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兴一直觉得他是天生要吃侦探这碗饭的。
从看死神小学生的漫画书开始,他就显露出天赋,每次都能先一步找到真凶。
高中毕业之后,他没考上大学,索性正式做了个侦探。
但现实往往比理想要难上很多。
侦探本就是个没落的行业,更何况当时的郑兴才刚成年,更没什么雇主愿意相信他。
就这么混了几年,高不成低不就,郑兴心里的那点志气就给磨没了。
可他还是喜欢侦探这个职业,就算理想破灭了,知道自己成不了大侦探,还是坚持了下来,靠这个职业混了口饭吃。
帮人找猫找狗,侦察婚外情,他全都行。
这样过了五六年,竟然也还勉强活得下去。
郑兴现在就是个凑合活着的混子,每日浑浑噩噩,就想着怎么从雇主的钱包里掏出点钱来,刚成为侦探的那股冲劲是半点都没了。
早些年坚持的职业素养也造成了笑话。
也是因为没了那股追根到底的精神,杨林这次委托他才会敷衍了事。
能混一天就混一天,至于未来做什么会怎么样,他从来没想过。
直到胡珍珍给他这个机会。
郑兴浑浊的眼睛清亮起来,他以为早就消失了的名为理想的东西,又重新在心底复苏。
四万块的费用和房车固然吸引人。
但郑兴自己心里清楚,真正让他重燃野心的,是胡珍珍的话。
“证明你侦探实力的时候到了。”
是啊,证明他的时候到了。
有些机会一辈子只有一次,郑兴察觉到了,绝对要伸手拽住,不让机会溜出他的手心。
他从房车上跳了下去。
“请您放心吧,今晚十点前,我保证完成任务。”
他奔跑着,没回头,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却找回了十八的那股冲劲。
郑兴从小就在西华区混,整个街区他都熟悉,就算在复杂的小巷子里,也不会迷路。
查陈开的事情其实不难,需要的只是人脉。
恰好,郑兴在底层中很吃得开。
他飞奔的目的地,是隔壁那条街的洗车店。
“超子,上班呢吗?”
在门口喊了一句,里面躺着的老板就应声出来了,“没!”
“找你有事!快出来!”
郑兴这么一喊,里面的人才慢悠悠的走出来,“呦,最近在哪儿发财啊,好久没看见你了。”
郑兴嘿嘿一笑,道:“哥们能不能发财,就要看你了,超子,你是不是西华小学毕业的来着?”
这事跟他还有关系?
超子挠挠头,赶紧给他打预防针,“先说好,我可要看店呢,大忙帮不了你。”
郑兴摆摆手,“不用你帮大忙,你不是号称是小学人脉王吗?帮兄弟个忙,找个人。”
这就是说两句话的事,超子没推脱,“谁啊?”
“陈开,查查这个人是不是西华小学的。”
“呦,这你还真问对人了”,超子咧嘴一笑,“不用问别人了,这人我认得啊,当时可出名了。”
陈开这名字简单,但重名的却不多。
至少在超子的印象里,西华小学叫这个名字的只有一个。
“当时在小学里,他们一帮人可威风了,直接占了足球场,其他小孩想要去踢球都要跟他们认识。”
“他怎么了?你怎么找他啊?”
超子好奇的问了一句。
郑兴直接道:“雇主要求,陈开现在也是精英了,在我老板手底下做事。”
“你老板?”超子诧异,“你还有老板呢?你不就在路边支摊子吗?”
“要是今天我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哥们就要发达了,懂吗?”郑兴撞了一下他的胸膛,“这事重要着呢,回头再跟你聊,你先给我说说,陈开的近况,你知道多少?”
“近况啊……”
这又不是多熟的人,超子知道的还真不多。
“陈开我不知道,不过他们那一群里的其他人我倒是有听说。”
“他们都是福宝孤儿院出来的,年前孤儿院废弃了,好多人都回来看了,里面就有老跟着陈开混的那几个,听说他们后来给人当保镖,不少钱都邮给老院长了。”
“孤儿院”,郑兴的眉心紧皱,“那孤儿院在哪儿啊?”
