟着两个目光如炬的高大随从。

    “下官见过殿下。”韩彻忙上前作揖行礼。

    难怪韩老三之前来汇报时,会说对方瞧着很是不一般。作为新上任太子的嫡次子,正经的皇孙, 所展现出来的气质确实有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只是韩彻自问从未与这些皇子皇孙们有过往来,倒不知对方今日特意找上门来又是为何。

    “韩大人勿要如此多礼。”李泽这时也快步上前, 伸出双手扶起韩彻行礼的两条胳膊。

    “殿下请上座。”接着, 韩彻又唤韩老三准备茶水待客。

    这李泽倒也也未作多少客套, 在随韩彻入座后没多久, 就直接表明了他此次前来韩家的目的。

    今日朝堂上,对于韩彻所提议出来的改良运输法,李泽觉得十分可行,又一直记挂在心上。于是这才会估算出韩彻的下职时间,直奔府上来做详细探讨。

    知晓李泽是为这事而来,韩彻也很是高兴。

    要知晓物资运输这块若真能得到改良,何止是国库每年至少能节省数十万两的银钱,全国各地的百姓也能因此受益良多。

    韩彻便仔细与他讲解了何为段运法。

    说起这段运法,原是出自于唐朝时期的一位极具理财能力的宰相刘宴。漕运就是在他的改良下,由直法改成的段运法。

    古代运输途径主要分为陆道和水道。

    如粮食这类大型物资运输,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借助水道运输势必就会比陆道运输更为省力和快捷。于是就开始有了漕运,也就是古代利用水道调运粮食的一种专业运输。

    在去年年底,京城缺粮问题刚一爆发,韩彻当时就想到了这事。

    为这事,韩彻在这期间还查阅了许多资料和舆图。甚至关于如何分段,具体又在哪处设置运输段,建立准运站和设仓贮粮等,韩彻都有做初步计划。

    韩彻在做这些讲述时,李泽也听得十分认真。显然李泽平时对这方面也做了不少的功夫和研究,所以他还能针对韩彻所讲述的一些点,时不时提出他的疑问和看法。

    于是讲到兴致彻底上头后,韩彻索性就直接将李泽邀请去了他的书房。

    在书房里,韩彻拿着他这些时日做出来的改良漕运的图纸,讲述一些要紧点时,就更为的具体细致。

    李泽听得也越发投入,他原是主要为着改良漕运里的分段法而来。在跟韩彻做这一番讨论时,不免又被他带到了“平籴法”上去。

    简单来说,就是调节粮价。

    事实上,朝廷一直都有在择选地方设置常平仓去进行平粜或平籴,用以调节粮价和赈灾救荒。

    只是政策是政策,在实际实施的过程里却是问题重重。

    首先是监督上的问题,以时下这种在地方上的治理模式,几乎所有地方上的事务,都是当地的地方官员说了算。

    在收粮时,地方官员说今年辖下要收多少粮入仓,就收多少。他们说以什么价格去收,那就以什么价格去收。

    在放粮时,同样也是地方官员说要放多少粮,就放多少。以什么价格去放这些粮食,也全都是由他们说了算。

    如此一来,所谓的常平仓就成为了喂饱这些地方官员而设立的不说,朝廷每年还要划拨一笔银钱去负责其中的开支,百姓的负担也因此加重。

    朝廷没办法时刻监督管理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最为需要粮食的关键时刻,一些地方的常平仓还拿不出粮食来。

    就好比这一次京城出现严重缺粮,急需往就近产粮大区调拨粮食时。其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朝廷原本估算有粮的地方常平仓,却拿不出粮食的情况。

    因此朝廷只能转向更远的地方去调拨,耗费的银钱比预计增多,使得对京城缺粮救灾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延误。

    不过这并非是说常平仓的设置是错的,事实上,政令确实是好政令。对此,韩彻便委婉的提议道,或许可以考虑把这部分交由朝廷直接去管控。

    ……

    李泽越是跟韩彻讨论下去,便越是入迷。待到事情谈得差不多时,外面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暗淡了起来。

    “倒是我的疏忽,竟未察觉天色已是这般晚了。”回过神来后的韩彻,还客气的邀请了下李泽今晚留在府中食用餔食。

    “如此,就叨扰韩大人了。”李泽笑意吟吟的说道。

    韩彻倒未曾想李泽竟真应了下来,实在是他见着天色这么晚,若李泽再不回去,肯定是要面临宵禁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李泽又不是寻常百姓,便是晚上回去时碰到盘查,想来拿出一张通行证或者是亮出身份后便能直接被放行了。

    倒还真不用韩彻在这边多做担忧。

    好在三娘那边,早从韩老三那里得知了李泽到来,又在知晓韩彻将人还带去了书房议事后,就已经安排人去好生置备今晚的待客餔食了。

    韩彻这边才提出留客,厨房就快速将准备好的饭菜呈上。

    当然,在食用餔食时,三娘和柳氏她们并没有如往常般过来坐在一起,而是由韩彻单独去作陪的。

    李泽在吃过饭后,也终于很是高兴的拿着韩彻绘制的图纸,坐上马车回去了。

    虽然在之前的讨论中,韩彻一直言道他这是初步草图,可实际上该考虑的地方,他几乎都考虑到了。

    由此可见,韩彻在这上面下的功夫必不少。朝中上下皆认可这位很是擅长民生经济,李泽经过今日这一番交谈,对这事也很是认可。别的不说,单只是韩彻说的这些提议若真能办成,可谓对朝廷有大利,对百姓也有大益。

    说起来,适才在韩家书房时的一番讨论中,李泽除了发现韩彻对经济理财上有能力外,他也发现韩彻在讲述解决问题的办法时,好像因为一些顾虑而有所保留。

    想到这里,李泽脸上的神色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

    “殿下?”随身侍人一脸关切的询问。

    “无事。”李泽笑了笑。

    第二日下午,李泽在见到自己的父亲,也就是那位新太子后,将图纸和他昨日与韩彻的商谈仔细讲述一遍,太子也点起头来。

    朝廷对这事显然也是极为上心的,甚至之前在朝堂上,太子就已经对韩彻的提议动心了。

    只是计划是计划,后续具体如何实施才是大问题。此刻在听完李泽的一番转述后,太子思考了一番,决定命李泽带领度支司和工部水部司的人去做进一步的商议。

    “父王,此次漕运改良,儿臣另有人选推荐。”李泽忙说道。

    “可是韩彻?”太子问道。

    “正是!”李泽说道。

    “可他如今才任职户部司不久…….又肩负着棉花推广一事。”太子皱眉道。

    “棉花推广政令已下,户部司必要韩彻的事务已然不多。但此提议却出自韩彻,论对漕运改革之法的了解和具体实施,朝中无人能及得上他。”李泽就说道。

    太子仔细想想也确实是如此,便说道:“就按你说的办,着韩彻负责漕运改革一事。”

    “父王圣明!”李泽高兴的冲着太子笑了起来。

    “好了,正事都说完了。”太子也笑了起来,又问道:“你今日可去探望你母妃了?”

    “今日还尚未来得及去。”李泽说道。

    “你母妃昨日便念叨着你,快过去吧。”太子就说道。

    “是,儿臣这就过去。”李泽冲着太子躬身行礼道。

    “去吧。”太子笑着冲李泽摆了摆手。

    如今朝堂上的局面,基本已成定局。

    老皇帝虽清醒,不过经过太医院医官们的诊治,皆言他所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以说,颖王这个太子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君王。

    颖王子嗣也不如老皇帝丰厚,除颖王妃所生的两个嫡子外,就只有一子二女。

    那一子生母还不详,反正就连柳氏她们跟京城世家女眷多有往来的情况下,也没听闻过任何的消息。

    颖王与颖王妃感情自成婚起就一直很是不错,颖王妃身份贵重,又得老皇帝看重,她所生的这两个嫡子就也很得颖王的看重。

    于是这一日,韩彻如往常一般上朝会,正安静的站在那里听着前方的几位重要大臣在那里纷纷上奏着一些政事。

    其实说来说去,最近大臣们讨论的最多的还是跟户部缺钱有关的一些事。

    没办法,财政能影响到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从部队军需再到民生需求,以及各项基础建设,是哪哪都离不开银钱。

    就在这时,韩彻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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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2  ☪ 使职

    ◎因事而设,事己则罢◎

    既是要将漕运全权交由韩彻去改良, 太子就对韩彻的官职又重新做了任命。他让韩彻升任户部侍郎,兼度支使,转运使和常平使。

    这里的使职差遣属于临时性的一种公务职能, 往往还都是“因事而设, 事己则罢”。

    所以韩彻后面所肩负的度支使和转运使以及常平使,都是没有具体官品的, 只是朝廷为了方便他这次办理公务。

    而且在这期间, 韩彻虽然升任为了户部侍郎,但他暂时却并不经管户部侍郎这份正职的公务,只经管兼任的三项使职公务。需得等到使职公务完成,韩彻方才能回到户部侍郎这份正职上去。

    像韩彻现在这种情况,朝廷也是常有发生,都是为了方便官员们临时任命去办理公务的权宜之策。

    “恭喜韩大人了。”朝会散去后, 有那平日里交往相熟的官员就走过来, 这般笑着对韩彻说道。

    要知晓韩彻这才担任户部司郎中才多久, 就升职到户部侍郎来了。再论年纪,韩彻虽说在时下的婚姻市场里面处于超龄的“大龄剩男”, 不过在这官场上, 却绝对能算得上一句青年才俊, 前途似锦。

    最要紧的是,使职官虽无品阶,但一般情况下, 都是掌权人比较信任和看重,又需要委以重任时, 才会命其担任的。

    使职在兼任时, 也因为是掌权人直接任命的, 还能直接以掌权人的名义去行事, 因此权力往往都很大。

    所以也可以把使职看作一些电视剧里面的钦差,官员在接受朝廷任命去办理某些事务时,是有足够的权力去参与到地方上所有事务的管理和监督。

    韩彻这时也面带笑容,客套的逐一回复跟他道喜的人,然而他心里却并没有感到多少欢喜。

    对于这次的公务,韩彻并没有排斥的,他心底其实还是很愿意的。甚至早在被太子在朝堂上点名之前,韩彻就已经在思考如何跟朝廷提议了。

    若非如此,韩彻也不至于提前在私下做那么多的准备。

    只是韩彻自己主动跟朝廷提议,和通过李泽向太子提议,真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后者一个不小心,韩彻就很容易被划分到拥护李泽的队伍里去。

    这拥护从龙之功确实回报的利益惊人,可一旦失败,全家都要跟着被牵连。不过眼下太子正值年轻力壮,这党派之争应是没那么快到来。后续韩彻再一心专注到自己的本职职务上,想来问题也不大了……

    “二郎,你这是又要被外放了吗?”这天下午韩彻刚一回到家,听闻了消息的柳氏忙过来问了。

    柳氏这边还正想着,好不容易瞧着最近韩彻的公务没那么忙了,终于可以给他安排相看的事情呢!

    结果就突然收到相熟好友们的恭喜,言道她家二郎升任了户部侍郎,还要被朝廷委以重任,去负责那什么漕运改良的公务。

    柳氏虽不懂朝政,但作为官眷,她也是知晓漕运可是跟各路水道运输相关联的。这在柳氏看来,不就等于她家二郎又要被调离京城了么!

    “阿母,我这次并非外放。”韩彻赶紧解释道:“将公务完成后,我便能回来了。”

    “这不还是要离开京城。”柳氏满脸愁容道。

    “阿母,二兄这是被重用了,是好事。”三娘这时候也出来说道。

    “我都知晓。”柳氏叹气道:“我就是忍不住发愁,你们兄妹俩这婚事,可如何是好啊!”

