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我立于亿万生命之上 > 369. 背后的背后的背后! 人心难测
    一阵风吹过,野草伏低,没有看见大批的牛羊,只看到数千人缓缓地前进,以及一张张带着悲愤和惶恐的脸。


    一个男子大声地叫着:“走快点!汉狗就在后面!”几个妇女孩子从他身边经过,他看着一个妇女背上的大包裹中露出一角铜鼎,又是愤怒又是无力。这些族人明明知道此刻在逃难,却没有逃难的自觉,家里的值钱东西一样都舍不得,每个人都背着五六十斤的东西,就这负重如何走得快?


    他看着背着大包裹的族人们,冷笑一声,牵着妻儿的手快步前进,很快超过了一个又一个逃难的族人。那男子的妻子低声道:“走这么快干嘛?”看着其余人大包小包,而她家只带了一些吃食,替换的衣服都没有带,她心中有些不满,大家都带了这么多东西,就她家什么都没带。


    那男子毫不掩饰的道:“他们要作死,由得他们去,我们只管走快点。”周围有人听见了,大声地喝骂:“你说谁作死?”他也不理,只带了妻儿快步前进。他早就劝过族人抛弃不能吃的东西加快速度,但挨了不少骂之后,他的心已经凉了,只想自私自利地管住自己的妻儿,若是说有什么后悔,那么最大的后悔是为什么要进入汉地打工?若是他依然在草原放牧,此刻怎么会没有马呢?


    后方有数百骑纵马而过,见了这数千难民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那男子认出了骑士中的一个熟人,大声叫道:“慕容千峰!”


    骑士中一人缓缓勒马,转头一看,皱眉道:“慕容博,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慕容博苦笑,之前脑子不清醒,想要护着族人,现在反应过来已经迟了。他问道:“汉人追上来了?”


    慕容千峰重重地点头:“就在身后二十里!”慕容博大惊:“怎么这么近!”


    慕容千峰惨然道:“大楚的皇帝亲自出动了,刘弘和文鸯发了疯一样杀人。”他脸色极差,以前刘弘和文鸯很少打歼灭战,经常是围三厥一,击溃了鲜卑人之后任由他们逃走,可最近接连围歼了数支鲜卑大军,任谁都知道局面大变了。他悲凉地看着慕容博:“听说追杀我们的大楚军队根本不带粮草,若是被汉人追上了……所有人都会被汉人吃了……”


    慕容博脸色铁青,后悔极了,问道:“还有几日可以到太康城?”慕容千峰摇头,他只知道在这个方向,哪里知道还有多远。他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慕容博的妻儿,跳下了马,将慕容博的妻儿扶到了马背之上,对慕容博道:“快走!”牵着马当先快步而行。


    慕容博感激极了,大步跟上。其余族人大声地叫着:“为什么给她们骑马?这里我辈分最高,为什么不给我骑?”有男子直接冲上来抢马。


    慕容博和慕容千峰的言语并没有回避其他人,好些鲜卑人听得清清楚楚,谁都知道此刻生死一线,哪里还管得了马是谁的?有马就能活,没马就是死,就这么简单。


    慕容千峰厉声道:“谁敢抢我的马?”他一拳打翻了一个鲜卑男子,见更多的人冲了过来,他立刻拔出了刀子,恶狠狠地就砍翻了三四个人,这才逼退了其余人。


    “一群混账!”慕容千峰厉声骂道,将众人老实了,这才慕容博一家快步离开。两人一马脚步都大,很快将其余鲜卑人远远的甩开,直到再也看不见。


    一群鲜卑人大声地咒骂着,却无力追赶,五六十斤的包裹太重了,又连续走了十几日,他们一点点力气都没了。有鲜卑人大声地骂着:“王八蛋!竟然不带我们走?凭什么不给我骑马?”他从背上卸下包裹,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气,实在是没力气了。一个鲜卑人从他身边经过,催促道:“快站起来,鲜卑人就在后面二十里!”那人依然坐着,大骂道:“老子走不动了!”其余人再也不理他,生死关头谁惯着他。


