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寄相思 > 14、初试
    曹殊眉目清浅,墨发束起以一根木簪插.在其中,漆黑的眼眸似乎氤氲了淡淡的雾气。


    他身着一袭青衫,已浆洗得发白,此时渐渐被雨打湿。


    当雨水落在油纸伞时,他骤然收回了视线,从季蕴的手中接过了伞,语气轻轻地应了一声。


    说罢,他转身走进书铺内,季蕴则跟着他一同走了进去。


    曹殊察觉到身后的人,神情有些疑惑,他问:“娘子,可还有事?”


    “无事就不能进来了?”季蕴凝眸看向他,勾起嘴角反问道。


    曹殊连忙否认,他将手中的书籍一一摆放进书架中,抬眸看向她,语气无奈地说道,“那娘子请自便,我还要收拾书铺。”


    “我帮你罢。”季蕴好心地笑道,“对了,我今后就要在对面的书院教书了,往后咱们见面也方便些了。”


    “不用,怎敢劳烦娘子,我自己来就好了。”曹殊放书的手一顿,慢慢地摇摇头地说道,“还有,恭喜娘子得偿所愿。”


    “这么客气做甚?”季蕴眉头微微蹙起,她注视着他,语气缓缓地说道。


    说罢,季蕴伸出手想要帮他整理书籍。


    “真不用,娘子千金贵体,怎可帮我做这种事?”曹殊还是轻声拒绝。


    季蕴听曹殊左一句娘子,右一句娘子,仿佛他们是从未相识的陌生人似的,她着实忍耐不下去了,叹了一声后,神情有些伤心地道:“曹哥哥,你我虽三年未见,但你现在却如此疏离,真是令人难过。”


    曹殊闻言朝着书铺外的脚步微顿,他眼底闪过一丝苦涩的情绪,轻哂道:“娘子如今身份尊贵,而在下已是一介罪臣之子,实不敢与娘子攀关系。”


    “曹哥哥,你一定要这么讲话吗?”季蕴听见他这么贬低自己,竟有些微怒,她一眨不瞬地看着他修长的背影,问道。


    曹殊浑身僵硬,他的身上恍若萦绕着淡淡的郁气,待他慢慢地转过身,与她四目相对。


    “娘子,娘子?”


    这时,书铺外传来了云儿的呼唤声,两人连忙各自别过视线。


    季蕴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后,蹙眉对着曹殊淡淡地说道:“方才是我失礼,请曹哥哥别介意,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曹殊脸色苍白,他应了一声,静静地望着季蕴离去的身影,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苦涩的情绪。


    季蕴走后,他缓缓地倚在书架旁,狼狈不堪地握紧攥紧拳头。


    曹殊闭上双眼,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


    季蕴气冲冲地走出了书铺后,云儿为此有些不明所以,她没好气地说道:“走罢。”


    主仆二人走进奚亭书院的侧门,进入了书院之中。


    吴老先生安排季蕴住在离吴园不远的青玉堂中,季宅的家仆们已将行囊收拾妥当后,便离开了书院。


    季蕴再拜见过吴老先生之后,同云儿一起回了青玉堂。


    青玉堂环境安静清幽,其中大概有四五间屋子,正屋、卧房以及膳厅等等。


    院内斑驳的墙壁上雕有花窗,墙角里植着一棵槐花树,瞧着是有些年代了,虬曲的树枝伸出了墙头,只见垂挂下来的树枝上花苞渐成,想必不出几日就要开花了,届时院内清甜的香气四溢。


    树下有一张圆形的石桌,桌面上雕刻了精致的花纹,石桌的对面则是青玉堂的正屋,踏入正屋后正对面的是一张罗汉榻,榻上摆放着茶几,两侧则是几张圈椅。


    罗汉榻后房置着一张山水墨画的屏风,绕过屏风,则进入后方的卧房。


    季蕴将云儿安置在正屋旁边的小耳房中,之后二人收拾了一段时间,一晃便至用膳时分,在书院内有专门而设的厨房,只需派人去厨房取即可。


    云儿从厨房取来了今日的晚膳,晚膳是崇州当地菜,瞧着色味俱全,因崇州人的口味偏淡,所以大多数菜皆鲜咸。


    季蕴忙了一会儿腹中早就在抗议了,便坐了下来打算用饭,她转头却见云儿还站在一旁,连忙笑着招呼云儿坐下。


    “娘子先用罢,娘子用完奴婢再用。”云儿闻言有些惶恐,她摇摇头地拒绝道。


    “这又不是在家中,不必如此拘束。”季蕴瞧见云儿拼命摇头的模样,忍俊不禁地说道,“快坐下来罢。”


    “是,多谢娘子。”云儿在季蕴的再三坚持下,神情有些感动地坐了下来。


    二人用完晚膳,至掌灯时分。


    季蕴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书,便洗漱完上榻。


    待躺下后,季蕴却辗转反侧起来,她倏然想起从前在江宁时,秦观止曾说过,她的观点太过偏激,不适合教书育人。


    秦观止不是说她不适合当先生吗?


