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夏让哥哥带回去了几棵果树, 半开玩笑跟嫂子暂时预订了水果生意，之后“商户”送来的水果给她留一份试吃，如果觉得味道不错就可以详谈了。
能合作皆大欢喜, 不能合作也有别的销路可以走。
到了学校出考试排名的日子，宋时夏没有去学校看成绩, 孟老师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吃早餐, 家里没人约束就是可以肆无忌惮睡到自然醒。
孟老师语气激动,
“宋时夏同学, 你是第一次模拟联考的第一名！”
倒没有很意外，成绩比自己预想的还好, 宋时夏勾起唇角搅拌着碗里滚烫的酒酿圆子,
“我的补习老师都是大学教师水准，要是不考个好成绩都没有颜面面对他们了。”
孟老师的夸赞滔滔不绝，
“再厉害的老师都离不开你的天赋和努力, 你是我带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燕大，说不定能拿下状元的头衔！”
宋时夏没有把话说太满，
“老师, 乾坤未定, 说不定还有黑马没出现。”
孟老师对宋时夏滤镜厚重，什么样的黑马都比不过她的学生。
宋时夏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季惟清，可惜联络不上他, 每次出差都是保密任务。
没多久婆婆打来了电话，猜就是从大姐那儿听到的消息。
“我儿媳妇就是厉害, 竟然考了八个学校的第一名, 听说嫣然才考了前200名。”
“妈，八校联考能进前200名已经很厉害了。”
韩蓉止不住骄傲, “你是第一名比嫣然厉害多了。”
宋时夏很无奈，婆婆这话要是被嫣然听到指不定得多难受，青春期的小姑娘本来就心思敏感。
“妈，不如让嫣然来我这跟我一起学吧，我还能辅导她功课。我隔壁是中文和历史学院的谢教授，还有季教授的老师沈院长辅导，嫣然在我这不比在学校学到的东西少。”
韩蓉心热不已，
“我去学校问问嫣然，她学校住校环境不好，偏偏为了能多出来时间学习非要住校，要是能在你那里做伴就更好了。”
宋时夏想着家里反正只有她和孩子们，嫣然过来也不会吵闹。她学习那么刻苦才考了这个名次说不定是有弱项没跟上，赶紧趁着还有时间查漏补缺。
季嫣然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她已经努力靠勤奋弥补，看到成绩还是忍不住产生失落。明明她感觉自己答得不错，但八校联合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排名比她心理预期低了太多，自己怎么会这么笨呢！
前桌的同学们在闲聊，季嫣然只想老师快点讲试卷，她想看看自己的丢分点是哪些。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在同学们的口中听到了嫂子的名字，她连忙揉了揉耳朵伸着脖子仔细听。
“这次的第一名听说是临时插班的学生，只在学校上过一个月就休学回家自学了，好像叫宋夏？”
“你连消息都听不全，人家明明叫宋时夏，我都听说了。”
“对对对，我就记得姓宋，名字里面有个夏，还是位女同志，咱们女同胞里面出了一匹黑马！”
季嫣然突然凑过去，
“你们在聊什么？”
对于季嫣然的加入，同学们大感诧异。
“你不看你的试卷了？”
“你竟然会讨论八卦，还是我们认识的季嫣然吗？”
季嫣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们讨论的人我认识，你们说的是什么事？”
同学们面面相觑随即大笑，
“我们聊得是这次八校联考的第一名同学宋时夏，她又不是咱们学校的你怎么认识？”
不怪同学们这个反应，季嫣然平时除了闷着头学习就是去操场上跟男生们打球跑步，大家都觉得她肯定不喜欢跟女孩子交朋友。
季嫣然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脸上别提有多兴奋，
“我还真认识！她是我嫂…嫂子家的亲戚，我叫她堂姐呢。”她记得不能暴露嫂子是她嫂子。
大家有点不敢相信，
“真是你堂姐啊？”
季嫣然要是有这么厉害的亲戚为什么成绩还忽上忽下？有时候能考班级第一，有时候只能前十，就像这次竟然才考了前200名，大退步。
本来大家以为季嫣然怎么都会进前100名，没想到她考的这么差。
“我真的认识，我大姐就在我堂姐上学的学校教书，她只念了一个月就回家自学了。”
大家纷纷围着季嫣然，
“你姐为什么这么厉害？你知道她的学习方法吗？”
季嫣然摇了摇头，随即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哥是大学老师，我姐经常让我哥给她出题，那些题我每次做出来都是全错，很打击自信心，后来我就不做了。不过我姐每次做全对，我哥就一直给她出题。”
大家像是听神话故事一般，原来这就是黑马厉害的原因，说不定人家早就自学了大学知识，所以八校联考对人家来说就是洒洒水。
“看来你堂姐天生聪明，她的方法我们学不了。”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你大姐跟你哥都是老师，为啥你成绩总是忽上忽下不稳定？”
季嫣然郁闷不已，
“可能家里有聪明的人就必定有一个笨蛋吧。”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安慰季嫣然。
教室门口出现一道身影，是班里新换的女班主任。
“季嫣然，你出来一下。”
季嫣然以为老师要找她聊这次考试发挥失常的问题，她垂头丧气出了教室。
班主任嘴角笑意收不住，
“嫣然同学，你母亲来了，正在我办公室呢。”
班主任不敢相信八校联考第一的学生竟然是季嫣然的嫂子，要不是韩同志身份在那，她都要以为韩同志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季嫣然满头雾水，妈妈这时候来学校找她做什么？
韩蓉见到瘦了一圈的女儿止不住心疼。
“快收拾东西，妈带你回家。”
季嫣然不可置信瞪大双眼，
“妈，你要干啥？难道因为我考砸就不让我上学了吗？”
韩蓉瞪了眼女儿，
“你这鬼丫头，怎么能把你妈想的这么坏！是你嫂子听说你这次成绩不理想，让我带你去她那里跟着一起自学。”
季嫣然下意识看向老师，班主任拼命点头赞同，
“嫣然同学，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其实就是巩固复习。你在家学习也一样，更何况有宋时夏同学帮你一对一查漏补缺，肯定比在学校复习进步更大。”
班主任很懊恼，为什么当初季嫣然的嫂子没有来她们学校，不然就能请宋时夏同学分享学习心得。
让季嫣然回去学习她打从心底里赞同，季嫣然的勤奋和努力她们身为老师都看在眼里，可现在复习阶段不能顾及到每一个人，如果有更厉害的人辅导她肯定比在学校更好。
季嫣然有点犹豫。不是担心嫂子教不好自己，而是怕自己回家后会偷懒懈怠。
“嫣然，你嫂子都同意了。而且她隔壁就是文学教授，还有你沈爷爷帮你指导数理化，就算不相信你嫂子的能力，教授和院士你该信吧？”
班主任听得瞠目结舌，她知道班里可能有些高干子弟，怎么也想不到季嫣然家里条件这么好。邻居又是教授又是院长这得是啥家庭？
季嫣然闭着眼豁出去，
“妈，我不是不相信嫂子，我是怕自己在家里学习会懈怠。在学校有老师约束着我们，我才可以全神贯注投入学习。”
韩蓉无奈，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你嫂子肯定不会给你放水。阳阳和源源每天下午跟你嫂子去图书馆，人家下学期都要念一年级了，你总不能连小孩子的自制力都比不过。”
季嫣然听闻嫂子不会给放水顿时放心了，她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松了口气，有第一名亲自辅导，相信季嫣然第二次模拟考试能拿回好成绩。
“老师，我想申请在家自学。”
季嫣然回到教室就开始收拾东西回家，韩蓉帮着一起收拾。
班里同学好奇不已，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季嫣然这是去哪？
上课铃声响起，季嫣然抱着东西离开，任课老师进教室后好奇地问了一嘴。
“老师，季嫣然的家人亲自来学校接她回家，估计是不念了。”
老师重重放下教案，
“胡闹，她这次没发挥好但也是前两百名，考大学肯定没问题，下课我去跟你们班主任谈一谈。”
季嫣然的东西不多，被褥和热水瓶都留给了舍友。
回家路上，季嫣然靠在母亲肩膀上跟做梦似的，
“妈，我嫂子真考了第一？”
韩蓉笑容满面，“是啊，你大姐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报喜，我给你嫂子打电话说了你的名次，你嫂子就让我把你接过去一起学，你哥不在家你去了肯定自在。”
季嫣然嘿嘿傻笑，
“我哥就算在家我也不怕，只有嫂子不嫌我笨。为什么我跟我哥不是同一个脑子？把他的智商给我分一点零头也行啊！”
韩蓉打趣自己，“听说女人上了年龄生孩子就会有点缺陷，可能是我把你生晚了。”
季嫣然抱着母亲手臂，
“不晚不晚，年龄小才能成为全家最受宠的孩子。我哥的聪明全世界都没几个，所以是他厉害才会显得我特别笨。”
季嫣然出生在了好时候，正好父母工作交接有时间陪伴她。从小到大没吃过苦还有哥哥姐姐疼爱，对比同龄人简直是生长在蜜罐子里。
韩蓉失笑着摇头，
“去你嫂子那里勤快点，你不会做饭就积极帮忙洗碗，你嫂子的手又白又嫩洗碗多糟践。”
季嫣然故意跟母亲撒娇，
“你就疼我嫂子，我的手就不白不嫩了吗？”
韩蓉没好气，
“你这黢黑的爪子能干啥？把你嫂子哄开心了等高中毕业求她带你把手跟脸养得白一点，谁家姑娘跟你似的像个皮猴子。”
季嫣然收回手，她的手又细又长还没肉，确实是个爪子。
“你听话，总不能让你嫂子成天给你做饭，她带着两个孩子在家自学都能考第一名，你成天让人伺候像什么话？”
“我知道啦，我肯定不会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
季嫣然不是第一次来哥哥家，这次莫名有点紧张。
“你抖啥？”
“我嫂子就要变成我老师了，我能不紧张吗？”
韩蓉叹气，“瞧你这样，你嫂子又不吃人。”
宋时夏正在院里的凉亭做题，圆形石桌上堆满了试卷。
“嫣然来了，带试卷了吗？”
季嫣然连忙掏书包，
韩蓉见状不打扰她们，
“我去给嫣然铺床。”
季嫣然怀揣不安，像是正在被老师批改试卷的学生。
“这次考试哪里有问题吗？”
她老老实实摇头回答，
“我自我感觉不错，以为能进前100名，没想到这么差。”
宋时夏快速检查了她的试卷，
“你答题卡的答案和试卷上的答案一样吗？”
“一样的，基本没有变。”
宋时夏单手扶着额头，
“要么就是你写串行了，要么就是涂错了答题卡。”
季嫣然呆愣在原地，
“不…不会吧？”她怎么可能犯这么蠢的事。
“你自己看，其实你的卷面正确率很高，如果你没改答案的话数学应该能拿九十分，监考老师不可能给你算漏四十分，这是重大失误。”
季嫣然拿过嫂子的试卷跟自己的对比，嫂子满分数理化的试卷比参考答案还准。
她自责地垂着脑袋，来之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考砸丢分的原因会是在答题卡上犯蠢。
宋时夏轻柔的声音响起，
“没关系，人人都有马虎大意的时候，你现在失误过一次高考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季嫣然还是觉得自己很蠢，
“我要是没有填错选择题，是不是就进入前200了？”
“不一定，你的卷面成绩加起来应该在100名出头。”
季嫣然握紧拳头，
“是我不够优秀，嫂子，我要跟你学。”
宋时夏把自己的试卷给她，
“找个地方写，有不会的题就先空着把自己会的写完。”
季嫣然捧着试卷，看第一眼感觉很简单，没想到真正拿在手上做却很费时间，写完第一遍用了俩小时，还空了两道大题。
“之后咱们复习都是这个难度你能接受吗？”
季嫣然重重点头：“能的，嫂子可以，我也行。”