    自从韩彻从柏州被调回京城,任职户部司郎中后,外面的人没少跟柳氏夸赞韩彻有出息。柳氏也因这事感到自豪和高兴,不过只要一想到韩彻这般大的年纪,连个媳妇都还没能娶上,她这心里就满腹忧愁。

    再有她家三娘,明明各方面也都不差劲的,自家也没有起过任何要将女儿高嫁的想法,三娘还不似韩彻这般,需要忙公务,怎就也这般的不顺利呢!

    三娘听见柳氏又叹气的提起婚事,立马就求救般的看向韩彻。

    没回京城之前,柳氏和家人在信里只说三娘婚事不顺畅。

    直到回京后的这两年,韩彻可算是看明白三娘婚事不顺畅的真正原因了。

    韩彻一直都知晓,三娘要比跟她同龄年纪的女郎聪慧,尤其是在政/治上的觉悟。

    人聪明本来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以三娘这种还不到十周岁年纪时,当初就能在安南说出“韩彻才是安南之主官,郭杨二人是从属,从属就需得听从上司之命。还言道他们不听上命,则名不顺……韩彻更得民心,拥戴韩彻的人数比之衙役更多数倍,便是对上,那些衙役又能奈他们如何”之类的话,就不能再做等闲的聪明去对待。

    韩家是官身,放在时下这种很是讲究门第的社会。哪怕一直讲明韩家并没有高嫁三娘的想法,可柳氏和大娘他们给三娘所择选出来的相看对象,最起码也都是出自官身门楣的。

    这就等于三娘的未来夫君,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也是肯定要走仕途的。

    事实上,时下这种将人还做官人,良人,贱人等级区分的,其中官人还享有一定的特权社会下,韩彻也希望三娘最起码能嫁一个家里是走仕途的。

    而对于将来会走仕途这一点来说,试问才十几岁的年纪,又还未曾做过官的少年郎君们,真正能找出几个对政治上很有见解的?

    即便是有,基本都是一些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而以韩家的门楣,又够不上了。

    当双方思想上的高度没办法处于同一条线上时,也莫怪三娘的婚事总是谈不成。

    “阿母,我这次定会尽快完成公务。届时等我一回来就去相看,可好?”收到三娘传递来的求救信号,韩彻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自己顶上。

    “当真?”好哄的柳氏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

    “自是当真。”韩彻保证道。

    柳氏心情一好,马上又想到韩彻要离开京城,外出执行公务的事,又喊上三娘和四娘一起,急急忙忙的去给韩彻准备行礼。

    钱氏这边也在给韩老三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自来韩家起就成为了韩彻的贴身随从,韩彻这次外出执行公务,韩老三自然也如往常一样要跟着一起去的。

    “你跟着大人在外面做事,凡事定要多注意些。”钱氏也不忘叮嘱道。

    “放心,我都晓得的。”韩老三嘿嘿笑,还又说道:“听说绫布二物,衣被天下,唯江南最为出名。若有机会的话,我到时候给你捎带些回来……”

    “你是跟着大人去做事的,怎好去惦记给我买什么布帛。”钱氏听了心里是很欢喜的,却还是这般说道。

    “无妨的。大人早前就曾说了,这次要巡视很多地方……江南本就是要去的。”钱老三忙解释道。

    漕运改良事关重大,其中还关联到好几道水道运输,绝不是韩彻通过查阅一些资料和舆图,就能直接下达政令的。

    所以在开工之前,韩彻还需得去到各水道巡查,确定各水道最终的转运设置点。

    齐五郎和大娘是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带着齐愈和齐悦来韩家的。

    “二郎,什么时候出发?”大娘一过来就直接问道。

    齐五郎虽然从原来的军器监丞,升任为兵部的库部司主事,但官职还并没有达到可以上朝议事的资格。因此齐五郎虽然昨天也听说了韩彻这次被朝廷任命负责漕运改良一事,可再具体一些的情况,一时就没办了解到了。

    “过两日就要出发了。”韩彻笑了笑,让人把家里前些时日刚从地里收上来的西瓜,切了给大家吃。

    这些西瓜种子就是韩彻之前在柏州带回来的那些,在京城选种培育也有两年了,口感虽然还是远远比不上穿越前的,不过对于时下的人来说,已经勉强能算得上是一种口感可以的瓜果了。

    “这寒瓜性凉,一次不可吃太多。”韩彻叮嘱齐愈和齐悦。

    “好的,舅父。”齐愈年纪到底大些,吃了手中的那两块西瓜,果然就下去清洗双手。

    齐悦年纪小,平日里在家也吃不到这寒瓜,一时就难免有些贪嘴。

    好在四娘忙拿了其他的吃食,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大娘这边也就是一开始急切了些,但到底韩彻这次并不是过去那样被外放,而是属于被重用的使职。

    待到询问清楚事情后,大娘很快就恢复了情绪,还喜笑颜开的跟柳氏和三娘四娘坐在一块说话。

    齐五郎也跟韩彻坐一起,聊了会事。

    之后,大娘和齐五郎他们自然也是留在韩家吃完餔食,方才准备回家。

    临走时,韩彻再让人拿了好几个寒瓜给他们装到马车里。

    寒瓜现阶段还需要嫁接,才能保证口感,齐五郎和大娘都不是懂种植的,韩彻也没那么多时间再去教授。也亏得韩彻心里还想着西瓜培育改良的长久事,才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培育嫁接了些,再让韩老三移植到京郊外的地里去种植的。

    两日的时间也很快就过去了。

    这日一早,韩彻就要带着韩老三出发。家里人除齐五郎需要上职,实在是没办法来送别外,其他的人都来了。

    “就送到这里,大家快都回去吧。”城门口,韩彻坐在马车上跟家人们道别。

    “二郎,此行万事要多注意啊!”柳氏再三叮嘱道。

    “嗯,我知晓的。”韩彻还笑着说道:“阿母,你勿要太过忧心。早前不都和你说了,只需将公务办完,我就回来了。”

    然说是这么说,谁都清楚,这次的公务没个一年两载的,韩彻怕是也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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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3  ☪ 含州

    ◎其中的问题大了去!◎

    这一次与之前的两次外放上任有所不同, 韩彻属于肩负朝廷重任的使职,随行的除了自带的韩老三,还有朝廷分派给他调遣任用的一支工作队伍。

    农历七月下旬, 虽说天气是炎热了些, 但气候也是十分的晴朗,使得路况极佳, 行驶的速度也就增快不少。在上午柳氏等人送行略耽搁了的情况下, 第一天他们也行走了六十公里,于傍晚时分成功入住一家驿站。

    驿站有最大的一个好处,那就是安全问题。

    哪怕是再简陋的驿站,因为有着朝廷设立的名号,基本上是没有哪处盗寇贼匪敢轻易过来作害的。

    不过驿站虽都是由朝廷设立,官员入住免费, 但条件有好有坏。且在一些驿站里, 还会因入住官员的官职高低, 而遭受不同待遇。

    “今日这驿站的小吏,倒好生热情。”驿站房间里, 韩老三不由得对韩彻说道。

    “人之常情, 也无可厚非。”韩彻笑道。

    这次使职的身份, 还有随行的这一支工作队伍,哪里是过去韩彻带着家人流放安南,乃至于外放柏州那等偏远之地所能比拟的。

    莫说是人的待遇好了, 就是马匹受到的待遇也跟着上涨。

    驿站的小吏给他们的马匹添置了新鲜的牧草和清水,待到韩彻他们第二天早上起来, 修整了一晚上的马匹瞧着精神都养足了不少。

    此次他们的公务是为着漕运改良, 于是一路还需得沿着运河出行。

    经过五日赶路, 韩彻等人也终于抵达含州地界。

    含州也是时下的主要粮食产区之一, 不过由于地处北方,降水量相对较少,当地百姓所种植的主要粮食作物为小麦。

    在地理位置上,含州粮仓是靠近京城范围内规模最大的一个。在水道上,自含州南边还有一条河流向东流动,一直汇入到江南松州河流。

    因此,前朝时期就对此大修水利,使其成为了一条人工大运河。

    也是通过这条人工大运河,南方的一些粮食和物资才得以更为顺畅方便的运输到京城等北地来。

    所以含州从整体来说,属于时下比较繁华的府州。

    正是因为这份繁荣,含州才能有足够的人力去支撑,完成运输往京城等北地的粮食和各种物资。

    含州当地的官员们对于韩彻一行人的到来,自然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对待。

    使职别看没有官品,但因着能以掌权者的名义直接行事,所以单从权力这块来说,兼任使职的官员比起正职位置上的官员,是来得还要大的。

    越是被当地官员这么捧着对待时,韩彻心里就越发警惕注意。唯恐哪处没注意,就被人钻了空子。

    这跟韩彻过去外放时的任职也大不同,当初他去的都是最为偏僻穷苦的地方,更是朝堂上的官员们唯恐避之不及之处。

    在各种诱惑和侵蚀上,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含州的地方官员们在交往一番后,也很快就看出了韩彻这边的态度。这些人还几乎都是官场上的老人,对于什么样性格的人,及时调整适宜的应对方式,可以说也已经成为了一些人的本能。

    如今这位刺史姓周,能上任富庶繁荣,还极为靠近京城的含州,可见其能力,以及受朝廷的重视程度。朝廷对于地方主官放权还都比较大,含州这边的水道转运使,一直以来也是由含州的历任刺史兼任。

    说到水道转运,眼下虽还不到秋季的粮食赋税征收时节,含州河道口处的大码头也依旧船只往来众多,可见其繁荣程度。

    除商船民船外,还有一些代马船。

    朝廷目前修建的驿站有陆驿,水驿,水陆两驿等几种方式。所谓的水驿,就是以船为主要交通工具的驿站。

    水驿里所置备的,用作传递手段的船只就叫代马船,也可以唤做驿船。

    京城虽已经解决了现阶段的缺粮问题,但后续所需的粮食也还需要尽快运输过来,以免再出现缺粮的情况。

    “眼下漕民少,粮食和物资运输过来的速度才缓慢些。”受周刺史派遣过来的官员,陪同韩彻在码头巡查时,就这样告诉他。

    “等到秋季税收过后,地里没多少劳作了,官府就能征集附近大量的壮丁过来做漕民。”

    “历年来含州运输粮食和物资,全都是征集的百姓吗?”韩彻问道。

    “正是!百姓每年都需得服徭役一月,正好可以让他们在此期间出船,替官府运输物资和粮食。”随行官员还很是得意的又说道:“如此一来,官府只需把任务下发,船只可由百姓家自出。再者,每年光是运输上的费用,都可节省良多!”

    韩彻之前在京城时也曾听说过,时下一些运输河道附近的百姓每年所服的徭役,基本都是替当地官府运输粮食和物资。

    官府这么做,主要图谋的也就是为了节省财政开支。

    没办法,长途物资运输往往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真要全靠地方府库去承担的话,压力是真不小。

    然而这样一来,也造成了另外几项严重的问题。

    一方面,像这种每年以征集百姓服徭役的方式,临时组建成漕民去替朝廷运输粮食和物资,肯定没办法做到统一和正规化的。

    水道运输还又不比陆道,尤其是以时下这种船只方面的技术来说,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韩彻之前在查阅资料和数据时,就看到所记载的每年各地的漕民们在给官府运输粮食和物资时,事故可谓是频繁发生。

    再者,民众组建起来的队伍在武装力量上也不强,一旦遇到队伍稍微庞大些的盗寇贼匪群时,是连人带粮全折损了进去。

    运输队在河道上一旦面临被打劫,等官府收到消息起码也得是好几日之后的事情了。官府这时再派人过去调查,盗寇贼匪早跑没影了不说,水面上的痕迹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另外一方面,既是什么都让百姓自己来承担,百姓自然也是能省则省。

    漕民们组建起来的船只规模不行是必然的,更让韩彻震惊的是,粮食和物资每每在运输时,连最基本的装置它们的物件都没有!