    她还偏偏就要当一名先生,证明给他看。


    思及此处,季蕴赌气地想,并暗暗发誓。


    *


    此时,江宁城崇正书院。


    天色清明,月华如练,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了屋内的地面上,留下了斑驳的竹影。


    秦观止还并未睡,他只披着一件长衫,面容清冷地端坐在桌案前,提笔在纸上写字。


    烛光明灭之间,他一时无法专心,便将笔搁下,轻轻地叹了一声。


    忽然,门外的秋行扣了扣门,之后便踏进了屋内,他笑道:“先生,是季娘子寄来的信。”


    秦观止瞬间抬头,他深邃的眼眸瞥了一眼秋行,语气状作淡漠地说道:“拿过来罢。”


    “是。”秋行颔首,将信递到秦观止的手中,便静侯在一旁。


    秦观止接过后,慢条斯理地拆开了信封,将叠好的信纸翻开来,他竟有些迫切,可没想到再他一一看完后,脸色却逐渐阴沉了下来。


    “先生,季娘子信中写了什么?”秋行眼瞅着秦观止的情绪变化,语气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你先下去罢。”秦观止没回答他,只是伸手揉了揉眉心,语气微冷地说道。


    秋行悄悄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便知晓季蕴信中写的大概是不回江宁了。


    他心中暗叹一声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秦观止见秋行出去了,他又低头复看季蕴写的信,不知为何倏然想起了她离江宁那日别扭、欲言又止的神情。


    这一刻,他无比后悔自己不小心令季蕴发觉了他对她的情意,如若她未发觉的话,也许她不会对他如此避之不及。


    自他知晓自己心中有她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克制着自己,不断地告诫自己她是他的弟子,他不能,也不该。


    可倘若真正喜爱一个人时,并不会因为在乎世俗的眼光、世人的唾骂而改变,就算是被千夫所指,又有何惧呢?


    思及此处,秦观止拿起信纸小心地贴在心口处,嘴角带着苦涩的笑容。


    *


    次日,季蕴洗漱完毕后,吴老先生一早地派书童告知了她今后的教书安排,因念及她是初来乍到,遂令她去教授院内年幼的弟子们。


    用完早膳后,季蕴漱了漱口,心中知晓自己晌午有课,便早早地去了书院中的思勤堂。


    踏入思勤堂后,季蕴便见堂内布置得十分严肃沉静。


    堂内正面墙壁上挂着一幅警句字幅——业精于勤,荒于嬉。


    季蕴发现学堂内年幼的弟子们竟至得差不多了,堂内座无虚席,且是男女分座,以一道屏风隔开来。


    此时他们皆正襟危坐地盯着季蕴,眼神各异。


    她顿时感到有些诧异。


    对于季蕴的到来,弟子们一束束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不停地打量着,一瞬间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季蕴初次当先生,心中不免地感到忐忑,她提着心地介绍完自己后,没想到弟子们便很快地接受了她,只因书院中还从未有女教书先生,再听说她曾在崇正书院学习,师从青一先生秦观止后,众人顿时开始崇敬起她来。


    “先生,弟子以后也要像先生一般考入崇正书院,做一位桃李满天下的先生。”一位名唤唐娣的女弟子,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季蕴地说道。


    季蕴知晓面前女弟子的名字时,心中登时咯噔了一下。


    “好,你有这份决心很不错,我信你日后定会考入崇正书院的。”季蕴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她笑着夸赞道。


    再然后便进入教学之中,她首先了解弟子们从前学习古诗词赋的程度,从而再考虑从何教起。


    季蕴不经意见瞥见那位名叫唐娣的女弟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轻声地说道:“我现下正巧有一论题请诸位辩论,诸位可知,何谓男女平等?”


    话音刚落,底下的弟子们开始窃窃私语来。


    “先生,弟子陈润认为男女平等是男子与女子处于相等的地位,互相尊重,互相理解。”名唤陈润的男弟子率先站起身来,他挺直着身板,语气恭敬地回答道。


    “不错,你说得有理。”季蕴眼神温和地看着陈润,十分赞许地说道。


    “先生,弟子许萧然认为男女平等是男子与女子拥有平等的权利,双方势均力敌。”名唤许萧然的男弟子再陈润答完后,站起身,躬身回答道。


    “可以,你先坐下罢。”季蕴颔首道。


    “先生,弟子陆享认为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男女平等。”名唤陆享的男弟子站起身来,他面上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轻蔑的笑容。


    “哦?”季蕴朝陆享看去,她神情好奇地问,“你为何这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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