    忽然,有鲜卑人凄厉地叫:“汉人!”所有人回头,看到身后果然出现了汉人的旗帜,所有鲜卑人凄厉地惨叫,扔下一切拼命地跑。


    大楚士卒不疾不徐地追赶着,半个时辰之后那些鲜卑人浑身无力的倒在地上,一群大楚士卒大步走近。


    一个鲜卑男子看着眼前拿着长矛的大楚女兵,泪水长流:“大妹子,我没有得罪过你,放过我吧?”


    “噗!”长矛刺入了那鲜卑男子的身体。


    另一个鲜卑妇女抱着孩子,凄厉地叫:“你们可以杀我,不要杀我孩子!求你们了!”


    一个大楚士卒冷冷地道:“我妻儿被你们吃掉的时候也是这么哀求的!”他毫不犹豫地将长矛刺入了那鲜卑妇女的身体,然后又刺杀了鲜卑孩童。


    “杀光所有鲜卑人!吃光所有鲜卑人!”一个大楚将领厉声大叫,双眼通红。


    不杀妇女,不杀孩子,这些做人或当兵的基本原则在战争之中早已粉碎,经历过多次厮杀的人不是成为了禽兽,就是成为了地上的尸体。


    几百里外,慕容廆站在太康城的高墙之上眺望远处。远处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靠近。


    慕容廆不需要数,仅仅慕容鲜卑就有二十几万人正在向泰康城靠近。他心中微微有些恍惚,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慕容鲜卑会落到今日的下场。鲜卑是大族,慕容部、段氏部、宇文部、拓跋部、秃发部、乞伏部只是其中最大的几个,其余小部落多如牛毛,鲜卑人控制着塞外广大的草原,地盘比中原大了几倍,骏马如云,勇士如雨,如此一个强大的部落攻打汉人的地盘为什么不是势如破竹?


    慕容廆紧紧地握着拳头,第一万次的愤怒无比。他也是少年英雄,他能文能武,他出身高贵,为什么比不上同样年轻的胡问静?


    慕容廆愤怒无比,他才应该是世上最杰出的人!


    一群鲜卑人缓缓地走进了太康城,有人抬头看到了慕容廆,大声地叫着:“单于!单于!”


    慕容廆对着下方的鲜卑人挥手,身后的披风在暖风中飘扬。他大声地道:“我是慕容鲜卑的单于,我会卫护所有慕容鲜卑的子民!”


    城门处无数慕容鲜卑的人大声地欢呼,有人叫道:“看,我就说单于不会抛下我们的!”“有单于在,我们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慕容廆听着鲜卑人的夸奖,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心中没有一丝的把握。这个高十丈,厚二十丈的超级城墙真的能够挡住胡问静?理智告诉他没问题,这世上绝对不存在能够打破二十丈厚的泥土城墙的办法,就是神仙来了都不成。可感情却让他深深地怀疑,这世上还有谁能够挡住大楚军?


    一个慕容廆的侍卫低声道:“单于,该下去了。”慕容廆微微点头,下了城墙,看了一眼宽大的道路,翻身上马疾驰,进了司马越的大殿。


    大殿中,司马越正与宇文鲜卑和段氏鲜卑的人说话,见慕容廆到了,司马越正色道:“太康城容不下一百万人!”


    段务目尘厉声道:“为何容不下?这么大的城池怎么会容不下百万人?”其余鲜卑头领一齐点头,他们谁都不能真正理解百万人是多少人,但是这太康城是如此之大,怎么会容不下百万人?


    司马越冷冷地道:“百万人可以睡大街,可吃什么?你们这辈子有听说过百万人的大城吗?整个幽州都未必有百万人,这太康城有整个幽州大吗?”


