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挑了一些自己的单人照, 小心的分了两份，“我父亲你还没有见过吧？”
“我记得是没有，你只给我介绍了你叔叔。”还是在她的个人画展上见过他叔叔, 罗叔叔是个相貌普通的男人, 特点就是有钱, 一买好几张画眼皮都不眨一下的。这种壕无人性的客户她喜欢。
“我叔叔很好, 我几乎是跟着叔叔长大的。”
康妙玟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懂的, 哪家还没有点糟心事了？
“但我现在就能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你为了我家的事情费神。”
啧，你想得还倒怪超前的呢。
他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迅速分好了照片。大部分都是她的单人照, 一小部分他的单人照, 还有几十张双人照。
不得不说, 这个年轻男人还怪好看的，眼睛明亮, 极有神采；五官都很好看，合在一起则是加倍的好看, 俊朗而富有男子气概。脸型不是圆脸也不是国字脸，是很出色的长脸，搭配出色的五官，往她身后一站, 嗐，那可不就是她的最佳单品了吗？
她乐滋滋的，想着果然自己还是一个看脸的俗人呀。看脸当然没有什么不好, 不管会不会成为恋人，漂亮的男人能让她心情愉快, 谁不爱看美人呢？
至于费城的窦海骊，差不多都要被她忘了啦！
窦海骊这次没能来巴黎，他没钱买机票，只能利用这个假期到处打工。他在信里说了他的安排，圣诞节假期要忙着赚钱，1月底他会回国，问她几时回国？期盼能跟她在庐州再见。
美国大学3月到4月会有一个短暂的春假，就是复活节假期，欧美国家几乎都会放假。而法国是公认假期最多的欧美国家，法律规定上班族每年有至少5周的带薪假，再加上双休周末和11个法定假期，法国群众喜欢短途旅游也就不难理解了。
大学当然就更爽了，每年还有至少10周的寒暑假，学生放假，老师们也跟着放假。
以前网上有个法国段子，说如果法国人愿意的话，完全可以过上“春季上班、夏季休假、秋季罢工、冬季过节”的生活，有画面了。
她把这个段子分享给法国女同学们，女生们全都笑到头掉：完全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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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的贝菲尔德教授并没有恼羞成怒，相反，十分机智的给她发了邮件，邀请她加入他的课题小组，寻找下一个梅森素数，以及证明周氏猜测。梅森素数的寻找之旅发展到现在，已经极难靠手动计算，必须依赖计算机，但计算机也不能就这么计算出来，必须先有计算公式，然后经由计算机工程师写程序，才能进行运算。
据说不仅是剑桥有课题小组在进行计算公式和计算机程序的工作，多所欧美高校都有人在进行相同的工作。
法国是巴黎综合理工学院有个课题小组。
戈雅克手下也有个课题小组，不仅在搞梅森素数，也在搞别的研究。搞数学研究不像其他科学那样烧钱，不需要什么复杂的仪器，因此抢研究资金比不上特别烧钱的物理学方向。在法国来说，数学家可以向大学下属的数学研究所申请资金，还可以向社会上的私人研究基金申请资金。以康妙玟的见识来说，肯投资数学家的私人研究基金那是真的在做公益了。
圣诞节之前她便接到一张请柬，路威酩轩集团的春季晚宴诚邀康妙玟小姐出席，备注：需穿礼服，可携带男伴，男伴必须打领结。
随请柬送上了合适尺码的晚礼服裙若干件，每一件都是高级成衣，售价她不懂，但想必每一件都不下4位数吧。
她都不知道这个路威酩轩集团到底是干什么的，罗克狄说了，你在香榭丽舍大街或什么购物中心见到的大品牌，至少有一半属于路威酩轩集团。
——哇喔！
土包子康妙玟再次惊呆了！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接到请柬，这种级别的大老板根本不是她能接触得到的好吗。
罗克狄也想不出来为什么路威酩轩集团会邀请她参加晚宴，但理论上来说肯定是好事。
“没准是阿诺特先生想要赞助你的研究呢。”他开玩笑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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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威酩轩的总裁名叫伯纳德·阿诺特，毕业于巴黎综合理工学院，在其父的建筑公司打工数年后成了老板。之后据说在一次前往美国度假的旅程中，他惊讶的发现美国群众疯狂喜爱奢侈品，卖奢侈品可比卖房子赚钱多了！于是他转而进军奢侈品行业，先后买下路易·威登、酩悦轩尼诗、迪奥等品牌，集团名字路威酩轩便是路易·威登与酩悦轩尼诗并列的结合。
路威酩轩去年收购了Gucci34%的股份，一跃成为多数控股大老板。
简言之，这是个有钱、巨有钱、还很任性的老板。
*
到了晚宴这天，路易酩轩专门派了一辆低调含蓄的雪铁龙来高师宿舍接康妙玟。
康妙玟挑了一条肉粉色礼服裙，上身是很有设计感的抹胸款，蓬蓬短裙层层叠叠，极好的衬托出她的年轻——亚洲人看着远比实际年龄要小，于是怎么看她都很像个未成年。
罗克狄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套黑色缎领西装礼服，打了黑领结，仪表不凡。
到了酒店门口下车，发现酒店门口围了一大堆摄影记者，闪光灯不停。
她很新奇，“好多人呀。”
罗克狄先下车，转身扶她下车，“很正常，这是他们的工作。”
她瞪大眼睛，“是不是有很多名人明星？”
“应该。肯定。”轻轻扶着她的腰，“现在进去吗？”
她点头。
身后的雪铁龙迅速开走。
另一辆车开了过来，下来一位女明星，闪光灯的灯光几乎连绵不断没有间隙。
土包子“哇”了一声，好奇的看着女明星：是个法国著名女明星，曾经去过美国好莱坞发展，但水土不服，又回了巴黎。
女明星肤色白皙，发色很深，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虽然已经将近40岁，岁月却不曾亏待她，依然艳光四射，真是个了不得的大美人。
女明星得体的微笑着，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好让记者们都能拍到她。
罗克狄带着康妙玟进了酒店大门。
“她真的好美。”她小声说。
“是吗？不觉得，在我眼里，才是最美的。”
啊呸呸！你怎么无师自通油腻发言呢？
“要客观，她真的很美。”
他亲切的微笑，“你说的对，她是很美。”
她又不满意了，“好了，不许说她了。”
*
晚宴非常的丰盛，嘉宾无数，名流、明星众多，阔佬也多，康妙玟觉得这些人都挺没意思的，应酬很没意思，绝大部分人都在说废话，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几乎一个人也不认识，直到菲利克斯·安德森走到她面前。
“康小姐。”
“安德森先生。”她有点惊讶，也有点轻松，没想到还能遇到认识的人。“你最近似乎很忙。”
菲利克斯微笑，“是的，圣诞节我回了丹麦。这位是？”
“我的朋友，克劳斯·罗。克劳斯，这是……菲利克斯·安德森先生。”
罗克狄伸出手，轻松的说：“你好，安德森先生。”
菲利克斯探究的打量他：很年轻，大概只有20岁吧，还是个男孩。
“你圣诞节去哪里玩了？”
“去了瑞士滑雪，滑雪很有意思。”
罗克狄插进来，“安德森先生去过瑞士吗？”
“去过。”
接下来的发展有点出乎菲利克斯的意料，他居然被一个年轻男孩引出的话题牵着走，他几次想找康妙玟说话，都被罗克狄将话题带回去。
可恶！
一直到晚宴正式开始，菲利克斯都没有机会再跟康妙玟说话。
*
开始上菜之后，康妙玟便把要找罗克狄算账的事情给忘了。
法国被称为欧洲的美食国度，在饮食上确实有一手，每一道菜都很美味，量不大，很讲究摆盘的艺术。量不多也就能多上几道菜，海里游的天上飞的，荤素搭配，好吃得不得了。
晚宴结束后，有人特地来找她，请她去见了总裁先生。
伯纳德·阿诺特先生是个脸很小的瘦削中年男人，他亲切微笑，伸手跟她握手，“亲爱的康小姐，很荣幸能邀请你来参加晚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谢你邀请我，但我想我们之前从未见过。”
“是的，没有见过。我听说你的研究了，我对年轻一代能够深入研究数学和科学感到很欣慰，不论你们的国籍，科学应该是无国界的。”
“你说的很对。”康妙玟心情颇为激动：这么说，有钱老板想资助科学研究吗？
果然，接下来阿诺特先生便笑着说：“我准备成立一个科研基金会，很快就能开放申请项目，我希望你能成为第一个申请人。”
好呀！谢谢老板！
康妙玟内心喜悦，神情淡定，“十分感谢你，阿诺特先生，你对科学研究的赞助非常慷慨。我能知道我最多能申请到多少资金吗？”
阿诺特也很淡定的说：“百万，英镑。”
北极星基金会
好耶！不愧是财大气粗不差钱的高奢集团老板！
有钱人喜欢做慈善公益事业这她知道, 原因一来是慈善捐款可以抵销高额税收，二来当然是可以刷慈善家的友善人设。科研基金会大抵也是同样的道理，据说阿诺特给巴黎综合理工年年捐款, 回馈母校。
“会有专人跟你接洽此事, 我很期待你的将来。”阿诺特满脸堆笑。
*
助理送他们从侧门出去, 仍然派了专车送她回高师。
上了车她便按捺不住, 兴奋的说：“哇！真没想到！”
罗克狄握住她的手，“你很优秀, 很棒，这是你应得的。”
“那当然啦！”她得意洋洋。
有研究资金意味着她不必担心就业问题，还可以组建自己的课题小组, 甚至可以从高师之外招募研究员。当然, 百万英镑可能没有, 但也不会太少, 几十万总有的，就看是英镑还是美元还是法国法郎了。
*
第二天, 罗克狄便飞回美国。
下午，有车接康妙玟到了一处写字楼。北极星基金会尚未正式开张, 办公室里有不多的几个人，内部装修平平无奇，看不出来是高奢集团旗下的公司。
基金会的经理在办公室门内迎接她，“你好, 康小姐。我是乔伊·吉马尔。”
“你好，吉马尔先生。”
“请坐。”吉马尔请她坐下，递给她一份小册子, “北极星基金会是专门为了资助法国青年科学家而成立的，年龄限制在35岁以下。具体要求请看手册。”
基金会的申请要求限制了年龄和资历, 但对国籍没有要求，只要求人在法国居住（上学当然算“居住”）；申请人要在3年内有“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基金会有一个专业人士组成的评审小组审核申请人资格；经理则核定资金数额，最低10万法国法郎，最高可有650万法郎（约等于100万英镑）。
有的是按年资助，有的是3到5年为期，并且有些研究方向会要求唯一赞助者资格，研究成果也将跟北极星分享（商业开发），有些研究方向则不用分享成果（理论数学、理论物理等无商业开发前景的方向）。
也是哈，科研基金到底跟慈善基金不一样，人家老板还是想要赚钱的。
吉马尔小吹了一波彩虹屁，说老板特别看好她，所以诚邀她成为第一位申请者。这种话乍一听确实挺让人飘飘然的，再想想，还是要打个折扣，好听话听一半就好。
陷阱倒是没有，她的年龄会是很好的宣传点，可能就是想有一个好的开始吧。而且她还是外国人，不是法国人，可能想以此营造北极星基金会不拘一格只看重申请人的潜力的风格？
也许。
于是愉快的带回了申请表，很快填写完毕，过几天便送去北极星。
她又跟戈雅克教授说了这事，教授很为她高兴，她要是能拿到资金，就属于自带经费的香饽饽，毕业了不管哪家大学都会想要她，只看她自己想去哪里了。
北极星大概是真想打造一个典型，审核的非常快，赶在法国大学放寒假之前便审批下来。不过此时康妙玟不在巴黎，已经回了中国。
*
去年8月底离开庐州，隔了整整5个月再回家乡，居然都感觉有点陌生了。
康卫国奚绣蓝开车到上海机场去接女儿，奚绣蓝一见孩子，当场落泪，“瘦了，瘦了。”
这一定是亲妈眼！她不但没瘦，还胖了两斤呢！
一路絮絮叨叨问她在法国吃得惯吗？有没有自己做饭吃？钱够用吗？上课听不听得懂？有没有认识新朋友？
事无巨细，样样都想知道。
康妙玟笑眯眯的一一回答。妈妈还是那么爱唠叨，非要方方面面都问到才行。说起来她确实没有离开父母这么长时间，原本她以为自己很难适应，但不知不觉也就过来了。
自觉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宝宝了，是一个了不起的飞跃呢。
回到家，奚绣蓝才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海骊前两天回来的，回来了就过来看望我和你爸爸，小孩子年纪不大，客气的很。我看他成熟多了，还长得更帅了。玟玟，你说，海骊是不是想追你？”
连妈妈都看出来了。
“大概吧，不过他在美国，离我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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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哦。再说你们都还小呢，我也要观察观察他。”
康妙玟假装惊讶，“我以为你会不让他再来我们家呢。”
“嗐！能拦得住吗？别把你妈想成老古板，你妈可时髦了！他要是不喜欢你，那准是瞎了眼！”奚绣蓝骄傲的说：“我姑娘这么好，谁能不喜欢呢？”
