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赏
不抓到谢清禾, 申屠逸是不会来了。
谢清禾心底狂骂申屠逸。
这狗东西,八百个心眼子吧!
她心中发狠,看她跟申屠逸谁更狠!
谢清禾走出去, 风华便向她贴了过来。
风华笑吟吟道:“来, 我们来签字。”
谢清禾:“不是带我见大老板吗?你们大老板人呢?”
风华:“大老板刚才突然有事儿, 出门了,你先签了合约, 之后就可以带走孔和玉了。”
谢清禾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 我想见你们大老板。”
风华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的视线越过谢清禾, 看向孔和玉。
孔和玉有些焦急。
谢清禾不肯签下契约, 那三万灵石可就没了。
这算是他自己的业绩。
孔和玉娇笑一声,上前拉住谢清禾的胳膊:“恩公,我们两个人的幸福才是目前应该把握住的呀, 你看什么大老板呢?”
谢清禾任由他拉着胳膊。
手指挑起来,抵住了孔和玉的下巴。
她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孔和玉的脑袋微微扬起, 露出清晰的喉结。
孔和玉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
谢清禾:“你没有在玄机镜上好看。”
孔和玉:???
她什么意思?
谢清禾一把将孔和玉的胳膊甩出去。
一脸不耐烦:“你这是照骗!!”
“我要的是大美人!你实际上长得就一般般, 我不太想要带你走了。”
孔和玉颤抖着声音:“我是照骗?我长得一般般?”
他一向自恃美貌。
谁知道竟然被人指着鼻子骂他姿色平平?
谢清禾嫌弃:“当然赎你也行,就是得给我搭个更漂亮的。”
孔和玉气的直喘气。
想到谢清禾那没签字的三万灵石,忍了又忍:“你想要什么更漂亮的?”
他指了指风华:“你看他行不?”
谢清禾凑过去,用审视货物的目光上下打量风华。
风华:……
他全身不适。
这种目光, 通常都是他用来打量别人的。
现在被谢清禾这么看, 真是难受。
就像是……看着一件好商品, 而不是一个人。
谢清禾大摇其头:“不算是最漂亮的。”
风华:……
孔和玉:……
孔和玉忍不住:“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谢清禾:“我说了, 我要你们这儿最漂亮的。”
“最漂亮的就是我!”孔和玉尖叫。
谢清禾认真道:“你照骗,你还好意思说?”
孔和玉抱着自己的脑袋, 疯狂揉自己的头发。
他这么漂亮,怎么会被说照骗???
风华:……
他道:“那你要怎么样?”
谢清禾大喇喇躺在奢华的躺椅上。
“你们大老板肯定漂亮,让你们最漂亮的大老板陪我睡一觉,我就签字。”
等等……
风华好绝望。
这个女人怎么如此粗鄙恶俗!!
孔和玉:……
光听大老板说谢清禾腐朽堕落,没想到竟然这么腐朽堕落!
令人发指!
谢清禾翘着二郎腿:“睡不睡?不睡我可就不签字走了。”
风华小声道:“要不然算了?”
就这么抓住谢清禾,不签那三万字,完成任务得了。
孔和玉拦住风华,压低声音道:“三万灵石,你二我八。”
谢清禾心甘情愿签下契约,他就能拿到三万灵石。
直接将谢清禾交给大老板,他的三万灵石可就没了!
这么算下来,他愿意分三万灵石的两成给风华。
风华皱眉:“我八你二。”
孔和玉:“别太过分,我七你三。”
风华:“我七你三。”
孔和玉险些要晕倒:“别太贪心!我六你四!就这么定了!否则算了!”
风华砸了咂嘴:“行。成交。”
他轻咳一声,朗声看向谢清禾:“我们大老板是不陪人睡觉的,但是见一面是可以的。”
“你见到我们大老板,就签字,行不?”
谢清禾脸上颇有些不爽:“美人怎么卖艺不卖身啊?真是……”
“行吧,快点快点,不然我投诉你们的花魁照骗诈骗!”
风华被谢清禾催的脑瓜子疼。
谁也没想到谢清禾这么一副色鬼投胎的样子。
他给冥主发消息:“人已经到手。”
……
距离抒情楼一座山的距离。
半山腰上。
小亭子里摆放着诸多美食,有美人喂冥主吃葡萄。
冥主躺着,一人站在他身后。
冥主申屠逸道:“你这次换的身体,倒还是不错,修行速度明显提升了。”
那人是个少年,瘦弱白皙,唇角含笑。
他道:“滋养灵魂几十年,总算是能再入正轨。”
此人赫然是时飞沉。
与其说是时飞沉,不如说更像是时老爷子时谷……或者说,是时屠宇。
冥主申屠逸轻嗤一声:“你现在可彻底不如我了。”
时屠宇淡淡而笑:“我运气不如你,碰到了东方灵寒。”
冥主申屠逸更是得意:“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不如我。”
当年东方灵寒得知时屠宇作恶多端,于是将时屠宇斩于剑下。
时屠宇魂魄四散分裂,然而他修行的乃是冥修不灭灵魂,魂魄便寄生到了时家人身上。
时家人以身体当做养料,饲养时屠宇的灵魂。
时老爷子时谷是时屠宇的容器,他的儿子时飞沉亦是时屠宇的容器。
直至今日,时屠宇的灵魂方修补完毕,将时谷雨时飞沉炼化之后,真正的时屠宇才回来了。
他现在的面容,既像是时谷,又像是时飞沉,也像是时家之前的血脉。
时屠宇点头:“确实,当年爹爹便说我不如你,时至今日,我确实不如你。”
冥主申屠逸的脸色淡了淡:“别提他了,他不也是生死不知么。”
他的目光越过崇山峻岭,看向最西方:“这笔账,迟早是要跟圣宫算的。”
时屠宇:“你的神魂受伤,这次便能治愈了吧。”
时屠宇微笑:“当年父王的孩子们,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想你一定不会让父王失望的。”
冥主申屠逸觉着他假惺惺的。
他傲然道:“那是自然,谢清禾吞噬了我的一小部分神魂,我抓到她,自然会让她老老实实地吐出来。”
他低头看玄机镜。
精神抖擞地站起身来,整理自己的貂皮大衣:“我的小点心落入掌心了。”
谢清禾,你也不过如此。
当我看到你在梦境中痴迷地看着灵石山,手中不肯放下灵石的时候,我便知道灵石是你最大的软肋。
你果然腐朽堕落了-
“吱嘎”一声。
门打开。
冥主申屠逸迈步而入,风华立刻凑过来,递给了申屠逸一个面具。
面具只有半片,遮住了眼睛与上半张脸。
申屠逸:“这是什么?”
风华:“她不肯签字,说要见到大老板□□一觉才肯签字。”
申屠逸:???
风华:“我给拒绝了。”
申屠逸:……
风华:“但是我同意了让她见你一面。”
申屠逸:???
他深深看着风华。
“你这就把我卖了?”
他明明说的是等彻底控制住谢清禾之后,再通知他。
结果这还没签字,也没抓住谢清禾,竟然就把他喊过来了?
他的属下怎么都是这种蠢蛋??
风华:“她色迷心窍,腐朽贪婪,堕落到没救了!我们之前见过太多这种人,不用担心他们会有什么幺蛾子。”
一旦踏出第一步,就再也回不来了。
贪欲会控制着人,变成最丑陋的样子。
谢清禾已经这样了,没抓住她,跟抓住她,没什么区别。
申屠逸扭头就要走。
时屠宇:???
他抱臂拦住申屠逸:“我说弟弟,你怎么立刻就走?冥主的威严呢?”
申屠逸脸有些扭曲:“这女人不是一般人,不等她老老实实被抓住,我是不可能见她的。”
他被谢清禾破坏太多次行动了,现在想到谢清禾就有些下意识的不舒服。
那种不舒服是发自灵魂的。
时屠宇讥讽看他:“等父王回来看到你这般模样,怕是十分失望吧!”
申屠逸暴怒:“别跟我提他!”
恰在这时候,一道染着酒意的声音传来。
“大老板来了啊?”
风华连忙将面具戴在申屠逸的脸上。
“大老板来了,你瞅瞅,没问题我们就签订契约!”
谢清禾拎着酒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她嘿嘿一笑,伸手就去挑大老板的下巴。
“让我看看最漂亮的美人长什么样子。”
一张戴面具的脸出现。
谢清禾不满地捏住申屠逸的下巴:“怎么还戴着面具?我怎么知道是谁啊?”
申屠逸要气疯了。
她这是将他当做头牌来对待?
他将谢清禾的爪子甩开,“看够了就去签那该死的契约!我还有事儿要忙!”
谢清禾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笑嘻嘻道:“不错,这脾气够坏,这动作够粗暴,我喜欢。”
申屠逸:???
他开始担心自己被谢清禾夺走的神魂。
不会也被谢清禾污染了吧!
孔和玉连忙抓着谢清禾去签契约。
“现在可以签订了吧?”
谢清禾:“当然可以!见到了大老板的美色,别说三万灵石了,就是三十万,三百万灵石,我都愿意签!”
她扭头就去签。
忽而,又扭头看向申屠逸身后的时屠宇。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眼前的时屠宇,像是时谷,像是时飞沉……却又都不像。
时屠宇微微含笑,少年抿唇,有些羞涩:“我是大老板的弟弟,我们长的有些相像。”
谢清禾:“咦……刚才你不是喊他弟弟吗?”
时屠宇:“都差不多,我们兄弟众多,有时候算不清楚,便胡乱叫了。”
“那你们名字也都差不多?”
时屠宇颔首:“中间字是一样的。”
谢清禾:“有趣有趣,我再借十万灵石,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她上前就要抓住时屠宇。
时屠宇一个闪身躲开谢清禾。
他脸上的笑容裂开了。
他跟谢清禾交手的时候,可没觉着谢清禾是个这种腐朽堕落,见色眼开的人啊!
谢清禾与时屠宇,一个追,一个躲。
时屠宇用尽自己毕生逃命的技巧,才没有被谢清禾抓在手中。
谢清禾有些遗憾:“为什么不让我一亲芳泽!我碰都没碰到你。”
时屠宇:……
“我跟他们不一样。”
冥主申屠逸拍了拍时屠宇的肩膀:“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罢了。”
人性本恶。
人人是恶人。
谢清禾笑眯眯地拉着孔和玉去签契约。
申屠逸觉着有些不太对劲儿:“你们去哪儿签?怎么去这么远?”
谢清禾:“这边风水不好,我找个风水好的地方!”
隔着一道屏风,两个人坐下签订契约。
申屠逸心中直觉作祟,感觉不太好。
“我怎么觉着心底有些发慌。”
时屠宇:“你是过于忧虑,被谢清禾吓破了胆子吧!”
冥主申屠逸:……
不妙。
他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
“抓住谢清禾,我们撤!”
下一秒,天翻地覆!-
抒情楼里,桌子椅子飞出去,无数的灵气剑芒飞出!
从房顶上,窗外,飞进来执剑的剑修。
这些人的灵气运转,无一不是精湛的正道灵气。
他们身着白衣,衣衫上花纹繁复,乃是长乐宗之人。
为首的那人英俊潇洒,挥舞灵剑之时行云流水,说不尽的风流恣意。
冥主申屠逸瞪大眼睛:“长乐宗,李朝夕!”
李朝夕怎么在这里!
这么人竟然能埋伏抒情楼?
申屠逸终于明白,他中计了!
“撤!谢清禾没安好心!”
李朝夕淡然自若地杀死数个冥修,淡淡道:“晚了。”
……
孔和玉正在紧张地盯着谢清禾签订契约。
那借贷合同,只要签订下来,就能立刻到账三万灵石。
拿到三万灵石,谢清禾是死是活,跟他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是谢清禾停住了笔尖。
与此同时,抒情楼被大量的正道修士闯进来,瞬间变成了战场!
孔和玉看势不对,立刻想要抓住谢清禾。
没想到,一把巨大的流星锤骤然而出!直接砸在了他的脑瓜子上!
嗡——!!!
眼前冒金星,孔和玉晕晕乎乎倒地。
立刻有人将孔和玉控制起来,锁链加身。
风华也要逃跑,亦是被谢清禾带着人抓住。
他不甘心道:“你已经堕落了!你找这么多正道的人,便是将我们都抓了,你也洗不白了!”
“ 你借了这么多钱,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你收敛钱财这件事情,各种违规的事情,现在已经发出去了!”
谢清禾耸了耸肩。
她拍了拍风华的脸蛋:“你们在给我做局,我也在给你们做局。”
“我始终是清清白白的。”
风华的瞳孔缓缓收缩:“……这都是你引诱我们入局的!”
谢清禾含笑点头:“自然。”
她示意众人将风华押走。
向前走了两步,抱臂看向李朝夕。
“大师兄,应该差不多了吧,我刚才下毒可没失误。”
冥主申屠逸诡计多端,所以需要特殊的香来辅助。
这还不够,谢清禾刚才抓住申屠逸,指尖里的迷药趁机抹在他的肌肤上。
那是针对冥修魂魄的秘制灵香。
只需要须臾,便能让人无法逃脱。
谢清禾没想到竟然还见到了时屠宇。
只是时屠宇无论如何也不肯让谢清禾碰到他,遗憾作罢。
楼中打斗已经到了尾声。
大师兄李朝夕的修为深不可测,目前据说没有人知道大师兄的修为到底多少。
有这些辅助在,李朝夕终于将冥主申屠逸拿下。
可惜的是……
李朝夕挥手让人继续追:“时屠宇没有中毒,他逃掉了。”
谢清禾耸肩:“他不肯让我碰,我尽力了。”
李朝夕极为干脆利索地将冥主申屠逸锁起来。
“知道。”
申屠逸浑身发软。
被谢清禾触碰过的地方,向着浑身蔓延,整个人都酥软了。
这种秘香,是特制的,专门针对冥修的。
他想要逃走神魂,都不能做到。
李朝夕淡淡道:“别想逃走了,为了能抓到你,谢清禾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合眼睡觉了。”
谢清禾蹦蹦跳跳过来,一把揭开冥主的面具。
她嘿嘿一笑,大白牙都露出来:“冥主大人,刑堂欢迎你!”
……
谢清禾竟然将冥主申屠逸抓到了!
这件事情,小范围内流传起来,却又没什么人敢信。
“谢清禾不是忙着敛财吗?怎么就抓到了冥主?”
“害……他们正在向掌门汇报情况呢,据说这都是迷惑冥主的手段,现在抓到了冥主,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与此同时,主峰。
掌门沈御舟来回踱步,听李朝夕与谢清禾的汇报。
他连连道:“胡闹!!”
庄厦长老坐在一边,擦着自己脑门上的汗。
这件事情,搞得太大了。
大到他都有些兜不住。
沈御舟终于撸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所以,你们认为冥主还会继续对长乐宗下手,这才决定将计就计,以身犯法,故意引诱申屠逸?”
谢清禾不慌不忙,喝了一口茶。
“正是。”
这件事情,要从谢清禾就任副堂主说起。
她成为副堂主之后,明显感觉到有人在诱导她腐朽堕落。
更为可怕的是,刑堂很多师兄弟们,俱都同流合污。
这样的人,是不能为天下奉献的,亦是不能公正无私的当刑堂弟子。
她想将计就计,将幕后的人抓出来。
并且清算刑堂内部的内应等。
于是她打算用自己当做诱饵。
“我伪装成见钱眼开的模样,开始大肆敛财。很快,很多人便主动向我交钱,那些钱我都记录好了,已经呈交给掌门。”
谢清禾说:“然后,丁厚开始引导我堕落。”
“我的身边渐渐聚集起来无数的贪婪之人,想要借我之势,青云直上。”
谢清禾拿出来一份名单,“上面记载着刑堂所有人的动态,按照严重程度,我分别调查他们,发现了很多以往的错漏。这次要将他们好好处理,不能再待在刑堂了。”
沈御舟拿过名单。
上面清清楚楚,各种罪行发生的时间地点明明白白。
谢清禾是真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堕落。
“我负责开发灵石矿,挖出来了大量的灵石。冥界看我真的上钩后,就开始收网。”
“他们制造了灵石矿事故,此刻的我为了避免被惩罚,失去对灵石矿的负责权,所以我就会落入他们的陷阱,开始借贷。”
“我借贷越来越多,对他们的利用价值渐渐用完,这时候用美色引诱我,我失去理智,必然会过去。”
谢清禾:“冥主的目标是我,所以他一定会来亲自看我有没有被抓住。”
“我得目的是冥主,所以,我跟李堂主早就安排好了,这才将冥主擒获住。”
掌门沈御舟罕见的听楞了。
这等缜密隐忍的心思,竟然是谢清禾想出来的。
在一开始将谢清禾带回长乐宗的时候,他不过以为谢清禾是个无用的凡人。
沈御舟:“你为何要这么做?稍有不慎,你便会尸骨无存。”
这其中,踏错一步,就不可能回头。
她可能会陨落于被误解真的堕落,也可能会死于设计的某一环。
刑堂弟子虽然并不能全心全意做事,但是到底能勉强维持,她又为何非得查清楚这些人呢?
谢清禾认真道:“刑堂本就是为了天下安宁而立,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此乃本心。”
“然而,刑堂接二连三陨落堂主,可见从内部早就腐朽堕落,若不除那些蛀虫,迟早会失去本心。”
“若刑堂之人都非正义,而是蝇营狗苟之人,这世道,又有何方法,让人觉着公平呢?”
沈御舟微微失神。
他看着谢清禾侃侃而谈。
恍惚间,看到了当年的东方灵寒。
当年,东方灵寒似乎……也说过这样的话。
她要这世间,再无不公。
沈御舟回过神来。
脸色不变。
世事本恶,怎么可能呢?
他觉着这抹天真,刺眼的很。
沈御舟:“我知道了,先将冥主压在刑堂之底,好生审问。”
他有些遗憾:“只是可惜,时屠宇逃走,新的冥主,怕是很快就要即位了。”
谢清禾眨了眨眼睛:“那我有什么奖赏啊?”
沈御舟:……
她倒是直白。
沈御舟:“你刚才呈上来的账目触目惊心,这些时日竟然贪污了这么多灵石!先闭门三日静心一下!”
谢清禾:???
没有什么奖赏?
沈御舟淡淡道:“你不是想求正义和公平吗,那还要什么奖赏?灵石矿对你来说是个引诱,我便将此事收回来,交予庄厦长老来做。”
谢清禾:???
狗东西沈御舟!!
变数
谢清禾躺在床上嗷嗷嗷大叫。
“我的奖赏啊!!!我想要灵石!”
她想要灵石想的要发疯了。
按理说, 她这些时日的筹谋,应当是有奖赏的。
但是沈御舟说她既然有这么崇高的理想,那么自然是不需要奖赏的灵石的, 就这么把她给踢出去了。
谢清禾要疯了都。
按照刑堂之前的规则, 破案是有奖励的。
抓到冥主这个级别的犯人, 是能奖励10000灵石的。
一万灵石飞了!
谢清禾在床上疯狂扭动。
随后一个鲤鱼打滚蹦起来。
她眼睛发红:“不行,我的一万灵石要拿回来, 这是我应得的。”
系统:沈御舟要是再说你有理想不要灵石怎么办?
谢清禾恶狠狠的冲出门:我求的公平,自然也包括我自己!
自己遭遇不公, 自然要从自己身上夺取回来!-
刑堂里忙的要疯了。
抓到了冥主, 还有数十个冥界之人, 这么大的案子,想要审问起来,真是忙的不可开交。
案件移交给庄厦长老之后, 谢清禾按理说就失去了对此案的所有权利,谢清禾闯入刑堂之底的时候,便被人拦下来了。
守门的是燕昌师兄。
他是堂主最近刚提拔上来的新人。
燕昌师兄一脸为难:“这件案子已经升为最高绝密, 没有口令的根本没法进去啊。”
谢清禾:“堂主在里面吧?帮我传个话, 我要做协助调查的。”
燕昌师兄:啊???
协助调查,和参与审案,可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谢清禾做协助调查,就是表明什么功劳都不要, 只是一个协助的位置来帮忙。
她一手策划了这次案件, 本以为她还对掌门安排不满, 没想到竟然真的安心当协助调查的。
燕昌师兄:“我帮你去问问, 就这一次啊!”
谢清禾连连点头:“帮我问问就好!你把我刚才说的告诉庄厦长老就行。”
……
刑堂之底。
庄厦长老漫不经心地听着燕昌的带话。
“她真的这么说?”
燕昌:“是,她还说冥主申屠逸的目标是她, 她也许能帮助您撬开申屠逸的嘴。”
这是庄厦长老目前的困境。
冥主申屠逸什么都不肯说。
毕竟是冥主,刑堂的普通手段对他没什么用,是个狠人。
谢清禾已经被掌门说了排除案件之外,她主动说做协助调查,倒是可以的。
权衡一下利弊,庄厦长老认为谢清禾可以参与协助调查。
“让她进来。”-
森寒冰冷的刑堂。
隐隐的□□声传来。
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影随形。
谢清禾跟着燕昌师兄走过去。
刑堂分为好几个部分,这里是审问之地,需要理清楚罪行,才能进入后续的关押。
申屠逸一直在这里,说明他什么都没有交代。
庄厦长老:“你猜的没错,申屠逸什么都不肯说。”
他顿了顿:“我们的手段,对他没什么用。”
谢清禾已经看清楚了申屠逸目前的境地。
他手腕脚踝上锁着特质的锁链,整个人被吊起,长发披散。
刑堂有的是审问的手段,这些手段加诸在申屠逸身上,让他整个人狼狈不堪,血污满身。
看到谢清禾来了,他甚至还费力地抬起头,冲着谢清禾露出一个笑。
一口白牙上都是血污。
“我就知道,小禾你对我还有感情,会来看我的。”
谢清禾平静地看他:“嘴硬不会让你好过一点。”
申屠逸:“但是可以让你不好过一点。”
庄厦长老皱眉:“小谢,你跟申屠逸还有感情?”
谢清禾:……
这该死的申屠逸。
她面无表情:“把他抓到刑堂的感情?你听他乱说呢。”
庄厦长老叹气:“不是我多嘴,而是他确实什么话都没说。”
“也就是你来了,他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清禾:??
来刑堂装哑巴来了?
刑堂最不怕的就是你装哑巴,但是不愧是冥主,这些手段对他没什么用。
谢清禾:“再这么下去,是不是只能送往圣宫了?”