    就使得光是这部分所导致的损耗,在整个运输途中竟然高达到两成。

    不过对于这些,韩彻此时就也只是皱了皱眉,暂时却什么话都没说。

    毕竟对于时下漕运这一块,韩彻才刚做实际的接触。之前他所了解的基本还全都是资料上所查询,或者是朝臣们在朝堂上议事时所阐述出来的。

    漕运又事关重大,在实际考察未全面到位之前,哪怕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和相对应的改进点,韩彻此时也不会轻易就下达政令的。

    因着韩彻一直都未做表态,随行官员摸不透他的想法,这会也只好按照韩彻的吩咐,继续带着他一路巡查下去。

    接下来韩彻在含州常平仓巡查时,仓库里所存储的粮食因着前不久调拨了大半去了京城,账面上目前所登记的粮食数量就不多。

    随行官员就还告知韩彻,这段时间所购入的粮价也因为京城和北直隶等地之前的严重缺粮,比之往年要略高一些。

    韩彻也依旧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历年来所登记在册的,含州常平仓所购入和抛售的粮价全都记了下来。

    待到巡视完常平仓后,坐到马车上的韩彻让韩老三在车上快速研磨好墨水,把刚才所看的数字再记录到纸上。

    “大人,可是这粮价有何问题?”韩老三在一旁压低了嗓音,一脸严肃的问道。

    “没有,只是记一下,以防忘记。”韩彻本来正想着事呢,结果一下子就被韩老三这模样给逗笑了。

    “哦,好吧。”韩老三表情还怪失望的。

    韩彻在记录好数据后,也默默的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这些地方官员能直接拿出来给韩彻看的账册,基本上是不可能会存在什么太大问题的。

    当然,这也并非说明它真的就没有问题了。

    别的不说,单只说作为产粮大区,含州近两年的粮食作价竟只比京城略低一点点。

    说到底,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这里面的事务全都交由各地方官员全权做主,以时下这种不便利的交通和闭塞的信息,地方上每年的粮价,朝廷根本做不到掌控和了解。

    如此一来,这些账册上的一干明细,可不就全都是地方官员想怎么写就怎么去写了。就连此时韩彻察觉到里面的数字不对劲,面对这些过往的数据除了先私下偷偷记录,暂时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韩彻作为使职官,手中的权力即便再大,如果真要给对方定罪,最起码也得拿出相应的证据。

    既然这时什么都做不了,韩彻此时就什么都不会去说。

    很快含州这边的巡查工作也已经完成,韩彻带着韩老三和一干工作组,打算乘坐船只去往下一处。

    临走这一日,周刺史还特意腾出时间来给韩彻送行。

    说起来这些时日有关于韩彻在含州时的所作所为,别看周刺史后面一直未曾露面,却也如数被人汇报进了刺史府。

    比起来时的热情,周刺史在送别时的态度显得真诚了些。倒也能够理解,韩彻作为朝廷特派的使职官,权力这么大,所负责的又是地方上一定会出问题的事务,真要被他抓到什么东西,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韩大人一路顺畅。”瞧着船只即将开动,周刺史诚恳言道。

    “多谢周大人相送。”对方如此,别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韩彻面上也回以同样的真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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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4  ☪ 松州

    ◎真就只是做到了巡查里的查看。◎

    船只很快行驶起来, 开始沿着运河一路南下。

    过去他们出行全是行走的陆道,就是当初离开安南时,也是从石桥上面通过的。算起来, 这还是韩彻自穿越后, 第一次乘坐船只。

    看着面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宽广河面,韩彻不禁又想起之前巡查时, 含州的陪行官员与他说过的官府每年都会组织漕民/运输粮食和物资。

    却不知在过去的那许多岁月里, 到底有多少漕民葬身眼前这条河道。

    想到这,韩彻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在以农业发展为主要经济的古代社会里,有那么一些所谓的“重农抑商”国策,又何尝不是一种打着好听的名义,实际实施的却是对农民的盘剥。

    政府的开支,各地庞大军队的供给, 还有大大小小的战争耗资等等, 几乎全都是需要从农业上去获取的。农民作为农业社会里最主要的生产力, 却一直都处于阶级的底层。于是就只能年复一年的被迫承受着被剥削,被压迫的重负。

    所以后面每抵达一处府城时, 韩彻所巡查到的漕运情况, 基本上都和含州的差不多。至于常平仓的情况, 也全都大差不离。

    如此行走了差不多一个半月后,韩彻等人终于抵达了这段人工大运河的终点——松州。

    此时,天色瞧着已经开始暗淡起来, 韩彻他们今晚就先入住了运河旁边的一间水驿。

    江南历来富庶,再加上各地交通不便利, 修建了人工运河可直接将粮食和各种物资运输到京城北地的江南区域, 就承担了朝廷每年所需财赋的大半数。

    像今晚他们所入住的水驿, 在建筑和各项设施上比起韩彻之前所住过的绝大部分的驿站, 都要来得豪华舒适。

    这间水驿光是正厅就有三间,还设有数间厢房,后轩和三间谯楼。除此之外,还有轿房,茶房,穿堂等。

    在西北向正厅处,还设立有十几间官廨,专供官吏办公。

    另外还有十几艘代马船和站船,正副铺陈大几十张,能一次容纳大批官吏入住。

    韩彻一行人在办理入住时,水驿就同时还接待有其他的官吏入住。不过因着地方足够大,双方暂时就连面都不用碰上。

    如此一来,水驿的官吏们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入住的官吏们也能少些事。

    松州的纺织业也一直都是闻名天下,商业因此十分发达。此时正好又进入到了农历的十月份,新棉上市,在这临水而建的水驿旁边,韩彻等人在船只还没停靠那会,就已经远远看到了一片繁荣热闹的草市。

    草市最初是为着乡镇的农户方便交易物资,定期聚集到一处的集市。毕竟古代进城要缴纳落地税,还有城门宵禁关闭等。这对于一些地处偏远,又只是些许生活物资所需的农户来说,进城一趟未免就太不划算了。

    一般草市择选的地方,也都是交通方便的要道,或者直接设置在驿站旁边。所以这一路走来,韩彻碰到的草市真就不要太多,甚至还有一些形成了繁荣的新城镇。

    不过像眼前这般,这会都已经临到傍晚,还能如此热闹的草市,韩彻还是第一次瞧见。一时来了点兴趣,在水驿里将东西安置好后,韩彻就单独只带着韩老三去草市逛逛。

    松州既是纺织业最为发达,草市上售卖的最多的就是各种纺织品。既有成品的,各类不同的布帛,也有半成品的,各种不同原料的纱线。

    韩彻带着韩老三这一路看过去,只觉得与其说这里是草市,倒不如称之为“布码头”来得更为贴切些。

    “这位郎君,我这里有葛布,麻布还有今年的新棉织造出来的棉布……本色布和提花布样样款式都有,你可要来一些?”

    韩彻他们刚停留在一摊位前时,摊主就十分热情的介绍起来。

    作为设置在水驿附近的草市,这里也是乘坐船只走水道而来的外来商贾客流最先抵达松州的落脚处。韩彻带着韩老三此时虽还未开口说话,但经验丰富些的,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初到松州的外来人。

    对于纺织面料十分了解的摊主,也是一眼就看出韩彻和韩老三的穿着都是不差的。

    “你这些布匹全都是自家织造的吗?”韩彻问道。

    “自家哪能一次织造出这么多的布帛啊,我这是去乡村收来的。”摊主笑着解释道。

    若说柏州当初是经由韩彻教授和带动下,直接以一步到位的形式,百姓形成了家庭手工业。那么松州则是经由长时间的纺织发展,逐步才形成的。如今松州纺织业更是大盛,可谓是达到了十室九织的程度。

    “你这些棉布倒确实不错。”韩彻这时也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后,不由得赞叹道。

    在柏州任职的那几年,又一手开办了纺织大市场,使得韩彻现在对于各类纺织品也可谓是了解颇多。

    说起来,在气候上这一块,处于干燥少雨,日照充足的西北区域,柏州所种植出来的棉花质量,是绝对要比江南等区域更佳。

    但也正是因为气候干燥,湿度不够,又使得在纺织这一块,柏州所织造出来的棉布质量无法比拟江南区域的。

    再加上江南区域纺织业发达由来已久,对于纺织技能,更是其他区域比之不及的。

    这不,江南区域不过才推广种植棉花刚两年,眼下这草市上的提花布款式之多,颜色之绚烂,还有这质量,都已经达到时下可归类为上品的程度。

    然这还是民间小家庭织造出来的。

    “郎君可要购置一些?”摊主这时也笑着继续问道。

    “作价如何?”韩彻也问道。

    摊主一听,甚是高兴的给韩彻逐一介绍了一遍价钱。

    结果期盼着韩彻总能购置些的时候,却见他又站了起来,呈现一副明显不打算购买的样子了。

    摊主正暗自在心里自认倒霉时,未曾想韩彻又掏出钱袋,塞了把铜钱给他。

    “郎君都未购买我东西。”摊主一脸怔愣道。

    “适才劳你辛苦介绍一番了。”韩彻就如此说道。

    摊主所售卖的布匹质量其实都还是很不错的,在作价上也是比较实惠的。奈何韩彻还有公务在身,自是不好这时候去购置布匹。

    “我还有些事情,想与你打听。”韩彻这时候又说道。

    “郎君直问便是。”都已经收了一把铜钱,哪怕没做成生意的摊主这会也很是高兴。

    韩彻一连串的提问就也开始了。

    “松州今年的棉花作价是多少?”

    “米价呢?”

    “去年和前年的作价又分别是多少?”

    “……”

    直把摊主问得一头雾水,因为他实在没办法想明白,韩彻好端端的布匹不买,却在这里花钱询问这些东西作甚。

    不过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这些全都是松州百姓皆知的事情,摊主也就都逐一清楚回答了韩彻。

    这些年没有战争,之前的两个党派之争虽然激烈,但主要影响的还是朝堂。

    “棉花去年作价贵着呢!今年种植得多了,价钱就便宜了一些。”

    “米价去年前年作价便宜,不过年初调拨了好些稻谷去京城,今年咱们松州水稻的产量又不好,价钱就贵了不少!”

