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卷蛋糕

    季源握着电话奶声奶气:“歪, 我要接奶奶家里”

    小卖部老板娘嗑着瓜子看热闹:“估计打不通,大过年的谁还上班。”

    果不其然,宋冬冬拿过电话放在耳边, 里面传来的只有“嘟嘟嘟”的忙线声音,

    他满脸失望:“电话没打通, 可惜了。”

    季源扭头问哥哥:“为什么奶奶不接电话。”

    季阳拉着弟弟的手:“因为管电话的人回家过年了。”

    宋时夏听说小家伙们想给爷爷奶奶打电话的事感到好笑, 这个时代没手机确实不方便。

    家里来了好几个小孩上门拜年, 宋母早就包好了一角钱的红包让她帮着发给小孩。这是宋时夏以前从没有过的体验, 原来一个大队的人还能这么往来。

    小孩子们都是挑好吃的拿,宋时夏准备的点心最早被小孩子们拿完。他们可能不知道瑞士卷是什么, 但对他们而言即便是加了糖的玉米馒头和红糖馒头也很吸引人。

    午饭过后村里热闹了起来, 村口被八卦天团占领还多了隔壁村过来晒太阳和打牌的人,晒场上支了五个打牌摊子都是不同村的男人,女人们围坐在一起聊八卦。

    宋母没去村口, 人多是非多, 她在大队晒场跟人唠嗑。

    宋父背着手在自家房子后面晃悠不知道想做什么。

    宋时夏和季惟清搬了椅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小家伙回来一趟又跟着小舅舅跑出去玩了。

    本以为家里没人会清闲不少,结果上门找宋秋生的客人只多不少。他们跟宋秋生同龄, 宋时夏见了得喊声哥。

    他们见到宋时夏很不好意思, 拉着宋秋生在门外谈事。宋时夏隐隐听到“开春”“招工”“赚钱”,估计是想问哥哥有没有介绍工作的门路。

    宋父在房子后面找到一片空地,他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地方用来盖养殖场不错。

    队长找到他:“和平啊,二叔跟你商量个事。”

    杀猪那天他离开宋家就去了大队, 大队对赚钱的事表示支持, 毕竟大家都看到宋秋生从外面拉回来一车年礼,说不定明年就是他们赚大钱。

    只是村里有些意见不统一, 所以才来问问怎么办。

    宋父没用立即同意找儿子,而是问道:“二叔,你觉得脚下这块地怎么样?”

    队长摸不着头脑:“还行吧,又不能用来种地,盖房子也有点大了。”土地在村里到处都是值不了几个钱,宋和平是想干啥?

    宋父斟酌道:“二叔,我想办个养殖场,昨晚我们一家讨论过觉得可行,想把这片地买了。”

    队长却瞪大眼睛:“啥?办养殖场?那大队的种地种果树生意咋整?!”

    宋父连忙解释:“养殖场是我们自家办,不跟大队一起,种菜种果树不冲突,是秋生负责。”

    队长拍着胸膛松了口气:“你可吓死我了,这话我已经跟大队讲过了,咱们大队举双手赞同。就算村里不同意咱们大队也要把这事搞起来!”

    宋秋生送最后一批客人离开,他站在门口嗓子都说干了,还没歇口气他爸就带着二伯爷上门。

    “爸,二伯爷。”

    宋父脸上带着笑:“秋生啊,跟你妹妹进来坐,二伯爷有事跟你们说。”

    霍老太坐着纳鞋底顺便听女人们聊天。霍家坝的人大多住在山腰,霍凯家住在村尾巴上,跟陈家村的晒场连在一起,平日跟陈家村的人交集更多。

    一开始八卦的主人公在宋秋生身上,自从知道宋秋生给家里买了电冰箱和洗衣机,再也没有人说做生意没有种庄稼踏实稳定的言论。

    就算做生意不稳定,宋秋生实打实的赚到了钱改善家里条件是事实,更别提他肯定给了父母很多钱。

    先前嫌弃过宋秋生的人假装无意提起想把自己娘家那边的表妹介绍给宋秋生,杀猪那天帮过忙的人说,

    “秋生有对象了,是个城里姑娘,还给宋家老两口买了礼品带回来,说是年后带回家看看。”

    有人突然说酸话:“这宋秋生走狗屎运了,之前还做生意失败回家种地,怎么突然就飞黄腾达了?”

    “这不就是做生意吗,赚得多赔得也多,咱们小老百姓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做生意都是胆子大的人才行。”

    话是这么说,大家谁不羡慕是假的。电冰箱和洗衣机加起来肯定快一千块钱了,说明宋秋生起码挣了一千五。他们一年到头种地都赚不到五百块钱。

    霍家隔壁的邻居压低声音:“你们不知道吧,宋家小闺女嫁的男人是教授。”

    “啥?教授?教授不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吗,她家男人看着文文弱弱竟然是教授?”

    邻居憋了一天一夜的八卦终于有机会分享。

    “那可不,这消息保证真的,陈娇跟宋时夏的男人都在一个学校教书,陈娇亲口说的呢!”

    大家顿时觉得不可思议:“真是教授啊?哪有这么年轻的教授?”她们见到过的教授都是上年纪的人,最年轻的也有四五十岁呢。

    邻居意犹未尽补充:“人家不仅是教授,还是土生土长的首都本地人。”这个消息她是第一个知道,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莫名多了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大家纷纷向霍老太求证,霍老太头一次被这么多人众星捧月,她故意端腔:“是啊,是真的,陈娇跟我讲了,宋时夏的婆婆家里有钱,能顿顿吃肉。”

    大家不约而同吸了吸口水,

    有人羡慕道:“顿顿吃肉得是啥家庭啊!”