庄厦长老迟疑。
他拉着谢清禾去了隔壁,确保申屠逸不会听到。
“掌门的意思,可以将申屠逸关押在刑堂之底。”
谢清禾:“这不符合规定吧?他的身份特殊,应该交给圣宫。”
庄厦堂主:“然而掌门的意思,是申屠逸既然什么都不说,就先让他去刑堂之底吃吃苦头。等我们全都审问出来了,申屠逸又没了反抗之力,再将他送往圣宫不迟。”
谢清禾微微沉思。
她是窥探了刑堂之底的秘密的。
刑堂之底,按照贺灯所言,是“人祭”。
人祭的越多,那么刑堂之底的龙骨就越是旺盛。
而冥主申屠逸,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顶级的燃料。
谢清禾在想明白的这个瞬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
却又觉察不出来哪里不太对。
庄厦长老打断了谢清禾的沉思:“你来了之后撬开了申屠逸的嘴,这是一件好事儿。你负责对申屠逸的审讯吧。”
谢清禾:“那我确定是负责协助调查了哈!”
庄厦长老:“当然。”
谢清禾立刻将申请奖励表给上一级,也就是圣宫那边。
“好了,没问题了!”
她只要没有被踢出案件组,那么就能根据每次案子的成就申请奖金。
圣宫那边很快就发来了反馈。
通过了谢清禾的补助审核。
【您可前往钱庄领取10000枚灵石的奖励,也可直接提供玄机镜账号,打在您的账户上。】
谢清禾立刻发给元亨消息:“帮我去钱庄取个钱。”
元亨:“赶巧了,我这就在钱庄附近,现在就能取。”
谢清禾激动了。
“先取了再说,多谢多谢!”
没多久,元亨的消息发过来了。
“震撼,竟然有一万灵石!”
谢清禾在取走一万灵石没多久,沈御舟的责问消息也发了过来。
“谢清禾!你竟然越级汇报!”
谢清禾:“这一万灵石,是我应得的!!”
她看也不看玄机镜,直接往里面走。
哼。
一万灵石,和沈御舟,自然是一万灵石重要!
沈御舟生气就生气,她起码得到了公平!-
刑堂的诸多手段,最为可怕的不是杀死你,而是让你生不如死。
谢清禾看过太多人嘴硬,却最终屈服于让人痛不欲生的刑讯逼供。
她按着自己的额头,听着申屠逸的惨叫,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停。”
动手的人停了下来。
谢清禾站起身来,走向申屠逸。
嘀嗒。
他的血坠落。
谢清禾失神地看着那血。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申屠逸的话语极为虚弱:“我做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谢清禾皱眉:“你若是招认一下有价值的事情,那么你还好过一些,现在你什么都不承认,日后你恐怕是生不如死。”
申屠逸的脸惨白,脸上满是未曾愈合的伤口。
他虚弱道:“我是冥界的主人。你认为我能说什么呢?”
谢清禾叹气:“现在不是了,刚收到消息,时屠宇已经在冥界称王。”
“就是你真的能再次出现在冥界,你也是会被你的子民追杀。”
“必死无疑。”
申屠逸笑起来。
“我们冥界一向如此。”
“冥主的位置,强者为尊。”
“我们这些兄弟们,谁有实力,谁便能坐上冥主的位置。”
“当初申屠有悔坐在冥主之位上,我想要杀他,也不过是眨眼之事。”
“谢清禾,你还是太过于悲悯。”
谢清禾:“你这是什么意思?”
申屠逸:“正道中人,各个都心怀鬼胎,你怕是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他道:“你最好还是依附于我,不然,就靠你那几个心眼子,是玩儿不过八百个心眼子的那些人。”
谢清禾震怒:“谁说我几个心眼子!我现在十六个半心眼子!!”
她不允许别人看不起她练习心眼子的成果!
申屠逸微微失神:“你在说什么??”
谢清禾:……
“没什么,我就是要告诉你,我距离八百个心眼子不远了!”
谢清禾:“你似乎对你的处境并不忧虑,又似乎做好了死亡的准备,那审问你,确实没什么必要了。”
庄厦长老从后面出来。
他淡淡看着申屠逸,转身离开。
“小谢,跟我来。”
……
“怎么了?”
庄厦长老:“我去找掌门汇报,你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审问丁厚。”
谢清禾微微一怔:“丁厚还没招认?”
庄厦长老摇头:“丁厚不肯承认。”
这次大清查设计诸多刑堂弟子,一时间人手都有些不太够用了。
丁厚作为向谢清禾腐化的第一人,自然也被押入刑堂彻查。
“他坚决不认为他与冥界相勾连,只是想要效忠副堂主,也就是你。”
庄厦长老:“衷心,与腐败,还是不一样的。”
“这件事情,要彻查清楚。”
谢清禾想了想:“丁厚跟丁羽什么关系?”
庄厦长老讶然:“你猜到了?丁厚是丁羽的哥哥。”
谢清禾恍然大悟:“我懂了。”
丁厚这些时日对谢清禾所做的,是捧杀。
他实际上并没有贪污多少灵石。
在后来的查案中,丁厚得到的灵石,都奉献给了谢清禾。
各种安排,润物细无声一般,没有什么踪迹。
这么来看,说是全心全意效忠谢清禾的话,也说得通。
那么,自然就不是按照腐朽堕落来判定罪名。
谢清禾挑了挑眉,这倒是有意思了。
丁厚是丁羽的哥哥,比丁羽的段位不知道超出多少。
“那我去会会他。”
……
当谢清禾去审问丁厚的时候,庄厦长老去找掌门,汇报了这些时日在刑堂的审问。
沈御舟沉吟半晌,“冥主申屠逸毕竟是一界之主,想要他开口,恐怕是极难的。”
庄厦长老:“是,况且冥主修的是神魂,我们虽然封住了他的冥力,然而他始终不惧怕我们的手段,非常难搞。”
“圣宫那边来了消息,要我将冥主交给圣宫,我顶住了压力。”
沈御舟说:“先将申屠逸押到刑堂之底,以龙骨之力镇压折磨他。”
“等他神魂虚弱,冥力消退,与凡人无异,诸多手段,便有结果了。”
龙骨吞噬的乃是神魂、修为、身体。
申屠逸即便是冥主,也抵挡不了龙骨之力。
有冥主的滋养,长乐宗的龙骨,便愈加强盛。
对他来讲,便又能提高修为,也能让宗门经久不衰!
庄厦长老:“遵命!”-
丁厚的状态好不到哪里去。
谢清禾审问他的时候,他一脸激动,“我只是想要副堂主好!我没有别的意思!”
谢清禾讶然指着自己:“你为了我好?”
丁厚滴水不漏:“当然!堂主您那么缺钱,还有这么多债务,我只是想要您好过一点啊!”
“您天天吃馒头,我心里痛啊!”
“于是我想方设法地收灵石,都献给您,是想让您好过啊!”
“我安排有朋楼的饭菜,让大家去好的酒楼请您吃饭,是为了让您多品尝世间的美食啊!”
丁厚也就是被吊起来了,不然现在已经抱住谢清禾的大腿哭了。
他委屈的不行,“我是全刑堂对您最好的人,您为什么不救我!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慷慨激昂,滴水不漏,这些控诉,让审问他的那些师兄弟们都有些动容了。
是啊……要是这么一心一意地对待堂主,那简直是忠心不二的好人啊!
他们都不忍心对丁厚下手太重了。
谢清禾叹了一口气。
难搞啊。
她说:“装什么啊?”
丁厚落泪,濡湿了带血的脸颊。
“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想要灵石自己花,我想要灵石是为您啊!!!”
“您要是觉着我该死,就把我杀了吧!我愿意为您而死!”
谢清禾:……
她淡淡道:“戏精学院毕业的吧?为我而死?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魅力能让你为了我而死。”
“您真的认为我跟冥界有勾连吗?您真的认为我是想要贪污灵石吗?我不肯相信您不相信我!”
谢清禾:“我其实也认为你没有与冥界勾连向我做局。”
“我也不认为你真的贪污了灵石。”
丁厚一脸迷茫。
“那为什么不放了我?”
谢清禾认真道:“你是为了丁羽。”
丁厚更冤枉了:“丁羽咎由自取,我为他做什么?我怎么会为了他对你不利?”
谢清禾抱臂看他:“其实你是当哥哥的,不了解情况,向我复仇,倒是说的过去。”
“但是,丁羽已经知错了,他在矿山里呆的很好,甚至主动向我提供情报,想要减刑。”
谢清禾缓缓道:“关于他的减刑报告,已经得到了批复,很快就能出来了。”
丁厚微微一怔,转瞬即逝。
“那真是太好了。”
谢清禾:“丁羽已经迷途知返,痛改前非。你找我复仇,实际上是错了。”
“更错的是……”
谢清禾认真的看他:“你做错了事情。”
“张乐,与殷仙的命。”
“你不该害死同僚。”
丁厚的瞳孔微微一缩。
谢清禾拍了拍手。
天香师姐从外面进来,递给了谢清禾一沓子资料。
谢清禾:“送来的很及时,多谢。”
天香师姐:“我们熬了好几天呢,总算是查清楚了。大师兄提供的线索太准了!”
谢清禾:“改日再请客。”
天香师姐翻了个白眼:“得了,你现在不贪污了,哪儿有钱?”
她还有任务,急匆匆地离开了。
谢清禾翻看那一沓子纸张,找到她要的资料,拿起来,放在丁厚的面前。
“张乐与殷仙。”
“他俩的命,你要还。”
丁厚的瞳孔微微一缩。
……
灵石矿出事儿的时间太巧合了。
冥界那边设套,想要谢清禾堕落腐朽,陷入到美色与借贷中。
与此同时,丁厚一直在打配合。
而驱动谢清禾踏入深渊关键的节点,就在于灵石矿出事儿。
张乐,殷仙两个人,在灵石矿坍塌后死去。
两个人的家人找谢清禾讨说法,丁厚立刻下令封锁消息,表面上是为了谢清禾好,实际上,是断了谢清禾的退路。
谢清禾拿不出来这么多赔偿款。
于是她彻底走向冥界的圈套。
所以,丁厚与冥界,至少是消息互通的。
他们在打配合。
而张乐与殷仙的家人们,更是步步紧逼,大师兄李朝夕当时就找人盯着他们。
一直没有露出来马脚,直至丁厚被抓了之后,这些人似是嗅到了风声,立刻想要逃走,却被早就安排好的人一蜂窝抓住了。
经过天香师姐他们的审问,他们其实并不是张乐与殷仙的直系亲属,而是早就不联系的远方亲属。
有人找到了他们,说只要去闹,就有大比的钱,于是他们便按照那人所说的,要了巨额灵石。
他们得到了好处,自然不会揭穿。
谢清禾深深看他:“可是……真正死去的两个人,得不到补偿了。”
丁厚咬牙。
“那是意外。”
谢清禾点头:“你咬死是意外,他们却指认了你。”
丁厚:“不可能,我没做这样的事情。”
谢清禾看他反应,恍然:“原来是冥主做的。”
“那么,你是知道这件事情了,你通敌冥主。”
丁厚依旧咬死不认:“不可能,我不会与冥主勾连。”
谢清禾懒懒道:“冥主已经承认了。”
丁厚摇头:“不可能。”
“你不肯承认。当然,你还可以说你跟冥界没有牵扯,毕竟冥主肯定会允诺绝对跟你没关系……”
谢清禾:“等等……”
她皱起眉头。
不可能?
丁厚说的是,不可能三个字。
也就是意味着,丁厚判定冥主不会承认。
丁厚是怎么笃定她找不到证据的?
他如此笃定,将一切都推给冥主。
那么,当时冥主是怎么引诱丁厚与他合作的?
除非……丁厚知道,冥主不会被长乐宗掌控,根本不可能供出来他。
谢清禾的大脑飞快地运转。
她一直认为冥主进了刑堂就不可能逃脱。
但是……丁厚的反应,则是坚信冥主不可能招供。
等等。
谢清禾快速地拿起来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将这些时日的关键词都写在纸上,谢清禾开始倒推。
那么……冥主怎么解决他自己的困境呢?
他若是能出刑堂之底,他的反应就说得通了,丁厚的反应,也说得通了。
只要丁厚撑到冥主出刑堂之底,就无法定罪。
那么……
冥主申屠逸就要能出刑堂之底。
刑堂之底有什么?
有龙骨。
有龙骨会让刑堂之底更为缜密不可逃脱。
除非,出现了什么变数,能让他进入刑堂之底,又能逃脱。
什么“变数”呢?
谢清禾的眸光,落在了角落里写下的几个字:
新的灵石矿。
依附主灵石矿而存在的,小的灵石矿。
在开采了新的灵石矿之后,便出现了塌方事故。
因为出了人命,如今还在清理,并没有什么人驻扎。
而在刑堂之底的龙骨,纵横交织大的灵石矿,也意味着,那些小的灵石矿,也是相通的。
谢清禾的瞳孔骤然一缩。
冥主申屠逸的目的,就是进入刑堂之底!
这些年来,对刑堂副堂主的腐蚀,不仅仅是肉鼎。
他的目标,也是龙骨!-
谢清禾气喘吁吁地闯入刑堂之底。
被拦住了。
庄厦长老奇怪地看着她。
“你疯了?擅闯刑堂之底,你还想不想出来了?”
谢清禾焦急:“中计了!冥主就想要去刑堂之底!快!他的目的,是刑堂之底的东西!!”
庄厦长老微微失神。
“你知道刑堂之底的东西?”
谢清禾:“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刑堂之底应该有他想要的东西,这个东西,一定很重要!”
庄厦长老当机立断:“你去通知掌门,我去刑堂之底。”
谢清禾看他没明白过来,意有所指:“新的灵石矿那边有人驻守吗?”
庄厦长老愣了愣:“我立刻通知李朝夕去新灵石矿那边!”
……
谢清禾还没赶到主峰,便看到沈御舟脸色阴沉地御剑而来。
“师尊,庄厦长老让我向您汇报……”
他看也没看谢清禾,直接冲向刑堂那边。
谢清禾手搭凉棚,看着沈御舟远去。
“啧。”
耳畔,是沈御舟的声音。
“召集刑堂弟子,守住灵石矿!”
接风
谢清禾带队守灵石矿的时候, 有人来报,大批冥修进攻长乐宗。
弟子们俱都迎战。
一时间,气氛紧张严肃。
谢清禾带着人守在灵石矿出口。
这是里应外合啊。
谢清禾心想, 冥主申屠逸早就想好了脱身之计。
看样子, 是打算拿到龙骨就跑路。
但是……
龙骨又岂是好拿的?
……
刑堂之底的东西是机密, 这种机密在这种时候,变成了对长乐宗的一种制衡:
掌门沈御舟只肯自己前往刑堂之底。
……最多加上了一个庄厦长老。
谢清禾看着山门外的厮杀, 心想有大师兄在,冥主的接应根本没办法进来啊。
也不知道沈御舟能不能抓住申屠逸。
也不知道申屠逸现在跑了没。
正在这时, 有人拦住一个弟子。
“这里不能通过!”
元亨抽出来剑, 严阵以待。
他刚才忽而看到一个小弟子急匆匆地从灵石矿那里出去, 给拦了下来。
小弟子一脸清秀:“我们就是清理灵石矿的,现在到了该回去的时辰了。”
元亨:“宗门紧急情况,全部封锁!一切人等俱都停留原地, 等待命令!”
小弟子焦急:“我家里真的有事儿,我问过我们小队长了,已经给我批复了, 为什么不让我走?”
元亨接过条子。
上面确实写着情况紧急, 允许通过。
小弟子:“我就是回外门而已,又不出山门,总不能都不让走了吧!”
谢清禾皱着眉头,被吸引过去。
元亨:“副堂主。”
谢清禾问过前因后果, 又看了条子。
确实是真的。
但是。
也确实不能通过。
谢清禾挥了挥手:“你回去吧!等事情结束你再走。”
小弟子似是十分伤心。
他失望转身, 似是身形不稳, 一把抓住元亨。
元亨连忙扶了一下。
小弟子腼腆一笑, 不好意思地离开了。
没多久,地动山摇。
谢清禾脸色一变。
她稳住身形。
刑堂之底的是龙骨, 连接的是地脉。
地脉震动,乃是龙骨之因。
只是这震动时间并不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拦住了。
元亨跑过来,有些焦急道:“我们守在这里不是办法啊,就在这灵石矿傻等着……”
“是啊是啊!”
大家都憋不住了,想要去厮杀。
“山门外冥修正在屠戮我宗门弟子,刑堂之底掌门正在与冥主交手,生死不知,我们也想要帮宗门!”
元亨的话说完,大家都有些按捺不住了,纷纷抽出来灵剑。
谢清禾没动。
她上前一步,若有所思地盯着元亨。
元亨勉强一笑:“堂主,怎么了?”
与此同时,天香师姐亦是往前一步。
她极为凌厉的抽出来剑,架在元亨的脖颈上。
谢清禾淡淡道:“锁起来。注意别碰他。”
元亨:!!!
苏浪:“谢清禾,你怎么了?这是元亨啊!”
谢清禾抱臂。
“元亨一向机灵,又爱打退堂鼓,现在这是显着他能耐了?非得去山门外。”
苏浪顿时明白过来:“你是说?”
天香师姐皱眉:“还不动?”
苏浪立刻掏出来锁灵链,将元亨锁住。
元亨:“你们几个都疯了!我是元亨!”
“我虽然平日里偷奸耍滑,关键时刻,我是刑堂的弟子!!岂会退缩不前!”
谢清禾耸肩:“更奇怪了。”
她掏出来匕首,逼近元亨,抵在他脑门上。
“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你脑子里,应该有个可爱的小东西,我来帮你取出来吧。”
元亨脸色一变。
瞳孔瞬间收缩。
苏浪:“冥主????”
……
就在刚刚,那个小弟子的目的,根本不是出灵石矿,而是找到一个寄生者。
假设冥主申屠逸想要逃窜,那么从灵石矿逃走,就要经过谢清禾这里设下的槛。
还要经过山门外李朝夕的那条防线。
最好的办法不是以冥主的身份闯出去,而是以长乐宗弟子的身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冥主采取的是接力赛的形式:
先从灵石矿那里选择合适的寄生者,只需要与谢清禾这边的队伍接触,就可以选择下一个寄生者。
他选择了元亨,并且在离开的时候触碰到元亨,寄生在元亨的身上。
接下来,只需要让元亨离开谢清禾所守护地位置,去往山门,就可以再次躲避开李朝夕的视线,从而逍遥离开。
然而。
谢清禾太了解她的朋友们。
元亨平日里最是机敏,偷奸耍滑他是第一个响应的。
最重要的是,他说不出来这么慷慨激昂的词啊!
“元亨”的脸扭曲起来。
他想要挣脱锁链,却被天香与苏浪狠狠按住。
谢清禾冷声道:“我怀疑这不是完全的冥主,他可能会按照这个方法分散逃开,我已经传信给大师兄,让他注意其他人。”
“我们的人,一个也不许动。”
“现在……”
谢清禾:“按住他,我现在给他开脑袋,还来得及。”
刚刚种下蛊蝶的时候,还没有长出来蝴蝶,将种子挖出来,就还有救。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元亨崩溃:“谢清禾,你会杀了我的!”
直接开脑袋,这还有活路吗?
“你若是猜错了呢?我就是元亨,你要亲手杀了你的朋友吗?”
天香也有些担心:“真的行吗?要不然我们再想办法?”
“冥主的蛊蝶是有特殊的方法的,先进入脑壳,在后脑左下角栖息,之后慢慢钻进去。”
“我修补了很多人的脑子,已经大概知道蛊蝶是怎么吞噬人的,这世间,恐怕只有我能救元亨。”
她还有一点没说。
也许是因为吞噬了申屠逸的本命蛊蝶缘故,她对于申屠逸下的蛊,能更为清晰准确地找到。
谢清禾:“拖得越久越不利,申屠逸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掌握主动权,一切就完了。”
苏浪微微闭眼:“我按住了,你来吧。”
谢清禾不再犹豫,手起刀落,匕首直接向着元亨后脑一处扎去!
“啊——!!”
一声惨叫!-
沈御舟的号令传来,冥主申屠逸身受重伤,身体已经被毁。
而冥主修的是神魂,神魂四处逃散,让他们务必注意抓捕。
“嘀嗒。”
匕首尖落下一滴血。
濡湿了地面。
谢清禾掏出来手帕,将匕首擦干净,收起来。
“元亨没大事了,幸亏动手及时,蛊蝶刚开始吞噬他脑子,还不至于损伤神魂。”
地上,元亨躺着,人事不知。
天香师姐正在给他包扎脑壳,手指上都是濡湿的血。
她眸中含泪,满是愤怒。
“该死的冥主,差点就杀了元亨!”
谢清禾深深看着元亨。
苏浪赶了回来,他去灵石矿那边抓刚才想出去的小弟子。
他摇了摇头:“已经死了,脑袋上破了洞。”
谢清禾深吸一口气。
冥主的计策,果然是如此。
他修的是神魂,将神魂分成多份逃窜。
拿到龙骨,再逃出去,真是想的美。
谢清禾的指尖轻轻敲着手中的玻璃瓶。
“所有人自查。”
当冥主闯入到一个宗门里,她不确定还有谁被悄无声息地种了蛊蝶。
天香师姐震惊:“万一他给所有人都种了蛊蝶呢?”
谢清禾摇头:“我觉着,申屠逸像是蚯蚓。”
天香师姐:“啊?”
你在说什么?
谢清禾:“简单来说,蚯蚓切段还能活,就像是申屠逸修神魂,切一切神魂不算是什么。”
“但是……你若是将蚯蚓切成了碎末,它可就活不了了。”
谢清禾微笑脸:“申屠逸同理。”
“我们目前已知他用了两个身份逃窜,其他的身份,不会用太多。”
“想必查起来,不是很困难。”
……
直至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这一场战斗才到了尾声。
长乐宗,一片狼藉。
所有人站在大殿上,场面肃穆。
掌门沈御舟的脸色很不好看。
申屠逸大闹了一番长乐宗,在刑堂之底,竟然就跑了。
沈御舟没想到,竟然有人真的能从刑堂之底离开。
当初创立宗门时候的六条灵石矿脉,竟然是有如此的功效。
然而当时的东方灵寒没有说完全不能动副灵脉啊!
她明明已经死了,怎么还能给他设下圈套!