康卫国岔开话题，“好了好了，说人家孩子干啥？玟玟也才刚成年，还没毕业，现在说这些都还早。”顶不乐意听到这个话题了！
奚绣蓝的想法很实际，“你这就不懂了！好男孩也少，窦海骊知根知底的，人也长得好看，玟玟要是喜欢海骊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外面男孩咱们又不知道他家根底，不知道性子好不好，我可不放心。再说了，好男孩少，人家要是先下手抢走了怎么办？”
康卫国愣住，“还有这个说法？”
奚绣蓝理直气壮，“当然了！要看好了人选，再打听人品，你以为我当初怎么跟你结婚的？还不是看中你人品好吗？”
康卫国憨憨的挠头，“这么说，你当年还观察了好几个人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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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瞎说什么啊！”奚绣蓝嫌弃的说。
*
康妙玟回了自己房间，给窦家打了电话。
窦海骊接的电话，“喂，哪位？”
“是我，我刚回来。”
“妙玟，”男孩喜出望外，“你回来了。”
“谢谢你来看望我父母，他们很高兴。”
“应该的。你累不累？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去找你，可以吗？”
“可以，别来太早，下午吧。哦，春节我家住在琥珀山庄这边，你知道怎么走吗？”
“知道。”他有无数话想跟她说，但今天不行，他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明天，明天就能见到她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无法按捺胸中砰砰激烈跳动的心脏，只是听到她的声音便能令他心跳加快，一股儿喜悦涌上心头。多好呀！他们处在同一座城市，只有几十分钟的路程，明天，明天就要到来！
这就是爱情吗？也许——应该是的，他很想对她诉说他的思念，他多么希望能陪伴在她身边，最好每一分钟都不要分开！
他又想起那个混血儿，那家伙看上去比他成熟多了，妙玟会不会更喜欢他？他有什么优势可以打败情敌？这真是很难！那家伙不差钱，又很会说话，会逗她开心。
他想了许久，又不免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选择美国的音乐学院，明明法国、德国都有很不错的音乐学院，他要是去了德国，甚至可以每个假期都跑去巴黎见她！
爸爸说男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这样才能谈恋爱、结婚。结婚是什么他还没有想过，恋爱……他当然想要甜甜的恋爱，恋爱一定是很美好的事情，小说里都这么写。还有，事业也很重要，事业是你立足在这个社会的基础，没有钱，你甚至连想请你喜欢的女孩吃一顿大餐都做不到，那也太没面子了吧！
男人的面子很重要，他已经模糊有了觉悟。
*
别墅是一处非常舒适的住宅，康妙玟住三楼，父母和奚外公、钱外婆住二楼。钱外婆老喜欢这栋别墅了，赞不绝口。
“这辈子呀，我可没白活！”钱外婆乐呵呵的说：“我大孙女有本事，我老了还能住上别墅。我享福喽！”
“奶奶，住的舒服吧？”
“舒服得很！这边啥都有，风景好，也方便买菜。”
临近春节，也给家政阿姨放了假。钱外婆操劳了一辈子，晚年忽然过起了雇佣人做家务的生活，一开始还真的不习惯呢。家政服务员每天来工作5个小时，中午晚上做饭，扫地、洗衣服，主要就是家务活。老两口身体都还可以，除了奚外公是老哮喘病，别的病都没有，算是身体状态很不错了。
奚外公冬天又去住院疗养，也就前几天才出院回家，别墅里装了中央空调，室内恒温26、7度，十分舒适，外公也很满意。
老年人的身体很大程度要靠养，身心愉快，自然延年益寿。
*
第二天便是年二十九，下午4点，窦海骊来了。
很懂礼貌，来不空手，给康妙玟带了一篓子大闸蟹。
大闸蟹好吃，在法国可吃不到大闸蟹，她念叨好几回了，没想到窦海骊很有心。家里也备了大闸蟹，几年窦长青介绍的蟹塘塘主上午才送了一大篓蟹来，说这是最后一批蟹了，自家留了送人的。
“知道你爱吃，你多吃一点。”窦海骊微笑。
奚绣蓝接过蟹篓，“晚上在家吃饭，给你们蒸一大盘，一起吃。”
“谢谢阿姨。”
“嗐，谢什么？阿姨又不是外人。你们去玩吧。”
绝对音感，音乐天才
窦海骊环顾客厅：别墅到底不一样, 宽敞得很，客厅很大，除了待客的沙发组之外, 还摆放了一架三角钢琴, 看着十分的阔气。
他恍惚想起就在几年前, 康家还住在庐州理工大学一间逼仄的住房里, 现在……真·鸟枪换炮了。爸爸说过康家的情况很特别，还说康妙玟证明了“知识就是金钱”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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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其实没有仔细想过她家的经济问题, 他并不在意她有没有钱、她家有没有钱。钱很重要吗？确实很重要，没有钱他就没法去巴黎看她。但钱又不是那么重要，钱不会成为他和她之间的障碍, 或者衡量的范围。
他一见到她就感觉自己的智商直线下降, 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康妙玟却说：“快来, 我早上才打电话叫人上门调音, 快让我听听你在柯蒂斯都学了些什么。”
*
黑白琴键纤尘不染，舒缓的旋律从跳跃的手指下流淌而出, 美妙之极。
康妙玟坐在沙发上，心想柯蒂斯可真是个不得了的音乐学院, 窦海骊原本的技巧在她听来也就一般，现在……突飞猛进了。是哪里不一样了呢？要说弹奏钢琴的技巧就是那些，在每一个学习钢琴的人来说，头三个月就足够分辨你到底有没有音乐天赋。
是指法？还是演奏中的“激情”？钢琴演奏除了刷熟练度之外, 激情也是很重要一环，如果你只是机械的“弹”出音符，毫无激情, 那么你也就是无数“会弹琴的人”中的一个罢了。想要成为“钢琴演奏家”乃至“钢琴大师”，必须要有不一样的地方。
是音感吗？似乎也不是。音感分为“绝对音感”和“相对音感”, 绝对音感几乎绝大多数从很年幼的时
依誮
候就会显示出来，他们分辨音符、音阶的能力几乎像是与生俱来，就是所谓那种“坐到琴凳前便能复刻刚刚听过的乐曲”的音乐神童。但具有绝对音感的人并不会全都成为钢琴演奏家，很多钢琴演奏家、钢琴大师都是后天才训练出来的“相对音感”，同样能达到很高的高度，成为著名的大师。
康妙玟并不知道自己算是“绝对音感”还是“相对音感”，据说简单的衡量标准是莫扎特，莫扎特3岁时听完一首乐曲后立即复刻，便是绝对音感的典型表现。
窦海骊能进入柯蒂斯音乐学院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要是参照不远的将来那位音乐神童的成名之路，完全可以年纪轻轻就成为知名的钢琴演奏家、钢琴才子。
“你要参加什么音乐比赛吗？”一曲终了，康妙玟问。
“有合适的机会一定会参加。”
钢琴比赛有不少，欧美都有，欧洲有好几个世界知名钢琴比赛，最有名的有音乐家肖邦的故乡波兰华沙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俄国莫斯科的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德国柏林的舒曼国际音乐比赛。
音乐比赛是年轻音乐家扬名立万的最佳场合，是真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大大小小的比赛也多，除了以上大多数数年一届的世界级钢琴比赛，各国每年还有国家级别的音乐比赛。她的法国钢琴老师也问过她要不要参加什么钢琴比赛，她还很诧异自己的水平够参加比赛了吗？
“你呢？你上次说你找了钢琴老师学琴，现在学的怎么样？”
“学的不错，格勒内小姐说我的水平不错。她应该不会夸张。”
“格勒内？她很严格吗？”
“还行吧。她没有其他学生，应该也不靠当钢琴教师来赚钱。她的演出很多，每个月都会出去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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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蒂斯的教授们都说一定要保证练习时间，至少每周五天。”
她点头，“是啊，格勒内小姐也是这么说的。”
“你怎么能有时间练琴的？你非常忙。”
“我的宿舍里有钢琴，有人送了我一台立式钢琴，不过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人送的，对方没有留下名字。”
“好心人真多啊。”
她笑着点头，“是啊，好心人真多！”她怀疑也许是阿诺特先生？对富翁来说，钱不是钱，花钱只凭高兴。
非常忙是事实，有无数的专著和论文要看，幸好她看书很快，不然是真的没有时间练琴了。钢琴和下棋都是“爱好”，绘画不是，绘画可以算是“附项事业”吧。
*
今年还是一堆人来请字和画，画么有些是以前画的，有些是从法国带回来的，字也是以前留下的居多，回来后抽空写了20多张，挑了几张给人送去。收入颇丰，转眼就是大几万入账。
她的润笔费又涨了，一字千金，一张单个字的斗方1000元起步，而且只写单字斗方了，懒得写小楷。书法也并没有落下，在巴黎的时候可以保证每天至少有半小时时间练习书法。就是忙起来没有连续的时间坐下来练字，也可以见缝插针抽空写几个字，不耽误事。书法所需工具比绘画还少，一只砚台、一瓶墨水、几张纸，足矣。
去年夏天遇到的那个叫海澜的男人1月初送了一些稀有的拓本过来，真是有心人，是个妙人。但不知道那个“海澜之家”是用在什么地方了，康妙玟没地方打听，也不在意。
至于中医，大年初三去梅大夫家拜年，梅大夫十分殷切的叮嘱她不要扔下中医，不以中医维生也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学习，就当是个爱好，学无止境，也是一项本事。技多不压身嘛。
康妙玟认为梅大夫说的很有道理。
*
窦海骊大年除夕没来找她，从大年初一开始每天都跑来见她，把奚绣蓝康卫国都给整不会了，奚绣蓝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他不让他来。
他俩在一起也没干什么，窦海骊弹琴给玟玟听，还会唱英文歌，听不懂，就觉得还怪好听的。玟玟跟他说话，问他美国好不好玩，问他暑假那么长时间要去干什么，应该在美国旅游一番，才不枉出国一趟。
窦海骊便问：“你呢？你暑假要做什么？”
“法国大学暑假跟中国差不多，就放8周。你们美国大学要放假12周吧。”
“差不多。要是想留在费城参加演出也可以，演出都是有报酬的，有时候多有时候少。我去年暑假光忙着赚钱了，今年……可能不会那么忙。”他看着她，有点害羞，“我要是去巴黎，我们能一起出去玩吗？”
康妙玟没有立即答应，“我还不知道到时候会有什么安排。”
他低下头，“我真的很想跟你多一点时间相处，或者我会考虑到巴黎的音乐学院上学。”
她很诧异，“为什么？柯蒂斯不好吗？”
“为了跟你在同一个城市。”
她摇头，很干脆的说：“你别这样，如果你想转学，我希望是因为你认为那所学校对你更好。而不是说，为了我，为了别人。”
窦海骊惊讶的看着她。
“你考虑问题应该只为了你自己的前途，我不喜欢别人说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别这样，压力会很大，不会被感动。”
他显得很是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我、我不是这样意思，我不是想给你压力。”
“你喜欢我，我当然很高兴，可我不会为你改变我自己，我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我，不会为你，也不会为我的父母考虑，请你一定明白这一点。”
他困难的思考她的话：她说的没错，只是，未免说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不希望你以后会后悔，埋怨我没有支持你，我不喜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啊，男孩！愚蠢的男孩！
窦海骊感到懊恼：他有点太想当然了！他试图补救，“我说错了，我确实考虑不周，你别生气。”
她笑了一下，“我没有生气，这没什么值得我生气的。我不想再说这个了。”
于是他机智的换了话题，总算把这事暂时忘了。
*
总的来说，回家过年还是很愉快的，临走之前再次接受了央视的采访，据说要在一档晨间节目中播放。
她没等到采访播出便离开了中国，仍然从上海飞往巴黎。
窦海骊也在这一天从上海飞往纽约。
康妙玟拖着行李箱进了登机口，只留一个背影给他。
男孩暗自叹了一口气：短短4周，他们的关系似乎接近了，但仔细想想，仍然跟以前差不多，他们是谈得来的好朋友，并没有更近一步。
他也不敢问别的，是否能做她的男朋友？是否能在她心中有着不同的地位？他还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足够优秀到能跟她并肩，这令他苦恼之极！