    一群鲜卑人恶狠狠地盯着司马越,司马越毫不畏惧地瞪回去,早让这些鲜卑人做准备,偏偏个个觉得大楚不会杀出塞外,嘲讽司马越杞人忧天,看不起简陋的太康城,如今被大楚军队追杀却一窝蜂地向太康城逃,脑子是不是有病!


    慕容廆心乱如麻,他知道司马越说得没错,太康城无法容纳百万人,百万人的城市只能在天堂,怎么会在人间?但若是不进入太康城,难道留在草原上被胡问静的人尽数杀戮吗?


    司马越冷冷地道:“太康城最多只能容纳四十万人,你们加起来有十万人的名额,超过的人只能留在野外任由胡问静杀戮。”他眼中闪过精光:“那些老弱妇孺留着干什么,尽数杀了做肉好了。”


    一群鲜卑头领惊恐地看着司马越,有人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慕容廆缓缓地道:“绝不可能!”


    段务目尘厉声道:“我们出了人手建造城池,开垦荒地,为的就是有饭吃,凭什么要我们吃自己人?”


    司马越转头盯着段务目尘,厉声道:“凭什么?凭你们都是废物!本王说了要你们在前面顶住胡问静三年,只要三年,本王就能有千万亩良田,有堆积如山的粮食!可你们这些废物不过一年就逃到了太康城!你们还有脸问本王凭什么?你们说本王凭什么!”


    一群鲜卑头领满脸通红,好些人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可司马越毫不畏惧,一挥手,数百刀斧手进了大殿,冷冷地看着一群鲜卑头领。


    大殿之中空气陡然凝固。


    慕容廆冷冷地道:“到了如今还吵什么?”


    司马越冷冷地注视着慕容廆,这个小子以为自己是聪明人,可是聪明人会这么快逃回太康城?他冷冷地道:“终究是本王的错,本王不该给你们留下退路。”拂袖而去。


    ……


    一个月后,十余万大楚士卒围住了太康城,无数士卒齐声欢呼:“大楚!大楚!大楚!”好些士卒眼中带着胜利的光芒,终于将胡人的主力围在了城里,不枉他们艰难的厮杀许久。


    胡问静拿着望远镜左看右看,终于轻启朱唇,温柔地道:“王八蛋!”


    文鸯用力点头,赞同无比:“就是王八蛋!”他早就听混入太康城的斥候汇报过了太康城的大致情况,一直对情报半信半疑,十丈高,二十丈宽的泥土高墙,这怎么可能?但当他亲眼看到了太康城,第一时间就崩溃了。


    这哪里是城墙,这分明是一座小山丘!冒着敌人的箭矢和滚木礌石爬一座小山丘?开什么玩笑!


    文鸯也不觉得超级武器回回炮可以打碎一座泥土小山丘,四溅的泥土依然是小山丘的一部分,何来打碎不打碎?他甚至怀疑这附近有没有适合回回炮使用的巨大石头。


    “这回真是王八蛋了……”文鸯后悔极了,他若是早早出塞追踪和逼迫司马越向北,司马越哪里能够在这里建造超级城池。


    小问竹和司马女彦拿着望远镜使劲地瞅,不停地哇哇地叫。


    文鸯只觉心烦意乱,恨不得大骂几句,打仗带什么小孩子?但是他也知道带着小孩子上战场镀金是天下的权贵的潜规则,只能努力挤出微笑。


    刘弘看了半天太康城,想不出进攻的办法,按照常用的围城进攻的办法只怕人死光了都上不了城头。他转身对胡问静道:“陛下,这太康城只怕急切难下,比如围之。”


    胡问静问道:“围困它十年八年?”


    刘弘和文鸯一齐点头,对付这种坚固到了像个小山丘的城池唯一的办法就是围困,饿死对方。


    刘弘道:“根据斥候汇报,这城内至少有五六十万人。”有一些胡人眼看太康城容不下大量的胡人,继续向西而去。他已经派斥候跟上去了,若是胡人再有建造城池的意图立刻就会回禀。”


    刘弘继续道:“纵然鲜卑人带着牛羊,但这五六十万人的城池需要多少粮草?我等只需要围住了这太康城,三年之内太康城必破。”


    文鸯点头,孤城难守,没有粮食补给的孤城吃光了粮食之后就会败亡,他们只要付出一点耐心,死死地围住了城池就行。


    胡问静看了一眼刘弘和文鸯,道:“你们怕朕为了面子,不顾士兵的性命强行攻城?”