    “唉,好在今年棉花种植得多……”

    松州不少百姓虽是已经形成了以纺织业为主业,但在运河附近也就是靠东的这些区域,因着土地肥沃,地势平坦又有足够的水源灌溉,就也是主要的粮食生产区。

    但一般情况下,朝廷为了节省运输上的耗资,秉持着就近调拨的原则,很少会从松州这里来调拨粮食。从松州征缴至京城的,都是运输时能更为轻省,还能做实物货币去使用的各类精品布帛。

    年初调拨那一出,说到底还是京城和北直隶一些区域加起来的缺粮口子太大。预估里面原本该存储丰盛的一些产粮大区,粮食储备量又出现不足。

    *

    “大人,我去给你研磨。”

    待到逛完草市,一回到驿站里的韩老三就连忙跑去把书箱里的笔墨纸砚,逐一摆放了到书桌上。接着他又跑去找来了清水,快速替韩彻将墨汁研磨好。

    “阿三,倒也不用这么着急。”韩彻忍不住笑道。

    “还是早些记上的好,免得万一不小心就忘了。”韩老三就说道。

    各地的常平仓虽然都是由地方官员全权掌控,账册上的各类明细,也都是由他们去填写登记。朝廷中/央/政/府因为距离太远,和交通上的限制,过去也确实未能对这方面做到掌控和了解。

    但别忘了,还有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在。

    这些时日以来,韩彻之后每到一个地方巡查前,就会先单独带着韩老三去寻当地的一些百姓做简单的询问。

    虽说韩彻以这样的方式,从百姓口中所询问到的物价,肯定是没办法做到绝对的精准。可韩彻本来要的也不是毫无差距的精准数字,他只需一个大概值便可。

    粮食作价原本也不可能做到,整个府州那么大的地方全都一致,一年到头还都没有任何的波动。

    现如今这些数据,韩彻也都只是默默的先登记起来。之前在各地整个巡查过程中,韩彻不仅未做出任何举措,更是连意见都未作过一次发表。

    真就只是做到了巡查里的查看。

    对于韩彻的这次巡查,各地方之间的消息会不会互通,他不知道。不过因着韩彻什么举措都没有做,从这一路的地方官员的表现来看,应该是都还没注意到他的这些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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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5  ☪ 损耗

    ◎为何未见有损耗?◎

    第二日一早, 韩彻就带着韩老三和一干工作组离开水驿,赶至松州府城。

    早就收到消息,知晓韩彻等人近期会过来的松州杨刺史, 也热情十足的接待了他们这一群人。很快, 松州这边的巡查工作也开始进行,然后杨刺史同样也派遣了地方官员, 过来陪同和协助韩彻。

    能任职江南富庶之地的杨刺史, 能力如何暂且不好评价,但一定是受朝廷重视,尤其是很得如今的掌权人太子信重。相对来说,韩彻这次虽被任命各项使职,主要还是因为他之前的提议,戳中了朝廷的急需。

    韩彻擅长民生经济的名声也摆在那, 原本对于这次朝廷任命他来改良漕运和解决常平仓问题, 各地方上的官员也是关心和注意的。

    可谁知这位带着整个工作组都从京城, 一路巡查到运河的终点松州了,却连半点动静也没有。

    数日后, 韩彻在松州的巡查完成, 刺史府这边也立即收到了官吏的汇报。

    跟之前的几次有所不同的是, 韩彻这次巡查完,虽然在松州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不过却通过水驿, 往京城发放了一封加急文书。

    “可有听他提及过文书里的内容?”杨刺史忙问道。

    “未曾。”官吏道。

    杨刺史也就未再多说什么。

    问是问,杨刺史心里其实也很清楚, 既是发送京城的加急文书, 里面书写的内容肯定事关重要, 韩彻又怎么可能轻易对人提及。

    官吏此时又言道, 韩彻即将离去一事。

    “他这就要走了?”杨刺史震惊。

    “韩大人确实是说,明日一早便要启程离去。”官吏回道。

    “他这些时日就真只是在各处巡查了一遍?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杨刺史一连串的追问起来。

    “未曾做什么,也未曾说什么。”官吏说道。

    杨刺史听闻后,就让官吏先回去了。

    “走了这不是好事么!”一旁的崔长史在见着自官吏离去后,就一直皱眉沉思起来的杨刺史,忍不住开口道。

    说实话,对于韩彻的到来,别看这一路地方上的官员一个个皆是热情相待。不过都是因着他特派使职的身份,不得不对他态度恭敬。

    毕竟谁都知晓韩彻主要是来改良漕运,解决常平仓等问题的。前者倒还好说,后者可是直接干系到各地方官员的利益!

    这些人又岂能真打心底欢迎韩彻的到来?

    “你当那韩彻能仅凭自身,就爬到如今这地位,会是那等能力平庸之人?他此行至今一点动静也无,必是在暗中谋划和等待什么时机!”杨刺史皱眉道。

    要知晓,当初韩彻在刚入官场时因站队太子失败,导致被老皇帝厌弃,从而全家一起被流放发配到安南任职为县令。还在不站队的情况下,他都能逆风翻盘,一路杀回京城。再被朝廷重用,可见其能力和心智肯定是远胜于常人。

    对这样的人,杨刺史可不敢轻视。

    之后的一段时间,杨刺史一直都在让人留意韩彻那边的动静。

    果然也如杨刺史所预料,韩彻确实是带着工作队离开了松州,但却并没有就这么返回京城,而是一路直奔紧邻含州的巩州。

    这边一月前才刚为着韩彻一行人的离去,而感到送了一口气的巩州潘刺史,在听闻韩彻带着人又折回来后,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好在韩彻这次一来,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目的。言道自己需要潘刺史帮忙,替他去当地找寻一些纺织作坊,让他们加急订做一批麻袋。

    被运河流经的巩州也是时下主要的粮食产区之一,除此之外,这里也是苎麻的主要产区。

    “这事好办。”潘刺史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心里也实在是好奇,就问道:“不知韩大人要这许多的麻袋,是作何用处?”

    “殿下既任命我此等重任,我定当尽心竭力。然漕运一事到底事关重大,动辄更是牵动各府州,怎可轻易下达政令?我早前便算过,巩州最近正好有一批税粮要运往京城。潘大人不如就将这批税粮交由我来负责运输,也可实验一番成果。若这法子好用,我亦正好恳请殿下下达政令。”韩彻就说道。

    “韩大人要接过此次税粮的运输?”潘刺史讶异道。

    “正是,此事就还需得劳烦潘大人帮忙准备一番。”韩彻拱手作揖道。

    “韩大人快勿要如此,我自是一切都听从韩大人的安排。”潘刺史则连忙也冲着韩彻拱手作揖,如此回道。

    别瞧着这话里的态度挺恭敬服从的,但潘刺史真正的言下之意,也表明此事都是韩彻做的安排。若其中一旦出了任何问题,跟他可毫不相干。

    之后也如潘刺史说的那样,韩彻要什么,他这边立即就给置备起来。

    苎麻的作价便宜,麻袋织造工艺也要求不高,能防止谷粒渗透就行。税粮原本还就是要运输往京城的,韩彻把事情接过去,也相当于把这份事务和责任接了过去。

    不多久,韩彻要的那批麻袋全数织造完毕。

    在麻袋赶制的这断期间里,韩彻也收到了前段时间从松州发往京城的加急文书的回复。

    一切准备皆已妥当,韩彻开始命人将税粮全都先装置到麻袋里,再搬运到粮船上去。

    过去巩州也是一样,都是征缴河道附近的百姓以服徭役的形式,组成漕民来运输粮食和物资的。不过今年就不同了,韩彻因着朝廷放权,能直接以掌权者的名义,让各地方官员配合他办理公务。

    韩彻这次就没组织漕民,也没用百姓自己的船只,而是直接寻当地的官府和军队,要了一小支队伍和船只。

    如此一来,不仅让潘刺史和负责税粮的官员们省心省事良多不说,府库财政更是因此节省了一大笔。

    要知晓韩彻虽然没用百姓去做漕民,可百姓该服的徭役还是要服的。巩州各地官府瞬间就多了这一大批百姓可服徭役一月,哪怕只是安排这些百姓去做其它的基础建设,这里边的人力换算下来,可不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么。

    于是巩州各地的官府,因为这事突然一下子就由原来的排斥提防,转而对韩彻产生了一些好感。

    说白了,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或者处于什么样的职场中,对于话少只埋头干事,还不挑刺不制造麻烦,又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和好处的同事,大家又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就连被韩彻要来运输的军队,对这次的任务也是从上到下,俱都欣然接受。

    无他,只因韩彻与管辖此地军队的魏团练使一早就做了承诺,巩州这次一共运输税粮五万石,可给予他们一成的劳务费!

    也就是说军队这次运输,可得五千石粮食!

    “韩大人,此事可当真?”魏团练使初听闻时,真就是感到震惊又难以置信。

    “自是当真。”韩彻还又一脸真挚又诚恳的对着魏团练使说道:“将士们辛苦运粮,我又岂能让他们白白劳累?”

    韩彻的这一番话,可谓是在将士们那里刷足了好感。毕竟韩彻作为特派使职,又是专门带着工作队过来负责漕运一事,完全可以直接下命令,不需再额外给予军队劳务费。

    而且还是这么丰厚的劳务费!

    军队里的将士们,一个个开始激情高涨,热血沸腾起来。不就是将税粮从巩州运输到京城去么?韩大人说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

    时人极为看重名声,韩彻的名声一向来又非常的好,再加上他这等身份的官员,也绝无可能随意信口开河,或言而无信的。

    然让大家更惊喜的是,韩彻还言道,既然这五千石粮食迟早要给,索性现在就给了,也能省却这部分在往返两程时的劳累和耗费。

    从巩州到京城大约有八百多公里,一路行走河道,不算特别赶的情况下,这次也就耗费了不到十日的时间就顺利抵达了。

    军队将士们的劲头还十足,在抵达京城码头时,还帮着京城过来接收税粮的官吏们,将粮食拉运到京城粮仓后,方才精神奕奕的乘坐空船只折返回巩州。

    这让负责接收税粮的官员们也甚是高兴,对着韩彻可是没少说一些好听的感激话。

    结果韩彻这一出,让这一路参与到这次运输税粮里来的众人都感受到了好处的操作,却在韩彻把此次税粮的运输后续事物办完,又在面见完太子后,于第二日上午的朝会上将此事刚提及,立马就遭到了一位御史的强烈谴责。

    对方言道韩彻此次直接从税粮里抽取一成,作为巩州军队这趟运输的资费,实在是耗费甚大。枉费太子殿下和朝廷如此信重他,给予他众多权力。然韩彻却这般行事,又哪里是在改良漕运,分明是在折损国用!

    “诸位爱卿以为呢?”太子听闻这位御史一番义愤填膺的谴责,并未直接先表态,反而向朝臣们询问起来。

    作为被谴责的对象,韩彻更是平静的站在原地。

    “臣亦觉得韩大人此事办得确实有负殿下厚望了。”在安静了片刻后,度支司的王郎中先站了出来。

    “臣附议。”接着,也陆续有几道声音响起。

    “臣也附议。”

    “……”

    “既如此……韩爱卿,你来给大家作答一番吧。”一直等到再无声音响起后,太子对着韩彻温声道。

    此话一出,朝堂上站着的不少朝臣面色都为之一变,尤其是刚才出声的那几位。因为听太子这话里的态度,明显是站在韩彻那边了啊!

    韩彻这时候站到了朝堂中间来,先冲着太子俯身行礼,再又朝着站立两边的大臣们分别礼拜了一下。

    最后,韩彻再转向高坐朝堂上方的太子。

    只见韩彻态度端正,眼神坚毅,声音响亮:“臣此次从巩州运税粮五万石至京城,以一成为资费,寻得地方军协助运输。另还有购置装粮麻袋,官船运输期间等各种耗费,共计占此次税粮约莫半成。”

    “最后交予京城粮仓,合计税粮四万两千三百余石。”

    韩彻这话未曾替自己主动辩解过一句,全程只是在用实际数据作答。却让朝堂上所有大臣,不仅脸色都变了起来,更是惊呼连连。

    “这,这怎么可能?”

    “怎会如此?”

    “明明支出更多了啊!”

    “运输损耗呢?为何未见有损耗?”