    “据说是高级知识分子,生怕儿媳妇吃不到肉,隔三差五送几斤,学校家属区都认得她了。”

    有人撺掇霍老太:“你儿子也在那个学校教书,你咋不跟着去见见世面,回来跟我们讲讲。”

    “是啊,老太太你去看看呗,替我们瞅瞅宋时夏是不是真过得那么好,会不会是你儿媳妇看错了,城里有那么多鸡肉顿顿吃吗?”

    “那可是首都,我们要是有亲戚就去看了。不像你儿子能在首都工作,您老太太享福啊。”

    霍老太好面子,被人撺掇就真想去城里住几天,但是她又对未知的大城市有种心理恐惧。

    她最终还是被恐慌压过一头:“我还是不去了,家里地还没种,我去城里净添乱了。”

    大家的失望表现在脸上,霍老太真不顶用。她们很想求证宋时夏是不是真的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其实在知道宋时夏嫁了个教授后这个消息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真的,只是她们不愿意相信,都是一个村的人怎么有的人就能那么好命,又是嫁给教授还能顿顿吃肉。

    宋国柱为了征集大队成员的意见,专门让自家婆娘在晒场上故意透露宋秋生想做蔬菜生意的事,没一会儿还在闲聊的大队成员就把话题拐到了宋秋生身上。

    宋母趁着人多离开,在晒场边上遇到丈夫。

    “你咋在这蹲着?”

    宋父站起身揉了揉膝盖:“我等你回家,怕人多把你挤着不让你回去。”

    宋母哭笑不得搀扶着丈夫:“咱们一个大队的成员不至于把我围起来,要找也是找秋生,我可啥都不明白。”

    “未必,二叔说咱们大队看秋生赚了钱都眼馋,想跟着一起赚钱。你是秋生的妈,她们肯定得找你。”

    宋父的猜测没错,在队长妻子的宣传下,大家第一时间就是找刚刚还在现场的宋母,结果发现人已经离开了。

    宋母想到给女婿准备的红包:“你说咱们红包给包多少合适?我都不好意思送,怕给少了让亲家母小看。”

    亲家母给了她女儿千把块钱的红包,女方不需要超过男方的数额,但给多给少也是问题。

    宋父也在想着问题,“家里还有多少钱?”

    “卖猪赚了四百,加上杂七杂八给咱们的钱,能给出去一千块钱。”

    宋父拧着眉头:“亲家的意思是说今年不能来咱们家拜年所以多给了不少,咱们就给五百吧。家里可能紧巴点,得给夏夏在婆家把面子挣回来。”

    寻常家庭五百块钱一年肯定够用,甚至花不到五百。但家里要办养殖场,承包地、修养殖场、买鸡鸭猪都得花钱,五百块钱肯定就不够了。

    宋母深思熟虑后觉得可行:“行,不行就问秋生借点,等猪卖了给他还。”

    宋时夏终于等到父母回家,她神秘地推着妈妈进屋。

    “昨晚按理说是我给您二老发孝敬钱,但是你们先给我发了压岁钱,我就把钱留在今天给你们了。”

    她从母亲的枕头底下掏出红包:“本来想给你们惊喜,但我觉得我要是不说估计你们年后都看不到。这是我和他的一点心意,你们可别推辞。”

    自从跟女儿把话说开,宋母对收女儿的钱不再排斥,只是很担心她大手大脚花钱。

    她拿着鼓鼓囊囊的红包,语气带着埋怨和欣喜,“你这是塞了多少啊!”

    宋时夏笑嘻嘻:“不多,也就是我年前小赚的一笔。你跟我爸就算之后办养殖场也别太累着自己,让你们赚钱还不是因为你俩不愿意收我跟我哥给的钱,只能给你们找个能赚大钱的生意在家做着。你们安心,我们也放心。”

    宋母擦了擦眼睛:“你瞧你说的,我跟你爸还能动,有手有脚干啥问你们要钱。你哥还没娶媳妇,你自己还有家庭要经营,你婆婆一家不是普通人,你更不能让她们看轻了。”

    宋时夏抱了抱母亲:“知道啦,我婆婆人很好,等你亲自见过就知道了,我花钱心里有数呢。咱们家条件也不差,三代赤农家庭好不好,谁家祖上不是农民出身啊。”

    猪油渣粉条包子

    有了女儿给的两千块钱, 宋母和丈夫商量后决定把给女婿的红包加到一千块钱,不想让双方家庭差距太大。

    这么大笔钱支出不心疼是假,但女儿收了人家父母给的红包, 他们不愿意让自家闺女被轻视。

    宋秋生知道后表示理解,并没有反对父母的做法。

    “我没有意见, 既然你们决定给咱就大大方方给出去。咱家以后还能赚两千块钱、三千块钱, 甚至上万块钱都有可能。”

    宋母笑着调侃:“你可真敢想, 上万块钱那得养一百头猪吧!”

    宋秋生笑了笑没说话, 妹妹给他的卡里有几万块钱资助他创业的事还是不要告诉母亲了,免得吓到她。

    他转移话题:“妈, 我今年就不给你和我爸交钱了。买鸡鸭猪的钱我给你们出, 你们喂出来卖的钱都是你们自己的收入。”

    宋母连忙拒绝:“不用,你的钱攒着娶媳妇。城里要求多,你得把几大件准备好, 别亏待人家, 咱们按人家城里的流程走。”

    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县城,听邻居说大城市年轻人结婚都要三大件,电视机、洗衣机和电冰箱。

    宋秋生爽朗地笑着保证:“妈, 这事您放心, 我肯定不亏待她,别人有的她都有。”

    宋母郑重交待:“你心里有数就行,好不容易有个姑娘不嫌你年龄大, 你平时多让着人家。”

    宋秋生想起来姚雪在首都一直没有固定住所,他俩就算结婚也不经常住家里, 还是得有个房子。

    “妈, 我俩要是结婚可能得留在首都拼事业,家里就剩你跟我爸还有冬冬了。”

