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无情道大师姐 > 31、第31章
    第 31 章

    ◎连读起来就是缘字呢◎

    叶鹤衣静默地看着她的笑颜。

    自从露面后, 晏晓晓就没有掩饰过她本性中的残酷,言出即行,仿佛做什么都只是出于一时兴起, 根本不去考虑后果。

    能修成斩情道自然不可能拥有同情心,为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她会愤怒, 愤怒的却是她无法在魔渊创造出不同预设的怪物, 是她的唯一信徒注定不幸,她明明应该强大却无能为力——重点都落在她没能得偿所愿上。

    因此她不在乎在一个预先设定好结局的情景中,晏予安身为人子目睹亲父杀母会有怎样的心情, 也对叶鹤衣因她行为遭遇的一切没有丝毫歉意。

    而叶鹤衣之所以能认同她的做法, 正是因为同情心。

    撇开自己的遭遇,她知世人多有不幸, 怜悯他们在既定的命运中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在泥沼中越渐沉沦, 若在他们的命运加入变数,让他们能有一线可能得以摆脱苦难, 她觉得是好事。

    至于她, 她会去查清宿身在自己亲故身体的怪物来由,彻底终结悲剧的诞生。

    “傻不傻啊。”晏晓晓被她拒绝,双手托腮, 微微撅起嘴, 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笑说:“天道蠢物从来论迹不论心,否则凭什么由我这个魔渊之主登临伪神之位啊。我愿意帮你, 你应该高兴。”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必了。”叶鹤衣冷淡地拒绝。

    一再被拒, 晏晓晓变了脸色:“你少不识好歹, 你知我……”

    威胁的话没说完, 对话就被打断,整个房间剧烈地震荡起来,剑光与雷霆共落下,硬是把密闭的空间破开了一个口子。

    龙自破口钻入,极具破坏力的雷霆在接近叶鹤衣时变得温驯,龙尾近乎缠绵地将她小心翼翼圈了起来,却又霸道地驱开在她身边的晏晓晓。

    它不如话本描述的美丽,浑身被恶兽噬咬得伤痕累累,鳞片外翻露出内里淡红色的血肉,头顶的两根龙角从根部断了一根,身上还缠绕着没来得及完全除去的玄铁锁链。

    唯独那一双眼温润流光,胜过最名贵的宝玉,哪怕叶鹤衣事先不曾见识过,也立刻辨出会这样看着自己的是晏予安。

    她的手避开那些可怖的伤口,轻抚上它的龙尾,茫然地唤问道:“予安,是你吗?”

    它迟疑地向她垂下龙首,怕将血污蹭到她身上,并不敢直接触碰她,仅是轻轻发出龙吟应她的话。

    若非迫不得已,晏予安实在不想将这副一直沉沦在深渊底,狼狈的真身显露在她面前,怕招来她的厌恶。

    毕竟天雷孕于魔气诞生的所谓人胎灵龙——这份魔渊之主制造出来的特殊,于他而言无半分好处,反而直接导致了他父亲杀妻证道。

    那是晏予安一切悲剧的开始,而悲剧源于父对子异于常人而生出的嫉妒。

    三十岁修至金丹期的骆颜斌,从来集万千赞誉荣耀于一身,与宗门内新来的温柔小师妹情投意合结为道路,生育下健康的儿子,本该是最幸福的时刻。

    可他的儿子吐纳灵气如呼吸般简单,且以万中无一的雷灵根在五岁时突破至元婴期,一指雷霆苍穹破,震撼整个修仙界。

    骆颜斌因此失去了他拥有的赞誉,甚至失去了他的姓名,人人见了他都称他是“骆予安的父亲”。

    家族来信都是问起他儿子的近况,宗门允他们一家三口独开一座山峰修行,也是予他儿子的恩惠。

    仿佛父不如子,便不值一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骆颜斌再不愿意听任何人提及妻儿,一旦见面就觉得他们面目可憎,即便明知是自己心态失衡也无济于事。

    一再挑战晋升元婴期失败后,他忽然在梦中领悟斩情道。

    斩断情愫,外邪便不再可以扰乱他的心智,他亲手断送掉妻子的性命,便可证自己求道之心坚。

    醒来时他便仿佛着了魔,以为领悟到的斩情道是自己难得的机缘,瞒着所有人,偷偷布置好了杀妻证道所需要的一切。

    在沐浴焚香后,骆颜斌招来久违的妻儿,哄着儿子暂离开房间,牵着妻子的手登上他亲自建的祭台。

    晏予安发现他破丹结婴的光华映出,觉不妙而闯进门去时,就看到已失去生息的母亲静静卧于祭台,她心口流出的血染了父亲满手。

    骆颜斌终成元婴,向他哈哈笑说再也不必活在他的阴影下。

    小小的少年获知这场悲剧是因自己的缘故,浑身发冷,在极端情绪下控制不住现出灵龙真身,裹挟了母亲的尸身离开。

    等他恢复思考能力,发现自身已失人形,意识到连亲生父亲都是不可信的人,天地之大怕是无自己与母亲安身之所时,几近绝望。

    魔渊之主撕裂裂隙,笑语盈盈地出现,带他们去往魔渊,从他母亲尸身中召出温暖的半透明魂灵。

    她们对话间,晏予安明悟一切包括他的诞生都是预先设下的局,他的母亲晏晓晓是被魔渊之主分出的半身,赌局结束便会泯灭意识被吞噬。

    一时间,连先前对父亲的恨都成无根之物。

    不过晏晓晓虽然是魔渊之主虚拟出的人格,但她被允许拥有完全自主的意识。

    毕竟需要她足够爱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魔渊之主才能通过吞噬掉这部分的自己,断情绝爱证道。