超子往后一指,“往东边走几条街就到了,不远,怎么?你打算去?”
“去”,郑兴拉上拉锁,摩挲一把脸,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哥们的前途就赌在这一天了。”
两个人好多年的朋友了,超子许久没看到他这么精神了。
郑兴一副热血满满的样子,他看着,也无端跟着激情起来。
他推出停在店里的摩托,按下开关,直接降下了电子卷帘门。
郑兴刚系好鞋带,准备飞奔呢,听到卷帘门的声音,讶异的抬头,“这大白天的,你怎么关门了?”
超子露出一口白牙,“没办法,好兄弟,我这人就是爱看热闹,你都说了前途都赌上了,这么大的热闹,哥们怎么能不掺和一脚。”
他抬腿跨上摩托,“别愣着了,时间紧张,上车啊!”
郑兴也跟着笑了,大大咧咧的跳了上去,一把抄起挂在车把上的摩托头盔扣在自己头上,“好兄弟!”
到了福宝孤儿院,郑兴基本就把事情搞清楚了。
孤儿院关门了之后,原本的大门封住了,牌匾也早早拆掉了,只留了一扇小门平时进出。
院子里也没有小孩了,只有老院长一人独居。
郑兴敲门,没人回应,似乎是家里没人。
他在这转了一圈,问了周围的商铺,才得知老院长似乎生病了,时日不久。
可能是上天终于眷顾了他一次。
郑兴从商店里出来,刚好看到孤儿院的门口停了一辆车。
车不算豪华,是保值又低调的款式,但孤儿院只有之前从这里走出去的那些人会回来,郑兴不用脑子想也能知道这车肯定属于其中一人。
他猜或许就是陈开。
刚好天气热,超子热的直流汗,郑兴就请他吃了根雪糕,两个人站在商店里蹭空调,盯着孤儿院门口这辆车。
没让他久等,陈开就被推出来了。
里面的老院长态度很坚决,也不知道陈开说了什么,让她一下子关上了门,无论如何也不肯开。
郑兴看了好一会,陈开才落寞的开车走了。
他拍了全过程的照片,实时发给了胡珍珍。
不过郑兴从杨林的委托上得了教训,知道不能光看表面,至少要把老院长的病情调查出来给老板,他才能算交差。
等陈开走后,他装作社区的工作人员上门,终于敲开了孤儿院的门。
“您好,我们是社区的,最近社区搞活动,专门为老年人发放免费的医疗用品。”
郑兴去附近的药店买了点营养品和创口贴酒精之类的常用品,然后换了件像样的干净短袖,带着超子上门了。
他长的坏,又晒得黑,不像个工作人员,但好在超子从小就是乖小孩的长相。
老院长虽然有点疑惑,但是还是把人放进门了。
“酒精、创口贴这些都是免费发放的,但头孢这些可能会过敏的药物,我们需要看一下您以前的病历本,确定您不过敏,才能给。”
老院长最初嫌麻烦,有些不愿意。
但郑兴会说话也会哄人,聊了一会,还真把她说动了。
老院长一辈子的积蓄都拿去做孤儿院了,没什么钱,拿出来的病历也不是什么大医院的。
郑兴把病历本仔细拍了一遍,给胡珍珍发了过去。
“田蒲医院?”
胡珍珍皱起眉,“这也不像是正经医院的名字啊?”
杨林还留在房车里,跟胡珍珍一起等结果,听到这话,主动给她介绍。
“那确实不算是什么正经医院,说是私人医院,其实规模也没比诊所大多少,但您知道,咱们这片街区穷,住得都是穷人,正经医院哪儿去的起啊,也就很喜欢到那个医院去。”
胡珍珍这才对这里的贫穷有个真实的概念。
“这医院很便宜?”