    刘弘和文鸯坚决摇头:“陛下久经军事,爱兵如子,岂会派人送死?”就是怕这点啊!御驾亲征是面子工程,若是皇帝亲自出马不能弹指而下敌城如何面对悠悠众口?胡问静可能会冷静几个月,但是马上就是夏天了,在茫茫的草原上日晒雨淋,热的吐舌头,胡问静的脾气只怕会暴涨十倍,这时候会不会下令强攻就不好说了。


    刘弘和文鸯真诚地看着胡问静,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带领一支偏师追杀向西逃跑的胡人,然后“大捷”而归洛阳,留下刘弘文鸯围困太康城十年八年,第二个选择就是立刻转身就回洛阳,当然,“立刻转身”之中是有文章可以做的。


    刘弘鬼鬼祟祟地低声道:“陛下可以写一份痛斥司马越和鲜卑人的雄文,最后表示看在前朝帝王司马炎的面上放司马越等人一马,若有下次定斩不饶,然后射入城中。”


    刘弘打眼色,是不是射入城中完全无所谓,重要的是要数万人跟着胡问静一齐呵斥司马越,并且让十万大军都知道胡问静退却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因为重情重义,回到中原之后大楚百姓自然会知道皇帝的仁德,人人热泪纵横。


    胡问静同样鬼鬼祟祟地问道:“朕率领十余万人劳师远征,无功而返,会不会被人以为是来抢功劳的?”眼看鲜卑人被赶出了汉地,皇帝来了之后也就逛了一圈,什么都没做,这唯恐臣子功高震主,进而抢夺功劳的行为太明显了。


    刘弘惊愕地看着胡问静:“陛下何出此言?若不是陛下指点迷津,我等已经误了大事,万死莫赎。若不是陛下御驾亲临,胡人何以会溃逃?若不是陛下威风凛凛,胡人何以为羞愧掩面而哭?这功劳不是陛下的还能是谁的?”


    胡问静微笑看着刘弘,一脸的欣慰。


    文鸯看着刘弘,佩服极了,这就是曹魏遗臣和纯正大缙臣子的区别啊,人家拍马屁已经是本能了,根本不需要思索。他痛定思痛,灵光一闪,低声道:“陛下若是唯恐落了口实,不如让长公主代劳,长公主驱赶胡人出中原入草原,对江山社稷功莫大焉。”


    你不就是担心抢夺功劳不好听吗?功劳给小问竹就是了,只要不落在两个武将身上功高震主,给谁都无所谓。


    他微微有些惭愧,说得他好像真有功劳似的,他明明是误了大事的罪臣。下一秒,文鸯心中陡然一惊,飞快地扫了一眼刘弘,上当!


    胡问静和刘弘微笑着看着文鸯,终于反应过来了,不算太蠢。


    刘弘认真地道:“陛下还是班师回朝吧,留在此地已经毫无意义。”什么功高震主,什么鬼鬼祟祟都只是他与胡问静玩闹而已,也就只有傻乎乎的文鸯当真了。但这些玩闹的言语去掉不存在的功高震主之后,其实道理却是真的,面对一个咬一口都要崩碎了牙齿的超级城池,胡问静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回洛阳。


    胡问静点头道:“朕知道,但是朕还是想要试一试。”刘弘皱眉,不管胡问静怎么试都没用的,二十丈厚的城墙可以无视一切试探。他唯恐胡问静先说了什么垃圾办法,丢脸后难以下台,抢着道:“微臣想过水攻和地道,都没什么用。四周的河水并不大,距离也有些远,只怕做不到冲垮城池。挖地道也没什么用,司马越学会了陛下泥土高墙的精华,泥土高墙外侧有七八尺的深沟,城内安置有‘水缸听声’,但凡挖掘地道的声响都避不过士卒听声。”