“加油！你有不会的题一定要来问我，不要怕麻烦我，因为给你讲题也是在给我巩固复习。”
“我明白！”
季嫣然心里燃起希翼。
冯婶蒸了一锅窝窝头，宋时夏干脆炒了一盘咸菜，加了点蒜苗炒得又香又下饭。
“这就是咱们的晚餐，随便吃清淡点去学习。”
季嫣然一开始适应不了，感觉题很难，学习时间又紧，一点都不比学校里轻松。学校还有课间休息，嫂子起床就要开始学习。
不过让她高兴的是，她低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只要看着嫂子专心学习她就不知不觉被带着一起学，根本没有走神的机会，比老师上课讲试卷的效率好多了。
蜂蜜牛奶
图书馆复习小队又添了一员, 陈娇看到宋时夏和小姑子的相处模式心里羡慕。如果她能像宋时夏一样就好了，能跟所有人打好关系，好像每个人都喜欢她。
季嫣然刚开始跟着嫂子学习很痛苦, 每天晚上睁着眼睛失眠，白天做不出来题焦虑地抓头发, 她感到很崩溃。这种痛苦建立在对自己能力的深刻怀疑, 为什么嫂子几分钟解出来的题她怎么做都是错误, 明明就是按照课本上的公式解题。
然而不到一周时间嫂子就把她的所有短板找了出来, 她这才发现嫂子是真的深藏不露，比学校的老师还要厉害。这种厉害不是说老师们的能力不够, 而是嫂子能直接抓取她的弱项补习, 加强她擅长的科目，让她心里多了份信心。
宋时夏却没让她松懈，
“之前的题目虽然难, 但是你要知道高考出题人每年不同, 去年的题型简单，今年可能就会很难，所以咱们必须要两把抓。你不能每次都把数学卷最后一道大题空着。”
季嫣然想说自己能力有限, 早就放弃了数学的加分题, 她宁愿多背几篇课文给自己提分都不想琢磨数学大题。
宋时夏觉得季嫣然数学底子不差只是脑子一根筋太直了，每次都会被相同的题型给难倒。
“看看这个，这是我给我同桌整理的错题集, 她目前的排名是全校前五十，联考进了前四百名, 再加把劲今年就能考上大学, 你先看看她的错题集，看她是怎么从数学不及格考到了及格线 。”
并非宋时夏强行让季嫣然非得从数学提分, 季嫣然的总体分数稳定都是过了及格线，正是这样才更要从数学入手。
满分120的试卷及格只需要考到72分，考到95分就是优秀，这就是现成的二十分。
季嫣然翻看着错题本，对本子的主人愈发钦佩。前面能看出来刘招娣连最简单的套公式题都不会，几乎大题全错，她心里算了算对方的数学成绩大概是四五十分。但是翻到后面错题类型越来越少，跟她现在是差不多的水平。
她有点羞愧，“嫂子，你同桌好厉害啊。”
宋时夏语气淡淡解释，“她是复读生，今年考不上就要被家里相看对象嫁人，所以她必须得拼命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季嫣然联想到自己，她唯一的压力来源于哥哥姐姐都很聪明，自己要是考不上高中就会成为亲戚口中的笑料谈资。她的目标就是考大学，至于考什么学校从没想过，她从来都没有特别拼命地为某件事努力奋斗。
她心中下定决心，不论多难的数学题她都不会逃避了。
宋时夏担心她压力大，家里水果鸡蛋没断过，每天睡前让季嫣然喝一杯蜂蜜牛奶助眠。她知道嫣然睡觉前会背古诗文和数学公式，希望空间产出的蜂蜜能提高她的记忆力
宋家夫妻俩站在村口，穿着女儿给买的新衣服，在农村突然穿得这么隆重一定是家里有重要客人拜访。
宋母紧张地抓着丈夫手臂，
“咱家里都收拾干净了吧，猪圈冲了没？院里没味吧？”
宋父也紧张，不过他没表现在脸上，藏在中山装袖子里的手硬是哆嗦地掏不出来烟盒。
“大清早就冲洗了一遍，院子比脸都干净。”
宋母担心城里的姑娘会闻到家里家禽的味道，昨天晚上就冲洗了院子和清理了养殖场。
尽管她和丈夫从没闻到过家禽的味儿，养殖场离屋子也不近。可城里姑娘鼻子灵，秋生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姑娘别让人家嫌他父母埋汰。
汽车开到镇上，姚雪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我是说如果，你爸妈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宋秋生开着车目不斜视，
“不会，你可是人见人夸的千金小姐，对自己有点信心。我妹妹那么冷淡的人都对你交心，你怕啥？”
姚雪被分散注意力，“看不出来妹妹性格冷淡啊。”
“我妹以前可不是这样，她心情都挂在脸上。现在面上跟谁都笑眯眯指不定肚子里憋着坏主意，能让她交心当成自己人的可不多。”
“我没看出来，我觉得你妹子挺真诚，有时候傻傻的可爱。”她做生意见过各种人，跟宋时夏相处就很轻松自在。
宋秋生笑着打方向盘，汽车开到村口，
“说明她把你当自己人，接触久了你就知道了。”
远远看到汽车开过来，宋父宋母连忙上前迎接。
村口八卦团有人眼睛亮了，宋秋生回来了，他们地里的菜终于能卖出去了！难怪宋家老两口大清早在村口站着，平时他们可不会跑来村口凑热闹。
宋秋生缓缓停车，他打开车窗，
“爸，妈，你们站在村口干啥，上车！”
宋母局促摆手，“不了，我跟你爸走回去。”
姚雪想开窗打招呼，宋秋生让她等回家下车再说。村口这么多人免不了要议论她一番，她肯定不乐意被人跟观猴似的指点。
宋秋生开车离开，村口围观的人望着车尾气议论纷纷。
“秋生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咋还有果树？”
“听说宋家村要种果树，轮不到咱们陈家村。”
“凭啥！宋家村和陈家村不都是叫宋家村吗！”
“就凭人家姓宋，你不服气去大队闹啊，让我们也沾上便宜。”
有人觉得不公平，凭啥宋家村又是卖菜又是开果园，陈家村就只能跟着卖菜。
宋家村的青年不服反驳，
“你们陈家村别总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不见你们大队那几个出去做生意的带你们赚钱，净想沾我们宋家村的光。”
本身两个村就是塑料关系，合并后矛盾纠纷不断，现在宋秋生带着宋家村种植果树办果园直接把矛盾摆到了明面上。
不过宋家村的人没说错，陈家村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秋生把车子开进院子，他家建完新房子换了个大铁门，以后回家能把汽车停在院子里，晚上睡觉不用担心被人扎车胎。
宋母被好奇驱散了紧张，
“你带这么多树回来做啥？”
“妹妹让我带回来的果树，种在咱家院子里吧，等结了果子你们尝尝味道。”
宋父不解，“咋这么麻烦，不能直接买果子？”
宋秋生停好汽车，拉开车门跳下来，
“这个果子跟外面卖得可不一样，味道差多了。”
父母没怎么吃过水果所以觉得水果都是一样的味道，只有经常吃水果的人才会吃出来差别。
姚雪被宋秋生搀扶着下车，汽车底盘太高，她的鞋子带着跟，不能直接跳下来。
“叔叔阿姨好，我叫姚雪。”
姚雪穿了一身套裙，米白色小香风外套里面是勾勒身材的黑色贴身连衣裙，钻石项链换成了小珍珠项链。
宋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想到城里姑娘这么好看，穿得跟天仙似的。
她愣了一瞬连忙招呼客人，
“快进屋，路上累不累啊？”
姚雪乖巧回答：“不累，秋生更累，他开了一路汽车呢。”
“他一个男人累啥，快来坐着歇会儿，我去给你们做饭。”
宋秋生出钱给家里建房子，家具什么的都没置办，他原本计划先紧着以前的旧家具凑合，他想买外面的席梦思床配套大衣柜，姚雪身子娇气睡不了硬床。
谁知父母已经找木匠打好了全新的家具，他有点发愁。
宋母特地补充，“桌子和椅子都是新的，不会弄脏裙子。”
姚雪大大咧咧坐下，
“衣服脏了洗洗就好，阿姨我没那么娇气讲究，您不用特地照顾我的感受。”
“乡下到处都是灰尘，白衣服弄脏了多心疼啊。”
宋母没见过这种衣服的料子，但是看着上面银光闪闪，估摸着便宜不到哪去。
她心中疑云重重，秋生到底找了个什么家庭的对象？怎么看着像是娇生惯养的姑娘，就像是像是从小没吃过苦的姑娘。
宋父跟未来儿媳打过招呼就去了养殖场抓鸡鸭。
他数了两遍，确定少了两只鸡。
他默不作声拎着鸡鸭去大门外面宰杀干净，把这事告诉了进入厨房的妻子。
宋母诧异道：“咋会少两只？是不是你数错了？”
宋父板着脸，“我数了两遍，就是少了两只。”
厨房里的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好端端的怎么会少了鸡？
宋秋生悠哉喝着茶，“看吧，我爸妈不吓人，他们性子老实，我有时候都怕他们留在村里吃亏，还好队长是我二伯爷。”
姚雪捧着杯子小口抿着茶水，
“我现在没那么紧张了，叔叔阿姨看起来比我还紧张。你妈也太重视我了，我这身衣服值几个钱，竟然还特地换了新桌子椅子，这茶叶是你妹妹买的吧？”
宋秋生挑眉，“你是什么舌头这都能喝出来？家里的茶叶都是我妹妹带回来的，她认识的人多，总有渠道买到好东西。你这外套可是普通人三个月的工资呢，我家这套桌椅还真没你衣服贵。”
“这是我最便宜的衣服了，何况我有那么娇气吗。下次不要再这么兴师动众，这次劳烦叔叔阿姨我都不好意思了，而且”
姚雪脸颊微红。
宋秋生不解风情，
“而且啥？”
“而且这么客气总有种把我当外人的感觉，要是把我当自己人肯定不会像招待客人一样隆重。”
宋秋生觉得好笑，
“你头回来我家，要是对你态度随意你心里估计更难受。这才是第一次上门，你别着急。”
姚雪伸脚踢他，
“谁急了！”
宋秋生呲牙咧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小心脚疼！”
姚雪没好气地瞪他，
“你就装吧，我都没用力。”
宋秋生去厨房帮忙，听到父母谈论家里丢了鸡。
“不是说养两条狼狗吗，怎么鸡还丢了？”
宋母头也不抬，“养狗不是想养就能找到狗。村里没几条狗，下个月才是狗生崽子时候。真是怪，好端端的鸡咋还能凭空消失了。”
白灼小青菜
姚雪之前没吃过宋时夏做饭, 这是她第一次吃宋家的饭，桌上一大盆冒着热气的黄焖鸡让她忍不住分泌口水。
她暗暗唾弃自己，只是两天没吃肉怎么就馋成了这样。
桌上一共上了五道菜, 三荤两素一汤。黄焖鸡、蒜苗炒腊肉、回锅肉和木耳炒蛋以及白灼小青菜。
原本打算只做两荤一素和紫菜汤，四个人够吃了。可察觉到姚雪似乎不是普通城里姑娘, 宋母顾不上心疼临时又加了一荤一素。
姚雪受宠若惊, 她第一次上门叔叔阿姨就杀鸡宰鸭迎接, 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热菜毫不含糊，下馆子这一桌也得三十几块钱。
她从一开始就了解宋秋生的家庭背景, 从前没嫌弃过他穷, 现在同样如此。
她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论吃穿住行有多差她都要捧场，不能让叔叔阿姨看出来她娇生惯养。宋秋生说过会在城里买房, 所以她做好了暂时克服艰苦条件的打算。
然而一切跟她想得不太一样。尽管宋家住在村里, 但是有大院子还盖了三层楼，叔叔阿姨特地打了新家具。
这一桌菜更让她大开眼界。父亲对乡下的偏见太深了，她竟然还傻乎乎的相信父亲说乡下逢年过节才能吃肉, 那这是什么？
姚雪起身快步打开行李箱, 掏出自己的相机。
“我想给这一桌子菜拍张照片，给我爸看看。”
宋母局促不安在身上擦了擦手，
“这都是瞎做的菜, 卖相不好看。”这一桌子菜除了味道还行其它比不过饭馆，人家用盘子盛菜, 她做的菜根本拿不出手, 装菜都是用的大盆和搪瓷碗。
姚雪毫不在意“咔嚓”拍了几张照片。
“阿姨太谦虚了，您做的菜色香味俱全, 光是闻着就馋人。”
宋母这才放松精神，
“我哪有那么厉害，自家养的鸡鸭味道好，手艺比不过厨子。”
宋秋生随手接过姚雪的相机放在边上凳子上，看得宋母心惊肉跳。
“秋生啊，你咋把相机放那上面，万一摔坏了呢。”
宋秋生拿起筷子夹菜，
“咱们家又没人来，不碰就不会掉。”
宋母吃饭时心不在焉，她惊心吊胆生怕相机掉地上，自己又不敢帮忙拿走。
姚雪尝了一块鸡肉，没想到味道比国营饭店的铁锅炖鸡好吃多了。
她竖起大拇指不留余力夸赞，
“阿姨，您做的黄焖鸡绝了！味道真好吃！”
宋母满脸笑意，“喜欢就多吃点，瞧你瘦成啥了。”
宋秋生往她面前的小碗里夹了两块鸡翅，宋母眼神满是不赞同，
“你怎么不给小雪夹鸡腿，鸡翅能有多少肉！”
姚雪抬起头噙着笑解释，