    宋母不以为然:“这有啥?之前家里还有你妹妹我们四个不照样把日子过了, 你在家又能帮到啥?你大姐离得近,有事找她也方便。”

    宋秋生知道父母不喜欢麻烦已经成家的孩子,这么说只是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

    他闷着声音:“等以后咱家有条件也学城里装个私人电话,联系我们也方便。”

    家里倒不是没钱,只是装电话的流程很麻烦,人家不一定愿意来小山村。

    宋母连忙摇头:“电话咱家可用不着,你跟你妹妹抽空给家里写信就行。”

    宋家村的村民自从听队长媳妇说宋秋生想带着队里的人一起赚钱后就想上门问问,但是大过年又不好空手上门,大家心里七上八下很想知道消息是真是假。

    去过宋家的年轻人笑着道,

    “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秋生哥让我们安心在家种地,说是开春后第一批菜好好照料,到时候帮我们拉去城里卖了。”

    其实宋秋生做这个生意完全可以找个首都周边的村子合作,送上门的生意不会有人拒绝。只是他惦记着同一个大队的乡亲们,所以才宁愿麻烦一点从老家收购蔬菜。

    有人迫切追问:“你咋知道?秋生告诉你的吗。”

    青年没有隐瞒:“嗯,我们刚从秋生哥家回来,”他挠了挠头,“秋生哥说以后我们不用背井离乡就能在家赚钱。”

    他们大多数人要不是找不到赚钱的活计,也不至于背井离乡出去打工。离家太远操心家里,要是在村里靠着种地就能挣钱最好不过了。

    得到了确切答案,大家迫不及待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不论怎么说都要同意跟着一起。

    消息不出一会儿就传到了村口,在场除了宋家村的村民还有其他村的人,有人羡慕就有人眼红。

    “这还没赚多少钱呢,就敢用这么大的口气带着全大队的人赚钱,也不怕话说的太满。”

    “说不定人家真有主意,反正你们霍家坝又不在里面。”

    “切,说的好像你们陈家村能蹭上似的,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们陈家村不属于宋家村吗?这下又跟人亲如一家了?”

    “我们自己人喊陈家村,对外不还是叫宋家村?反正跟你们霍家坝和十里沟没关系。”

    村口比平时赶集还热闹,刚刚还一片和睦的景象因为赚钱的事突然吵了起来,陈家村的村民难得承认他们属于宋家村。

    不论怎么说,陈家村的人铁了心想要蹭上赚钱的路子。之前他们有多排斥跟宋家村合并,现在就有多舔着脸自称属于宋家村一份子,甚至搬出宋家村的亲戚攀关系。一旦涉及到赚钱管他什么村都不重要。

    霍家坝和十里沟村民羡慕的牙痒痒,可惜他们村没有像宋秋生这样的人。也有人出去打拼,给家里盖了三层楼房,但从没有提到过带着乡亲们一起赚钱。

    大/集/体时代落幕,很多村民还没从集体制走出来。明明几年前大家一起吃大锅饭,共同下地挣公分。转眼同村的人盖起了三层楼房,顿顿吃香喝辣,凭啥他们能赚钱而自己家住着泥巴房子种庄稼。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为啥人家宋家村的宋秋生发迹后想着村里,他们村的富户却成了以前的地/主/老/财。

    大年初一串门拜年,大年初二回娘家。

    姐姐一家大清早就到了。

    宋时夏和母亲正在厨房烧水忙碌,门口就响起了自行车铃的声音。

    “外公,外婆!”

    毛蛋的嗓门格外嘹亮,看来今年拿了不少压岁钱。

    孙国强骑着自行车先来,前面载着毛蛋后面放着礼品。

    “春夏跟我妈在后面慢悠悠走着呢,说冬天天冷走会儿身上热乎。”

    宋秋生嘴里咬着馒头,

    “我开车去接他们。”

    宋冬冬迫不及待跟上,

    “我也要去!毛蛋快来坐汽车!”

    毛蛋看了一眼父亲,孙国强无奈地挥手,

    “坐车上不要乱动。”

    宋时夏和妈妈在厨房和面,今天准备多蒸些包子,接下来几天要走亲访友,在家得将就着吃。

    宋时夏不会在饮食方面敷衍,母亲想做点猪油渣包子随便对付一下,硬是被她教着多弄了几种口味。

    “妈,咱们自己人吃当然要怎么精细怎么来。”

    宋母恰恰相反,自己家吃随便对付对付就得了,又不给客人吃。

    在宋时夏的强烈恳求下,母亲终于无奈退让。

    “行行行,你折腾,我就在这看着你折腾行不?”

    宋母坐在灶台前烧火,宋时夏把猪油渣调成了猪油渣粉条馅,又调了白菜猪肉馅和豆腐粉条包子,都是常吃的馅。

    锅里烧着水,宋母起身帮女儿一起捏包子。

    “你呀,就是小时候吃凑合饭吃多了,现在嘴这么挑。还好日子好起来了,不然哪能让你这么浪费。”

    宋时夏对着母亲撒娇:“咱们自己人吃的东西怎么能叫浪费呢。您不会以为我是靠爱感化孩子的吧?我是靠厨艺征服了他们的胃!”

    宋母信了一半,她不太相信女儿能靠爱感化孩子,如果是做饭好吃还真有可能。

    宋时夏随口乱编:“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就是我做饭好吃别人才会对我第一印象好啊。”

    “行吧,也就你回来这几天浪费我的东西。光你做馅的这些食材都够我跟你爸吃一周了。”

    宋时夏再一次澄清:“给自己家里人吃不叫浪费!吃不完乱扔乱倒的那才叫浪费。”

    宋母光是听着就感到心疼:“什么家庭啊,吃不完饭还能乱倒。”

    宋时夏吐了吐舌,当然是几十年后,为了杜绝大家浪费还颁布了“光盘行动”政策。

    宋秋生回来后就钻到厨房找到刚忙完的妹妹。

    “我昨天想起来一件事,怕现在不问就忘了。”

    宋时夏洗干净手,

    “说吧,又要咨询什么?”