    胡问静道:“朕不用这些办法,朕甚至不动一兵一卒。”


    刘弘哀伤地看着胡问静,以前作为骑都尉的时候明明小心谨慎机灵无比,为何当了皇帝之后就胡作非为不撞城墙不回头了?他终于直言道:“陛下此刻不做任何试探而退,这是大仁大义念着旧情,若是试探不成而退,就是不克而退了。”


    从政治上而言,鲜卑人被赶出了华夏就是大胜,而攻克太康城不过是追杀鲜卑人的余孽,打赢了不过是锦上添花,打输了就是狗尾续貂了,胡问静何必冒这个无畏的风险?


    胡问静笑了,斜眼看刘弘:“朕以前不要脸,现在也不要脸。”


    ……


    十余万大楚士卒慢慢地调动位置,集中到了太康城的南面。


    “大楚!大楚!大楚!”


    十余万人的呼喊声惊天动地。


    太康城头,司马越、慕容廆等人望着城下一个个列队整齐,宛如方块的大楚军阵,好些人脸色惨白。


    司马越赞叹道:“好一支强军啊。”大楚军中有不少男女老幼,有的人才拿起刀剑几个月,有的人杀鸡都杀不死,但这支个人武勇远远不如胡人士卒的队伍集合在一齐却有超出想象的战斗意志。


    十余万人继续呼喊:“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好一个后排杀前排。”司马越继续感慨,简简单单地五个字就是胡问静的士卒不怕死的原因,向前还有活路,向后必死。司马越很想复制这个模式,可是却失败了。想要“后排杀前排”需要两个条件,缺一不可。第一,将领站在前面;第二,真的敢杀逃兵,十个人逃杀十个人,一千个人逃杀一千个人。


    司马越苦笑,这两条他都做不到,他的武力做不到第一条,“仁义道德”不允许他做第二条。


    战鼓声响,大军散开,露出百十辆回回炮。


    司马越笑了:“胡问静还是不死心啊。”他一点都不惊慌,带头下了城墙,然后退出城墙几百丈,胡问静的回回炮无论如何都打不到这么远。


    刘弘和文鸯站在胡问静的身边,死死地扯住她的衣袖:“悬崖勒马,未为晚也。”回回炮能够搞定太康城的小山泥土高墙他们就直播吃翔。


    胡问静认真地道:“悬什么崖勒什么马,看本座搞定!”


    刘弘和文鸯脸色大变,“本座”都出来了,胡问静又疯了。


    胡问静大摇大摆的站出来,道:“城内的百姓都竖起耳朵听着!”


    数千人传声,然后是十余万人一齐传声:“城内的百姓都竖起耳朵听着!”


    太康城内五六十万胡人汉人果真死死地看着城南的天空,十几万人一齐呼喊的威力竟然如此巨大,瓦片都在颤抖。


    司马越淡定无比:“啊,本王知道了。”慕容廆淡淡地道:“我也知道了。”段务目尘等鲜卑头领急忙看两人,你们知道什么了?


    胡问静继续道:“本座就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污妖王胡问静,本座与司马越有仇,只要杀了司马越,本座就既往不咎,不管你们是汉人是匈奴人是鲜卑人,本座放你们其余人一条生路。”


    十几万人的大吼中,司马越从容微笑:“不过是挑拨离间而已,太老套了。”


    一群鲜卑人头领一齐大笑:“老套!谁会上当?”心中却飞快转念,汉人皇帝讲究的是君无戏言,会不会真的只要杀了司马越就放其余人一条生路?


    太康城内,有鲜卑人惊喜极了:“是不是真的?”


    有鲜卑人按住了刀柄,厉声道:“谁是司马越?”


