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准20年后就能见到“乔总工”了呢。
孩童时代无忧无虑, 没有人会去想“长大后要做什么”；到了中学时代，所有人飞速长大，要为“将来”考虑：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能做什么、我将要如何达成目标。
幼时我们都有雄心壮志, “你的理想是什么”, 是科学家, 是军人, 是医生，是消防员, 是老师，是对社会有用的人，是正直的人, 是善良的人。但从什么时候开始, “理想”变质了呢？是哪里出了错？
曾经天真的男孩变成了面目可憎的社会渣滓, 或者在绅士外表下有一颗变质的心, 衣冠禽兽，道貌岸然。
曾经天真的女孩也一脸被现实生活摧残的麻木和沮丧, 得过且过，行尸走肉。
人类真的很奇怪。
*
数学系硕研根据研究方向选课, 较为基础的课程有《代数拓扑Algebraic Topology》、《交换代数Commutative Algebra》、《代数几何Algebraic Geometry》等等，再深一点就要开始学《李群和李代数导论AnIntroduction To Lie Groups And Lie Algebras》。
不够？再来本《Operator Algebras， Operator Theoryand Applications》吧！
中文网络上有个笑话：爱因斯坦的数学也学的不好！
好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 爱因斯坦在苏黎世联邦工学院就读，他的数学老师是俄国数学家闵可夫斯基，你要用闵可夫斯基的数学水平去衡量爱因斯坦, 那么他确实“数学不好”。
是参照人物的原因，不是说爱因斯坦跟普通人相比“数学不好”。
到了硕士研究生阶段, 才算正式“进入”数学这个领域了，但能学成什么样，没人能跟你打包票。在科大，学理论数学的女生是极少数；到了高师，情况也差不多，一门20多人的小课上，女生人数往往只有2、3人。
数学和其他理工专业一样，都被视为“男人的领域”，在“男人的领域”出现的女人总是会受到更多的关注。
不说别的，教授们都很喜欢在课堂提问环节点名康妙玟，她也已经从一开始的有点紧张发展到可以对答如流，还真是一个很好的进步呢。外国学生从小被教育“不懂就问”，中国学生不太有这种环境，从中国课堂换到外国课堂，这是必须改变的一步。
*
10月的最后一天，万圣节前夜。
“万圣节”是西方的宗教节日，本意是“所有圣人的节日”，中文翻译成“万圣节”，其实译成“诸圣节”更贴切。天主教有“封圣”的传统，有些知名的圣人有自己的节日，比如爱尔兰的“圣帕特里克节”就是圣人帕特里克的节日。除了一些有自己节日的圣人，那些没有自己专门节日的圣人便在11月的第一天庆祝节日，这就是“万圣节”。
万圣节前夜则是完全不同的一种仪式，原本是宗教里的一种驱魔仪式，现代商业企业则将万圣节前夜变成了一个疯狂销售糖果的大众庆典。
法国人也过万圣节前夜，学校里尤其喜欢万圣节前夜，每一所大学都会有万圣节前夜的晚会，高师也不例外。万圣节是法国的法定假日，放假1天。大学则是放假2周，在万圣节前一周便开始放假。
放假前所有学生的心就已经开始飘了，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万圣前夜晚会。
两周前便有人问康妙玟是否愿意跟他一起参加学校礼堂的化装舞会，她婉拒了。
之后吴宝珠也来问她，同样婉拒。
*
“你不参加化装舞会吗？”伊迪斯弄了一台缝纫机，正在做化装舞会的服装，“还是你没想好要装扮成什么人？”
“没有想好。一定要装扮成什么人吗？”
“当然啦！会很好玩的！你要是不想约男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参加舞会。”
“男生……没什么意思。你会装扮成谁？”
“绿野仙踪。怎么样？”
“那看你要装扮成谁，铁皮人吗？”康妙玟故意问。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伊迪斯哈哈大笑，“瞧你！”
当然是桃乐丝啦！
《绿野仙踪》是美国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加拿大作为美国的后花园，伊迪斯选择《绿野仙踪》很合理。
“如果要我装扮成中国的神话人物，我想你们都不认识。”
伊迪斯兴致勃勃，“一定很有意思的！快告诉我，你最喜欢谁？”
“女娲吧。”
“女娲？”伊迪斯模仿她的发音。
康妙玟随手拿过一张复印纸，写下“女娲”的名字。“她的名字说明她的性别，女，woman。娲，以‘女’为偏旁；呙，在古汉字里为‘祖’的意思，她的名字的意思是‘女性之祖先’，或‘人类的女性祖先’。她被认为是中国最早的女神。”
“哇喔！”伊迪斯惊叹不已。
“中国神话中，女娲用六天创造了世间万物，第七天创造了人。”
“哇喔！”伊迪斯又瞪大眼，“这跟《圣经》上的故事很像。”
“也许创世传说都差不多。”
“但这比上帝用七天创造了世界更——有趣一点，而且更合理。”
“我以为你是教徒。”
“一个不虔诚的教徒。”伊迪斯耸肩。“好吧，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裙子，我可以帮你做。”
“我画给你看。”
“你会画画真是太好了！”
“我不太画人物，我的中国画画的最多的是花卉。”
“跟我说说你的个人画展。”
“对，你学的是艺术史，也会学到中国艺术吗？”
“也要学的，不过是选修。快说说你的画展！”
“我的经纪人是一位香港女士，我在中国的四座城市举办了画展，很成功。”
“你真了不起！”
“你学艺术史以后会做什么工作呢？”
“就业方向还是比较多的，可以去大学，中学也可以，当老师也不错，方向是教育。或者去博物馆、美术馆这种地方，方向就是做研究了。要是走运的话，可以做私人艺术商，为那些有钱人寻找艺术品，古代和现代的艺术品。”
“艺术商比较有意思。”康妙玟想着还是要脑子活泛呀，“我听说做私人艺术商会比较赚钱，不过竞争也很激烈。”
“对，你首先要进入那些富豪们的圈子，需要一个‘领路人’。”
“你找到‘领路人’了吗？”
“没有。或者可以去那些大拍卖行先积累一些工作经验，你知道那些大拍卖行，每次有什么珍宝拍卖，那些富豪们都会出现。”
也是一个思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呢？艺术史不用念到博士，念到博士肯定是要做研究的，反而不如硕士好找工作。数学一定要念到博士，这我知道。你想当老师吗？”
“也许吧。大部分数学家都是进大学，一边当老师一边做研究；或者直接进数学研究所，以研究为主，偶尔开一门课，这种比较适合我。”
“你会回去吗？”
“回的，不过要先在国外有点成绩才好回去。”
懂，伊迪斯点头。
“我很期待你将来的成果，你知道那些数学系的男生怎么说你吗？”
康妙玟耸肩，“我管他们说什么呢！”
伊迪斯大笑，连连点头，“对对。不过没什么不好的，他们很有紧迫感，觉得要是被你比下去了，会是男人的耻辱。”
康妙玟觉得很好笑，摇头，“男人的奇怪的虚荣心！”
还没到考试周，但从每周一次的研讨会来看，男生们还处在初级阶段，不乏学得非常吃力连作业都做得惨不忍睹的。他们已经算是同龄人中很聪明的那一批，但数学可真是蛮不讲理，说不会就不会。还有老师也很重要，有的老师教课生动易懂，有的老师就是只顾哐哐讲完，根本不管学生是否听得懂、能跟上。
康妙玟几乎在每一门课的课堂上都听到其他同学抱怨“听不懂”。
啊？真的有这么难懂吗？
所有的课程对她来说难度都差不多，至今她还没有遇到特别难懂的课程。记性好当然很有用，在需要用到相关知识的时候能随时调动记忆。当然理解能力也很重要，理解能力需要“听课”，所以上大学接受系统教育不可或缺，拉马努金时代还能靠自学，当代数学几乎不可能再出现拉马努金式的天才了。
照相式记忆对她来说就是完全可以快速、海量阅读图书和论文，她比其他同学看更多的文献，知识量储备吊打所有同学，再学会更开放的数学思维方式，那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万圣节前夜的舞会很热闹。
法国学生大多回家，巴黎高师宿舍里只留下不多的国际生。2周的假期有点尴尬，不够长又不够短，很多国际生选择留在巴黎，短期外出旅游也好，或者就在巴黎到处玩玩也不错。
康妙玟和伊迪斯都是外国人，于是她们约好不答应男生的邀请，两个女生为什么不能一起参加舞会呢？完全可以的！
伊迪斯装扮成19世纪的美国乡村女孩，康妙玟则穿了一条华丽的17世纪的法式宫廷长裙，戴着一顶浅金色的假发，发卷在她脸颊旁边俏皮的跳动。
伊迪斯做不了她画的女神服装，最后她只好去租了一条玛丽·安托内瓦特的裙子，打扮成绝代艳后。
及时行乐
男多女少, 男生们打扮成什么样的都有，有人头上插了一把菜刀，有人打扮成吸血鬼德古拉, 有人装扮成——木乃伊, 还有各种各样的离奇血腥造型, 大部分她都认不出来。哈哈哈哈, 还挺有意思的。
这是康妙玟第一次过万圣前夜，老外这种“及时行乐”的生活态度很有意思, 中国人习惯“先苦后甜”，但往往是一辈子的苦，绝大部分人从未恣意妄为享受过生活。
学习知识是很重要, 学习享受生活也很重要。
“喝酒吗？”伊迪斯问。
“什么酒？”
“葡萄酒？”她指了指进门处的一张长桌, 桌上摆满了酒杯, 一名看起来很专业的酒保站在桌子的一边。
法国佬比美国佬讲究一点, 喝酒一定要用玻璃杯，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酒杯。有香槟酒杯（高脚细长）、葡萄酒杯（高脚胖圆）, 还有威士忌酒杯（矮圆柱形），酒的颜色也不同, 香槟酒杯里是淡金色的酒液；葡萄酒杯里有透明酒液，也有红色酒液，那就是白红葡萄酒了；威士忌酒杯里分别有两种颜色的酒液，透明、琥珀。
“这个应该是威士忌, 但这个透明的是什么酒，我不知道。”伊迪斯拿起一杯透明的酒。
“伏特加。”有人在一旁忽然友情提示。
北方国度的烈酒。
来人穿着17世纪的法国宫廷服装，戴了一只羽毛假面, 遮住半边脸。
“我不知道这还是假面舞会。”康妙玟瞥他一眼：这人真高！肤色很白，大概是北欧哪个国家的国际生, 法语说的很好，几乎听不出来口音。“你没有回家吗？”
“回去了，又回来了。你呢？”
“机票太贵。”
他笑了笑，指着白葡萄酒，“这种酒味道好一点，别喝香槟，他们舍不得买好的香槟酒。”
明白。
“可是人们不是喝红葡萄酒比较多吗？”
“是的，这没什么分别。”他拿起一杯威士忌。
“不会喝醉吗？”她可是知道的，全世界几乎所有国家的大学都少不了性侵事件，即使巴黎高师、美国哈佛、英国剑桥，这种事情每年都有，不是说男人上了顶尖名校就成了道德标兵。
“会，而且会喝得很醉。所以，小姐们，要在12点之前离开噢。”
哈！
*
一整晚男生都陪着他俩跳舞，彬彬有礼，就是舞姿很一般。全世界都流行那种扭来扭去的随意舞蹈，于是各人有各人的舞姿，扭得花样百出。
康妙玟不会跳这种舞。
“就这样，扭动起来。”男生示范，足有190公分的身高，长手长腿，也不觉得不协调，相反，合着音乐的节拍，很有韵律。
她有点笨拙的学着，“这样吗？”不要怪她露怯了，跳舞不是她的长项。
“这样就很好。”男生鼓励的说。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高师的学生吗？”伊迪斯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菲利克斯，安德森。”安德森是北欧常见姓氏，丹麦童话作家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的姓用现在的译法就是安德森。“我不是高师的学生，我弟弟是。”
“你弟弟？”伊迪斯看起来并不打算告诉菲利克斯她们的名字。
“对，我弟弟学物理。他不肯在我们丹麦的大学念书，跟着一个法国女孩来了巴黎。”