她太好了，太优秀了，时常令他自惭形秽，觉得不如她。她在数学方面到底多厉害他其实并没有直观的印象，只知道在音乐方面，她只需要看一遍乐谱或者听一遍他弹奏，便能立即复刻弹出，一个音符都不会错；如果弹错了，一定是她不小心按错琴键。
这份惊人的记忆力让他羡慕得流口水，谁不想要这么厉害的天赋呢？
谢谢老板
他曾经以为自己算是有“天赋”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别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他是得意的，但后来, 康妙玟出现了。
男孩的烦恼不过是他自己纠结, 康妙玟可是半点都没有纠结呢！
回了巴黎, 便看到北极星基金会寄了好几封信来, 都从门缝塞进她的宿舍。一封是通知她已经审批通过了她的申请，请她返回巴黎后及时回复；一封是资金审核通知, 说目前有两个资助方案，一个是3年期分批资助300万法郎，一个是5年期分批资助500万法郎。
其实没有差别, 都是1年100万法郎, 在90年代中期来说她一年根本花不完100万法郎。而且基金会并不要求她一定出成果, 条件给的非常宽松。
也是呢, 几十年搞一个数学难题都不一定能出成果，真要要求规定时间内出成果, 给再多她也不会拿。压力太大了啦！
她看完两封信后，马上给吉马尔先生打了电话, 约了明天过去北极星详谈。
随后再看其他信件：罗克狄没有回中国过春节，他准备在复活节假期来巴黎，这次计划去西班牙和葡萄牙玩，4月的伊比利亚半岛气候宜人, 一定很好玩；他仍然准备自驾游，巴塞罗那肯定要去玩的，可以一直沿着海岸线开到直布罗陀, 回程的时候从格拉纳达走，经过马德里, 然后返回法国。
格拉纳达曾经是阿拉伯人在占领西班牙时期建立的格拉纳达王国的王都，至今仍然保留了许多富有阿拉伯风格的建筑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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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普林斯顿的陶哲轩的来信，他以每个月1、2封信的频率给她写信，会跟她讨论他最近感兴趣的数学难题。他的兴趣广泛，每封信都是不同的难题，思路敏捷，康妙玟有点微妙的危机感。
聪明的脑袋时常令人惊叹不已，神童陶很早就展现出了对数学的兴趣，5、6岁的时候已经是澳大利亚小有名气的神童，父母为了他的健康成长不断摸索，妈妈梁蕙兰辞职在家教导他，因为他年龄太小还不能上小学。
有一个香港大学物理专业的好妈妈对陶哲轩的成长很重要，不然小小年纪的神童可能就去过他的快乐童年了。倒也……不能说不好吧。陶哲轩是幸运的，有一对很懂科学育儿的好父母。
她随便发散了一下思维，自己的父母也很棒呢！他们从不给她压力，他们不懂科学育儿，但谁能说他们不是好父母？
另外有一封菲利克斯的信。信写的不长，简洁的写了前一段时间他很忙，很抱歉不能经常来见她；他最近了解了一些中国的文化和习俗，还在学习中文，希望不久的将来能跟她用中文交谈；最后问她何时返回巴黎，回来后请给他打电话。
她便又给菲利克斯打了电话。
“你刚回来吗？”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颇为喜悦。
“刚到宿舍。你现在忙吗？”
“——不忙，”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过一会儿接你出来吃晚餐，可以吗？”
“不了，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很累，想睡觉。明天，明晚。”
“好的，我明天晚上7点过去接你。好好休息，ma chérie。”
嗐，这人！
她脸有点红，赶紧挂了电话。
呼！他们老外真的好直接啊！动不动就对人说“亲爱的”、“宝贝”、“甜心”什么的，据说热恋中的情侣基本不直呼对方的名字，而用代称或者爱称，显得十分亲昵。她还不能习惯，中国人是含蓄的，中国人不喜欢直接表达感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第二天，去北极星基金会见了吉马尔先生。
基金会2月初正式开张，吉马尔说已经有了一些申请人，但没说有多少人成功申请或者正在评审阶段。她带了律师来，表示要先看看合同。
吉马尔拿出合同递给她，“不满意可以商榷，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
康妙玟接过合同，飞快翻了一遍，接着又逐页仔细翻看了一遍，感觉没什么问题。但还是要给律师看，律师按小时收费，可不便宜呢。
律师看的非常仔细，期间跟她商量了好几次。条款对申请人很友好，没有要求什么，只对账目有要求，每年会有会计审核账目开支，确保资金合理使用，别的没啥了。
对于项目资金的使用，戈雅克教授也对她说了大学里是如何审批、发放研究资金的，发放下去后，对一些领域基本也是不做要求的，比如理论数学和理论物理等。大学的宗旨是广泛撒网，指望诸多项目中能有一些可以申请专利、商业化，所谓“研究型大学”都是这么做的，很多名牌大学都手握大把专利，靠这个赚钱才是王道。
康妙玟略知了一些皮毛。
北极星能给她1年100万法郎的资金，实际是包含了租用超级计算机的费用在内的，所以说起来也不算多；如果因为租用超级计算机的费用超支，她还可以申请追加资金。
不错，果然有钱老板就是豪爽。
研究资金是对她个人的赞助，实际给她就随便她怎么用了，她可以租用办公场所，可以雇佣研究员，也可以给自己开薪水。这就是说她可以给自己开高薪，然后租公寓租车。
说到车，她还收到了法国驾照，如今是个可以开车上路的新手司机啦。回国之前她抽时间去把路考考了，一切顺利。
她也没有什么需要增加的条款，于是愉快的签了合同，签了5年总额600万法郎的合同，将分3次给付资金，签合同之后1周内给第一批150万，12个月之内给第二批250万，24个月之内给第三批200万。
现场有人拍照，随后还安排了记者采访。吉马尔对着镜头侃侃而谈，说北极星基金会致力于法国的科学技术发展，特别关注青年科学家，钱什么的，就该花在对国家的基础建设上。
好家伙，这可以说是法国样板戏了。
*
合同签了，宣传搞了，钱也很快到位了。
康妙玟不是很懂要如何开展工作，因此去问了戈雅克教授和弗朗索瓦教授，他俩都对她年纪轻轻得到了阔佬的赏识感到欣慰。理论数学很难申请资金，就算能申请得到，金额也不高，这也导致数学家们不得不努力破解数学难题。有了成果才有钱，但如果能经济宽裕的搞研究，当然更好。
不然总是要担忧没钱，也不太利于搞研究嘛。
懂。
其实原理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你跟人谈理想，那是会饿死的。
有钱才好跟人谈理想。
她之前申请资金的时候已经做了计划书，前期工作是找办公室，可以是写字楼，也可以是高师附近的民居。搞数学不需要什么写字楼，她甚至可以租用高师的空闲办公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是，不如就直接在高师里租个办公室好了，这样她不用跑来跑去。
租用办公室的事情好办，她跑了一趟学校行政部门，说要租办公室，面积不能太小了，至少要有50平方米。行政部门虽然惊讶她一个研一学生居然要开设自己的课题组，但又有何不可呢？
接着是招募研究员，她个人倾向同龄人，年龄上限不超过30岁。因此在一些大学论坛上发布了招募研究员的消息。
法国的大学生们整个3月都在讨论这件事情。没有人怀疑这则消息的真实性，来自中国的数学天才少女得到了一笔高达600万法郎的私人基金会研究资金，这事已经成了3月法国媒体热议的新闻，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因此雪片般的简历飞到了巴黎高师，康妙玟的办公室已经租好了，所有信件都投递到“康妙玟办公室”。
*
在没有招募到合适的助理之前，伊迪斯暂代了助理一职，所有简历要先由伊迪斯筛选一遍。数学专业的法国女生克拉拉、莉莉、艾玛、玛丽莲也都递交了简历。
这4位法国女同学的数学水平相当不错，学霸级别，但跟康妙玟比起来还是差距颇大，这一点她们早已承认。康妙玟在高师没有感受到什么种族歧视，多半还是因为她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不管什么国家，人们对名人都还是具有崇拜之情的。
很快，康妙玟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是否愿意组建一个全女性的课题小组？
全女班实际更好一点，女性总是很干净整洁，不允许自己有油头和臭脚；抽烟的女生每次都会询问他人是否介意。而欧洲男人虽然说什么“绅士风度”，但大多数男人根本没有什么风度，大声喧哗、随处抽烟、放屁超响，还会随地小便，恶心死了。
女性面对矛盾也更愿意采取温和的方式解决，而不是动不动就饱以老拳。
再说，有什么是女性做不到而非要需要男性的呢？尤其在数学领域，性别根本不是问题。不，是在几乎所有领域，性别都不是问题。
那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全都招募女性！包括助理也是。
康妙玟不想浪费时间
“但我还是会考核你们, 不会因为你们是我的朋友而对你们降低标准，你们可以接受吗？”康妙玟看着面前的女生们。
玛丽莲先开口，“我接受, 这很合理。”
艾玛开玩笑的说：“别担心, 我们会先厮杀一通, 保证让你得到最优秀的人选。”
她哈哈大笑, “我知道你们都很优秀，不管最后我选择了谁, 我们都还是朋友。”
“你说的对。虽然如果你不选择我我会难过得躲在被窝里哭。”莉莉表情生动，演绎了什么叫“痛苦的哭泣”，“可谁叫你是一个甜心呢。”
暂定招募3名研究员, 分别是组合数学和数论、几何拓扑、代数几何方向；同时也开始挑选合适的题目, 数学难题多如瀚海, 普通群众知道的只是非常有名气的一些难题, 绝大多数题目普通群众闻所未闻。
当然也不会是只有几个题目，而是挑选一批题目候选, 研究员可以自由挑选感兴趣的题目。
到复活节假期之前，康妙玟已经挑选好了3名研究员：高师的玛丽莲、巴黎六大的安东尼娅、巴黎综合理工大学的格洛丽亚。玛丽莲是法国人, 安东尼娅是希腊人，格洛丽亚是匈牙利人。
一整个小联合国。
她的助理也招聘到了，是个鲁昂女孩，名叫安柏。安柏念的是两年制的专科, 学的文秘专业。两年文秘教育足够了，好秘书也是很难找的，康妙玟试用了5名助理才定下来安柏。
安柏做事非常麻利, 交代给她的事情总是做的又快又好，很踏实。康妙玟按照行价给她开了薪水, 签了雇佣合同，还为她支付了一半的房租。
六大跟高师距离不远，安东尼娅周一到周五的下午4点过来，跟她们在一起讨论两个小时，白天要上课，她是六大的博士生，今年博二；格洛丽亚是综合理工的博一，综合理工因为在巴黎郊区，她一周来2、3次高师；玛丽莲和康妙玟都是高师的研一学生。
她暂时不准备招募已经博士毕业的研究员，是觉得自己太年轻了，还没有念到博士，对方可能不愿意屈就。数学专业的博士并不多，很多博导一年只带个位数的博士生，不管在哪个国家，博士妥妥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远在美国的神童陶对她得到了一笔巨额资金表示了羡慕。他还没有博士毕业，虽然有自己的课题，但就算是他也很难拿到研究资金。他的导师并不小气，给他开了工资（研究生会做助教工作，有工资），但别的就没什么了。他不差钱，但钱——研究资金——实际表示了自己的价值，他在这方面心里很没底。
康妙玟看了信乐坏了：所以“别人家的孩子”也会有自我肯定危机，哈哈！
*
因为有了研究资金，于是便可以用这笔资金配电脑，康妙玟节省下本来要买电脑的钱，顿时觉得腰包满满。
也确实腰包满满，目前最大开支一笔是购置个人电脑，买了3台电脑；另外一笔开支是租用高师的办公室，先给了一年的租金。房租并不贵，一年不过1万法郎，真是白菜价了，还不收电费。
事业，起飞！
*
小有所成的中国女孩很快乐，志得意满。
阿诺特先生是个好老板，他大概意在打造“爱国企业家”的形象，因此并不小气。康妙玟之前并不关注时尚方面的消息，现在多少有所关注。路威酩轩集团财大气粗，整合许多高奢品牌，成为全球高奢品牌的头马，一年纯利润数亿法郎，算成美元也利润过亿。
对这种顶级富豪来说，钱能买来很多快乐，但又十分精神贫瘠，能享受的都享受过了，什么超级游艇、私人飞机、海边豪宅，应有尽有。
他自己打理的是高奢品牌，也不会因此搞的自己很抠门，这大概就是“人设”吧，你越表示的财大气粗，人们就越相信你是真的富豪，真心追捧你代表的一切——主要是享乐主义。
康妙玟说不好，她自己并不喜欢炫耀性消费，阿诺特先生如果不送她高级礼服，她可能还是会穿着霍太太送的那条高定礼服裙出席晚宴。她心态摆的很正，她又不是明星，完全没有“同样的礼服裙不能上身两次”的烦恼。
忙碌的菲利克斯又接她出去吃了几次晚餐，他仍然彬彬有礼，说话不多。
他们算约会吗？好像也不算，只是吃饭肯定不算约会。
饶是见多识广的法国女生也不知道这位安德森先生想做什么。
“他要是法国男人，早就该问可不可以亲吻你了。”伊娃跟她一起上楼，她也才回宿舍。
“你觉得他在追求我吗？”
“当然。男人不会总是无缘无故请你吃晚餐，他们很现实。”
对哦，说的没错。
“但他黏黏糊糊的劲儿实在不像个男人。”伊娃嫌弃的说，“亲爱的，你该认识别的男孩，或者男人。你要有所比较才知道谁最适合你。”