    有人叫着:“不要上当!这是离间计!污妖王想要我们内讧!”


    有人厉声高呼:“汉人要吃光我们,怎么会放过我们?千万不要信。”


    太康城内乱糟糟的,喧闹声在城外都能听见。


    胡问静大喜,斜眼看刘弘和文鸯,道:“本座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司马越的人头!”刘弘灿烂地笑着,问道:“若是太康城内真的内讧,陛下要放过那些胡人吗?”


    胡问静毫不犹豫地摇头:“绝不可能!这城内所有胡人都必须杀光,一个不留。”她转头看刘弘,道:“朕还没有蠢到自毁长城,你不用担心,朕早就派人传下去了。”


    刘弘微笑点头,心中松了口气,谄媚之词滔滔不绝:“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如今太康城内胡人定然内讧厮杀,陛下神机妙算,天下无敌矣。纵然孙武重生,诸葛再世,不如陛下之万一……”


    文鸯坚决不吭声,这点挑拨计有什么大不了的,万一翻车此刻拍马屁的人都要倒霉。


    十余万士卒整整齐齐地站立着,皇帝陛下诱骗太康城内众人内讧,纵然胡人投降也会尽数杀光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全军,所有人安心无比。军纪森严,士卒们不敢随意说话,却互相打着眼色,个个欢喜无比。与胡人杀了许久,心中已经将胡人看错了死敌,怎么可能因为皇帝一句话就把胡人看做了自己人?若是胡问静真的敢放过城内的胡人,十余万士卒只会觉得胡问静背叛了浴血厮杀的自己,然后士气和忠心度跌倒脚底板。


    胡问静听着太康城内的骚动,继续道:“一炷香之内若是不投降,本座立刻将太康城碾为齑粉!”


    太康城内,胡问静的威胁令无数人脸色大变,好些人眼睛血红,握紧了刀剑,胡问静真的有办法摧毁太康城?


    胡问静挥手,小问竹努力蹦跶:“来人,发射!”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回回炮。


    一百具回回炮同时发射,百颗巨石飞向太康城。


    十余万大楚将士一齐盯着那百颗巨石,有眼力好的人立刻看到了异常,这百颗巨石上似乎捆绑着什么东西。


    “轰!”百颗巨石落在了城墙之上,发出了令人意外的巨响,更有火光冲天,二十丈厚的泥土高墙上顶端仿佛被刀削掉了一层,出现了宽一丈,深一丈的缺口,泥沙如雨点般不断地从天空落下。


    城内的汉人和鲜卑人呆呆地看着那巨大的缺口,以为绝不可能被打穿的二十丈厚的泥土高墙竟然在一击之下就破了这么多。


    有鲜卑人跪在了地上,仰天大叫:“长生天啊!”


    无数鲜卑人跪下,心中充满了绝望。


    十余万大楚将士看着红色的火焰和泥土飞溅,齐声欢呼:“大楚!大楚!大楚!”任谁都知道只要多发射几次一定可以摧毁了泥土高墙。


    胡问静用鼻孔看刘弘和文鸯:“以为本座只会挑拨离间?本座是用武力给城内的胡人一个投降的借口。”


    刘弘和文鸯真心佩服了,原来胡问静又有了超级武器啊,这一百块石头的威力明显被普通的石头的威力大了数倍不止,只要再砸几万块很有可能真的砸碎了一段泥土高墙。


    刘弘微笑着鞠躬行礼:“陛下还请继续发射。”有百余具回回炮呢,若是卖力点,一个月就能发射一两万块超级石头,撑死三个月就能破城,而且他就不信在如此攻势之下城内的人能够坚持到破城的最后一秒,肯定一看苗头不对就开始逃了。


    胡问静咳嗽一声,认真地道:“没了。”


    刘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死死地看着胡问静,只有一百个?


    胡问静严肃地点头:“只有一百个。”转眼看到刘弘和文鸯眼中复杂到极点的目光,她怒了:“以为这一百个便宜吗?就是这一百个就花了老大的钱了,多做几个朕就要破产!”