沈御舟越想越阴寒,整个人的脸色也越发森冷。
大殿里,所有人的呼吸都轻了几分。
沈御舟:“诸位都知道,我们宗门的秘宝,也是我们的立派根基,乃是一件神器。”
“那神器在地底封存,亦是有我们的灵石矿脉守护,而如今,有人觊觎它,想要将它拿走。”
谢清禾:……
她心底叨逼叨,什么一件神器?明明是龙骨!
沈御舟就真编故事。
沈御舟:“然而,我们宗门的立派根基,又岂是那么容易被人拿走的?”
“在全宗门的舍生忘死之下,冥主毙命于刑堂之底!”
“你们是好样的,守护了宗门的安宁!”
……这是夸奖,但是沈御舟的脸色,也不像是夸奖的样子。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很给面子地欢呼。
沈御舟缓缓道:“冥主的神魂尽管逃出去了,但是他神魂受损严重,恐怕翻不起来波浪。”
“幸好,我们刑堂的副堂主谢清禾,及时发现了异常,得到了冥主的一小片神魂碎片。”
他抬手。
手中是透明的玻璃瓶。
里面是一只蓝色的小蝴蝶。
小蝴蝶翅膀上光粉闪烁,看上去瑰丽又梦幻。
当小蝴蝶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忍不住看了又看。
沈御舟:“我会将申屠逸的神魂碎片交给圣宫。”
“冥主胆敢触怒我长乐宗,我会让他知道触怒我们的代价!!”-
散会之后,已经是深夜了。
所有人都没有休息,通宵达旦的整理战场。
谢清禾跑去找李朝夕。
“大师兄,申屠逸真的没有拿到刑堂之底的东西吗?”
李朝夕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
“没有。”
彼时月亮高挂,月光将整个长乐宗洒上一层温柔的光。
谢清禾站在高处,看到弟子们都在打扫战场。
她说:“你说实话嘛!”
李朝夕莞尔。
他看着谢清禾。
“他没来得及,因为你反应的够及时。”
“倘若再给他点时间,那就说不清楚了。”
“况且……”
李朝夕说:“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谢清禾眨了眨眼睛:“……诶?”
“……诶!我想明白了!”
申屠逸根本没打算拿到龙骨。
他就是想来探探路。
他培植的人,其实已经渐渐可以接触到核心。
但是没等真的到了刑堂之底,拿到龙骨,就被谢清禾给嚯嚯了。
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所以申屠逸迫不得已,这才亲自入刑堂之底。
这也就是大师兄所说的“没有办法”。
李朝夕忍不住笑起来。
“他这次损失惨重,虽然逃走了五个人,但是你这边抓到了一个,他的神魂受损,又有新的冥主就任,回去后,恐怕他也吃不到什么好果子。”
谢清禾笑起来。
“看到他过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元亨差点没了,要是当时没有发现,她会后悔的。
李朝夕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师尊恐怕不会再让开采灵石矿了。”
谢清禾仰头看他。
她竟然在某个瞬间,看到了李朝夕某种的讥讽。
……
主峰。
“哗啦啦——”
沈御舟将最后一个花瓶砸碎。
周遭已经一片狼藉。
他本以为,灵石矿能够开采,那么他就有源源不断的灵石,又可以重回巅峰。
那么长乐宗就不用受到圣宫的牵掣。
没想到,想要保持龙骨稳固,其他副灵石矿便不能开采。
若是之前不知道副灵石矿有极品灵石也就罢了,如今刚刚开采出来,数不尽的灵石触手可得,就要他放弃,他怎么能忍?
这是残酷之刑罚!
一方面,是圣宫对长乐宗灵石索求无度。
一方面,是坐拥灵石矿而不能开采。
沈御舟气息急促,疯狂喘气。
不行……
他要想办法,又能开采灵石矿,又能保护龙骨-
七日后。
谢清禾喜气洋洋地说:“元亨的身体已经康复了!明天便可以回来了!!”
众人欢呼!
元亨在这里波折里受伤,谢清禾拿着匕首给元亨开脑袋的事儿,广为流传。
经过专业的医修治疗,元亨已经恢复如初了。
明日便可以回刑堂工作。
气氛活跃起来。
大家开始讨论起来大师兄的事情。
“掌门跟大师兄的关系好像和好了啊?”
“是啊,本来大师兄都已经失宠了,不知道为何,掌门态度大变,竟然让大师兄又回去了,还说起来了未来掌门的事情。”
“太奇怪了,我们还以为大师兄以后就只能当个刑堂副堂主呢。”
“之前权姜他们这么跟大师兄顶着干,不就是认为大师兄起不来了吗?这下真的活久见,大师兄又起来了。”
“所以下一任掌门就是大师兄了?”
“确实如此,听说掌门这几天去圣宫都带着大师兄,这是很明显的态度。”
“那……副堂主位置不是空缺了吗?还设置新的副堂主不?”
“不知道啊,掌门的意思真的搞不清楚。”
经过谢清禾的彻查刑堂,刑堂的人少了大半。
关于招收刑堂新弟子的公告已经发出去了,很快便会注入新鲜的血液。
那么现在刑堂堂主是庄厦长老,副堂主是谢清禾,空缺的一个新堂主位置,会给谁来坐?
……
翌日。
元亨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天香师姐:“你要不要多休息一下啊?毕竟伤到了脑子。”
元亨嘿嘿一笑:“多亏谢清禾出手及时,我脑子损伤问题不大,三长老说了,这事儿都不用他出手,随便找个徒弟就能帮我治好。”
三长老是施恩师姐的师父。
他醉心于医术,平常对弟子们并不多管,这次给元亨治伤,竟然出动了三长老?
谢清禾觉着不太对:“三长老怎么给你治疗?”
元亨亦是一脸疑惑:“不知道啊,他还问我刑堂的生活怎么样,过的好不好之类的。”
谢清禾:……
不对,怎么突然问起来刑堂的事情。
天香师姐缓缓道:“三长老只管医术,什么都不管……他有个儿子,根本管不了这个儿子。”
“三长老的儿子不学无术,特别讨厌……”
“但是,他修为很高,据说三长老想出去云游四海,想让他儿子接替长老位置。”
“可惜他儿子寸功未建,掌门觉着不行,一直留着三长老。”
她与谢清禾对视一眼:“……不是吧??”
没多久,掌门沈御舟的命令来了。
新任副堂主,乃是三长老之子,宫昔-
宫昔就任副堂主,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傻眼了一瞬。
“等等,宫昔只知道玩儿,哪儿知道当什么副堂主啊?”
谢清禾已经麻了。
“知不知道当副堂主无所谓,刷资历才是真的。”
她长叹一口气:“如果我猜的没错,宫昔刷完副堂主的位置之后,做出来一些功绩,就可以接替三长老的位置。”
“三长老就想去云游四海,将宫昔带出来之后,他就可以离开宗门。”
“那三长老才不管他儿子在刑堂做的好不好。”
天香师姐冷笑:“宫昔从小就顽劣不堪,各种旁门左道是样样精通,让他到刑堂,还有规矩吗?”
宫昔用实际行动表明。
他没有规矩-
宫昔来到刑堂的第一天,就迟到了。
庄厦长老专门开会迎接新的副堂主,结果宫昔迟到了一个时辰。
让所有人傻等。
庄厦长老面子挂不住,直接拂袖离去。
到了下午,宫昔这才吊儿郎当的来刑堂了。
谢清禾正在整理报名表。
报名刑堂的,分为很多种。
有刑堂的外门弟子,还有长乐宗的内门和外门弟子,每个人的身份不一样,谢清禾一视同仁,俱都向他们敞开大门,欢迎报考。
这就意味着,工作量的增加。
明日便是初试,谢清禾想要再完善一些。
宫昔到她办公室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想要报名的弟子。
“报名已经截止了,不好意思。”
宫昔靠在门上,没个正形。
“你很厉害啊,从刑堂搞出来了十几万。是个人才。”
谢清禾翻看报名表的手一顿。
她看向宫昔,“……副堂主?”
宫昔穿着一身粉色长袍,看上去英俊又不羁。
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上甚至有个酒窝。
“现在还不是副堂主,因为没有人欢迎我。”
谢清禾站起身来:“上午庄厦长老专门开会等你,你迟到了。怎么不算是欢迎呢?”
宫昔挥了挥手:“得了吧,开会哪儿算是什么欢迎,起码得好酒好菜的,才算是欢迎。”
谢清禾耸肩:“那你等着吧。”
宫昔:“我跟庄厦长老说了,我要你作陪欢迎我,时间嘛,就安排在今晚。”
谢清禾似笑非笑:“……我?”
宫昔点头:“嗯。不仅是请我吃饭,还有刑堂的每个弟子。”
他笑起来:“我听说你就任副堂主的时候,都没有请大家吃饭,这次一块请了,也算是给我接接风。”
谢清禾:“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是平级吧。”
宫昔咧嘴一笑,一个小酒窝浮现出来。
“之前是,但是我有些不高兴,于是我爹去找了堂主,现在是我管着你了。”
谢清禾低头。
看向自己的玄机镜。
她这才发现,有庄厦长老的一条消息。
“宫昔被三长老惯坏了,你忍忍,让他抓紧时间上任副堂主。”
她深吸一口气。
笑了。
“行,我请你吃饭,请大家吃饭。”
她说:“正好,我攒了好久,也差不多能请大家吃饭了。”
……
谢清禾请大家吃饭!
不仅是请刑堂所有人吃饭,还要给新副堂主接风洗尘!
收到这一条消息,大家都震撼了。
来,这必须来!
大家不是傻子,看到这个措辞,哪儿不知道这新副堂主不简单啊!
刚上任,就让谢清禾请吃饭??
这不是给谢清禾出难题吗?
就这么想让谢清禾没脸?
当天夜里,大家齐刷刷地赶回刑堂。
谢清禾说请吃饭,请的是什么!
……馒头。
满满的都是馒头。
宫昔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你哪儿来这么多馒头?”
馒头宴啊!
谢清禾:“这是我每天坚持不懈打包来的,不要客气,这都是对副堂主您的欢迎!”
她阴阳怪气地说。
她不仅用自己的名额每天打包两个馒头,还用了天香他们的名额打包馒头咧!
她微笑脸,将一个馒头塞在他手中。
“吃吧,管够。”
宫昔:……
众人:……
探险
宫昔:“你是故意的?”
这是非常有压迫性的问话。
一般这种问话, 回答的都是下意识的否定。
谢清禾可能会说,怎么会,当然不是。
这是大多数人, 面临指责时候的第一反应:要保护自己。
然而谢清禾认真想了想, 点头:“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办了馒头宴, 总不能做无用功,当然是要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她笑的真诚:“当然是故意的。”
宫昔要被气死了。
“你故意这么做, 你不怕我告诉我爹吗?你不怕我爹告诉堂主吗?你不怕我爹告诉掌门吗?”
谢清禾点头:“你确实有个好爹,so what?”
宫昔看出来了。
谢清禾不怕他爹。
“哦我想起来了, 你是沈御舟的弟子, 你是自以为不会被惩罚是吧!”
谢清禾耸肩:“那是你的想法, 你自己凭借爹上位,就以为所有人都凭借爹上位,你高兴就好。”
宫昔:……
他看向桌子:“就这一种饭菜?你就给我、给大家只吃馒头?这怎么吃得下去?”
……等等, 他为什么会跟着谢清禾的想法思考啊!
他根本不想要什么馒头宴!
谢清禾拍了拍手,“当然不是,还有别的。”
宫昔决定再给谢清禾一次机会。
也许, 馒头宴只是一个前菜。
不过是谢清禾给他开了个玩笑。
下一秒, 天香师姐苏浪他们,托举着盘子来了。
盘子里的食物香喷喷的,隔着老远就闻到了。
他们将盘子放在桌子上。
上面的食物显而易见:
炸馒头片。
宫昔:……-
宫昔的怒火已经收不住了。
他现在就想离开这破刑堂。
谢清禾拦住了他:“且慢,还有第三种……”
宫昔:“什么?”
谢清禾咧嘴一笑:“烤馒头片!”
“而且是珍贵的咸蛋黄烤馒头片哦!!”
宫昔面无表情。
他发现, 他对谢清禾的了解还不够。
她简直是个奇葩。
“所以, 你的咸蛋黄是从哪儿弄来的?是挖刑堂墙角搞来的钱买的??”
谢清禾坚定摇头:“每逢初一十五, 食堂就会发咸鸭蛋, 这都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咸鸭蛋啊!”
“尝尝好吃吗?”
宫昔:……
他忍无可忍,站起身来。
“我不干了。”
这是对谢清禾的威胁。
他一清二楚。
谢清禾丝毫没有动。
她不动声色地拿起来一个馒头, 狠狠啃了一口。
缓缓咀嚼着。
“为什么看不起馒头呢?”
……什么?
宫昔眉头皱起来。
谢清禾淡淡道:“馒头至于让你这么看不起吗?”
沉默。
谢清禾把玩着手中的馒头,“我当凡人的时候,一天能吃一口馒头,已经是顶快乐的事情了。”
“凡人耕作劳动,需要四季操持,才能春种秋收,得到粮食果腹。”
“不是说勤劳就能不死,天灾人祸,常有之事。莫说是精米精面,便是糙米糙面,已经是值得庆祝之事。”
“我常常填不饱肚子,算着手中可怜的几个铜板,担忧着哪天便衣食断绝,四处流浪乞讨。”
“那时候,我想到每天都有白面馒头吃,恐怕会笑出声来。”
“后来……”
谢清禾深吸一口气。
她笑着道:“我到了修仙界后,发现便是大家最为不屑于去的食堂,都有白面馒头。”
“而这白面馒头,也绝非普通人吃的白面馒头,而是灵麦做成的馒头,辅加了不少珍惜配料。”
“说它是馒头,它却又不仅仅是馒头,而是衣食无忧的保障。”
大家看着眼前的馒头,不说话了。
之前都觉着吃馒头有些丢人,谢清禾每天在食堂打包馒头回去啃的事儿,成为他们津津乐道的笑柄。
现在,却有些汗颜。
尊享修仙界的种种资源,时日久了,便觉着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便再也看不到那疾苦众生。
谢清禾:“我特意清理刑堂,留下的都是不想阿谀奉承,想要在刑堂里做一番事业,心有抱负之人。”
“我们常常讲,要悲悯众生,要为民除害,要降妖除魔。”
她深深道:“可是若是一边说要守护苍生,一边又连凡人之艰苦,资源之宝贵都看不到,又何谈众生呢?”
众人心中震撼。
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清禾缓缓道:“今日这馒头宴,是我在就任副堂主之初,便想要请大家的。”
“今日终于积攒够这些,请大家坐下好好享用吧!”
她说的极为轻柔。
却没有人离席。
刑堂弟子们俱都对视一眼,随后坐下来。
缓缓拿起来馒头,慢慢地啃着。
第一口,觉着干涩难以下咽。
第二口,却觉着随着咀嚼,甘甜从齿尖而来。
那是……
食物本身的,最为质朴的香味。
满脸的为难之色终于褪去。
有人啃着干馒头,开始去抓烤馒头,以及炸馒头片。
“不错!!好吃!”
“我已经很久没有单纯的吃干馒头了。”
“是啊,之前我还笑话谢清禾天天打包馒头,没想到,如今自己也在这里啃干馒头。”
“这个炸馒头片不错!”
“啊还有榨菜!配馒头正合适!”
大殿里,热火朝天。
宫昔紧蹙眉头。
他已经走到了门口,却又停了下来。
谢清禾:“不满意可以继续去找你爹。”
她的话语里带着些淡淡的讥讽:“牙都没长齐,就不要出门了。”
宫昔不可置信地轻嗤一声。
“我还就要留下来,看看你到底搞什么幺蛾子!”-
馒头宴之后,新任副堂主宫昔留了下来。
然而对谢清禾依旧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他对谢清禾,有一种强烈的敌意。
谢清禾没空管宫昔,她忙着选拔刑堂新弟子。
经过清理,刑堂抓了好多人,死的死,伤的伤,尽管有不少人想要报名加入刑堂,然而一些谣言渐渐流传起来。
比如说:……谢清禾是为了铲除异己,这才故意设下圈套的。
谢清禾冷静道:“这件事情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好好查一查。”
天香师姐:“是!”
她正要离开,忽而转过身来,“小禾,你有点紧张,放松一点。”
不知道为何,谢清禾就任副堂主之后,便有些疲惫了。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好几天没有笑过了。
谢清禾揉着自己的脸:“有吗……可能是事情太多了吧!”
这些时日,李朝夕被调走,庄厦长老忙于别的事情,审问刑堂叛徒的事情,是她一手操持的。
她见了太多的鲜血。
天香师姐沉默了须臾:“丁厚是个叛徒,跟冥主勾结,你别太放在心上。”
谢清禾亲手下令处决的第一个叛徒,就是丁厚。
在冥主申屠逸的计谋被破坏后,丁厚的妄想落空了。
谢清禾拿他当叛徒审问。
冥主大势已去,丁厚承受不住刑讯,终于招供了。
丁厚罪行恶劣,前几日被处决。
从那之后,谢清禾就没笑过。
天香师姐:“丁厚杀了这么多兄弟,你做的是对的。”
谢清禾勉强笑了笑:“我知道。”
她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
也知道自己正在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刑堂弟子,乃至刑堂副堂主。
只是,她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咚咚咚。”
谢清禾扭头。
宫昔靠在门上,面容不善地说:“堂主找你。”-
庄厦长老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过问刑堂的事情了。
此刻,他面容冷酷,是与寻常不一样的威压。
“谢清禾,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踏入庄厦长老的大殿时,腰肢笔挺,身姿矫健。
谢清禾扎了一个马尾,马尾并不长,走路的时候长发甩起来,不显得跳脱,颇有些沉稳。
庄厦长老恍恍惚惚地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谢清禾的模样。
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刑堂的外门弟子,干着扫撒的粗活,看上去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身为掌门弟子的优秀。
当时的他内心断言,这不过是又一个没有未来的弟子。
没想到,谢清禾一步一步,竟然走到了今日。
谢清禾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忙的连口水都没喝,此刻吨吨吨开始牛饮。
“没做什么啊?我就是做我该做的事情而已。”
庄厦长老实在是无语了。
他将一张纸拍在桌子上:“这是你的命令?”
“刑堂一贯是将人压到刑堂之底,你为什么将他们都处决了?”
在这次清扫刑堂行动中,抓捕了不少人,也杀死了不少冥修。
后续审判结束,谢清禾直接按照规定,给出处决的决定。
而非压到刑堂之底。
谢清禾眨眼:“我是严格按照规定执行的。”
她掏出来一本刑堂执行手册。
纤细的手指翻开手册,指向其中一行:“喏,判处死刑之囚犯,应当立刻执行。”
庄厦长老捂住自己的额头。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刑堂默认的规定,都是要押入刑堂之底的,不管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人……”
谢清禾摇头:“我只认白纸黑字。”
庄厦长老:“……”
“行,我这就召开长老会,将规矩写在纸上。”
谢清禾点头:“自当遵守。”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清脆,却隐隐有些坚持。
庄厦长老有些迟疑了。
不杀死这些人,是因为要将这些犯人当做人祭,祭祀龙骨。
这些事情,属于绝密。
按理说,谢清禾成为副堂主之后,掌门应该会用上谢清禾。
可是,不知道沈御舟是怎么想的,竟然迟迟不肯用她。
庄厦长老摸不清形势,自然是不肯多说什么。
“你回去吧。”
谢清禾没动。
她认真看向庄厦长老,“我还有一事。”
谢清禾:“我想知道,为什么不肯将尸骨还给他们的家人,而要统一安葬在安息之地。”
安息之地,是谢清禾就任副堂主之后才能去的地方。
就像是她之前不能踏入灵石矿一样,安息之地,也不是能轻易踏入的。
丁厚有家人。
丁厚被处决后,他的家人们想要拿回丁厚的尸首。
但是被庄厦长老的人拦住了。
他们将丁厚的尸体,送往安息之地。
谢清禾不太明白。
她翻找了刑堂的书籍,找到了规则。
在刑堂的规定中,死去的弟子统一安置在安息之地。
而安息之地分为两个地方,一处是刑堂弟子所安息之地,一处是处决的犯人所在之地。
之前就有规定,但是被暂停了。
谢清禾若有所思:死亡归结于安息之地,这是写在章程里。
然而,后来的死刑犯,俱都押送到刑堂之底,这是没有写在章程里,是不成文的规定。
她看了章程的日期,是在建立宗门十多年后规定的。
随着启用刑堂之底,安息之地被暂停了。
掌门这些时日才重新开启了安息之地。
“每个人死后,都要留在安息之地。”
庄厦长老说:“这些是按照掌门的意思安排的,仅仅是重新合理规划而已。”
“今后不管是押入刑堂之底,还是处决送入安息之地,都不是你要管的事情。”
他的话语带着些警告:“别多生事端。”
不过是个小小的副堂主,做好该做的事情,
谢清禾喝够了茶,站起身来。
“明白了。”
她干脆利落地离开。
庄厦长老:……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谢清禾是一个活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喷发了。
……
谢清禾一边往安息之地走,一边给天香师姐发消息。
“我现在去安息之地,我总感觉庄厦长老确实有什么东西在瞒着我。”
天香:“你不是去过一次了,怎么还去?那儿可不是让人很舒服。”
也许是因为许久没有启动安息之地,他们第一次去的时候,周遭遍布蛛网,陈旧阴森。
若非到底还算是长乐宗的势力范围,怕是连鬼火都要有了。
“到底来不来?”
天香:“来来来,我这就喊他们过来。”
“庄厦长老说明日便要我带人设下禁制,禁止其他人再入安息之地。”
“注意隐蔽,小心行事。”
谢清禾收起来玄机镜。
谢清禾曾经调查过连线师的事情,她早就去过乱葬岗。
第一次踏入安息之地,就让她觉着有些不舒服。
不是安息的感觉。
似是……蠢蠢欲动。
这次再来安息之地,谢清禾明显发现,守卫变多了。
她趴在石头后面,摸摸数着巡逻的守卫。
经过这些时日之后,她已经能认出来刑堂的每一个人。
这些巡逻的,乃是庄厦长老的亲兵,修为绝非寻常之人。
没多久,天香、苏浪都到了。
“元亨说要来,我让他先休息一下,他虽说自己痊愈了,实际上还是时不时头晕。”
谢清禾点头:“我们三个够了。”
“现在怎么过去?”