啧，看不出来，弟弟居然还是个大情种。
“你弟弟呢？”
“他跟他的女孩在一起。小姐们，你们不打算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我叫伊迪斯，这是坎迪斯。”
菲利克斯相当怀疑这是否是真名，但他明智的没有说出口。
莫名多了个法语名字的康妙玟琢磨着这或许是伊迪斯的保护措施。
“别人都没有戴着假面，你还要继续戴着吗？”康妙玟问。
他便将假面取下，随手塞在长裤口袋里。
这是一张英俊的脸，高鼻深目，有一个尖翘的鼻尖。人类科学家研究，说北欧种族的鼻型最窄，是为了避免吸入太多的冷空气，北方空气寒冷；相反的，住在炎热非洲的种族都有大鼻翼，是为了更好的……散热。
他个头很高，因而仰望的话便会看到他狭窄的鼻孔。这很好笑，她莫名发笑。
菲利克斯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漂亮的人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极少数，法国街头的帅哥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只是法国人在穿着上会比较讲究，人靠衣装，5分的容貌能衬成7分，7分容貌便能衬成9分。菲利克斯嘛……要是按照她的标准来看，菲利克斯可以打上9分，而肯定没有17世纪法国宫廷服装的加成。如果不是万圣节前夜，她看到这身衣服只会认为他是哪里来的cosplay。
但……也就那样吧。
康妙玟内心毫无波动。
舞会说起来是个社交场合，国际生里男多女极少，一些人带了女伴来，但至少还有一半男生没有女伴。因此这些男生都想结识女生，尤其是两个结伴而来的女孩。
不过，很奇怪，他们几乎都只跟伊迪斯说话，没有几个人问康妙玟的名字。
她诧异极了，“为什么没有人来请我跳舞？或者跟我多说几句话？我的法语说的很好啊。还是我的相貌？我是个亚洲人。”
菲利克斯看着她，“不，他们是因为我。”
嗬，够自信啊！
他查看她的神色，接着说：“他们会认为我是你的男朋友。”
啊，你倒是怪好意思的咧！
*
不到10点，伊迪斯便拉着康妙玟走了。
“男生们已经喝的太多，我们该走了。”
“我送你们回去。”菲利克斯马上说。
伊迪斯迟疑了一点
依譁
，“麻烦你了。”已经夜深，说不好哪里就有什么喝多了的混蛋。高师严格来说没有一个封闭式的校园，因此安全其实并不太好，学生们都被告诫深夜最好不要外出。
康妙玟只喝了一杯酒，完全没有感觉。伊迪斯稍微多喝了一点，十分克制，没有喝醉。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外面路灯明亮，有开着高尔夫小车巡视的校园保安，从他们身边经过。
“高师的治安好像还不错，”菲利克斯说：“也许我多虑了。”
“多谢你，有男人在，我感到安全多了。”伊迪斯说。
“你在多伦多大学有什么不好的经历吗？”康妙玟问。伊迪斯的本科就读于多伦多大学。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几次，男生们喝得太多。”她面露嫌恶，“喝多了他们不但会到处撒尿，还会骚扰女生。”
喝多了那可不得多撒尿吗？
“随地撒尿？”康妙玟不敢相信：所以不管学历多高，男人都是会随地大小便的？
“可不是吗！恶心死了！”
菲利克斯走在她俩身后，不敢接话，生怕她们问出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
“所以这也很奇怪呀，你对大学里的男生观感不好，但你却没有拒绝安德森先生。”
“这是……你上次说的什么？以毒药对毒药？”
康妙玟失笑：以毒攻毒罢了。
“没错，是这样。”
“安德森先生应该是一位绅士，是吗，安德森先生？”
“小姐们，请相信我的品德。我是一个正直的人。”菲利克斯一本正经的说。
“你今晚玩的高兴吗？”伊迪斯没有理会他的自吹自擂。
“还不错，可能因为礼堂里的人不多，不然人一多，再有人喝多了，就会很乱。”
“过节其实就是放松的机会，平时学习太紧张了，应该有时间多玩玩。”
“嗯。”
校园不大，十几分钟便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法国的大学宿舍管理的并不严格，有些大学甚至还男女混住呢。高师的学生宿舍也没有宿管，全凭学生自觉。
菲利克斯并没有死皮赖脸要求上楼，绅士的为她们推开门，便告辞走了。
*
“亲爱的，”伊迪斯说：“安德森找你要电话号码了吗？”
“没有。我以为电话号码是不能要的。”
“别给他，如果他找你要的话。”
“他不是来看他弟弟的吗？他又不住在巴黎，我想我以后没有机会再见到他。”她沉思片刻，“你不喜欢他？为什么？我觉得他还不错，至少整个晚上没有做什么令人厌恶的事情。”
“噢，不是我不喜欢他，是你不喜欢他。”
“什么？”
“你没有谈过恋爱吧？”
啊这，康妙玟心想，可能不算谈过恋爱？但她确实缺乏对爱情这种感情或者恋爱这种事情的感觉，简单来说，就是提不起来兴趣。
没错，是认识好些帅哥，他们或多或少有点喜欢她，但是吧，她就觉得不管谈恋爱也好，爱情也好，都只是名词。长得再帅，也没有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谈恋爱是什么感受？”她好奇的问。
伊迪斯惊讶的扭头看她，过了几秒钟，她大笑，“哦，亲爱的，你还是个孩子！”
真不是，但……好吧，你说的对，至少在爱情方面，她还是个孩子。
爱情是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讲述爱情的影视剧？爱情一定有什么奇妙之处，真正的爱情肯定……很有意思？
再想想，爱情代表什么？是另一个人对你的全心的信任、爱恋、忠诚，是吗？这跟父母对你的爱完全不一样，父母——合格的父母——会全心爱着他们的孩子，那是联系在血缘上的感情。一个陌生人爱上了你，他又是为什么会对你产生爱恋呢？
所谓的“荷尔蒙”其实没人能弄得清楚到底是怎么起效的，所谓的“化学反应”到底是什么？她因为拥有父母全心的爱，所以对他人的爱的依赖非常低，有没有都无所谓，但她也会想要品尝一下恋爱的滋味，这也是学习享受生活的一环，不是吗？
男人的美德
“爱情……”伊迪斯耸肩, “谁知道呢？我相信世界上一定有美好的爱情，但也许概率很小，也许我们一辈子都遇不到——噢, 亲爱的, 别误会, 我不是在给你灌输一些……消极的想法。我是太消极了, 是吗？”
她有些自嘲的笑起来。
康妙玟也笑了，“也许不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亲爱的, 你对爱情有幻想，这样很好，你还年轻, 不能现在就变得……”伊迪斯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懂当然是懂的, 就是……
“在大学里有一点恋爱尝试没有什么不好, 但你知道的, 那只是因为你在学校里感到了孤单，你离开了父母, 特别是你这样被父母疼爱的孩子。你的感情世界原本是非常充足的，可现在你身边都是陌生人, 你就会想要向外寻找一份感情。”
咦，是这样吗？说的很有道理呢。
康妙玟若有所思。
到了房间门口，伊迪斯抱了一下她，“别被我的话吓坏了, 你是个幸运的女孩，愿你一直幸运。”
*
幸运吗？
确实，她是幸运的。
感谢上帝！
*
第二天, 万圣节。
康妙玟与伊迪斯早早起来，坐火车去了兰斯。法国本土的面积是55万平方公里, 约等于一个四川省，所以其实很小啦。
想想游遍法国全境也没出四川省，就觉得欧洲真是小！
去兰斯一定要去圣母大教堂参观一下，从公元11世纪开始一直到18世纪法国大革命，数百年间圣母大教堂一直是法国国王的加冕之地，圣女贞德曾经护送过查理七世来此加冕，1991年，圣母大教堂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遗产名录》。
兰斯是香槟-阿登大区的大城市，人口却只有不到20万，面积172平方公里，而庐州市区的面积就有1312平方公里了。兰斯市区也就庐州的一个行政区那么大吧，还是较小的区。
火车也快，不到1个小时就到了兰斯，下车入住国际青年旅舍，将背包锁在房间里的柜子里，只带了相机和钱包，装在斜挎包里，轻装上阵。
第一站便是去圣母大教堂，这是游客必打卡的旅游胜地，大教堂是哥特式建筑，外墙是浅灰色，看上去庄严肃穆。兰斯市区没有什么高楼，圣母大教堂是市区里的最高点，颇有一点“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大教堂的外墙遍布花纹和雕像，光是绕了一圈外墙就花了1个多小时，拍了许多照片。
“法国真不愧是艺术国度，”康妙玟在换胶卷，“我应该在假期去西班牙和意大利玩，你呢？你圣诞节要回家，春假呢？还回去吗？”
“不回去。机票太贵了，我准备这两年都只在圣诞节回去一趟，你呢？”
“寒假差不多是我们中国的春节，我会在寒假回国。圣诞节我想去瑞士滑雪，然后……春假是4月，4月的气候也很好，我们可以一起去西班牙玩。”
伊迪斯连连点头，“很好。你圣诞节约了人吗？还是一个人去瑞士？”她很不放心呢。
“我跟朋友约好了，他在……哈佛上学，他妈妈是德国人，他每年寒暑假都在欧洲度过。”
“他？”伊迪斯敏锐的发现了亮点。
“我们在中国就认识了，他是个……混血，他爸爸是中国人。”
“好吧，反正你自己小心就好，如果有什么不对，立即报警。”
“我会的。”她想起自己怎么说都是学了军队擒拿术的，但大牛同志当时也说了，她力量不够，一定要抽时间把力量练起来。如今课程方面已经顺利上路，锻炼体能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决定等假期结束回到巴黎就找个健身馆撸铁。
拍完外墙，这才进了大教堂。大教堂内部也是富丽与庄严齐飞，巨轮状的玻璃花窗高高在上，祭坛上矗立着十字架上的耶稣像。
进了教堂，伊迪斯便蹲身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无神论者康妙玟便问：“我也要划十字吗？”
“你不是教徒，你不用。”来自加拿大法语区的伊迪斯肯定是个天主教徒。随后她在一旁的蜡烛架上点了一根蜡烛。蜡烛看来是收钱的，或者说“善款”，她在蜡烛架旁边的募捐箱里塞了一张20法郎的纸币。
康妙玟便也塞了一张20法郎的纸币，点了一根蜡烛。
“这个蜡烛是祈祷吗？”
“是的。代表向上帝的祈祷。”
那就是祈福了。她暗自在心里说，希望父母身体健康。
临时抱一下外国神明的佛脚，应该也是可以的，不是说神爱世人吗？
*
第二天离开兰斯，坐火车去了沙勒维尔，瞻仰了阿瑟·兰波的故居，中午在沙勒维尔吃了午餐，下午又坐火车去了加来。
加来是法国距离英国最近的地点，从海峡走有观光轮渡，自从今年5月加来——多佛之间的海底隧道开通之后，两国交通便绝大多数走火车，极少有人再乘坐轮渡，于是加来和多佛都将轮渡改成了观光轮渡。多佛海岸的白垩悬崖算是值得一看，只要不上岸就不用签证，于是俩人兴致勃勃上了轮渡，在加来海峡消磨了这天下午剩下的时间。
回了加来码头后，又上了火车，前往亚眠。亚眠有亚眠大教堂可以看，晚上住在亚眠的青年旅舍，第二天在亚眠玩了一天，又去鲁昂玩了一天。500多年前，圣女贞德被英格兰人烧死在鲁昂的广场上，遇害时年仅19岁。
这位村姑出身的少女基本是个文盲，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但却带领法国军队击败了英格兰入侵者，直到现在都被认为是“奇迹”，因为她的家庭和经历并不能让她接受良好的教育，且以17岁的稚龄便成为声名赫赫的将军。英格兰的宗教裁判所以异端与女巫的指控判决她死刑，在她死后25年，当时的教皇加斯笃三世为她平反，宣布她无罪。
直到1920年，教廷终于为贞德封圣，自此才有了“圣女贞德”这一说法。
*