“我不爱吃鸡腿，就喜欢啃骨头。”
宋母心里纳闷，怎么还有不爱吃鸡腿的人？
宋秋生知道原因，姚雪从小到大吃肉都吃腻了所以不喜欢吃鸡腿，这话就不用告诉父母了免得又得吓到他们。
饭桌上，又谈起了养狗的事。
“过年不是去了亲戚家吗，我看她家狗当时肚子好大，现在应该生了狗崽。”
“成，吃过饭让你爸去看看，要是有就逮回来两只养着。”
姚雪一边吃着菜，好奇地听他们聊天。
“养狗防贼吗？”
宋秋生拧着眉头，情绪没太大波动，“嗯，我爸妈发现家里鸡少了两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会不会是飞出去了？鸡不是会飞吗？”
宋母笑盈盈解释：“喂熟的鸡鸭不会飞走，它们认得家。”
姚雪帮不了忙，她百无聊赖吃着菜，怎么连白灼青菜也这么好吃？！
她是南方人，白灼小青菜她家厨子也会做，先前看到白灼青菜上桌她还有点感到惊讶，尽管没有家里的正宗，但好吃是真的。
宋母见她喜欢吃，“秋生说你喜欢吃清淡和新鲜的东西，青菜早上才从院子里摘下来。”
姚雪吃饭一直吃八分饱，今天却吃得格外撑。
“阿姨，您手艺真厉害，比我家厨我爸都厉害。”她由衷称赞。
宋母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你要是喜欢以后记得常来啊，把这里当家。”
姚雪破天荒羞涩点头。
她吃完饭想帮忙，宋母让她先去休息。
宋秋生和弟弟的房间在一楼，家里女眷的房间在二楼，三楼是半层专门用来放杂物。
“小雪睡楼上吧，他大姐不常回来住，被褥都晒过，年后才去弹的新棉花被褥。”
宋秋生帮忙拎着行李箱，姚雪的行李箱带了三个，都是她的衣服和配饰还有生活用品。
宋母惊讶却没有多嘴，人家自个的东西想带多少带多少。
看到随手放着的照相机，宋母如临大敌捧着放在方桌上。
“这孩子心真大，相机可得值不少钱，真不怕摔坏。”
姚雪脱掉高跟鞋，换上了小靴子。
“你妈真热情，做饭也好吃，咱们多住几天吧。”
反正手上的项目暂时告一段落不急着回去。
宋秋生帮她把装鞋子的行李箱打开，鞋子归类放在床底下。
“你想什么时候回咱就回，听你的。你是没吃过我妹做饭。我妈过年那阵子手艺才提升，全靠了我妹妹教她。”
姚雪坐在床边捧着脸，“真的？下次我能去你妹妹家蹭饭吗？”
早知道那天就不推辞了，她担心影响妹妹复习就没有多留。
“能啊，她还想请你吃顿饭呢，你想栽树吗？”
姚雪换了身轻便的外国款运动服，她摘掉了项链，波浪披肩发绑成了单马尾，脚上穿着运动鞋。
“阿姨，我和秋生来帮忙种果树。”
宋父默默退到一边，把地方留给小年轻。宋母看了眼院子里的人，小雪换了身衣服就跟又换了个人似的。
宋家院子里传来欢声笑语，养殖场围栏后面的黄赖子满脸恶毒。他从小就嫉妒宋秋生，小时候宋秋生是别人家懂事的孩子，手脚勤快还能帮大人照顾弟弟妹妹，从来不哭不闹。长大后人缘比他好，村里年轻人都以宋秋生为首。
所以当有机会能飞黄腾达他毫不犹豫背叛了宋秋生。他也因此知道了一个秘密，宋秋生竟然跟首富家的千金背地处对象，大老板想对付宋秋生就是因为瞧不起他的身份。
黄赖子左拥右抱的时候心里唾弃过宋秋生，一个乡下小子竟然想吃天鹅肉，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谁知转眼间天翻地覆，宋秋生被打成落水狗还能东山再起，凭什么他运气这么好！
他本想给宋家的井水投毒把养殖场的家禽全部毒死，可是两瓶农药和耗子药倒进猪食槽啥事都没发生。他第一次投毒，不知道是剂放少了还是买到了假药让宋家逃过了一劫。
宋家两只丢失的鸡已经进了他和母亲的肚子，鸡肉味道好吃到让他改变了主意，他决定以后就来宋家偷鸡卖掉，这都是宋秋生逼他的。
家里靠着围墙一圈都栽上了果树，宋秋生放下铁锨。
“等秋天回来看能不能吃到果子。”
姚雪成就感满满，“这是我栽的树，到时候给我留点。”
大队的人上门询问宋秋生收菜的事，不经意见到姚雪。
“这是你对象？”
“是啊，带回来见见我爸妈。”
“你小子厉害啊，找这么漂亮的姑娘，是文工团的吧？”
姚雪没有化妆，只涂了口红描了眉毛，气质看起来就跟普通姑娘不一样。
“不是，她不爱唱歌跳舞。”宋秋生没有介绍姚雪的意思，问话的人识趣地没再问。
姚雪不爱跟陌生人打交道，宋秋生来之前就说过不会让她接触村里人，免得尴尬
季惟清的宿舍门再一次被敲响，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来敲门，并且无一例外都是上了年龄的老人。
刚送走一位物理学院士，又来一位工程院院士，每位来他宿舍的人都是他拒绝不了的前辈。
照旧是一番寒暄唠嗑，然后提到正事。
“茶叶还有吗？”
季惟清转身回宿舍从抽屉里掏出茶叶罐子，让他自行分配的茶叶第一罐即将见底，距离回家还遥遥无期。
闻人院士颇为不好意思，
“上了年纪睡不着，你这茶叶不知道怎么回事安神效果很好。”
季惟清记得上一位孙院士分明说茶叶提神醒脑，同一个罐子的茶叶难为前辈们想出来这么多借口。
苏爱民洗完澡回来，怀里抱着脸盆，脖子上搭着毛巾，他住在季惟清对门。
“你这是又被打劫了？”
季惟清冲他扬了扬罐子，
“学长要吗？”
“要要要，等我找杯子。”
苏爱民急忙回宿舍放下脸盆找茶杯。他不是没喝过好茶，之前参加的学术会议有外国教授，举办方特地给准备了铁观音，后来还有普洱茶，他至少喝过三种名茶。
可不论哪种名茶都没有季惟清这不知道品种的茶叶好。装饼干的铁罐子里放着的茶叶看起来平平无奇像普通茶沫，偏偏一口下肚神清气爽，一觉睡醒有用不完的精力。
苏爱民捧着杯子到门口，看见驻地军人正在和季惟清交流，他在屋里多等了一会儿，似乎听到了“联考第一”。
门口的交谈结束他才出去道贺，
“恭喜啊，你妹妹联考第一名？”
季惟清眉眼舒展，
“是夏夏，她第一次高校模拟联考拿了第一名。”
苏爱民替他感到高兴，
“宋同志真厉害啊，一定是你指导有方！”
季惟清唇角微扬缓声道，
“不是我，她很有学习天赋。”
苏爱民眼神发光，
“学术界岂不是要多一对神仙眷侣了！”
想到她每天起床都困恼，季惟清觉得可能性不大，她估计只想考个大学文凭。
“学术枯燥，她的性子怕是不喜欢。”
苏爱民挤眉弄眼，“有你在怎么会枯燥。”
季惟清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
“她做她想做的事就好。”
苏爱民被秀了一脸，他也想念家里的老婆孩子了。
隔天，整个基地的前辈们都知道季惟清的年轻妻子即将参加高考，并且学习成绩不错。
季惟清向来低调，并不怎么提到妻子，但宋时夏的名字在前辈们耳朵里赫赫有名。
原因无它，药酒和茶叶都是小宋同志为季教授准备的，他们都是跟着沾了季教授的光。
季惟清刚到实验室就被闻人院士喊住，
“你家那位女同志要报考什么专业？物理？还是数学？”
季惟清想到她偷懒的解题思路，她大概对物理和数学没有兴趣。
“她报自己喜欢的专业。”
闻人院士拍拍季惟清的肩膀，
“记得让她学数学，物理也行，到时候跟你一起来基地，我们都想当面感谢她呢。”
季惟清身上的压力有点大。
青团
宋时夏托关系弄了个留声机, 季嫣然很好奇。
“家里不是有收音机吗，为什么还要买留声机？”
宋时夏摆弄着留声机，觉得放在沙发拐角不错,
“这个方便，学累了就听音乐放松放松陶冶情操, 免得整天精神紧绷。”
季嫣然相比较来之前提升很大, 眼看第二次模拟考试接近, 长时间压力大很容易焦虑失误。
季嫣然似懂非懂, 她在心里组织好语言，
“嫂子, 我想回家拿点衣服和作业本。”
宋时夏毫不迟疑答应,
“行，今天给你放假，不用着急赶回来, 可以在家多休息一天。”
季嫣然带着大包小包东西回家, 都是嫂子让她给带回来的蔬菜和卤肉。
她刚到家门口遇到于芳和一位叔叔站在院子里说话。
她下意识打了招呼，随即后悔自己嘴快。
于芳语气温柔，
“嫣然回来了, 今天不是周三吗, 你怎么放假了？”
季嫣然打了个哈哈，
“我回家拿点衣服。”
于芳跟身边的男人说道，
“这是我邻居家妹妹, 跟我关系亲近。”
男人个头不高，剃着平头, 有点微胖, 一张普普通通的国字脸，看气质像是个小领导。
“你好, 小同学。”
季嫣然尴尬地跟他打招呼，
“你好。”
于芳似乎不想跟对方聊下去，一直拉着季嫣然嘘寒问暖。
“下下个月就要参加高考了，你有没有信心？”
想到嫂子这段时间给自己补习的弱项，她重重点头，
“问题不大，能考上大学。”不是她吹牛，嫂子说她可以她就一定能行。
男人对于芳很感兴趣，对于芳的朋友季嫣然也格外上心。
“考大学？这么厉害！小同学深藏不露啊。”
于芳笑着道：“她嫂子更厉害，听说考了好几个学校联合的模拟考试第一名，说不定是这一届女状元呢。”
谁料男人并没有按照于芳的话问下去，而是饶有兴趣，
“联考第一？是不是叫宋时夏的女同学？”
季嫣然原本想溜走，听闻嫂子这么出名她又不想走了。
“叔叔，你认识我嫂子？”
于芳脸色有一瞬间扭曲，季嫣然喊她姐，却喊她的相亲对象叔叔，他看起来就那么老吗？
男人没有在意称呼，反而乐呵呵，
“宋时夏的名字我们都听说过，今年高考的黑马啊，没想到这么巧合，她住这里吗？”
季嫣然昂首挺胸：“我嫂子住燕京大学家属区。”
男人点点头，之后于芳跟他聊天男人句句不离宋时夏。要不是知道他没见过宋时夏以及顾忌他的处长身份，于芳早就跟他闹起来了。
季嫣然回到家，母亲正在后院除草。
“妈，门口是于芳跟谁啊？”
韩蓉没抬头，“于芳的相亲对象，那俩人聊得咋样？”
季嫣然吐了吐舌，
“这种事您问我这个小孩子，我怎么懂啊！”
韩蓉头也不抬，“贫吧你，快说说。”
季嫣然如实交代，
“我走的时候那个叔叔还在夸我嫂子呢。”
韩蓉笑着道，
“也不知道你这性子随了谁，说你傻吧，你也算聪明。说你不傻，你往于芳伤口上捅刀子。”
季嫣然打了个哆嗦，她连忙澄清，
“我没捅刀子啊！”
韩蓉无奈摇头，“你喊于芳姐姐，喊人家相亲对象叔叔，你说于芳心里能不难受？”
季嫣然压低声音心虚道，
“那不就是叔叔吗，让我喊哥哥我可喊不出来，我哥那么年轻的才配让我喊哥哥。”
韩蓉啼笑皆非，
“算了，你起码跟人打了招呼，于芳难受就难受吧，她以后还有得难受。”
季嫣然蹲下帮忙拔草，“为什么呀？”
“她性格敏感又爱跟人攀比，随便嫁一个人心里能不难受吗？她正在谈的这位男同志孩子都上初中了，据说还要养着前妻一家，也就职位听起来像回事，工资哪够养得起三个家庭。”
季嫣然心有余悸，“大人的世界真麻烦，婚姻大事都能随便解决。”
“你可别学她，咱们女人要自尊自爱，对自己好才是做一切决定的前提，别随便凑合，家里养得起你。”
季嫣然胡乱点头，她的人生大事还早着呢。她心里藏不住秘密，帮忙拔完草就想给嫂子打电话分享八卦。
韩蓉觉得好笑，
“才离开你嫂子俩小时就想她了？”
季嫣然嘿嘿笑了两声，
“我嫂子最好了，做饭好吃人又温柔，幸好是我嫂子。”
她都想拍死当初的自己，被于芳骗得团团转，还傻乎乎质问哥哥为什么不娶于芳。
要是于芳成了她嫂子，小心眼还敏感她忍不住后怕。
韩蓉拍拍手上的泥，
“行了，我去给你做饭。”
季嫣然拨通电话，心里组织好了语言，嫂子要是知道于芳放弃她哥肯定很高兴。
然而接线员回答电话正在占线中，季嫣然的浑身活力瞬间垮掉，没有嫂子分享八卦好无聊。
宋时夏正在家里做青团，耳朵上别着电话唠嗑。
清明节快到了，她正好做点青团。提前做青团不仅给自己和孩子们解解馋，还要给冯婶、隔壁胡校长家、婆婆和大姐家里以及指导过她功课的老教授们都送一份。
这么做下来数量可不少。亲自动手做的青团正适合送给研究学问的教授们，比供销社买的烟酒更合适。据说他们好几位都是季惟清当初的老师，有这层师生情更要体现礼物的心意。
电话那边的姚雪一如既往壕气冲天，她听到姚雪跟人说不差钱打个十几块钱没关系，电话就是用来聊天，想来应该是跟小卖部老板娘聊天。
她特地问了句，“哥，我嫂子跟谁说话呢？”
宋秋生语气带着坏笑，
“小卖铺老板担心我们打电话超时，姚雪给她放了两张大团结。”
果然跟自己猜的一样。
“果树种下了，我觉得咱大队是时候规划果园了，我以为这树八成得半年后才能扎根，才浇了几天水就跟自小长在院子里的似的，不用精心照料就能活。”
宋时夏却没那么急切，
“哥，村里菜卖完没，也要大家手上有钱才行吧。”
“都卖完几天了，半道拉去省会全卖完了。”
“你还是先统计咱们大队有意愿的人吧，但凡有一点不确定就不要同意合伙，免得到头来后悔。”
宋秋生把这事放在心上。
“行，我都听你的。”