谢清禾虚虚指了指左侧方向:“巡逻的人分三波,每一炷香时间交错一次,我们就在他们交错的时候,从这个方位穿过去。”
她说:“这里有一处缺口,是我上次来安息之地时候看到的,大约是这些年灵兽破坏的,还没来得及修补。”
“好!”
谢清禾递给他们黑色的布。
她自己往脸上一系,变成了蒙面大侠。
谢清禾开玩笑:“小心一点,不然被自己人抓住,真是有些丢人了。”
苏浪与天香对视一眼,亦是盖住了自己的脸。
……
顺利潜入安息之地,他们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扒坟墓。
苏浪:“你确定?”
天香也有些发懵:“这人是刚埋的,怎么就要挖出来了?”
谢清禾扔给他们铁锨,“挖出来就知道了。”
天香接过铁锨,耸了耸肩,“天哪,我们如果被堂主的人抓到,罪名是挖掘坟墓,可真是够丢人的……”
苏浪边挖坟边边摇头:“我要是因着挖坟坐牢了,半夜都要坐起来扇自己巴掌。这个坟是谁的啊?”
谢清禾:“丁厚的。”
苏浪:???-
“咔哒。”
苏浪已经尽力将棺材打开的声音压到最低。
饶是如此,在寂静的夜中,还是有些显眼了。
远处,正在巡逻的庄厦长老亲兵昌交眉头一皱。
他扭头,看向安息之地。
安息之地里,黑黝黝的一片。
没有月光,看上去愈发森冷。
昌交抬了抬手,跟随着他的小队俱都站定。
“其余两队继续巡逻,你们跟着我去深处查探。”
……
天香小声道:“有人过来了,我们的速度要尽快。”
苏浪:“带队的是昌交,他是个怪人,打架几乎没输过。”
昌交?
谢清禾:“刚才不还是宋安吗?怎么还换领队了。”
谢清禾捂着鼻子道:“开完这个棺材,我们就走。”
刑堂里没人想跟昌交对上。
苏浪:“还开?距离我们已经很近了。”
谢清禾:“明天这里就是重兵把守了,想要进来根本不可能。这是最后一个棺材,开了我们就撤。”
不远处,已经有火把的光影。
三人对视一眼,合力打开了最后一个棺材。
他们没看错,这个棺材里,依旧什么东西都没有。
身后,有人厉喝:“什么人!”
杀意凛然,向着他们飞来!
谢清禾一个闪身躲开了攻击。
她的眸子里倒映着寒光,却比寒光更寒。
“撤!”
……
三个人连开了七个墓。
在最后一个墓的时候被庄厦堂主的头号打手昌交发现,他们三个人夺命狂奔。
按照刚开始设定的路线回去。
就在谢清禾闪身而过的瞬间,她的眼角,似是看到了什么亮光。
电光火石的刹那,谢清禾启用【真实之眼】
【真实之眼】
【窥探到一处地下洞穴,四通八达,贯穿安息之地,似乎是有人什么人建造在这里的。】
【六成新,年久失修,最近似乎开始运转】
谢清禾当机立断:“你们从东边回去,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天香焦急:“那你呢?”
谢清禾:“我等他们追过去,再回安息之地探一探。”
天香:???
她咬牙:“你尽快,堂主发现有人闯入安息之地,必然要查人的。”
谢清禾:“放心。”
安息之地建造的地方极为古怪,没有在长乐宗的宗门范围之内,并不受宗门阵法的保护。
谢清禾一个闪身,避开了后面的追踪。
她躲在隐蔽处,耐心等追击远去了,这才悄无声息的踩在落叶上。
地下洞穴。
最近开始运转。
谢清禾总感觉,这里绝对是一处重要之地。
她直接闯入到了奇怪的洞穴中。
刚才让她眼角一晃的光,竟然是一处朴实无华的墓碑。
墓碑的上面,贴着几个小小的贝壳。
贝壳在发出幽幽的光。
……
谢清禾躬着身子进入洞穴中。
与其说是洞穴,不如说是墓穴。
这处墓穴与他们刚才扒出来的墓穴一样,棺材里并没有人,而是一个隐秘的通道。
谢清禾边往里面走,边沉思。
她一开始,只是怀疑,现在,这种推测凝实了几分。
谢清禾并不信任沈御舟,沈御舟突然让重启安息之地,谢清禾就当做他没安好心。
有了这个立足点,再去想安息之地的事情,就更觉着鬼鬼祟祟。
死了这么多修士,不仅是正道修士,还有冥修,他们的尸首按理说焚烧亦或者被家里人接走,没什么两样。
丁厚的家人想要来接走他的尸体,便是丁厚之前作恶多端,现在死了也一笔勾销了,为何沈御舟的命令正好在此刻下来了?
庄厦长老找谢清禾时候说的话,更是让她觉着蹊跷:
日后沈御舟亦或者庄厦长老,会自行安排犯人是去刑堂之底,亦或者被处决去安息之地,这不像是刑堂的安排,而像是沈御舟个人的安排。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联想到为了龙骨,沈御舟推行的刑堂之底人祭,安息之地的深层目的,就更值得推敲了。
今夜谢清禾与天香他们来安息之地,就是想要亲眼看看被处决的犯人们,以及战死的修士们尸体是否还在。
答案是:根本没有。
丁厚的棺木,是谢清禾亲眼看着放进去的。
其他修士的也是。
能在安息之地动手,只有堂主与掌门。
她连续翻了七座坟墓,丁厚是被处决而死的,剩下六座,有的是冥修,有的是战死的兄弟。
都不见了。
以七座坟墓为样本,足以说明,这一批安葬在安息之地的修士们尸体,皆数消失了。
谢清禾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石门。
答案就在前方。
交易
谢清禾用真实之眼看了安息之地的一些信息:
地下洞穴, 贯穿安息之地,似乎是【什么人】建造在这里。
最近开始运转。
她一路走过来,明显感觉地下甬道多年没有用过, 大部分地方沉积了厚厚的灰尘, 能走路的地方则是留下痕迹, 似是拖行重物。
谢清禾仰头看着这石门。
石门上的旁边是一个凸起的石头,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 表明这是一处阵法。
昌交他们不会离开很久,一旦消息传出去, 很快就会彻底封锁。
更何况, 刑堂里没有蠢人。
谢清禾一不做二不休, 埋头就开始翻找炸药。
“反正此刻我现在是黑衣人。”
谢清禾:“炸了跟谢清禾无关,是别人做的。”
“轰隆”——
石门被炸开。
浓烟几乎挡住了她的视线。
谢清禾躬身潜入进去。
炸了阵法之后,昌交那边必然感觉到不对, 时间恐怕不够了。
面容被黑色的布遮挡,只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
她贴着墙壁走进去,发现与刚才的甬道残破之景完全不一样了。
墙壁上是打磨过的石板, 脚底下亦是铺满了深色的青石板, 每隔不远,便点燃着一束火,晕染开一片光亮。
谢清禾走在这道路上,甚至有回音。
她攸然往后看去。
隐隐约约, 听到了有大队人赶来的声音。
谢清禾的眸子沉了些许。
昌交比想象中来的更快。
谢清禾不再多看, 她微微躬身, 快速的在甬道里奔跑起来。
她猜得没错, 这条道路上并没有什么机关,也就是说, 这不过是作为一个周转通道存在。
危险只会在目的地。
甬道四通八达,不停地转弯,像是迷宫一样。
谢清禾的脑子经过蛊蝶淬炼之后,记忆功能显著增强,这些时日她整理长乐宗各种事宜,已经将宗门的地形都记在脑海中。
“这里是融奇峰……已经接近主峰了!”
她边走,脑海中边浮现此刻走到了哪里。
每逢该拐弯的时候,她准确的按照脑海中的地图选择方向,当经过最后一个拐弯的时候,谢清禾若有所思地看向另外一个方向。
那里墙上闪过寒光一道。
若非对长乐宗了如指掌,恐怕选错了,就死在甬道这里了。
眼前又是一道石门。
这里的石门,却格外觉着眼熟。
她想起来,这处石门,与刑堂之底的石门,竟然是差不多的。
建筑风格,门口的纹路,巨都很像。
身后的追击声更近了。
谢清禾想了想,拿出来了一块令牌。
当初从吴善手中复刻了令牌,当时以为仅仅能打开刑堂之底,也不知道这处能不能打开。
令牌落在凹陷之处。
“咔哒。”
石门轰隆隆打开了。
……
昌交率领人直接往甬道最深处。
刚才他们追击黑衣人,没想到很快就杳无踪迹,根本查不到行踪。
昌交快速将情况报告给了庄厦长老,启动了刑堂紧急情况的诏令。
一时间,整个刑堂都动员了起来。
昌交这时候骤然明白过来,安息之地很有可能还有同党。
他急匆匆带人赶回去,果然听到地下隧道传来了一阵爆炸!
“追!我倒是要看是谁敢闯进来!”
昌交的脸上透着狠,“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昌交是刚被庄厦长老提拔上来的,他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没想到刚提拔上来,就遇到了这件事情,若是不抓住罪魁祸首,真是丢人了!
机会不能被这么浪费掉!
他抽出灵剑,踏过被轰炸的石门,往最里面走。
昌交冷笑,这道石门好炸开,里面的那道石门可就不容易被打开了。
据庄厦长老说,那是跟刑堂之底同样等级的禁制。
这哪儿来的小贼,等死吧!
昌交唇角的冷笑凝固。
他已经率队逼近了石门,却看到了……
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处石门,安安静静,平平无奇。
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昌交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闯入的贼人难道就是到此一游?
石门被炸开,就是来开个玩笑?
昌交迟疑不定,终于下定决定。
“一半的人驻守这里,有任何人从这个石门出来,格杀勿论!”
“是!”
昌交带着剩下的一半人,匆忙赶去向庄厦长老复命。
……
“什么?人消失不见了?”
庄厦长老沉吟。
昌交:“是,我已经命人守在石门那里,然而现在还没有收到汇报,是不是……那人根本就没有进来?听到我们返回的动静,直接逃窜了?”
庄厦长老想了想,微微摇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此人炸开了石门,觉着没什么有用的,便离开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便是他已经进入到了石门之内。”
昌交听到爆炸声的时候,尽管赶过去需要时间,此人若是离开,便极为从容。
可是……既然都到了安息之地,此人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真的进入了最深处的石门,那……
庄厦长老站起身来,“而那人若是真的进入石门之内,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的眸光深邃起来,“便是我们刑堂自己人。”
刑堂之底的钥匙,当初经手的人,是刑仇。
刑仇被抓捕之后,是吴善接管了此事,之后他将吴善提拔上来,吴善出事儿,这刑堂之底的钥匙,便一直由自己保管。
此二人虽说被查的及时,然而若是他们将钥匙泻漏给别人,也不是不可能。
庄厦长老首先想到的就是最近大闹刑堂之底的冥界。
然而冥主从长乐宗逃走之后,刑堂已经进行了自上而下的大搜查,宗门防御这么高,外界人恐怕很难得知进入最深处石门的方法,必须是内部人,知道宗门的地形,并且能得到刑堂之底的钥匙。
此人不除,终日难安。
“封锁刑堂消息,每个弟子彻查,现在不能立刻找到人的,都有嫌疑!”
昌交悚然:“是!”
他的眼底,却是满满的燃烧之火。
这是往他手中下放权利了。
他一定要把握住-
谢清禾的玄机镜上,发过来很多条消息。
都是来自天香与苏浪的。
“昌交带着堂主的命令,所有人立刻赶回刑堂,挨个审查,你抓紧时间过来。”
“在哪儿?已经开始找你了!”
谢清禾此刻没有点开玄机镜,也不知道刑堂已经开始查人。
她小心翼翼地躲在棺木后面,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再平稳一些。
用之前复制的吴善令牌,谢清禾打开了那扇石门。
没想到的是,那里只有一处小小的地方。
谢清禾踏入,左右查看的时候,脚下光影闪烁,眼前一花。
这竟然是一处传送阵。
下一秒,睁开眼睛,眼前的场景,让她惊呆了。
耳边是流水的声音,水汽浓郁。
深邃的地下宫殿,富丽堂皇,点缀着上等的宝石与珍珠。
墙壁上嵌着闪亮的上等灵石,更有闪着光粉的贝壳。
谢清禾想起来那墓碑上一闪而过的光亮,亦是贝壳。
有水流绕着棺木而过,最终汇聚成了一处大的溪流,向着一扇拱门流淌而过。
她立刻贴着棺木躲藏起身体。
这到底是什么?
谢清禾从未想过,竟然会看到这样的奇景。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看到水面波浪一阵阵闪过,有人身鱼尾的鲛人从水里出现。
他们顺着水流的方向,轻车熟路得打开棺木,随意掏出来一个人的尸体,拖行着,到了中央的巨大熔炉里。
谢清禾的眼睛一眨不眨。
那些鲛人将尸体扔进去之后,便去另外一端等着。
没多久,几个鲛人打开巨大的熔炉,银色的岩浆流淌出来,向另外一个拱门那里流淌而去。
谢清禾小心翼翼的顺着银色岩浆过去,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些银色岩浆,竟然被淬炼成了人类的骨头。
说是人类的骨头,实际上它是透明的,材质特殊,看上去有些奇异。
而不远处,有人在说话。
“这一批灵骨做的不错,我们试验了,完全可以装在凡人的身体上。”
说话的人衣着奢华,胡子略长,在他的身上,谢清禾没有感觉到灵气。
这是凡人!
“相公,检查过没有问题,这笔交易,就可以完成了。”
被称呼相公的人示意手下收起来灵骨。
“有了灵骨,我们凡人即便是没有灵根,也可以拥有修士之力,这对于我们大夏帝国来说,是跨时代的意义。”
相公……
谢清禾只想到了凡人王朝中的宰相之位,便是被称为相公。
背对着谢清禾那人淡淡道:“对我们来说,倒也不算是什么。”
相公宰坚诚失笑,“也是,对于你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多年前,我们大夏帝国想要与掌门达成合作,掌门却始终不允,现在,是为什么同意了?”
背对着谢清禾那人的声音温润,含着几分笑意:“此一时彼一时,掌门的意思不好猜测。当然,这种事情,出了这里,我们是不会承认的。”
宰坚诚大笑起来:“我明白,我还想长期合作呢!”
那人颔首:“只要大夏帝国有诚意。”
“那是自然,大夏帝国境内不少灵石矿,我们坐拥灵石矿,这些,自然是你们的。”
“替我向掌门问好。”
那人道:“一定。”
相公宰坚诚哈哈大笑,他极为惬意的拿起来手下呈给他的一副灵骨。
灵骨贴在他胳膊的瞬间,便融入到了他的肌血里,瞬息消失不见。
而宰坚诚的右手臂,则是变得透明起来。
他微微抬手,指尖便出现了一小簇灵火。
赤色的,乃是火系。
宰坚诚手指频繁搓小火苗,脸上满是赞叹与悲伤。
“我如今已经五十有八,从少时,便梦想能修仙,然而我资质不够,只能当一个凡人。”
“如今,我贵为宰相之位,终于能体会到修仙者的惬意与自得。”
他说话间,右手臂褪去,将灵骨取下来,又换了一副灵骨。
这副灵骨乃是水系。
他的指尖流淌出清澈的水。
“是水系……我感觉到了水元素在我的指尖……”
宰坚诚一连换了数个灵骨,疯狂地感受各种灵气的感觉。
“可惜,现在只能让部分身份变为修仙体质,却不能改变我的凡人资质……”
宰坚诚的眸子里满是渴望与欲念。
那人道:“这已经足以。”
“你们用起来这些,可跟我们没有关系。”
宰坚诚清醒了些许。
“自然。”
两个人谈话期间,谢清禾躲在障碍物后面,她悄无声息地打开玄机镜,看到了天香他们发的消息。
“不能再耽误了,你是副堂主,已经在问你去哪儿了。”
谢清禾收起来玄机镜。
她现在必须得离开了。
但是……从哪儿离开。
谢清禾往后退。
退无可退。
后面是小溪流,有鲛人向着这边而来。
谢清禾的额头上渗出冷汗。
便在这时,那人开口道:“好了,我还有要事,先到这里。”
宰坚诚道:“这是我一点心意。”
“不必了。”
那人缓缓道:“不送。”
宰坚诚率人离开。
有人急匆匆赶过来:“大师兄,堂主那边说有内奸闯入到安息之地,怕是已经进来了,让我们抓紧时间封锁。”
一直背对着谢清禾的那人终于扭过身来。
赫然是最近一直没踪影的大师兄,李朝夕。
“堂主说抓到内奸,直接压到刑堂之底审问。”
“知道了,严查。”
他挥了挥手,“你先退下,我等下便到。”
“是。”
鲛人与谢清禾近在咫尺。
谢清禾呼吸都要暂停了。
便在这时,李朝夕迈步,离开原本站的地方。
谢清禾立刻瞅准机会,身形移动过去。
鲛人离开。
空气里静下来。
谢清禾后背忽而渗出来冷汗。
她的脖颈一道凉意。
一把灵剑,架在她的脖颈上。
谢清禾缓缓扭头。
她咽了一下口水。
“大师兄。”
……
“谢清禾呢?”
庄厦长老皱眉。
目前,大部分的刑堂弟子俱都已经到了,谢清禾却始终不见踪影。
天香:“我已经通知副堂主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来,应当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吧!”
庄厦长老的眼神变换。
有人呈上来出入山统计表,庄厦长老翻看完,没有看到谢清禾的出入山登记。
“昌交,去谢清禾住所找她,若是找不到……”
昌交心领神会,“属下知道。”
……
“大师兄,你灵剑小心点,这玩意割破皮肤,真的会流血!”
谢清禾举起来手,缓缓转过身来。
“我说,我是不小心走进来的,大师兄你信吗?”
李朝夕平日里总是含笑的眼睛,没有笑意。
他执剑,俯视着谢清禾。
“你不该来。”
谢清禾:……
“我这不是来了吗!”
李朝夕的声音很清淡:“这件事情是绝密,庄厦那边正在查是谁闯入了绝密之地,查到就要杀人灭口。”
谢清禾哑然:“不至于吧,我可以投诚!我可以变成自己人!”
李朝夕:……
她还挺识时务。
“没用的,这件事情,只有三个人知晓全貌,一个是掌门,一个是庄厦,另外一个则是我,没有第四个人。”
谢清禾听他说的冷酷。
完全不像是平日的那个大师兄。
她索性将手放下来。
举着手也挺累的。
“知道了,那你抓了我吧!”
“要不然,直接一剑杀了我得了!”
剑都架在脖子上这么久了,举着也累,干脆动手吧!
李朝夕沉默半晌。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
他举着剑,低声道:“往前走。”
谢清禾不语。
她一步一步往李朝夕示意的地方走。
“大师兄,你不是不想完全听圣宫命令吗?怎么会联合沈御舟搞这些?”
“这些尸骨,本来该安息的,你把他们都挖出来炼制灵骨,这不是让人死了都不安宁吗?”
李朝夕:“师尊之令大于天。”
谢清禾:“……你这是同流合污!”
“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听话。”
谢清禾耸了耸肩:“听话是个美德,可惜我没有。”
他说:“师尊说了什么,照做就行了,像你现在闯入安息之地,就绝非明智之举。”
李朝夕说:“我会杀了你,或者将你交给庄厦,压入刑堂之底。”
谢清禾:“我撞破了你们的秘密,又被你抓到了,愿赌服输。”
她隐约听到身后一声无奈叹息,又似乎觉着自己听错了。
直至走到另外一处石雕那里,李朝夕收剑,示意她往里面站。
“站好了。”
谢清禾微微睁大眼睛:“不是吧?死在这儿?”
李朝夕面容冷淡:“嗯,就这儿。”
他一手按在石雕头上,阵法启动。
谢清禾反应过来:“……大师兄?”
李朝夕的声音传过来:“这处传送的地方距离你住所最近,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谢清禾:……
他没想杀她啊!
那刚才的样子,似是真的翻脸无情了。
下一秒,眼前一花。
谢清禾出现在密林里。
她隐约看到远处天际有剑光。
是向着她的小屋而来。
谢清禾立刻快速往自己家走。
快要到住所的时候,眼前出现了……
“猪猪大侠?”
“猪猪大侠,你这是在做什么?”
……
昌交御剑而来。
他率队落在谢清禾的住所,谢清禾的房间是暗着的,似是并没有人。
他抬手,敲门。
没有人应声。
昌交的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破门而入!”
“咚!”
谢清禾破旧的房屋的那扇破旧的门,就这么倒下来。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谢清禾的尖叫:“我的门!!我没钱修门!!”
……
庄厦长老沉着脸:“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谢清禾骑着猪猪大侠赶来了。
猪猪大侠的旁边,还有一头灰头土脸的野猪。
“我猪丢了,我就去找猪,没想到碰到了野猪王。”
谢清禾绘声绘色地讲:“这野猪王可厉害了,一直不肯服猪猪大侠。”
“猪猪大侠就很生气,于是就跟野猪王搏斗起来……”
“野猪王和猪猪大侠将半座山的树木都给压没了,我在旁边急得不行,这里面有不少我亲自种的草木,我就去劝架。”
谢清禾委屈巴巴,给庄厦长老看她胳膊上的伤,“我还被打了!”
庄厦长老:“……”
还以为查到了内奸,没想到谢清禾竟然是陪着野猪打架。
昌交走过来,附耳在庄厦长老耳边:“查过了,确实半座山的草木都被霍霍了,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
如果谢清禾说的是真的,她确实忙得不行:忙着给两只猪劝架。
庄厦长老:“有什么证人证明你的行踪吗?”
谢清禾连连点头:“有有有!”
她的手,瞬间指向了猪猪大侠:“我的猪可以作证!我一直跟我的猪在一起!”
猪猪大侠立刻点头。
庄厦长老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赶紧归队,你身为副堂主,这么关键的时候竟然看猪打架,不知道都闹翻天了吗?”
谢清禾不好意思:“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远处,天香与苏浪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以为谢清禾要完蛋了,没想到竟然被她毫发无损的度过了危机。
……
这一场彻查,查了整整一宿。
等到天色大亮,每个人都极为疲惫地离开刑堂。
堂主什么都没有查到,说是排除了内奸的可能。
谢清禾打着哈欠,天香与苏浪他们不动声色的追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儿?”
