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后的大山海拔两百多米,山脚下有不少坟头,再往山里走,空旷的地方长满了艾叶。


    现在已经是七月,艾叶长得又高又粗,叶子在阳光的炙烤下蔫巴巴的。


    林霜天摘了一片叶子放在鼻尖闻了闻,艾草独特的味道从鼻腔钻入心肺。


    艾草可入药,辟邪招福,后世的人就爱养生馆,艾灸馆。


    等她有了本钱也开家养生艾灸馆,让大姐当馆长,实现人生暴富。


    林霜天拔了一些艾草回家,先拿奶奶做试验。


    才进了村口,就被林华东家的几个人拦下了。


    “小霜,你这死丫头想淹死我家小东吗?”林华东他妈第一个冲上来,手指着林霜天就想打人。


    林霜天一个健步退开,扯着嗓子就喊:“杀——人——啦!”


    嘹亮的叫声把附近几家人都喊出来了,林华东他妈虽然不怕,但牵涉到杀人二字着实有点过头。


    她翻了个白眼,骂道:“死丫头,你他妈的才杀人!你想淹死我家东子!”


    很快,周围聚集了十多个人,林华东他妈扯着嗓子吼林霜天要淹死她儿子。


    林华东很配合,学林霜天的样子,给众人看她是如何按住他的头往水里淹。


    林霜天抱着艾草,耐着性子听他们说完,众人把视线集中她身上,这才好奇地问:“你们在说我?”


    “不是你是鬼吗?”林华东他妈暴躁跳脚,手指头恨不得戳瞎她的眼。


    林霜天看着人群里辈分最大的那一个,“我吃过饭就去后山拔艾草,没见过他,他可能真的见了鬼。”


    虽然她现在没什么法力,可她会招魂咒,见到他们时就念动咒语,招不来厉害的鬼也能招来个把个孤魂野鬼,吓唬吓唬人足够了。


    “你胡说!”林华东跳出来要打她,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直接跪在地上。


    他跪得太突然了,尤其是在林霜天说过那句话之后。


    林霜天指着他大叫,“喏,看见没!他真的见鬼了。”


    众人都看见林华东莫名其妙地摔倒,虽然太阳还在天上,可个个都感觉到一阵凉意。


    围观的人里,有人弱弱地开口:“二嫂子,你是不是搞错了?就小霜这小身板也推不动华东吧?”


    “就是,要说华东推小霜还差不多。”


    “小霜不会游泳。”


    不会游泳的人能淹死会游泳的?到了水里早就一阵乱扑通沉水里了。


    林华东他哥几个忙把人扶起来,林华东的膝盖磕破了皮,痛得龇牙咧嘴,指着林霜天大骂:“放你娘的狗屁!你才见鬼了,不,你才是鬼!你们不是说她不会游泳嘛,不会游泳的怎么可能自己爬上来。”


    言之有理!


    不得不说,林华东真相了。


    众人有点错愕,想到刚才莫名的凉意,一齐盯着林霜天。


    林霜天指了指地上,“我有影子。”


    她的影子和别人一样,众人松了一口气。


    早有人去叫了村长,村长刚过来,林华东他妈扑上去,扯着他的胳膊干嚎。


    “村长啊,你要为我家东子做主啊!”


    村长皱着眉头让无关紧要的人回家,当事几个去村委会。


    有热闹不看是王八蛋,无关紧要的人呼啦啦地跟去了村委会。


    村委会就在祠堂隔壁,村长让无关紧要的人站在外面,一个都不许出声。


    听林华东说完经过,他问林霜天是不是这回事。


    林霜天拍了拍怀中抱着的艾草,“我去后山搞艾草没见过他,林飘红爸妈在山上锄地。”


    村长派人去后山和河边打听,奶奶和林满月一前一后脸色苍白地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二爷爷二奶奶。


    见到林霜天,奶奶的眼泪就吧嗒往下掉,跑过来就要给村长下跪,“道刚啊,我家孩子不是那样的人,你给我们做主啊。”


    林霜天眼疾手快,扯住她的胳膊往后拉。


    奶奶抬头,眼里的悲伤无法形容。


    林霜天的心口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多少年了,没再见过这样悲伤的眼神。


    她的母亲,因为生下她被冥王追杀的一辈子,临死前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万般舍不得,万般放不下!


    二爷爷也开口求情,“道刚,你们都是看着小霜长大的长辈,什么时候见她做过坏事?这孩子除了去田里地里干活,就是在家看书学习,和那些二流子就爱欺负人的不一样。”


    “你说谁二流子!他叔,这村上就没谁家养出第二个林道明。”林华东他妈指着二爷爷就骂。


    林道明正是林霜天那个抛弃母亲和女儿的渣爹。


    奶奶想说话,林霜天拉住她摇摇头,把艾草交给林满月,视线扫过室内和室外的人。


    原本吵闹的祠堂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清清嗓子,“早上掉河里是因为难过一个晚上,头晕脑胀不小心着了毛猴子的道,我怎么可能还敢往河边跑。不骗你们,那只毛猴子大概这么大,黑乎乎的,眼睛比牛眼睛还大,脑袋圆圆的,脸很小,丑得要命。”


    她伸手比划一下大小,“我以为我要死了,谁知道来了一道力量托着我的腰送我上了岸。”


    毛猴子就是水鬼,河里最恐怖的东西,在水里力气极大,而她说的另一道力量则是小静堂姐。


    毛猴子和小静都是众人皆知的事,谁能保证林华东不是眼花见到鬼呢?