宋时夏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们说的那个人抓住了吗？”
她前两天接到电话说家里遭了贼连偷两只鸡，偷第三次的时候被哥哥逮了个正着。
提到这事宋秋生就郁闷，
“抓了，他老娘天天来咱们家门口坐着哭穷卖惨，咱家的鸡卖一块五一斤，两只鸡加起来六斤相当于偷了十块钱，让他坐牢罪有应得。”
宋秋生自从在村里见到黄赖子就怀疑他跟自家丢失的鸡有联系，果不其然他半夜没睡觉蹲点终于让他抓了现行。
黄赖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警察同志在他家院墙后面发现了鸡骨头，黄赖子家没养鸡，村里也没见到他家买肉回家。
更何况据说之前县城发生了盗窃案，跟黄赖子都对上了，他起码得偷了三十块钱的财物。
宋时夏万分庆幸，“还好你跟嫂子回家了，要是爸妈遇到这种人没法对付。”
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黄赖子的绰号鼎鼎有名，真要是让父母处理只能吃哑巴亏。
宋时夏头一回明确对某个人表现出厌恶，“黄老太就该跟她儿子一起坐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宋秋生原本没有把黄赖子做过的事详细公布，大家都以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黄赖子找到了更好的大树乘凉。这种事不能评判对错，毕竟人往高处走，要是自己得到机遇说不定也跟黄赖子一样的选择。
但是黄赖子踩点那天看到了姚雪，他见过姚雪，便认定宋秋生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着姚雪才拥有。
黄赖子故意在村里散播谣言说宋秋生吃软饭，姚雪是黑心资本家的孩子村里人一开始不相信，直到发现姚雪每天穿不同的衣服，大家相信了大半。
半夜黄赖子去偷鸡被宋秋生套着麻袋打了一顿，他之所以能逃走就是躺在地上装死趁宋秋生不注意跑了。
宋秋生和黄赖子的恩怨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主要是没证据证明黄赖子做过的恶心事。黄赖子还故意说宋秋生做生意失败都是因为姚雪的缘故，想从内部瓦解宋家大队的青年联盟。
姚雪没受到分毫影响，自从村里传言她是资本家她干脆不再继续穿朴素的衣服，她就要打扮得明艳照人，既然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她就不装了。
包括今天打电话，老板娘一开始磨磨唧唧怕她弄坏电话，她把两张大团结拍在柜台，老板娘立马换了一副面孔。
这些话宋秋生没法在电话里讲，不过宋时夏听着嫂子的声音就能脑补打脸有多爽。
“姐家里怎么样？生意还好吗？”
“你别挂心家里，当务之急学习为重。姐夫下岗和姐一起摆摊了，官司打赢了，你放心。”
宋时夏又多问了些细节才挂断电话，家里现在都在往好的趋势发展。
她从空间搬出两颗橘子树准备种在门口，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种在院子里面，种在外面怕是一颗都吃不到嘴里。
种完橘子树，院子另一边显得光溜溜，她在院子里规划出种果树的地方，她抱不动树，只能等劳动力回家了。
她又摸出来几颗枇杷树的果核丢在门外的小花坛，浇了一点灵泉水，什么时候能长出来就靠运气了。
小菜园里绿油油一片，每天都要拔一批吃不完的老青菜喂给鸡鸭。番茄果子还是青色，其实应该叫圣女果，不过冯婶认为这是番茄，她就跟着喊番茄了。
热气腾腾的青团出锅，她只做了芝麻、豆沙和肉松蛋黄馅。
小家伙们回家洗干净手，看到盘子里可爱的小猪脑袋。
宋时夏耐心为他们解释，
“这是青团，一人一个不能多吃。”她闲着没事特地在青团表面勾勒出了图案。
季源不忍心吃掉，“猪猪好可爱。”
宋时夏摸摸他的脑袋，“没关系，猪猪也很好吃。”
季阳啊呜几口吃完青团，
“是豆沙味。”
季源双眼亮成小灯泡，可爱猪猪抛之脑后，是豆沙耶！
宋母小心翼翼敲开门，
“我们说会儿话。”
“出去说吧，妈，”
宋秋生带着母亲去了养殖场说话。
“妈，我知道你担心啥，你就放心吧。”
宋母愁容满面，
“你说姚雪是城里人，没跟我们说她家里条件那么好，你跟她在一起心里不难受吗？”
“说实话，以前有过，她爸也找过我说了不好听的话，所以我从外边回来了。”
宋秋生短暂陷入回忆，他并没有把对话内容说出来，都是陈年烂谷子的旧事。
他试图让母亲不要忧心，
“我现在混得还行，她爸态度已经松缓了。”
宋母并不乐观，她深知门当户对的重要性，
“唉，妈不是要拆散你们，只是你俩条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早晚要出问题。就拿最简单的来说，人家一件衣裳多贵？难道你要她跟你一起过苦日子吗？”
宋秋生语重心长劝说，
“妈，这些问题我都想过，你别担心这些，姚雪又不傻，她要是觉得跟我处对象吃苦早就跟我散了，我不会祸害人家。”
宋母只得换个话题，“你妹妹知道姚雪的家庭条件吗？”
“她全都知道，妹妹支持我做生意，她对姚雪很有好感。你跟姚雪接触这么多天难倒不喜欢她？”
捧着零嘴的姚雪脚步一顿，往后退了几步。
“我就是喜欢她才觉得你俩不合适。牛郎织女你听过吧？织女是天上的仙女，仙女嫁给放牛郎还要伺候男人、种地生娃，你说她图啥？”
宋秋生哭笑不得，
“您真是我亲妈，我还以为你是怕我当上门女婿，没想到您是嫌我没本事配不上人家。”
宋母叹息，
“我都怕，说实话，姚雪是好姑娘，你也是好孩子。既然你妹妹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免得你嫌我们管得多。你要上进啊，别人怎么说你不重要，他们越是那么想你才更要努力奋斗。不是为了我和你爸的面子，是为你自己争一口气。”
黄赖子被带走到时候大声嚷嚷让全村人都知道宋秋生找了个资本家的千金小姐。
姚雪的家庭背景算不上资本家属于爱国企业家。不过村里人可不管这些，家里泼天富贵就是资本家。
姚雪没有解释，宋秋生懒得去澄清，全村都知道宋秋生“吃软饭”。
宋秋生揽着母亲肩膀，
“只要您相信我就够了，我会用行动证明，姚雪她爸那边我也立下了保证书。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给她留个退路。”
宋母侧过头，声音不自然，
“嗯，我在厂里逛逛，你先回去吧。”
宋秋生刚出来就看到蹲在地上数蚂蚁的姚雪，他笑道，
“你在这偷听多久了？”
姚雪垂着脑袋，“我什么也没听到。”
泡芙
客厅的留声机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宋时夏坐在沙发欣赏着两个小朋友和一个大朋友翩翩起舞。
季嫣然气喘吁吁坐下，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喝完茶水。
“嫂子，留声机果然比收音机好, 我感觉自己轻松多了。”
宋时夏哭笑不得，“你轻松是因为音乐舒缓放松, 不用坐着写题所以轻松。”
季阳和弟弟抱作一团, 刚刚他们有模学样地跳交际舞, 结果就是互相踩脚。
她示意三个孩子吃东西,
“吃点东西，下周就要二次联考了, 这两天不去图书馆复习, 你自己多看看书和错题本。”
季嫣然一口一个泡芙，
“嫂子你做的东西真好吃，我这次信心满满, 嫂子你放心吧！”
季阳突然把小手放在姑姑膝盖,
“姑姑加油。”
季源学着哥哥把手放在另一边，
“考满分妈妈会做好吃哒！”
季嫣然胸有成竹：“放心，跟着姑姑吃香喝辣！”
季源满头雾水, 姑姑不在家的时候妈妈也做好吃的呀, 他看到妈妈对他做了“嘘”的手势，懂事地憋住了疑惑。
考试前一天，宋时夏和季嫣然回到了家里, 韩蓉提前跟小李约好明天早上送两个孩子考试。
宋时夏觉得不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婆婆却让她安心考试。
季嫣然喜滋滋告诉她,
“嫂子, 这回我沾你的光了。”
宋时夏汗颜扶额，这要是别家姑娘早就跟家里抗议了。母亲对儿媳妇和对闺女差别对待, 也就嫣然心这么大觉得蹭了便宜。
隔天一早，她在校门口碰到同桌，以及不太熟的学混子。
她关上车门追上同桌，白秋瑞眼睁睁看着宋时夏离开，不甘心却没有一点办法。
他打听过才知道宋时夏丈夫的家庭背景跟他家旗鼓相当，他还真没有能力把宋时夏抢过来，这让他内心感到无比挫败。
他从小没有得不到的东西，长大后让他一见钟情的女人却想尽千方百计都得不到。
李建安在旁边劝说，“咱要不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转学生背景不一般。”
白秋瑞踹了一脚电线杆，转头疼得表情扭曲。
“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只有我不想要的东西。”
不就是季家，他打听过季家没有人从政，只有老爷子余威尚在罢了，他就不信季家老爷子能一直撑腰。
她丈夫是大学教授，宋时夏不就是喜欢文化人，他也能上燕京大学。
“你们随便考，到时候不论如何我要进燕京大学。”
另外三个人瞠目结舌。
“燕京大学？我们做梦都考不上啊！”
白秋瑞无比烦躁，
“离我越近越好，随便你们考哪个大学。等到毕业你们的工作全让我爸给你们安排。”
这句话一出另外三个人像是打了鸡血般兴奋，要是早说他们一定好好学习。能被白家安排工作以后高低都能混个小领导。
进入考场，刘招娣东张西望看了一圈，才压低声音凑近宋时夏，
“咱班那几个学混子不知道又打什么坏主意，向我打听你的情况，我说我跟你不熟。”
刘招娣很烦他们。自己不学好还想拉着好学生一起变坏，真不是好东西，仗着家庭好作威作福。
“没事，他们打听不到。不过你势单力薄别激怒他们，免得他们找同学孤立你。”
刘招娣笑着摇头，
“孤立就孤立呗，都要高考了谁还在意这些？”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的私事麻烦你了。”
刘招娣并不觉得麻烦，
“什么麻烦，咱俩怎么也算是朋友。你帮了我这么多，他们向我打听你的家庭情况，我就动动嘴的功夫。”
刘招娣第一次模拟考试进了全校前50名，尽管被宋时夏掩盖了锋芒也是不容小觑的黑马，毕竟她之前的成绩平平无奇根本不被人注意。
她本就是复读生，一直以来数理化学的不怎么样，但只需要死记硬背的科目早就烂熟于心，也因此数理化成绩提升上来分数就像是坐了火箭一般飞涨。
这一次学校都在庆贺宋时夏考了联考第一名，但班主任孟老师特地找刘招娣谈话，鼓励她再接再厉。
考场按考试名次排座位，刘招娣坐在教室最角落的后排望着宋时夏的背影，自己一定得努力再努力。
宋时夏察觉第二次联考的试卷难度比第一次简单，然而到了考数学的时候难度直线上升。
如果说语文是初级水平，数理化就是故意增加了难度。
她有一瞬间担心季嫣然会不会踩坑，随即摇摇头进入专注答题状态。
考场有不少偷偷关注宋时夏的人，见她拿到试卷摇了摇头大家纷纷松了口气。竟然连宋时夏都觉得题目难，看来这次的数学分数不高。
试卷题难也有好处，那就是平均分不会高，考的差也没关系，因为所有人都考的差。
季嫣然拿到试卷第一眼就有种熟悉感，好像都在嫂子家写过类似的题，多审了两遍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
她不由得庆幸还好嫂子整天耳提面命让她细心审题，不然她怕是又要丢分了。
刘招娣垂头丧气出了考场，宋时夏正在门口等她。
“这次题难，估计能考五十分都算是中等了。”
刘招娣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我退步了，怎么算都感觉有误区。第一眼看简单，第二眼又觉得老师挖了陷阱，我感觉每道大题都只能拿一半的分数。”
宋时夏安慰她，“很厉害了，你的进步很明显。”
身后有人经过，讨论着这一次的数学题。
“这次数学这么简单，我写完还有时间检查呢。”
“是啊，我才用了一个方程式就把题解出来了。”
宋时夏和刘招娣相视一笑，没有告诉他俩真相。