    这一百个“超级石块”的秘密在于石头上绑了炸(药)包,成本对于一国之君而言不值一提。但是这一百个可以炸死胡问静本人的炸(药)包是她不经手任何人,亲手调配制作的,她怎么可能有本事一个人做出几万个炸(药)包?安排工坊制作?开玩笑!若是做了几万个炸(药)包,结果皇帝被炸死了怎么办?


    胡问静只想用这一百个炸(药)包昭告天下她有威力更大的新式武器了,不敢有一丝造反的念头,没想用炸(药)包打碎十丈高二十丈厚的泥土小山。


    她哈哈大笑:“看着吧,城内的百姓立刻就会惊恐不安,然后杀了司马越投降。”


    刘弘和文鸯用力点头,然后满怀期待的看着太康城。


    十余万士卒厉声大叫:“城内降不降?城内降不降?城内降不降?”小问竹和司马女彦兴奋地跟着大叫。


    胡问静得意无比:“胡某凶名赫赫,谁敢不降?”伸手捋须,可惜没胡须,只好挥衣袖。


    太康城内,无数人厉声大叫:“杀了司马越!杀了司马越!”


    这如同神力一般的炸(药)包吓坏了所有人,没人相信能够守住太康城,一旦破城就会全部被杀,那除了投降还有什么办法?


    有人一边哭泣一边大喊:“杀了司马越!”


    一群鲜卑头领面如土色,胡问静竟然可以击碎二十丈的泥土高墙?他们心中颤抖着,诡异地看着司马越,皇帝一言九鼎,杀了司马越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


    司马越淡淡地笑,道:“来人,跟我喊,杀光胡人,吃光胡人!”


    数千司马越的手下厉声大叫:“杀光胡人,吃光胡人!”


    城内的无数胡人一齐怒吼,然后慢慢地安静了。


    司马越看着身边的无数鲜卑人,笑道:“‘杀光胡人,吃光胡人’,是不是胡问静说的?胡问静是不是一言九鼎?是不是不能改变?若是不能,你们有什么活路?若是能,你们又怎么知道胡问静不会反悔杀了你们?”


    城内无数鲜卑人没有能力理清司马越的逻辑,但是这“杀光胡人,吃光胡人”的喊声激起了他们对汉人的恐惧。汉人真的会放过他们?


    司马越微笑着:“不过是威力大一点的攻城利器而已,那又怎么样?”他轻轻地下令,有人吹响了号角。泥土围墙之下立刻出现了数千人,人人拿着一筐泥土,奋力上了泥土高墙,将手中的泥土倾倒在了缺口之处,只是片刻之间那缺口虽然不曾填平,但是怎么看都小了一大截。


    司马越大笑道:“本王的泥土高墙不怕石头砸,不怕被打塌,因为本王有的是泥土!”


    四周的胡人们心神稍定,只觉太有道理了,泥土而已,怎么可能会不够?


    司马越提高了嗓门,大声地道:“本王在这里辛苦一年,就是要在这里打破胡问静不败的神话,本王是大缙皇室,有龙气庇护,本王绝不会输!”


    数千司马越的士卒欢呼,带动无数胡人一齐欢呼。


    城外,胡问静听着欢呼声目瞪口呆,炸(药)包啊!漂亮国武装到牙齿的士兵都怕炸(药)包,你们为什么不怕?没文化真可怕!


    姚青锋祂迷玺苏尴尬地看胡问静,城内的百姓为什么不投降?因为你太凶残啊!没听见城内有人喊“杀光胡人,吃光胡人”之后闹哄哄的太康城内就安静了?白痴都知道是司马越在用你的凶名恐吓鲜卑人了。只要你温柔善良一点点,这城内的鲜卑人就投降了。


    刘弘和文鸯板着脸看着地面,皇帝出丑了,该怎么办?真是不该出现在这里!