康妙玟想了想，“很麻烦。要知道了解一个人会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我不想浪费时间。”
“那也简单！”伊娃打了个响指，笑嘻嘻的说：“应该让他们自己研究是否适合你，这样才对！”
她笑着点头，“你说的对极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晚餐她并不拒绝，谁能不吃饭呢？但如果这位英俊男人不会前进，她也不会有兴趣等他进一步行动。男人嘛，有也好没有也好，无所谓的。
*
相比而言，罗克狄是个真·行动派，态度非常积极，复活节假期提前1天到了巴黎，兴致勃勃跟她说起旅行计划。
他准备好了旅游资金，“这次就由我来承担所有费用，好吗？我的数学不好，不想再算来算去了，好麻烦。”
“那可不巧，恰好我的数学很好。”
“这点小事用不着你费心思来算。”他忙说：“你的脑子可是用在大事上的！”
她好笑的瞥他一眼，“哪有什么‘大事’？”
“你的事情全都是大事。”
嗐！男孩嘴还挺甜的。
她开车去机场，回程便是他开车。她想着他是很好的，帮她挑车，还肯贴钱给她买一辆好一点的车，就算是二手车，车保养的好不好也是天差地别的。能感受到他的用心，也……怎么说呢？她觉得还是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很奇怪。
她有点疑心自己是否有什么缺陷，她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那种炽热的感情，她难道不向往甜甜的恋爱吗？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你怎么了？”罗克狄问。
“我什么？”
“你好像不太高兴。是我说错话了吗？”
“不是。”
“最近很累吧？”
“还好，有点忙，忙习惯了，也不是很累。”
“你在念双专业不忙吗？”
“还好，物理大部分不用上课，自己看书，有不懂的去问老师。我让同学给我录了上课内容，还有笔记。一份好的笔记能让我很快听懂课程。”
他惊叹，“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你呢？哈佛的课程紧张吗？”她记得自己没问过他，适当表示一下关心。
“哈佛的课程很多，有几百门选修课，通识教育很强大，很多课程都非常有趣。”
“听上去跟中国的大学不太一样，科大没有那么多选修课。”
“很正常，科大是理工科，哈佛是综合性大学。隔壁MIT也没有那么多选修课，特别是人文科学方面，哈佛非常强大。对了，你会考虑到MIT读博士吗？”
“还没想好。”
“普林斯顿呢？”
“列入考虑。”
“哈佛呢？哈佛的数学系也很牛，丘成桐在数学系，我之前以为你会申请做丘成桐的学生。”
“他是博导，除非我申请他的硕博连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要知道哈佛在中国的知名度，没有其他大学可以与哈佛相比。”
“你说的没错，但我选择学校不是看名气，而是看师资力量。”
罗克狄轻叹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仍然住在上次的酒店，办好入住手续后，俩人手拉着手下楼玩。
“你下午请假了吗？”
“没有，下午研讨课，我不去没事的。”
“跟我说说你的课题组。”
“我现在有3名研究员，不过我们刚开始，还早着呢。”她简短的说。
“都是女生，为什么只选择女生？”
“女生跟男生没有智力上的差距，能在数学系念到硕士博士，都非常优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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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一沉吟，“你说的对。”
“我以为你会认为全是女生比较安全。”她瞥他一眼。
“什么？”他一怔，“哦，你说安全？当然了，男人都很不安全，万一有人小鸡肚肠，觉得你只是个小女孩，你要是否决了他的成果，男人会有可能伤害你。”
……好吧，这也是一个思考方向。她还以为他会认为她身边应该雄性绝迹呢。
没想到他的思路诡异又正常，她作为课题组的老板，又如此年轻，万一驳回男研究员的研究，很难说会不会恼羞成怒攻击她，言语攻击甚至身体攻击都有可能。
等待我的女孩
男人的劣根性, 或者说男人的攻击性令他们时常做出不稳定的行动，他们不善于内省，不会想“是否我有哪里不足”, 而是“你针对我”、“我要弄死你”, 很容易走向极端。就拿美国举例吧, 所有校园枪击案的凶手全是男生, 无一例外。
*
康妙玟现在不差钱，按说可以配个移动电话, 但这玩意一旦上身，就成了紧箍咒，没啥好处。所以她只给助理安柏配了一只移动电话, 方便联系。
有助理的好处就是所有琐事都可以扔给助理去做, 办公室里渐渐备齐了所需的各种设备。原本的办公室里配了一套旧的办公家具, 有办公桌和靠墙的几个书架。
办公桌就是普通的办公桌, 没有什么价值，也太陈旧, 于是买了两张办公桌，自己一张, 玛丽莲一张；安柏配了一张多抽屉的前台办公桌，放在门边。办公室就是教室，在某栋教学楼的一楼角落，窗下有个小花圃, 种着几棵欧洲月季。
书架上原本空空荡荡，逐渐放了一些书，150万法郎的头期资金, 其中有20万拿来买书。罗克狄一看那些书名就眼晕：《Introduction to Lie Algebras and Representation Theory》、《Differential Geometry of Curves and Surfaces》，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好吗！
至于法文的数学著作就更多了, 书架以语言分类，再以不同的数学方向分类。他深深感受到了什么是“隔行如隔山”，可怜他一个哈佛高材生，连书名都看不懂。
“这些都是常用工具书，还有很多课本，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教材，有的写得好有的写得不行。一本好教材能让学生更快学懂这门课。”康妙玟对他解释。
他点头，钦佩的说：“你很——Amazing。”
她笑，“中文不能表达吗？”
他笑吟吟的看着她，“我是怕我知道的所有语言都无法准确描述我现在的心情。”
哦，是吗？
办公室中间摆了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只幻灯机。书架中间有一块白板，可以用马克笔在上面写字，白板上写了一个公式，完全有看没有懂。
“写的是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个傅里叶算式。”
“傅里叶我知道，这个算式看不懂。”
“看不懂就对了，一般人都看不懂。”
他又笑，“妙玟，你很好。”
她自信的说：“我当然很好，你今天才知道吗？”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很棒。”
“还有呢？”
“还有啊……”他略一思忖，“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在北京，季老师的画展。”
“我先看了你的画，当时我就想，这画真好看，不知道是谁才能画出这样的画，一定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
怎么还是很油腻呀？
“那你没想过也许是个老头子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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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我也有一点欣赏能力的好吗。”
“你叔叔买了我的好几张画了，他是收藏家吗？”
“算是吧。他很有钱，买了很多艺术品。”
“他为什么没有找我订画？”
“不清楚。我没什么钱，不然我都要找你订购的。”
“你真的喜欢我的画吗？”
“很喜欢。”
“我可以用画抵钱。”
他大笑，“你确定？”
“你可以等它升值，我的画应该会升值的。”
罗克狄连连点头，“一定会的。”
*
一会儿出去吃晚餐，回来后算账，要把上次买车的钱给他。
罗克狄坚决没收，“这车算是我们一起买的，我也会用啊，又不是不用。”
好像很有道理，但又有哪里不对。
“那好吧，不过这次出去玩的费用还是一人一半吧。”
“真要算那么清楚吗？”
“不是吗？我以为你在美国上学，很习惯AA了才对。”
“跟朋友当然一是一二是二，一定要算清楚，但跟你……不用算清每一分钱。”他有点苦恼，“我是男人，你肯和我一起出去玩，我高兴都来不及，还要算钱吗？我不想跟你算的这么清楚。”
“是这样吗？”她皱眉，“可是我有钱哎，我带了1万法郎回来。”意思是春节回家拿钱了。
“你是很有钱，但跟你的钱没有关系。”
有点懂了，所以说是他的男人自尊心作祟？她想明白这一点后觉得有点好笑，但又很高兴。其实道理很简单，男人喜欢你，就会想给你花钱，他们真是很现实，认为钱能代表一切。
也没错呢，钱在哪里，爱在哪里。
不必纠结，只需要安心享受就好啦。
他还很有心呢，每年过生日都送她生日礼物，而且一定会在生日之前寄到，显得很是将她放在心上。她喜欢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
*
康妙玟第二天还要上课，让他在办公室等她，中午一起出去吃饭。俩人刚走到停车场，有人开车在他们身边停下。
“康小姐！”
是菲利克斯。
“安德森先生。”罗克狄一挑眉。
菲利克斯开门下车，“康小姐，真巧，我刚要去找你。”
康妙玟：？
“你找我有事？”
“我想请你吃午餐。”
“不行，我和克劳斯约好了。你该提前打电话给我。”
菲利克斯扫了一眼罗克狄：呵，男孩！
他转身打开车门，取了一只纸袋出来，“你还没有移动电话，太不方便了。”
康妙玟淡淡一笑，“你要送我移动电话吗？”纸袋上印着“NOKIA”。
“一点小礼物，请你收下。”
她没接，“你还没有明白，我不买移动电话就是不想失去我的私人时间。”
菲利克斯蹙眉。
唉，真笨！
罗克狄想了想，明白了。呵，小看谁呢？明明她自己就买得起，谁还差这点钱？这种大爷态度就算是送礼也会令人不悦。
他冷冷的笑了一下，握住康妙玟的手，“妙玟，走吧，你不是说饿了？”
康妙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菲利克斯偶尔霸总一下，但场合不对，送的礼物也不对。
不稀罕。
不过没想到菲利克斯中午便送了花到她宿舍，还有移动电话。
*
“有人给你送了花和诺基亚电话，但你中午没回来，便请我暂代你收下。”伊迪斯说：“康，是你的追求者吗？是哪一个？”
“并没有很多个。”
“没有很多吗？一个克劳斯，一个——中国男孩，还有一个丹麦人，是吗？”
“只有这几个，真的不是很多。”
“还有那个吴，他也常来找你。”
她说的是吴宝珠，同为亚洲人，吴宝珠也确实经常来找她。但大概因为太熟了，吴宝珠反而没有给她递简历。康妙玟也没有问吴宝珠为什么不想来给她打工。
“吴只是来找我讨论数学。”
“吴有自己的讨论小组，他没有必要一定来找你。”
真的吗？我不信。
“是吗？没感觉。”
“你要怎么处理花？能分我一点吗？”
“你拿一半去吧。”
伊迪斯笑嘻嘻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
花的问题好解决，但移动电话呢？退回去？霸总应该不会收。算了，随便扔哪里吧，反正她不会用的，至少现在不会用。
今天是假期前的最后一天，再卷的学生也会盼着放假，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因此今天下午只有一大节课，3点半便放学。
绝大多数学生都赶着离开学校，法国学生基本都是回家，外国学生则大多要去旅游。康妙玟回了宿舍，从伊迪斯房间拿回移动电话，随便扔在宿舍里，很快拎着行李箱下楼。
罗克狄开了车在宿舍楼下等候，一边左顾右盼，担心会有什么不识趣的家伙跳出来——没错，说的就是你，安德森先生！
康妙玟没有说过这个人，之前他们在路威酩轩的春季晚宴上见面，他没有多想，她有自己的社交，认识一些人很正常。但今天，哼！所以有钱了不起吗？不就是个破移动电话，他也买得起的好吗！
但他怎么会犯同样的错误！
礼物当然是要有的，却不能是移动电话。他下午便去买了一套带颜料的木头复活节彩蛋，这是商家开发给小朋友涂色用的玩具，主要是小孩子玩，但谁说成年人不能玩呢？
宿舍楼的大门敞开着，女生们陆续走出，绝大多数人带着行李箱或是背包，一幅行色匆匆的模样。
他时不时的看着大门，格外留意深色头发的女生。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他忽然发觉，他可以只凭着身影和走路姿态便能分辨出来她，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怎么说呢？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感情才能称得上“爱”了。
他胸口蓦然涌动着一片又甜又酸的情绪，一想到她，他的心头便会不停的颤动，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她，他的整个灵魂都像是要插上翅膀，似要飞上云霄。