她心里有疑惑，感觉这次的难题有点针对她的意思，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高考又不会针对某个人。
孟老师拉着宋时夏寒暄几句，得知她题都做完了才放心。
“这次有两道题是咱们学校老师出题，专门为了挫你锐气想让你虚心面对高考、不要骄傲自满。我没提前跟你说，怕你考前紧张。”
宋时夏抿唇笑了笑，“我答题的时候就在想，感觉高考不会出这么麻烦的题，不太像高考的难度。”除非是考生内卷大省才会出这种难题。
“放心，高考没这么难。下一次联考难度会降低，也是你们高考前最后一次考试。”
“你最近复习的怎么样？不要一直紧绷着，记得劳逸结合，家里要是闷得慌可以来学校坐会。”
宋时夏淡笑着婉拒，
“我基本没有复习，都是每周按时完成老教授出的题，顺便辅导邻居和妹妹成绩。”
孟老师赞同点头，“挺好，辅导的同时能给你自己加深印象，这个时候再闷头学效果不大了。”
宋时夏和同桌告别，给她留了自己的家庭住址。
“我家比较远，你要是想找我就借孟老师的电话给我说一声，免得你白跑一趟。”
刘招娣攥紧小纸条，
“好，我家就不告诉你了，等我考上大学就搬出来住。”
她丝毫不避讳家庭情况，宋时夏表示理解，没有追问。
考完试她去了哥哥的门面店里，约好了吃饭。哥哥和姚雪从家里回来有一阵了，碍于她一直在家学习没有打扰她。
趁今天考完试一起吃个饭，她也很好奇两个人的进度。
宋秋生正在指挥工人搬运箱子，
“你嫂子还没来，她化妆打扮要一会儿呢，要不我陪你买个菜？”
宋时夏面露不解，“买菜，今天在家吃吗？”
宋秋生不好意思地开口，
“姚雪想吃你做的菜，这不是你今天正好有时间嘛。”
宋时夏倒是没意见，不过对哥哥很鄙夷，
“那你不早点说，跟我还玩遮遮掩掩这一套啊。”
宋秋生尴尬地挠头，
“我这不是怕你多想，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么。”
宋时夏没好气，
“我有那么小气吗？姚雪姐送了我那么多礼物，我本来就想请她吃顿饭道谢，在家还是外面没差别。”
宋秋生老实认错，
“对不住，是哥的错，我下次一定提前跟你说。”
他说完从早上的兜里掏出一卷钱，大概有两百多块，
“拿着，想买什么自己买。”
宋时夏没有接，诧异看他，
“这次真发财了？”
宋秋生压低嗓音，
“嘿，赚了点小钱，把四合院的尾款给付了。不得不说收购蔬菜这生意真不错，蔬菜价格便宜没想到能赚这么多。”
宋时夏替他感到高兴，
“恭喜恭喜，估计不到两年就能把嫂子娶回家了。冬冬在家成绩怎么样？能考上高中吗？”
宋秋生耸了耸肩，
“应该行，他现在成绩忽高忽低不稳定。我们算了算等他中考属于考高的那次。”
宋时夏无言以对，这不就是靠运气嘛。
“他怎么说？中考就靠运气？”
宋秋生对弟弟毫无办法，
“他说考不上过年就不要压岁钱了。不过我听毛蛋说冬冬成绩忽高忽低是在班里做生意，一个月赚了五块钱。”
宋时夏疑惑，“他赚钱干什么？爸妈又不缺他吃穿。”
“我也不清楚，那小子嘴严死活不说。等他考不上再算账，就是得栽个跟头才记性。”
她没有阻止哥哥，宋冬冬确实有点叛逆在身上，搞不懂青春期的小孩子都在想什么。但愿家里的幼崽长大以后不会变得这么叛逆难懂。
姚雪姗姗来迟，还给宋时夏带了礼物。
“这对翡翠耳坠衬你，我戴上显老气，你皮肤白戴着肯定好看。”
除此之外，宋时夏还见到了这个年代的香奶奶包包。
“这是进口货，我家里放着太多背不过来，给你也带了一个。”
老火靓汤
话是这么说, 宋时夏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新包，只是摘了吊牌，估计是怕她看到吊牌上面的价格。
她受宠若惊, 装作不知道包包的价格。
“这是真皮背包吧？会不会很贵？”
姚雪模棱两可回答，
“不是, 我也不清楚, 好像是什么人造革, 跟皮鞋差不多的材质。”
她随即把包塞到宋时夏怀里不容拒绝,
“不用在意价格，不值钱, 别嫌是我用过的就行。”
宋时夏爱不释手,
“很漂亮，我很喜欢这个皮包。”她不追求名牌，大牌包和帆布包在她眼里就是哪个方便背哪个。
不过在这个年代收到一只包包的意义远过于价值。
她挽着姚雪的手臂,
“今天去我家吃饭吧, 我亲自下厨，让嫂子尝尝我的手艺。”
姚雪喜不胜收，
“我还怕不好意思跟你提呢, 你哥说你肯定会同意, 我又觉得你刚考完试，好不容易休息麻烦你不太好。”
宋时夏抿着唇轻笑，“我哥跟我提了, 他还特地绕弯子。他去我家我都亲自下厨，用得着跟我那么生分嘛。”
姚雪幸灾乐祸看向宋秋生,
“就是, 你哥这人就是没情调的木头人。”
宋秋生店里有负责人，他把事情交代后主动担任司机开车。
“这次考试怎么样？有把握吗？”
姚雪打断他, “哪有你这么问的，给妹妹增加压力啊。”
宋时夏看着哥哥吃瘪就不帮他，
“考得还行，上大学肯定是稳了。”
“嘿嘿，我这是相信她才这么问。能考上就行，考上你就是咱们村第一个念大学的人，而且还是女孩，到时候让咱爸妈摆几桌酒席给你长长面子。”
宋时夏连忙求饶，
“别了吧，摆酒席什么的太高调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得了。”
“不行，得听我的。不仅给你长面子，咱们村也有面子。你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姚雪在一旁劝道：“就是，考上大学多光荣啊，一定要在村里摆酒席庆贺。”
宋时夏问她，“嫂子，你考大学也办酒席了吗？”
姚雪言笑晏晏，“我没上过学，我爸给我请家庭老师授课，我虽然有大学毕业证，但是我连学校大门都没进去过。”
“我其实挺羡慕你，我毕业证上面是女子教会学校，听起来就有很多同龄人姑娘，要是上学说不定我还能交两个朋友。”
宋时夏见嫂子满是怀念，于是提议道，
“大学的公共课可以旁听，嫂子要是有时间可以去听听。”
姚雪捧场道，“有机会我去试试，说不定得沾你的光才能进校门。”
宋时夏笑着道，
“可以啊，国立大学我也有熟人，嫂子想去听课提前给我打电话。”
宋秋生开车去了菜市场，
“今天不去你家，就在我那随便做点，你孩子还在婆婆家吧。”
宋时夏没有意见，“看你们，我都可以。”
她在路上已经想好要做什么菜，嫂子估计早就吃腻了北方菜系，不如就做点粤系菜，她会的不是很多。
盐焗鸡和老火靓汤肯定不能少，以及叉烧、肠粉和虾饺，这几样应该就够了。
买完菜，姚雪主动提议，
“我住的地方大，厨房有煤气灶方便，你哥家里估计调味料都不全。”
于是买完菜转道去了她家。
宋时夏第一次去，汽车停在一栋小洋楼门口。
“我年后买的新房子，以后就住在这里，欢迎随时来玩。”
自从跟父亲说开，姚雪就托关系办了暂住证并且买了房，以后就不用住条件简陋的国营宾馆了。
宋时夏夸赞道，
“这房子真好看，房子的前任主人审美不错。”
“这是外国人留的房子，我也是挑了好久，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房子有点小。”
其实房子挺大了，不过嫂子家里如果住别墅的话，这栋小洋楼确实不够看。
走到门口，姚雪掏出钥匙。
“家里可能有点乱，我一个人住，据说你们这儿不兴请佣人我就没找。”
宋秋生熟练地从鞋柜掏拖鞋。
“哪次卫生不是我给你打扫，还找什么佣人。”
姚雪没好气道，“我总不能把你当佣人使。”
宋时夏悄悄落后一步，免得自己被狗粮撑到。
姚雪换上一身休闲服来到厨房问需不需要帮忙，宋时夏问清楚调味料放的位置后表示不用。
“两个人手忙脚乱，我一个人能应付过来。”
“你要帮忙就喊我，我在客厅看会儿文件。”
茶几上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文件，宋秋生捡起看了一眼。
“这不是刚给你收拾，怎么又扔得到处都是？”
姚雪理所当然回道，“找的时候找不着，就把文件夹全拿出来找一遍。”
宋秋生像老妈子似的帮她重新把文件整理好。
“外面给你做了记号，你按照记号选了。咱俩到底谁没上过学？你怎么连字都不看。”
姚雪蹬掉拖鞋，穿着袜子站在毛毯上，
“找文件的时候着急嘛，哪还顾得上仔细看。”
兄妹俩一个在厨房做菜，另一个任劳任怨帮她收拾完桌子又把沙发上堆着的衣服全都叠整齐。
“干净衣服怎么不收起来？”
“刚洗完没来得及，我今天出门都晚了，再把衣服叠完你俩得等我多久啊。”
宋秋生认输了，怎么说都是女朋友有理。
“剩下几件你自己叠吧。”
姚雪下意识看过去，发现是自己的贴身衣物后脸颊爆红。
粤系菜讲究清淡新鲜，做起来比较方便，宋时夏把汤煲在炉子上离开厨房，正好看到嫂子脸颊通红上楼。
“哥，你干嘛啦？”
以往都是宋秋生调侃她，这次总算轮到她报仇了。
宋秋生干笑了两声，
“你嫂子脸皮薄，被我说了两句害羞了。”
“你可悠着点，我嫂子脸皮薄你别把人惹生气了。”
宋时夏闲下来观察嫂子的家，果然有审美的人就是不一样。
尽管有点凌乱，但整个房子内部装修精致耐看。墙壁顶端雕刻着一圈精致花纹，墙壁底部贴着枣红瓷砖，天花板挂着水晶吊灯，浅米色沙发配着白色的毛绒地毯，餐桌餐椅清一色西式风格奶油白，只有地板颜色不统一是木质地板。
这个房屋设计即便在30年后也还是很流行的风格，很多小公寓都是类似的装修。
“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快就把饭做好了？”
“今天咱们吃清淡，不是蒸的就是煮的。”
宋秋生捏着下巴，
“你是不是做的姚雪家里那边的食物？”
“是啊，不过我没吃过，可能做出来不太正宗。”
“没事儿，我还以为你今天会做一些辣菜。不愧是我妹妹就是比别人考虑的周到。”
姚雪害羞几分钟就降温了，她想起来家里寄来的东西，把衣服塞进柜子就去杂物间翻箱倒柜。
顾不上身上的灰尘，她拖着大箱子下楼。
“快来搭把手。”
宋秋生快步上楼，
“你可真能耐，就不能还让我上去帮你抱下来。”
“我这不是忘了，快拿下去拆开看看，我爸寄过来好久了。”
尽管家里没有佣人，但她带了两个女保镖，平时帮她跑个腿。只是人家的职责不包括做家务，所以家里乱了点。
宋秋生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这是啥？该不会是我不能看的东西吧？”
“打开吧，除非是老头子的书房别人进不去，其它没有你不能看的东西。”
宋秋生心情愉快，两三下拆开了包裹严实的大箱子。
姚雪有些不太确定，
“这是给我的东西？”
宋秋生也不确定，
“应该不是吧？总不能你爸觉得你童心未泯给你补偿童年？”
姚雪穿着袜子踹他小腿。
“正经点！”
箱子里丢着一封信，姚雪看完信有答案了。
“这是我爸给你妹妹家孩子买的玩具，真想不到他还有这一天。”
宋秋生更是纳闷，
“你爸怎么对我妹妹这么好？”
“说明他有求于人呗，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药酒卖的好，要么就是那个茶叶深得他心。”
具体情况还要打电话才能了解，不过就冲他爸这态度，连小宋妹妹家的孩子都考虑到了，看来这是所求甚多啊。
宋秋生摸不着头脑，“不是，药酒有那么好？”
姚雪放下信，“你以为呢？你不会从来没喝过吧。”
宋秋生如实回忆，“喝过，当天睡得挺香，第二天浑身有干劲。”
“那不就得了，你喝完是这个效果，我爸喝完也是这个效果，你说他态度能不好吗？”
宋秋生嘿嘿傻笑，
“我还以为是我年轻力壮，都没往药酒方面想过。”
姚雪无奈摇头，
“你这是错过了多少？你也太不关心小宋妹妹了吧。”
宋秋生急忙解释，
“我可没有不关心她，我妹比我还有主见，都是她指导我，我还怕给她添乱呢。”
“这回知道你妹妹有多厉害了吧，人家不仅脑子好，就这泡药酒的本事别人都学不来。过年的时候我都没跟你说细节，一开始我爸还是不赞同咱俩的事，喝了两天茶，就说让我跟你谈着试试，反正他只想要我给生个接班人。”
宋秋生急忙抓着她手，
“你没答应吧！”
“我当然没同意。还是跟咱们约定好的给你两年时间。我爸的意思是结婚了还能离婚，但我觉得结婚太早对你我都不好。别人会下意识觉得你吃软饭，再好的感情这样下去都会出问题。”
宋秋生彻底放心了，“我不在意别人说我吃软饭，我怕别人笑话你找了个穷小子。你等我最多两年，我一定让你不受一点委屈跟我结婚。”
宋时夏端着汤站在厨房门口进退两难，好像自己不小心听到了什么秘密。
桑葚果酒