谢清禾捂住自己的嘴:“晚上聚会一下。”
他们一起去食堂吃了饭,谢清禾便回自己的住所补觉。
门都被跺坏了,谢清禾骂骂咧咧拿着小锤子修理门框,勉勉强强能用了,只是有些吱嘎吱嘎的声音。
她将自己扔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谢清禾的脖颈,似乎还有大师兄的灵剑寒意。
谢清禾拿起来玄机镜,给大师兄发消息:
“大师兄,什么时候回宗门,我请你吃饭!”
李朝夕的回复很快:
“又是馒头,不吃。”
谢清禾的唇角微勾。
大师兄回复的语气,极为熟稔,跟安息之地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我有私房钱了,我请你吃大餐!”
半晌,李朝夕的消息发过来:“今日,现在。”
谢清禾霍然坐起身来。
……现在?
迟到
谢清禾请大师兄李朝夕吃饭的地点, 在逍遥镇。
逍遥镇有一家小馆,饭菜可口,价格也不贵。
是谢清禾与天香他们发现的新地点。
谢清禾到的时候, 大师兄李朝夕已经到了。
他慢悠悠给他倒了一杯茶。
李朝夕瞥了她一眼, 看了看谢清禾的脸色。
“没睡好?”
谢清禾怀疑他是故意的。
刑堂盘查了一整夜的内奸, 刚把人都放出来,谢清禾也就回去没一会儿, 就出来找李朝夕了。
她哪儿有时间睡觉。
谢清禾低头,看着茶盏倒映出来的隐约画面。
她的眼睛下面挂着两团乌青, 看着憔悴的很。
跟她看到的其他刑堂弟子一样。
谢清禾咧嘴一笑, 牙齿贼白:“大师兄也没睡好吧?”
“这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 就是辛苦啊!”
“看把我们大师兄给累的,这眼睛下面的乌青啊,啧啧啧。”
李朝夕:……
指望她认错是不可能的了。
李朝夕淡淡挥手。
一道结界设下。
他开口:“知道错了没?”
谢清禾想了想:“我觉着大师兄才错了。”
李朝夕微怔。
本以为她会狡辩, 没想到将枪口对准他了。
他忽而摇头:“看来这一遭是真的没有教会你。”
谢清禾眨了眨眼睛。
“大师兄教我,我很是感激。”
“但是我还是觉着大师兄错了。”
谢清禾就是谢清禾,她觉着你做错了, 她就会直接指责你。
不管你是大师兄, 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李朝夕失笑。
半晌:“你什么时候想明白的。”
“我是在回来的路上想明白的。”
在安息之地,谢清禾躲了许久,直至大夏王朝的人离开,李朝夕恰好躲开了, 谢清禾那时候还以为李朝夕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现在想来, 当时大师兄就已经知道她闯进来了。
李朝夕不动声色的伪装, 直至将灵剑架在她脖颈上。
而后, 李朝夕一脸冷漠,一副要杀了她灭口的样子。
谢清禾从未见过李朝夕这样的一面, 几乎信了。
而李朝夕将她逼到传送阵那里,传送到她住所附近,谢清禾才明白过来。
李朝夕只是想借此机会,教她而已。
他想要教谢清禾的,便是明哲保身,好奇心不要太强。
“你想明白了?我不觉着你明白了。”
李朝夕说:“你显然不打算明白。”
他说的拗口,谢清禾笑了:“是的,我明白,却又不打算以后明白。”
她想了想说:“在安息之地问大师兄的话,也是我现在想问的话,当时大师兄说的话显然并非真话,现在呢?”
李朝夕顿了顿。
他看着谢清禾,骤然觉着她成长了太多。
她成长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更快。
甚至……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这一点,跟东方灵寒很是相像。
李朝夕:“我之前忤逆师尊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谢清禾怔了怔,点头:“有目共睹。”
何止她看到了,整个长乐宗都看到了。
李朝夕:“师尊向圣宫俯首称臣,我那时持有反对意见,所以师尊为了让我配合,将我调到刑堂,对外的口风,乃是不再考虑继任掌门之事。”
谢清禾点头。
这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事情,看不到的那些呢?
“实际上,在很久之前,我发现师尊早就将重要之事,交给庄厦来做。”
他看向窗外,似笑非笑:“庄厦替他做了不少心腹之事,而我之前也从未接手过掌门的任何心腹之事。”
谢清禾慢慢明白过来:“你是说……沈御舟从未信过你?”
“确实。”
李朝夕说:“所以最好师尊打压于我,我再回头,他才会交给我重要之事。”
谢清禾明白了。
所以,大师兄从一开始就是顺势而为。
从沈御舟让他臣服圣宫,他拒绝开始,到被打压,去就任刑堂副堂主,再到现在被沈御舟重新启用,都是大师兄的谋划。
很显然,沈御舟对自己调教大弟子之事很是满意,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中。
在沈御舟的视角里,李朝夕已经任他蹂,躏。
毕竟,选择成为下一任掌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是仅仅只是一个被打压的刑堂副堂主,聪明人都会知道怎么选择。
沈御舟对自己极为自负。
他已经开始将重要之事,交给李朝夕来做了。
比如这次的安息之地。
谢清禾从未想过,大师兄竟然是身处这样的境地。
在以往所有人的认知里,李朝夕是天之骄子,是沈御舟深受器重的弟子,是下一任的长乐宗掌门,风光霁月,威望甚高。
却从没有想过,他其实只不过是沈御舟的傀儡,沈御舟从未信任过他,甚至从未将重要事情交给他做。
而从谢清禾一开始踏入刑堂看到的那样,这些波荡起伏的事情,是沈御舟的一手安排,也是李朝夕的顺势而为。
谢清禾觉着喉头有些发紧。
她之前觉着自己天天啃馒头辛苦,觉着自己穿越到了这个破书中辛苦,现在觉着,书中人也是很辛苦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桎梏。
谢清禾沉默不语。
李朝夕说:“这件事情,是我接受的第一件事情,所以我要保证它万无一失的完成。”
谢清禾认真想了想:“那然后呢?你要助纣为虐吗?”
她非常审慎地用了“助纣为虐”这个词语。
她与李朝夕对视。
即便是两个都没有讨论起来关于师尊的事情,在此刻两个人的心念想通,完全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李朝夕说:“我不知道,所以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他认真地说:“不要再插手师尊的事情,也不要再好奇心,这会害死你的。”
谢清禾:“你的意思,是你下次不会手软了?”
李朝夕:“下次再撞破这种事情,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我可能会杀了你灭口。”
他说的认真。
谢清禾也听得认真。
她说:“很有道理,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
李朝夕失笑。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谢清禾将茶盏一饮而尽:“好了,我不让你为难,我下次会谨慎一些,争取不让你抓到。”
李朝夕:???
谢清禾觉着李朝夕没全说真话。
当然她并不能左右别人。
她对李朝夕说:“我相信大师兄。”
“大师兄做的决定,一定有他的道理。”
李朝夕似是微微动容。
谢清禾:“拜把子兄弟,自然是全身心相信你!”
李朝夕开始觉着谢清禾并不对劲儿。
他面无表情:“你想说什么,你直接说吧。”
谢清禾嘿嘿一笑:“我请吃饭,大师兄来买单吧!”
李朝夕:“……”
“不可能的,你别想。”
“你都说你请客了,那么这顿饭你是非付钱不可了。”
谢清禾哦了一声。
她脸色瞬间变了:“既然谈不拢,那么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李朝夕:“……??”
他搞不懂谢清禾是怎么做到这么熟练的切换模式的。
……
谢清禾与李朝夕十分默契的换了话题。
李朝夕就像是一个真正疼爱小师妹的大师兄那样,关心地询问她这些时日的状态,问她吃的好不好,工作有没有很辛苦,修行怎么样。
而谢清禾就像是一个乖乖听大师兄话的小师妹那样,乖乖得回答李朝夕的问题,并且十分乖顺的冲着大师兄说他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一忙起来就不顾身体。
两个人各怀鬼胎,就那么吃完了一顿饭。
等分别的时候,谢清禾买单,李朝夕露出来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真是活久见,有朝一日能看到小师妹买单。”
谢清禾虽然肉疼,然而想起来自己得到的一万灵石奖金,一笑:“大师兄还是努力活久一点,我以后还清债务,买单的机会多着呢!”
李朝夕哑然失笑。
谢清禾不仅蜕变了,现在都能跟他顶嘴呛声了。
两个人走在逍遥镇的青石板路上。
“庄厦那边一定要抓到闯入者的,我帮你把痕迹都清扫了,但是后面如果被他抓到,可就是格杀勿论。”
李朝夕在警告她。
谢清禾点头。
“多谢大师兄提醒。”
“哦对了,”谢清禾认真道:“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刑堂弟子,我想要去圣都,加入圣庙书院。”
李朝夕的眼神微微晦涩。
“你确定?”
“之前你没有表现的很想去圣庙书院。现在怎么突然想去了?”
谢清禾认真道:“这个想法,是刚才才有的。”
“大师兄刚才跟我说了那些,是警告我的,也让我清楚的明白,我面对的事情,是我目前解决不了的。”
她说:“既然解决不了,那么就要寻找解决之法。”
李朝夕深深看她。
她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坚韧。
寻常人知道自己所在的宗门有这样的阴谋,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掌门,是刑堂堂主,是大师兄,便会退却。
因为没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反抗。
可是谢清禾反而打定了主意要反抗。
甚至,她没有过多的沉浸在这种颓然的情绪里,而是根据他说的话,寻找解决方法。
谢清禾:“目前长乐宗掌门一手遮天,他想做的事情,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却知道,他做的都是不容于天下的。”
“然而他是整个宗门的天。”
“所以,我想要去圣都,进入圣庙书院。”
谢清禾说:“我查过圣庙书院,它是六所书院之首,也是至高无上的圣都培养之地。”
“加入圣庙书院,我就可以从书院选拔之途径,加入圣都九部的刑部,成为刑部之人。”
谢清禾的眸子闪闪发光。
“刑部之人,掌管天下刑罚,不论是贩夫走卒,亦或者是王朝贵族,还是贵为一宗掌门,皆可以查其罪行,命其伏法。”
李朝夕微微动容。
“你想要做的,是什么?”
谢清禾淡淡道:“我想求一个公平。”
“不论是我,是刑堂弟子,是天下之人,还是犯了罪而死的尸体,还是无关紧要的性命。”
“人人平等。”
“他,又凭什么呢?”-
“不是吧?”
谢清禾皱眉:“这么快便批量生产了?”
萧龙的珍宝阁如火如荼地开展,他这些时日,已经渐渐在圣都站稳脚跟。
他说,等谢清禾过段时间来圣都了,他们便又可以在圣都相会了。
然而,这两天出了大事儿。
凡人界的大夏王朝,这些年征战不断,平定叛乱,陷入内战许久。
他们依附于修仙界,修仙界并没有插手凡人界的打算。
这次,大夏王朝的米五将军叛变,逼宫大夏王宫,就在危急时刻,大夏王朝用出来了秘密武器:
御林军的身体变为半透明材质,竟然用出来了灵气。
要知道,能修行,乃是修士才做的事情。
以往的修仙界,凡人呆在凡人之界,修仙界是不屑于加入凡人斗争。
这些能用灵气的修士,是怎么回事儿!
米五将军的叛军,在大夏王朝御林军的攻击之下,很快就溃败,杀了个片甲不留。
彻底的失败。
米五将军被擒拿,斩杀于刑场,头颅悬挂城墙。
凡人界震动!
那些凡人,巨都开始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是什么材质的法器,为何凡人能用?
现在是大夏王朝的御林军能用,那么寻常凡人呢?是不是也能用?
而那些王公贵族多如牛毛,亦是想要找到源头,自己享用。
这么一来,大夏王朝所用的灵骨,就成了修仙界目前最为热门的话题。
萧龙:“我们珍宝阁主打的就是能买天下万物,刚造势成功,没想到就遇到了灵骨现世。”
“现在上门的顾客,点名了要灵骨,我们哪儿拿得出来,他们情绪激动,一旦我们拿不出来,就开始怒骂我们吹牛不打草稿,现在压力大的很。”
谢清禾想了想:“他们随便说吧,反正目前来说,灵骨这个,不会有很多人能得到,目前还是稀有的。”
现在大量现世,乃是因为沈御舟他们产量还不错,鲛人正在加班加点地制作灵骨。
等到原材料耗尽,他们想做也做不出来。
萧龙:“你知道内幕?这些灵骨是怎么做的?我们有可能进货吗?”
谢清禾苦笑:“这天下,恐怕没几个能做这样生意的人。”
“你放心吧,这股风不会刮太久的。”
“我们的珍宝阁,不会受到影响。”
谢清禾关掉与萧龙的对话。
深吸一口气,拿起来旁边的一个玄机镜。
打开了另外一个对话框。
对话框里,是对面刚发来的消息:“你说的保真?”
谢清禾认真回复:“保真。”
两个人的对话框,头像都是黑色的。
这表明是匿名。
那人道:“如果这件事情爆料出来,日后证明是真的,我们会按照约定,将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打给你提供的账户。”
谢清禾勾唇一笑:“好。”
当天夜里,关于灵骨的独家深度挖掘,就那么引爆了修仙界。
……
《震惊!风靡修仙界的灵骨竟然是它!点击就看灵骨的真实面目!》
《丧心病狂,令人发指,词语无法标明它的变态,它就是被人推崇的灵骨!》
《是谁支配了我们的良知!是谁欺骗了我们的感情!消失的尸体!为您揭晓!》
……
劲霸的话题,瞬间吸引人点开查看报道。
而这里面的报道,则是清晰地讲述了灵骨的可能性,并且将灵骨,指向了残忍的手段,斥责发明灵骨的,乃是修仙界的叛徒!
报道中,他们听闻灵骨现世,竟然帮助凡人取得了那样强盛的成就,实在是令人觉着疑惑与费解。
众所周知,凡人不能修仙,那么凡人的身体为什么变成透明的,为什么又能用出来修士才能用的灵气?
而他们又为什么如有神助,将凡人打得落花流水?
这所谓的灵骨,仅仅是一种凡人发明的法器吗?
记者冒着生命危险,取得了一副灵骨。
经过专家的鉴定,这所谓的灵骨,根本不是什么炼制的法器,而是修士的身体炼制而成的!
这不是法器,而是修士作为燃料,经过特殊的炼制,才能成为这种妖冶的东西!
所以,不要追捧灵骨,而是要追责。
要追究灵骨是从哪儿炼制的,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批量提供给凡人,又为什么修仙界对此视而不见?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阴谋?为什么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朗朗乾坤之下?
此等邪恶之事,幕后的邪恶之人,终究要受到严惩!
报道义正严词,说起来灵骨的事情,调查详尽得当,仿佛亲眼所见,令人震怒。
修仙界里,顿时被深度报道炸开了锅。
很快,就有彻查灵骨之事的命令下来,各州,以及各个宗门,都在查关于灵骨的事情。
……
“此人,一定是潜入安息之地的人!”
庄厦长老在原地直转圈,他震怒:“报道里写的跟亲眼所见一样,这个写稿子的记者,一定是当天晚上没有抓到的那人!”
“我这就带人将他暗杀了!”
沈御舟疲惫地揉着眼睛。
“现在灵骨成为修仙界风口浪尖的事情,杀了他除了火上浇油,没有任何帮助。”
“现在看来,只能说将灵骨之事,弄得再为隐秘一些,免得被查到了。”
庄厦长老微怔:“不会吧,这件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安息之地是我们的秘密之地,不会有人查到的。”
沈御舟微微叹息:“我也认为不会,但是这件事情,有些超过我的预料,甚至有了不受掌握的感觉……”
“我们本来是在暗处,现在变成了我们在明,敌人在暗,还是低调谨慎些好。”
“告诉大夏王朝,我们目前提供的灵骨就到这里,将尾款付给我们,等有合适的机会,再重启炼制灵骨。”
庄厦长老:“不炼制了?”
沈御舟:“炼制,但是不是现在,内奸不除,我心不安。”
不仅是灵骨的事情,还有冥主闯入了刑堂之底的事情。
这些几乎将他的筹谋搅动的一团乱麻,他不认为这个记者亲眼目睹了这些,毕竟,他们都是用命来挖掘深度消息,只要有新闻,没有什么他们不敢发的。
也许是一个文笔还不错的……内奸。
“查内奸。好好查。”
沈御舟说:“我要我们的可用之人,无比的可靠,而那些有问题的人,格杀勿论。”
庄厦长老迟疑了一下:“那天晚上,谢清禾来晚了。”
虽然说谢清禾有不在场证明,到底是一只猪。
那只猪,又是谢清禾自己的。
她确实迟到了一会儿。
会是谢清禾吗?
沈御舟想起来谢清禾的模样,他下意识得就想说不可能。
然而他迟疑了。
谢清禾对于他的作用,不过是饲养血花的宿主。
花朵生长需要养料肥料,谢清禾跟那些肉鼎没有什么区别。
在他的印象里,谢清禾不足挂齿。
可是,现在的谢清禾,似乎有些让他不认识了。
沈御舟斟酌了一下:“注意她一些,若是有问题,将她控制住,不要伤她性命。”
她身上还有血花,还有大用处。
庄厦长老:“是!”
掌门还是心疼他的小弟子啊,不想伤害性命,这是还想留谢清禾一条命啊。
会是谢清禾吗?
……
上班时间,大家都忙着吃瓜。
关于灵骨的事情,闹得整个修仙界都知道了。
大家纷纷猜测,灵骨到底是哪个邪/教炼制的?
首先,我们排除了正道,一定是魔界,或者是冥界……
肯定不是修仙界。
冥主有最大的可能,他们都用修士炼制肉鼎,那么用修士炼制什么灵骨,给凡人用,也没什么不可能吧?
快要开会了。
他们都互相催促回到自己位置上。
没想到,庄厦长老提前来了。
大家纷纷关闭玄机镜,不说话了。
庄厦长老皱眉:“谢清禾人呢?怎么还没来?”
过了一会儿,谢清禾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有事情,来迟了!”
庄厦长老沉着脸。
“你怎么又来这么晚?”
谢清禾心头一跳。
“又”。
庄厦长老,说了“又”。
【触发高情商心眼子练习】
开会的时候,庄厦长老看着你说:“你怎么又来这么晚?”
请问,你该如何高情商回复?
不查
庄厦长老只是无意间说的。
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谢清禾敏锐地捕捉到了“又”。
上一次,就发生在最近, 刑堂查内奸的时候, 谢清禾姗姗来迟。
虽然有了合理的理由, 但是最后难免会落下一点怀疑。
这点怀疑,可以没有, 也可以有。
主要是看在后续的发展。
显然,庄厦长老那边, 谢清禾是已经挂上名字了。
谢清禾立刻明白, 庄厦长老依旧在查内奸的事情。
所以, 她如何回答,日后也会被庄厦长老反复回味,甚至作为日后盘查她的证据。
【请选择】
选项A:正义都会迟到, 我迟到怎么了?
选项B:跪下来一把抱住庄厦长老的大腿,哭着说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再也不迟到了求求你不要开除我!第二天吊死在刑堂门口。
选项C:轻轻在堂主耳边说, 我是高情商, 不要让我难堪。
选项D:你牙上有菜!
谢清禾:……
刑堂弟子们都在看着谢清禾。
堂主这两天脾气很不好,谁都不敢往枪口上撞。
今天副堂主迟到,真是撞在枪口上了。
他们都在庆幸,幸亏自己今天没迟到。
……谢清禾会怎么狡辩, 哦不, 怎么辩解呢?
谢清禾的储物锦囊微微一闪, 手中出现了一盒糕点。
“听说牡丹阁又新出来了糕点, 下午要开会,我便趁着空闲时间去给大家买了糕点, 这才赶回来。”
她极为坦然地说:“不好意思啊,来晚了。”
边说边走到桌边,将牡丹阁糕点拿出来,分别摆在桌子的几个地方。
大家看向庄厦长老,有些渴望的样子。
庄厦长老微微一怔。
谢清禾的意思……
他看向大殿上的表。
他这次开会,确实提早了。
按照原本的时间,谢清禾赶回来的时间,正好是临开会之前。
庄厦长老不说话了。
因为他发现,大家都在悄悄地看向糕点。
糕点是刚刚出炉没多久的,松软喷香,摆放在桌子上之后,那种牡丹阁糕点独有的香味便飘散开来,吸引的大家神思不属。
然而缺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最近刑堂的气氛确实有些紧张了。
半晌,他抬手,“先吃吧!”
“好耶!”
谢清禾不动声色地坐到自己位置上。
耳边,是系统的播报声:“高情商回复完成!”
“高情商回复庄厦长老的质问,得到心眼子数量1.”
“目前心眼子数量:17.5个!”
系统:请宿主继续努力!成为修仙界中最高情商的人!
它十分感动,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不容易啊!
太不容易了!
宿主成为副堂主了,情商也明显高了起来,这都知道说人话了。
选择的也不是气死人选项了。
多年媳妇熬成婆,它身为系统,竟然能有看到这一日的一天,那么距离宿主完成任务更不远了!
谢清禾:“……”
谢清禾:系统,你清醒一点,做梦不是这么做的。
系统:宿主,你努力一点,八百个心眼子不是梦!
她正在跟系统battle,庄厦长老看着谢清禾说:“这些时日,你做的工作很好,我打算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
谢清禾脸色瞬间严肃起来:“堂主,你要我做什么?保证完成任务!”
她说的极为坚定。
就像是一个最称职的属下。
那一瞬间,庄厦长老甚至觉着怀疑谢清禾,是最离谱的事情了:
迟到一次就迟到一次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庄厦长老轻咳一声。
“是这样的,上次有人闯入了安息之地,但是我们都没有查到端倪。”
他侧头,瞪了一眼昌交:“昌交办事不力,我已经狠狠责罚他了。”
“现在安息之地,需要人来驻守,我想将这个任务交给你。”
谢清禾脸上没有丝毫犹豫。
“放心!堂主,我保证完成任务。”
“绝对不会让人偷偷溜进安息之地!”
