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被挑飞而起的守卫呈抛物线重重砸向紧闭的大门!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幽灵宫正殿的大门应声倒地,激起漫天尘土飞扬。数道人影如被秋风扫落的枯叶般七零八落的倒在了九重阶梯前,一个个捂着胸口哀嚎不止。
殿内交谈声戛然而止,空气瞬间门凝滞!
幽灵宫内正在议事的诸位长老们都怔住了,目光直愣愣的望着摔在地上的半扇门,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情况?
但很快她们就意识到,这是有人直接打上幽灵宫来砸场子了!
众人顿时怒不可遏,目光直直射向门外:“何人擅闯我幽灵宫重地?”
主位上的玄衣鬼面女子垂眸扫过台阶下半晌都爬不起来的守门弟子们,拧眉垂眸深深望着门口。
一种莫名的预感浮现,像是在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她好像已经猜到是谁来了。
在无数双怒目注视下,细碎的灰尘幽幽散开,露出门外气势层层压迫而至的身影。
“她在何处?”
光影交叠之际,凌厉的身影疾步踏入殿内。
“……邪王石之轩!”倒抽冷气声接连响起,众人惊惧忌惮的同时,不免面面相觑:邪王口中的她是谁?难不成是上代宫主吗?
“前宫主月前离开幽灵宫,此后行踪不明。我等亦是不知她去了何处,”台阶下有长老扬声回道,“邪王打上我幽灵宫来寻人,怕是找错地儿了!”
幽灵艳鬼为求破碎虚空闭生死关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江湖,江湖人人皆知她寻了秘密之地暗中潜修,石之轩此时打上门来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这些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石之轩冷冷站在幽灵宫殿前,无视周围的门人长老,锐利如刀的目光直直射向主位上的鬼面女子,语气咄咄逼人:“本座再问一遍,她究竟在哪里?”
熟悉的装扮映入眼帘,冥花宫袍裙摆处的灼灼艳色刺得石之轩神情微不可觉的顿了下,但转瞬俊脸上尽是阴鸷与森寒。
面对石之轩厉声逼问,鬼面女子的秀美皱得更深了:“师姐确实不在幽灵宫,不过她之前曾与我说过若是邪王找上门来,就替她带句话给邪王……”
石之轩眸色幽深晦暗,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他冷声道:“说。”
“师姐说……”王语嫣眼底微不可觉的露出些许同情。
邪王果然对她那师姐情深意重,奈何落花有情逐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啊。
幽灵艳鬼招惹了情债,看着对邪王情深意重实则片叶不沾身,她那些流于表面的爱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倒是留下真正情深之人在情海里沉沦痛苦。
王语嫣想起她那位曾经让她饱受相思情苦的表哥,不免对眼前的邪王生出了浓浓感同身受,她下意识的隐瞒了白菁留下的绝情之言,委婉劝道:“情深终究抵不过缘浅,师姐请邪王早日忘情成就武道大业,莫要在寻她了。”
王语嫣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同情与叹息。
“你耍我?”石之轩期待的目光猛地凝固,杀意毕露,“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糊弄本座!”
盛怒之下幻魔身法毫无保留的施展而来,霎时无数道残影将王语嫣层层包围,大掌如闪电般直探向王语嫣的白皙脆弱的天鹅颈,五指用力扼住了她的咽喉!
什么情深敌不过缘浅,什么早日忘情,他的娇娇霸道骄纵又狡诈多智,她那性子向来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也绝不让天下人负我,又怎么可能会说出让他忘情之言?!
即使幽灵艳鬼当真做到了冷酷利落的斩断情丝,也不可能同意石之轩也忘情,两人就此相忘于江湖。
她若真是那般良善温柔的性子,又怎么会故意在他新婚之夜现身,搅合了他与崔氏女的合卺共寝?甚至还不许他碰除了她之外的女人?
“……”喉咙上传来的力道掐得王语嫣面色惨白,但不过片刻她又被毫不留情的甩向地面。
“娇娇到底说了什么?!”石之轩的神情阴狠,浑身的阴霾让他徒然失去了往日轩肃疏朗的气度,如入了魔般眼底流转出道道暗紫的幽光。
“咳咳……”王语嫣心头一凛,咳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她忌惮惊惧的望了眼邪王,这次她算是看明白了。
幽灵艳鬼与邪王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邪王恣意桀骜,哪里需要她来拐弯抹角的规劝安慰,好心喂了驴肝肺!
“快说!”石之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眼底的杀意越来越浓。
王语嫣闭了闭眼沉声道:“其实师姐只说过一句话,她说三年太长,她不想等你了。”
石之轩猛地怔住,追问道:“此言何意?”
什么叫做不想等他了?
娇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说好了三年之后要一起退隐江湖潜修武道的吗?
石之轩心情急迫,种种疑惑不安伴随着复杂深沉的情思纷至沓来。
“邪王,你来晚了一步。”王语嫣轻嘲道:“据我所知,师姐已经嫁为人妇,她不会再与你在一起了。”
石之轩脸顿时黑如锅底:“你当真不怕死啊!”
难不成是他脾气太好了吗?才让这女子三番四次戏耍与他,嘴里始终没一句实话!
“我没有骗你,”王语嫣毫不心虚的直言道,“师姐临走前,我无意间门听见贴身侍女失言唤她夫人,虽然那侍女很快掩饰了过去,但我绝不会听错。”
编啊!继续编!