    “我昨天跟妈说要是结婚我得住在城里,总不能让姚雪跟我睡店里。妹夫的姐夫不是管理土地吗,你知不知道城里哪片地方好?”

    宋时夏掀开锅盖夹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你都说了人家管土地,又不是房管局。你们那片不是有挺多四合院的吗,哪里距离升旗的位置近就买哪里呗。”

    宋秋生犹豫不决:“会不会有点吵?”

    宋时夏表示无语:“哥啊,红旗底下你竟然嫌吵,外地人半宿不睡都要去看升旗仪式呢。那一片应该是首都最安全的地段了吧。”

    宋秋生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里人来人往不有点吵吗?但你说的有道理,说不定到时候开个小卖部都能赚钱。”

    宋时夏觉得好笑:“人来人往还不好啊?难道你喜欢住山上吗?记住了,我可就提醒你这一次,遇到喜欢合眼缘的四合院买就是了,保准不亏。”

    宋秋生牢记于心,妹妹一向运气好而且眼光毒辣,看她信誓旦旦提醒的样子他得多买几套。

    姐姐到家还带来了好消息,他们准备年后就起诉姐夫的二叔并且已经找到了人证。

    宋时夏把出锅的包子分给众人,她很欣赏姐姐的果断,

    “姐,你们这么迅速啊?”

    宋春夏冷哼一声:“退让只会让他觉得我们家好欺负,要是真被他讹上,到时候街坊邻居都知道我们一家是软柿子,谁都能踩上一脚。”

    宋时夏看了眼姐夫,姐夫和老太太都没有反对,看来姐姐在婆家话语权挺大。

    孙国强性格木讷,但他的优点就是听劝。结婚前他听母亲的话,结婚后听妻子的话。除了有时候格外固执不愿意变通讨好领导,这次泥人也被气出了三分脾性。

    宋秋生拎来一瓶酒:“让恶人受到惩罚真是大快人心,有咱妹妹的好运气保佑官司一定能成功。”

    要不是过年他真想亲自揍一顿那个厚颜无耻的泼皮,等官司结束再找人套麻袋给他个教训。

    这次宋时夏没再推脱,

    “行,希望我的好运气保佑姐姐姐夫打赢官司,让那种人受到法律的惩罚,他的行为属于敲诈勒索肯定要蹲几年。”

    孙老太太的目光自从落在饭桌上就挪不开,亲家还在厨房炒菜,她心里不由得纳闷,去年来拜年也就杀了一只鸡、炒了一盘肉,今年这桌上大鱼大肉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本以为儿子跟儿媳妇每个月赚将近两百块钱了不得,即便如此家里都不敢吃这么奢侈,亲家这是发达了啊!

    想到秋生给她们一家送的年礼有吃又有穿,老太太终于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了。

    宋秋生拿着酒瓶站在季惟清身边,

    “妹夫也喝点?”

    宋时夏捂着他的杯子,

    “他不喝酒,我俩喝茶。哥你还是把药酒拿出来吧,白酒喝太多对身体不好,爸妈跟孙婆婆都上年纪了少喝点酒。”

    红烧肉

    宋秋生趁着酒劲乱吆喝, “我们男人的事你别管,大过年的喝什么药酒,爷们就得喝老白干。”

    宋时夏才不听他吹牛, “我家季教授不喝白酒,你还是跟姐夫一起喝吧, 爸妈年纪大了少喝点白酒。”

    宋秋生转头看向季惟清:“妹夫, 你这一家之主没什么威严啊!”

    季惟清主动拿起茶壶:“家有贤妻, 我都听她的。”

    宋时夏嘚瑟地昂着头:“哥, 你的离间计没用,我们家大事听他的, 小事听我的。”至于什么才算大事得她说了算。

    宋秋生摇着头, 佯装怒其不争:“妹夫真可怜,被你管得死死的。”

    宋父用筷子敲他手背:“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一天天的乱说话。

    宋时夏幸灾乐祸看热闹,

    “让你多嘴, 就该爸收拾你。”知道哥哥在跟自己开玩笑, 但是看他被父亲教训很有意思。

    宋母端着菜上桌,孙老太连忙站起来,

    “亲家母, 别忙活了, 桌上这么多菜够吃了,你快来坐着一起吃。”

    宋母擦了擦额头的热汗,“再炒两道菜就结束了, 你们快趁热吃啊,自家人别客气。”

    孙老太去吃席都没见过这么多肉, 不论筷子伸到哪都是荤菜, 她哪好意思动筷。

    宋春夏不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过父母手上应该有点闲钱存着, 不然怎么敢这么吃。

    初二过后就是走亲戚拜年,两个小家伙跟着走亲戚收到不少红包,尽管加起来不多就是图个开心也让他们兴奋不已,他们有好多亲戚呀。

    这点钱宋时夏没有没收,让他俩拿着自己处理,不论买零食还是做什么都由他们自己决定。

    小家伙倒是开心了,可怜他们的父亲去哪都被当成动物园的国宝围观。不知道怎么回事暴露了他教授的身份,好在这是小山村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只是亲戚们都不敢相信他这么年轻竟然是大学教授。

    就像是家里学了才艺的孩子一到过年就要给客人们表演节目,季惟清被迫回答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还要帮忙检查亲戚家孩子的作业,并且询问孩子有没有希望考上大学,更夸张的还问他能不能破例录取自家孩子。

    总之全都是让季教授难以应付的话题,他这几天可谓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宋时夏感到好笑又心疼。

    首都,季家。

    张婉清和胡校长拎着礼品上门拜年,韩蓉诧异不已。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她已经通知亲朋好友初十在家请客,这才初六老胡夫妻俩怎么上门拜年了?