    晏晓晓真的爱丈夫和孩子,所以在消失前,极力为晏予安争取到了自由。

    她轻轻吻了一下晏予安的额头,语气轻柔像是她教授晏予安医术时曾鼓励过他的一样,祝福道:“予安,我的孩子,你一直都足够出色,不要放弃自己,你一定会得到你命运的答案,遇到值得你去爱的人和事。”

    晏予安那时不敢相信自己作为异类还能拥有未来,目睹母亲的魂灵消失,便沉睡在魔渊底,放纵恶兽伤害自己的龙身不管。

    直到成就伪神的魔渊之主为还清欠自己半身的因果,想起来把他唤醒,说他要是不想当龙,就给他用魔气捏个人身丢凡人那边去。

    不是问他的意见,而是告知决定。

    所以说完她就把他拉出龙身,将外表看不出问题的小少年从裂隙推出魔渊,推往人间。

    晏予安落地就站在河水边,因习惯了沉眠在魔渊底,不准备开启新生活,想着干脆溺死以回归龙身。

    结果未行出几步,突兀被抱住腰往后带。

    回身就见体态娇小的少女同他一样小半个身子浸在冰凉的河水里,有点恼地同他说:“喊你好多声了,你怎么全然不应的。”

    看清他眉目如画的一张脸,她声音小了些,却仍是说道:“你看着没比我大几岁,能有什么想不开的啊,被家人说了还是被先生骂了?”

    他半晌没答,她误会了,将声音放得更轻,连说带比划地问:“你是听不到还是说不出啊?”

    “没有。”

    太久没和人交流,晏予安艰涩吐出这两个字就不知该如何继续对话了。

    晏予安想让她放开他,不要管他,可正措辞要开口,就见到她一连打了两个小喷嚏,鼻子红红的,眼中也泛起潮意,想是被河水冷得不行。

    偏还要向他浅浅抬起唇角,说:“能听见能说话就好,快同我上岸吧,河水好凉,再待下去冻病了,我哥哥非要念我半个月不可。”

    他蹙起眉,似在犹豫,叶鹤衣便将他的手牵住,恳求般地软声说:“我不想生病,别待在河水里了好吗?”

    晏予安不知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但心觉自己不能当着她的面溺死消失,不该给一个心善的小姑娘留下心理阴影,因而点了头。

    两人从河水往岸上走,中途叶鹤衣小腿抽筋,险些向前直接栽进水中,还好被晏予安托扶住,顺利走回了岸上。

    然后她一边尝试拧干衣服不叫兄长发现自己入水了,一边向晏予安问:“你现在的心情有好一点吗,你有地方去吗?”

    晏予安迟钝地摇头。

    叶鹤衣揣测他的意思应该是掠过前一个问题,直接答自己说没地方去,想了想,说:“要不你同我回家吧,我兄长农忙正招人手帮忙呢,管饭管住的。”

    晏予安有点无奈,就算他不了解,也想像得到农忙时节招的人应是熟于农事的青壮年,自己去了是徒增麻烦,摇头要拒绝。

    “不行,不能拒绝,你刚想轻生,又没地方去,谁知还会不会想不开,你得同我回家,要不然我就是见死不救了。”

    叶鹤衣看出他仍然冷淡不存求生欲,不肯就此放他走,问:“我叫叶鹤衣,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的交换是关系建立的伊始,晏予安抿起唇不答,却被她两只手合捧住脸颊,对视着再度问了一遍。

    真是固执得无可救药。

    晏予安只得顺从地将母亲的姓冠在自己的名字前道出:“晏予安。”

    他的父亲骆颜斌虽是迷途局中,但最终杀妻决定是骆颜斌做出的,他不想与他再有任何关联。

    “是哪几个字,你写在我手上我看看。”

    着了凉的小姑娘活力不减,得他在手心用食指书写过三个字的笔画后,眼弯如新月,说:“这个名字好啊,予安,连读起来就是缘字呢,我喜欢。”

    晏予安被她强带入叶家庄的生活节奏中,从适应到习惯没有花多长时间。

    叶鹤衣和叶鹤书都不探究他的过去,他也不希望自己真身是灵龙的事被发觉,就想同叶鹤衣恩爱一生,即便她进入轮回中转世他也会以魂相伴。

    可惜世事难料,总违所愿,还是把丑陋的龙躯暴露在她面前。

    他惧怕被她厌弃,温柔的灵力却从她的手传输至全身,试图治愈他的伤势。

    叶鹤衣心疼地将面颊贴上他还算完整的一处鳞片,宽慰着他说:“别怕,别担心,伤会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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