康妙玟和伊迪斯在万圣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回到巴黎。她惊讶的在门后面的地板上发现了一张卡片——是一张明信片，从门缝下面塞进来的。
她弯腰捡起明信片，正面是巴黎圣母院（就是圣母大教堂啦），背面写满了法语：康小姐，很高兴能认识你。请原谅我冒昧的给你留信，这是我的电话号码，xxxxx，我最近几年都会住在巴黎。期盼你的来电。你的陌生的朋友，菲利克斯·安德森，10.27.1994。
嗯？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追求？还是什么？
不过，并不想主动给他打电话呢，女孩子还是要矜持的。
还有，他知道了她的名字，这一点倒是让她有点愉快的，说明他不笨，也说明他确实用了一些心思。
收拾了一下背包，外衣穿一套带一套，内衣一共4套，背包也就塞的满满的了。洗了个澡，将换下的衣服拿到楼下洗衣房清洗、烘干。外国就是这一点好，早早就有了这些小家电。
等着洗衣服的时候，拿了一本小说在一旁看。看小说跟看文献不同，不是提取关键词就行的，看小说比较慢，大概1个小时看20万字/单词，刚好够洗完衣服。
她将烘干的衣服收回洗衣筐，伊迪斯也下来洗衣服了。
“康，你洗好了吗？”
“洗好了。那台洗衣机还空着。”
伊迪斯赶紧过去，将衣服扔进洗衣机。
“到了晚上她们都回来了，洗衣房会人满为患。很多法国学生没有回家，而是出去玩。”
“是吗？”
“只要圣诞节回家过就行了，他们也会想趁假期到处旅游呀。”
说的对。不趁年轻的时候到处浪，等到毕业找到工作就要当社畜了，哪有现在学生时代那么无忧无虑，可以随便浪而不用考虑太多。
大学生可以以很优惠的价格买公交卡/公交通票，火车票的学生价也很优惠，薅国家的羊毛义不容辞。
“一会儿我们出去吃晚餐吧。”伊迪斯说。
“好，我先上去了。”
*
计划中两个女生的晚餐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了三个人的晚餐。
康妙玟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让我们将时间往前稍微回拨一点。
30分钟之前，高师的女生宿舍楼走出两位年轻女孩，一个黑发高挑，一个红发微胖。
路边停着的一辆沃尔沃汽车车门打开，走下一位身高腿长的年轻男人，“康小姐。”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伊迪斯有些惊讶，但随后又表现的很淡然，“安德森先生。”
菲利克斯面露得体的微笑，“叫我菲利克斯。”
不熟，怎么好称呼first name呢？
“安德森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吗？”好无聊啊。
“不是，我猜想你今天应该会回来，所以在这里等你。”
“可我饿了，我要去吃饭。”康妙玟眨眨眼。
“我请你——请你和伊迪斯小姐。”
康妙玟不知道要怎么拒绝，需要拒绝吗？便看着伊迪斯。
伊迪斯耸肩，“总是要吃饭的，那一起吧。”
菲利克斯便做了一个手势，请她们上车。
*
菲利克斯这个人有点意思，康妙玟想，他说话不多，几乎不像个男人——男人大多呱噪，每句话都要带个“我”。他似乎安于当个布景板，还是一个很好看的布景板，对着好看的脸，食欲都能更好一点呢。
她一向吃得多，来到法国之后发现肉比蔬菜便宜，当然，说的是鸡肉和普通的牛肉，好的牛肉还是比较贵的。她现在吃肉比较多，吃海产品也比较多，要是出来吃饭，一般都会点的稍微贵一点。
既然花钱了，还是吃的好一点吧，没必要委屈自己。她是个动脑子的人，要为大脑保存足够的能量。
菲利克斯带她们直接到了一家高级餐厅，入座之后，侍应拿来菜单，一人一份。只看了一眼菜单，康妙玟便觉得钱都不是钱了！
“太贵了。”她皱眉，小声嘀咕。
“贵吗？算很普通吧。”
伊迪斯已经后悔了：就不该答应带上安德森！要是她们俩吃饭，一顿花不到100法郎就能吃的很不错。这家餐厅没有1000法郎下不来！就是AA，也比她俩吃饭贵很多！
“说过了我请你们，别看价格。康小姐，你先请。”
——好吧，她勉为其难的点了牛排和三文鱼。
伊迪斯点了一道烤鹅，价格中等，不是太贵也不是最便宜的。
“你尝过法国的鹅肝吗？”
摇头，“没有。”好吃的鹅肝很贵，便宜的鹅肝……想想也不会太好吃。
“可以尝尝。甜点呢？烤苹果可以吗？他家的烤苹果还不错。”
点头，“好，我还没吃过呢。”
“酒呢？喝酒吗？”
“不喝酒，”伊迪斯谨慎的说：“她还没到18岁，不能饮酒。”
“那好，康就喝橙汁。”他从善如流。
于是给康妙玟点了橙汁，他和伊迪斯喝葡萄酒。
餐桌上怎么喝酒也有讲究，白葡萄酒算是开胃酒，红葡萄酒是佐餐酒，上菜前先喝一点白葡萄酒。但要是香槟酒又似乎没有什么开胃佐餐的分别了，菲利克斯点了一瓶似乎还不错的香槟酒，看伊迪斯惊喜的发亮的眼睛就知道了。
*
晚餐吃的很开心，点菜的时候两个女生还有点担心是不是太贵了，但开始上菜之后就完全忘了这回事：真的很好吃呢！
而且男人最大的优点是上菜之后几乎就不说话了，喝自己的酒，吃自己的菜，微笑着看她俩心情放松愉快的闲聊。
牛排五分熟，嫩得还带血丝；三文鱼的摆盘艺术十分考究，像一个艺术品；烤鹅提前片成片，肉丝很嫩，而且只带了一点鹅肉的味道，大多被香料的气味压住；烤苹果里面塞了松子和核桃仁，又甜又香。
还有第一次吃的鹅肝，量不大，一只餐盘里就三小片，浇了酱汁，用餐叉放入口中，口感有点像……冰淇淋？很细腻，但毕竟是动物肝脏，真的不能吃太多。三小片刚刚好，够尝个味道，但又不会一下子吃腻。
买单的时候康妙玟还想纠结一下是不是要AA，菲利克斯已经很霸总的拿出信用卡给侍应结账了。
吃完也没说什么废话，很快送她们回宿舍，似乎就是专程来请她——她们吃饭的。
*
不错。
康妙玟说：“看来一个男人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就是最大的美德了。”
伊迪斯忍不住大笑。
“怎么了？你笑什么？你笑得好奇怪呀。”
“你说的对，对极了！”伊迪斯对她比大拇指。安德森好像也还可以啦，至少态度很好，也很明显看出他想追求康妙玟。
康妙玟还有两周便年满18岁。
是个成年人啦。
享受别人的追求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上午出门上课，会收到一束鲜花，这个季节只有温室里的欧洲月季了，送白色和黄色，每次的品种都不一样，都很美。
晚上9点准时给她打电话，通话时间不长，几乎每次都精确的控制在10分钟，问她今天上了什么课，很坦率的说他压根不明白那些课程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完全听不懂她说的数学名词，他认为她说那些数学名词的时候可爱又性感，“该死的迷人”。
到了她生日那一天，更是非常夸张的送了一大捧鲜花给她，搞得她很窘，因为真的很多，她都拿不动。
她生气的说：“太多了，不要这么多。而且，很俗哎。”
“不喜欢吗？”菲利克斯也有点烦恼，“我以为女孩都会喜欢花。”
你没救了！
18岁生日快乐！
最后折中了一下, 打开花束，将鲜花重新包成一束一束，自己留了一束, 其他送给同一楼层的其他女生。
本来是一件有点尴尬的事情, 但最后处理的还不错, 重点是菲利克斯的姿态挺好看, 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把后备箱大开着重新包鲜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态度相当大方。
他倒是想着她要是不肯收，便将这捧鲜花随便送给哪个女生，或者干脆扔在路边, 不差钱的人的思路绝对不是将一大捧花费时费力的分成一束一束。
多花了半小时, 在康妙玟来看也算是一种放松, 她跟他说了下周一要跟导师去德国慕尼黑参加一个数学会议。她有法国的申根签证, 根据1985年的申根协议，法、德、西班牙、葡萄牙、荷兰、比利时、卢森堡7个国家之间只需要持有某一国的申根签证, 其他6国无需另外申请签证便可入境，对于旅游者来说还是相当方便的。
“数学会议？是去开会吗？”
“差不多。ICM你知道吗？国际数学家大会。”
“听说过。ICM四年一次, 对吗？”
“对。ICM四年才有一次，不可能所有的数学新进展都在ICM上公布，所以每个国家都会有不同领域的数学会议、物理会议，就像商业企业每年也会需要开很多行业会议一样。”
菲利克斯点头, “懂了。”
“参加会议的好处是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同行的进展，在数学界大概是这样的流程，你对某个数学问题的研究有了新进展, 你会跟几个熟悉的同行或是助手讨论，觉得确实有了进展, 那么你要先在一个数学会议上做报告，向更多的同行宣布这个成果。如果走运的话，你的论文会刊登在专业期刊上。对大学教授来说，必须保证一年发表若干篇论文。对硕士和博士学生来说，发表论文也是必须的。”
“期刊杂志一年能发表的论文很有限，对吧？”
“对。所以一篇论文往往会有好几个作者，就比如学生吧，通常必须在论文上写上导师的名字。”
“我还听说如果你的成果很惊人，会被导师夺走论文成果。”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啧，这就要说到学术腐败的问题了，搞研究的并不都是风光霁月的大佬，必然会有滥竽充数的家伙，他们自己混到硕导、博导，但又没啥真材实料，或者眼红学生的成果，巧取豪夺一番，学生只能含恨吃亏。
而且这种事情几乎每一所大学都存在，说到底还是某些败类的底线太低、太无耻，而学生又太天真，太相信导师的人品。
“那些是少数。”
“我相信你不会遇到偶然事件。”
康妙玟笑了一下，“谢谢你送我的花，今天我们去哪里吃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她送完了花，将自己留下的花送回宿舍。
花很美，雪白皎洁，手感如同丝绸一般的花瓣，层层叠叠。一束花确实可以称得上“花团锦簇”，看着心情就会变好。
美是一种现象，美丽的事物总是能让人心情愉快。
她将花束插到花瓶里，她的宿舍里现在有了若干花瓶，都是菲利克斯随着鲜花送的，7天送了7只造型不同的花瓶，非常贴心。一束花大概能摆放3、4天，他每天都送一束花，她会将花束拆开放在不同的花瓶里，摆放在床头柜、写字台、洗手台上。
知道自己被人喜爱当然是一件能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她心情很好。
轻快的下了楼，去吃生日大餐喽！
*
菲利克斯看上去不差钱，花钱的姿势一直颇为霸总，他没说过自己的家庭和职业，也许因为他说话并不多？
“我对你知道的并不多，而你好像已经知道我的很多事了。你应该跟我说说你自己。”向谢尔顿学习，必要的时候就要直来直去。
“你说的对，我应该向你简单介绍一下我的家庭情况，我来自欧洲小国丹麦，我的父母健在，家里兄妹三人，你之前已经听说我有个弟弟，我还有个妹妹，年龄最小，比你小两岁。”
“你的职业呢？”
“我有个进出口贸易公司，做点小生意。”
这么说确实是个总裁。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多大了？”
“25。”
吃惊！完全看不出来！不过话说，欧美人年过20岁之后她就看不出来年龄了，总觉得20岁跟30岁差距不是很大。在她看来他已经太“老”了，但想想，普通人25岁也才刚大学毕业3年，能在巴黎创业，说明很有能力了。
当然，一般25岁的青年不太可能有那么多钱创业，所以安德森家的经济应该很不错。
“你是在巴黎开的公司吗？”
“其实不是，我家的公司在哥本哈根，我到巴黎开设公司，做法国和美国之间的进出口业务。”
“丹麦很小。”
“非常小。”
“法国已经很小了。”
他笑，“是的，你的国家很大，法国只相当于你们中国的一个省，而丹麦也只有法国的一个省大。”