    “……”

    众所周知,时下但凡长途运输物资,皆会产生损耗。其中又以粮食这部分,所产生的损耗最大,比例更是高达两成。

    “还请韩大人告知,此事究竟是如何办到的。”户部那位尚书也实在是忍不住,一脸激动的对着韩彻求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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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6  ☪ 增设

    ◎不劳州县,不伤百姓◎

    也莫怪户部尚书此刻如此激动, 实在是这时候的漕运,实际若能做到在整个的运输途中将粮食损耗控制只有百分之二十,就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不错了。

    因为官府若想从大运河江南处的一端终点松州起航, 将江南区域征缴的粮食运输至京城, 整个水道流程足有三千多里。

    水道又不比陆道,受季节影响通常是有涨水期和枯水期。在这么长的河道里, 枯水期肯定会造成一些地带水位浅, 使得沉重的物资船只不易甚至无法行船。涨水期又势必还会造成一些地带水位上涨,使得水流湍急,船只运输时的危险性增强。

    如此一来,势必中途要因这些情况而停运多次。

    在停运期间,粮食肯定不可能一直存放在船上,就需要让漕民们搬运下来, 临时放置到附近的转运粮仓中。

    这期间, 对百姓是一番辛苦的劳作, 对粮食也造成一番折损。

    偏这时候各地的官府,为了节省开支, 还时常组织百姓以服徭役的方式为漕民, 甚至大多还是让百姓自备船只来完成运输。

    其中不少花销还都是要百姓自己来承担的, 他们肯定是能省则省。就使得整个运输队中船只规模不一,新旧不一,质量更是参差不齐。

    各类物资也是未作任何处理, 就直接装置到船只上。

    每个地方的官府,所负责的还都是自己辖下的那片区域。所征集过来的百姓, 领取的运输任务, 也是在这片区域范围内。

    百姓领取任务, 将粮食直接装置到船只, 运输到指定地方后,就会把粮食卸载。

    这就又造成运输增多不少转运,耗损也因此增多。

    粮食这块主要的损耗来源之一,就也在这不断的转运途中,因搬上搬下而造成的。并且按照朝廷各地方历来年所登记的数据统计,单是这部分的损耗就已经达到两成。

    至于在这三千多里河道的运输途中因不同季节,不同地带的水位出现的问题,还有盗寇贼匪之害等意外,还都并未归纳到里面来。

    韩彻阐述到这时,停顿了下,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空麻袋。

    事实上,即便刚才没有被御史谴责,韩彻早在昨日面见太子时,本来就要在今日的朝堂上跟众朝臣们提议漕运改良的最终方案。

    韩彻说道:“将税粮先装置麻袋内,每次转运停船时,税粮因有麻袋装置,不仅可将散装粮食的搬运损耗几乎全数避免。若船只在行驶途中,遭遇上大风雨,还能杜绝过去散装粮食被风雨刮走的情况发生。”

    这时候,朝堂上众朝臣们也开始哗然起来。

    “竟然只是因为有了一个麻袋装粮!”

    “是呢!用麻袋事先装置好粮食,搬运途中可不就能避免损耗了么?”

    “唉!如此简单的解决办法,可叹这许久以来,竟无人想到!”

    “若有人能早些想到,每次粮食运输何至于损失这般多!”

    “……”

    “诸位大人!”韩彻这时大声唤了一句,待到朝臣们逐渐安静下来后,他又问道:“可知晓为何这么简单的解决办法,却一直未曾有人想到?”

    未等大家回答,韩彻又说道:“原因就在于,官府征缴百姓去运输。”

    “官府历来以服徭役方式,征缴百姓为漕民,本意是为着节省开支。然服徭役百姓家境皆贫寒,又如何能舍得自费银钱去购置麻袋来装粮?”

    麻袋所用原料苎麻再如何作价便宜,它也是织造布帛原料的一种。时下布帛又是能充作实物货币去使用的,这就等于让百姓拿银钱去装置粮食。

    也莫说是时下,就是在韩彻穿越前的现代,公司如果让员工拿自己的钱去承担工作上的花销,不论金额大小,肯定都是不愿意的。

    于是官府本意是想节省开支,最后反而造成损失更大。

    “韩大人,请问又为何一定要以一成税粮做资费,让巩州地方军来运输。”有一官员这时候又出声问道。

    麻袋装粮和百姓自费会不舍一事,确实是大家过去所严重忽略导致的问题。可既然如此,他们把装粮的麻袋事先准备好,不就解决了吗?

    “临时征召的百姓如何能与受训练过的将士们相比?”韩彻正色道:“河道运输自古以来皆危险重重,诸位大臣也应当知晓,巩州至京城所经河道,有一段水流历来湍急。每每船只运输物资或粮食,从此河段经过,折损少则四分之一,多则十不存一二。”

    朝廷早些年就曾出现过,运输五十万石的粮食,从这段河道经过时,最终顺利抵达京城的,竟然只剩下十万石粮食。

    不仅粮食物资损耗惊人,船只折损还有人员伤亡也同样骇人和心痛。

    至于把这段河道运输改成走陆道运输,损耗和人员伤亡确实是能降低不少,可是走陆道就需要多绕数百里的崎岖山道,这部分运输所产生的人力物力和畜力耗费又实在是太过巨大。

    这也是为什么韩彻这次,一定要折返回巩州,特意择选此处运输粮食来做实验。

    巩州因靠近河道,哪怕是地方军也会有部分要做各种水战训练。官造船规模大小皆一致,质量也绝对比普通百姓家用的船只要来得更好。

    韩彻既是要走河道运粮,肯定是要受过训练,经验丰富又擅长水性的懂水战军队。

    同样一早就知晓韩彻是要做什么,魏团练使即便只是为着自己将士们的安全,也不可能随便分配一支队伍给韩彻。

    在即将要进入到水流最湍急的那段河道时,将士头领就已经提前制定好应对计划,快速的给大家分配任务。将士们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又懂配合。在这般高素质的运输下,自然就使得韩彻他们这次的运输,在过往折损最大的河道里能毫无损伤的顺利渡过。

    朝臣们听到这,就再也无法对韩彻以一成税粮为劳务费,一定要让巩州地方军来运输的事加以谴责了。

    然,韩彻这时还又给大家算了一笔账。

    前面韩彻所列举出来的那些损失,还几乎全都是朝廷这方面的,是朝臣们全都能看得到。可对于百姓那一块的损失,讲句很讽刺的话,别看这些朝臣们一个个时常把“爱民,为民”的话挂在嘴上,可真正关心这些百姓的,愿意去为他们想办法,并且还付出行动的又有几个呢?

    韩彻也没打算跟这些人讲什么百姓生活多艰难的话,这些话是好听,但实际作用并不大。所以,他这次同样是从朝廷的利益方面去分析。

    在农业为主要经济的社会里,人口就等同于财产,还是能自己不断产生效益的财产。

    更别说那些因为服徭役而被朝廷征集为漕民,最终却折损在河道运输上的,他们还多为年轻有力的壮丁。

    因为各地的官府对于服徭役者,可是有性别和年龄等诸多要求的。

    那么可想而知,这部分人只要活着,每多活一年,就等于能多给朝廷缴纳赋税一年。

    “故臣恳请殿下,由朝廷设立专门的部门,全面接管各地漕运一应事务。”韩彻朝着太子躬身恳求道。

    太子听完,看向了众朝臣们:“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呢?”

    “韩大人真乃良才也!臣觉得此事非常可行。”几乎是太子的话音刚落,户部尚书就第一个站出来,激动的开口道。

    初时,只是受历朝历代的常规操作所影响。但作为能任职掌管全国的财政,物产,以及水陆道途的户部尚书,对涉及到财政相关的事物都是非常敏锐的。

    就在刚刚,户部尚书针对于韩彻期间所列举出来的一系列数字,也快速的在心里做了一番计算。

    然后也让户部尚书震惊的发现,韩彻这一次运输税粮,明面上瞧着是支出了不少,可整个运输成本到最后却降低了至少十几倍!

    并且不劳州县,不伤百姓,运输效率还增快数倍。

    至于朝廷增设一个新的漕运部门所产生的财政支出,一贯来精打细算的户部尚书,也同样在心里做了一番快速的估算。哪怕是像韩彻这次的操作一样,拿出一成来供养是绝对足够了的!

    专门的漕运部门肯定还不会只拿来运输税粮,以后运河所能到的区域的一应物资,更是能源源不断的被运输到京城来了!

    这些物资被运往京城后,所带来的巨大利益,最后可都能归入他们户部!

    这法子何止是在节省开支,更是能带来财政大增长!

    户部尚书越想越兴奋激动,恨不得漕运新部门立即便能组建起来。

    “臣亦觉得此事可行。”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很快,越来越多的大臣都站了出来。

    专门成立漕运部门带来的好处实在是太大,对于朝臣们来说,基本也不会产生任何利益上的损害,自然就不会有人执意来反对。

    唯一可能会提出反对意见的,大概就是来自于户部。

    毕竟户部历来在各种财政拨出上,都难免会秉持着一些节省的念头。去岁年底又才因为党派争斗,导致京城没粮,本就财政艰难的户部又支出一大笔银钱。

    然而此时朝臣们看到的户部那群人,全没了过往他们想要从户部要钱的抠搜劲,这一个个的,现在脸上所展现出来的可全都是乐意的表情。

    “好!此事就交由韩爱卿你全权办理。”像这种能给国库财政带来极大好处的提议,太子肯定也是非常赞同的。

    “谢殿下。”韩彻终于高兴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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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7  ☪ 完成

    ◎竟然只用了四十多天◎

    当朝会散去后, 户部尚书等好几位朝廷大臣头一次主动走过来跟韩彻友好打起招呼。

    不止是因为韩彻的漕运改良,对于户部财政将来能起到极大的增长,待到这次使职一完成, 韩彻可就能正式接任户部侍郎一职位。

    韩彻这次回来除了奏请太子通过漕运改良的最终方案, 还为着如何具体实施的问题。在实施这块,就还需得其他部门和各地方州郡给予一定的帮助和配合。

    因着这政令一旦实施, 可谓是从朝廷, 到州县,再到百姓,皆大有益处。户部这边自是不用说,很是爽快的批钱。

    很快,工部水部司那边,也分派了一批极善造船工艺的官匠过来。

    待到韩彻带着这批善于造船的官匠, 以及整个工作组再度抵达含州时, 周刺史一见着韩彻, 就笑容满面的对着他做好一番真情实感的夸赞。

    “周大人盛赞,我实在不敢当。”韩彻忙谦卑道。

    说白了, 上次周刺史的态度虽然热情, 是看在韩彻特派使职的身份, 朝廷给予他的各种权利上。

    现如今是知晓韩彻的到来,是能给他们含州带来切实的好处。在想法上有了很大的区别后,展现出来的态度和配合上的积极性, 肯定也跟着大不相同了。

    韩彻需要什么,周刺史马上就给安排什么。

    不多久, 周刺史就按照韩彻的需求, 将一大批善造船的木匠和对负责含州辖内各段河道, 并且对水位特点极为了解的官吏们征集了过来。

    正所谓, 术业有专攻。

    别说韩彻对造船这块完全不擅长,就算他很是擅长,也不可能自己亲自去做那些木匠做的活。这并非韩彻看不起木匠活,而是人一旦处于什么位置,就要从整个大局去考虑。

    韩彻真正需要关心的是整个漕运的进度和大局,而不是让一些完全能找寻到合适人选去完成的琐碎小事,占据掉他的精力和时间。

    于是,韩彻就只负责指派和选择合适的人去执行合适的事情,比如说让负责各河道并了解水位特点的官吏们做阐述分析,让京中工部分派过来的官匠再依照含州河道的水位特点去规划造船图纸,设计整体船只的建筑构造等。

    最后,官匠这边再安排从当地征集过来的木匠,按照规划好的造船图纸开始去造一批极具标准的船只。

    同时为了能增快进度,当含州这边已经开始步入到木匠造船阶段后,韩彻就将整个工作组逐一做了任务分配。他命工作组的人分别带着一到两名官匠去往巩州和松州等其他地方,按照含州这边的工作开展方式去进行。

    如此一来,韩彻只需随后过去逐一在各地,实施最后一步船只在河道里的演练实操部分的工作。

    之后,在含州这边的标准船只造出来第一批,又经过试水运行没有确定没有问题后,韩彻就留人在这里负责盯着造船剩余的事,自己则带着韩老三乘船去往下一站巩州。

    从江南通往京城,这三千多里长的河道里面,属巩州辖下的这段河水最为湍急危险。

    韩彻这一次也是在巩州待的时间最长。

    对于这部分所要打造的标准船只,韩彻之前还写了一封给前不久才合作过的魏团练使的信,让负责这区域的工作组官员先带上,去跟魏团练使请求借一些专业的人手来帮忙。

    魏团练使对韩彻此时好感也颇高,他人虽是在巩州,可能做到他这般位置的,朝堂消息肯定也是灵通的。像韩彻因给予军队劳务费被御史当堂谴责的事,魏团练使自然也就听闻了一些。

    如今韩彻想要他帮忙办的事,于魏团练使而言,也不过是吩咐两句。

    于是有专门为这段湍急河道而设计出来的标准船只,再加上擅长水战的地方军的一番指导教授,最后几次来回的在河道实践操作演练后,很快就给韩彻带出来了漕运部门里的第一批高素质的专业运输队伍。

    这一次韩彻在巩州,潘刺史同样也表现得特别热情友好。

    还是那句话,本以为是来增多事务,甚至是来找麻烦的同事,结果这位同事什么都麻烦都没给自己带来,还帮着解决了不少问题,带来许多的益处,又怎会不受到大家的欢迎呢?

