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完最后一份辣豆腐,沈瑶将收银的匣子一抽打算起身,这时一身着月白澜衫的少儿郎捧着一束花扔给沈瑶,
“沈娘子,这是我跑了三十里在城外水关买来的丈菊,沈娘子笑起来可像丈菊了。”
话落,红着脸跑开。
周遭一阵哄笑。
沈瑶无奈摇摇头。
谢钦看着手里的瓷盅,再看了一眼眉梢含笑的沈瑶,眉头深锁,不过谢首辅毕竟是谢首辅,无论心里是何波动,面上还是没表现出来,一路看着沈瑶手里捏着那束丈菊,跟着她进了里屋。
长工在外面收拾箱笼,碧玉坐在掌柜台上数银票,沈瑶口渴进来喝了一盏茶,谢钦将那盅八珍汤放在案上,沈瑶站在高几侧悄悄瞄了他一眼没做声。
谢钦道,“天热,喝些参汤补补身子,这里头有人参,肉桂,还有生姜枣子等,你昨日喝了那药酒,恐有余毒,我还加了几味清毒的药材。”
沈瑶听到后面那句话转过身来,撩眼看着他,“谢大人什么时候折腾起药方了?”
谢钦见她终于肯跟自己说话,眼梢微微露出笑意,自顾自坐了下来,“我少时爱读医书,曾大言不惭,若不能高中进士便悬壶济世,”说到这,谢钦自嘲一笑,“十几岁后便丢开了,到了边关,目光所及之处,不是生死便是伤残,军中军医不够,我便召集游医方士钻研方子,有一回营中发生瘟疫,幸在我未雨绸缪,方没能扩散。”
谢钦没有多聊的意思,便将八珍汤往她跟前一推,“你尝尝?”
沈瑶捏着那束丈菊背靠着高几愣在那里,听到他谈这些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他当年那么毅然决然去萧关,应该是没打算回来吧....沈瑶拂去心头杂念,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有些好奇他少时竟有悬壶的打算,问道,
“你出生世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怎么会准许你有这样的念头。”
医士也算不入流,并不得人敬重。
世家子弟皆以从商从医为耻。
谢钦道,“人活在这世上总该有些用处,行当无高低贵贱之分,只要我想做什么,我便会去做,旁人如何看我不在意。”
沈瑶听了这话很受用,不自禁松开了那朵丈菊,手已搭在那盅碗的手柄上,目光在他身上落了落,男人面容俊然悠闲,却难掩贵气,再瞥了一眼他那身装扮,沈瑶心里再次啧了一声,俯首吹了吹热气,轻轻捧着八珍汤抿了一口,
“滋味不错。”
里头加了一些蜜糖,很好地中和了药的苦涩。
喝到嘴里参气沛然。
谢钦见她将丈菊放下了,趁着她抬袖喝第二口时,不着痕迹将丈菊捏在手里,等到沈瑶搁下盅碗,却见身侧旁的桌案一空,那两朵丈菊已不见了,沈瑶四下扫了一眼,也不见谢钦丢在哪个篓子里,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她好奇地盯了谢钦一眼。
谢钦镇定自若道,“你喜欢花?”
沈瑶不知道该怎么答,谢钦明显在试探她心意,她一手托腮,用勺子搅动汤盅,“没有,不过是平日有些浮浪子弟爱送,我也拦不住,便随他们去了。”
谢钦没再多问。
沈瑶见他目光凝在桌案不动,像是在寻思什么,这身天蓝的直裰将他面容衬得越发的白,整个人显得年轻了许多,忍不住想打趣他道,
“谢大人好生利索,一会儿功夫换了个人似的。”
谢钦便知她在嘲讽他换了身装扮,面颊微微赧然,不肯承认自己跟年轻的少年较劲,
“方才用膳沾了些荤腥,回去便换了一身。”
沈瑶看破不说破,就在那边喝汤边笑。
谢钦见她唇角撩得老高老高,心里想,沈瑶若是不在意他,压根不会在乎他穿什么,既然注意到了,意味着她在关注他,这是好事。
“瑶瑶,我在想一桩事。”
一会儿瑶瑶,一会儿肆肆,也许是他嗓音格外好听,这样亲昵的称呼从他嘴里出来总好像夹杂了一些不一样的韵味,像是和风缱绻,令人不自禁生出慵懒甚至依赖的感觉。
沈瑶微微晃了晃神问道,“何事?”