弹丸之国！
甜点端上来之后，菲利克斯拿出一只首饰盒，放在桌上，轻轻推向她，“祝你生日快乐。”
唉，俗！
她看了一眼，“是什么？”
“吊坠。”
还好不是耳环。
她便打开首饰盒，黑色天鹅绒上放了一颗海蓝色的宝石，不大，大概就是小拇指大小。
“海蓝宝石。”
康妙玟点点头。海蓝宝石算是半宝石，价格不高，颜色美丽。宝石呈水滴形，镶嵌在底托上，上有吊坠孔，配了一根白金项链。
他站起来，绕过来为她戴上项链，小心的没有碰触到她的脖子。
不错，她对他的观感更好了。
*
吃过晚餐，菲利克斯送她回了宿舍，在宿舍楼下面停下车，送她到宿舍楼门外。
“这瓶香槟给你，庆祝你的18岁生日。”他递给康妙玟一瓶装在酒盒里的酒。她不懂酒，因此也不知道是不是好酒，但这人做事很场面，应该价格不菲。
“谢谢。”她想起刚才晚餐的时候他问她喝什么酒，她犹豫还是点橙汁会不会显得太孩子气？但她又确实不喜欢喝酒，于是他很善解人意的仍然点了果汁，这次点了苹果汁。
“你要是不喜欢喝酒，可以只喝一点点，喝不完放冰箱。”
好吧。她是有一台冰箱，她还可以叫上女生们一起来分享这瓶香槟酒。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早上就给父母打了电话，爸妈都祝她生日快乐。奚绣蓝殷切嘱咐她自己去吃顿大餐，又问她钱够不够花，不够花叫爸爸今天就去电汇。
钱当然是够用的，她来的时候先汇了1万法郎过来，3个月根本不可能用完这么多钱。也就是刚来的前两周花钱比较多一点，最大开销是冰箱，然后就是平时吃饭。奖学金足够支付日常生活开支，冰箱是额外开支，她记账了，没有因为自己什么都记得住而不记账。记账是小事，不能占用她的脑容量。
再来一次18岁，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的感想。大概就是……可以去考法国驾照了，哦，对了，还要买车！刚学开车还是就买辆二手车造吧，用不着一定买新车。
她刚把香槟酒放在桌上，电话铃便响了。
“喂？”
“妙玟，是我。”年轻男孩的嗓音，说的中文。
她心情很好，笑嘻嘻的问：“噢，可是，你是谁呢？”
“你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吗？”窦海骊颇觉受伤，“我从中午就开始给你打电话，一直没找到你。你现在才回来……”
“嗯，我跟朋友出去吃饭了。”
“吃生日蛋糕了吗？祝你生日快乐，我寄给你的包裹你收到了吗？”他急急忙忙的问。
“收到了，前天收到的。”
“太好了！我还担心不能在你生日之前送到呢。”他松了一口气。
“你订了机票吗？”
“已经订好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兴奋，“学校周三开始放假三天，加上周末，我有五天假期！我订了周二晚上的飞机，周三中午能到巴黎。”
“我去机场接你。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去考驾照，只能借别人的车。我给你订好了酒店，就在高师旁边，你走路就能过来。”
“谢谢。真想早一点见到你。”他停顿了一下，问：“你呢？”
“嗯，我也想念你，不知道你这一年多变化大不大。”
“我应该没怎么变。我不是给你寄了照片吗？我变了吗？”他有点担心。
“变了，长大了。”她微笑。
*
感恩节是美国特有的节日，全国放假3到5天不等，带上前后两个周末，最多能连续休假9天。柯蒂斯音乐学院算是放的少的，只放假3天，带一个周末，一共5天。
法国没有感恩节，康妙玟下周一便要去德国，这个时间刚刚好。她也计划好了周末要跟窦海骊去哪里玩，周六去卢浮宫，周日去凡尔赛宫。其他时间嘛，她还是要去上课的，但可以带他一起进教室，大多数教授不点名，也不管来蹭课的学生。
意外访客，巴黎烟云
她已经把宿舍布置成了一个温馨的小窝, 买了充满弹性的席梦思床垫，睡香香；买了冰箱，可以存放很多食物；衣柜里塞满了四季服装, 法国属于海洋性大陆气候, 算是四季比较分明, 夏天炎热, 但跟庐州的气候完全不能比，庐州现在也是越来越热, 冬季很难结冰，夏季动辄38度40度，又干又热。
洗手间有浴缸、花洒, 淋浴、泡澡随君便, 浴帘一拉便能干湿分离。在浴室架子上放满了洗浴用品, 和女生们一起去超市大采购总是忍不住要买买买, 日化方面，法国做的很不错, 除了家化品牌之外，还有不少香水品牌也会做洗护用品, 挑得眼花缭乱。
精致的法国女孩还带她去买护肤品和化妆品，护肤品也很多讲究，白天用的晚上用的，一套一套的, 把她都给整晕了。彩妆就更花样繁多了，眉粉眼影腮红唇膏，粉底定妆, 一整套下来，费时至少大半个小时。
——真的好浪费时间哦！
所以最后她只买了两只唇膏。
青春是女孩最好的化妆品, 提亮唇色算画龙点睛，别的暂时不需要了。
*
她的生日是11月22日，第二天，23日一大早，便有电话吵醒她。
“喂？”她睡眼惺忪，声音含糊。
“妙玟，抱歉吵醒你了。”
“是啊，太早了。”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才早上6点。
“你能现在起床吗？”
“什么？”她一愣。
“到窗户边，朝着东面的窗户。”
她下了床，拖着电话机到东面的窗户边。
“到了，然后呢？”
年轻男孩带笑的声音，“往下看。”
是他！
“你怎么来了？”她又惊又喜，真没想到之前不声不响的，他居然跑来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仰着脸看窗边的她，笑着说：“本来计划昨天傍晚到的，但没想到纽约天气不好，飞机延误了。”
“你等我10分钟，我换衣服，马上下去。”
挂了电话，赶忙脱了睡衣，穿了一件藕粉色鸡心领毛衣，套上薄毛呢长裤，匆匆洗漱，然后从衣柜里随手抓了一件短风衣，飞奔下楼。
时间很早，天色未亮，路灯惨白，年轻男孩——也许可以称之为年轻男人了——面带微笑，“妙玟！”
她放满脚步，走到他面前，微微歪着头，“你是去看望你妈妈，顺路过来，还是特地来看望我的？”
他不假思索，“当然是来看望你的。一看到你我就很高兴，你……你也高兴吗？”
她笑着点头。
罗克狄看着她，满脸无法抑制的笑意，“祝你生日快乐，晚了几个小时，但我想不算太迟。”
他从背后的背包里取出一只礼盒，又取出一只礼盒，再取出一只礼盒，大大小小的礼盒一共有18个。把康妙玟看得也要目瞪口呆了：怎么放进背包里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抱歉这么早把你吵醒，我是想……早点见到你。”
男孩简单直接，背后的话简直要呼之欲出了。
她笑了笑，“我先把这些送回房间。要一起吃早餐吗？”
“好。”
又说：“我等你。”
*
再下楼，天色仍然未亮。
“你不用先去酒店吗？”
他点头，“我订的酒店就在附近。”说了酒店名字。
好巧，就是她给窦海骊预订的酒店。距离确实不远，走路过去也只要10分钟。
“巴黎的治安不是很好，还好现在是早上，没人一大早就出来‘工作’。”罗克狄说：“你在巴黎遇到过小偷或抢劫吗？”
康妙玟皱眉，“遇到过，就在上个月，我从画室回来的时候。”
他紧张兮兮的停下脚步，“怎么样？你受伤了吗？”
“没有，我骑着自行车，有人突然冲到我的车轮前面，我差点撞到他，不过我带了棒球棍，还是你上次告诉我最好要带一个能让人一眼看到的‘武器’。”
“太危险了！”他惊叹，“好吧，我们先去吃早餐，吃过早餐送你去上课，然后我去给你买车。你准备买什么车？预算多少？或者你要跟我一起去看车吗？”
“二手车就够了，只要几千法郎。”
“太便宜了性能不好说。”
“我不懂怎么选车，你能帮我挑车那就太好了。”很好，避免至少几小时用在挑车上面。
“我会为你考虑周到的，”他就差拍着胸口放话了，“要油耗小，速度不太重要。哦对，你会开车吗？”
“不会。”
“没事，不难的，周末我可以开车带你去郊外人少的道路上练练手。你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你假期多长？”
“可以晚几天回去，缺几天课没问题。”他转头朝她一笑。
她心中雀跃。
但嘴上说：“哦，对，我要告诉你，窦海骊今天到巴黎。”
罗克狄正在前台办入住手续，闻言瞥她一眼，“他？对哦，他也放假了。”
“你知道他？我没有对你说过他吧。”
“没有，但你母亲说过他。”
震惊！
她连忙回忆，罗克狄到过她家吗？她确定——觉得是没有的。
“你去过我家？”
“没有，没有你同意，我怎么会去见你的父母？”他拿到房门钥匙，头一歪，“走吧，上楼。”
“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妈妈说过话？”
“电话。”
啊哈！原来如此！
妈妈也很有意思呢，为什么会跟他提到窦海骊？
*
俩人一起吃过早餐，送了康妙玟去上课，罗克狄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二手车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巴黎的路况并不好，跟欧洲其他首都的困境差不多，道路太窄，车辆太多，堵车是常事，停车也痛苦，因此要选较小的车型，方便停车，因此目前日本车在欧洲还算挺热门的。不过他不喜欢日本车，日本车车型小油耗低，售价还很便宜，代价就是车身扛造程度比不上欧洲本土品牌。
在法国么，最好还是买法国品牌。马力选小一点，这样油耗小，车险也会比较便宜。她主要应该就是在巴黎市区开开，特别是到画室这段路，晚上回来非常危险，但他又不可能说你别学画画了。以爱之名照顾她，但不是以爱之名限制她，这一点他早已搞得十分清楚。
那么他就要尽量为她考虑周到，为她做好安全工作。车是必须要买的，在车里安全系数大幅度提高，而且画室距离高师也并不远，在高师到国立美院之间，开车大概只要10到15分钟。
至于钱倒不是问题。康妙玟的预算是3000法郎，不算多也不算少。他可以添一点，选择能更多一点。
一上午便挑好了车子，付了定金，约好了下午过去办手续，中午赶回高师，陪康妙玟吃午餐。但当然不像早餐只有两个人，而是要跟其他女生在一起。
“这是我的朋友，克劳斯·罗。克劳斯，这是我的同学们，伊迪斯、克拉拉、莉莉——”逐一为他介绍女生。
罗克狄态度大方，“你好，伊迪斯。你好，克拉拉。”
*
窦海骊是下午4点多到的巴黎，他大为吃惊居然有个年轻英俊的男人陪在康妙玟身边，而且……他们看上去还很亲近。
不妙，他暗自警惕：不妙。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在康妙玟头顶，俩年轻男人的视线对撞，噼里啪啦火星四溅。
康妙玟正在说话，“我买了车了，下午刚去付了钱。罗克狄帮我挑的车，但我还没有驾照，所以只能他来开车。你有驾照了吗？”
“有。”窦海骊闷闷的回答。
罗克狄便笑：呵，男孩！他自觉自己已经是“男人”了，因而骄傲的昂首挺胸。
“走吧，早点送你去酒店。”他不由分说的做了决定。
康妙玟点头，“对，快点去酒店，然后……我们一起吃晚餐怎么样？”
罗克狄确信这是一个陈述句，而不是问句。
“好，你想去哪里吃饭？你有喜欢的餐厅吗？”
“……有倒是有，就是可能会太贵。”很遗憾，她吃过的好餐厅都是菲利克斯带她去吃的。罗克狄不知道到底多有钱，下午买车他添了2000法郎，她说要等过几个月爸爸汇款给她，才能有钱还他。买车预算超出了不少，但还在她承受范围内，确实，太便宜的二手车很不保险呢，说不定三天两头就要拖去修理，她宁愿多花一点钱，也不愿浪费时间。
至于窦海骊，他家在庐州可能还算“有点钱”，在美国读书的话，他还需要去打工赚机票钱呢，可见经济条件并不是太好。
“贵一点不要紧，只要好吃就行。AA吧。”罗克狄“大方”的说。
*
先去了酒店，放下行李箱。
窦海骊先进洗手间洗了脸，取下一旁的洗脸毛巾擦干脸。镜子里的男孩当然是好看的，眉目俊秀，从小到大都被亲朋好友邻居路人夸“这孩子长得可真俊！”。他的审美也没歪，不会明明相貌普通却把自己看成电影明星。