    因着之前还有韩彻帮着巩州往京城运输税粮五万石一事,潘刺史这次可谓还相当热情的在那言道要好生款待韩彻。

    韩彻对此,也是欣然赴了一场约。

    “幸得有韩大人大才,方才解我巩州历来之难事。”席间,潘刺史还不由得这般感叹道。

    巩州并不单单只是主要的产粮区之一,更为要紧的是,它辖内的河道上连含州至京城,下可通往江南各区域。

    故历年来,江南等地方的所有物资,基本都需要从巩州辖内的河道运行。偏巩州这段河道又历来水流湍急,频频发生事故。

    所谓地方主官,那就是你辖下所有区域发生的任何事故,哪怕众所周知不是你造成的问题,也一样难免需要承担部分责任。

    “哪里,哪里。”韩彻忙道:“此次河道运输问题能得以顺利解决,说来还多亏潘大人的多方协助配合。待此次公务顺利办完后,我也定会向殿下禀告。”

    “韩大人太夸赞了!此乃我之本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潘刺史此时显然因为韩彻的话,感到很是高兴,只是嘴上客套几句而已。

    然后接下来韩彻同样还要在巩州河道附近,择选地方增设新转运仓一事,工作开展的就也是相当的顺利。

    要知晓工作当中,同事摆出友好态度,更愿意积极配合相关工作,是真的能省下不少麻烦事,从而大幅度提高工作效率的。

    至于功劳,只要他们能愿意这么配合,韩彻肯定也会信守承诺向朝廷奏请。

    在巩州事务忙完后,韩彻就带着韩老三又乘坐船只,沿着运河一路南下,继续逐一检验各地新造专用运输船只的演练实操,以及按需增设新转运仓的事务。

    不出意外,他们后面每到一个地方,都受到了地方官员的热烈欢迎。

    大家都知晓,韩彻是要来专门筹建一个新的漕运部门,只要他顺利将这项公务完成,以后地方上的税粮和各类物资的水道运输一事,就不再需要地方官府去负责了。

    韩彻这边越快完成漕运改良一事,他们就能越快摆脱掉河道运输各类物资的重任,还能享受各种好处。

    随韩彻来办理事务的工作组的其他官吏们,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官场上的同僚们,也可以做到人人皆这般的亲切又友好的给予各种自己想要的协助。

    也使得工作组的官吏们,忍不住在心中猜测韩彻接下来要打算如何解决常平仓一事。

    要知晓当初太子可是任命韩彻兼任转运使,度支使,以及常平使,三项职责。

    时下漕运这块,对地方官府所能带来的好处极少,所要承担的责任却大。

    常平仓不同,因着朝廷中/央/政/府的全权放权,使得各地方官员在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极大。甚至这部分所带来的巨额灰色收入,可以说已经成为了官场上人人皆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摆到明面上来处理的事。

    这便也是韩彻上一次过来巡查时,各地方官员对他面上态度恭敬,实则却暗自警惕提防的主要原因。

    事实上,一些地方官员也是一面热情友好配合漕运改良一事,一面也在紧盯韩彻和工作组的其他动作。

    然他们不管怎么盯,韩彻都只是带着整个工作组,全身心的扎进漕运事务上,仿佛全然忘记身上还背负着解决常平仓的公务。

    渐渐的,有些人就疑惑起来了。

    “如何?那韩彻依旧未行动起来么?”

    “未有呢,除了漕运相关事务,别的从未见他行动。”

    “啧,倒是一个聪明人。”

    “他若不聪明,又如何能想得到这漕运改良的好法子?”

    “还是不要掉以轻心,多注意着些。”

    “放心!他若是不肯安分,咱们定会让他知晓知晓厉害。”

    “希望他能一直这么聪明吧!”

    漕运改良这事到底给大家都带来了不少好处,他们跟韩彻往日也从未结仇过,原是应该友好的共存才是。

    *

    此时,韩彻这边,已经带着韩老三再次抵达至松州来。

    农历五月中旬的松州,终于让韩彻等人感受了一把时下江南水乡独有的秀丽之美。

    这般秀美的景色,再配上最后一段河道专业运输船队的演练完成,让人本就愉悦的心情更佳了起来。

    韩彻也开始着人安排将江南区域今年夏税所征缴到的一应税收一并运输到京城,作为检验漕运改良后的全段运输效果。

    这次从松州到京城,中间一共转运五次,最终于农历七月十二这日顺利抵达京城河道大码头。

    太子和京中一些消息比较灵通的大臣们,也几乎很快就先后都收到了这消息。

    “什么?这就运输回来了?”听闻消息,太子惊得表情都僵住了。

    这么多年来,为了避免老皇帝的各种猜忌,好争夺到最终胜利,太子可是极为擅隐忍和控制情绪的。

    “不是说五月二十六那日才从松州出发的么?”待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太子仍旧难以置信的问道。

    也就是说,过去这段正常需要好几个月的运输时间,韩彻这次竟然只用了四十多天就完成了运输!

    最要紧的是,运输损耗也被他全程控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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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8  ☪ 得罪

    ◎全国所有的州郡,都有被他得罪的地方官员。◎

    韩彻这边才刚忙完这次运输物资和税粮的事物, 马上就收到了太子的传唤。

    待到进了殿内,韩彻给太子行礼过后,太子一脸和善亲切的表示韩彻这趟差事办得辛苦了。

    韩彻自是忙言道自己不辛苦, 说他既得殿下信重, 担任此等要职,所作所为全是他本职应尽之责。

    太子少不得又是对韩彻一番夸赞。

    如此一番来往后, 太子才对韩彻详细询问这次从松州运输物资和税粮的事。结果韩彻的回答, 又一次让太子为之大受震惊。

    “什么?每石粮食运输耗费竟不足六十四文!此言当真?”因为太过震惊,一向来善隐忍的太子一时之间都未能控制好声音的高度,而变得有些尖锐起来。

    殿内站立着的内侍和宫女们,也不禁纷纷将目光偷偷往这边看了过来。

    因着太子之前才刚取得最终胜利,就遭遇了京城和北直隶等地严重缺米。故这些时日以来,在这内殿侍候的他们, 没少见到太子跟一些重要大臣商议这事。

    久而久之, 他们也知晓了许多这方面的事情。

    过去光是从含州运输一石粮食至京城, 运输费用就需得五百文。韩彻这六十四文一石的运输费用,可还是从江南松州运输到京城来!

    这其中还包含有水流最为湍急危险的巩州河段, 试问又如何能不让太子震撼到心情澎湃起来。

    韩彻这时, 就给太子仔细算了一笔账。

    他这次从松州出发, 行驶三百多里后进入到安州,之后又行驶两百多里至阴州。这两部分河段的水流相对稳定平缓,是比较好走水道运输的。

    但由于后面安州到阴州之间的这两百里的路线当中, 是一条较小的河道,容易滋生水位问题。

    枯水期, 水位较浅。

    涨水期, 水流又会变湍急。

    韩彻这次适逢的是夏季涨水期, 进行转运换上针对于这部分河道水位问题专门打造出来的船只后, 自然很顺利的就通过了。

    接下来在阴州进行第二次转运,更换船只后再继续行驶,迎来一段一千多里左右,中间无需转运可溯河北上的河道。

    完成这段河道流程后,韩彻开始进行第三次转运Hela,再西上三百多里,就可抵达巩州。

    抵达巩州后,韩彻再吩咐进行第四次转运,换上为巩州这段最为湍急危险的河道专门打造的船只,以及早前就经过多次来回操作实践演练,具有高素质的运输技巧的队伍在,自然以势不可挡的冲势,一举顺利渡过这段河道。

    最后,韩彻再在抵达含州后,进行第五次,也就是这段全程三千多里河道路线的最后一次转运。

    “每段河道的水位特点皆有不同,故安州之船不入阴州。”韩彻停顿了下,继续对太子说道:“巩州之船亦不可入含州。”

    如此一来,每段水位特点不同的河道,运输时都是采用的专门为其打造出来的专用船只和专业运输队伍。

    效率自然大幅度提高,安全也尽可能的得到了保障,另外运输损耗这一块,因为全程都是官府在操办,没有任何的为图方便和省成本而实施偷工减料,也被韩彻控制到了几乎可以说是零损耗的程度。

    同时,还有这次虽然看不到,但过去漕民们在接下官府任务去运输时,难免会遭遇到盗寇贼匪之害,在这么一支庞大的官办漕运队伍面前,怕是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轻易过来抢劫了。

    然,这还不止。

    韩彻还又表示,朝廷既然已经花了这么大的精力和财政支出,方才打造出这么一支专业的漕运队伍,若只是拿来运输税粮和京城所需物资,未免太过可惜。

    因着各段河道的水位情况不同,故需要打造好几批专用船只。

    这些船只在不需要运粮和运输物资时,可安排专业运输队伍里的人一边进行实操练习,一边查看各河道是否堵塞等相关问题。

    这些漕卒们本就是受过训练的专业队伍,他们不仅懂水性,也能看得懂河道出现的问题。这样就还能做到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漕运这么改良后,除了在运输这块的作用外,韩彻还又言道,还可以利用它来配合朝廷调节各地的物价,更为及时的赈济灾荒。

    自古以来,谷贱伤农,谷贵伤民。

    也莫说是在古达,就是韩彻穿越之前,农业技术已经称得上是极为发达的情况下,农业生产也没办法做到全面稳定。

    于是在风调雨顺,粮食增产的地方,地里的粮食就卖不起价钱,百姓种植的积极性难免受挫。

    在遭遇灾荒,粮食减产的地方,又碰上粮食价钱飞涨,不少百姓没钱去购买粮食,就只能忍饥挨饿,甚至活活饿死。

    朝廷管辖范围还极广,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各地所处的地理位置不同,气候等情况也皆会有所不同,所适宜栽种作物自然也会有所差异。

    于是就也造成了,某样作物在盛产之地作价极其低廉,在气候不能适应它生产之地,作价又极其昂贵。

    既如此,何不利用漕运来改善这一系列的问题呢?