啊！
他的爱！
同时又会有些酸涩，他还不是她的男朋友，不能“拥有”她，这让他感到焦急，焦虑，唯恐有人比他领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她，她到底怎么想的呢？
一个纤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拖着行李箱。他不假思索，马上开门下车，“妙玟！”
里昂之夜
复活节假期来到啦！
这是欧美各国的旅游旺季, 各地酒店几乎都早早订光，各条出城的道路全都是满满当当的车。
巴黎人口太多，离开大巴黎地区后就要好得多。道路上的车辆渐渐稀少。
俩人轮换着开车, 上次到瑞士中途途经第戎, 这次是途经里昂。巴黎到里昂大概是4到5小时, 他们下午4点从巴黎出发, 算是走的早，没有遭遇6点之后的堵车, 因此5个多小时之后到了里昂，住进酒店。
这次只订了一间标间，双人床。
“旅游旺季, 房间很难订到。”罗克狄解释。
她并不相信, “不可能。”
“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只有一间标间了, 不然就要住总统套房或是蜜月套房。总统套房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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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你先去洗澡吧, 我给你准备吃的。”他准备的很充分，4月还算是非常凉爽, 于是他买了一大堆面包、蛋糕。不好存放的蛋糕途中就被他俩吃掉了。
年轻的身体一天吃个4、5餐都不是问题，奶油蛋糕很快就消化完了, 还真有点饿了呢。
她拿了睡衣进了浴室，很快洗好，穿了睡衣出来。
房间靠窗有一张圆桌，很有点小情调的点了一支三头烛台。烛台摆放着两只餐盘, 餐盘里是两片面包片，铺了芝士片、生菜叶、煎鸡蛋，面包片旁边有三只去了壳的大虾, 几片三文鱼片；两只平底小碗，里面放了一些水果, 一小把蓝莓和半只去皮的橙子；两杯牛奶。
“条件有限，只有这些了。”
“哪来的虾？”她坐下。
“找了个餐厅订的，用冰袋镇着，放在冰包里，可以存放一整天。”他坐在她对面。
倒是很会想嘛。订餐厅的大餐当然也是可以的，但绝大部分菜肴其实都不太好吃凉的。大虾也只能保存一天不得了了。
“我还做了迷你三明治，里面包着虾仁，放在冰箱里，明早可以当早饭。”
“你很不错呀，居然会做饭。”
“就是简单的西餐，不难的。我觉得要吃嘛就该尽可能的吃好一点，吃得好，心情也会很愉快。你说是吗？”
嗯，这个理念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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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会做饭，只会……做米饭，做菜好麻烦，买菜择菜洗菜切菜，好烦的。”
他忙说：“不要紧不要紧，我会做就好。”
她笑，“是吗？”
他振振有词，“别人都说什么‘男主外女主内’，我看全是瞎说，为什么要固定死呢？我看男主内也没有什么不好。”
“你真这么想吗？”
“或者我也可以努力赚钱，以后我们雇家政就好了。”他说的无比自然。
“‘我们’是谁？”
他没有立即回答，用餐叉叉了一只大虾。
“就是我和你喽。”好紧张！差点紧张得都说不出来话了！
“这不好吧？我还不了解你，我们见面时间太少了。”
“你想怎么了解嘛？有什么想知道的，我现在就告诉你。”
*
窗外是万家灯光，路灯、车灯，和一个个窗户中透露出的灯光，一座城市有那么多光亮，有那么多家庭。有欢乐、有不幸，有各种各样的生活和故事。
而我们的故事呢？
*
他说他的家庭，父母离婚的孩子很多，他不是最痛苦的孩子，至少父母都很爱他，尽量给他很好的生活，但他也会想要父母能够在一起，而不是每年假期要飞去另一个大陆、另一个国家。
他父亲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员，离婚后也很快再娶了新妻，有了别的孩子，倒没有什么有了后妈就有后爸的事情，罗爸爸是个很有分寸的男人，他再婚也只是因为不想让离婚这事影响到仕途。他跟叔叔很亲近，叔叔是个生意人，很有钱。
母亲回了德国后继承了家里的企业，家业也不算很大，就是普通企业家，一年也就上百万美元的利润，确实不算什么富豪，就是普通有钱人罢了。母亲也再婚了，有两个双胞胎女儿，他喜欢妹妹们。
作为哥哥，他也很不容易呢！
她倒是能理解他为什么比小不了几个月的窦海骊显得成熟得多。
*
吃过晚餐（或者是宵夜），罗克狄收拾餐盘，拿去洗了。
康妙玟则躺到床上，罗克狄让她睡里面的床，说靠窗难免会有点马路噪音。
他的心很细呢，倒是很有哥哥的模样。
一会儿又觉得刚吃过便躺下不太健康，下床在行李箱里拿出一本书。外出旅游就不要看什么专著了，看的是人物传记，《拉马努金传》，通读数学家的传记也非常有意思，特别是那种传说中的天才，他们的人生往往非常有意思。
洗手间传出哗哗的水声，隐约还有——歌声？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浴室歌唱家。听不清楚唱的是什么，只感受到他的愉快心情。
有什么好高兴的？哼。
她哗哗的翻着书，心不在焉。
她是不是太信任他了？要知道男人都有很多坏心思，不能太相信他们的……人品。她怎么居然同意了同住一个房间的？应该叫他露宿街头才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洗手间的水声停了。很快，罗克狄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
“妙玟，你不困吗？”他随口问。
“太吵了。”
“哦，对不起啊。那我轻一点。”他穿了一身朴素的银灰色条纹睡衣，手里拿着毛巾，胡乱擦着头发。
“你没有洗头发。”
“明天洗。我的头发有点长了，现在太晚，洗了不好干透。”
“有吹风机。”
“再说洗头太频繁对头皮不好。”
“啊，是这样吗？”他恍然，“要怎么保养头发和头皮啊？”
“不知道。”
他做了个鬼脸，“你现在睡吗？要不要关灯？”
“留个顶灯吧，或者把门廊灯开着。”
他便过去将门廊灯开了，其他灯都关了。
“晚安，妙玟。”
“晚安，克劳斯。”
他似乎在笑，“我以为你会叫我阿狄。”
“不喜欢。”
他摸到自己的床边，上了床，躺下。
“睡吧。”
*
一夜到天明。
是被洗手间的水声吵醒的，康妙玟伸了个懒腰，坐起来。
哎呀，昨晚睡的好快，放下书，几分钟就睡着了。
这可真是……不拿他当外人了。
好奇怪呀，本来她应该担心得睡不着的，但居然没有。他们的关系压根算不上亲近好吗，甚至跟陌生人也差不多……好吧，陌生人也不至于。怎么说呢？他很奇怪的有种安全感，是他看上去一脸真诚的相貌？还是那种……
她说不好，罗克狄不像窦海骊，她可以说是很熟悉窦海骊了，窦海骊也不能说不好，就是……没感觉吧。罗克狄则是……似乎更像哥哥？
她没有哥哥，因此不知道别人家的哥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对于他人的爱慕，她已经有了一点经验，就像女生们说的，如果一个男人想见你、想跟你待在一起、会请你吃饭，那肯定对你有男女之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都很现实，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女孩很体贴，要么你是他的姐妹，要么你是他的爱慕对象。
爱慕者对她来说像什么？像花瓶里的鲜花，是个生活点缀。
至于爱情，对不起，她还没有这种感情。
罗克狄出来了，“你醒了。是我吵醒你吗？”
“大概是吧。几点了？”她拿过床头柜的手表：7点45，也不早了。
“你去洗漱吧。今天上午到马赛，在马赛住一晚，明天下午吃过晚餐前往蒙彼利埃。”
她点头，冲进洗手间。
*
马赛很棒，是一座非常美丽的海滨城市。前往马赛的途中经过无边无际的薰衣草农场，但现在还不是薰衣草开花的季节，因此没有停留，直奔马赛。
租了海边的酒店，这次租了两个房间，这么一看，昨晚还真是偶尔事件，确实是没有订到两个房间。他应该不差钱，平时从他的消费观念也能看出来，不会大手大脚，但也不会小气吧啦。
康妙玟觉得很愉快，还是要有点钱，钱不需要太多，但一定不能太穷，不然生活会很没有意思。没有意思的生活她已经过够了。
钱需要多少才够呢？
这个话题很有意思。
“钱要够上学、够日常开销，不包括奢侈品，还有有余额满足一年至少两次旅游。”罗克狄说：“旅游的开支至少要占年收入的10%吧。”
“很合理。但要是赚不到那么多钱怎么办？还有，你以后是回中国还是去德国？”
“还没有想好，妈妈想让我去柏林，但爸爸想让我进体制内。”
啊这。不是她泼冷水，他是个混血，他能进体制内吗？
或者说，有升职前景吗？
“怎么？不好吗？”
“不知道。我要是说的多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庸俗？”
“庸俗？怎么会呢？”他惊讶的反问。“你以为我是那种希望女孩是个笨蛋美人的男人吗？”
“哦，我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他大笑，握着她的手的手臂用力拉她一下，使得她不由得向他歪倒，如此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抱住她。
“喂！”她不满的喊起来。
孪生素数猜想
他马上放手, 扶她站好。
她气鼓鼓，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像孩子似的气得跺脚吗？或者骂他？但骂他什么呢？
只好怒瞪他一眼，“你好烦！”
他偷笑, 一脸正经, “你没站稳。”
小拳拳捶你胸口！
一拳捶在他手臂上。
他假装呼痛：“哎哟！”
“疼不疼？疼不疼！”她又捶两下。
“疼死啦！谋杀啦！”他大呼小叫, 又低笑, “你手疼不疼？”
哼！
是有点疼的！
没想到他身材蛮好，手臂肌肉紧紧的, 但又不像常撸铁的人那样肌肉一坨一坨的。
“你健身吗？”她好奇的捏捏他肱二头肌。
“健身的。美国人超爱健身，但胖子也多。普通人的食物热量很高。”他弯起手臂，很是得意, “瞧, 有点肌肉了吧？”
瞧把你美得！
她使劲捏, “你会拳击吗？”
“学了一点, 不过没有跟别人打过。”她手劲居然不小，捏得他有点疼, 但真汉子必须要表现得淡定，“你要学吗？”
“我在举铁, 出国之前爸爸给我找了老师学了一点……功夫，但老师说我力量不够。”
“学了什么？”他好奇的问。
“军队里的擒拿术。”
“哇喔！”他惊讶，他是真没想到康家爸爸居然能想到这个。
夜晚的海边很凉爽，海风扑面, 有点儿冷。
康妙玟觉得这个夜晚很……美妙？或者，不同寻常？她第一次见到地中海，地中海之美难以用言语表述, 远望海面，海天一色, 点点白帆，美极了。
他们中午到的马赛，入住酒店，匆匆吃了午餐，然后便租了游艇出海。她也是第一次上游艇，感觉是真土包子开洋荤了。
这次她也感受到了，有钱才能旅游，所谓“穷游”也不是不行，但就总觉得扣扣索索的，玩的不够尽兴。
中国人又爱讲“穷家富路”，在家里省一点，出门可不能太节省了，该花的就要花。
*
“妙玟。”罗克狄忽然喊她。
“嗯？”
“你喜欢吗？”问的没头没脑。
“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马赛。”
“嗯，喜欢。”
“还有呢？”
“海鲜很好吃。”她装傻。
他低头笑，“妙玟，别这样。”
“哪样啊？”
“我明年6月毕业，你也是明年6月毕业。不管你想去哪里读博，我都跟你去。”
哎呀！你不要这样忽然冒出来一句好吗！
“这样不好吧，”她假惺惺，“你不要这样，我压力很大。”
“不好吗？你看，我的条件还不错，也许是很好，至少，我觉得很合适你。瞧，我家里有一点钱，我不用着急很快找工作。”
倒也是。
“这么说，你以后会继承你妈妈的家产吗？”
“可能吧，还早着呢，妈妈还很年轻，说不定到我成了老头子她还很有精神。再说我不喜欢做个商人。”
“你想做什么？”
“我学国际关系，如果按照我爸爸的想法，他可能会让我进入外交部。”
外交部！她惊叹，“你想当外交官？”
“我也不知道。这算是‘子承父业’吗？”他笑了笑，“我不知道还有其他的职业。”
她没说话。
外交官什么的，对她来说远在天边，她也难以想象他当什么外交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也不懂他一个混血儿能当外交官吗？好像没有见过，她感觉本国的外交官都是纯正中国人。
“我也没想好我要做什么。你呢？你应该早就想好了吧？”
这不是废话吗！
“早就想好了。要我看，这还是因为你从小什么都有，选择太多。我没有更多的选择，我只能选择好好学习。”
他笑，“你还可以选择当个画家，当画家更轻松一点吧？至少不需要看那么多数学书和论文。”
“做哪一行都不轻松。”他不懂的。
他侧过脸看着她，“我知道。”
她忽然觉得意兴阑珊，“回去吧，好冷。”
他便伸手握住她的左手，果然冰凉的。
“穿我的外套。”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肩头。
大大的西装穿在她身上，显得很是肥大。
有点好笑。