两个人对视一眼,各怀鬼胎地笑起来-
散会之后,谢清禾率队往安息之地走。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人,昌交。
庄厦长老说,昌交办事不力,这种简单的事情都抓不到人,就让他好好跟着谢清禾学习学习。
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昌交之前是跟着堂主的,现在跟着副堂主谢清禾,明显是降级了。
从一开始听到命令,昌交的神色就不是很好看。
谢清禾却心知肚明:这不是斥责昌交,这是庄厦长老对昌交的信任。
这是庄厦长老的眼线。
谢清禾的身边,本来都是她的自己人,现在多了一个刑堂最能打的修士昌交,则是用来监视她的。
按照庄厦长老的猜测,如果闯入安息之地的是谢清禾,那么现在将驻守安息之地的任务交给谢清禾,就是对她赤/裸/裸的试探。
假如再有外泄消息,甚至被人闯入,谢清禾自然会露出来马脚。
而若是与谢清禾无关,她也是日后出事儿的替罪羊。
谢清禾一直率队走到安息之地。
这是她第三次来这里。
昌交躬身立在谢清禾旁边,一副任人差遣的模样。
谢清禾:“通知全体驻守安息之地的兄弟们,前来开会。”
“是!”
……
驻守安息之地,并不是一个好活儿。
刑堂的任务这么多,被分到安息之地的,之前都是庄厦长老的人,现在又多了一个资历最浅的谢清禾来管束他们,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况且,安息之地都是墓穴,无聊的很,还不如去接任务做任务。
谢清禾身为资深社畜,自然是明白他们的想法。
她并没有拿副堂主的架子,而是简短地开了会,随后安排了一下怎么分队伍驻守,甚至贴心安排了排班,才解散了队伍。
她表面上没有乱动他们的配置,实际上,做了微妙的调整。
这些人的名单,谢清禾早就知道了,将这些人打乱,每个人之间都有隔阂,并不会浑然一体地战斗。
昌交一直跟在谢清禾身后。
然后他惊讶地看到,谢清禾就那么随意地布置完巡逻方案后,接下来竟然开始联系长乐宗的工堂……
工堂乃是负责整个宗门的各项建设,要副堂主以上的级别才能调动。
各个峰,以及各个堂的人,都要经过上报之后才能允许建设,毕竟这都是花的宗门的灵石。
没多久,长乐宗工堂的人便到了。
他们开始建设驻守点。
正在巡逻的兄弟们脸色瞬间变了:
变得好看了很多。
这些时日一直在这里驻守,这里就是废弃很久的荒地,各种坟墓堆堆叠叠,满目都是死亡的气息。
更为难受的是,他们都没有休息的地方。
巡逻累了,想要去喝水,都找不到一个干净的地方。
偏偏他们的直属领导是昌交。
昌交主要是突出一个能打,够糙,他才不管大家有没有地方可以休息,他甚至根本就不累。
没想到,谢清禾刚刚接手,就开始建造休息点。
真是太令人开心了。
更为开心的是,谢清禾亲自督促工堂来建造。
建造速度,超过了长乐宗99.9999999%的建造速度。
可谓是一日千里来形容。
第三天,他们就看到驻守点有了轮廓。
第七日,工堂的人都离开了,他们竟然可以入住了。
震撼!!
这是什么速度!
他们之前不是没有看到工堂的人建设,都是磨磨唧唧,恨不得七天的事情干一个月,一个月的事情干三个月。
据说还有过不喜欢盖房子,拖到了第二年的事情,最后那个长老去找了掌门才给勉强建完了。
“天呐,这里面的设施这么好,副堂主是不是花了一大笔钱。”
“副堂主天天打包馒头,怎么有钱搞这个!”
谢清禾慢慢悠悠踱步进来。
“是工堂的人赞助的。”
众人:???
都是别人求着工堂的人办事儿,哪儿还有让工堂的人出血的事儿啊!
谢清禾得意一笑:“掌门的命令已经下来了,以后我们全宗门的修士,死后都要安葬在安息之地。”
“安息之地就这么大点的地方,需要重建,这件事情我后续就要启动,他们想让我在掌门面前说说好话。”
众人面面相觑:“……”
就这些吗?不至于吧?
谢清禾:“当然,以后我们修士死了,埋葬在安息之地,就这么多点地方,谁占地多一点,谁占地少一点呢?”
“这就大有学问了。”
“活着的时候想出人头地,死了也想有个好的安葬之地,我答应了他们给工堂的人划分一片好的地方,有山有水有风景。”
众人:!!!
对啊。
修士的生命漫长,比凡人能多活很多年。
但是,他们总归是要死的。
他们不介意自己死在任务里,死在任何地方,但是如果有选择,还是想让自己的尸体能够安息的。
如果以后都在安息之地的话,那么最好比别人躺的更舒服一点。
谢清禾不愧是谢清禾。
虽然手里没钱,但是她擅长画大饼啊!
不仅给活人画大饼,给死人也画大饼。
怪不得工堂的人拼命干活,感情是已经上了谢清禾的贼船。
那么,他们呢?
谢清禾:“每个人都有哈,都是自己人,怎么会让自家的兄弟落于人后呢?”
这话一说,驻守安息之地的兄弟们,脸上终于浮现出真情实感的笑容。
……
“所以我们还查吗?”
几个人坐在山顶上。
这里,是长乐宗宗门边缘附近,他们所在的山顶,就是附近的最高点。
从这里看去,安息之地坐落在山谷掩映处,郁郁葱葱的山林遮住了全貌。
“不查。”
谢清禾说。
天香:“啊?不查了?”
谢清禾托腮,“现在安息之地归我管,我要是有任何动静,怕是就没命了。”
“那你的意思是……”
谢清禾:“灵骨这件事情,还有另外的发酵结果,你们看了吗?”
几个人对视一眼:“灵骨这个东西,之前其实并没有那么惹人注目,以往都是修仙界修士之间做买卖,但是灵骨,是与凡人做交易。”
“凡人界不仅有大夏王朝,还有其他的帝国,他们现在得知灵骨的存在之后,就会想更多的得到它们……”
“规则被打破了。”
“所以,凡人界暂时不会安宁了。”
谢清禾查找出来这两天的新闻,说:“无极州的东寺宗,历代弟子死后长眠剑冢,他们的剑冢是常年开放的,最近有人闯入剑冢,听说丢了不少法器。”
苏浪:“只是丢了法器?”
谢清禾:“问题就在这里,东寺宗宣称只是丢了剑冢的法器……若非动静太大瞒不过去,他们怕是连这个都不会承认。”
元亨:“所以,他们不仅丢了法器,还有历代修士的尸体?”
谢清禾:“或者说,剑冢的法器根本没丢,丢的乃是修士的尸体。”
几个人对视一眼。
都沉默了。
如果这样的猜测属实,那么修仙界里,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
谢清禾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打算好好当我的副堂主,最好有几个不开眼的小贼,最好能闯进来,最好能坐山观虎斗。”
“你们就别掺和这件事情了。”
谢清禾说:“没瞒着你们是我们相互信任,但是后续的事情,还是不要掺合了。”
她迈了一步,天香师姐挡在了她面前。
少女长发飘扬,满脸不羁:“谢清禾,你不够意思啊!”
谢清禾眨了眨眼睛:“……诶?”
“我们也是恪守本心的刑堂弟子,匡扶正义本就是我们的责任。”
天香:“如果轻而易举地退却,那么呆在刑堂也没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是觉着现在面临的敌人太过于令人恐惧,这才没有让我们继续跟进,但是你要记得,我们始终是一个团队,共进同退!”
苏浪抱臂看向谢清禾:“天香说的很对,我们不想浑浑噩噩度过这一生,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什么可妥协的。”
元亨左看右看,半晌憋不出来什么,“……俺也是!”
谢清禾微怔。
随后笑起来:“好,我知道了。”
她拍了拍天香的肩膀。
“有事情我就来摇人。”
不远处,猪猪大侠躺在地上,晒着太阳睡得正香。
它隐隐约约感觉到谢清禾过来了,哼唧一声,翻了个身,露出来松软的肚子。
这是完全不设防的姿态。
谢清禾走到猪猪大侠面前,伸手摸了摸它的肚子,又拍了一下它的后背。
“起来了,我们开始巡逻。”
“哼唧。”
猪猪大侠迅速坐起身来。
谢清禾翻身爬上去。
一人一猪,就那么慢悠悠地下山,去安息之地巡逻。
苏浪:“走吧。”
天香:“做什么去?”
苏浪:“练剑去,谢清禾需要我们。”
也是,太菜是没有办法撑起来一片天的。
三个人迎着阳光,赶去练武场。
……
谢清禾骑猪巡逻。
一人一猪,在安息之地极为扎眼。
在安息之地巡逻的刑堂弟子们,俱都习惯了这一幅景象,看到猪猪大侠的时候,甚至会打一声招呼。
他们看到昌交的时候,却不太敢说话。
昌交最近脾气一直都不太好,脸色拉的很长。
昌交确实不太高兴。
他按照庄厦长老的命令,一直跟在谢清禾旁边,想要找她的破绽,却一直没有找到。
按照昌交的想法,最好现在就找到谢清禾是刑堂叛徒的证据,然后他亲手将谢清禾压入刑堂。
他抓了一个副堂主,岂不是立刻立下大功,莫说什么当堂主心腹了,便是当副堂主也绰绰有余!
可是现在……
一切都只是幻想,谢清禾四平八稳,一点破绽都没有。
那天晚上他追踪的蒙面人,到底是谁?
昌交看谢清禾下山,皱眉道:“晒太阳有什么不能跟着的?”
刚才谢清禾骑着猪说要去旁边的山顶上晒太阳,没多久天香他们也到了,谢清禾就没让昌交贴身跟着。
谢清禾耸了耸肩:“我现在要去茅房了,你还要跟着吗?”
昌交:“……你!”
谢清禾虽然让他跟着,没有离开昌交视线范围之内,勉强礼貌对他,但是也仅仅如此,别的阴阳怪气的话是没少说。
昌交向庄厦长老告状过,庄厦长老心里知道谢清禾的古怪脾气,要是谢清禾完全接受,甚至诚惶诚恐,才是真正的可疑。
于是庄厦长老让昌交忍耐。
昌交只好忍耐。
谢清禾快乐地哼着歌,前往茅房。
新的驻扎点建造的不错,按照守卫们的排班时间,一直有人在休息。
有的人不想来回跑,就干脆在这里睡下了。
反正这里高标准严要求建造的,比宗门统一要求舒服的多了。
她出了茅房,嘴里的歌顿了顿,看向不远处的大树。
大树参天,落下一片阴影。
阴影里,一团蚂蚁无序地转圈。
……
子时。
“下半夜继续按照排班表交接班次。”
谢清禾说:“食堂最近开始提供夜宵了,我先去吃饭了。”
自从大师兄这次回来,他深受掌门器重,诸多重要事情俱都交给李朝夕来做。
在他掌管的诸多宗门之事里,关于食堂,有一个小小的改动,那就是:除去一日三餐之外,格外开放宵夜。
从食堂提供宵夜开始,谢清禾就没有再打包过馒头。
几个人笑着说让她去,他们等会交接班之后,再去食堂用宵夜。
谢清禾笑着转身,离开安息之地。
幽深的夜色里,寂静无声。
巡逻的守卫走过一条道路,有树叶微微曳动。
下一秒,一道轻柔的风拂过。
有什么从地底下钻出来,混入到了密林里。
安息之地的守卫们正在换岗。
一阵风,吹动树叶哗啦啦响动。
没有人在意。
……
黑衣人循着夜色,贴在树上,贴在墓碑后,在墓穴中穿行。
他的身形又轻又软,巧妙地避开了巡逻的守卫。
当乌云分开,一抹月色洒下,贝壳的光晕闪烁一瞬。
黑衣人看向那一抹亮光,瞬息贴了过去。
墓穴被打开,他无声无息地进入。
里面也有守卫在驻守。
然而夜色深了,驻守的两个守卫有些困顿。
就在须臾,黑衣人贴在守卫的身边,利用视线盲角转了过去。
石门立在面前,有被摧毁过的痕迹。
黑衣人捏了个法诀,正要进入。
法诀亮起来的光,闪到了守卫的眼睛。
“是谁?”
“该死……”
黑衣人骂骂咧咧一声,不管不顾地穿过了石门。
他确实穿过了石门。
顺着甬道往里走,错综复杂,他有些愣住。
下一秒,一把剑架在他脖颈上。
他的身后,冷酷的声音道:“什么人,闯入我们安息之地,是做什么?”
黑衣人眼睛微眯,正要抽出来灵剑,那背后的声音道:“看来你是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昌交出现在黑衣人的面前。
他脸上的表情极为兴奋。
终于有不开眼的闯进来了。
可以立功了!-
“咚”的一声。
鼻青脸肿的黑衣人被仍在地上。
他的黑色面罩已经拉下来,露出来一张弱不禁风的年轻的脸。
“我警告你们啊,我可是修仙界最大的《修仙界日报》的记者,我是来查探灵骨的真相的,你们不能对我怎么样!”
庄厦长老有些头疼。
他得到谢清禾的汇报,就抓紧时间赶来,本以为抓到了内奸,没想到是个记者。
记者怎么就闯入安息之地了啊?
谢清禾耸肩:“现在外面确实有人声称是《修仙界日报》的记者,说要我们长乐宗放人,否则就不会善罢甘休。”
“你再说一遍你是来干嘛的。”
庄厦长老勉强看他。
“我是负责连续报道灵骨事件的记者,唤作白河。”
白河说,他们注意到灵骨在凡人界,在修仙界引起来轩然大波,于是他们决定找到事情的真相。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目的地都是最大的埋骨之地。
最近热议的无极州东寺宗的事情,就是白河负责全部跟进的。
白河说,他们在东寺宗,查到了确实是在偷修士的尸体,而那一波人,已经瞄准了长乐宗的安息之地,他们这才决定先来长乐宗探路。
没想到,长乐宗的安息之地,守卫之地,竟然这么严谨。
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庄厦长老险些被气笑了。
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谢清禾笑吟吟道:“我们就是看了报道,怕人打扰我们宗门修士的安宁之地,这才严加守护的。”
她抬手,将白河的束缚解开。
“我们的人会送你们到山门外,还要多谢你们的努力。”
“我们宗门,安然无恙。”
盗门
白河骂骂咧咧地出了山门。
“我都说了他们可能被盯上了, 竟然没有人信我!”
“还是第一大宗门呢,都是放狗屁!都是大笨蛋!”
有人迎上去。
“老大,长乐宗这么不识抬举?”
白河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常友。
“何止不识抬举, 还倒打一耙, 说要不是我们打草惊蛇, 说不定他们早就将大盗给抓住了!”
常友震惊脸:“什么!还说我们打草惊蛇!他们要不要这么过分啊!”
他暴怒起来,抬手就把周围的树木都给震碎了。
轰隆隆——
一片狼藉。
白河抹去脸上的树叶:“你情绪收一点, 收一点哈!”
常友:“我冷静不了!”
白河:“我就说你这暴脾气当不了记者吧,你还说你能当, 你看看你这脾气!”
常友努力压制自己的脾气:“好, 心平气和~世界和平~~”
白河叹了一口气。
他跟常友是老搭档了。
常友虽然脾气暴躁, 但是修为是匪夷所思的高,有了常友在外面接应,他才敢闯入各种龙潭虎穴。
这也就是为何白河这么自信的闯入长乐宗安息之地的底气。
这是一起行动的搭档。
除此之外, 还有《修仙界日报》的其他伙伴们,要是他死在哪里,一定会发起舆论, 为他讨回公道的。
他不怕死。
他怕的是真相被埋没。
就比如此刻。
两个人并没有回去。
白河:“我总感觉长乐宗有些不太对。”
常友:“不是没查到什么吗?长乐宗也不太欢迎你。”
“你刚才说的那个伶牙俐齿的女的, 她说的好像是滴水不漏。等我下次见到她,我把她打的满地找牙!”
白河想了想,摇了摇头:“就是因为滴水不漏,我才觉着奇怪……”
怎么讲……
太过于完美了。
长乐宗说看了报道, 怕人打扰安息之地的安宁, 这才严加防护。
但是根据他调查的消息, 那个少女是掌门沈御舟的亲传弟子, 又是刑堂的副堂主。
每个能当各个宗门堂主的人,都不简单。
谢清禾看上去人畜无害, 防守的滴水不漏,这才觉着奇怪:
因为根据目前他掌握的情况,其他宗门并没有将《修仙界日报》的报道放在心上。
即便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件事情,也不过是稍微加强一些守卫,不至于出动这么多人手。
一个副堂主带队驻守,还修建了驻守点,并且说看了他们的报道才如此防护……
白河眼睛亮起来:“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常友立刻拿起来自己的灵剑:“现在杀进去!!”
他挥舞灵剑,剑光闪烁。
那是澎湃可怕的灵气!
白河:“……不至于现在就动手!我们先不离开了,看看情况再说。”
他低头打开玄机镜,开始摇人:“我有预感,我抓到了一个大新闻!”
“我要红了!!”
……
“盗门?”
掌门沈御舟面带不屑:“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宗门,还敢闯入我们的安息之地。”
“你们带队巡逻,若是盗门真的出现,就格杀勿论!”
庄厦长老毕恭毕敬:“是!掌门。”
他正要离去,忽而站住脚步:“那两个《修仙界日报》的小记者不太好解决……我看到白河旁边的人了,是常友。”
常友是修仙界的一个怪胎。
据说,他是被遗弃的,被一个隐士收养,不到五岁,就被扔了。
他的天赋极高,离谱的高,但是他似乎有些缺心眼,收养他的人动心于他的资质,却被他闯祸而冷心。
常友的闯祸,不仅是自己,而是他去哪儿,哪里就会有灾祸。
光灭门惨案就发生了好几次。
常友每次都会复仇,每次都成功了。
他的变态实力就被修仙界所知。
被抛弃了好几次的常友,最后一次,是被《修仙界日报》的人解救的。
他智商不高,被骗到黑灵石矿里,《修仙界日报》的记者潜入的时候,将常友救走了。
从那之后,常友就留在《修仙界日报》。
终于打破了诅咒:《修仙界日报》没事,倒霉的都是被调查的人。
不管是人,还是宗门。
所以,谁听说常友来了,都会很惊恐。
现在,常友来到了长乐宗。
沈御舟并不在意:“常友确实有几分古怪,我杀了他也不是不行,但是万一脏了手,始终不美。”
“那些不过是谣传而已,不必在意。”
“等解决了盗门,就万事无忧了。”
庄厦点头:“是!”
“对了,谢清禾表现并没有异常,这次还是她将白河打发走的。”
沈御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唇边一丝淡淡的冷笑。
他的声音极为平淡:“谢清禾从一个凡人,变成我的亲传弟子,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她不会自寻死路。”
庄厦长老心知,沈御舟现在是不觉着谢清禾会反抗他了。
那么,谢清禾是能用一用的。
他回到刑堂,就抓着谢清禾开会。
……
“我都已经布置好了。”
谢清禾说:“这次盗门最好来,检验一下我们刑堂兄弟们的身手!”
她将布置图给庄厦长老看。
庄厦看了半晌,发现果然是密不透风,毫无纰漏。
谢清禾虽然一开始天资不好,但是胜在肯学习,用心,也算是个不错的苗子。
庄厦堂主轻咳一声:“不错,就按照这个方案做。”
“你之前说的安息之地建设啊,我跟掌门讨论过了,确实不错,可行。”
“不过呢,工堂建设的时候,最好还是挑选可信的人,并且速战速决。”
“我们刑堂的人,要始终看守着工堂,以及安息之地,不要让可疑人等进入。”
安息之地并不在长乐宗宗门大阵法的范围内,仅仅副阵法。
这也是为了应对极端情况,保护核心宗门的实力。
“放心。”
谢清禾一笑:“现在刑堂换血,都是一等一的衷心,不会出篓子的。”
庄厦长老看向谢清禾。
她成长的这么快,可惜……很快谢清禾就要去圣都了。
“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去圣都一趟,怎么打算?”
谢清禾眨了眨眼。
她说:“我修为太低,才筑基期,现在还没有突破的迹象,所以入选圣庙书院,应当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在名单上,就不得不去一趟。等我选拔之后,落选了就回来。”
谢清禾开了个玩笑:“回来我不会就是刑堂的外门弟子了吧?”
庄厦长老失笑。
“不会,你若是回来,副堂主的位置,就还给你留着。”
谢清禾一笑:“那就多谢堂主了!”
看来,庄厦长老……哦不,是沈御舟,对她消去了怀疑呢。
……
正是中午十分,日头很烈。
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猪猪大侠躺在不远处,美滋滋地晒太阳。
大师兄李朝夕过来查看工堂建设的情况。
谢清禾迎接上去,眼神戏谑。
“大师兄来了啊,是哪儿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啊?”
李朝夕无语地看着谢清禾。
“你给我正常说话!”
谢清禾:“得嘞!”
她笑眯眯道:“大师兄,我给你选了一个好地方,你要不要看看?”
“旁边打算修一条小溪,就背靠着最高的山,这里独门独院,不受打扰,你肯定喜欢!”
谢清禾给李朝夕指向他未来的坟墓。
李朝夕:???
这就是好好说话?
他面无表情:“听说你最近在大力推展墓穴,看样子是没错了。怎么说,你准备卖给我多少钱?”
谢清禾嘿嘿一笑:“哪儿能啊,这是宗门的地方,我卖不了墓穴,我只是卖优先选择权。”
“给大师兄您推荐的这块墓穴所在地啊,是墓王!”
谢清禾化身金牌销售,讲解的激情澎湃。
“这所有的墓穴里,就一个墓王!可见它的尊贵!”
“只要能葬身在这墓王中,就能享受天地灵气,吸收日月精华。生前是人上人,死后也是鬼中鬼啊!”
李朝夕有些无语。
他发现,即便是自己能言善辩,在谢清禾面前,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你让我优先选择死后住的地方。”
谢清禾一脸诚恳:“对。其他人都挤在一起,住集体公墓,只有墓王才能单独住在这里。”
“以小溪为界限,一边是大师兄你的墓王,一边是其他人……岂有不选择之道理?”
“而且价钱很便宜,才一万灵石!”
“区区一万灵石,就可以选择墓王,哪儿有这么划算的买卖!”
“错过后悔一百年!”
李朝夕:……
谢清禾就差在脸上写着俩字:坑人。
他围绕着墓王走了几步。
煞有介事认真看了看:“不太满意。”
谢清禾微怔:“啊?哪儿不满意。”
李朝夕深深盯了她一眼:“就我一个人,怪寂寞的。”
谢清禾睁大眼睛:“……啥?”
等等,这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谢清禾险些结巴了。
李朝夕幽幽地看着谢清禾。
没说话。
谢清禾咽了一口吐沫,半晌,磕磕巴巴道:“啊哈……没想到大师兄还想找人陪葬啊……那我回去再做个计划书……”
该死!