    张婉清笑吟吟挽着韩蓉的手臂,

    “我们俩先来给你道贺,等你家请客再来一次。”

    韩蓉不得其解:“发生了什么喜事?老胡升官了?”不然哪能这么迫不及待上门拜年。

    张婉清喜笑颜开:“是比他升官还高兴的大喜事。”

    韩蓉满肚子疑惑被带着肩膀坐下,张婉清让丈夫把礼品放下去找老季,她要跟好友分享好消息。

    胡校长在茶几旁放下礼品,啧啧两声去后院找老季。他们两家关系熟的不能再熟,往来是常有的事。

    韩蓉迫不及待追问:“快说说,什么喜事。”

    张婉清拉着好友的手,语气激动:“我家胡瑜怀了!”

    韩蓉缓了几秒钟才回神,随即感到不可置信:“真的?真的怀上了?!”

    胡校长夫妻俩只有一个独生女,胡瑜跟季冉是同龄人。季冉孩子都要上初中了,胡瑜结婚多年却一直怀不上。看过不少医生都说是当初胡瑜在偏远的北方受冻留下了病根,喝了好几年中药才把经期调整规律,可惜只要工作稍稍忙一点经期就会断断续续,严重的时候半年都没来过例假。

    这么些年张婉清一直不想放弃,女儿和女婿倒是不再强求生孩子的事,都做好准备等四十岁再去领养。本来以为女儿的身体彻底没戏了,谁想到前一阵女儿回家吃饭闻到她做的红烧肉竟然吐了。

    由于胡瑜的身体缘故,没有人联想到怀孕,都以为她是感冒受冻才吃不了油腻荤腥的红烧肉。结果晚上清淡的鱼汤她闻了还是反胃呕吐,这次张婉清终于产生了怀疑,哄骗着女儿去看医生证实了怀孕。

    张婉清重重点头,眼里泛着泪光:“真的怀上了,三个月胎稳了我才敢跟你说,生怕提前说了白高兴。”毕竟女儿是易流产体质,她每天都提心吊胆伺候着,还强制给女儿请了两个月病假在家里养胎,果然有效果,胎保住了。

    韩蓉激动地擦了擦眼泪:“真好啊,我就跟你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就是来得慢了些,终归是好结果。”

    张婉清握紧好友的手:“第二件事得谢谢你,你当时送我的药酒说是给咱们女人调养身体,我想着胡瑜身体不好自己没舍得喝给她送去了。她每天晚上喝一小杯才睡,说是身上暖洋洋也不手脚发凉了,睡眠都好多了。”

    “有用就好,这是我儿媳妇亲自泡的药酒,我喝着不错才分了你一瓶,待会走的时候再拿一瓶回去。”

    张婉清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感激:“我们后来又找老中医看过了,医生说的话我没听太明白,大概意思是说多亏了药酒调理胡瑜的身体,说效果比中药都好。”

    韩蓉连忙推辞:“药酒终归是酒,里面的药材都是些对咱们女人身体好的补品,跟药酒关系不大。”

    张婉清的千言万语道不尽,想亲自对宋时夏道谢,却得知她要年后才回家。

    她没有很失落:“都说好事多磨,我家胡瑜磨了这么久才有结果,不急着一时半会亲自道谢了。”

    韩蓉想说药酒没那么厉害,“你不能否认之前带着胡瑜一直看医生喝药啊,她都喝了多少年了,怎么就把功劳全都算在小宋身上呢。”

    张婉清笑道:“我知道你心里的担忧,这件事就咱们两家知道,我不会到处宣扬。”

    韩蓉还是不放心,药酒确实对调理身体有作用,张婉清还是有点夸大了。本来药酒就紧俏,到时候把小宋捧起来,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到处宣扬能帮人怀孕,这不是捧杀么。

    宋时夏在家待到了初八就被父母赶人。

    “你们总不能在家待到年后才回去?回家十来天了,趁着年还没过完赶紧回去。”

    季惟清想要解释,被岳母拦着,

    “小季啊,不用管我们,乡下没那么多规矩,你能跟着夏夏一起回来过年我们很欣慰。大过年的你父母那边也得有孩子操持着家里,不能让你们在家里把年都过完了,你们下次想来我跟你爸随时欢迎。”

    母亲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俩得打道回府了。

    两个人回房收拾行李,宋时夏叹气,

    “咱们这算不算是被赶出家门了。”

    季惟清无奈:“别乱说,妈是为咱们好。”

    宋时夏明白母亲的意思,她很善良的在设身处地为季惟清考虑。她们家齐聚一堂,季惟清家里只有两个半退休的父母和未成年的妹妹,万一家里有客人总不能让已经出嫁的大女儿回家帮忙,所以才急着赶他们回去。

    两个小家伙依依不舍跟小舅舅告别,宋冬冬好不容易跟外甥玩熟了,这下又到了分别的时候。

    季阳和季源掏干净自己的兜兜,就扒拉出了两盒《西游记》《葫芦娃》画片和几块巧克力。

    “舅舅,这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

    宋冬冬眼馋了很久画片,村里小卖部卖得没有外甥手上的精美好看。

    他不好意思白拿外甥的东西,从床底下扒拉出自己的百宝箱,里面都是木制玩具。

    他咬咬牙,拿出自己最喜欢的陀螺和木头小剑。

    “大宝,你适合拿这个剑,要是谁欺负你们就用这个戳他膝盖弯。小宝,这个是陀螺,你力气小,多玩玩陀螺说不定力气就变大了。”

    宋冬冬拥有了画片却开心不起来。以后晚上又没人跟他睡在一起讲话了,即便他听不懂小屁孩的胡言乱语,可他一个人睡觉真孤单。

    季阳对着舅舅郑重道:“舅舅,虽然一开始你的朋友想欺负我们,但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宋冬冬挠了挠头,他没想到外甥竟然知道:“他不敢欺负你们,你们喊我舅舅咱们才是一家人。要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们可不能这样,咱们男子汉不能怂!更不能忍气吞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季源拍着手赞同:“不怂!有仇报仇!”