男孩子开始发育就有了所谓“青春期躁动”，开始非常明确的从性别方面意识到“男女有别”。女孩子是极好的，她们甜美可爱，特别是……你跟她一起长大，你眼看着她从一个瘦嶙嶙的小女孩长成一个大女孩。你以为自己在她心里多少跟别人有点不同，但现实很残酷，你并不是。
你不是。
他对镜中的自己轻声说。
这令他十分难过。
又有点悔恨：应该在国内就告诉她，他喜欢她。他总想着她还小，可能会不懂。就像他在二中的时候，很多女孩往他抽屉里塞信封，她们懂什么呢？都只是16、7岁的女孩，什么也不懂好吗。他当时也并不觉得得意，只觉得——烦恼。
啊，她会不会也会觉得烦恼呢？
爱情与金钱
会说法语的罗克狄在巴黎毫无沟通障碍, 他还自告奋勇承担了带窦海骊在巴黎游览的任务。窦海骊想象中的跟康妙玟“二人世界”的愿望悲剧的并未达成。
罗克狄年龄也并不大，还差十几天才年满20岁，但大概是经常当小空中飞人, 为人处世方面显得更成熟一点, 阅历也多, 小小年纪便已经游遍欧洲各国。
窦海骊一方面对他有着情敌的天然敌意, 另一方面又很佩服他，觉得他成熟又很有能力, 真的很难拒绝他。
当然，那天吃晚餐的时候罗克狄故意说AA，结账的时候他身上现金不够, 搞得他很窘。康妙玟为他付了不足的钱, 他脸红了, 离开餐厅马上找了ATM机取钱还她。
罗克狄带窦海骊去了卢浮宫, 参观了整整一天。
“她也学美术，如果你跟她一起到卢浮宫, 却什么都不懂，她就会把你看扁了。”罗克狄“好心”的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窦海骊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妙玟一定不会这样的。
“我确实不应该跟你说这些, 我们现在应该是……竞争对手。我很有信心，喜欢一个女孩就要什么都为她着想，绝对不要做她不喜欢的事情，更不能做她厌烦的事情。她很聪明, 骗不了她。”
窦海骊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
“你们从小在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吧，但她更有可能只把你当哥哥看, ”他轻笑，“你知道哥哥是什么意思, 对吧？”
窦海骊悚然一惊！
*
康妙玟只想了几秒钟他俩在一起没事吗？很快便抛诸脑后，这都是小事啦！
大事是即将到来的数学会议。
德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迅速衰败，战败国的所有方面都全面倒退，数学也不例外，大量科学家或死于集中营或逃跑到其他国家，大洋彼岸的美国趁机招揽了大批科学家。德国数学从当初的老大哥地位一落千丈，现在数学界几乎没有什么来自德国的大佬了。
IMO竞赛上德国队也排不到前五，有时候连前十都没有。可能还是因为现在德国经济好转，聪明的人更可能奔钱看，没有多少人愿意搞枯燥又没钱的基础数学。
但这不是说德国数学界就此一蹶不振了，老字号数学强国的底子还是有的。这次在慕尼黑的数学会议是西欧几个国家的一个国际数学家会议，也算是比较重要的数学会议了。
由于今年刚举办过ICM，康妙玟认为这次数学会议上应该没有什么重磅的数学进展，不然早就该有风声传出来。但数学难题那么多呢，应该还是会有一些值得关注的新进展。
这次能跟导师一起去慕尼黑，她也没有参与其他研究生之间的竞争，导师可以带两名学生，第一个名额便给了康妙玟，第二个名额直到周五才定下来。
女生们全都对康妙玟表示了羡慕妒忌，不是为了她能跟导师去参加数学会议，而是——有两个男孩居然专程飞来巴黎给她过生日！
年轻人的感情真是炽热呀！
康妙玟反而诧异的表示，这不是很正常吗？给他们一个机会展示他们最好的一面罢了，这点都做不到的话，不会有下一步好吗。
*
这几天便没有去画室，中午晚上都是三个人在一起用餐，一起去看电影、看画展。法国是时尚之都，也是艺术之都，晚上的消遣很多。
窦海骊和罗克狄的表现都很好，从不在她面前争吵，争着为她效劳，一会儿问她喝不喝水，一会儿问她冷不冷。
康妙玟心里暗笑，又很得意，觉得自己的主意棒棒的。
最好笑的是看电影的时候，先是罗克狄悄悄握住她左手；几分钟之后，窦海骊也悄悄握住她右手。
几分钟之后，她便小声说：“放手。”
两个男孩也都很乖巧的松开她的手。
*
他们没有机会单独见她，因此谁也没有机会单独对她告白，她自然乐得假装不知道。
周六上午，罗克狄开车过来接她，他们一起去郊外的凡尔赛宫，路上顺便教她开车。
康妙玟见过父母开车，自己以前虽然不会开车，但学车也不是很难，罗克狄讲解了驾车的基本常识，便要她换到驾驶座来坐。
头脑灵活的人不一定学车就会很快，开车跟运动细胞有关，需要手脚并用，手握方向盘，脚踩油门或刹车，反应要快。
康妙玟头一次坐在方向盘后面，心里不免有点紧张，怕掌握不好力度。
“我是不是应该去驾校学习一下？”她紧张的问。
“巴黎没有驾校，大家都是这么学车的。别紧张，这是一条支路，人很少。试试看。”
她紧张而小心的踩下油门——哇喔！
*
所以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开车、开飞机、开任何可以“控制”的机械，那种“掌控”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她想，其实开车也没有那么难嘛，瞧，这不是很容易就学会了？至于交通法规，只需要“背”的东西对她从来就不是难题。她已经预约了从慕尼黑回来之后就去考驾照，先笔试考交规，然后路考，法国同学都说不难，很容易就过了。
从支路上开到大路，一直开到凡尔赛宫门口，中规中矩，没有遇到交警。停车她还没学过，还是罗克狄换过来倒车进停车位。
在凡尔赛宫游玩了半天，晚上回了巴黎。
夜晚的巴黎街道上车灯如星河，康妙玟看着车窗外：夜晚的巴黎流光溢彩，到处都是灯光，车灯、路灯、霓虹灯，街头大屏幕播放连续不断的广告。
罗克狄瞥她一眼，“你晚上不出来玩吗？”
“很少，有时候出来吃晚餐。”
“和你的女同学吗？”
“有时候。”
他略一思忖，“你会跟什么……有人追求你，是吗？”
“也许吧。他没有说，我想只是吃晚餐不算约会。你们男人会怎么追求女人？”
坐在车后座的窦海骊简直晕了：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问我，还是问‘男人’？”
“男人。”
罗克狄想了想，“男人是猎人，他们看到一个猎物，想拥有她，便会努力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他的金钱、健康的体魄、端正的相貌，以期能打动她的心。男人的头脑重要吗？那要看她怎么认为的，如果她认为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很有魅力，那么男人便还会想办法展示自己的脑子，学习上的、生活上的。”
“你说的是不是太正经了？”
他笑，“你想听‘不正经’的说法吗？”
“快说。”
“噢，那么，男人追求女人最简单的就是用钱。”
“真没劲！”
“是啊。‘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万万不能’。”
窦海骊不忿的说：“难道这个世界没有人讲爱情吗？真正的爱情。”
罗克狄在心里冷笑：天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钱是让人生活舒适的基础，没有钱的人，不配谈爱情。”
“庸俗的钱怎么可以跟爱情相提并论！”窦海骊有点激动。
“是吗？那么你告诉我，没有钱，你要如何保障你们俩——假如你有一位意中人的话——你要如何保障你们的生活？吃饭要钱，住房子要钱，生活必需品也要钱。你不能永远依靠父母。”
咦？现在就要谈到问题的本质了吗？
“我——”窦海骊气呼呼的说：“我当然有！我相信我的能力，你不用对我使用激将法。”
康妙玟低头笑。
男人，啊不，男孩真的好好笑！
窦海骊心烦意乱：可恶的家伙！
*
他一直没有找到告白的机会，周日晚上只能沮丧的离开了巴黎。
从机场返回巴黎，罗克狄一路都眉飞色舞，很难掩饰高兴的心情。
“怎么？他走了你有这么开心吗？”康妙玟冷不丁的问。
“是啊，讨厌的家伙走了。妙玟，我明天陪你一起去慕尼黑，可以吗？”
“你去慕尼黑干什么？”她反问。
“怎么，不好吗？”他委屈巴巴的说：“我会德语，我可以给你当翻译，还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不用了，对方有志愿者，酒店和车都订好了。”
“你好绝情啊。”
“你不用回去上课吗？”
“晚几天回去。”他毫不在意，“妙玟，给个机会。”
她笑，“什么机会？”
他将车停在路边，转脸看着她，“当你的男朋友的机会。”
“不行。”当然是立即拒绝啦！
他一愣，“为什么？怎么不行？”
“我们都没有正式约会过，怎么可以一下子就跳到下一阶段呢？”
他一怔，“你说的对！那……你先给我一个机会跟你约会，你说好吗？这几天……确实，不算约会。”主要是有个不识趣的讨厌的家伙！
“你先回波士顿吧。还有，圣诞节假期你要好好计划一下，我想去滑雪，但不想两周假期全都在滑雪。”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乖巧的说：“我一定好好做度假计划，保证你一点儿都不用操心！”
“我有……只有1000法郎的度假预算了。”
“应该够的。我们可以住很便宜的青年旅舍，这样住宿可以节省很多。哦，你最好不要买滑雪装备，我会告诉你要带什么衣服，你可以找你的同学借，这样也会很节省。”
她有点意外，但想想他很小就是个小空中飞人了，是要比别人早熟一点，考虑周到一点，也不算意外。
这样就很好。
周一便非常安心的跟导师一同飞往慕尼黑。
*
巴黎飞往慕尼黑也就1个半小时飞行时间，中午10点多便到了慕尼黑，会议组委会派人到机场接了法国嘉宾，直接送往酒店。
会议规模不大，只有几百人，都住在同一家酒店，在酒店大厅听到好几国的语言：德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荷兰语、比利时语。她只能听出来是哪国语言，不能听懂。
教授，你的计算有错误
欧洲小国众多, 分了好几个语言系统，法语和意大利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都是罗曼语族，英语与高地德语、低地德语都是日耳曼语族, 凯尔特语族则是爱尔兰语、威尔士语, 俄语、乌克兰语同属斯拉夫语族, 希腊语则自成一个语族。
同一个语族学起来相对容易一点, 因此欧洲许多国家普通群众都会一种以上的语言。
这么说，她还可以顺便学一下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倒也不是不行。
*
到了德国那就是满耳朵硬邦邦的德语了, 跟软绵绵的法语相比，谈不上柔和。德国街头也并不都是金发碧眼大长腿的帅哥美女，普通人居多。慕尼黑街头偶尔能看到黄皮肤的亚洲人, 擅长做生意的中国人一旦走出国门, 便会遍地开花。至于这次的西欧国家数学家会议, 康妙玟也不是唯一一个中国人, 但是唯一一个中国女性。
数学世界男多女少，一个看上去还是高中生的亚洲女生就更罕见了。所到之处几乎人人都认识她, 如果说去年数学界的重磅新闻是怀尔斯解出费马大定理，今年的重磅新闻便是年轻的中国女孩独立解出了内接方形问题——人们都知道第二作者是她的导师。她是如此年轻, 写出论文的时候还不到17岁，这份灵气和头脑已经超越了性别，使得她成为了数学界的闪亮新星。
年轻，意味着前景广阔, 意味着能有更多的时间用在研究上，黄金时期更长。
以科学家创造成绩的最佳年龄来看，大多在30岁到50岁之间, 年过50岁之后会因为细胞的衰老而逐渐失去创造力。这是自然规律，除非什么时候人类克服了“衰老”这个大命题。
*