谢钦既然决心将沈瑶追回,必定要下一番功夫,他正襟危坐,
“肆肆,你擅长经营美食,我便想,不如你干脆盘下一个饭庄,将五湖四海的佳肴美食汇聚一处,开一家独一无二的美食城。”
沈瑶闻言神色一亮,她早就有这样的念头,只是盘子太大,她还接不住,不敢轻易下手,哪里想到谢钦竟与她不谋而合,她将汤碗搁下,嗓音也拔高了几度,“你这想法妙,不瞒你说,我也曾有过这样的念头,只是...怕不容易吧。”
谢钦也是近来看着沈瑶忙活,日日皆有人送各式各样的零嘴小吃给沈瑶,便猛然有了这么个念头,一想到自己总算是精准击中了沈瑶心坎,眉目舒展开,
“咱们一面挑个地方,一面盘点商户,原先这些小商小贩四分五散,不成气候,你若是能提供一个地儿,将他们召集在一处,久而久之,那不仅是一个饭庄,或许成为京城一道景观。”
沈瑶脑海幻想了那番画面,不由激情澎湃,她到底开了三年铺子,有很多切实可行的经验,二人你来我往,一下子便碰撞出许多火花来。
这样的一桩盛事,真正要落地还有很多关节尚需打通。
“这得需要多少银子呀,场面小了,掀不出多少水花,场面大,成本又昂贵,即便我能弄到银子,还得去官府报批......”
谢钦等得就是她这句话,按了按胸前的衣襟,正色道,“我帮你。”
真正爱一个人不是占有她,而是成就她。
若不是经历了三年战乱,淌过生死,谢钦或许还勘破不了这些,如今繁华落尽,他更明白,娶她不是为了让她做他麾下的金丝雀,而是让她有一个更广阔的天地翱翔。
沈瑶听到这里,热情顿时收住,幽幽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谢钦心思昭然若揭。
这男人现在为了献殷勤,无所不用其极,可是他这个想法着实中她心意,沈瑶心动极了,没有谢钦撑腰,她是办不成的,光她得罪了齐王,齐王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成事,可是就这么放弃....沈瑶做不到。
沈瑶不是矫情的性子,短暂的瞬间已做出了决定,就仿佛揭开了一层纱,她开始磊落明然地面对这个男人,她轻轻一笑,眉眼里有一股懒洋洋的松弛感,
“谢大人可真是个高明的猎人,瞧瞧,这鱼竿撑出去,鱼儿便上钩了。”
这话谢钦可不敢接,他喝了一口茶压了压心头忐忑,
“肆肆此言差矣,我谢清执此时此刻便如天中的纸鸢,你沈肆肆愿意拽拽我,我尚且能飞,若不能,我便失了魂,断了线,坠在何处亦不可知。”
沈瑶嘴角撇了撇,耳根微微泛红,这厮情话信手拈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回想成婚时谢钦坐在书房面色淡漠又平静与她约法三章,到如今鞍前马后,沈瑶心里戚戚然,就因为她要嫁别人,他对妻子的占有欲作祟使他变化如此大,还是当真爱她爱得死去活来非她不可,沈瑶心里还没有答案。
“时辰不早,回去吧。”
沈瑶起身先走。
谢钦随后跟上。
与以往不同,以前谢钦爱踩着她的影子踵迹在她身后,今日二人并排回府。
碧云还在铺子里收拾,沈瑶只能亲自下厨,谢钦也挽起袖子帮忙,沈瑶择菜,他给她提水,沈瑶切菜,他帮着她洗锅烧水。
两个人谁也没做声,这顿饭却做的格外默契。
碧云倒是聪慧,故意在铺子磨蹭,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用膳时,谢钦帮着沈瑶布菜,沈瑶也象征性回赠他两夹菜,谢钦感受到了,沈瑶虽然没有正式答应他,却是已经默认与他相处。
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沈瑶谨慎也是情理当中。
谢钦虽然也想要名分,不过比起名分,他更在意能陪伴她左右。
等从沈府出来,谢钦去了一趟南城最大的花市,看着琳琅满目色彩斑斓的花盆,全部买下。
谢钦将这些盆栽全部移入自己花园里,他并不知道沈瑶喜欢什么,直接问她,沈瑶定不做理会,谢钦只能尝试,清晨取新鲜的竹子,削成竹篾子,编成一个竹编,谢大首辅开始学插花,他试着将不同品类的花插在一个竹篮里,然后挂在沈瑶铺子前面的围栏处。
沈瑶上午坐在铺子里收银时,便可观赏到时新的花,谢钦毕竟不负才子之名,插花的同时还作了一首诗,搁在花篮里,沈瑶看着那俊挺的字迹,做不到无动于衷。
花嘛,她见多了,自己也能买,但是这诗这字,着实令人悸动。
谢钦的字极有风骨,字如其人。
没有人能拒绝美。
谢钦确认沈瑶喜欢花,下午便在院子里捯饬,给沈瑶做了一个硕大的花篮。
傍晚时分,沈瑶铺子里来了一位商人想与她谈生意,沈瑶被绊住了脚,先回府的反而是沈展。
沈展如寻常那般大步跨入门槛,蓦地被眼前梦幻般的一幕给震惊到了,吓得连忙退了出来,抬眸看了一眼上方的牌匾,又瞅了一眼门前两尊趴好的石虎,确信自己没走错,然后站在洞开的门庭外,瞅着里面花里胡哨的做派,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谁整得玩意儿!”