杨林沉默的一会儿,道:“也不能这么说,便宜不到哪里去,只是止痛药和降压药这种常见的药物要便宜一些。”
胡珍珍从他的沉默中听出了蹊跷。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想知道田蒲医院是怎么回事,去一趟就清楚了。
胡珍珍一脚油门,带着小忱和杨林换了个地方。
“妈妈,那就是医院吗?”
江忱趴在玻璃上,指着对面的建筑问胡珍珍。
不怪江忱不认识,这跟他之前见到过的医院实在长的不一样。
矮矮的二层楼,像是用陶土堆成的,外面甚至都没涂漆,保持着泥土的棕色。
胡珍珍搞不清楚这房子是什么建造的,但看的出来,绝对是个豆腐渣工程。
这样的地方也能当做医院吗?
面对小忱的问题,胡珍珍也只能含糊的回答,“这好像是个医院吧,不过不是正规的。”
江忱的头又转了回去,盯着那座房子看。
“养陈叔叔的人就在那里治病吗?”
胡珍珍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嗯”了一声。
过了一分钟,江忱直接钻进了胡珍珍的怀里,靠在她的肩膀旁边,小大人一样的拍了拍胡珍珍的后背。
“妈妈放心,我以后绝对给你找比这个好的医院。”
啊?
胡珍珍哭笑不得。
这话听着贴心,但是怎么有点奇怪呢?她也没给小忱留下要去医院的印象吧。
不过这也算是小孩的一片孝心,胡珍珍还是十分受用的。
“那妈妈就全靠小忱了。”
江忱捏着小拳头,坚定的“嗯”了一声,“小忱一定送妈妈去大医院。”
“在送妈妈去医院之前,我们一起帮帮陈叔叔吧”,胡珍珍赶紧打断要把她送进医院的儿子,“我们把照顾他长大的院长送去大医院,好吗小忱?”
江忱从她怀里钻出来。
“妈妈,一起去。”
胡珍珍以为他这要跟她一起去办这件事的意思,笑着答应下来。
院长的病历上写着宫颈癌。
癌症的死亡率很高,但也不是百分之百,到好的医院去,也有机会控制住病情。
胡珍珍下车,决定在劝这位老院长去大医院之前,先去田蒲医院里绕一圈,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
江忱非要一起跟着来。
胡珍珍想叫他在车里等,结果江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给了她一句。
“我是男子汉。”
“妈妈自己危险,小忱保护你。”
胡珍珍一下子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牵住江忱的手,“那好吧,那小忱要看紧了妈妈,不然妈妈可能会走丢的。”
江忱紧张的绷紧了脸,严肃的点点头。
这医院比胡珍珍想的还要热闹,进进出出的全是看起来有些年纪的人。
像胡珍珍这样的年轻人只有少数,带着孩子的就更没什么了。
就算她今天出门时特意挑了一身不显眼的衣服,在这里,还是显得像个有钱人。
掩盖不住‘有钱人的气质’让胡珍珍的回头率高的离谱。
她拉着江忱进门就有些后悔了。
在胡珍珍的想象中,医院里就算再差,也该是干净整洁的。
但实际上,田蒲医院的走廊里只有幽暗的小灯,即便是白天,也黑漆漆的,显得阴森。
地板很脏,来往的全是来看病的病人,看不到一个护士。
胡珍珍甚至在等候区的座位附近瞄见了一个正在偷钱包的小偷。
只不过在她目光扫过去的瞬间,那人就发现了,装模作样的收了手。
胡珍珍眼皮一跳,总觉得这医院的治安有问题。
她直接把杨林也叫下车了。
不管能不能打,杨林好歹算个壮汉,放在身边吓吓人还是行的。
杨林站在胡珍珍身边,那些暗中扫来的目光果然少了很多。
“挂号,内科。”
胡珍珍在唯一的挂号窗口排了队,里面负责挂号的人斜了她一眼,“没内科,普通号还是专家号?”
