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南星掰着手指算了算,眼下距离表姐夫出京,已经二十多天了,若是苒表姐有了身子,他相信自己定然能诊断出来。


    既然没有诊出喜脉,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苒表姐并未怀孕。


    如是想着,白南星态度坚决地冲两人摇了摇头。


    秦夫人将目光投向秦苒。


    秦苒:“……”


    秦苒是真的以为自己有了,眼下被白南星否定,她自己也懵得厉害。


    怎么会这样?


    书里她的死期,是明年三月份,书里不是说彼时她离产期近了么?往前推算的话,这个时候确实应该是已经有了才对。


    究竟是她推算错误?还是日子太浅,表弟学艺不精没把出来?


    秦苒无法确定。


    怪只怪《咸鱼贵妾》一书,对她的事儿总是语焉不详,让她只能做出大概的推断。


    秦苒头疼之际,空欢喜一场的秦夫人,心里也很是无奈。


    不过好在女儿年纪轻,尚且不用心急,她默默宽慰了自己一声,便再次问向白南星。


    “我瞧着你表姐清减了不少,她的身子当真无碍么?”


    “表舅母不必担忧,苒表姐向来康健,当真无碍。”


    想了想,他继续道:“近来天气炎热,瘦上一些不足为奇,入秋后天凉了便好了,舅母若不放心,不若我先给苒表姐讲讲养生之道,晚些时候,再让祖父重新诊一回脉?”


    说话间,白南星趁着秦夫人没注意的空档,眼含深意地看了秦苒一眼。


    秦苒:“?”


    “也好,是该给她好好讲讲了,她近来实在瘦得太多了些,定是平日里过于粗心大气了。”


    得了秦夫人的应允,白南星重新落座,摆正架势开口讲了起来。


    秦夫人见他年纪虽小,却也说得头头是道,眼神里不禁流露出几分欣赏之意来。


    而秦苒……她听出了白南星话语中夹带的私货。


    譬如这句,“忧伤肺思伤脾,忧虑过重,非长久之相,苒表姐,妇人家最忌讳忧思过重,这一点,需得牢记心间。”


    秦苒点头,他便道:“苒表姐明白就好,可不要明知故犯啊!”


    他嘴里说着‘不要明知故犯’,可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分明写的是‘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


    秦苒听明白了。


    表弟这是在说她近来思虑过重呢!


    这小鬼怕不是成精了。


    近些天,她自问已经将心境,调理得差不多了,昨日顾欣兰没有入府为妾,更是让她松下了气劲,他这也能诊得出来?!


    能诊出这些,却没诊出喜脉,难不成她当真没有怀孕?


    “……表弟的医术,似乎又精进了。”


    秦苒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向白南星投去一个表扬的眼神,表扬他没在秦夫人面前说破这件事。


    “咳咳~”


    白南星心领神会,心虚地干咳了两声,便又借祖父从前说过的话,不动声色地开解秦苒。


    “祖父说过,苒表姐你自幼身体底子好,此乃长寿之相。既如此,更加不能随意挥霍,需知养生还得趁早,只有身子好了,万事才能长久。”


    长寿之相么?


    秦苒细细品味着白南星的话语,片刻过后,她倏然眉眼灵动地笑了。


    再开口,语气中就多出了几分轻快之感。


    “白老的话,自然是金玉良言,借他老人家吉言,我日后必定好好养身,争取将来长命百岁。”


    “表姐心中有数便好。”


    白南星眨巴了一下眼睛,玩笑道:“表姐若有什么烦心事,也不用着急,表姐夫七夕前后应当能回来吧?等他回来,一股脑丢给他就是了,他既做了秦家的姑爷,自然也不能只当个摆设不是?”


    “正是正是,嗬嗬……”


    秦夫人被他这句俏皮话逗乐了,连眼角现出的鱼尾纹都似乎透着愉悦。


    秦苒同样失笑不已。


    只是谢朝……从前他是极省心的,现在……只要不来给她添乱,她就阿弥陀佛了!


    *


    距离京城约莫还有三四日路程的官道上,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精壮男子,拱卫着两辆平平无奇的马车,速度不快不慢地先前行进。


    又走过一段路程,后头的那辆马车中突然传出动静,骑着马拱卫在马车外的一名圆脸青年,敲窗询问了几句,便微蹙眉头,打马赶上了前头那辆马车。


    “笃笃笃……”


    “世子爷,苏小姐呕吐不止,实在难熬,问能否在前头的临平城中下榻?”


    马车里迟迟没有传出回音。


    圆脸青年名叫张炳。


    他从前是谢朝的跑腿小厮,年纪大上一些,又更上一层楼,做了是谢朝的长随,因为他头脑伶俐,又长着一张讨喜的圆圆脸,故此,至今府里还有人叫他幼时的名字,小饼。


    一时没能得到回应,张炳并不追问,只控制着身下马儿前进的速度,与马车保持平行。


    只是面上颇有些郁猝。


    世子爷一早拟定了行程,计划要赶在七夕前回到京城,原本时间是极其充裕的,奈何这次队伍里多出了个苏小姐。


    后头马车里坐着的那位苏小姐,虽小家子气重了些,未见人脸先红,说话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但胜在还算乖巧听话,至今为止,并未做出什么招人厌烦的事,就是她这身子,实在也太弱了些!


    这一路上,就算她不想添乱,依然还是状况不断,一次又一次拖慢行程。


    原本今日是计划要赶一整天路的,眼下不过才到午后,她又支撑不住了!


    相较下来,倒不如那个妖娆做作的戏子来得叫人省心。


    张炳摇了摇头,心道:诚然世子爷不喜旁人打乱他的计划,可谁叫这位苏小姐身份不一般呢?有个于老公爷有恩的祖母,世子爷必然是要迁就她几分的。


    看来今日的行程又要腰斩了。


    张炳想到了谢朝会不喜,却似乎低估了不喜的程度。


    良久后,他听到了谢朝清越凉薄的声音。


    他并未如前两回那般应允下来,而是问:“止眩丸用尽了?”


    “……”


    张炳怔了。


    世子爷在担心苏小姐有没有药用吗?张炳可不这么认为,毕竟昨儿世子爷才吩咐他去置办了一大袋子止眩丸,苏小姐就算拿那药丸子当糖豆吃,这会儿估计也还是能剩下不少。


    以他对世子爷的了解,这应该是……觉着苏小姐还能靠止眩丸撑一撑?


    咳,怜香惜玉什么的,果然指望不上这位爷!


    张炳干咳了一声,正要出言提醒谢朝,苏雪柔恩人之后的身份,坐在马车中阖眼假寐的谢朝,便缓缓掀开眼帘。


    现出一双静如幽潭寒星的眸子。


    “进城。”


    罢了,苏氏女的身份,到底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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