数学会议周二正式开始, 一直开到周五，为期4天。期间会有数十场报告，介绍各国最新的数学研究和进展，数量和质量都不能跟几个月前的ICM相比，不过也是难得的舞台，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有资格接到ICM的邀请。
各行各业都会分三六九等，数学界也不例外。
康妙玟的导师戈雅克教授来自巴黎综合理工学院，他带来一篇有关傅里叶函数的报告，康妙玟与另一位研二的学生要负责翻幻灯片。这事一个人做就行，那位名叫吉兰的男生说这事他来就行，戈雅克教授也说只需要吉兰一个人就够了。
行吧，不管吉兰是不是想在导师面前刷刷存在感还是别的，反正对她来说没有分别。她留出旁听戈雅克教授的报告的时间，其他时间自由安排，可以去听别人的报告。
吉兰跟她的研究方向不一样，他俩只有一半的时间能在一起听报告。
“数学家是会出错的，”吉兰嘴里叼着香烟，但没有点燃。“怀尔斯至今仍然没有将自己证明费马大定理的论文投给哪一本期刊，就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康妙玟点头。安德鲁·怀尔斯最早在1993年英国的一个数学家会议上宣称自己解决了费马大定理，但过了一年多了，论文至今没有寄给哪家专业期刊，搞得四大顶刊至今仍然不知道到底会花落谁家。数学界早有传闻，怀尔斯的计算中有一个致命错误，他和合作者正在解决这个问题，一旦解决了，才能投稿给专业期刊。
“指出别人的错误会很有成就感，也能证明‘我比你聪明’，所以一直以来人们都很热衷‘纠错’。一项研究做出来之后，必须全方位验证确实无误，才能公开发布。”
仔细想想，嗐，绝大部分“纠错”的行为背后心理可不都是这么回事吗？只是生活中的一些错误并不致命，也无关紧要，如无必要，不必指出。
学术方面的错误也不致命，最多就是个“名誉受损”，但也不是太大的事儿，除了被纠错的当事人会很不爽之外，对其他人影响不大。
学术界八卦很多，丑闻其实也不少，学术腐败哪里都有，欧美也不是什么净土，恶心的事情哪里都有。导师们都不爱说这些八卦，但挡不住学生之间经常会说到，哪哪的博士生念了5、6年还没能毕业，原因不外乎3个：自己太笨、导师刁难、被学术压榨了。
最后一项是所有学生都想尽量避免的。
吉兰又说：“你不用担心，你已经是个明星了，没人会对你怎么样。”他傻笑着，点着了香烟。
康妙玟指着墙壁上的禁烟标志，吉兰只好翻着白眼，掐灭了香烟。
*
戈雅克教授的报告安排在周四上午进行。这天，康妙玟和吉兰上午都没有安排别的活动，一直跟着戈雅克。戈雅克前两天也听了一些感兴趣的报告，还将带出来的两名学生介绍给其他同行们。
数学界混脸熟很重要，至少别人看到你的名字的时候，会有人知道你的导师是哪位大佬，戈雅克教授在法国数学界也是有名号的大佬，带过好几个IMO奖牌得主。
介绍康妙玟的时候，戈雅克总是非常骄傲的称她“来自中国的神奇女孩”，接着便美美迎接同行们的羡慕妒忌。
“她怎么样？选了什么课？我记得她只申请了硕士研究生，法国能留下她继续读博士吗？”一位德国同行好奇的问。
吉兰正带着康妙玟在幻灯机旁边捣鼓幻灯片，昨晚他俩便整理好了幻灯片，要根据戈雅克的报告进度挨个放幻灯片。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戈雅克看着女学生，“她有意组合数学和代数拓扑，至于高师能不能留下她，我看……没什么把握。要知道现在几乎所有年轻人都想去美国，普林斯顿、加州理工、麻省理工，她能申请高师我们也都感到吃惊，中国学生更喜欢美国的学校。”
“我听一些美国教授说，中国学生大多急功近利，很难定得下心专注研究。她呢？”
“她很好。她……她家似乎还算有钱，高师给了她奖学金，她不用打工，还能有钱在假期出去旅游。”
不知道自己正被人讨论的康妙玟再次数了一遍幻灯片：这些幻灯片都已经在一角做了序号，只要序号没弄错就行。
幻灯机是最新型号的，将幻灯片顺序插进滚筒，时间一到，手动按一下按钮，下一张幻灯片便能切换进去。
“行了，你去找个座位坐下吧。”吉兰对她翘了翘下巴示意。
她点点头，乖巧的说：“我给你拿了矿泉水。”
“谢谢。”吉兰有点小惊喜，想着也不怪导师喜欢她，法国女生绝大多数想不到这些小细节。怎么说呢？导师肯定不是看这些小细节收学生的，但要是有人能善用小细节，肯定有奇效。男生中间多得是时刻准备好拍导师马屁的人，有很多导师也安然享受学生的讨好，戈雅克教授从来没有让学生们去给他遛狗或是做私事，就是导师里个人素质拔尖的那一批了。
康妙玟想着要是有导师敢让她遛狗、到干洗店拿衣服，她这个学不上了也不会做的。哼！
至于给自己拿瓶矿泉水顺便帮师兄、导师也拿一瓶，那属于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
戈雅克的报告十分成功圆满，听众有100多人，上座率算是非常不错。他这几年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能在ICM上做报告的进展，能在这种多国的数学家会议上做报告，也算是很有排面。而且今年因为举办了ICM，本次会议的质量也还不错，不算平庸。
其中有一场安排在周五上午的重磅报告，与会的绝大多数数学家都会旁听。
这场报告有关梅森素数，主讲者是一位英国数学大佬。之所以没有在今年的ICM上受到邀请，是因为他在6月才有进展，来不及上ICM。选择慕尼黑数学家会议作为首秀也没委屈在哪里，ICM到底是4年一次，而且算是“汇报性报告”，要先公布成果，才有机会被邀请。几乎所有数学家都是在这些两年一届或一年一届的数学会议上公布自己的成果的。
梅森素数被简单描述为公式“2∧P-1”，即“2的P次方减1”，指数“P”也必须是素数。素数就是质数，至今人们只找到了23个梅森素数，第23个梅森素数“2∧11213-1”是美国伊利诺伊大学数学系利用超级计算机找到的，当时美国人无比骄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康妙玟对梅森素数也有极大的热情，就在不久前的1992年，中国数学家及语言学家周海中提出了“梅森素数的分布规律”，这一猜测被命名为“周氏猜测”，当时引发全球数学界的轰动。
没有进入数学这一领域，你很难想象全世界群众都对“梅森素数”如此热衷，世界各国数学家和计算机学家都想找到更多的梅森素数，其实找到这些素数有什么用呢？找到更多的梅森素数对人类的生活和社会都没有影响，但奇怪的是，很多数学家都在为此挠破头皮。
看来，计算机的发展将会有利于更多的梅森素数的出现。
*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英国数学家贝菲尔德教授就职于剑桥大学，他的报告名为“周氏猜测的求证方法”，旁听者众，几乎挤满了慕尼黑国际会议中心的第一报告厅。
康妙玟一大早就去了国际会议中心，跟吉兰两人轮流占位子。中国学生深知占位子的诀窍，大衣占一个座位，包包占一个座位。占好座位，再跟吉兰轮换出去吃早餐。吉兰的早餐就是一只三明治、一杯咖啡，看得康妙玟直摇头：他们老外吃的也是太简单了一点！而且这么点热量根本不够驱动大脑的嘛！
她怎么也得吃两只三明治的好吧！
*
上午9点，贝菲尔德教授的报告正式开始。
他的报告内容是试图证明周氏猜测，全程说话很少，全是在放幻灯片，幻灯片密密麻麻全是手算过程，看得人眼晕。
几乎所有观众都看得晕乎乎的，一部分人在验算他的计算过程，另一部分人在试图跟上他的计算过程。
忽然，有个年轻的女孩声音说：“贝菲尔德教授，你的第42步算错了。”
全能天才名扬欧洲
顿时, 贝菲尔德教授停了下来，惊讶的瞪大眼睛：岂有此理！一瞬间他的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
所有观众也都纷纷看向说话的女孩，就连戈雅克教授也惊讶的看着她。
康妙玟有那么一瞬间微微头皮发麻,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好像不太好吔, 毕竟没人喜欢当众丢脸。她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 当场让“权威”在诸多同行面前下不来台。
得罪前辈可不太好, 在哪一个职业都不太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还是老的辣，这种情况下一定要给学生找个台阶, 戈雅克教授马上低声问：“你确定？”
她肯定的点头。
“不可能！”有人惊呼，“贝菲尔德教授是一位严谨认真的数学家——”
“但他是人，人都会有错误的。贝菲尔德教授在那里——”她的手指在半空中点了一下, “有一项错误, 导致后续计算错误。”
贝菲尔德教授浑身上下火辣辣的, 不知道是羞愤还是恼怒。这跟在课堂上被学生质疑是两码事, 这可是数百位各国同行，如此当众指出错误, 他面子不要的吗？
他甚至来不及想，到底是因为被人当众指出了他的错误才会如此恼怒, 还是因为指出错误的是一个看上去还没有成年的女孩？
反倒是康妙玟已经冷静下来：贝菲尔德反正是个英国佬，科学界讲人脉讲面子，但更讲真材实料。再说她也是有业界大佬罩的人，不必担心害怕。
贝菲尔德勉强一笑, “我的计算不会有错——”
哦，是吗？
“我可以吗？”她直接说了。
贝菲尔德一身白毛汗，但又不能拒绝, 只好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可以上前。
台下观众们已经兴奋的短暂交流了一下意见：今天就让我们看看这位年轻的数学家是否真材实料吧！她当众指出业内前辈的错误是不是很鲁莽？是的, 但也……很有朝气，很有趣，数学会议上已经很多年不曾出现这种名场面了，是因为很少、极少有人当场就能计算出来，主要是大多数算式都非常复杂，难以心算。
中国的数学水平因为某些原因整体偏低，但不可否认，以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总有一些特别出色的人物，就比如两年前的周海中、十几年前的陆家羲。
*
黑发的中国少女在讲台上侃侃而谈，随手在黑板上写下算式，并且立即开始手算，因为一处错误，导致贝菲尔德的后续计算全都跟着错误。她写了几分钟后，便说因为计算错误，导致贝菲尔德的结论必定是错误的，他未能证明“周氏猜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场原本期待已久的重磅报告未过半便无法进行下去，半路腰斩，这也是很多年没有出现过的事情了，一时间全场寂静，观众席上能心算的都在拼命心算，无法心算的都赶紧掏出笔记本手算——没错，没错！
陆续有人验算完毕，说起来验算并不难，只要计算第41步、第42步即可，贝菲尔德的后续计算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中国天才少女也只计算了第42步的一小部分。
康妙玟转过身，见观众席上竟然一片寂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贝菲尔德教授的脸色很不好看，似乎信仰摇摇欲坠，“你确定你没有计算错误？”他低声说。
观众席上有人说，“她是正确的。”
随后，另一个人站了起来，由衷的开始鼓掌。
立即有人跟着站了起来，开始鼓掌。
令人心慌的寂静被打破了。
她的心……落下了。她是有一点紧张，但不多，她在ICM大会上经历过类似的场景了，当时……人们为了年轻的她而鼓掌。
今天，他们仍然是为了年轻的她而鼓掌。
掌声从稀稀落落逐渐变得密集而热烈，今天的掌声为她响起，这足矣令她感到骄傲。
她的心跳如鼓，一开始是紧张，现在，是骄傲，为自己而骄傲。
*
她扬起圆润的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庞，头顶的灯光照在她年轻的脸庞上，是如此的青春，如此的——锐不可当。
她看了一旁的贝菲尔德教授一眼，贝菲尔德心知大势已去，错了就是错了，已经站到略远的地方，将讲台中间的位置留给她。