李朝夕肯定还在想她会揭发安息之地,向她警告呢!
若是她不识抬举,就要被杀了!
太小心眼了。
谢清禾:“不买就算了!没关系的!哈哈哈哈哈哈!毕竟躺在这里,说是能保天荒地老,谁知道会不会地震呢!滑坡泥石流都是可能发生的哈!”
她转身就溜走。
李朝夕:???
她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李朝夕眉头微皱,大跨步走过去,一把抓住谢清禾的领子,将她拎起来。
“你跑什么?”
谢清禾:“我就是开玩笑!!大师兄你不想买就算了!!!放我下来啊!!”
两个人一通闹腾,恰好一队巡逻队伍从旁边经过。
刑堂弟子们看着领导们打闹,他们顿时起哄起来。
即便是如此,也没有阻挡他们迈开的步伐。
几息之间,便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
李朝夕松开了谢清禾的领子。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刚刚走过的巡逻队伍。
谢清禾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说:“有点奇怪。”
李朝夕的声音压得很低。
“末尾的那人,你见过没有?”
谢清禾想了想:“见过的,他平常不爱说话,名字唤作于云。”
她想起来什么,开始扒拉执勤表。
半晌,抬起头来:“按理说,他今天应该休假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立刻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警报声立刻传遍安息之地。
谢清禾想要用玄机镜通知庄厦堂主,却发现自己的玄机镜根本没法用。
“怎么回事儿?”
李朝夕:“盗门有一种特殊的结界,能够短暂隔绝所有。玄机镜无法报信。”
玄机镜虽然无法报信,但是每隔一炷香的时间,都会自动向刑堂总部发送特殊信号。
也就是说,他们要坚持到一炷香的时间,才会有支援。
李朝夕缓缓抽出来灵剑。
“走。”
……
安息之地,当警报声响起来的时候,刑堂弟子们就按照原本的演练,自觉地开始整顿队伍。
他们的暗号是三层加密,第一层暗号是日常行动暗号,他们对的时候,都对上了。
然而当启动第二层暗号的时候 ,有三个人没有对上来。
须臾,变成了厮杀的战场。
就在刑堂内部开始动剑的时候,谢清禾匆匆赶过来,看到了已经被掀开的墓穴。
“不对……只有七八个……”
谢清禾眉头微皱:“如果只是想要偷修士的尸体,那么不会动七八个墓穴便算了。”
她看向李朝夕:“是炼制灵骨之地!”
现在的灵骨,是个香馍馍。
盗门如此大费周章,找的不是修士的尸体,而是炼制灵骨的方法。
李朝夕的眼神微微发冷。
“盗门真是不想活了。”
他淡淡看了谢清禾一眼,传音入密:“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再跟着我。”
“你最好完全不知情。”
谢清禾瞬间就懂了李朝夕在说什么。
灵骨炼制之地,是长乐宗的丑闻,不可能让人发现的。
若是发现,这件事情,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李朝夕从沈御舟手中接手这件事情,拿的是格杀勿论的剧本,他在警告谢清禾不要插手。
谢清禾乖乖道:“我知道的。”
李朝夕淡淡嗯了一声。
一道灵气闪过,人便不见了。
谢清禾做戏做全套,拎着流星锤救了刑堂弟子们之后,还大声询问大师兄在哪里?
没有人看到李朝夕的身影。
黑衣人厮杀逃窜。
而此刻,剧烈的灵气波动让整个结界裂开。
便在此刻,有人惊呼:“好亮眼的一把灵剑!”
众所周知,灵气越精纯,灵气越深厚,灌注到灵剑上的光芒就越是闪耀。
都说长乐宗最亮眼的剑是大师兄李朝夕的。
没想到,他们又看到了一把亮闪闪的剑。
谢清禾眼睛微眯:是常友。
《修仙界日报》的记者白河的外援。
谢清禾的流星锤飞了过去,想要拦住常友。
两个人短暂交手,须臾,谢清禾被甩了出去。
她支起身体,吐出一口鲜血。
“你们擅自闯入我长乐宗安息之地,是想要向长乐宗宣战吗?”
白河拦住了常友。
他笑嘻嘻看向谢清禾:“不好意思,我们是有圣都颁布的记者证的,有怀疑就会来调查。”
他拉着常友就往地下通道冲:“走走走,我们要拿到第一手新闻!”
“你们拦不住我们,我都摇了一堆人,已经冲过去了。”
谢清禾想要追上去,又吐出一口血。
有人扶起来她。
面容严峻。
谢清禾:“堂主……我尽力了。”
结界破碎,警报终于传遍了整个长乐宗。
然而,盗门的人已经赶去,而《修仙界日报》的记者们,也都过去了。
庄厦长老深深看向谢清禾:“有多大能力,就要担多大的责任。”
谢清禾秒懂:“我会负责的!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庄厦长老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情况……瞒不住了。
他摇了摇头,将一个锦囊塞到谢清禾的手中。
“我可能下次见不到小夏了,你帮我把这个给她。”
谢清禾脸上懵懂:“啊?转交东西行,但是为什么见不到了?”
心底却震惊:庄厦长老太通透了吧!
这件事情若是曝光,最是要找替罪羊的。
庄厦长老已经认定沈御舟会将他当做替罪羊。
……
盗门的人,是修仙界最为讨厌,却又没有办法将他们怎么样的人。
他们无处不在,做各种勾当,偏偏手段极为诡异,让人无法捉摸。
即便是再深邃的秘密之地,再无法挣脱的结界秘境,都有可能会被盗门的人突破。
安息之地的地下隧道里,有两扇石门。
第一道石门,重兵把守,却被盗门破除了。
第二道石门,乃是采取的极为复杂的阵法,没想到,盗门竟然大费周章,将整片土壤都挖掘到底。
地下水流渗出来,变成了一条小溪,而灵骨之地,也被曝光了出来。
盗门的人偷的是灵骨。
他们挟持了鲛人,拿到了配方,以及炼制的法器,更有大量半成品灵骨……
恰在此刻,《修仙界日报》的记者们闯进了灵骨之地,将这里全都留下证据。
长乐宗的刑堂堂主与大师兄李朝夕极为震惊,竟然有人炼制灵骨,他们配合《修仙界日报》的记者们,强烈谴责这种行为。
《修仙界日报》的记者白河:“……”
你们长乐宗跟灵骨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这一场战斗,闹得是不可开交。
很快,《修仙界日报》的报道就发出来了。
并且震动了整个修仙界。
……
——什么?
最近这么火爆的灵骨,竟然不是邪修炼制的,而是长乐宗炼制的?
——哦有人说不是?仅仅是利用了长乐宗的安息之地?
可是报道上不是这么说的,报道上说长乐宗一手主导的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很大,不然不可能在眼皮底下发生这一切。
况且,一直没有找到真凶。
这些争论,在不断的发酵。
大部分人的意见,则是认为长乐宗令人发指,用自己宗门修士的尸骨炼制灵骨,用来与凡人做交易,实在是比邪修还要可怕!
长乐宗是修仙界第一大宗门,平日里极为招摇,很多人嫉妒不满,都是常有的事情。
现在爆出来丑闻,很多人开始落井下石。
很快,舆论风波就那么掀起来,连圣都都过问了此事。
长乐宗的掌门,是正道楷模沈御舟,即便是如此,关于沈御舟是不是伪君子的事情,也开始发酵,并且成为了主流。
没多久,有人说,大夏王朝传来风声,他们确实是跟长乐宗做的交易。
三日后。
掌门沈御舟宣布,查明了长乐宗的内鬼:刑堂堂主庄厦长老。
庄厦长老成为刑堂堂主之后,一心只想敛财。
他觊觎奢靡生活,于是想方设法地搞钱,最后将邪恶的念头动在了宗门修士的尸体之上。
他走火入魔,用修士的尸体炼制灵骨,并且与凡人界的大夏帝国牵线搭桥,将这些灵骨卖给他们,赚取大量的灵石。
……
“实在是太太太可恶了!”
街上,有人大声大骂:“怎么会做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就这,还是修仙界第一大宗门呢!”
“是啊!一个宗门的长老!一个刑堂的堂主!竟然做出来这种事情!”
“幸亏被当场曝光了,否则真是让修仙界所有人死都不安宁!”
“长乐宗掌门沈御舟倒是个好样的,说要彻查庄厦长老的财产,将他赚取的不义之财,都捐赠给那些贫苦之人。”
角落里。
几个人慢悠悠喝茶,无声地听着其他人的讨论。
元亨悄无声息地布下一个小型的结界,确保他们的对话没有人能听到。
元亨:“现在能说了吧,这是怎么回事儿?”
谢清禾眨了眨眼睛,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我刚才说跟我没关系,你们怎么就不信呐!”
天香伸出手指戳她腰窝,看谢清禾笑着躲开。
“别装了,这一切太巧了,你要是没动手脚,我都不信!”
谢清禾放下茶盏,无奈道:“好吧,其实,我就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比如说,提供消息给修仙界日报的白河……”
“以及盗门。”
启程
沈御舟与庄厦的视线, 落在内奸的身上。
他们认为是别有用心的弟子,想要窥探秘密,甚至想要拿捏他们, 亦或者也想分一杯羹, 就像是盗门那样。
然而, 这世间,有一种东西, 唤作,正义。
谢清禾意识到灵骨炼制的可怕之后, 她被怀疑上, 便知道, 自己不能再轻举妄动。
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她要么明哲保身,要么, 继续战斗。
而她现在,站的是长乐宗这一方。
她必须想办法,如何在不搭进去自己的情况下, 将这件事情揭露出来, 阻止沈御舟的阴谋。
谢清禾的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子上缓缓写下一个字:
“力”。
敌人的力量太强怎么办?
当然不是投降了,亦或者不打了,而是想办法, 借力打力。
对于灵骨之事, 其实是有好几个看法的。
修仙界的正道震惊于这种邪修手段, 凡人则是心动于有了可通天地的能量, 非正道修士跃跃欲试,一些势力亦是将灵骨视作囊中之物……
沈御舟这边是打算用灵骨换取灵石, 而有的人已经瞄准了灵骨的制作方法,比如说盗门……
谢清禾想要的不仅是黑吃黑,她想要的是将灵骨之事曝光于天下,从源头遏制这种事情的发生。
用修士的尸体炼制灵骨,再将灵骨贩卖,本质上是对“人”的无视,将人视作资源。
她不喜欢这种不平等的感觉。
谢清禾:“我很不喜欢。”
天香轻声道:“你不喜欢,所以你便做了。”
想要将灵骨之事大白于天下,就意味着与沈御舟作对,与长乐宗作对,甚至……若是曝光不成功,就是与圣宫作对,那么揭发灵骨之事的,必须要是最为强大的力量……那就是修仙界的“眼睛”:《修仙界日报》。
《修仙界日报》的白河,是非常有名的要真相不要命的。
他潜伏在安息之地,就一定会找出来真相。
谢清禾在巡逻的时候找到了白河的破绽,当即拆穿了他们。
送客的时候,谢清禾说的那些话,实际上就是故意留给白河的扣。
白河果然带着常友一直驻守在长乐宗附近。
而这是,盗门根据谢清禾匿名提供的消息,已经摸上门来……
几个人听的是心悦诚服。
“这几方势力,各个都不好惹,现在好了,被你搅和的一团乱,恐怕压根没想到会是你暗中操控的。”
天香震撼地看着谢清禾:“小禾,你行啊!当初你来刑堂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种子选手啊!”
“你现在得有八百个心眼子吧!”
谢清禾谦虚:“哪儿有哪儿有,我还是一个稚嫩的小菜鸟。”
天香翻了个白眼:“滚滚滚。都撂倒了好几方,还说自己是菜鸟?”
谢清禾认真说:“是真的。因为我没有办法完全将自己摘出去。”
几个人看向谢清禾。
“这是什么意思?”
谢清禾说,“掌门这次将事情全都推给庄厦长老,他依旧是干干净净的,可见这种事情对他无关痛痒,是他能解决的事情……”
她的眼神微微晦暗。
想要扳倒沈御舟,是非常难的事情……
这次她没有奢求能让掌门沈御舟伏法,但是,给大众留下了热烈的讨论:沈御舟到底是不是伪君子?
这是一粒种子。
时间会让种子发芽长大。
等到未来的某一天,一定能反噬沈御舟。
“掌门肯定会反应过来,有人在这里面掺和,就会想到第一次有人闯安息之地的事情……所以,我很有可能会被再次怀疑。”
苏浪眉头皱起:“那你怎么办?万一……”
天香:“对啊怎么办啊!”
谢清禾:“我要去圣都了。”
她说:“掌门暂时不会杀我,我要利用这个机会,离开长乐宗。”
沈御舟在她的身体里养着血花,这次她去圣都,沈御舟定然不会让她留下来。
那么,谢清禾就必须让自己留下来。
毕竟,血花的解药,也在圣都。
沈御舟目前不会杀她,但是若是让他查到是谢清禾搞的鬼,她怕是就没有自由了。
要赶在那之前,留在圣庙书院。
元亨倒抽一口冷气:“还有半个月才启程,这段时间,你可要撑住啊!”
谢清禾拿起来玄机镜。
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师尊找我。”-
长乐宗这些时日,处在风口浪尖之上。
关于长乐宗到底对刑堂堂主庄厦犯事儿的事情到底知不知道,成为最近的热门话题。
而关于沈御舟,更是产生了大量的讨论:
无他,因为沈御舟之前的形象太好,太过于尊崇了。
长乐宗身为正道之首,沈御舟又是长乐宗的掌门,以往提起沈御舟,俱都是仙气飘飘的谪仙形象,没有人敢亵渎他。
更不会在茶余饭后当做谈资来八卦。
这次灵骨事情之后,沈御舟便成为了随意谈论起来的话题,围绕着他到底有没有参与灵骨,庄厦是不是他找出来的替罪羊,长乐宗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这些话题让沈御舟自顾不暇。
沈御舟连夜赶去了圣宫,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这才让圣宫放下了对他的怀疑,可是庄厦长老,却不能留在长乐宗刑堂,而是要押送到圣宫处置。
沈御舟沉着脸办了这件事,回来之后,越想越生气的他,又将自己的寝殿砸了个稀巴烂。
没有人敢凑到掌门面前。
院落里静悄悄的。
沈御舟的眼睛发红,似是癫狂。
这些时日修为突飞猛进,自诩为高高在上的神祇,没想到,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
庄厦长老是他目前的心腹,现在重新选拔人做事,自然是束手束脚……
至于大弟子李朝夕,虽然经过诸多事情将他折服,到底还是年轻。
还不能全部交给他。
事情一件接一件,让沈御舟烦不胜烦。
他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忽而想到了这些事情有些不太对。
他皱着眉头,将事情一遍一遍梳理,终于发现,太过于巧合。
沈御舟从来不相信巧合。
这里面,一定是有人在暗中主导这件事情。
是谁?
可疑的人选一一闪过,他给李朝夕下了命令去查。
不知道为什么,沈御舟想到了谢清禾。
他拿出来玄机镜,让谢清禾现在赶过来。
谢清禾来的很快。
“师尊,找我有什么事情?”
沈御舟沉沉看着谢清禾,半晌道:“庄厦犯了如此大错,堂主之位空缺,你有没有什么建议人选?”
谢清禾眨了眨眼睛:“……啊?”
【触发高情商心眼子练习!】
掌门沈御舟问你有没有堂主的建议人选。
此刻堂主之位空缺,掌门问你这个,似乎别有深意。
你该如何高情商回答?
……
谢清禾转瞬间便明白了为何沈御舟会这么问她。
她感觉到身上有一种凉意。
这种凉意,是在沈御舟审视她的时候出现的。
她对这种凉意很是熟悉,系统说这是杀意。
假如系统说的是真的,那么沈御舟此刻,想要杀了谢清禾。
谢清禾心念急转:沈御舟问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必须要从沈御舟的角度,来思考他要做什么。
【请选择:】
A、我没有什么建议,我能有什么建议,我不过是一个副的,还敢说我想当正的?
谢清禾心想,这是错误的选项。
领导让你提意见,不是真的让你有啥说啥的,而是想听别的话。如果直接这么说,沈御舟会怎么样想呢?
B、掌门雄才伟略,又岂是我能比拟的?一切都由掌门决定便好!
这也是不太对的。
掌门问这个问题,不是让只拍马屁的,沈御舟不傻,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喊她过来,说明他远远比谢清禾想的要强大。
C、刑堂现在群龙无首,堂主之位至关重要,如果迟迟没有新堂主上任,恐怕会动摇军心。我现在资历很浅淡,在刑堂里不算是什么,其他兄弟们都很努力,他们都为刑堂无私奉献。
谢清禾沉思:选项C似是可以。
首先,说出刑堂需要堂主的迫切性,其次,表明自己不在乎堂主之位,最后,正面评价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D、副堂主宫昔不错!
主打的就是一个直接吗?
但是她有病啊推荐宫昔?
谢清禾随意扫了一下后面几个选项,基本上都是从各个角度揣摩沈御舟在想什么,希望得到什么回复……
她忽而觉着,她其实不用给沈御舟提意见。
给沈御舟提意见,就要揣摩沈御舟的想法,而现在沈御舟的想法,实际上已经不可揣摩。
这话有些难懂,谢清禾却心知肚明,沈御舟给她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刚穿书的时候,看到的沈御舟是风度翩翩的君子,现在的沈御舟给她的感觉,则是风度翩翩的小人。
不管她猜测沈御舟的什么想法,沈御舟都不会那么好伺候,都会不满意的。
既然沈御舟都不满意,那么何必去猜测他的想法呢?
有时候,不用去猜测领导的想法,看不懂的。
谢清禾泰然自若地说:“我觉着我不错!”
沈御舟:……?????
他罕见地愣了愣。
谢清禾就这么大喇喇地说她想当堂主?
她惊讶:“我不能想当堂主吗?”
沈御舟:“不是,是你未免太自信了些。”
谢清禾:“自信不好吗?我一直想自己当堂主的,当堂主多好,又威风又能管很多人,好多油水……好多事情都可以做了。”
“那我就是刑堂的一把手,爽歪歪美滋滋啊!”
沈御舟顿时失笑。
不愧是那个短视的凡人谢清禾,什么都看不清楚,就知道要升职发财。
如果谢清禾是幕后搞事的人,就说不通了:毕竟谢清禾想要的是权利,而幕后那内奸,则是想要将灵骨炼制之地给毁灭了,想要报复长乐宗。
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一个疏漏,便被杀害了。
苟且偷生的人,是不会拥有这么多仇恨和力量。
刚才的怀疑烟消云散,沈御舟淡淡道:“你还不够格。”
谢清禾有些失望:“当堂主也不用什么格局吧,要按照能力啊!”
沈御舟:“能力更不够格。”
他瞥了一眼谢清禾:“我还从未听说过,筑基期能当刑堂堂主的。”
谢清禾大受打击。
笔挺的腰肢都不笔挺了。
“我虽然能力差,但是我进步快啊!看我这么短时间当一个合格的副堂主,就知道我有当堂主的潜力!”
谢清禾就像是一个蹩脚的推销员,努力证明自己可以当一个合格的堂主。
沈御舟却觉着她的嫌疑越发小了。
她的脑容量根本就不够。
“你是不是还有事儿忙?”
谢清禾茫然:“没有啊,我想要跟师尊好好利用这难得的时间聊聊天,谈谈怎么当未来的堂主。”
沈御舟:……
这还听不懂在下逐客令吗?
“你离开吧。”
他赶人了。
谢清禾没想走:“师尊,我不能当堂主的话,是谁当堂主啊!?”
沈御舟被她问的深吸一口气。
有些窒息。
“这种问题,不是你一个副堂主问的,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谢清禾:“我记得自己的身份。”
“师尊,你不知道啊,现在大家都说我为了当堂主,把几个副堂主和堂主都给克死了,我不能任由这种流言满天飞啊!”
谢清禾委屈:“我有什么错呢?我只是想当堂主而已!”
沈御舟:……
得了,就是一个一心想要升职发财的肤浅之人。
这样的人,是不会筹谋这么多,然后什么都没有给自己留下来的。
人,哪儿有不自私的?
……
谢清禾边走边小声哼歌。
就在刚才,她的耳边,传来系统的播报声:
【完成“领导的建议”。】
【奖励心眼子半个。】
【目前心眼子数量:18】
谢清禾:???
“喂,你是不是太过于抠门了,这才给我半个心眼子!”
系统哔哔哔:那是因为你没有按照高情商的选项走,你的回答其实不高情商,只不过正好凑到了不用去死的答案。如果不是你运气好,早就死了。
谢清禾:那是你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情商。
系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高情商!
它直接不说话了。
谢清禾震撼:它还生气了!
有没有道理啊!
谢清禾也没想搭理系统,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离开长乐宗前往圣都的事情,需要提前做准备了。
现在是瞒过去了,不知道沈御舟会不会后来再反应过来。
任何事情都不会是天衣无缝的,谢清禾深知这一点。
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所以她现在,做戏做全套,就要做出来只是去圣都面试的样子,而不是彻底离开长乐宗的样子。
谢清禾要跟长乐宗入选的弟子们一同赶赴圣都,她特意在众人都在的时候,拜托天香师姐照顾她的野猪:猪猪大侠。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副堂主谢清禾即将去圣都,并且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所以人都没有在意。
出差去圣都,是常有的事儿。
之前堂主庄厦长老,一去就是好几天。
说起来庄厦长老,大家俱都对视一眼,默契不提了。
庄厦长老之前没有当堂主的时候,是宗门的老好人长老,没想到当了堂主之后,竟然做出来这种恶劣的事情,可见权势让人变了面目,又可见……谢清禾真的是挺克人的!
谢清禾给猪猪大侠准备了一个月的口粮,嘱咐兄弟们在天香师姐忙的时候,帮忙喂猪。
大家都笑着答应了。
有人开玩笑问起来谢清禾是不是能当堂主,被谢清禾老老实实说:掌门不同意。
那人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副堂主谢清禾,倒真是比任何人都有趣多了。
而后的日子里,谢清禾忙的不可开交。
刑堂的堂主迟迟未定,副堂主宫昔整天游手好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为首的就是谢清禾自己,她不得不撑起来刑堂的全部事务。
当了刑堂堂主之后,谢清禾才发现,运转整个刑堂所需要的能量是多么的庞大,靠她自己一个领导……
恐怕要被活生生累死。
谢清禾一天只能睡三个小时,很快黑眼圈就落在眼睛下面,消都消不下去了。
距离出发去圣都,只有5天时间。
……
谢清禾看资料看累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睡着睡着,感觉身体发冷。
她打了个哆嗦,醒过来,险些被吓死!