没内科?还有医院没有内科?
胡珍珍难以置信的皱起眉,“那就专家号。”
“二十,现金还是微信?”
胡珍珍用微信扫了钱,拿着号,在所谓的专家诊室外等候。
跟一般的医院一样,这的专家号门口的人也很多。
从这挂专家号的费用都跟公立的大医院一样了,这些人为什么要在这看病呢?
胡珍珍起初不明白,在等候区看了一会才想通。
不用做检查项目,在老人的眼中就是省了一笔钱。
从诊室里出来的病人,无论是什么病,都拿着药。
没人做ct,也没有人做核磁,似乎那种药包治百病,每个人进去了,出来时都拿着一包药。
怎么搞的像是骗人的一样?
整个看病的过程短的离谱,三两分钟就能接诊完一个病人。
而每个病人手里拿的药,肉眼看上去都没什么区别。
只等了十五分钟,就轮到胡珍珍了。
诊室的门是半掩的,杨林帮胡珍珍拉着江忱,一大一小守在门口。
“哪不舒服?”
座位上的医生没看她一眼,随口问了一句。
胡珍珍根本没病,不过她想看看这医生到底是怎么诊断的,随口编了个小病。
“我肚子痛,一来月经就痛得厉害。”
她张嘴之后,那医生才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见胡珍珍这么年轻,微微一挑眉,道:“痛经啊,这没有特效药治的,开点止痛药给你,痛就吃一颗。”
说完,也不等胡珍珍答应,医生就从手边的瓶子里倒出十颗止痛药来,“先给你开十颗,三十块钱,吃没了再来。”
痛经还可以用止痛药糊弄过去,别的病总不行了吧?
胡珍珍又道:“我的肩膀最近很痛,手臂都抬不起来,医生,我还想检查检查我的肩膀。”
结果医生还是同样的套路。
“肩膀痛,肩周炎啊,这样,开点止痛药给你回去吃,再加两贴膏药,半个月后再来复诊。”
差不多的话,胡珍珍刚听他说过一遍。
“医生,不用检查就能确定是肩周炎了吗?”
到这个地步,胡珍珍已经确定这一家医院根本是个骗人的空壳了。
就算是庸医,也该在患者的肩膀上按压两下,询问疼痛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可这家医院的专家连这点都做不到,只会用止痛药敷衍和糊弄。
胡珍珍甚至怀疑他们的医生执照都是买来的。
又或者这所谓的专家连医生执照都没有。
医生没正面回答胡珍珍的话,听到她的质疑,这位被患者们称为专家的医生只道:“从你进门,我就看出你是个来找茬的。”
“说吧,谁让你来的?”
他这话说的不像个医生,倒像个在街边圈地的小混混。
“我只是正常挂号看病,就成了找茬了?”
胡珍珍不理解他的逻辑,也不准备理解。
她站起身来,“我想我明白贵医院的医疗水平了,不好意思医生,你这止痛药我不打算买,请你收回去吧。”
胡珍珍的声音亮,这一番话说出来,许多在楼道里等着的患者也听到了。
有个陪奶奶来看病的年轻人反应最快,立马道:“奶奶你听见了吧,人家屋里的姑娘不乐意了,没准一会儿就要吵起来了,咱们躲开这个麻烦事,先回家去吧。”
他是掐准了奶奶不想掺和麻烦事儿的心理。
煽风点火的夸大几句,先把老人家带回家去,才好换个医院带她看病。
两人这一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在走廊里等待的病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坐不住了。
离开成了连锁反应。
有一个人站起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门没完全关上,屋里的医生能清楚的看见走廊里的一切。
“妈的,我就知道你是故意来捣乱的!”