她落落大方的上前两步，对观众席微微鞠躬。
接着又向贝菲尔德教授鞠躬。
观众席的掌声似乎愈发热烈了。
在场的数百人将会记住这一天，来自中国的数学天才少女证明了她的实力，再一次。
许多年后，他们仍然会兴奋讨论这一天，天才少女向全世界展示了她的聪明的头脑，和——鲁莽的勇气。但谁会真正责备一个天才呢？
天才令人激动，也会令人沮丧。激动是因为你将亲眼目睹一颗璀璨明星的诞生，而沮丧，是因为你知道你可能永远也达不到她将会达到的高度。
*
也因此，1994年的慕尼黑数学家会议也成为一个特殊的节点，在世界数学史上占有戏剧性的一页。
*
人人都想认识康妙玟。
对于一个明日之星，数学家们并不吝惜彩虹屁，教授们如果不好意思来找她要联系方式，也一定会让自己的学生来亲切交流一下。
戈雅克教授特别骄傲，再次确认自己的眼光很好。至于康妙玟担心会不会惹怒贝菲尔德教授的问题，戈雅克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不会如此没有肚量，只要你不是去做他的研究生，我想你没有必要担心。”
康妙玟也知道贝菲尔德并不会把她怎么样，顶多就是会觉得很没面子，因而拒绝听到她的消息。刚才他不也只好跟她握手吗？面子工程总要做一下的，不然其他同行就会觉得他太无容人的雅量。
呵，男人。
今天发生的事情也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当时一眼看到有错误，便立即说了出来，说出口才意识到到底还是有点不妥。会不会被认为她太莽撞？会不会觉得她锋芒毕露？
但她又想，为什么不呢？中国人喜欢说“闷声发大财”，在经济方面确实如此，要低调，不然会被人薅羊毛甚至打压，但学术方面用不着“低调”，反而应该尽可能高调。
不遭人妒是庸才。
我就是最好的，我就是最棒的，将来，我还是最强的！
*
慕尼黑之行非常圆满！
回了巴黎后便给父母写信，得意的汇报这次慕尼黑会议。她喜欢别人为她鼓掌，这是来自同行的肯定、赞许，当然是好的、正面的、激励的，她因此自信满满！
随之而来的是法国与德国媒体的疯狂追捧，法国媒体骄傲于她是巴黎高师的高材生，德国媒体则觉得你这个天才少女可真是好样的！
接着英国媒体也闻风而动，直扑巴黎高师。
康妙玟再次确定，地球人类真的非常喜欢天才人设！这种对少年天才的追捧与热爱不分国籍和种族，这些欧洲媒体甚至不在意她的肤色和国籍，狂吹了一波彩虹屁。
之前她这个数学天才少女之名只在中国有些名气，就算她曾经连续两年拿下IMO满分金牌，在欧美也只是小范围的名气。就算她今年在《数学新发展》上发表了第一作者的论文，也只是数学界的小小名气。
如今，欧洲媒体争先恐后的采访、报道、转载她的消息，她在慕尼黑可以说是一战成名，使得欧洲媒体注意到她这个中国女孩——
全能天才少女！来自神秘中国的瑰宝！——法国，《费加罗日报》
从内接方形问题到梅森素数，中国的康妙玟将走近21世纪——法国，《世界报》
新生的太阳，带你了解来自中国的神秘天才少女——德国，《德意志汇报》
震惊欧洲！来自全能天才少女的重击！——意大利，《共和国报》
不畏权威！中国天才少女勇敢挑战剑桥教授——英国，《泰晤士报》
*
康妙玟在巴黎高师成了名人。
成为名人后的生活顿时……非常的精彩，法国媒体连续报道她，从这里可以看出中国媒体记者还不够无孔不入，法国记者不需要直接采访她本人，便写出了她在学习数学的同时，还在私人画室学习绘画，并且非常热情的报道了她已经是中国小有名气的中国画画家，开办过个人画展，中国媒体称她为“天才画家”、“数学天才”；她还学过钢琴，并且据说学的不错。
在艺术气息极为浓厚的巴黎，有关中国全能天才少女的报道十分吸引巴黎群众的注意力，很快，便有人直接寄了4位数的支票给康妙玟，让她能够购买所需的画材；并且，最重要的，找一个好的美术老师。
康妙玟为了巴黎群众的慷慨感到吃惊。对方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希望她能在合适的时间出席一些活动，并且保证绝对不会打搅到她的正常学习和生活。
资助人是一位深入简出的年长女性，她给康妙玟打了电话，表示非常高兴能见到来自故国的聪明年轻人。她的普通话说的很好，嗓音轻柔，富有韵味。
康妙玟感谢了资助人女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教师
接着又有人为她订了某位法国钢琴演奏家的课程, 非常的盛情难却，演奏家女士出了名的忙碌，一年里只有半年能待在巴黎, 一般来说她不收弟子。
不知道是哪位阔佬出的钱, 神秘资助人并没有跟她联系。
也许就是“有钱任性”吧, 不懂他们有钱人的想法。
她跟演奏家女士约好了上课时间, 每周周三晚上、周六下午上课两次，届时会有车接送她来往。
之后又有人送了一台立式钢琴到她宿舍里。
只能说名气带给她意想不到的好处, 直接导致她的行程几乎每天都被安排得满满的，一直持续到圣诞假期。
罗克狄从哈佛大学发来贺信，热烈祝贺她成为媒体追逐的小天才。人人都喜欢天才, 美国人也不例外, 美国媒体也受到影响, 若干全国发行的报纸比如《纽约时报》这样的大型媒体都开始转载欧洲媒体的报道了。
窦海骊非常高兴她得到了欧洲群众的喜爱, 他已经了解到“名气”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到底有多重要，美国人尤其为“名气”疯狂, 那可是最早开始明确“制造明星”的概念的国家。
康妙玟也开始了解到“名气”的好处了。她的脸出现在许多国家的街头报亭中，欧洲群众对来自中国的天才少女很感兴趣,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数学永远是科学王冠上最璀璨的明珠，人们都默认搞数学的必须有聪明的头脑；而有着数学方面的天赋还不算，她还有着令人赞叹不已的艺术细胞，这就更让人有兴趣了。
巴黎不是第一次见识来自中国的女画家, 几十年前便有位来自中国的名门淑女方君璧，得到了欧洲美术界的一致认可。方君璧是第一位被巴黎高等美术学院（现在的巴黎国立美院）录取的中国女生。20出头的方君璧便在巴黎声名鹊起，画作登上了《巴黎美术》杂志的封面, 法国媒体称她为“东方杰出女画家”。
还有同样才华卓越的中国女画家潘玉良，潘玉良在法国没有方君璧有名气, 原因在于她不爱跟画商合作，生前极少开办画展，因而并不富裕。
热爱艺术的法国群众似乎并不在意画家的肤色和国籍，只要你真的有才华，法国群众便会追捧你，为你疯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她换了一位美术老师，老师为她安排了国立美院的旁听课。
她这个小名人成了一个特殊的符号，代表了中国当代青年，成为欧洲群众一窥神秘东方古国的窗口。
*
在这样的情况下，圣诞假期到了。
法国大学圣诞节放假两周，巴黎街头圣诞节的气氛浓郁，各家商场开始一年一度的圣诞节疯狂大促销。
康妙玟没有参与圣诞节大采购的狂潮，正式放假前一天的晚上，她便自驾前往瑞士苏黎世。
*
罗克狄同学提前两天便来了巴黎，十分惊讶的亲眼见识了巴黎群众的热情：他们就是出去吃饭，餐厅领位员都能立即认出她，并且餐厅经理会亲自迎上来引他们入座。这种待遇他之前见识过，但那是跟母亲和母亲那边的亲戚们在一起才有的待遇。
如今，不靠亲戚他也享受到VVIP待遇了，不由得令他十分欣喜。
他甜蜜蜜的夸她，一定是天使落尘世，她是最美好的、最聪明的、最完美的，他三生有幸能够认识她。
一箩筐的彩虹屁把康妙玟乐得心里美滋滋的。
“你是不是对别的女孩也说这么多好听话？”
“怎么会呢？除了你，没有人值得我花费心思。”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啧，有点油腻，但好在是他说出来的，那勉勉强强也就可以接受了。
“你学的油嘴滑舌了。”
他假装大惊，“哪里有？”
“我说有就有。”
“好吧，”他马上改口，“你说的对，我改正。”
“我要点菜啦，你不要跟我说话，别捣乱。”
他笑着点头。
这一波欧洲媒体为中国天才少女狂喜乱舞，消息经由香港传回国内。中国有媒体派驻欧美各国，但中国记者的嗅觉不如香港记者灵敏，以至于在传播的时效性方面稍微落后了一点，大概是24小时。
很快，国内媒体纷纷转载欧洲媒体的报道，于是，中国群众惊喜的发现，数学天才少女去了巴黎之后并没有泯然众人矣，仍然光彩夺目。
墙外开花墙内香，更何况这朵天才之花原本在墙内就挺香了。
中国媒体全面开花，从国家级到各省省级、市级的媒体全都热火朝天再次热议康妙玟，能够当面指出知名教授的错误，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她的心算能力强大，并且——不畏权威，勇敢向前冲！
中国群众本来对康妙玟的数学能力没有特别直观的感受，他们知道她的辉煌成果，连续两年的IMO金牌得主，年龄最小开办个人画展的少女画家，但普通群众压根看不懂她的内接方形问题的论文，因此对于她的学术能力他们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很强，但不知道跟别人相比她到底有多强。
如今她在慕尼黑一战成名，中国普通群众终于有了比较直观的概念：很强，是可以当场心算复杂算式的程度，是可以当众指出著名教授的计算错误的程度。
哎哟！老厉害了！
中国媒体一向喜欢“树典型”，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天才少女到了巴黎依然闪闪发亮，这就是励志本志了！
*
夜晚的法国公路上居然车流不断，圣诞假期了，许多人忙着返乡，或是外出度假，一大批群众逃离巴黎这座喧嚣的大城市。
康妙玟也是其中一员。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罗克狄开车，已经订好了前方城市的酒店。
今晚开上两百公里，在酒店住一夜，明天早上出发，下午便能到苏黎世，正好入住酒店。休息一晚，第三天去郊外滑雪场。
他有德国驾照，可以在法国临时使用，康妙玟因为太忙了，只考了交规笔试，还没有时间预约路考，准备过了圣诞假期回去之后便把路考考了。
有驾照还是方便很多，比如在路上想要尝试“掌控”的感觉，便不会提心吊胆担心会被交警拦下。
罗克狄偷乐，“你胆子太小了。”
“我这是遵纪守法，我可是守法公民。”
“你要不要开一段？”
“不要。”啊，有司机服务，为什么还要自己开车呢？
车载卡带机正在播放钢琴曲，钢琴老师知道她用来练琴的时间有限，便让她平时多听磁带和唱片，唱片更好一点，音效比磁带好得多，更适合用来练耳。
他扭头看她一眼，右手抬高，飞快的摸了一下她头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喂！”她不满的瞪她一眼，“不要动手动脚的。”
他面露得色，“妙玟。”
“什么？”
“我们现在算约会吗？”
“应该……算吧。”
“那我要好好表现，争取早一点成为你的男朋友。”
她很嫌弃，“你烦不烦啊？”
“不烦。男人要脸皮厚才能追求到喜欢的女孩。”
“瞎说！”翻白眼！
“才不是瞎说呢。不过你别担心，要是有别人对你死缠烂打，我会先收拾他。”
啊，什么鬼呀这个人！她觉得好好笑。
“我会很好的照顾你、保护你，不让你为了任何无聊的琐事费心思。”
“那你可能是我的保镖。”
“也不是不可以。妙玟，你知道世界上最珍贵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是什么？”她才不费脑子猜呢。
“是你的脑袋。”他的右手又松开方向盘，在她脑袋上轻轻的揉了两下。不多，只有两下。
“回答错误。”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
“好吧，其实世界上最珍贵的是你，是你这个人。你不会又要说我学的油嘴滑舌了吧。”