回酒店的路上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她的手还是很凉，他埋怨自己准备的不够，虽然已经让她带上了毛衣和外套，但他没想到4月的夜晚还真是怪冷的。
很想抱住她，他不冷，他还觉得浑身热气腾腾呢！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女孩子好娇嫩呀，就让他来小心呵护她吧！
*
复活节假期两周，欧洲到处都是游客，但跟中国境内的旅游景点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中国人太多了，不管什么假期到最后都会变成人挤人、人看人。西班牙沿海城市大大小小，都能算是旅游城市。一路去了巴塞罗那、瓦伦西亚（专门去海边小镇甘迪亚看了波吉亚城堡）、阿拉坎特、阿尔梅里亚，一直到直布罗陀海峡。
直布罗陀是英国领土，不过没有办英国签证，就进去了，玩了半天，主要是直布罗陀真的很小，在直布罗陀可以看到对面的摩洛哥领土，哦不，是西班牙领土。非常有意思，原本应该是西班牙领土的直布罗陀是英国的地盘，而原本应该是摩洛哥领土的塞卜泰却是西班牙的地盘。
罗克狄跟她说了一下直布罗陀的“历史遗留问题”，西班牙多年来一直想收回直布罗陀，但大英帝国岂肯交还？直布罗陀地势险要，堪称“兵家必争之地”，是大西洋通向地中海的必经之地。
据说直布罗陀附近忙碌得很，欧美各国的潜艇都经常在此穿梭往来。
康妙玟觉得这些政治知识很有意思。
从直布罗陀回程走格拉纳达，在格拉纳达玩了一天半，住了一晚，接着直奔马德里，在马德里住了一晚，之后便回了法国。
途经西班牙边境的潘普洛纳，此地曾是“毒药公爵”切萨雷·波吉亚的教区，他战死在这附近。作为中世纪意大利最有名的教皇之子，切萨雷·波吉亚也算是死的光荣了。
*
没有明确的说，但罗克狄俨然已经以“男朋友”自居了。他在巴黎多待了一周，俩人天天见面。
他还送了许多礼物，每天鲜花不断，还把那套木头复活节彩蛋画完了——去旅游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画，整天不是在这个景点就是在那个景点，也不能在汽车里画。康妙玟觉得太费时间，但他画完了送给她，她倒觉得还不错，可以放在桌上当个摆件。
宿舍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就添置了很多东西，还有很多零食，自己买的、男朋友送的。
男朋友，好奇怪的词呀。她还是没有什么爱情来临的感觉，只是觉得他“还不错”，马马虎虎吧。不讨厌，并且还能愉快的聊上很久，就让他先实习实习吧！
*
大概是旅游归来心情愉快，康妙玟最近的思维更活跃了，回到巴黎的当天，她便在自己宿舍写下了一堆算式，一直写到半夜快12点。
写完了才觉得好困，打着呵欠洗洗睡了。
第二天开始上课，她把这事给忘了，一直到罗克狄走了，她收拾房间，这才想起来。
她买了一箱笔记本，用得飞快，她还是更习惯用笔记本，而不是电脑。新的一本笔记本写了半本，主要阐述了一个问题：孪生素数问题。
这个问题最早由波利尼亚克在1849年提出，“对所有自然数k存在无穷多个素数对（p，p+2k）”，“K=1”的情况便是“孪生素数猜想”。希尔伯特在1900年国际数学家大会中将这个问题简约描述为：存在无穷多个素数p使得p+2是素数；素数对（p，p+2）便被称为“孪生素数”。
一个著名数学家提出了一个假设，其他数学家要么证明要么反证，不论证明还是反证，都是巨大的成功。
孪生素数猜想是数论中的著名问题，一百多年来无数数学家都想论证这个猜想，还因为孪生素数猜想与哥德巴赫猜想之间有一定的联系。费马最后的定理已经被证明了，那么哥德巴赫猜想、孪生素数猜想这样的著名问题便再次吸引了无数数学家的眼球。
康妙玟选了20多个数学难题给研究员们参考，但对哥德巴赫猜想这种超级著名的难题并不感冒，主要是确实很难，她倒宁愿去攻克那些相对“不怎么难”的难题。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怎么难”的难题，以当代世界数以万计的海量数学家的头脑，至今仍然未被解出或未被完全解出的难题，都是非常难的。
她翻阅笔记本：嗐，我还怪能的！写了这么多！
将算式和描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拿出一个新笔记本，将算式精简了一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随后将笔记本装进书包里，去找了戈雅克教授。
戈雅克教授在办公室，“康，你来的正好，这是洛蒙教授关于孪生素数猜想的最新想法，在这个课题上我正在和洛蒙教授合作。”
热拉尔·洛蒙教授是巴黎第十一大学的教授，吴宝珠在十一大便是跟着洛蒙教授学习。
康妙玟很觉诧异，“孪生素数猜想？”怎么会这么巧呢？！
接着她才看到一旁的吴宝珠，他正在摆弄幻灯机，“教授刚才还说要我给你打电话，叫你赶快过来。”
“你拿来的？”
“是。洛蒙教授有了一些新进展。”
她想着这个世界也未免有点太……一定只是巧合！她按着斜背包，想着最好先看看洛蒙教授的新进展。
*
吴宝珠开始放幻灯片，洛蒙教授的思路是所有数学家的思路，将孪生素数问题先降低难度，做一个弱化公式，简单的说就是孪生素数猜想原本要论证的是A，洛蒙教授将问题弱化成论证B或者C，经由论证B或者C，进而达成论证A。
哥德巴赫猜想也是这样的逐步论证。
康妙玟也是这个思路，素数（质数）理论上是无穷多，那么孪生素数也就有无穷对，一个完整的正确的证明公式要能将所有的素数都套进公式里验证，验证无误，此题便被证明了。
洛蒙教授的思路是正确的，但算式……不太正确。
康妙玟在心里飞快计算，等到吴宝珠将幻灯片都放完、讲解完毕，她立即说：“不行，只能证明到这个数字以上——”
在白板上写了一个数字，“不过其他的是正确的。教授，你看呢？”
戈雅克教授也在心算，但没有她算的快，“是个很好的思路，但还远远不到完全解开这个问题的地步。不过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康妙玟略一想，拿出笔记本，“我前几天也有一点想法，教授，请你看看。”
戈雅克教授接过笔记本。
吴宝珠很好奇。他的研究方向跟康妙玟不同，他们只有不多的两门课在一起上课，他研究“朗兰兹纲领”，实际是个天坑巨坑，也是非常难的。
康妙玟对朗兰兹纲领有点兴趣，但没有太大兴趣，朗兰兹纲领比较玄乎，可能几十年都没有什么成果，对研究员的心态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不是说不好，但研究方向这么多，无论哪个方向都有“奔头”，不要想不开给自己上脚镣。
戈雅克教授看了一会儿笔记本，便将吴宝珠打发走了。
吴宝珠心知一定是笔记本里有什么问题，戈雅克要问康妙玟，但不知道是好的问题还是不好的问题。好的问题就是，康妙玟对孪生素数猜想也有了新进展。
好巧啊。
吴宝珠收拾好幻灯片，向戈雅克教授告辞，走出办公室。
吴宝珠是越南人，越南人对中国人实际心态非常微妙，对法国人反而没有那么微妙的心态。越南曾是法国的殖民地，越南人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认定法国是宗主国呢。
但对曾经进贡称臣数百年的中国反而早已没有这种“小弟心态”了，还因为两国之间的战争，对立情绪很高。
康妙玟绝大多数时候想不起吴宝珠是个越南人，吴宝珠却不能忽略她是个中国人的身份。
很奇怪，他想，也许是因为中国现在日渐强大吧。
*
吴宝珠走了，戈雅克教授才说：“康，你的方法更简洁，并且，更好。不过我还要验算。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你可以写论文了，作为博士论文。”
嗯？
好耶！
“谢谢教授。”
戈雅克教授笑着点头，“康，你的头脑是你最大的财富。我本不想过多的赞美你，担心还非常年轻的你无法安静的做研究。巴黎是个繁华都市，年轻女孩会遭遇很多诱惑，要是你不再继续研究数学，那会是全人类的损失！”
“教授——”
“天才并不总是愿意进行枯燥无味的计算，我想那是因为天才可以在任何方面都做到很好，因此分配到数学领域的天才并不多。绝大多数数学家只靠坚韧的心态进行研究，是因为他们热爱这项事业。而你，康，你很罕有。”
教授的彩虹屁很让人感动呀！
*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进展，算是“灵光一现”吧，有时候，搞研究就缺少了“灵光一现”。在她看来，几乎是一下子，一个想法从神经元的交流中蹦了出来。
她再次感受到了数学海洋的——快乐！明白自己解决了，哦不，是部分解决了一个难题，真是极度的快乐！
她将之归功于自己松弛的心情，愉快的心情。旅游是开阔视野增长阅历，换来好心情，那么灵光闪动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好呀！
她便一直保持着好心情。
*
波士顿的越洋电话大概两三天就有一通，每次能说上1个小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话可以说的！每次都是她先挂电话，原因是她觉得尽说废话，太浪费时间了！
但是，好吧，废话能让她心情很好，马马虎虎也就算了。
这个就叫“情绪价值”吧，一个男人如果能让你心情愉快，那么也就是一项优点了。至于其他的，还需要观察。
其他男生的信一直都有，她不是每一封信都回。电子邮件更简单了，通常男生们不会写太长的电子邮件，她的回复也很简单。写信还是要手写才更有感觉，手写的字迹更能表露心迹，罗克狄除了打电话之外，仍然会给她写信。
他回去之后大概立即写了信，还很亟不可待的寄了快递，洋洋洒洒写了5页纸，热情的计划着未来的假期。美国大学暑假很长，足有3个月，他5月底考完试就能离校了，也就是大概6周之后。
他想在拉丁区或者附近的第六区租一间公寓，至少租一个月，一直住到巴黎高师6月底放假。如果她想去意大利旅游的话，他会提前做好安排，他们可以在意大利玩上整整两个月！意大利很美，保存了大量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作品，她肯定喜欢！
康妙玟确实想去意大利旅游，也可以说是“采风”吧。伟大的艺术品只看画册是不够的，必须亲眼去“看”，这才能更好的领会艺术品的美妙与伟大。
有钱确实很好，她想，这才是“生活”。
*
戈雅克教授花了一周才看完她的笔记本，他们每天放学便在他的办公室讨论算式，戈雅克希望她能够再精炼一点，并且，要将之作为博士论文。
嘶，不太懂哎，是不是说她现在可以博士毕业了？
戈雅克说还早，她都没上博士课程呢，下学期选课可以选博士课程，直接从硕士生转成博士生，至于几年能毕业，要看她何时修够学分。
又不走寻常路了，康妙玟琢磨着难道博士论文这么简单——不对！并不简单好吗！
还有，9月在波士顿有个美国的数学家会议，麻省理工学院主持，主要会场也在马MIT和波士顿会议中心，戈雅克教授问她是否想参加，他可以推荐她参加。
去波士顿吗？也不错，她还没有去过美国呢。
“好的，我想去。多一点经验也好。教授，你去吗？”
戈雅克笑了，“我不去，但你……你可以去。不，你一定要去。你给《数学年鉴》发一封电子邮件，告诉他们你将公布一份孪生素数猜想的研究。”
“《数学年鉴》？”
“只要你计算无误，这就是孪生素数一百多年来最大的进展，难道不值得登上《数学年鉴》吗？”
她当然知道孪生素数猜想的重量，也毫不犹豫的认为她的解法值得一篇顶级期刊的论文，就是……
“会不会太仓促了？”
“别担心，你值得。”他举起手中的笔记本，“这值得。”
戈雅克十分感慨，他不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句中国成语，但他知道数学世界“喜新厌旧”，一代又一代年轻数学家崛起、成长，而你最欣慰的事情是，你的学生里就有一个这样的天才。
天才是美好的，有着动人的头脑、闪光的智慧，还很年轻。他几乎能看见，不远的将来，她必将震惊世界！
*
康妙玟只觉得，很忙！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没想到研一还没结束就要考虑到博士研究生的问题。戈雅克和高师肯定希望她能在高师读完博士，只是她自己还没有想好要去美国还是留在巴黎。
高师很快派人来跟她谈改学制的事情，法国大学很少有硕博连读，相当灵活，跟美国大学不一样。法国高等教育体系也不像美国的高等教育体系，法国大学从整体上无法跟美国大学相比，当年巴黎大学被迫拆分令法国高等教育大伤元气，法国没有能从体量上跟美国大学抗衡的大学，法国人口跟美国没法比，法国大学招生人数太少，教授和研究人员也太少。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法国科学界的各个领域都有不俗成绩，说明法国的教育体系还是卓有成效的。
所以法国大学也并不在意学生在这所学校读本科、那所大学读研究生，大多数学生本硕博都是不同学校，大多是因为导师或者跨专业。
总之，还挺人性化的。
庞加莱研究所
她本意是想多薅几年法国学校的羊毛, 但有了北极星基金会的资金，再纠结一年几万法郎的奖学金就有点小家子气了。提前毕业也不是不行，戈雅克教授的意思是她用这篇当博士论文, 不用写硕士论文了。
奖学金方面, 高师本来给她的就是最高档的奖学金, 因此也不能再增加了, 不过他们可以为她安排很多进修机会，其中就有亨利·庞加莱研究所的研修计划。