这三年,想着法儿讨好沈瑶的男子比比皆是,各种手法层出不穷,沈展见多不怪,以为是某位浮浪子弟给姐姐弄得花哨玩意儿,费了老大功夫将那花篮给移出去了。
谢钦闻讯立即赶来,看到那些东倒西歪的花盆,努力压制住怒色,
“展儿,你在做什么?”
沈展看着他,露出失望,
“我准你守着我姐姐,你却让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弄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谢钦负手,嘴角抽了抽,“这是我弄的。”
沈展:“.......”
愣是屏息了一瞬,来来回回打量谢钦半晌,瞅了瞅那些被他弄的不像样的花篮,扶额道,
“那我再帮你搬回去?”
沈瑶回程路上,碧云便把这个乌龙告诉了沈瑶,沈瑶都忍不住同情了谢钦一把,加快脚步回到府中,就看到那个俊逸翩然的男人,笨手笨脚地在修补花篮,沈瑶弯唇一笑,
“谢大人,你说的那个法子我很喜欢,明日咱们去街上逛一逛,选选场子?”
谢钦颇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激动,连忙站起身,男人手里握着时新的海棠,身后是一片绚烂的花海,
“我明日陪你去。”
沈瑶这一夜依旧睡得不好,每每夜深人静,就仿佛有钩子在勾她的心弦,只能咬着帕子辗转反侧,心想这琵琶仙到底是什么来头,磨蹭到后半夜才睡着。
翌日起来,眼底下一片黑青。
谢钦看在眼里,担忧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沈瑶这状态明显不好,谢钦很担心。
沈瑶不想耽误正事没明说,只道,“做了个噩梦,待会马车上歇一歇便好。”
谢钦晓得她的性子,不轻易示弱,又或者他还没能让她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撒娇,心里又愧疚又难受,最终还是道,“好。”
沈瑶上了马车后发现谢钦并未牵马,
谢钦果然没有回避,径直问道,“肆肆,我可以跟你同乘吗?”
沈瑶既然已经答应跟他合伙开美食城,实则也是在尝试接纳谢钦,自然也没拒绝,“你上来吧。”
谢钦钻了进去。
这一路沈瑶果然靠在车壁歇着,谢钦倒是体谅她,主动将塌上的位置让出来,把小案搁在边上,自个儿坐在丫鬟坐的锦杌上,“你躺一躺。”
沈瑶背对着谢钦往里侧躺下。
六月初九的天,还很闷热。
隔了一层纱帘,风进不来。
谢钦便摇扇给她扇风,沈瑶凉快,不知不觉睡着了,谢钦打了个手势,吩咐平陵慢些,平陵武艺高强,稳稳当当载着二人往铜锣街方向去。
不知过去多久,沈瑶揉了揉眼,半撑着身起来,因着天热,窗帘被掀开,沈瑶一眼看到外头热辣辣的阳光,
“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叫我?”沈瑶连忙爬起来。
谢钦扇子还在半空摇,笑道,“你睡得好,我怎么舍得叫你?”