“油嘴滑舌。”心里很高兴，表面很淡定。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好，开始哼唱一首歌，“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傻乎乎的，嫌弃。
他的笑容很真诚，又是她所喜欢的。
*
在苏黎世给家里打了电话，奚绣蓝高兴得很，跟她说了几分钟媒体采访的事儿。其实她的父母那里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料可以挖了，之前媒体都已经把两口子的底儿都掏空了。天才少女有聪明的头脑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中华大地向来不缺天才。
但极有自制力的天才是少有的，不骄不躁也是她的天赋之一，能够安于研究，而不是“向钱看”，才是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稀缺的品质。
中国媒体也采访了再次来到中国的数学大师丘成桐，丘成桐不遗余力的褒奖了年轻有为的康妙玟同学。
“我认为康妙玟同学代表了当代中国年轻一代数学研究者，她有着现在中国青年学者中最稀少的一点：对于数学难题的执着追求。现在的中国青年缺乏‘解决问题’的素质，他们更多的是想在毕业之后找个好工作、有钱的工作，而数学却是一项清贫的事业。”
这确实是个非常实际的问题。
康妙玟的幸运在于她有一对很爱她的父母，他们没有给她任何压力，使得她能够健康的成长，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热爱的事业。而且刚好他们有一点赚钱的能力，可以让她不必考虑就业问题。
没有什么可以深挖的中国媒体于是将注意力放到康妙玟的父母身上，媒体上开始热烈讨论历届少年班的失败案例，讨论父母的支持对天才神童的培养的重要性，为什么一对基本没有什么科学素养的夫妇能够培养出康妙玟这样完美的天才？
二人の旅游
奚绣蓝为此感到茫然：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她没有什么先进经验好讲的, 孩子很好，很乖，都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作为母亲, 她只知道要让孩子快乐成长。她不懂什么叫“压力”, 也不懂什么是“鞭策”, 她喜欢“快乐教育、快乐童年”的说法。
媒体采访现在也有点烦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母亲，只是恰好养了一个不怎么普通的孩子。这是她的福气, 她为此同样感受到了快乐，不需要别的东西才能满足她。
她揪心国际长途的高昂花费，掐着点说到6分钟便挂了。
康妙玟挂了电话, 想着妈妈还是没有习惯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工人了, 至少几十块钱的电话费还是可以承受的。她是节约成习惯了, 时时刻刻不能浪费钱的想法。
说到钱, 她给了罗克狄1000法郎，他收下了, 说多退少补。
有人敲门，“妙玟, 饿了吗？”
“饿了。”还不算晚，晚上8点多，酒店餐厅还在营业。
下楼去餐厅吃饭，点了牛排和奶油蘑菇汤。
“在法国吃的还习惯吗？”
“还行, 就是要是好几天不吃米饭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罗克狄微笑，“是啊，米饭好吃。你在哪里买的大米？”
“西班牙人或意大利人开的超市里会有大米卖。”
“我上次看到有人在第六区开了中国超市,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看，下次你就能自己去了。”
“好。”她笑的眼弯弯。
*
在小城市, 一个黑头发的亚洲女孩很显眼，酒店前台认出了康妙玟，第二天早上退房的时候，酒店经理送了她一份礼物：一盒法国巧克力，一张精美的贺卡，XX连锁酒店祝康妙玟小姐圣诞愉快！
花费不大，却让客人心情愉快。酒店服务也很不错，是一次很好的体验。
康妙玟上了车，好奇的问：“是不是他们对‘名人’客人都这样？”
“服务吗？大概吧。”
“礼物呢？”
“可能因为是圣诞节前夕？”
“我听说如果你成了名人，就能享受到很多……特别待遇。”
“噢，是的，你说的对。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当社会名流、娱乐明星呢？”
有道理。
人是唯一有虚荣心的动物，其他动物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人类的虚荣心促使他们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比如“网络红人”这种互联网时代的产物。
学术名人也一样，属于“社会名流”，在法国，除了时尚之外，数学/科学也能让你走上人生巅峰，顺便成为名人。有些人更是会把“名人”这个身份放在“科学家”这个身份前面。
这是……一种很让人沉迷的状态，你知道自己是特别的，别人也认为你是特别的，你的名字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是……一种信仰，对她所代表的“知识”的信仰。
“有意思。”她说：“我以为数学家都该是默默无闻的，或者只在数学界有名。”
“现在是信息时代，民众吸收各种信息的数量是惊人的，媒体传播的速度也是惊人的。你会习惯的，因为你值得。你应该被人知道，而不是默默无闻一生。”
这她当然是同意的。
*
两周的圣诞假期十分愉快。第一周滑雪，租了滑雪场附近的小木屋。木屋有大有小，大的可供一家四五口居住，有多间卧室和一个小客厅；小木屋只够二人居住，是一整个房间，隔了几平方的洗手间，没有厨房。
取暖也不是用空调，而是烧木炭或木柴的暖炉，暖炉上可以烧水，很有乡村小屋的风格，主打一个不太方便。
每天有人送木柴过来，包含在房租内。康妙玟疑心他是因为房租便宜才订了这间小木屋，因为明明隔壁的小木屋就装了空调。
罗克狄一本正经，“当然要越省越好，要不是山上不允许砍伐，我甚至想带一柄斧头自己砍树。”
“你又蒙我。新砍下来的树枝怎么可以烧呢？都是湿的。”
他笑，“要不我去树林里捡树枝吧。”
“你说的什么废话？花了钱是来滑雪的，不是来捡树枝的。”
小木屋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康妙玟睡在床上，罗克狄在暖炉旁边的沙发上睡觉，沙发打开后是一张1.2米宽的沙发床，睡的也还算比较舒适。
白天上午下午都在滑雪道上来来回回，滑雪道分为初级中级高级，康妙玟没有滑过雪，只能去地势较为平缓的初级雪道，但那样也玩的很开心。第一次滑雪要先学如何使用滑雪板和滑雪手杖，罗克狄很有耐心的教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中午随便吃点对付一下，晚餐在雪山脚下的餐厅吃饭。旅游胜地的各种费用都比较贵一点，但也就跟巴黎的消费水平差不多，康妙玟也不觉得特别贵，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在滑雪场玩了一周之后，去了洛桑和日内瓦，日内瓦湖的风景也很美，洛桑就在日内瓦旁边，有世界级的体育场，还有奥林匹克博物馆，在洛桑度过了圣诞前夜。
离开日内瓦后去了小城卢塞恩，卢塞恩在瑞吉山下，要是夏天的话可以徒步瑞吉山，小城与瑞吉山相得益彰，可惜现在是冬天，也就只能逛逛卢塞恩古城了。卢塞恩古城还保留着中世纪风貌，非常适合拍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带了整整10盒胶卷全都拍完了，罗克狄还意犹未尽呢。
“你知道现在有种相机不需要胶卷吗？”
“数码相机。”
“对。只需要换内存卡就行，直接连上电脑就能查看。对了，你说过要买电脑的，准备什么时候买？”
“过了年吧，2月。没钱了，过年回去拿钱。”
“第一年在外面是这样的，什么都要花钱买。”他看着远处的高山，欧洲小城节奏缓慢，人口也少，街道上的行人有一半是游客。
这两周很愉快！他的心情一直好到飞起！
他并没有什么跟女孩相处的经验，要说在高中时期确实有一两次懵懂的少男情怀，但顶多就是在一起做做作业的“交往”，算不上“恋爱”。哈佛同学嘲笑他年过18岁居然还是童男，他都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出来的。
这算是约会吗？应该算的，还是一次非常完美的约会，他包揽了所有琐事，没让她为了一丝一毫的事情费脑筋。她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每到一个新地方总是哇哇大叫着“好美”。
她的运动细胞还不错，学车很快，学滑雪也很快，他们离开滑雪场的时候，她已经能在中级雪道上滑雪了。
他就知道她学什么都会很快！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只是待在她身边就能令他心情愉快，他随时都想握着她的手，好像这样便能将她紧紧抓住。他是担忧的，一个优秀又可爱的女孩理应有很多爱慕者、追求者，他们之间隔着一整个大西洋，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呢？
青春是美好的，爱情……更美好，他知道，哦不，他确定这就是爱情，他的单方面的爱情。要如何说清什么是爱情呢？似乎根本无法描述，他想让她成为他的，他的爱人。这是男人的本能，他们会想方设法保证自己的□□权，最终，传承自己的基因，他们的基因。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危险，甚至有点亵渎了她，他让自己的动物本能占了上风，这可不好，他要想办法表现自己，像一只在雌孔雀面前开屏的雄孔雀，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
玩要玩的愉快，学要学的专心，康妙玟正在努力学习欧美群众的生活观念。
罗克狄的假期还有1周，美国大学的圣诞假就是寒假，学校不同，假期长度不同，最少3周，最多5周，哈佛大学将在1月的第二周开始春季学期。
法国大学则是2周圣诞假期，到了2月才是正式的寒假，通常放假2周。法国大学也挺有意思，每年除了公众假期是固定时间之外，寒假和暑假会将全国分为三个大区错峰放假，好错开交通高峰。第戎、里昂等地是A区，最早放假；马赛、奥尔良、兰斯、鲁昂等地是B区，推迟几天放假；大巴黎地区以及靠近西班牙的沿海的蒙彼利埃地区是C区，要到2月中才放寒假。
明年，哦不，今年春节是1月31日，康妙玟准备请假回去过年，加上两周的寒假，可以在国内待上4周时间。
时间已经来到了1995年，好快呀！
*
罗克狄认真的计算了2周旅游的花费，自驾也就是稍微方便一点，不用急急忙忙的赶火车，在费用上并没有便宜太多，光是加油就花费若干。住宿相对便宜一点，能住青旅就住青旅，住宿花费最多的还是滑雪场的小木屋。
吃饭花费还好，不算贵，欧洲到处都是面包店，两个人通常早餐午餐都是吃面包牛奶果汁，随便对付，晚餐吃的比较多且丰盛，大概占到所有花费的1/4。
计算完毕，两个人花了有3000法郎。
康妙玟补上了500法郎，觉得不算贵，算是瑞士较为深度的旅游了。
罗克狄收下500法郎，转手拿出冲洗好的照片，“给你，照片拿回来了。”
她欣喜的接过纸袋，将照片全都倾倒在桌上。
“我要给家里寄一些照片回去。”她眼明手快的将她的单人照挑了出来。
罗克狄没说什么，还不到时候，不着急。
“你呢？你不寄照片给你的父母吗？”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