庞加莱研究所（Institut Henri Poincare, 缩写IHP）1928年由数学家埃米尔·博雷尔在巴黎大学内创立，主要要就领域为数学中的概率论、理论物理，之后陆续增加研究范围。巴黎大学被拆分后, 庞加莱研究所失去了经费赞助, 荒废了20年, 直到1990年才由当时的法国总理签署法令, 令庞加莱研究所起死回生。
前几年在重修研究所大楼，如今大楼已经修葺一新, 逐步恢复了各项活动。研究所规模不大，有常驻教授若干, 每年邀请客座教授若干，保持研究人员的流动性；研究所开设数学与物理方面的专题讲座、硕博研究生研讨班，还计划开展更长时间的研修计划。
重点是，庞加莱研究所距离高师不远, 就在拉丁区，十分方便。
另外还有法国高等数学研究院(Institut des Hautes Etudes Scientifiques，缩写IHS), 位于枫丹白露，占地很广, 足有25公顷，自带森林，环境非常优越，也很安全，周边几乎没有什么住户。
康妙玟狠狠心动了：哇喔！
要说普林斯顿大学的数学研究所也是北美首屈一指，但好像法国更特别一点，IHP和IHS都很不错的样子。来人还介绍，她要是去研修班，研究所还会有补贴发放。
哈！这样也行！
来人留下了几所研究所的资料，康妙玟研究了一番。
研究所的讲座和研讨班、研修班不跟大学教程配套，讲座除了圣诞节、复活节等全国性节日之外，全年至少10个月都有；研讨班更多，大多为期3到5天，开放给全法国年轻数学家和学生（主要面向博士研究生）申请，会有交通费用的补贴，不多；研修班一般是几周，大多4到8周，属于密集型的提高班，提供给学有余力的研究生，也主要是博士研究生。
各家研究所还会招收一些博士后做研究，有研究资金的。
*
戈雅克教授和弗朗索瓦教授一起为她制订新的学习计划，计划安排她下学期开始修读博士课程，同时开始做博士论文；6月庞加莱研究所有数论方向的研讨班，她可以申请；另外下学期9月有普林斯顿大学的数学家会议，她也要去参加；明年2月寒假之后去高等数学研究所进修8周。
和同行交流在数学界尤其重要，没有谁是真正意义上的单打独斗，研讨班的意义就在于此。
但是，等等，她还没有决定呀！
*
热拉尔·洛蒙教授几天后来了高师。
他本来十分兴奋，想着对于孪生素数猜想有了新进展，真是让他得意得很：谁没有做梦解开一道让人挠破头皮几十年甚至百多年没有被人解开的难题呢？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错误，或者别的——一个18岁的女孩居然能够指出他的错误？
他一定要见见这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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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生素数猜想已经经过许多前辈数学家的研究，从波利尼亚克到哈代到勒让德到高斯到希尔伯特到陈景润。素数理论上有无穷个，那么孪生素数理论上也就有无穷对，但实际上用数学方法“证明”这个猜想很难很难。
一个精确表达的公式为：Q=plm1+b1=p2m2+b2=pkmk+bk（1），其中，p1、p2、、pk表示顺序素数2、3、5等——
洛蒙借助了计算机程序来计算，他带着最新的计算结果到了高师，与老友戈雅克和他的学生康妙玟、自己的学生吴宝珠讨论。最后他发现自己的算式一开始就有了偏差，因此计算机计算的结果也是错误的。
他大失所望，神情沮丧。
戈雅克安慰他，“没关系，至少我们现在知道这个算式不正确。”
洛蒙闷闷不乐，“这说明我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哦，该死的上帝！”
吴宝珠看了一眼康妙玟：她似乎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洛蒙教授是当代法国数学家，他还算年轻，今年42岁，在数学家来说正是知识储备和创造性思维最活跃的年龄。能在法国数学界崭露头角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洛蒙80年代运用傅里叶-德利涅变换简化了韦依猜想，因此在1987年获得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的银奖，有消息说洛蒙教授很可能会在纪念会成为法国科学院院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当初申请巴黎十一大完全因为洛蒙教授，30多岁的博导非常年轻了。他的本科在十一大就读，如今在高师攻读硕士，导师便是洛蒙教授。
康妙玟有点尴尬，好像不自觉的又做了一次指出别人错误的人，但真理应该是越辩越明的，她不应该为此感到不安。她想着换成吴宝珠会对指出别人的错误不安吗？应该不会，男人总是有足够的自信。
她检讨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做做心理建设。
洛蒙看着她，“你很出色，你的头脑很灵活，计算能力也非常强大，这样很好，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数学家，只要你坚持下去。别让任何事情阻拦你求知。”
“好的，教授。”她想着教授们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她也许会因为结婚、生孩子而离开数学这项事业，或者放慢脚步。
她才不会呢。但这也没必要对教授们特别声明一下，她还很年轻，欧美女性现在初婚年龄正在逐渐推迟，学历越高，初婚年龄越大，因为要念书嘛。按照正常的进度，22岁本科毕业，直接攻读更高学历的话，一般24岁硕士、28岁博士，毕业了怎么也要奋斗几年事业，初婚年龄推迟到30岁以后在高学历女性来说非常普遍。
所以以欧美高学历女性来说，她真的还是个宝宝！
*
康妙玟加入了洛蒙与戈雅克的讨论小组，戈雅克没有跟洛蒙讨论康妙玟的算式，而是跟弗朗索瓦教授一起，跟康妙玟讨论她的算式。
指出洛蒙的研究的不足之处，跟她自己的研究，那是两码事。洛蒙的主要精力也不在孪生素数上面，既然他的算式出了错误，那么他便决定暂时放下。
与此同时，康妙玟正在两位导师的指导下检验她的算式。
有了算式，还要进行计算来验算是否正确，巨大的数字靠人脑是算不来的，这就要用到超级计算机了。
还需要一名编写计算机程序的信息学专家，计算机程序也不是拍拍脑袋马上就能写出来的，因此康妙玟的进展并不快。
康妙玟办公室目前也没有新进展，玛丽莲和她常在一起，讨论的最多，她们讨论许多数学问题，但大多浅尝即止，讨论的深度不够。玛丽莲的知识储备还不够多，这令她在很多时候苦恼自己的阅读量不够。
“真羡慕你，你的记忆力太强大了，”玛丽莲双眼放光，十分感叹，“我怎么没有照相式记忆呢？”
康妙玟笑了笑，“你确定？这种记忆力也说不上很好，因为什么都记得，很烦恼。”
“什么都记得？”
“差不多，除非我觉得没有意义，然后就会清空它。”她做了个手势，表示“扔掉”。
“生活琐事也会记住吗？”
“也会。但没必要。”
玛丽莲点头，“这种记忆用在学习上会非常棒！你会记住所有的课本，是这样吗？”
“是的。”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报到那天我就见过你，你当时穿着一条绿色的碎花裹身裙，你穿的很好看。”
玛丽莲瞪大眼睛：“哇喔！”确实，她一直以为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某一门课的教室里呢。
“我只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我想我们会成为好同学、好朋友。”
玛丽莲高兴的笑了，连连点头，“是的没错。”
*
研究员们没有什么进展很正常，未来3年内能有一项新进展就算是没白花钱了，所以康妙玟并不着急。
她最近的研究进展是在等计算机专家写程序，她要去租用超级计算机，法国是欧洲的计算机强国，全球计算机老大毫无争议的是美国，80年代傲视全球，欧洲后来居上，中国则还在起步阶段，相当多硬件无法自产，可以说命脉都握在别人手里，完全不够看。
超级计算机分部在各家研究院、研究所、国家实验室、大学等等机构，当然还有各种科技企业。巴黎综合理工大学就有一台超级计算机，康妙玟让助理安柏用戈雅克教授的名义去申请综合理工的超级计算机，租金按小时计算，价格昂贵。
她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戈雅克教授让她先租1小时，超算跟普通家用电脑的计算能力相比是指数级的增长，1小时足够了。
她还在考虑是否要在高师直接念完博士，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她之所以会纠结是因为康奈尔教授一直想说服她去普林斯顿攻读博士，她觉得有点盛情难却。但想想，她所需要考虑的是哪里最适合她，而不是看名气。普林斯顿是很有名气，巴黎高师也不差，就是会被人当是普通师范罢了。
于是她很快便做了决定，直接转为博士研究生，下学期便以博士研究生的身份注册，不需要再次考试，只需要填写一份申请表。实际等于硕博连读，只是没有硕士论文，导师是巴黎六大的弗朗索瓦教授。
她本来就是两边上课，下学期也还是这个节奏，而且要是双学位的话，理论物理方面也是要念个博士学位，所以戈雅克教授和弗朗索瓦教授为她计划了4年的博士进度。
忙还是很忙的，物理的基础课程也很多，基本都是自学，有不懂的去问老师，高师或是六大的教授她基本都可以随便问，就是不上他们的课，教授们也乐意为她答疑解难。
教授们是不是有点太好说话了？康妙玟还以为教授们都很忙，不会搭理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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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到了6月，庞加莱研究所的数论研讨班开讲了。
康妙玟申请了研讨班，一期研讨班大概有60多人，来自全世界，每期申请人数都很多，大概有1000多人申请。IHP的做法跟其他研究所差不多，喜欢少而精，因此每次研讨班的人数都不多。
研讨班为期3到5天，每天都有两名主讲人，上午下午各一人，讲1个小时，然后是分小组讨论，小组讨论很松散，随意组合，讨论方向也没人管你。本次研讨班主题是数论，数论本身就是一个大领域，因此可以讨论的方向非常多。
研讨班很有意思，能够结识来自五湖四海的数学人。很遗憾，还是男多女少，数学界也跟其他科技领域一样，男性荷尔蒙过剩。
全世界男人的话术都一样，都是“女人不适合搞科学”、“女人更适合当贤妻良母”，所以可见男人的共性是什么。女性能够合法接受高等教育只是这个世纪的事情，而已经出现了许许多多杰出女性，这说明什么？反而有力的说明了“女人不适合搞科学”完全是伪命题嘛！
所以男人会害怕，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越多，他们就会越来越难以“控制”女性。他们怎么能不害怕呢？
庞加莱研究所接受各种捐赠，资金大致有3个来源：大学拨款、社会捐赠、国家资助，社会捐赠包括企业捐赠，往往很大笔，法国企业家很注重科学发展。科学发展跟所有企业和行业都有正面密切关联，比如移动电话公司，你搞通讯必然离不开科技；计算机公司需要各种计算机语言和算法；电脑游戏公司也一样离不开科技发展。
大学最能体现企业与科技的联系，各种企业一掷千金与大学合作研究项目，有些知名大学能有上百个跟企业合作的项目。所以路威酩轩集团成立了北极星基金，投资年轻的科学家，非常正常。
这期研讨班一共4天，周一到周四，周五则组织外国研讨学者游览巴黎。康妙玟自觉参加了研讨班很有启发，这个世界上聪明人还是很多的，大家各有各的思路，谁是真聪明很容易分辨。
只有一点不太好，男人太喜欢抢话，不管在哪个小组，侃侃而谈的一定是男人，女人则太安静了，她试过争夺发言权，但奇怪的是，其他人更愿意听男人发表意见。
同性相吸吗？或者是男人更知道生物链的力量，他们本能知道“服从”上级，也就是更聪明的男人。
啧。
*
吴宝珠也参加了这期研讨班。
“康，你看上去像未成年，男人很多时候不会当你是个同龄人。”
她摸摸脸，“我看上去很年幼吗？”
“你看看身边的人，白人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显得十分早熟。人们会以为你不超过16岁。”
这也是一种烦恼。
“难道他们不会想，我看上去像高中生，但却能来参加研讨会，我一定是个天才吗？”不是所有的人都认识她，这样避免了被围观，同时带来了她被人当孩子看的可能性。
吴宝珠笑了，“你还要知道男人怎么想的。”
“我管你们男人怎么想！”
他又笑，“好的，是不用知道。那我不说了。”
“别说了，我不想知道。”她琢磨着居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认识她，这是她的错！是她太低调了！
数学界跟其他领域一样的残酷，除非你有什么重大突破，不然你就是无数默默无闻的金字塔底层，直到你站到金字塔的塔尖。最近的例子就是怀尔斯，他关于费马大定理的论文全文发表在《数学年鉴》上，该期《数学年鉴》只发表了他这一篇论文，现在，全球媒体都在轰轰烈烈报道安德鲁·怀尔斯，就是普通人也不得不从杂志封面知道了他。
而且她还太年轻，男人第一轻视女人，第二轻视孩子，她两样都占全了。