    韩彻便又详细的阐述了一番,他预备如何利用漕运去解决朝廷一直存在的常平仓方面的问题。

    ……

    太子听闻到这,内心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太子再看韩彻,登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浑身都冒出了金灿灿的光芒。

    也忽然懂了,为何韩彻会在百姓口中落得个“财神爷”的外号。

    想想韩彻这次漕运的改革,原本太子以为节省运输费用,提高运输效率,减少国库耗费,充实户部财政等相关方面的,就已经很让人震撼了。却未曾想,韩彻还能用漕运解决常平仓的问题。

    若是运行得当的话,过去历来让朝廷处于亏损状态,却又不得不在各地设置的常平仓,很有可能将实现有史以来的转亏为盈。

    “大善!此事依旧全权交予韩爱卿你去办。”太子越想越觉得此事非常可行。

    “臣定竭尽全力,不负殿下厚望。”韩彻连忙表示。

    “韩爱卿这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定是累到了。”刚见面时,太子就也说过韩彻辛苦的话,倒也不全是君臣之间的客套话。

    实在是韩彻此时脸上的疲惫感真的很重,双眼下面更是呈现出一片睡眠不足才会突显出来的乌青。

    想也知晓,光是今年这七个多月,韩彻几乎是跑遍了整条运河贯穿过的州郡。且大半的时间,他还都是在行驶的船上渡过的。

    于是太子赏赐了韩彻许多珍贵的药材补品,还关切的嘱咐他这次既然回京,可先在家中休养几日,之后再去忙公务。

    毕竟朝廷难得碰上一个这么会理财的官员,还又正逢户部财政最为紧缺的时段,若他身体真被累出什么问题来,岂不等同于朝廷的一大损失?

    *

    韩彻出宫后,就直接回了韩家。

    之前韩老三先一步回来,柳氏带着三娘四娘一早就高兴的在家里忙着给韩彻做各种他喜欢的吃食。

    好不容易等到韩彻终于回家来后,柳氏几个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这才不过在外几个月,怎就瘦了这么多!”柳氏一脸心疼的说道。

    没办法,高强度的这么来回奔波工作,对人的体力这块的消耗确实是太大。韩彻又想抓质量,又想抓紧时间赶在秋税之前完成,就越发容易掉肉。

    因为秋税过后,马上就会进入到一年一度的河道附近的百姓,因为要服徭役而被官府大量征集去做漕民的时段。

    如今漕运相关的事物进展不仅顺利,进程也比韩彻之前所预计的快了许多。所以对于身上掉的这点肉,韩彻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没事,等事务忙完,我多吃些,好生补回来就行。”韩彻笑着宽慰柳氏她们。

    这次回来,韩彻还给家里人捎带了一些松州的特产,其中自然少不了各色面料的布帛。东西也都被先一步回来的韩老三,早就带回家里来了。

    家里一圈的女眷,对这些款式多样又色彩绚烂的各种精美布帛,都非常的喜欢。

    对于这些布帛的作价,柳氏难免多问了一句。

    韩彻笑着说道:“阿母,松州可是衣被天下,纺织一向来最为发达不过,价钱肯定比京城要划算的多。”

    但便宜是便宜,韩彻这次带回来的量其实还远算不得大量。

    漕运马上就要正式全面改革,到时候各地的物资将会通过专业的漕运队伍,被源源不断的运输到京城来,各种过去因为运输不便利导致作价高昂的物品,很快也要因此迎来一场价格的持续下降。

    晚些的时候,收到消息的大娘和齐五郎果然也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我都听人说了,二郎这次从江南区域运输了好些物资和税粮来京城,时间还比以往减少了好几个月。想来京城以后,断不会再轻易出现粮食短缺的问题了……”只见大娘一脸高兴的对韩彻说道。

    相对比大娘的纯粹高兴,齐五郎想的事情难免就更多些。

    “二郎,此次漕运事务办完,是不是接着就要忙常平仓的事务了?”齐五郎担忧道。

    “姐夫勿要忧心,此事我有办法解决的。”韩彻笑道。

    “那常平仓事务可不比漕运。”齐五郎显然没法放心。

    因为常平仓历来的放权,粮食的收购,抛售和管理,可是关系到一众地方官员的大量灰色收入。

    韩彻一旦动常平仓,就等于动人家的财路。

    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这事即便是真让韩彻办成,只怕从此以后,全国所有的州郡里面,都有被他得罪的地方官员了。

    “姐夫放心,我心里有数的。”韩彻仍旧一脸笑意。

    齐五郎:“……”

    他就是没法放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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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9  ☪ 改革

    ◎说到底无非就是利益◎

    hi~您好。见到我就说明小天使需要再多买几章了哟。  朱家冲开荒面积不小, 否则也不会引来郭杨二人这般觊觎。除了水稻,莲藕,韩彻还种植了好些本地常见的作物。

    一些生长周期没那么长的蔬菜, 如今已经到了能采摘的时候。像最近给众人中午准备的饭食, 好些都是从地里直接采摘的。

    韩彻每日还会捎带好些蔬菜回县衙,家中如今除了荤腥外, 已经不需要再花钱购买了。

    “大老爷, 咱们这地里的粮食真的不会被抢走吗?”

    昨日的事本就成不了秘密,韩彻这边才刚吩咐韩老三等人离去,马上就有在朱家冲安置的一流民听到了些消息,便找过来询问了。

    “当然不会。”韩彻回答的斩钉截铁:“你们都不用担心,万事有我在呢。”

    韩彻表现得实在是太过于轻松,询问者一听, 顿时就放心了。他冲着韩彻躬了躬身, 便跑一旁欢快的与人咬起耳朵来。

    “大老爷让咱们不用担心, 地里的粮食那些人抢不走的。”

    “我就知道,大老爷肯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可是二老爷三老爷的连文书都做出来了……”

    “我呸!屁的二老爷三老爷, 一群就只会欺压剥削百姓的狗官!他们再大, 还能大过大老爷去?”

    “可我听说, 衙门里的人都只听那两人的。”

    为了保险,韩彻每日都会带一群人住宿班房。时间久了,韩彻跟衙门众人的这种微妙关系, 自然也就多少会被看出来了些。

    “那也不怕!衙门才多少人?咱们又有多少人?有咱们在,大老爷还用得着惧怕他们那点人不成?”

    “可别!大老爷可说了, 坚决不许咱们跟衙门里的人杠上。”被韩彻提前叮嘱过的郭六郎, 适时出声道。

    “我, 我就是担心……”

    “不用担心的。”郭六郎说道:“你们只需要稳住, 万不可坏了大老爷的事!”

    “我等一定稳住,绝不坏事。”流民们纷纷点头保证。

    其实韩彻是真不怕郭杨带着衙役们到时候来抢粮,更准确一点来讲,他还在盼着那些人的行动。

    然后一直到傍晚,韩彻准备带着人回县衙时,才有人发觉韩老三不见了。

    韩老三不同于旁人,他可是韩彻从京城带过来的仆从。此时瞧见他人不见了,马上就有人询问起来。

    韩彻便告诉大家,朱家冲如今已经开荒基本完工,他便让韩老三带人去安南寻摸其他适宜开荒的地方。许是韩老三寻摸得地方远了些,今日才未能赶回。

    ……

    韩老三不见一事,马上也被传到了郭杨二人耳中。

    “你说,这韩老三当真是被韩彻派去寻摸其他荒地了?”杨县丞是并不信这说辞。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郭县尉并不当回事。

    在郭县尉看来,那韩老三即便被韩彻有另外的安排,也不需要担忧。他们这次可是走的正经流程,朱家冲充入官田的文书更是已经造好。

    不论韩彻怎么折腾,都已经无力回天。

    “你还是不要太过大意。”杨县丞皱眉:“你也知道,韩彻将那些流民都安置在朱家冲。届时收粮,那些流民必然是站在韩彻那边的。”

    郭县尉得意道:“这不是正如咱们的意了么!”

    说实话,韩彻这几个月在朱家冲开荒,收编流民耕种,又教授乡民种地等举动,收获了不少百姓的称赞拥戴,也让郭杨二人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威胁。

    他们二人虽然掌控县衙,但若安南县的百姓只认他韩彻,迟早有一天,县衙就成了个摆设。

    韩彻还占据着名,须知他才是朝廷任命的安南县县令。

    于是在眼见着韩彻还真有可能将双季稻栽种成功时,更让郭杨二人意识到,绝对不能再让韩彻继续下去了。

    那可是从未有人做到的一年两收水稻啊!

    还是能被当吉兆,呈报给朝廷,受到圣上称赞嘉赏的!

    再者,郭杨二人也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韩彻在朱家冲栽种的早稻,即将迎来大丰收。虽说安南县的物价极低,粮食是一贯来不值钱。但一点粮食和一堆粮食,区别就大了!

    安南县又为下等县,登记在册的人口总数就只有那么多,郭杨二人每年能从中捞得的油水其实并不多的。

    郭杨二人既为了打压韩彻,也心动朱家冲那一大片即将成熟的早稻,便决定这时候对韩彻出手。

    在他们的计划中,第一步就是造文书,将朱家冲录入县衙官田。

    韩彻必然不会同意,朱家冲的那些流民也必不肯,届时流民只要一闹,县衙便可以流民不服管制,对抗官府为由,对其实施镇压。

    县衙捕快虽不多,但别忘了,整个县衙任职者上下皆是安南本地人。

    这么多年来,郭杨二人能掌控住县衙,令县令只是摆设,靠的可不仅仅是县衙这么点人数。所以韩彻身后有流民,县衙身后可是这安南众大族。

    只要他们将流民镇压住,便可给韩彻戴一顶“蛊惑流民闹事,对抗官府”的罪名。

    而且他们还都打探清楚了,韩彻当初就是被圣上以“蛊惑太子,动摇国本”为由,厌弃贬谪流放到他们安南来的。

    这么一来,韩彻这县令绝对是做到头了。

    待到韩彻一栽,他们就可以安排人将那两季稻一事继续下去。届时,凭借着两季稻的大功劳,杨县丞说不定就能摆脱非科举的出身桎梏,谋得这安南县县令一职。

    想到这,杨县丞不免愉悦道:“唉,咱们还是得感谢韩彻的。”

    郭县尉嗤笑:“那是他蠢。”

    这么大的功劳,韩彻竟不想着先自己偷偷捂住,待栽种成功后找朝廷邀功,而是自掏腰包,免费给那些个农户赠送秧苗,还把这两季稻的栽种技艺,尽数教授出去。

    如今可不就得便宜他们了么!

    然后就在郭杨二人得意万分时,昨日出门的韩老三终于回来了。

    确定韩老三将事情办妥后,韩彻这天来到了县衙。当着郭杨二人和一些衙役的面,将他那晚写的另一封信件,交给一衙役,命其速速送往府州。

    郭杨二人顿感不好,脸色大变。

    这个时候,韩彻要给府州送文书,一想便可知是为的何事。

    于是等到韩彻带着人一走,这封信件便落到了郭杨二人的手上。二人快速的将信件拆开,在看清文书所书写的内容后,脸色便越发的难看。

    如他们所猜测的一样,韩彻已经将两季稻的事书写成文书,欲报给府州。

    “这文书不能让他送出去!”郭县尉扭曲着一张脸道。

    “文书烧了吧。”杨县丞更狠:“听说朱家冲早稻即将要收割了?”

    郭县尉:“那韩彻有言再过四五日便可。”

    “那就不等了。”杨县丞说:“你今日便去各家通知,让他们准备好,后日一早,我们便去那朱家冲收粮!”