    季阳握紧小剑:“要做就做老大,不会被同学欺负。”

    宋冬冬拍拍他的肩膀鼓励:“有出息,不愧是我外甥。”

    宋秋生开车把妹妹一家送到市里从小李家取车,正月十五过了让小李跟他一起回去。

    母亲给装了大包小包年礼,大多数都是让她给婆婆一家带的土特产,少数才是她自己的东西。

    宋时夏推辞不掉只能带上,感觉母亲把家里的肉全都给她装上了。买洗衣机的废弃纸箱被用来装年礼,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把洗衣机带去城里退掉。

    临上车前,宋母眼疾手快往女婿身上塞了个红包,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迈着步子往回走。

    季惟清一瞬间懵了,宋时夏大概了解父母的意思,

    “拿着吧,我爸妈补给你的见面礼。”

    他只得把厚实的红包揣进兜里,

    “为什么给我见面礼?”

    宋秋生打着方向盘乐呵呵解释:“我们乡下习俗,结婚后头一回上门过年都给见面礼,表示爸妈对你很满意。”

    季惟清掏出红包,想打开行李箱塞进去。

    宋时夏见状挑眉:“怎么了,你是怕弄丢了吗?”

    季惟清郑重点头:“嗯,这笔钱不花,留在家里。”

    她压低声音:“你不会要一直留着珍藏吧?”

    “不可以吗?”

    看着他疑惑不解的眼神以及表现出来的郑重,宋时夏无话可说,当然可以,谁让这是他的见面礼呢。

    她忍着笑逗他:“那你把钱放好,别被我找到花了。”

    季教授却满脸写着认真看着她:“家里的钱你随意花,这笔钱不能动。”

    腌萝卜条

    宋时夏见他是真心实意想把红包收藏没再逗他, 想不到季教授背地里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宋秋生觉得妹夫这个大学教授当的有点傻,爸妈给他红包就是拿着让他花,他留着收藏不知道咋想的, 看来还是不缺钱。

    韩蓉没想到儿子和儿媳提前回家,说不开心肯定不可能, 她脸上掩饰不住欣喜和喜悦,

    “你们咋现在就回来了, 怎么不在家里把年过完?”

    她一看孙子更乐了, 两个小家伙胖了一圈,脑袋上戴着毛茸茸的老虎帽。

    宋时夏热情洋溢跟婆婆打招呼:“妈, 外面冷, 咱们先搬东西进去说吧,这次带了好多年礼回来。”

    韩蓉一边帮忙搬东西半是埋怨地笑:“家里啥都不缺,带这么多东西回来多累啊。”

    宋时夏大大咧咧介绍:“这是我家喂养的家禽, 我爸妈喂养的精细, 肉质好吃。猪是年前现杀的呢,鸡鸭都是活的您可以继续喂着。”

    隔壁于芳听到汽车动静站在自家院墙底下偷听,听到宋时夏大声说都是家里养的家禽不由得鄙夷, 只有从乡下来的人才会炫耀自家喂猪养鸡, 她家里肯定又脏又乱,估计遍地都是家禽的粪便没法下脚,季惟清跟着去乡下肯定受罪了。只是她没想到韩阿姨丝毫不介意农村儿媳妇, 她心里更觉得不平。

    韩蓉乐不可支:“我跟你爸有口福了,自家喂养的猪肉肯定好吃, 快把鸡鸭给我, 别把你脚上的靴子弄脏了。”

    季嫣然从楼上跑下来,

    她声音爽朗:“哥, 嫂子,你们回来啦!”

    宋时夏对她招了招手,

    “来帮忙搬东西,干苦力一个都别想跑。”

    汽车被塞得满满当当,宋母宋父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现成食物全装在车上,让女儿在亲家面前长长面子。

    来回几趟才搬完年货,厨房门口放了整整一排,韩蓉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妈给带这么多东西,我年礼反倒准备少了。”

    宋时夏嘴角噙着笑:“这些都是家里喂养的家禽,菜也是自家地里拔的,不值钱。”

    韩蓉不赞同地说道:“过年买菜可不便宜,平时三分钱的白菜都涨到六分钱了,你们带回来了一大笔财富,给咱们家省了不少钱呢。”

    宋时夏心里甜滋滋,何其有幸遇到这样的婆婆。

    她挽着婆婆的手臂:“还好我们提前回来给家里节省了一大笔钱,四舍入五赚翻啦,咱们家请过客人了吗?”

    “还没呢,你说巧不巧,我跟你爸定的初十,原本打算是等初十国营饭店开门营业,到时候从饭店订菜方便,没想到你们提前回来了。”

    她一个人做不了主厨,心灵手巧的儿媳妇不在家,小女儿只会煮面,大女儿都嫁人了总不能喊来帮她下厨,所以就和老头子决定从国营饭店订菜。

    宋时夏四处张望:“我爸去哪了呢?”

    “你爸出去溜达了,他哪是闲得住的人,估计在巷子里看人下棋呢。”

    季阳和季源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他们在村里穿着好厚好厚的衣服。

    韩蓉转身一惊:“原来没长胖啊,怎么穿这么厚?”