沈瑶有些埋怨他,更多的是不好意思,那双眼沉静看着她,却莫名比外头的阳光还要热辣。
沈瑶理了理鬓发,掀开车帘先出去了,到了这个时辰,哪还顾得上看地儿,得先填饱肚子,沈瑶就近择了一间客栈,谢钦陪着她。
谢钦就这么给她扇了半日风,沈瑶有些愧疚,“今日我做东。”
谢钦也由着她,“好。”
二人坐的地儿正是二楼的窗边,等菜的空档,不约而同望向窗外,不愧是京城最繁华的街市,铜锣街人烟埠盛,车水马龙。
谢钦想起寻场地的事,便琢磨着道,
“全京城最繁华街市,一个是东华门的灯市,一个便是此处铜锣街。”
沈瑶接过话,“没错,灯市在皇城脚跟下,做美食城自然是不合适的,美食城的客源更多的是普通商贾百姓,我觉得得选在南城。”
谢钦颔首,“铜锣街恰恰在南北两城交界之处,但此地地价贵,况且商铺鳞次栉比,没有咱们要的大铺子。”
“不能离得太远,这样大家伙在铜锣街逛了市集便能来咱们美食城,”沈瑶沉吟道,“在这附近选地皮,建一栋三层的环楼,让人目接不暇流连忘返才好,对了谢大人,若是自个儿建楼,朝廷准许吗?”
谢钦道,“皇城四周方圆十里内不许有三层楼以上的建筑,城中盖楼,也有要求,不能比各地的望楼高...”
谢钦说到这里,打了个手势,平陵立即带着碧云出了门,又将门给掩上,谢钦又亲自关好窗牖,从怀里掏出一张坊图,摊开在沈瑶跟前,指了指上头画圈的几个地儿,
“肆肆,这是我昨晚替你选的几块合适的地皮,有的是一处宅子,咱们可以盘下来改建,有的是个空旷的货栈,得自个儿建楼,还有现成的酒楼,但价格不菲,具体选哪儿,你可以做权衡。”
沈瑶看到这张图,十分震撼,整座京城星罗棋布般在眼前铺开,这样机密的图纸他竟然拿来给她选地皮。
沈瑶心绪翻滚,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咬了咬牙,捧着坊图开始挑选。
这张坊图上标明了京城大街小巷,哪儿是漕河哪儿是商肆,一目了然,沈瑶还是头一回如此直观感受整座上京城。
沈瑶最后定下面积最大的货栈。
“这货栈毗邻漕河,前后左右各有院子,我在想,若是将来生意好,咱们还可以将地儿再扩大一倍。”
“也不必过于奢华的装潢,干净舒适便可.....”沈瑶又说出许多构想。
谢钦一一依她,沈瑶越说越带劲,“那咱们吃完饭便去实地考察一下?”
“这是自然。”
用膳期间,沈瑶满脑子如何设计美食城,一时间许多奇思妙想蜂拥而来,她吃到一半,吩咐碧云去笔墨纸砚,竟在一旁画图纸。
谢钦也不打搅她,干脆捧着饭碗挪到她身侧坐下,一勺一勺舀着菜肴喂她。
沈瑶全神贯注画图,等到快要吃饱了才反应过来谢钦在喂她,余光瞥着那指节分明的手,心头起了些异样,愣是压住场子,轻轻咳了咳,抚了抚耳根的热浪,
“我好了。”
语气不复往日的镇定。
谢钦不动声色退开回到自己的位置,心里已经甜的如同吃了蜜糖。
有了这么一出,沈瑶便不再说话,
二人默不作声去了货栈,勘测一番,十分满意。
后来又回到铜锣街街市,沈瑶如数家珍介绍各路美食,又吩咐平陵一一记下,什么样的美食能选入美食城,什么样的不能,沈瑶十分有见地。
谢钦对这些并不熟悉,一概听她的,看着穿梭在大街小巷蹁跹如蝶的姑娘,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二人这一忙活,至夜深方回府。
半路,沈瑶乏了,谢钦又将地儿让给她睡,忽然间一只黑猫从马车前窜过,平陵不得不勒紧了下马缰,沈瑶就这么从塌上滚了下来。
谢钦牢牢实实将人接了个满怀。
沈瑶半醒半嗔中,撞上他深邃的目光,嘴里喃喃唤了一句,“谢清执...”