吃完饭, 宋秋生收拾桌子顺便把脏掉的碗筷放到水池。
姚雪吃饭前打电话找人帮忙请了打扫卫生的佣人，工作内容包括扫地拖地洗衣服洗碗晒被子等等，每天上门打扫两小时卫生。她认为这样不算是奴役别人, 就算别人对她有意见总不能以此为借口攻击她。
宋时夏的厨艺得到嫂子好评，
“你哥说的没错, 你做的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没有之一！”
宋时夏弯眼笑,
“我就是从小做饭手熟, 肯定没你们当地正宗。”
姚雪连忙夸赞, “不，正不正宗因人而异, 好吃才是最重要, 我觉得你做的很正宗。”
本以为宋阿姨做饭很好吃，结果小宋妹妹做饭更好吃，让她自从来到北方后就食欲不振的胃口大开。
姚雪开玩笑道：“就冲你这手艺我都舍不得让你回去了, 真想跟你住在一起。”
宋时夏热情邀请她, “嫂子要是喜欢我做的菜，等我高考结束来我家找我玩啊。”
姚雪眉开眼笑，“好啊, 一言为定, 到时候我带你赚钱。”
宋秋生从厨房出来，宋时夏笑眯眯看向他，
“我比较懒, 等着我哥赚大钱让我过好日子呢。”
宋秋生跟着乐呵，
“放心吧, 你给我入股的钱都给你算着呢, 年底给你分红，绝对有多无少。”
姚雪先前知道小宋妹妹用入股的方式资助哥哥, 一直很好奇。
“我觉得你要是做生意肯定比你哥厉害，怎么这么懒呀。”
宋时夏大大咧咧坦白，
“赚钱好麻烦，还要维持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我就喜欢过平平淡淡简单的生活。”
姚雪似懂非懂，
“你现在小日子不错，不过经济发展很迅速，到时候物价飞涨可能手头就会拮据了。”
宋时夏明白这些道理，她甚至知道以后房地产走向，即便不知道具体是哪家公司，也对一些互联网公司的前身有所了解，再不济还知道首都未来寸金寸土的地皮是哪些。
所有赚钱的路子都有，但想到又要恢复上辈子那种状态，瞬间就没了赚大钱的动力。
姚雪真心实地为她着想，宋时夏如实回答，
“这些我都考虑过，只是可能我性格比较直，学不来谈生意跟人阿谀奉承那一套。”
上辈子女企业家又如何，没有背景遇到大佬还不是卑躬屈膝，财富自由又能如何？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每年光是打点费都是一笔支出，尽管账上不差这些钱，可是自己变成最讨厌的人心里的落差别提有多大。
想破罐子破摔撕破脸，下面还有几百位员工等着吃饭，包括扶贫的地区都靠着她资助，“心力憔悴”四个字全都是心血与泪交融。
姚雪沉吟了一会儿，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有我跟你哥在你还怕什么？咱家又不是没那个条件，没必要求着别人。”
姚雪的父亲为了表示忠诚无偿捐献了很多机器，并且都是用公司进货的名义从国外购买，转头低调捐给了国营工厂。
所以姚雪想在首都做生意基本上畅通无阻，如果遇到阻拦那就是机器捐的不够多，再捐点不就得了。
“我爸包了国外两条生产线的医疗器械要捐给首都军区医院，有我撑腰谁敢让你敬茶敬酒？我虽然算不上老几，但还是能说上话的。”
宋时夏呆愣了一瞬间，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女孩子帅到，并且对方还是未来的嫂子。
“谢谢嫂子！等我回家再仔细考虑考虑。”如果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就能安心赚钱，不必卑躬屈膝，好像也不是很排斥做生意。
姚雪拉着她的手，
“我真心觉得你有做生意的天赋，天生就是这块料子，你比你哥厉害多了。你哥是仗着脑子灵活，你是真聪明。”
“再说了，你都不用考虑做什么生意。你就注册个商标，哪怕专门用来卖药酒和茶叶都能大赚一笔。”
姚雪说完示意宋秋生把大箱子里面的小汽车拎出来。
“这是我爸给你家两个孩子买的小玩具。你别急着推辞，这肯定是因为药酒卖得好他给你的谢礼，老头子不差钱你安心拿着。”
宋时夏很想问这也叫小汽车？嫂子是对汽车有误解吧，这明明是小孩子眼中的宝马！
姚雪口中的小汽车就是以后游乐园小孩子们玩的碰碰车。小孩子可以自己握住方向盘操作，即便撞到东西也不会受伤，目前国内肯定没有这么先进的玩具。
她满心欢喜，“谢谢嫂子，我家两个小家伙肯定很喜欢，应该没有小朋友能抵挡得了汽车的诱惑。”
小家伙们光是对塑料做的小赛车就爱不释手，这么大的汽车他们不得玩疯了啊！
“喜欢就好，过不了几天我爸肯定就把钱寄过来了，就算寄不过来也会让我帮忙给你付了。”
姚雪并不是私心想早点让宋秋生娶她回家才让宋时夏做生意，而是真心实意觉得小宋妹妹值得。
宋时夏眉眼带笑，“不着急，最近家里没有急需用钱的地方，我相信嫂子的为人。”
姚雪捏了捏她脸，
“你的脸保养得真好，滑嫩嫩的我都想咬一口，真可爱。”
宋时夏害羞躲过，“下次我做点果酒送给嫂子，桑葚酒对咱们女同胞身体好，有养颜美白效果。”
姚雪期待不已，“你亲手酿的酒我放心，酒味不是很浓郁，晚上睡前小酌一杯也不会醉酒误事。”
宋秋生送妹妹回家，汽车后座放着大纸箱子，里面是杂七杂八的玩具和儿童汽车。
宋时夏跟哥哥开玩笑，
“我嫂子送的礼物真贵啊，我压力好大，哥你可要努力了。”
宋秋生难得霸道一回，
“你怕啥，她给你就收着，早晚是一家人。”
宋时夏放松靠在座椅上，“我今天听见你俩聊天了，我觉得哥你是真男人，加油拼搏争取早日让嫂子和我过上好日子。”
宋秋生打趣她，
“你现在的日子不好过？”
“不一样，我说的好日子起码得车接车送，车库里有一堆汽车然后为了出门开哪一辆烦恼，这种日子。”
宋秋生打着方向盘，目不斜视，
“你家不是有司机？你还开始羡慕自己的生活了。”
宋时夏无奈摊手，“那是公家的司机，汽车也是公家的车，跟我有啥关系？我平时还不好意思坐呢。”
“行吧，谁让你是我妹，把压力留给你哥，自己光享清福。”
宋时夏抿着唇笑，
“我这是给你动力，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奋斗。”
宋秋生顺着她的话，
“是是是，我不是一个人，我身上还有两头重担。”
……
前往首都的列车临时停在H省的省会火车站，广播里播放着五分钟后即将发车。
卧铺车厢内，季惟清和苏爱民是上下铺。软卧车厢有四个床铺，不过只住了两个人，平时都是空着。
苏爱民靠在床头，手上捧着一本武侠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这次咱们回来竟然有经费买得起火车票，还是卧铺，我也就坐过三回软卧。”
季惟清在小桌上写东西，他看了眼车窗外人来人往，
“我是第一次坐软卧。”
苏爱民伸出脑袋，“你说会不会是沾了你的光？”
季惟清神情困惑，
“学长为什么这么说？”
苏爱民放下书，趴在床沿，
“你看啊，这次你带去的茶叶全都被前辈们喝了，他们不得看在茶叶的面子上给咱们订个软卧？”
其实他俩的身份买火车票也能买卧铺，不过来回都是军人护送，回去坐什么车也都是上头做决定。
季惟清本想说不可能，但想到自己仅喝了半罐的茶叶，剩下全都被前辈们借口瓜分，瞬间迟疑了。
“你看，你自己都不确定。宋同志家里的茶叶真不错，你看什么时候能帮我带一点，我给钱买！”
季惟清没有立即同意，“我不确定还有没有。”
苏爱民不介意道：“没关系，替我问问就行，有的话给我留点，没有也没关系。”
“嗯。”
走廊传来乘务员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聊天。
“同志，你们走错了，你俩买的是站票，不在这个车厢。”
“这车票咋看？我俩不识字，人家就说是这辆车，我们找了个开着的门进来了。”
“你们从这边往前走，再走五个车厢就到了。”
“谢谢你同志，我们还没去过首都呢，也是第一次坐火车。”
“不客气，我带你们过去吧。”
苏爱民本想调侃两句，却不料下铺的季惟清直接起身穿鞋出去了。
季惟清打开门走出去，正好看见拎着大包小包，背上还背着背篓的夫妻二人。
“妈？”
宋父宋母正在往前挤，并没有意识身后的人在叫他们。
季惟清快步向前，从人群中终于走到夫妻二人身后。
“爸，妈，你们要去首都？”
宋母完全没想到会在火车上遇到女婿。
“小季？你怎么在火车上？”
车厢内人来人往，停下来就堵住了别人的路，季惟清主动拎过宋母手上的行李。
“我今天正好出差结束回家，刚刚在车厢里听到声音觉得耳熟，就出来看一眼。”
宋母连忙想抢回来行李，
“这麻袋你咋能拎着！一点也不重，让我拎着就行。”
女婿看着就是体面人，要是被同事看到跟他们站在一起多丢面子。
季惟清没有撒手，
“去我的车厢吧，车厢还有两张空床位没人。”
宋母本想拒绝，身后的乘客大声嚷嚷。
“你们还过不过去，等你们半天了还不走！”
宋父连忙赔不是，季惟清带着夫妻二人去了自己的包厢。
苏爱民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
“这是？”
“我岳父岳母，我去帮他们补卧铺的车票。”
苏爱民连忙爬下来穿鞋。
“你去吧，我帮你招待。”
宋母急声劝阻，
“小季啊，不用这么麻烦，火车就四小时，用不着买卧铺。”
苏爱民笑呵呵帮忙倒水，
“叔叔阿姨，季教授这是孝敬您二位，就别劝着他了。”
宋母和丈夫面面相觑，他们连硬座都嫌贵，卧铺得是多少钱啊。
大红苹果
宋父宋母局促地站着, 不好意思坐在卧铺的床上。
“叔叔阿姨，你们请坐，对面床铺没人, 季同志帮你们补票了，这就是你们的座位。”
苏爱民帮忙把行李放到床底下和桌子底下。他实在太好奇了,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季教授竟然能在火车上碰到岳母岳父, 两位老人家看样子是第一次进城, 真是巧合了！
季惟清拿着证件找到乘务员给补办了车票。
“爸妈，车票已经补好了, 你们就在包厢休息吧。”
宋母连忙道谢,
“真是太麻烦你了，我跟你爸想着四个小时的车程站会儿就到了，就没有买座位。”夫妻俩一向勤俭节约, 家里的钱攒着舍不得花。何况才四个小时没必要买坐票。
要是早知道会遇到女婿跟他的同事, 他们说什么都要买张坐票，免得让人轻看了闺女的娘家。
苏爱民刚刚倒一半没热水了，又出去接热水回来,
“叔叔阿姨, 喝水，我是季教授的同事。”
宋母捧着杯子道谢，宋父向来性子沉闷呆板, 道完谢更是干坐着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他硬生生憋出一句,
“你出差了多久？年后就听说你要出差。”
季惟清如实回答,
“两个月。”
苏爱民帮忙补充，
“我们一年就出差两三次, 忙完就没事了。”
宋父点点头，
“那还好，过年的时候你脸上还有点肉，看着又清瘦了。”
苏爱民有点羡慕，还以为季教授的岳父岳母是在嫌他长时间出差顾不上家里，没想到是关心他。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宋时夏的哥哥在首都做生意，宋父宋母的想法很简单，季惟清出差是大事，兄妹俩能互相帮扶。再说了，介意有啥用，总不能不让小季上班，闺女自个在家说不定多快活。
季惟清一路上鞍前马后照顾岳父岳母的感受，还点了两份火车餐，苏爱民感觉自己重新认识了他。
这还是那个不善言辞人际关系淡薄的季教授么？对岳父岳母和亲爹妈没差别了。不过这也能证明季教授人品过关，外表冷冰冰给人疏离感，实则默默孝敬长辈，他对季惟清的评价又加了几分。
宋母从编织袋掏出来两颗红通通的大苹果。
“苏同志别嫌弃，这是我们乡下的苹果，吃着可甜了。”
苏爱民受宠若惊，
“阿姨你们留着吃吧，我已经吃过饭了。”
宋母强势一回，把苹果塞到苏爱民的怀里。
“别嫌少，这俩苹果还是家里树上长出来的，可惜果子不多，人家说明年才会结果，今年能结果都是运气好碰上了。”
一听是家里种的果树，苏爱民顿时没了压力。
他擦了擦苹果，“这么红的苹果肯定好吃。”
季惟清没有要苹果，宋母深知财不外露的道理，没有把编织袋里其他东西露出来。
床底下的编织袋里装着几只还活着的鸡鸭，大概是一路上坐车的缘故半死不活，还留着一口气。
这次夫妻俩过来把家里能带的东西都带上了。菜园子里的韭菜都割得只剩下根，更别提其它蔬菜。
除了苏爱民，剩下两个男人都是不善言辞的主，整个卧铺车厢全靠他和宋母交流。