    宋时夏笑吟吟解释:“我家离山近,气温低,就给他们穿得厚实了点。”

    她说完带着行李箱上楼收拾衣服,穿回家的衣服全都要丢进洗衣机换洗,可惜不是全自动洗衣机得用手清洗。

    韩蓉借机询问儿子:“小宋的爸妈怎么说?”这几天家里天天有客人上门拜年,实在没法脱身去外地见亲家。

    季惟清掏出红包:“这是给我的见面礼。”

    韩蓉觉得莫名:“我问小宋父母的态度,你给我显摆红包做什么?”这红包挺厚实,看来亲家对她儿子很满意。

    地毯上跟弟弟玩耍的季阳突然插嘴:“外公外婆不生气,小舅舅还给我们送了礼物。”

    韩蓉瞪了儿子一眼,笑眯眯从季阳嘴里套话。

    季惟清回房撞见宋时夏正在换衣服,从里到外都换了。

    乡下烤火确实暖和,只是毛衣和头发全都沾了灰尘,在家没什么感觉,回到城里她瞬间洁癖犯了。

    宋时夏换了干净衣服:“你洗澡吗?我必须得擦擦,顺便洗个头,不然我受不了。”

    季惟清打开衣柜拿衣服,

    “澡堂应该开门了,一起去澡堂吧。”

    宋时夏觉得可行,澡堂的暖气肯定比家里足。

    季阳和季源一听说要去澡堂飞奔着上楼拿衣服。

    季嫣然羡慕地偷瞄嫂子,宋时夏早就注意到她的小眼神。

    “嫣然去吗?”

    她连忙从沙发上蹦起来,

    “我去!嫂子等等我!”

    于芳在家打扮了一会儿,刚走到季家门口就遇到要出门的一家四口。

    她扬起的唇角微微僵硬,

    “你们出门啊?”

    季嫣然下意识眼神躲避不跟于芳对视,她很久没跟于芳接触了,自从知道于芳的真面目就觉得她虚伪,更气愤多年友谊被利用。

    宋时夏从没把于芳当成过对手,她言笑晏晏,

    “是啊,去澡堂。”

    她从婆婆的三言两语和季嫣然口中的念叨就知道于芳是个什么角色。但季惟清从小到大都把于芳当邻居,她不会把对方放在心上给自己树立假想敌。

    哪有什么高段位绿茶和白莲花,要是男人态度果断拒绝她们能用出来高段位?

    于芳站在门口讪笑:“你们一家真悠闲。”

    宋时夏轻笑:“过年不悠闲什么时候悠闲。先不说了我们好几天没洗澡身上脏,别把你新衣服蹭脏了,回聊。”

    于芳听完还真的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她想到刚刚季家院子里传来的鸡叫就觉得宋时夏身上肯定很脏。

    等到几人离开,季嫣然才愤愤不平:“她刚刚后退是什么意思啊,还嫌咱们身上脏。”

    宋时夏没有告诉傻白甜姑娘真相,于芳只是嫌她身上脏可不会嫌弃季惟清,可惜打扮的再好看也等于是在瞎子面前晃悠。

    澡堂分男女汤池,宋时夏和季嫣然去了女生池子,季惟清带着孩子们去了男性汤池。

    洗完澡出来,季嫣然脸颊和耳朵绯红

    宋时夏若无其事安慰她,

    “没关系,你一个人够不着后背没洗干净很正常,这次不是搓干净了吗。”

    季嫣然要害臊死了,她身上怎么那么多污垢,嫂子都帮她搓下来了。嫂子从乡下回来只有头发脏,皮肤还好白,她整天待在家里身上这么脏,好想哭。

    青春期小姑娘自尊心强、敏感好面子,宋时夏帮她保守着难为情的秘密,季嫣然对嫂子的好感直线上升。

    她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小心翼翼地挪到嫂子身边,讨好般地傻笑,

    “嫂子,为啥你那么白,我黑得跟个煤似的。”

    她刚刚见到嫂子忍不住想伸手摸,嫂子跟她站在一起身上发光似的白,她觉得嫂子的皮肤跟水煮蛋的蛋白一样白。

    “大概是我不怎么出门,也不喜欢晒太阳。”

    季嫣然有些苦恼嘀咕:“我喜欢晒太阳,在阳光下挥洒汗水打篮球踢足球跑步多好玩啊。”

    这时候没有防晒的概念,起码得再过三十年才开始流行防晒产品。

    不过季嫣然确实比同龄姑娘黑一大截,大夏天打篮球踢足球她不黑谁黑。就算样貌底子好也经不住造,普通肤色的女孩子都能被她衬托成白皮。

    她想了想沉吟道:“你先好好学习,要是想变白等高考结束跟我一起护肤就好了。”

    季嫣然开心地一把抱住她,

    “谢谢嫂子!”

    “撒手,快被你勒的喘不过气了。”这小姑子体育细胞格外发达啊,手臂真有力量。

    季嫣然比同龄人高,净身高得有一米六八,可惜这时候不流行高个子审美,不少男同学估计都没她高。

    季嫣然嘻嘻哈哈把嫂子搂在怀里,

    “嫂子你身上又白又香,等我毕业了也要跟你学。”

    宋时夏无言以对,但凡换个性别这句话就是妥妥的骚扰。

    “快起来,别等家里来客人让人看笑话。”

    季嫣然依依不舍放开,难怪哥哥娶嫂子,嫂子身上又香又软的她也喜欢。

    韩蓉从后院进屋:“你俩乐啥呢,我在后院都听到你俩嘻嘻哈哈的声音。”

    季嫣然美滋滋道:“我嫂子说等我高考结束带我护肤,说不定我就变白了。”

    “哎哟,你还知道臭美呢,我还以为养了个小儿子,把自己晒得乌漆麻黑。”

    季嫣然嘿嘿傻笑:“我喜欢运动,您总不能让我下雨天去运动吧。”

    韩蓉不想搭理女儿:“你哥都比你白,你一个女孩子把自己晒得黢黑,以后找不到对象可别哭。”