    反正鬼不可能是她,她有影子活生生站着呢。


    “唉,是小静啊。”有人轻叹,明显就是相信林霜天说的话。


    林华东他妈不乐意了,“在说你推我儿子的事,扯什么你掉不掉河里的。”


    林霜天扫她一眼,“林华东,你口口声声说我推你下河,请问我为何要推你?”


    是呀,为何?


    众人的视线唰地集中到林华东身上。


    “你……。”林华东支支吾吾,几秒后想到一个绝妙的理由,“我看你蹲在河边怕你又想不开,好心过去劝你几句,哪知你突然就不高兴,趁我没注意就把我给推下河里,按着我的脑袋不让我上来。”


    “这还用问,还不是你自己没考好,心情不好拿我家小东撒气!”林华东他妈冷笑。


    林霜天昨天成绩出来和唐小兰闹得不愉快,全村人都知道。


    今早她跳河自杀,可能半道不想死又爬上岸,上了岸想了想又想死就去了河边继续想不开。


    “村上有几个人敢欺负你家的人?”


    林霜天的一句话,说的众人沉默不语,林华东家兄弟多,在村上就是一霸。


    大人都不敢,何况一个孩子。


    村长也忍不住给了林华东他妈一个白眼,这一家子搅毛户,整天闹得村子鸡犬不宁。


    林霜天:“难道不是你自己掉河里不好意思说,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你放屁!”林华东大骂。


    “村长,你可别听她瞎说八道,她就是想逃避责任。”林华东他妈见众人相信了林霜天,急地跳脚。


    逃避不逃避的无所谓了,出门寻证人的都回来了。


    林飘红的爸妈回来作证,确实在后山见到林霜天,至于时间他俩又没手表,哪里会知道。


    去河边寻证人的也说没人见到林霜天,他问的是村长的堂叔,别的人不信,村长还不信他堂叔?


    村长大怒,“林华东,你为什么要栽赃陷害小霜?”


    “村长大大,我知道。”高亢嘹亮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林华平推开人群奔进屋,指着林华东冷笑,“前两天他找我茬,我俩打了一架,小霜说了他几句,他记恨在心,见小霜没考好故意扣屎盆子呗。大大,林华东从小就没少欺负小霜几个,不就是见我二叔不在家,可劲着欺负呗。”


    陷害的理由有了,证人也有了,虽然村长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他不想为了这点小事耗费功夫,又有他堂叔作证,必须罚林华东赔礼道歉。


    林华东哪里肯,村长拿出村长该有的霸气,不道歉就跪祠堂。


    道歉与跪祠堂之间,林华东选择道歉。


    他真的只是想吓唬她一下,谁知道挨揍的变成他,还得当着众人的面道歉。


    有机会,一定要弄死这个臭丫头。


    村长家和堂叔家在一排,堂叔下午从农田忙完活回家被村长喊进屋。


    叔侄俩进了里屋,关上门,村长问:“叔,你真没看见小霜?”


    堂叔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面色古怪,看的他心里发毛。


    “叔?”


    堂叔打了一个寒颤,像是回忆什么可怕的事:“道刚,叔看见了。”


    村长诧异:“那您怎说没看见?”


    堂叔:“嘘!跟你说,小霜呀,当时像鬼上身!”


    林霜天扫林华东落水,按他头呛水,那股狠劲干脆利落,别说一个小姑娘,就是成年男人也做不到那么利索、冷酷、无情!


    堂叔不仅看见还听见了。


    “林华东,再来惹我让你当水鬼。”


    这哪里还是平素温温柔柔见人就喊的小姑娘,根本就是个无情罗刹!


    堂叔吓呆了。


    想到一早林霜天掉河里又爬上来的流言流语,怕不是爬上来的是个鬼,堂叔不想惹祸上身,一口咬定没看见。


    村长抹了把额头的汗,林华东没瞎说,还真是小霜那丫头干的。


    这小丫头,从河里爬上来真有点不一样了。


    林霜天穿越重生后的第一个晚上无聊到崩溃,没肉吃倒也罢了,晚上洗澡烧热水倒在木盆里,木盆很矮只有二三十公分高,三个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洗,洗完了还得自己端起那么大的木盆往外倒水。


    吃了晚饭就在星光下的院子里乘凉,坐在小竹椅上看着夜空发呆是什么鬼?


    这又不是古代!


    这好歹也是新世纪,电视呢?卡拉什么圈呢?还有喝酒的吧呢?


    她这是做了多少孽,才会穿越到这么穷的地方!


    好歹让她去后世,有空调有电视有淋浴房的现代世界啊!


    大伯家有彩电,二爷爷家有黑白电视,一家人围在院子里看电视。


    林霜天犹豫着要不要去二爷爷家蹭电视,一道中年男声从门口传来,“妈。”


    大伯林道征领着林华平走进来,林华平对她挤眉弄眼。


    他笑得幸灾乐祸,“小霜,林华东回家就发起烧,梅香奶奶说是撞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活该。”林满月拍手。


    确实活该,林华东平时没少欺负人,偷鸡摸狗的事也没少干。


    以后,他要是还敢欺负人,林霜天照旧不会放过他。


    “老大,坐。”奶奶搬了一张小凳子给他俩,“东子不会有事吧?”


    “奶奶,你管他有没有事,那个小炮子子没少欺负你们。”


    “平子。”大伯呵斥,“妈,咱进屋说话。”


    有话不能在外面说,明显是不想让左右邻居听到,林霜天觉得和她有关。


    几人进屋,大伯母唐小兰黑着一张脸也来了。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来谈论她今后上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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