刚下火车就有司机来接，宋母才知道女儿去了婆婆家住着。还好在火车上遇到了女婿，不然今天就要白跑一趟了。
看着小季跟司机熟络的样子，又回想起儿子找的对象，她忍住心里的好奇没有多问。
儿孙自有儿孙福，宋母在心里失落苦笑，儿子和女儿都有主见，找对象不让家里插手。要不是她来城里恐怕都不知道小季家里条件这么好，连司机都有。
宋父宋母第一次来大城市，一路上对什么都稀奇。首都遍地都是骑着自行车的工人，路上时不时都有公交车路过，小汽车也很多，看得夫妻俩眼花缭乱。
想到正在去女婿家的路上，夫妻俩内心忐忑。还好给亲家带了东西不至于空手上门失了礼数。只是城里人讲究多，不知道会不会嫌他们乡下人的身份丢面子。
……
宋时夏不知道父母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她最近和季嫣然住在了婆婆家里，家里的鸡鸭请冯婶帮忙照料，菜园子成熟的菜让冯婶随意解决。
婆婆觉得她快要高考了还操心着家里的琐事容易分心，于是给两个小家伙请了长假，下学期孩子就要去念一年级了，幼儿园学不到东西。
然而家里孩子多了就是头大，尽管孩子听话懂事，但整天吵吵嚷嚷也不见得轻松。
一切都要从宋时夏带回来了两辆玩具小汽车说起。
小孩子开汽车多稀罕！韩蓉没见过这么小的汽车，街道的孩子们也没见过，自从见过一次成天上门找季阳和季源，家里都快成幼儿园了。
“滴滴滴，妈妈快让让，奶奶快让让，小汽车来啦。”
季源在客厅开着小汽车，得亏家里够大才没撞到人。
“源源，跟你哥哥出去玩啊，别不小心撞到你妈妈。”
季源停下小汽车，
“可是我不想把汽车借人，他们都想玩汽车。”
韩蓉想劝孩子大度，跟小朋友们分享玩具大家才能一起快乐。
宋时夏却是笑着道，
“既然不想让他们玩那就勇敢拒绝呀，只让好朋友玩，不喜欢的人要学会果断拒绝。”
韩蓉跟着点头，是这个道理，她慈爱地笑道，
“向你哥哥学习，你看阳阳是怎么拒绝的小朋友，现在都没人找你哥哥借小汽车。”
季源绞尽脑汁都学不出来哥哥拒绝的态度，哥哥就站着，小朋友们不敢跟他借东西。
季阳紧绷着小脸，他开着小汽车在家门口的路段来回巡逻，一辆小轿车迎面驶来。
他眼睛瞬间亮了，调转小汽车方向盘往家里开。
车上的人也看见了他。
宋母靠在车窗观察，
“是大宝吧，他开的是啥？”
宋父挪不开视线，
“是汽车，小孩子开的车。”
宋母暗自咋舌，城里孩子这么小就能开汽车了。
季阳开着小汽车进家门，
“爸爸回来了！”
宋时夏和婆婆一前一后出来，
“阳阳你没看错吧？”
季阳从小汽车上跳下来，
“没看错，是李叔叔开车！”
话音刚落，汽车的动静就停在了家门口。
宋时夏第一眼看到拎着行李箱朝思暮想的男人，彼此四目相对，眼里浓情蜜意相视一笑，她刚走几步就见到了后下车的父母。
她面色迟疑，
“妈？爸？我没做梦吧？”他们来城里都没提前打招呼，他怎么跟她父母一起回来？
韩蓉见到陌生人纳闷了还不到半分钟，听到儿媳妇喊人她连忙满脸亲热打招呼，
“亲家母？亲家公，来来来快进屋坐，来城里怎么不说一声，我好提前买菜招待你们啊！”
宋母一路上看着跟宫殿似的独栋房子心里怀揣不安，当家的靠在她身边同样紧张得不行。
见到亲家这么热情，她终于放松了一点，最主要还是怕自己怯场给女儿丢脸。
“亲…亲家，我是时夏的妈，这是她爸。”
韩蓉热情挽着她，
“我比你大，咱们姐妹相称，好妹妹别紧张，你养了个好闺女，我当亲闺女一般疼呢。”
宋母悄悄松了口气，这亲家似乎挺好相处。
宋时夏跟在后面帮忙搬东西，她跟父亲打过招呼，低声询问季惟清。
“你怎么跟我爸妈一起回来？”
季惟清解释了来龙去脉。
“真巧啊，我爸妈头一回坐火车运气这么好，要不是遇到你估计白跑一趟，说不定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季惟清语气轻缓，“不会，我会先回家放行李，还会遇见。”
两个人一边说话进了屋，母亲坐在沙发有点局促，父亲双手放在膝盖脊梁挺得笔直。
婆婆在厨房洗水果。
宋母冲女儿招招手，
“我给你们带了几只鸡鸭，有没有地方放一放，免得捂死了。”
季惟清帮忙拎着麻袋，
“后院有笼子。”
宋母跟着去了后院，这才终于有了熟悉感和归属感，后院是菜地和关着鸡鸭的地方。
前院是花园，门口还停着洋气的小轿车，让她相形见绌，心里说不上的滋味。
后院又是菜地又是鸡笼，感觉跟在自己家似的，对亲家母都没有疏离的感觉了。虽说是城里人，但人家也会在家里种菜养鸡，距离瞬间就拉近了不少。
季惟清帮忙把鸡鸭放进笼子。
“这就是给你补身体的，我跟你爸算了算你快高考了，赶忙挑了家里最肥的几只鸡鸭进城，就想给你补补脑子，冬冬说学习费脑。”
宋时夏哭笑不得，
“我们距离第三次模拟考试还有十天，高考还早呢。”
第二次模拟联考她不出意外拿了第一名，这一次是十校联考，她的分数比第一次低了二十分。应该就是老师说的压一压她的心性，免得她骄傲自满高考发生失误。
母亲格外慎重，“我知道，这不是得提前开始补补脑子跟身体，强身健体才能考出好成绩。”
韩蓉端着水果出来，发现大家都在后院杵着。
“哎呦，亲家你怎么带这么多鸡鸭过来？我这沾了你的光，过年送的肉现在还没吃完呢。”
宋母笑着道，“要是喜欢等我们回家再给你寄些过来。”
“那我可求之不得了，你是不知道你家鸡鸭有多抢手啊，尤其是炖汤特别滋补。我认识的一个孕妇怀孕不爱吃荤腥，偏偏只喝你家养的鸡熬出来的老母鸡汤。”
宋母觉得太夸张了，亲家变相夸人夸得她有点不好意思，宋时夏在边上帮忙补充，
“是真的，我隔壁家邻居那位姐姐闻到荤腥就吐，可能咱们家的鸡鸭是散养，肉质紧实鲜嫩，她喝咱们家鸡鸭炖的汤就没事。”
宋时夏一开始不太信，以前她的顾客里没有孕妇，她以为是张书记想在她这里买鸡。后来听冯婶也说胡瑜的鼻子特别灵。外面买的鸡鸭炖汤还没喝就先趴在洗手池呕吐，她养的鸡鸭就能喝下去。
“那个闺女可真受罪，鸡鸭倒是能匀两只。”纵然不舍，看起来那家人跟亲家关系不错的样子。
韩蓉笑着帮忙拒绝，
“这是你们夫妻俩的心意，留着给小宋补身子。小宋也养了几只，正好没时间照料。”
宋时夏没什么意见，
“这几只鸡鸭咱们自家吃，我家里喂了好几只没空管，要是她们想买就从院子里直接抓。”
张书记付钱从不含糊，每次都比市面上价格多出来五毛一块，她不担心被占便宜。
宋母心想城里人真大方，难怪闺女变了性子，身边都是好人多啊。
芥菜饺子
宋时夏帮季惟清挂好衣服,
“你们这次回来待多久？”
季惟清沉吟了一会儿，
“没有通知，应该能陪你到大一开学。”
他能回来宋时夏别提有多高兴, 终于有人带早饭了，满打满算他出差都快满三个月了。
宋时夏向他邀功,
“嫣然成绩提上来了, 她第二次联考进了前百名, 前面差十个人就进前五十名了, 而且这次题比第一次联考难。”
季惟清抬手轻拍她的肩膀，
“你辛苦了。”
宋时夏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不辛苦, 给她讲题也在给我巩固知识。”
“我跟你说，冯婶学得可快了，要是正儿八经上学肯定能考上师范大学。她现在起码有高专水平, 九月份报夜校参加正规考试就是大专文凭了。”
宋时夏絮絮叨叨跟他分享着生活里的日常, 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之前一个人在家带孩子没觉得有多想念，只是偶尔担心他的身体健康，如今他回家才发觉思念藏在心底。
季惟清默默听着, 专注的眼神里只有她的倒影。
“对了, 我还把存折上的钱都补回来了，我的钱在我哥手里动不了，你的存折是家里的顶梁柱, 少一分我都不踏实。”
宋时夏特地补充了后半句，让他觉得不是自己跟他生分而是把他的钱当成压箱底的保命钱。
季惟清沉默半晌, 随即从行李箱掏出来信封。
“这是出差补贴, 还有前辈们补上的药酒钱。”
信封厚厚一沓，肉眼可见里面应该装着不少钱。就算是十块钱, 起码也得有四五百张的厚度。
她不可置信，
“这么多？”
“出差补贴占大头，药酒按普通市面上的药酒价格，前辈们执意要付钱。”
宋时夏并没打算向前辈们收钱，这些大佬都是国之栋梁般的存在，他们对她的药酒和茶叶情有独钟她反而受宠若惊。
这些前辈随便一位走出去都会是未来很有影响力的伟大人物或教科书级别的人物，甚至有的退休才会公布姓名，可以见得他们有多么重要。
宋时夏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是因为无意间得知季惟清出差的地方。那个地方是最早研发导-弹的地方，至于目前在研究什么她并不清楚。但这不妨碍她猜测到前辈们的身份，所以她愿意无偿送给前辈们药酒和茶叶滋养身体。
“你把前辈们的名字记下，万一以后他们还需要我可以再给寄一些过去。”
季惟清正在犹豫如何开口，宋时夏突然心领神会。
“你写姓氏就行，姓王你就写王老师，你自己能分清楚是哪一位前辈。”
宋时夏继续解释，“不要看我，你们保密工作性质我知道不能透露姓名，刚刚是我说顺嘴了。”
季惟清目光温柔似水，眼底含了一抹不轻易流露的温柔，
“我替老师们向你道谢。”
宋时夏冲他扬眉，“不用谢我，我准备把药酒和茶叶发展成副业，卖给前辈们也是帮我打开销路嘛。”
前辈们不愿意占便宜那她就用低价卖给他们，希望能让这些为国奉献“巨星”们身体健康。
季惟清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阻拦她赚钱的打算，
“你想好了吗，可能会很累。”
宋时夏郑重点头，
“副业就不会投入太多心血在上面，反正之前是闲来无事做点送人情，我一个人做不了多少，当副业挺合适。”
至于如何出售，姚雪姐比她本人还积极，巴不得她立马高考结束带着她赚大钱。
据说G城的富商圈子一酒难求，就为了求购她的药酒。不知道谁传出去药酒补身体，能让人雄-风不倒，甚至有一位不孕不育的富商竟然让小情-人怀孕了。
如果只是一个人夸那没什么说服力，但当每位顾客喝过药酒后都生龙活虎，那就说明确实是好东西、好宝贝。
于是药酒被这群富商炒出了高价，姚父手上留着不少原本想着把价格炒出去再卖，没想到还没出手价格就越来越高搞得他都不敢随便卖了。
那些知道他手上有药酒的朋友天天觍着脸上门求购，价格从八块钱一瓶涨到了80块钱，甚至有人加价到了200块，有钱人最不差的就是钱。
姚父第一次尝过就觉得药酒和茶饼绝对是好东西，谁能想到对不同的人能有不同的对症入状。他心中感慨，中医不愧博大精深啊，瞧这药酒就是古法炮制。
他这里生意好，姚雪和宋时夏手上就能拿到更多钱。之前姚父跟当地负责人谈合作还得陪笑灌酒，现在一听说他手上有药酒立马带着礼上门，地位天翻地覆。
这些都是后来姚父给寄过来的信上的提到的内容，姚雪毫无保留全给宋时夏念了。
宋时夏补充道：“孩子们的玩具汽车是姚雪姐的父亲给咱家孩子送的道谢礼，你放心，这个不是收礼。”
季惟清没往那方面想过，
“这是你的生意，跟我的工作没有交集不算收礼，我只是担心你做生意受人欺负。”
宋时夏理解他的担忧，她嘴角含笑，
“我不跟陌生人合作，就跟我哥还有姚雪姐合伙。”
“你自己有主意就好，遇到困难就找父亲帮忙，他虽退休也能在某些方面说上话。”
宋时夏跟他调侃，“你不担心我会让爸名誉受损吗？”
季惟清毫不迟疑道，“我了解你的性格，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相信不是你的错误，肯定是事出有因。”
宋时夏心里甜滋滋，这大概就是被无偿信任的感觉。
楼下宋母和韩蓉在厨房做饭一边聊着天。
“亲家母，你在客厅看会儿电视等着啊，上门做客咋还来厨房给我帮忙呢。”
宋母不好意思自己坐在客厅看电视，让女婿的母亲在厨房忙活。
“没事，我闲不住，让我活动活动筋骨还自在些，说起来我家电视机还是小季给补的彩礼呢！”
她话里带着试探的意味，主要是想看看亲家母的为人。
韩蓉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他？这还是我耳提面令让他去给买的呢！他连个婚礼都没给小宋办，过年家里的亲戚朋友见到小宋都以为是谁家没出嫁的小闺女，知道是他娶的媳妇都大吃一惊呢！”
宋母之前就总是听女儿提到过婆婆是个心肠和善性子大度的人，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她面色微微羞愧：“你们家真是破费了，娶我们乡下姑娘没这么多讲究。我跟时夏的爸爸没想过大开口，只要男方踏实能干对闺女好，彩礼意思意思就行了。当时我俩生气的原因在于太仓促了，两个年轻人还不了解就着急领证，我以为是他俩生米煮成熟饭肚子里揣了崽。”