阴气很重,有阴风吹过,一个白衣少女托腮看着谢清禾,一眨不眨。
谢清禾尖叫一声,“你谁啊!”
那白衣少女幽幽飘到她面前:“我是小夏,你都不认识我了吗?”
谢清禾:……
她连喝了两杯温水压惊,这才缓过神来。
“下次你不要不打招呼就贴我脸行不行啊!”
小夏不解:“你是修士,为何怕鬼?”
谢清禾很难解释。
毕竟她原本所处的世界里,是没有鬼修的。
“咳咳咳……你来长乐宗干嘛啊?”
谢清禾:“来这里找我,不要命啦?”
小夏乖乖道:“我五个哥哥合力给我开了阵法,我才能赶过来找你。你放心,没有人会发现的。”
谢清禾:“好奢侈啊!”
小夏抿了抿唇:“是朋友,你会帮我的,对吧?”
谢清禾瞳孔一缩:“你干嘛!”
庄厦长老已经被送往圣都了,小夏过来,不会是打算……
小夏:“劫囚!”
谢清禾:“好刺激。”
竟然有人敢劫圣都的囚。
谢清禾:“但是你就想想吧,根本不可能的。”
她说:“我这些时日看了不少资料,想要从圣都的手中劫走人,从未有人成功过。”
说是劫囚,事实上,这是小夏的放狠话。
她根本就不可能在圣都的手中抢人。
小夏:“我没说要劫走人啊?”
谢清禾:“那你是什么意思?”
小夏:“我不要庄厦的人,也不要他的尸体,我要他死的时候,我在场。”
她深吸一口气:“他逃不了的,所以,唯有当鬼修才有一条生路。”
……
小夏说,若是以往的她,她不会管庄厦的死活。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
她做不到亲手杀了庄厦,也做不到看着庄厦长老被圣宫处决,化作飞灰。
谢清禾抱着自己的头:“天哪,你想让我在圣都的眼皮子底下,将一个死刑犯变成鬼修,你觉着我一个筑基期的菜鸟,真的有这个能力吗?”
小夏深深地看着谢清禾:“你知道,这并非全是他做的,对吗?”
谢清禾缓缓松开抱着头的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夏:“我虽然不喜欢我爹,但是我了解他。”
“从很多年前,他就想要有一番抱负,但是却始终怀才不遇。”
“他太过于优柔寡断,更是太过于心软,于是很多事情都不能如愿。”
“而现在,他们口中的庄厦,则是一个费尽心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心地邪恶的坏人。我无法想象这是他。”
小夏说:“当年他杀我,其实也是为了保护我,我知道的。”
她说:“我不关心他是怎么样变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我只知道,我想要救他。”
小夏:“我没有想要将他全须全尾的救走,我只是想让他伏法之后,要走他的魂魄,这不过分吧?”
谢清禾头疼:“你准备怎么救。”
小夏的脸色苍白,眼睛亮的吓人:“你要去圣都了,带着我,我会找机会。”
谢清禾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我没打算带着一个女鬼去圣都……更何况这个女鬼还有五个很厉害的哥哥……”
“一旦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想你的这五个哥哥,会把我五马分尸。”
谢清禾:“一个人一个,分的还挺均匀。”
小夏挑眉:“你就说帮不帮朋友吧?”
谢清禾:“……”
她哀嚎一声:“帮。”
……
离开长乐宗的那一天,是一个大晴天。
日光很浓烈,长乐宗的弟子们俱都准备好前往圣都。
在谢清禾离开的时候,掌门沈御舟的命令终于下来,他任命了一个隐居的长老接管刑堂。
谢清禾便可以放心地离开长乐宗,前往圣都参加圣庙书院的考试。
谢清禾才筑基期,带队的人是大师兄李朝夕。
她问过大师兄,大师兄说他不仅是带队,还是因为他去圣都也有事情要汇报。
一行人,就这么出发了。
宗门人集体出行,不是御剑而行,而是一个巨大的飞行法器:巨剑。
足够所有人都好好的躺在上面。
谢清禾的身边,始终有些凉飕飕的。
谢清禾将自己裹的厚厚的,“小夏,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啊,再这么下去,还没有到圣都,我就要被冻死了。”
李朝夕站在最前方。
他看向谢清禾的方向,慢慢走过来。
“你在跟谁说话?”
魔窟
大师兄李朝夕问她在跟谁说话。
谢清禾只想回答:我在跟鬼说话。
她很难解释。
谢清禾嘿嘿讪笑, 转移话题:“大师兄要在圣宫呆多久?”
李朝夕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随后将视线挪开:“时间并不长,若是没什么事儿, 我便回宗门了。”
如今宗门还有诸多要事, 谢清禾非常理解。
御剑飞行的时候, 他们是在高空,非常寒冷。
其他人都是传统修士, 身体素质比谢清禾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谢清禾被吹的脸色发白, 又有小夏在旁边加持, 整个人冻的瑟瑟发抖。
“大师兄, 圣庙书院难进吗?有什么内幕消息?”
谢清禾抓着李朝夕就开始问。
李朝夕没说话。
他抬手,一件毛绒绒的赤色披风便出现在一起手中。
他抬手,披风便严严实实将谢清禾包裹起来。
谢清禾仰着头, 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李朝夕。
李朝夕抬手,将兜帽也给她盖上。
温暖笼罩谢清禾。
她弯起来眉眼:“谢谢大师兄!”
兜帽的边缘,有一圈白色的毛, 衬得她的脸色极为白皙可爱。
李朝夕喉头微动。
他移开视线, “自家人,不用谢。”
谢清禾嘿嘿一笑:“等到地方我洗洗还给你。”
李朝夕:“……”
“都说了自家人了,你留着吧。”
他淡淡瞥了一眼谢清禾:“你的体质,确实需要带着披风御寒。”
谢清禾:……
李朝夕:“至于圣庙书院……”
他的话语里, 意味深长:“圣庙书院是修仙界中最难进的书院, 一旦你被选入圣庙书院, 也就意味着你再也不是一个‘普通人’。”
“圣庙书院的出身, 天然带有圣宫的痕迹,那是无法背叛的烙印。”
谢清禾听的古怪:“怎么跟囚犯一样, 还要烙印啊?”
李朝夕失笑:“不会刻在你脸上,但是你永远不会摆脱圣庙书院,你的存在,就是为圣庙书院服务的。”
谢清禾:“看来这世界上大部分人,还是愿意为了圣庙出生入死,忘我奉献的。”
李朝夕点头:“确实如此。”
谢清禾若有所思:“那大师兄是希望我能选上,还是回长乐宗呢?”
她说完,就感觉有些奇怪,就像是现代孩子问家长,你是希望我读研呢,还是考编呢?
李朝夕的话语里波澜不惊:“你开心就好。”
“选择什么,是看你当下的处境,你觉着快乐,那便是正确的。”
谢清禾这下是真的怔住了。
放在现代,大师兄也是一个开明的家长……等等,开明的大师兄。
小夏忍不住,飘在谢清禾耳边:“李朝夕在说什么鬼话?”
“我从小就认识李朝夕,别看李朝夕平日里温润如玉,实际上行事非常果决,十分刚愎自用。他竟然任由你选择,而没有给你讲一堆大道理!”
谢清禾:???
大师兄明明说的可好了,小夏在说什么鬼话?
大师兄刚愎自用?大师兄是那样的人吗?
谢清禾总感觉,小夏口中的李朝夕,不是自己认识的李朝夕。
小夏在谢清禾耳边叨逼叨叨逼叨。
她是鬼修,若是不动用鬼气的时候,隐藏在谢清禾身边,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李朝夕忽而道:“前面有个小镇,我们可以在那里歇脚。”
众人听了,纷纷赞同。
很快,他们就落在这个名叫寒鸦镇的小镇。
……
“好多乌鸦啊……”
长乐宗弟子一起出街,每个人身着的都是宗服,男子个个长身玉立,英俊潇洒,女子飒爽泰然,美貌无双,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为首的乃是大师兄李朝夕,他环视那些打量的视线,随后率先举步迈入了小镇最大的一家酒楼。
谢清禾跟在身后,她若有所思地看向寒鸦镇上的居民。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们的视线有些奇怪。
那种眼神,似乎是有些怕,又有些……贪婪?
众人坐下之后,整个酒楼便满了。
店小二殷勤的上来端茶倒水,没多久,热腾腾的饭菜便上来了。
菜品很有卖相,吃到嘴里却没有那么惊艳。
大家凑在一起说话,忽而有人压低声音道:“感觉不太对劲儿……”
确实很不对劲。
就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有几个人状似无意地溜过来看了好几眼。
“他们似乎很是对我们好奇。”
李朝夕没吃饭菜,仅仅饮了一口茶,也只是一口。
谢清禾:“难道是因为我们是长乐宗?”
到底是正道第一宗门。
“寒鸦镇多是有些修为的散修,这里鱼龙混杂,按理说,不该对长乐宗这么好奇。”
李朝夕说:“刚才我御剑之时,隐隐约约看到寒鸦镇有一抹邪意,入镇之后却又消失不见了,应当不是错觉。”
谢清禾:!!!
她再去看那些路上的行人,已经觉着他们心怀不轨了。
“怪不得大师兄说要在寒鸦镇休息,感情是感觉到了异常!高!实在是高!”
谢清禾顺嘴就拍马屁。
李朝夕瞥了她一眼:“收收你这一套吧。”
谢清禾的嘴,真是越来越利索了,拍马屁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工夫。
“现在怎么办?”
“住一晚再走。”
李朝夕说:“与其自己找异常,不如等他们自己送上门。”
谢清禾翻出来修仙界地图册,正要查看住宿指南,便听到李朝夕说:“问问店小二,推荐住在哪里。”
谢清禾抬起眼睛,店小二也有问题?
不甘寂寞的小夏冒出来:“我没有感觉到寒鸦镇有鬼气,你们是不是想多了?”
……
“两个人一间房,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
按照店小二的推荐,一行人入住客栈。
客栈地处寒鸦镇的边缘,店小二说住在这里不会有吵闹声,方便休息。
谢清禾与医修孔盈盈住在同一个房间。
夜色已经有些深了。
两个人俱都入睡。
孔盈盈入睡的很快,谢清禾却怎么也睡不着。
小夏在旁边飘来飘去,“怎么,你还不睡觉,是有什么深夜行动吗?”
谢清禾:“你说大师兄说的邪意是怎么回事儿啊?如果不是鬼气,那会是什么东西?”
小夏停住了。
她想了想,说:“邪意这种东西,是泛指。”
“超乎常理即为邪,有时候邪意过剩,则会引动天地异象,这就是能被高阶修士感知到的邪意。”
小夏说:当时我没有丝毫感觉,李朝夕却感觉到了,他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李朝夕的修为有多高,恐怕是修仙界都想知道的事情。
谢清禾跟小谢闲聊着,终于有了困意。
而此刻,她的耳边,听到了一抹幽幽的歌声。
谢清禾瞬间睁开眼睛。
她感觉到其他房间有动静。
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想要坐起身来。
同屋酣睡的孔盈盈,此刻跟着歌声,已经站起身来,直接往窗外跳出去。
谢清禾想要去拉孔盈盈,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李朝夕传音入密:“放松,由他们操控,看去哪里。”
谢清禾:“大师兄,你不是出去了吗?”
“嗯,我在外面,表面上已经被调虎离山了。”
李朝夕的声音有些喘息,似是在战斗。
谢清禾:“其他人呢?”
李朝夕:“直接跟出来的有三个人,他们修为都比较高一些,所以能瞬间反应过来。”
“其实,这也是一种筛选,他们要的不是我们,而是其他人。”
李朝夕:“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也能醒。”
谢清禾:。
这倒也是,她区区一个筑基期,平常跟别人说话都不好意思提自己的修为。
筑基期,那就是修士们最低的等级。
恐怕整个镇子上的散修,都没有这么垃圾的修为。
“你的修行方式,真是与所有人都不同。”
李朝夕说:“随时跟我保持联络,我会在暗处。”
谢清禾:“好。”
两个人传音入密,小夏根本听不到。
她什么都没说,而是跟在谢清禾身边,谢清禾一直听到她在冷笑:“呵呵,敢动我的人,我要让你们死了也后悔。”
谢清禾:……
这可真是酷刑了。
被控制的弟子大约有三十几个人,从客栈出去后,直接走向小道里,然后身形僵硬地迈入一处荒芜的宅院。
宅院很是破旧阴森,到处贴着奇怪的符箓。
谢清禾看到那些符箓的时候,身体愈发僵硬,这代表着禁锢她的东西更加强大了。
而隐约的歌声始终存在。
小夏皱眉:“邪气……”
她也感觉到了。
这意味着进入到了大本营中。
庭院里,出现了一个中年人。
他哈哈大笑,示意手下将他们带走。
“这等优质的资源……委实可贵啊!”
中年人旁边,站着一个少年。
“可是,这是长乐宗的人,带队的还是李朝夕,真的没有问题吗?”
中年人:“所以我让你抓紧时间啊,我派出去的傀儡能拖延一个时辰,你快点将他们统统制作完,那不就解决问题了?”
少年人有些为难:“我们没有拿到完整的配方,这么短的时间内,恐怕没办法做成……”
中年人:“我下的命令,你赶紧做就行了。在傀儡回来之前你没有完成,那么我就把你给做了。”
少年人一脸憋屈,“好。”
其他手下也都出现了,谢清禾认出来,是白天曾经看过的镇子上的人。
被控制的长乐宗弟子们按照命令停在院落里。
谢清禾对小夏说:“你能四处飘,找找有没有其他的受害者。”
小夏:“我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好像在后院,我过去看看。”
中年人的手下将他们身上都贴了鬼画符,谢清禾一点都动不了了。
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幸好,还能用传音入密。
大师兄就在附近。
没多久,小夏回来。
“这符画的这么丑!”
她发现谢清禾睁不开眼睛,“这符箓有点东西啊,”
一道阴风吹过,谢清禾身上的符箓松动一些。
谢清禾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小夏:“好点了吧?”
谢清禾眨了眨眼睛。
她看向庭院中的人,大为震撼:这是半个寒鸦镇的人都来了吧!
小夏:“里面的人都死了,好像是被挖了灵根死的。”
“只有一个小姑娘,周身被贴满了符箓,我看不清楚脸。”
……
寒鸦镇的人都在忙碌的奔跑,从未想过搞了一票这么大的,得赶紧离开这里。
“镇长,你能不能抓住李朝夕啊?”
“是啊,那可是大买卖!”
“可惜没想到李朝夕会来,不然将他控制住,这辈子都不用发愁了!白留,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想得美!”
中年人唤作白留,他大骂一声,“你是真想我们都一起死啊!”
“时间不多了,李朝夕一回来,我们都得死。里面那个女的弄死了没?我的傀儡已经被打的支零破碎了。”
白留骂骂咧咧的,“这是我最喜欢的傀儡,要是鸡飞蛋打,我把你们都给杀了!”
镇长一生气,其他人都渐渐收声了。
白留:“把那女的拎过来,我下一个傀儡就是她了。”
小夏口中被贴满了符箓的小姑娘被拎出来,谢清禾确实也没有看清楚她的脸,感觉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
她将小夏查探到的消息告诉李朝夕,“他们把人杀了,把灵根都挖了,这是什么道理?”
李朝夕:“灵根……倒是没想到,寒鸦镇竟然是挖取修士灵根的。”
谢清禾不太明白。
“只挖灵根?”
李朝夕:“是的,灵骨这件事情闹得很大,不单单只是因为灵骨,而是因为修士自天地之间孕育,他们能够吸取天地资源,可是很多人都不能修仙,而修仙的人中,资质又都不同,这就导致了人会分为三六九等。”
“当人分等级的时候,那么就意味着,产生了诸多黑暗。”
“修士本身,便成为了资源。”
“灵骨是用修士的尸体炼制,卖给不能修仙的凡人,而挖灵骨,则是那些资质平平,只能筑基,练气……这些修为的散修,不甘心自己的未来仅仅如此,便想要夺取资质高的修士的灵根。”
李朝夕的呼吸平稳了许多,似是在向这边赶来:“我解决了傀儡,但是镇长白留会很快感应到,他会加快进度,我已经让另外三个人赶过去了,你想办法撑住一炷香的时间。”
谢清禾看了一眼小夏:“没问题!”
谢清禾:“小夏,交给你了,糊弄一炷香的时间,没问题吧?”
她将自己身上贴的符箓摘取下来,但是仍然全身凝固一般,需要时间恢复。
小夏嘟嘟囔囔,“我是来救爹的,怎么就变成了苦力。”
小夏抱怨完,周身头发披散,缓缓显露出原型。
一只很吓人的鬼。
鬼气阴森,鬼气四起!
庭院中的人俱都懵了:“你是谁?这里为何有鬼修?”
小夏桀桀大笑:“颤抖吧!我要将你们都杀了!做我的鬼奴!”
白留眯起来眼睛:“就一个鬼,你们愣着干什么,赶紧杀了她!”
“是!”
小夏发起威来,天地变色。
黑雾汹涌,阴气翻腾,受伤一片。
……
谢清禾:“站着吃瓜也是无聊,还没说完!”
“我之前去秘境探秘,还有圣人化作的秘境,这算不算是反哺于天地?”
李朝夕正在赶过来,他不急不慢地跟谢清禾讲故事:“圣人秘境的存在,也就是在告诉修仙界的人,每个修士,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都是能被利用的。”
他说:“在很久之前,数千万年之前,灵气充沛,这种事情并不多见,可是后来灵气稀薄,那么怎么让自己变强,怎么从别的修士身上得到利益,就变成了图穷匕见的事情。”
“当整个修仙界的灵气不足的时候,那么吸收了大量灵气的高等级修士,就变成了原料。”
“一个圣人秘境,可以养活五个大宗门,可以养活无数个探秘冒险的探险小队,更能存在万年,那么一个没有根基的修士,自然是可以被当做猎物捕获的。”
李朝夕说:“这就是为什么修士们都要找到一个大宗门的原因,他们也在寻求庇佑。”
然而僧多粥少,散修的数量远远大于有宗门的修士。
他们天赋不高,那么他们就要去掠夺其他修士。
有宗门的高等级修士,亦或者天赋绝佳的修士,就是他们的猎物。
长乐宗的这一行人,天赋绝佳,身体纯净,灵根极品,这些人都是能进入圣庙书院备选名单的人,所以他们就变成了最佳的目标。
谢清禾若有所思:“所以在上古时期与现在的时期过度阶段,是不是很乱?”
李朝夕:“非常血腥。”
“挖取灵丹,夺取灵根,抽走剑骨,炼做傀儡之事,完全无法杜绝。也是在很久之后,这才渐渐规范化,有了正邪之分,正道是不允许挖取灵丹等恶劣行为的。”
李朝夕:“寒鸦镇我之前曾经路过,当时并没有感觉有异常,我昨天查了一下镇长白留,他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数百年了,也就是说,这里显然有不少修士曾经遭殃。”
“只是他们的手段狠辣,整个寒鸦镇团伙作案,这才始终没有人觉察到。”
谢清禾:“……那就是说,几百年前就开始了?”
这得布局布多远啊……
李朝夕:“很有可能。”
“那这些俘虏,这是什么?”
“驭尸之术。”李朝夕说:“刚才过招的时候,我杀了几个散修,他们的身上有着尸气,可能是精通于此的。”
谢清禾点了点头:“我身体好像好一点了,你什么时候到?小夏已经将这里搅合的一团糟了。”
白留他们头痛无比,然而这里是白留他们的主场,阵法颇多,小夏已经有些吃力了。
“你数一百个数,我便到了。”
李朝夕:“他们深不可测,并不简单,你小心为妙,等我到了再出手。”
他顿了顿:“我会护着你。”
谢清禾想要说什么,忽而怔怔地看向白留。
白留手中捏着那个脸上贴满俘虏的少女,手中抽出来一把匕首,竟然是要打算直接现场杀了她。
因着白留的动作,与小夏吹来的阴风,那少女脸上的符箓飞起来,露出来她的脸。
谢清禾震惊了。
这张脸好生眼熟。
是她曾经在魔莲秘境结识的朋友,昆仑,大小姐冯嫣然!-
冯嫣然此刻,完全没有谢清禾曾经见过的大小姐模样。
她脸色苍白,看上去像是鬼一样,生命力极为微弱。
那是一种失血过多的羸弱。
谢清禾心头一跳,他们不会取走冯嫣然的血了吧!
这群畜生!
白留狰狞道:“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鬼,让我再喝一口这女的血,再来跟你打,我要亲手宰了你!”
冯嫣然的血,乃是最纯洁的灵根之血。
白留拉着冯嫣然的脖子,就要吸上去。
谢清禾一把挣脱开那种束缚的感觉。
巨大的流星锤拎起来,“放开她!!”
“不要说话。”
李朝夕说:“你等我。”
谢清禾冷酷到 :“等不了了,我要宰了他!”
……
冯嫣然的眼神迷蒙。
她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个声音,只存在遥远的过去。
她已经深陷在噩梦中许久许久,失血过多让她整个人都要晕眩,仿佛踏入到了死亡的结局。
都怪她到处乱跑,还将管家甩掉了。
她本来以为靠着自己的法器,能够在修仙界中游走,没想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镇,竟然有这等险恶的用心。
不……其实若是只是碰到了坏人,凭借她的修为,也不至于落在他们手中。
她总是有办法求救的。
可是没想到,整个寒鸦镇,都是坏人。
这是一个魔窟。
冯嫣然费力地睁开自己的眼睛。
她隐隐预约看到一个身形,熟悉,怀念。
那个少女挥斥方遒,将那些坏人打的满地找牙。
而白留想要吸取她脖颈血液,也被谢清禾打退了。
冯嫣然的眼角,落下一滴清澈的泪。
她念出来她的名字:
“谢清禾……”
……
白留冷笑:“这里竟然还有一个送死的。”
“我先杀了你!”
“所有人,先将这个人杀了!我们这就走!”
无数的杀招,向着谢清禾而来。
与此同时,一把剑,亦是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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