可恶！
*
罗克狄开车来接她，“累不累？”
他5月底便飞来法国，租了一间公寓。不差钱的男人压根不考虑房租问题，只考虑是否方便，公寓距离高师的女生宿舍只有10分钟路程，他走着都能过来。
每天早上给她带新鲜出炉的面包当早餐，还学会了溜进宿舍楼。宿舍楼没有中国大学的宿舍值班员，只有宿舍管理员，宿管不是24小时都在宿舍楼里，因此女生宿舍楼里会出现男性。
其实有点乱，康妙玟不喜欢宿舍楼里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能进来，感觉不很安全。
她在门上多装了两道安全栓和门锁，罗克狄便说：“或许你可以考虑不住宿舍了。你下学期不是要增加去六大听课的时间？不如这样，我给你找一处正好在两所学校之间的公寓，你住在公寓里，车停在楼下，更方便一点。”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她怀疑的看他。
“没什么鬼主意呀，就是怕你太累了。”他一脸正气，“宿舍条件又不好，没有厨房，没有煤气灶，想做饭只能用电器，太不方便。”
“房租太贵。”
“或者也可以买一间公寓，在巴黎购置房产应该算是好投资。”
“那不如买联排公寓了，单身公寓太小。”她想的是买了别墅可以接待父母也爷爷奶奶来巴黎玩，住酒店他们会心疼，住自己的房子应该不会心疼了吧？再说，他说的没错，在巴黎有房产肯定是好投资，巴黎现在的房价也不算很高。
罗克狄很积极的回应，“联排公寓更好！那我这几天就去找中介看房子。”
康妙玟倒是吓了一跳，“你现在就看房子？”
“现在看房子不早了。你看，买了房子要除虫，然后要重新装修，9月初能不能干完都不知道呢。法国工人每天只工作8小时，多一秒钟都不会做的。”
啧。
倒也是。
既然决定买房子，就要算算家里的钱。钱倒是有，她在香港银行还存了不少法郎呢，原本是留着在法国上学的时候用的，但没用上，也就一直放在银行里。
还有，她得到了研究资金，给自己算了年薪20万法郎，这笔钱当然可以合理合法的拿出来买房子。
罗克狄没有提要掏钱买房子的事情，只是很用心的帮她找房子。不差钱的话，当然能找到中意的房子，因此也很快看好了几处联排别墅，有3层的有4层的，带地下室，使用面积从300多平方米到400多平方米。
6月下旬的一个周日，康妙玟终于能有时间去看房子了。
几处别墅相距不远，大多外观看着很陈旧，不知道怎么回事。
先看了两处3层的，3层的楼高要高一点，一楼有4米，二楼三楼也都有3米多，看着就很开阔。普通住宅楼的楼高一般只有2.8米，其实挺矮的。
这两栋别墅的楼高都很满意，第二栋外观要好一点，中介说前几年修葺过外墙。
第三栋联排别墅是4层，楼高稍低一点，也是一楼略高，因为以前盖房子一楼会有跳舞厅，跳舞厅太低矮了没法挂大吊灯。
这栋4层的别墅外观也很古旧，二楼到四楼有弧形的阳台，摆放着枯萎的盆栽。这栋别墅的价格不高，中介有点语焉不详，说的不太明白。
罗克狄说：“他不敢说实话，这间房子里面死过人，一个疯女人死在四楼。”
呵，疯女人是吗？
“她死的很惨，没人知道她死了，邻居闻到异味，报了警。这是十几年前的事情，所以价格很低，一直没有人买。”
法国佬也有鬼魂或者冤魂的封建迷信吗？哦，确实是有的。
“上四楼看看。”
四楼的房间跟下面几层楼的房间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有壁纸跟下面几层楼不一样，看来是全都换了新的。至于家具，卧室里没有床，也没有别的家具，应该都被清除了。
艺术之旅
看不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当初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十几年的时间足够冲淡一切。房子其实还可以，但还是不能解释十几年都没有卖出去。就为了价格也肯定会有人不在乎房子里死过人。确切的说, 有年头的房子里哪一间没有死过人？
“再看看吧。”买房子是大事, 不能一下子就决定。
房地产中介便问：“小姐, 你对房子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价格合适。”
“对房子的面积有什么要求吗？”中介搞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看着像是情侣，但又不够亲密, 年龄看上去也很小，她甚至不敢肯定他们真的想买房子。
“至少300平方米吧，要有……至少4间卧室, 最好十年内装修过, 能很快入住。顶楼的采光要好, 我要在顶楼布置一间画室。”
中介点头：那么看来这种亚洲小姐是一位艺术家, 这在巴黎可是再常见不过了。
“这栋的总价是多少？”
“200万。”
嘶！说起来这个价在第六区确实不算贵了，这可是巴黎市中心的联排呀！20年后这栋别墅没有千万欧元拿不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表面要淡定, 这样看起来就是个大款，不差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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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再看看别的房子。”
*
又去看了一栋比较迷你的别墅, 说迷你指的是别墅的长度，像是在左右两栋楼中间硬生生挤进去的……夹心层，高度跟左右两栋别墅齐平，都是4层。4层楼使用面积不到300平, 小小的。
一楼是厨房、客厅、健身房，二楼卧室、书房、客厅，三楼儿童房、儿童游戏室, 四楼保姆房和客房。
康妙玟倒是挺喜欢这栋房子的，房间布局合理, 顶楼采光还不错，适合做画室。欧洲人喜欢大房子，主要还是人口少，没有那么密集，200多平在一般家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中介说房主原本一家四口，住了几年又添两个孩子，便觉得不够住了，老大又要上学，便在孩子学校附近又买了一栋新别墅，所以这一栋便想出售了。
那么也不是特别有钱的人家，真要是特别有钱，不会在乎多养一栋房子，这里环境好，又临近多家大学，没准孩子以后在这边大学上学呢。
这栋小别墅要价也是200万法郎。
康妙玟已经累了，决定收工。
*
“你看中哪一栋啊？”罗克狄问，“别担心钱的问题，要是钱不够，我可以先借给你，不要利息。”
“要买当然买一栋中意的，我又不准备换来换去，没那么多钱。”
“嗯嗯。”他连连点头。
“去问问最后看的那栋，找个懂建筑的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坑。然后问怎么贷款、首付多少。我还是学生，我能申请法国银行的贷款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去银行问问。你不是有银行户头吗？你可是优质客户呢。”
嗯？是吗？好像是哎。她名下有一家科技公司，律师建议，说如此才好做账，而且科技公司会有税收上的优惠；再加上她一个外国人在法国注册公司、提供工作岗位，想拿法国绿卡（永久居留权）也是大大有加分的。
不说别的，她拿了法国绿卡之后，在其他欧洲国家出入境要便利许多，
她公司的银行户头里还有100万呢，不知道能不能操作一番，银行应该巴不得她办贷款吧。
*
房子6月底入手，贷款10年150万，首付了50万。办完过户手续后，正好是6月的最后一天。
“破产了。”康妙玟开玩笑的说。她的钱不够，罗克狄借给她30万法郎，说好5年内归还。但他没要借条。
“我相信你能赚到。”
“嗯，能赚到。”要开始搞钱啦！要说靠做数学赚钱，是真的很不容易。各种数学奖项其实并不吝啬，大大小小的数学奖从几千（美元、英镑都有）到100万，但每年能得奖的数学家只有个位数，所以靠奖金发家致富是不要想的，是偶然事件，不是必然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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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靠搞数学赚钱，最好还是要走应用数学的道路。数学是一切科技的基础，只要有金主愿意合作，比数学奖的奖金靠谱多了，像各家大学里的实验室就绝大多数是跟外面的企业合作，每年有投资。就是吧，她的问题还是太年轻了，很难有金主给她投资。
这么看来，还是搞艺术更有“钱途”。正好，暑假马上到了，她很期待意大利之旅。
对于享誉全球的艺术圣地意大利，康妙玟向往已久。法国的艺术气息是很浓郁，但意大利……那可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每一个大佬拿出来都是响当当的：莱昂·巴蒂斯塔·阿尔伯蒂、列奥纳多·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波提切利，意大利曾有过辉煌时期，无数艺术家在艺术之海中璀璨生辉，是个了不起的国家。
她兴奋的期待即将到来的旅行。
*
法国与意大利是邻居，先从巴黎乘火车到意大利的都灵，然后租了车，一路从米兰、维罗纳、到了威尼斯，在威尼斯住了3个晚上；之后去费拉拉、博洛尼亚、拉韦纳、佩鲁贾，然后到曾经的那不勒斯王国的首都那不勒斯。
在那不勒斯逗留了4天，同样住了3个晚上，之后直接飞去西西里岛。西西里岛面积2万5千多平方公里，约等于北京市加天津市的面积，说起来并不大。在西西里岛的首府巴勒莫住了一晚，第二天下午乘火车去了《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的外景地锡拉库萨观光。
地中海地区气候炎热，但因为有风，体感并不算特别热。
重走玛莲娜走过的道路，在小城的教堂前走过，一直走到可以俯瞰海岸的堤岸。小城本身不像亚平宁半岛的城市有随处可见的艺术品，没有许多街头雕像和喷泉，作为一个意大利小城，其实很不意大利。
小城有许多外国游客，都是慕名而来，他们兴致勃勃，来去匆匆。
康妙玟穿着一条印花裹身裙，海风吹拂，掀起裙裾，时不时露出双腿。她没有去按裙子，而是按住头顶的遮阳帽。是那种可以折叠收纳的帆布软帽，大大的帽檐向上翘起，露出她的脸。
罗克狄手里拿着相机，随时随地给她咔嚓一张。他买了时髦的数码相机，可惜存储卡的容量还太小，他一口气买了几十张。
跟传统胶卷相机也不知道哪个更麻烦一点。
康妙玟则新买了一只拍立得相机带上，拍立得几乎拍什么场景都好看，小清新神器是也。
她的头发留到肩下，是笔直顺滑的黑发，夏天太热，出门便总是扎成丸子头。他不知何时买了一堆发圈，每天拿一个给她扎头发。
好好笑啊。
这个假期两个人都觉得感情突飞猛进，问就是非常快乐！
罗克狄的办事能力很强，该问她的时候一定问她意见，其他小事根本不需要她操心，租车、还车、住宿、吃饭，全都打理的有条不紊。每天去哪些景点也肯定咨询她的意见，意大利的艺术气息之浓厚，所到之地都有大大小小的美术馆、博物馆，有数不清的艺术品，威尼斯有著名的威尼斯画派，美术馆里名家作品数不清。
康妙玟也大大丰富了对于不同时期绘画和雕塑等艺术品的阅历，大幅度提高了欣赏水平，自觉很有启发。
康妙玟则是觉得十分舒心省心，万事几乎都不需要她烦心，不差钱的人办事十分妥帖，不需要考虑旅游经费当然很快乐了！这次也是罗克狄负担了全部费用，她本想说AA，但后来决定给他一个表现经济实力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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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西西里岛后，直接飞到罗马。
罗马，万城之城，就算现在意大利不再是欧洲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但好歹曾经辉煌过，仍然是一座了不起的城市。
办好酒店入住手续，马上下楼，今天要去鲜花广场。
鲜花广场在文艺复兴时期是罗马的中心地带，现在也还是中心地带。这座广场中世纪曾经作为行刑的场所，如今成了小商贩摆摊的场所。
康妙玟兴冲冲的跟小商贩用意大利语讨价还价，意大利语跟法语同为罗曼语族，那么很多词根都是相同的，学会法语后学意大利语便不是太难。但意大利语有意思的是有舌颤音，很多外国人都倒在这一步。
当然舌颤音并不重要，有些意大利人也不会发舌颤音，并不影响他们日常交流。
康妙玟很得意自己一下子就学会了舌颤音，入境意大利后立即快马加鞭的学习意大利语，所有需要交流的地方都勇猛的上前用意大利语跟对方说话。
事实证明，想要快速学会一门新外语一定要勇敢的去说！她的意大利语水平进步飞快，只过了一个月，日常用语500句就已经麻溜的很，沟通不成问题，甚至可以直接看意大利语的报纸了。
她很快买了一束鲜花，从人堆里钻了出来，“呼！好多人！”夏天是旅游旺季，似乎全世界的游客都涌到罗马来了。
“这里很有意思，本来应该是个菜市场，但却成了旅游景点。”
罗克狄含笑看着她，柔声说：“这里太多人了，到旁边来吧。”
她笑嘻嘻的点头，感觉鼻尖都冒出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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