谢钦看着迷糊的姑娘,忍住亲她的冲动,“肆肆,我在。”
那被暗藏在骨子里的琵琶仙被挑出来,沈瑶差点呜咽出声,凭着理智从他怀里起身滚回坐塌。
到了第三日,谢钦依照约定来沈瑶院外等她,等她一起去外头过早,购买货栈的事已交给平陵去办,二人接下来决定尝遍京城大街小巷的美食。
然而等了半晌,才见沈瑶托着疲惫的身子出来,眼下依旧一片乌青。
谢钦终于意识到不对,这回无论如何不肯让沈瑶强撑着出门,
“你到底怎么了?”
沈瑶捂着脸想哭,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昨夜被他一抱,弄得夜里睡着时做了一夜春梦,沈瑶快要羞死了,破罐子破摔道,
“我体内余毒未解,每到夜里便难受。”
谢钦愣是呆住了,没想到是这个缘故,旋即面色铁青,
“你先歇着,我这就去太医院请人来。”
一个时辰后,谢钦请来了范太医,范太医已致仕一年多,非等闲之人请不动他。
范太医见过沈瑶自然认出她来,笑眯眯地给她施礼,沈瑶面色害躁回礼,范太医便以为沈瑶有了身孕,结果脉象一把,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范太医看了一眼谢钦,谢钦将他请去外间说话。
“有什么话,范太医直说。”谢钦看他脸色不好,意识到情形不容乐观。
范太医苦笑道,“清执啊,这个毒想要彻底拔出来,怕是要脱一层皮,于沈娘子身体不利,老朽觉得最好的法子便是....嗯,想必清执懂。”
谢钦脸色沉下来。
不等谢钦抉择,范太医拧着医箱走了。
他脑子抽了才会解这个毒,让人家小夫妻增进感情不好吗?
范太医赶忙上车,吩咐车夫快些离开。
谢钦站在门庭下,沉默许久,折回里屋,沈瑶坐在塌上眼巴巴问他,
“太医怎么说?”
谢钦怎好意思让她失望,“太医开了方子,等会儿我煎药给你吃。”
沈瑶便放心了。
谢钦固然给沈瑶煮了清热解毒的药茶喝,心里却在琢磨如何说服沈瑶。
这种毒药留在体内越久越不好,谢钦当机立断,吩咐人想办法拖住沈展让他今夜留在翰林院,又将碧云支使开,到了夜里,就剩下谢钦一人在沈瑶身边。
到了那个时辰,沈瑶开始不舒服,巴掌大的小脸快要皱成一团,见谢钦迟迟不走,她露出苦色,“你杵在这作甚?你回去呀。”
她可不想又做一夜与他有关的梦。
朦胧的光色下,男人长身玉立,眉目如画,缓缓在她塌侧坐下来,
“肆肆,范太医说此药无解,即便彻底解去,也要伤你的身子,我权衡一番,不如我帮你吧。”
沈瑶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慢慢咀嚼他的话,所有关注点落在最后一句话,
“你帮我?什么意思?”
沈瑶第一个念头是谢钦要与她做那样的事,平心而论,他们年纪不轻,如果打算接受他,也不是不可以,可就是显得刻意了些,也很尴尬。
谢钦打量她的模样,二人毕竟做过夫妻,沈瑶是不是抗拒,他还分辨得出来,眼前的她眉目含着情态,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就是,我来帮你。”谢钦着重咬了那个“帮”字。
沈瑶对上谢钦平静的眼神,忽然意识到谢钦所谓的“帮”,应该不是她理解的意思,她支支吾吾的,娇艳的面颊快要滴出血色来,双手抓着薄衾,不知是防备还是紧张。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他要怎么帮。
这样的神色落在谢钦眼里,便是答应了。
他不管了。
高大的身子忽然往前罩去,精准地含住了她的红唇。
沈瑶呜咽破碎在嗓眼里,下意识去推他,可是双臂软绵无力,便成了欲拒还迎。
谢钦抵着她将她按倒软绵绵的被褥里。
沈瑶身子陷了下去,拽紧了他的衣裳,他舌尖勾着她嬉戏,有唇液交缠的声音。
久违的熟悉感翻涌而来。
不仅是沈瑶,便是谢钦也难以克制。
可谢钦还是克制住了。
舌尖从她唇齿里抽出来,含着她雪白的下颌一路往下。
等到谢钦慢慢吻开她时,沈瑶才知道那衣冠齐整的男人在做什么。
那样虔诚又臣服的姿态......
沈瑶眼底水光泛滥,倒抽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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