他怒骂一声,“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以后也不欢迎你到这家医院来。”
说完,还想用手来推搡胡珍珍,直接将人赶走。
站在门口的江忱看到了,像一颗小小的炮弹,一下子冲了进来,撞到医生的腿上。
“不准欺负我妈妈!”
医生被江忱撞了一下,痛的变了脸色,“妈的,小畜生。”
他说话间就要动手,好在胡珍珍反应快,一把把江忱拉了回来。
这男人就是个粗鲁低劣的渣滓。
胡珍珍算是看明白了,跟这种人是没办法用言语来沟通的,他们全是势力眼。
若是你肉眼可见的强大,他们就会夹着尾巴做人,若是你看起来好欺负些,他们又立刻变一副面孔,做欺人的恶兽。
“杨林!”
胡珍珍叫了一声。
杨林在江忱冲进来的下一秒,就已经跟着走起来了,他够胖,也够高,往屋子里一戳,医生想动手的念头就弱了。
“老板,您没事吧?”
杨林第一时间问道。
他还仰仗着胡珍珍给他发工资呢,可不能让老板在自己身边出事。
“没事。”
在得了胡珍珍的回答之后,杨林才看向那个医生。
他长得就像个硬茬子,瞪向医生的时候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看上去能随便挥出一拳。
“老板,我帮您出气?”
杨林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只要胡珍珍一答应,他随时可以让这人见识见识什么叫沙包大的拳头。
“别”,医生顿时急了,“这是医院,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你这是医闹!”
胡珍珍气笑了。
他刚才想动手的时候,可不见这么正气凛然。
“医闹也要看对方是不是医生”,胡珍珍质问他,“你有行医资格证吗?”
“我怎么没有!”
医生喊的大声,“没资格证怎么可能当医生,我不仅有资格证,我还有药师证!”
“是吗?”
胡珍珍轻飘飘的反问了一句,
她看了眼系统地图圈出来的西景门区域,问杨林,“这里应该也在西景门大街的范围内吧,为什么会租给人做医院?”
杨林尴尬的搓了搓手,“这是边界,有一半是您的地,另一半不是,我接手工作的时候,这房子已经在这儿了,想要让人家搬走,需要给拆迁款。”
拆迁款可不是一笔小钱,加上边界的这块地没什么用,杨林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谁知道这医院竟然能跟老板起矛盾,这下反而不好办了。
医生在旁边听着,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女的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他上下扫视胡珍珍的穿着打扮,怎么看也看不出她竟是个这么有钱的人。
医生有些后怕了,想起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小腿有些发软。
他刚才这么得罪人,会不会被报复啊,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还没等他思考明白,门就被院长风风火火的推开了。
“谁敢在医院闹事?”
院长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要找人算账。
胡珍珍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问杨林,“拆迁费多少钱?”
杨林看出她现在非常不高兴了,神色更加恭敬,“老板,之前我找人了解过,要一百五十万。”
“就你们俩在医院里闹事儿啊?知不知道这是私人的地方,我可以叫警卫把你们两个打出去。”
迟来一步的院长还没搞清楚情况,在胡珍珍身边大放厥词。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杨林听的眼皮直跳,在心里骂了他一百遍。
这人怎么蠢到这种程度,连半点眼色都不会看吗?
“把我打出去,呵……”
胡珍珍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在我的地盘上,我这个主人竟然要被打出去?可笑至极。”
她转头看向杨林,掏出钱包里的卡甩给他。
“杨林,里面有五百万,今天之内,我要看到这夷为平地。”
“是!老板!”
知道老板气急了,杨林火速应道。
这时候,被晾在一边的医生才找到机会插话,“院长!她就是买下西景门大街的那个有钱人啊!”
“怎么可能?”
院长脸上露出荒唐的神色,“西景门大街的主人不是个姓杨的男人吗?”
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看杨林,又看了看胡珍珍,这才想明白他们的关系。
回忆胡珍珍刚才的话,院长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
他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要把这座医院夷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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