石之轩嘲弄的看着她,长袖下的手指成爪,内力倾泻而出,眼看就要出掌杀人。
这女人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王语嫣顶着嗜杀的目光艰难地开口,语气里隐隐含着同情与感叹:“邪王对师姐一往情深,可惜师姐已经嫁为人妇,她与你终究不过是一段露水情缘,更何况师姐走得时候决绝果断,我看不出她有半分不舍留恋……”
“不可能!”石之轩反射性的脱口而出!
“师姐若是真心喜欢你,又怎会莫名失踪?一个女人不会无缘无故离开情人,邪王你为什么不想想,你到底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才让她下定决心要结束与你这段情?”
如雷霆闪电重重的当头劈下,石之轩身形猛地一晃。
往日忽略的种种异常不期然浮现在脑海里,霎时石之轩像是被点住了穴道般失魂落魄地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如果邪王当真放不下师姐,不妨往京城去看看。”王语嫣推己及人,到底还是不忍心他一片痴心错付,主动透露消息道,“幽灵宫的探子曾见师姐的侍女现身京中,师姐极有可能……”也在京城。
话还没说完,眼前忽然一花。
再睁眼时除了满地的狼藉,哪里还有石之轩的身影?
下仆跑了个空,没等他把白菁想要析产另居的话带到,裴矩就已经带兵出征了。
据说是边关八百里加急送来情报,关外突厥突然调集大量兵力层层压境而来,几次入关劫掠百姓财物粮食。
消息传至京城,新皇震怒。
隋帝杨坚本就是将种出身,勇猛善战,当即不顾群臣反对一力主战,而裴矩便是在此时自请出征。
等白菁收到消息的时候,他连裴府都没回就领兵出了京城,那急切的态度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而且,裴矩这一去没个两三个月都回不来。
白菁整个人都是懵的。
计划不如变化快,白菁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有点儿发愁,等裴矩出征回来,她这肚子恐怕都得鼓起来了。
这还怎么提析产另居?
她总不能跑到裴矩面前大大咧咧的说,恭喜你被绿了,恭喜你喜当爹!至于是谁绿的你,当然是你自己啦!
白菁光是想想那社死的场面,都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来。
不行,这马甲不能掉!
“夫人,幽灵宫今早传来消息。”杨柳附耳低声道。
白菁眉头一皱。
她虽然卸下了掌门之位,但这不代表她在幽灵宫内就没了人手,魔门中人慕强,哪怕白菁不去刻意打听也总有源源不断的消息传来,但能被杨柳特意拿到她面前来说的,那就绝不会是普通的小事。
“邪王石之轩昨夜闯入幽灵宫中逼问夫人的消息,他还打伤了现任宫主。”杨柳道,“探子报信说,现任宫主给石之轩透露了夫人身在京城的消息……”
白菁摸着小腹的手猛地一顿。
她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王语嫣这恋爱脑靠不住啊!卖她都不带半点儿犹豫的!
但随即,她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裴矩不是领兵攻打突厥去了吗?怎么又半途转道去了幽灵宫?
幽灵宫驻地与京城相距甚远,裴矩怎么可能分成两个人同时出现在相隔万里之遥的地方?
不好!京中的裴矩是假货!
白菁立刻反应过来,裴矩身为朝廷命官不能轻易离开岗位,但他久等幽灵艳鬼不至,早就按捺不住寻了替身替他坐镇京中,自己则暗中化身成石之轩满江湖乱窜,到处找她的行踪!
江湖上哪有什么秘密可言,特别是这种事关风月的风流韵事,邪王苦寻佳人不得的消息不消一刻就传得人尽皆知,想必眼下不少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白菁叹了口气,她都避而不见了,分手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这男人作甚还要死缠烂打?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邪王石之轩竟然还是个痴情种?
怪不得近来裴矩都不敢跟她碰面,变着法儿的躲着她走,原来怕她察觉到异常啊。
正巧,她也有不想让裴矩知道的东西。
“杨柳,你去一趟崔府,请我六哥过府一叙。”
杨柳福身应是,快步走出门。
片刻后,崔阙匆匆过府而来。
“阿瑜,你急唤为兄,可是有何难处?”崔阙心知自家妹子若无要事不会突然找他。
白菁定定的望着崔阙,那目光看得崔阙心跳急促,总觉得她没憋什么好主意。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她轻描淡写的道:“六哥,我怀孕了。”
崔阙闻此噩耗,顿时只觉晴天霹雳当头砸下,眼前阵阵发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怀孕?!谁的?!难不成是石之轩的?”
他惊的声音越来越高,完全控制不住音量质问。
惨了惨了!
这下可真闹出人命来了!
崔阙可算是知道了,阿瑜找他来就是让他来给她擦屁股的!但是她未免也太看得起他这个六哥了吧?
阿瑜说的倒是轻松,她怀孕了,这是怀孕了啊!不是家里的猫狗生崽子了,这么大的篓子,他要怎么才能替她圆过去?!
哗啦——
崔阙的震惊之语还未落下,主院的卧房门忽然四分五裂,碎裂的木屑像是利剑般激射开来。
刺眼的阳光猝不及防直射入内,衬得门口那道身影犹为显眼修长。
无形的罡气如汹涌澎湃的海上风浪层层涌来,但又似顾忌着什么般隐忍而又克制。
白菁与崔阙猛地转过头,齐齐望向大门。
“裴矩?!你怎么会在此地?!”崔阙惊呼出声,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方才还在与阿瑜商量怎么才能瞒着裴矩,不被他知道自个头顶已经绿得能跑马,谁知道下一刻正主儿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天要亡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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