    小问竹看看左右众人,扯住胡问静的衣角,道:“姐姐不用难为情,谁敢笑话你,我就打谁!”睁大了眼睛瞪周围的人,卷袖子。司马女彦欢快地站在小问竹身边,卖力呲牙,卷袖子。


    胡问静用力点头:“好孩子!乖孩子!”她挥手道:“现在,终于到了考验人心的时候了。”


    一群人看胡问静,还要考验人心?人心已经被你吓回去了!


    太康城内,司马越心中充满了自信,笑道:“这太康城远离河流,不能水攻;城内五十丈之内没有一间房屋,不怕敌军火矢;二十丈宽的城墙不怕投石车;十丈高的城墙不怕敌军攀爬,你们说,这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城墙如何破?胡问静如何杀入城中?只要我们所有人心怀信心,悍不畏死,互相信任,本王可以保证城池绝不会被攻破!”


    慕容廆等鲜卑头领微笑,虽然司马越的态度有些嚣张,但是话说得没错,这太康城果然是天下第一坚城。慕容廆笑道:“我倒想会会胡问静,看看她到底是如何的英雄了得。”


    司马越淡淡地笑,狂妄无知说得就是你,嘴里道:“慕容单于一定会有机会的,胡问静只是运气好,论真才实学哪里能够与单于相比?”慕容廆点头微笑,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城外十几万大楚士卒再次呼喊。


    “汉人降不降?汉人降不降?”


    司马越大笑出声:“胡问静黔驴技穷,只会挑拨离间!”其余鲜卑头领同样大笑,绝不信城内的汉人会轻易投降,愿意从兖州、青州、徐(州)、冀州跟随司马家的王侯们背井离乡不远万里跑到这草原之中建立城池的汉人们个个都与胡问静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有的人有血海深仇,家人被胡问静杀了;有的人鄙夷和排斥牝鸡司晨,不守妇道;有的人反对胡问静不敬孔儒,毁灭华夏文明;有的人认为胡问静有违纲常,杀全家的不是人;有的人觉得胡问静是妖怪,迟早吃人;有的人无法接受“某某城所有百姓拿起刀剑跟随某某杀敌,不从者杀无赦”,逼迫普通人打仗的人毫无人性,必须杀了胡问静才能平了心中的愤怒和委屈;有的人自认才华盖世,女诫女德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绝不接受推翻人生价值的一切新观念;有的人这辈子第一次与皇族如此接近,士为知己者死;有的人觉得人生难得几回搏,抱紧落魄王侯的大腿搏一搏,搞不好单车变摩托,寒门变豪门……


    城内十余万汉人不是不可能投降胡问静,刀剑之下任何信仰和仇恨都可以放下,但是绝不会因为喊几句“汉人降不降”而轻易地投降。


    慕容廆笑道:“我们是不是安排一些汉人假装投降胡问静,然后当众再次反叛羞辱她?”


    司马越大笑,反正无聊,当做一个乐子也无妨,道:“若是参与觉得有趣,不妨……”


    忽然,城内有无数人大声地叫嚷:“汉人投降大楚!杀光胡人!吃光胡人!”


    司马越猛然回头,看到城内数次地方火起,浓烟直冲天空。


    慕容廆厉声道:“难道是胡问静派人潜入了城中?”几十万鲜卑人北上进入太康城,胡问静很有可能派了大军潜入了城中。


    司马越坚决摇头:“一个两个肯定有,但绝不会超过百余人!”这太康城是他最后的倚仗,他怎么可能任由胡问静派人混入太康城?太康城每个城门口都有人严格地检查对方是不是鲜卑人,检查方式容易又严格无比,那就是讲鲜卑话。衣服可以假装,容貌可以易容,鲜卑语言可不好假冒,潜入精通八国语言的细作有可能,大军潜入绝不可能。


    慕容廆听着城内至少万余人的大吼:“汉人投降大楚!杀光胡人!吃光胡人!”只觉司马越废物到了极点。


    城外,胡问静微笑了:“本座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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