这话宋母不好意思跟别人讲，哪怕是大女儿都不好说，这回面对亲家总算能掏心掏肺了。
韩蓉脸上止不住笑，
“这都怨我，阿清自小就有主见不受我们管，导致他长大后做什么事都不跟我们商量，就连结婚我跟他爸也是最后知道的消息。以他的身份结婚得提前向组织申请，他倒好，领了证才去补申请，幸好人家跟他爸认识才没有给他通报批评。”
“至于年轻人领证，小宋跟阿清肯定是看对眼了所以着急忙慌就想把事情办下来。他俩都是急性子，可不得让咱们这些当父母胡思乱想。”
“不过亲家母，我觉得你有句话说的不对。娶妻不分城里乡下，小宋在我心里比城里姑娘好多了。我这话不是说城里姑娘不好，而是小宋是个好姑娘，你养了一个好闺女。电视机是我让买的，本来还想给你们买自行车，想想乡下要是日子过的太好遭人惦记，家里有个电视机关起门来还能看。”
宋母心情复杂又掺杂着感动，难怪闺女回家嘴里句句不离婆婆，有这样明事理的婆婆日子过得比在家里都自在。
“老姐姐，我喊你一声姐，你待我家闺女是当成亲女儿疼爱，我这个当娘的都有些羞愧。”
韩蓉拉着宋母的手，
“你闺女也是我闺女，我儿子也是你儿子。咱们既然两家结亲，那就是一家人，不要这么见外。”
院子里，宋父和季学崖下围棋，宋父不善言辞，但下棋有一手。
而且一谈到打仗就有聊不完的话题。宋父参加过战争，季学崖打过不少战役，尽管双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宋父算是他手下。
本以为两个男人在院子里肯定是面面相觑没话说，谁知道两个男人聊得比屋里的女人还要热火朝天。
宋母跟亲家敞开心扉后，两个人做饭都默契了不少。
韩蓉揉捏着面团，宋母剁完芥菜搅拌着一大盆饺子馅，今天家里人多正适合包饺子，芥菜是从乡下摘来的新鲜芥菜。
“宋妹子，你闺女的厨艺是跟你学的吧？”
宋母颇为不好意思，
“我做饭一般，今年过年的时候闺女指导的我。她小时候在家里带弟弟，动不动就喜欢倒腾一些奇怪的东西，我跟她爸嫌浪费粮食凶过她，没想到她把厨艺练了出来。可惜家里没条件让她练手，不然说不定就是饭店大厨了。”
韩蓉却是笑着道，
“所以说人各有命，虽然当不了饭店大厨，但是现在要考大学，比饭店大厨不知道厉害了多少。”
宋母跟着感慨，
“是啊，人各有命，这缘分啊命啊都是因果。就说那么长一条火车，我跟她爸偏偏阴差阳错走错车厢遇到了女婿，你说这缘分巧不巧！”
韩蓉乐呵呵总结，
“所以说啊，你们一家都是有福的人。以前苦，现在苦尽甘来了。”
于芳踮着脚听了半天都没听到隔壁吵架。不是宋时夏乡下父母的都来城里了吗，怎么还没有吵起来？
菠萝包
韩蓉原本打算让儿媳妇在家里住到高考结束再回去, 不过现在儿子已经回来了，儿媳妇的父母也从乡下过来探亲，她再把人留在家里大家都不自在, 亲家住下来更放不开，于是吃完饭爽快放人。
她无奈朝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女儿说道,
“你也跟着去吧, 等高考结束再回来, 你学习最重要。”
季嫣然开心地抱着母亲,
“谢谢妈妈，我一定不会给嫂子捣乱的！”
“行了, 我知道你懂事, 只是你别好心办坏事，人家不需要你的时候就好好学习，不要去帮倒忙。”
季嫣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知道啦！”
宋母心里松了口气, 亲家的性格没得说，人也是好人，只是在家里总是显得很拘束, 她生怕自己哪里招待不周, 毕竟是儿媳妇的母亲。
宋时夏带着母亲进房间，
“妈，你先坐会, 我把衣服收拾到行李箱里。”
宋母眼里带着探究和好奇。虽说她已经见识到了城里地上铺瓷砖、厨房有燃气、厕所还能抽水，来到女儿的卧室还是开了眼界。
“你们这地上铺的木头吗？咱家能不能也弄一个？踩在上面声音还怪好听的。”
宋时夏考虑了几秒钟,
“咱们家可能不行, 秋冬湿气重木头容易腐烂，而且冬天烤火万一引起火灾就不好了。”
宋母吓了一跳,
“你说的对，不过地上铺了地板真干净啊。”
宋时夏把自己衣服全拿出来，
“咱家二楼可以铺瓷砖，一楼经常进出打扫起来不方便，你跟我爸进出门换鞋肯定受不了。”
宋母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
“到时候问问你哥咋做，给你们二楼铺上地板砖，等你跟小季回家住着也舒心。”
宋时夏双手赞同，
“行啊，到时候家里再准备一些干净拖鞋就放在二楼的过道，进屋先换鞋就免得经常打扫了。”
宋母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咱家有条件就把二楼给你们拾掇的漂漂亮亮。”她倒不是想跟谁家攀比炫耀，而是之前自以为把家里收拾的干净，现在发觉小季但凡有点洁癖估计都受不了乡下条件。
人家把她闺女照顾的多好，吃穿住不用操心，房子又大又漂亮，小季逢年过节才有时间去她家总不能让人凑合。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跟亲家母约定好了今年过年上门，所以家里必须得再拾掇拾掇，不能太差。
宋时夏不知道母亲的想法，不过给家里做软装修她很支持。哥哥和姚雪姐目前只是处对象，万一哪天姚叔叔突然来首都想去看看她家，怎么也得把房子装修的稍微赏心悦目给哥哥多加点印象分。尽管哥哥买了四合院，可逢年过节还是得带着姚雪姐一起回村跟父母过节，住的地方不能将就凑合。
宋时夏认真叮嘱母亲，
“不用太费心思，买点瓷砖把地上贴一下，再把墙面全部涂成白色显得干净。我哥想在城里买房，以后估计长时间定居首都。”
宋时夏没有擅自告诉母亲买了四合院的事，等哥哥决定要说的时候再一起坦白。
大人眼里没必要买房，因为自家就有大房子，为什么想不开花冤枉钱买那么大座房子。
果然，母亲突然提醒她，
“让你哥买房子够两个人住就成了，可别买太大。咱们家宅基地那么大一块呢，买房子的钱都能在咱们村修三层小楼了。”
宋母知道姚雪是城里人，她不反对儿子买房。不过在她的思维里两个人住不了多大房子，三室一厅在她眼里都属于豪宅了。她以为的买房是买人家单位分配的员工宿舍。
宋时夏提前给母亲打预防针，
“我哥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说不定想买一个院子大的房子，反正房子又不贵，买就买了。”
宋母欲言又止，又想想孩子们都是大人了，最终把话憋了回去。
“你们自己看吧，我跟你爸顶多来城里跟你们住一段时间，我俩舍不得家里的土地跟厂子。”
宋时夏早就有过猜想，对母亲的决定并不惊讶。
“等以后交通发达说不定早上坐车中午就到了，您跟我爸随时来首都看我们，我们回家也方便。”
宋母满是憧憬，“要真有那一天我跟你爸每个月都能来城里给你们送吃送喝，你俩能省不少钱。你咋买这么多裙子？你说你，好不容易懂事又乱花钱，让我怎么说你！”
宋时夏举起手表示冤枉，
“妈，我冤枉，这裙子都是我婆婆给我做的，你今天见到本人我没骗你吧？”
宋母转念一想，确实是老姐姐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笑着调侃，“你啊，小时候走在平地都能摔个四脚朝天，原来是把运气攒到一起了。”
宋时夏汗颜，走平地摔四脚朝天这得是什么运气。
“否极泰来，当一个人运气差到极点就会慢慢变好。”
“是这个道理，你看以前咱家多倒霉。你哥做生意被坑，你弟上学路上摔断门牙，你运气一直差。好像去年开始才有了转机，就跟你婆婆说的似的，咱家好起来了。”
宋时夏笑了笑，母亲帮她把衣服叠起来放进行李箱，她帮季惟清叠着他的衣服。
她以为要多住几天就把他的干净衣服全都收了起来。
母亲疑惑的声音响起，
“你这柜子里，小季的衣服怎么只有两三件？”
宋时夏低着头不以为意，
“他衣服不多，我们俩刚结婚的时候衣柜空空的，还是后来我的裙子多起来才把衣柜填满。”
宋母无奈道：“你身为妻子，他衣服少就给他添置几件，你要是都把他忘了，他自己更不记得，人家几件衣服来回穿，你看看你的裙子有多少。”
宋时夏默默受教，
“我知道啦，抽空给他买几件新衣服。”她买衣服的时候给他顺便买过一两件，只是被自己的裙子一对比就衬托出他衣服少。
季惟清在书房把这次出差抽空写的两篇论文整理出来，两篇论文加起来足足有字典那么厚。
宋时夏收拾好他的东西，敲了敲书房的门。
“你收拾好了吗？”
季惟清动作放快，“稍等，我放进文件袋。”
宋时夏记得他每次出门都会把书房桌面整理的一尘不染，上面除了笔筒不放任何东西。
而现在书桌纸张堆叠，还有几个摆放凌乱的文件袋，这应该是他出差时的杰作。
她忍不住好奇，“你们教授都要写这么多论文吗？”
季惟清没时间抬头，他的语气带着轻松自在，
“不一定，有适合的课题我就会试试。”
宋时夏似懂非懂，“所以就算教授不写论文也不会降职吧？”
季惟清面色稍稍沉重，
“会，长期不发表论文最严重会被校方解聘。”
没想到教授也不容易，还以为是个铁饭碗工作，难怪要发表100篇。
想到三四十岁的教授因为写不出来论文被解雇，她莫名感到同情，
“你加油，不用给自己太大心理负担，实在不行我卖药酒养你。”
季惟清哑然失笑，他抬头，眼里带着笑意，
“好，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气了。”
宋时夏知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她配合地拍胸脯，
“你放心去做，其他的有我给你兜底。”
大家收拾好东西，韩蓉依依不舍告别亲家母。
“亲家母多待些日子，最近医院里有点事，等结束我带你逛街。”
宋时夏想起来是什么事儿，姚雪姐捐赠的医疗器械送到了，巧的是婆婆就在首都军区医院。
汽车放不下小家伙的小汽车，他俩竟然想留下来。
宋时夏哭笑不得，
“你们难道不想回家吗？”
一向懂事的季阳心虚低头，就跟鞋子被粘在汽车边上，季源眨着大眼睛装可爱。
宋时夏无奈妥协，
“行吧，明天让小李叔叔接你们回家好不好？”
小家伙们为了汽车留下，车上的宋父宋母双手放在膝盖有些无措。
“我跟你爸背着行李走路过去就行了，咋让孩子留下。”
宋时夏叹气：“妈，你跟我爸走过去都几点了？这么远的路呢。他们俩自从有了小汽车眼里都没有爸爸妈妈了，最多就分别一晚上，明天他俩就回家了。”
兄弟俩抱着汽车爱不释手，可是没过多久就开心不起来了。
他们在客厅开着小汽车，慢吞吞像蜗牛一样不敢加快速度，爷爷奶奶年纪大不能在家里开车，妈妈和姑姑会陪他们出去在门口看着他们。
家里只有爷爷和奶奶，兄弟俩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妈妈说不能总是麻烦爷爷奶奶，老年人的身体会不舒服。
两个小家伙玩了不到半小时就闷闷不乐下车。
季源嘟着嘴，“我想妈妈了。”
季阳握紧拳头，
“我们不应该为了小汽车留下来不回家。小汽车随时能开，还能让小李叔叔帮咱们送回家。”
季源跟着点头，
“我们太笨了，妈妈回家就要洗脸睡觉觉，要是我们跟着一起回去还能吃菠萝包，我想吃菠萝包。”
季阳神情沮丧，
“我也想吃，我们是不是让她们伤心了。”他想的更多，妈妈问他想留下来还是回家，他纠结了好久选择了小汽车。
可是没有妈妈陪着，小汽车一点意思也没有，他下意识觉得明天就能见到妈妈，却忘了要跟妈妈分别一个晚上。
季源想一出是一出，“我们回家吧。我们给爸爸打电话，让小李叔叔接我们。”
季阳萎靡不振，“不行，妈妈刚刚说等回家天就黑了。小李叔叔开车不安全，咱们不能再惹事了。”
季源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我想回家，我想用兔子牙膏刷牙牙，想让妈妈讲故事睡觉。”
韩蓉出了个门的功夫，回来就看到俩小家伙眼神哀怨。
“你们这是怎么了？”
季阳和季源冲上来抱着她的腿，
“奶奶，我们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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