    “好!我这就去!”郭县尉瞬间心都要沸腾起来了!

    待到仆从们商量一晚,一致决定也花些银钱请人代购买藕粉。毕竟这藕粉便是因请人代购,每斤加价二十文,也仍旧属于拿回去后,能便宜到让自家郎君夸赞他们。

    结果第二天仆从们去寻人代购,才发现纵使他们舍得花钱,这代购也并非他们想寻便能寻到的。

    藕粉目前只安南独有,随着名声越传越开,寻来安南购买藕粉的人也在每日增多。

    如三位书生这般派遣仆从前来购买的,还只是为自家所需,要量终究有限。真正需求量大的,还得是那些商户。

    这些商户皆曾亲眼瞧见过藕粉售卖时的火爆,然后等到了安南后,又得知藕粉一斤才一百文!突然间,这些商户心中都滋生出了一种买藕粉就等于在捡银钱的激动!

    于是为了能捡到更多的‘银钱’回去,这些商户们便开始花钱请人代购,甚至一些商户每日都寻数十人替自己去排队。

    对于安南的百姓来讲,三时辰,也就是后世的六个小时,便可收入两百文,已然是一份很高的收入了。

    若还能赶得上最早那批,一天便可赶在宵禁之前轮上两次,收入就能再增多两百文。

    需知晓在今年之前,好些人家里连温饱都做不到。时下农业技术本就落后,而一些上等的好田地,又很难落到普通农户手上的。可即便如此,官府前来征缴税收,农户却又不得不交。

    于是越来越多的农户们赶来县城,替人排队代购买藕粉。

    为尽可能的避免人多生乱等现象发生,韩彻便派遣衙役在售卖藕粉旁边的铺面,设置了一个临时办事处。一日内的代购交易自由,但若是有长包需求,双方需得到此登记立契。

    外来商户需得提前提交足额保障金,而代购们则需得拿出自身户籍,做详细登记。

    这样一来,有官府做保障,外来商户们便不用担心被骗,或被坐地起价等意外。而代购们也不需要再担心,商户临时反悔,讨要不到报酬。

    当然,照目前的形式来看,藕粉短期内是不可能出现会砸手中的情况。

    对此,最为满意的便是外来商户们了。他们都是带来多少银钱,就恨不得全拿去招代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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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0  ☪ 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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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i~您好。见到我就说明小天使需要再多买几章了哟。

    “二十四。”

    “可会木活”

    “我, 我会木活。”

    郭六郎拿出一块涂抹红色的竹牌:“会木活……你拿着这块牌子,去我左边的屋子。”

    接着,第二人上前来。

    “叫什么名字?”

    “王, 王铜柱。”

    郭六郎一顿, 扭头一看,才见着前一位叫王铁柱的汉子, 拿着牌子并未直接走人, 而是在一旁等着。

    “多大了?”

    “十七。”

    “可也会木活?”

    “不,不会。”

    郭六郎拿出一块涂抹黑色的竹牌:“不会木活……那你拿着这牌子,去我右边的屋子,那边有人安排你做事。”

    王铜柱愣住:“我,我们不在一起做事吗?”

    旁边等着的王铁柱也看了过来。

    郭六郎解释:“你们一个会木活,一个不会, 活安排的当然不一样。会木活的一会还要考核, 考核若是通过, 工钱会更高些。”

    拿着黑牌的王铜柱神情踌躇:“大兄,现在怎么办?”

    王铁柱握着手中的红牌:“我先陪你过去看看。”

    “我来之前也都打探清楚了, 这里做工虽是分类, 但也离得并不远。咱们就先做着, 不行再一起跑……”

    王铁柱用的是土话在交待,这样便是被人听见了,也很难听懂话里的意思。他们两兄弟也不是真正的流民, 而是居住在距离朱家冲三十多里的山林土著。

    安南这地方贫苦至极,寻常百姓除了居住较为稳定, 其他方面并未比流民好过多少。

    韩彻在朱家冲开荒, 又给工钱又包一顿饭食的, 对安南这地方的人来讲, 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再加上现在又是冬日,闲在家里也是闲着,常年蜗居在森山老林的山间土著们,总有些人受不住这份诱惑,便大着胆子冒充流民混进来做事。

    原本二人还担忧会被看穿不是流民,结果一路顺利的很。王铜柱先去了右边的屋子了解一番,又被带到做工的地方看了看,当即便拿起农具干活去了。

    随后王铁柱去往左侧的屋子,那里的人也只是大致的检验了一下他的木活。

    等到中午吃饭,兄弟两个端着刚领到的饭食聚在一起。

    “大兄,这饭食分量给的可真足!”王铜柱一脸高兴道。

    伙食谈不上多好,菜品也没什么花样。基本上每顿都是一个带点荤腥的菜搭配一个大锅汤,再配上满满一大陶碗的粗粮混合饭。

    说起来,安南县也是一个很矛盾的地方,物资明明那么丰富,百姓日子却过得贫苦,物价也极低。

    像工地给出来的这份伙食,一般人家也只在农忙日方才会这样去吃。

    此刻,工地上的百姓们都捧着领到的那一大碗的粗粮混合饭,埋头喷香的吃着。也有一些家里日子过得实在是艰苦又惦记家人的,将粗粮饭剩下一半,然后跑去多领几碗汤喝。

    菜和米饭是按人头定量分发的,但汤却是随便喝。

    大锅汤里有盐分,多少也放了些许油进去提味,对穷苦百姓来讲,这样的汤喝进肚子里也能管一阵饱腹的。

    待到傍晚,做完一天活,也如数领到了工钱后,王铜柱便道:“大兄,这里待遇真好,我想留下来。”

    “今日先回去。”王铁柱说道:“不过,等下咱们先去报名办住宿……”

    下午在做木工活时,他便用心跟人打探过了。

    工地房屋有免费给住,吃食的话,虽只管中午一顿,但在朝食餔食这两个时间段,工地是有热气腾腾的吃食售卖。

    因并非为着挣钱来的,所以饭食售卖的价钱特别实惠。

    王铁柱仔细算过,一日需食用两顿,中午管吃,只扣除掉一顿需要自己花费的吃食,这一日工做下来也依旧很划算。他们家离得太远,一回两回还好,若每日这般行走,白日还要做工,身体定然会吃不消。

    *

    工地这边的宿舍,房屋并未打什么地基,只按照不漏雨,能抗一定风的要求去修建,速度便快得惊人。

    这边的气候也不同于京城,往年京城这个季节早已大雪纷飞,安南的气温却仍旧舒适宜人。

    房屋里再设计成大通铺的格局,因住的人多,晚上睡觉时也变得格外暖和。

    开荒初期,韩彻将人大致分为三组,一组清理树木杂草,一组随后开垦土地。若是会木活的,则去第三组参与修建房屋,或炮制农具等活计。

    等朱家冲周围这一大片的无主荒矿地初步被开垦出来后,韩彻便开始亲自带人堆积,怄制农家有机肥。

    众人便瞧见韩彻身为县令大人,竟一点也不怕脏苦累。更为要紧的是,也不知他从何得知的这许多肥地法子!

    比如前期开垦荒地,清理出来的许多枯枝杂草,绿肥茎秆等物。韩彻让他们与一定比例的泥土,人粪尿等,再加入适量石灰混合到一起,用高温堆制法去进行堆肥。

    如此一来,堆肥腐熟速度快,养分含量也高。

    韩彻还告诉大家:“像这种堆肥,可做前期的基肥去使用,对沙土粘土效果不错……另还有一沤肥,就是将杂草,绿肥茎秆等物与淤泥,人粪尿还有石灰一起放积水坑中沤制。似这种沤肥,可做前期基肥施进稻田里……”

    另外,朱家冲因靠近河流,附近有一片沼泽地,也被人清理出来了。之前韩彻拿回家去的青蟹,便也是从这边沼泽地里挖出来的。

    这些挖出来的沼泽淤泥也是极好的肥料,上面的水肥可做旱地基肥,下方的淤泥,可做水田基肥。

    除了这些,韩彻还又讲道:“人粪尿是很好的肥料,但茄子,荔枝,甜瓜,山药,芝麻等忌用……旱地要加水稀释后覆土,水田应浅水匀泼。”

    “家畜粪尿可与杂草,落叶,干土等积制……腐熟后也能做前期基肥使用……”

    最早过来做工的郭杨二村的人,本就对韩彻这般懂耕种一事而震惊。每每到了这时刻,更是震惊到恨不得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住。

    待回到家去后,亦有不少人开始在家中学着韩彻所教的法子去制作各种农家肥。

    而在带领众人堆制各种农家肥的同时,韩彻也在安排人对开荒好的土地开始进行针对性的精细翻耕。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年底最后两日,朱家冲开荒也基本完工。闲歇下来的大家方才惊觉,原先荒矿无主的朱家冲,经过这些时日的开荒改造,竟已然成了一块块规划良好,完全不输于他们自家耕种的良田美地!

    不,甚至还会更好。

    还有好些堆制好,或正在堆制中的肥料,可还未施肥到地里来呢!

    众人无不感慨,韩彻果真不愧是能考中状元的。他们这些时日也听闻了有关于韩彻的一些事,这些事原本还是郭杨二人有意去传播的。

    为的是让众人明白,韩彻是遭到当今圣上的贬谪,才流放到他们安南来任职县令的。

    可结果消息是传出去了,但除了一些有头面的乡绅富户记了心,寻常百姓却毫不在意。毕竟对他们来说,京城太遥远了,别说这辈子他们都没机会见着圣上,就是连这安南县,好多人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走出去。

    那么圣上喜不喜欢韩彻,对他们来讲,根本不要紧。

    韩彻为了什么原因来安南任职的,也不要紧。

    他们只知道,现在的韩彻是安南县的县令大老爷,是他们头顶上,现管的父母官!

    再加上韩彻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让接触过他的百姓都觉得他是个好官,于是有些人心中还生出一种听话本故事时的心态——果然,好官就是容易被坏人陷害。

    至于坏人是谁,他们哪知道,反正话本里都是这么讲的。

    不多久,韩老三和郭六郎便抬着一箩筐的铜钱出来。

    开荒已然完成,早些时日大家便都被告知,年后不再招人做工。不过县令大人言道这些时日他们开荒耕种辛苦了,故今日还要给他们每人多发五文钱的嘉赏呢!

    这要不是好官,那什么才是好官?

    难不成还是征缴税收时,恨不得将他们家里的每一粒粮食都搜刮走的官吗?

    然后就在众人欢欢喜喜的准备排队领赏钱时,韩彻又投出一个重/磅/炸/弹。

    韩彻告诉众人,他选择在朱家冲开荒,就是见着此地众多流民无家可归,心生不忍。现在他身边缺人,朱家冲开垦好的这些土地,也会一直需要人去耕种。

    “若有人愿意长久留下来,依旧可得工钱,还可分得一间房屋。”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郭杨二村的百姓非流民,自然没法留下来。也不可能为了留下来做工,家中田土便都不顾了,便只能一脸羡慕的看着身旁的流民们。

    流民们则一时被这惊喜炸懵了。

    好一会,人群中才有人嘶哑着嗓子喊道:“大人,我们当真还能留下来一直做事?”

    “当真!”韩彻笑着点头。

    流民多则易生乱,更何况,古代大多数的流民都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才不得不背井离乡,流徙成逃户。

    但凡朝廷肯给他们稍微稳定的日子过,没人愿意再继续当流民。

    再者,时下牛一头作价又约2至7贯。其价钱区间之所以这么大,其一是因为每个府州的缺牛情况不同,其二则是牛的用途不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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