    季嫣然不满噘嘴:“我不能找个不嫌我黑的吗。”

    韩蓉摇摇头,喊儿媳妇帮自己搭把手。

    她刚刚杀了一只鸭子,亲家给装了不少萝卜,新鲜萝卜汁多脆嫩,生吃甜甜的,正好炖一锅老鸭萝卜汤。

    韩蓉在灶台前烧火:“张婉清她女儿怀孕了。”

    宋时夏对胡校长一家并不是很了解,

    “那不是挺好,过年怀孕双喜临门。”

    婆婆却是不太开心叹气,

    “怀孕是好事,她非要觉得是你药酒的功劳,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

    宋时夏没想到婆婆会在意这件事,她安慰道,

    “妈,您别着急,还有人说药酒治脱发盗汗呢,给他们一个心理安慰罢了,反正咱们知道没那么厉害。”

    韩蓉觉得有道理:“是啊,你放那么多名贵药材总能瞎猫逮到死耗子,他们把效果说得玄乎不一定是药酒的功效,咱们不承认就是了。”

    本来就不是开店卖药酒,是送人后好友反馈不错才让儿媳又泡了点卖给自己人。大家说的功效她就当是夸赞,儿媳妇比自己看得透彻多了。

    宋时夏深藏功与名,包治百病的药酒她不知道,她泡的药酒都是给自家人强身健体,别人觉得有效果跟她没关系。

    大年初十家里请客,从吃过早饭开始门外停着一辆又一辆黑色小轿车,宋时夏这才明白婆婆为什么想在饭店订菜。

    她不由得庆幸昨天带着一家子洗了澡,不然今天就是灰头土脸待客了。季家的客人除了自家亲戚,坐着小汽车来的客人贵不可言,宋时夏隐隐有种回到上一世的感觉。

    季惟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今天的客人大多是亲戚朋友以及爸妈关系不错的同事,不用紧张。”

    宋时夏稳了稳心神,她已经不是那个没有背景谁都想从她身上撕掉一块肉的小老板了,这些客人即便是大佬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季惟清担忧地握着她的手,

    “不想见就去书房待着,我帮你回绝。”

    宋时夏抬眸:“不用,我只是有点紧张。”

    她随即露出笑容,“你都说了是亲戚朋友,咱们结婚第一年更应该亲自招待客人,我怎么能躲起来。”

    季惟清却是盯着她:“不要勉强自己笑。”

    “我没有勉强,我跟妈去认认人就好了。”逃避没用,更何况现在她是这个家的主人,那些人才是客人。

    宋时夏去找婆婆,季惟清没有上楼。

    以往家里来客人他都是待在书房,除了老师没有客人上楼打扰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紧张,他放心不下留在了客厅。

    韩蓉不由得庆幸:“还好你回来了,一定得让她们见识见识你的厨艺,我跟你爸往年次次都落人一步。”

    宋时夏才知道往年家里季惟清不下楼待客,大姐在厨房打下手,季嫣然又是小孩子,每次都是公公和姐夫接待客人。公公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讲话水平跟他下棋的水平差不多。

    “没事,今天就让您二老把面子挣回来。”

    厨房的菜是全家一起上阵洗菜切菜提前备好,新鲜蔬菜大多是从她家里带来,母亲考虑的很周到,自家地里种的萝卜、土豆、红薯和大白菜装了一大麻袋,晒脱水的竹笋、豇豆、莴笋各装了一大包,还都是去年新晒的干货。

    “这个拌萝卜条好吃,你妈手艺比我好多了。”

    萝卜就种在自家菜园子,浇得是兑了灵泉水的井水,比一般萝卜多汁甘甜,没有辛辣的口感能当水果吃。

    宋时夏和婆婆提前把凉菜摆盘,凉菜是两荤两素,荤菜是卤猪耳朵和酱牛肉,她调了一份料汁可以蘸着吃。素菜是凉拌腐竹和凉拌腌萝卜条。

    韩蓉抱着罐子恋恋不舍,

    “我还真舍不得把这么一大罐子腌萝卜条分了,喝白粥配着真下饭。”

    宋时夏安慰道:“妈,您要是喜欢让我哥再带点,萝卜在村里不值钱。”

    韩蓉这次没有客气:“那可太好了,这腌萝卜条比我吃过的腌黄瓜条还要下饭。”

    热菜准备了四荤三素,主食是奶香馒头,比白面馒头还要诱人可口。炒菜全部完成,大锅里烧着水,放了三个大蒸笼把热菜都放在里面保温。

    韩蓉累得直不起腰,“你辛苦了,去洗手换身衣裳。”

    宋时夏叮嘱道:“妈你也去歇会,别伤着腰了。”

    韩蓉尽管疲惫却带着笑容

    “我去抹点药酒。”

    宋时夏换上了大姐送的奶白色大衣,家里有暖气,里面穿一件单衣正好。

    季家的亲朋好友早就听韩蓉吹嘘儿媳妇长得漂亮厨艺好,可惜听说过年见不到本人,儿媳妇回娘家过年了。

    见韩蓉在厨房忙碌,不知情的客人不由得同情她,儿子结婚跟没结似的,儿媳妇大过年的回娘家不见客。

    招待客人的工作落在季嫣然身上,好在她哥坐在客厅看着报纸让她不至于孤军奋战,她在心里盼望大姐能快点来,有大姐在就轻松了。

    上天没有听到季嫣然的祈祷反而让沈院长先到。

    季惟清自从放寒假就没见过老师,师生寒暄后开始进行学术讨论,说什么论文发现,组合在一起季嫣然根本听不懂。

    她给客人倒了茶水,真羡慕季阳和季源可以无忧无虑玩小汽车,而她还要随时应付客人问她学习成绩考她知识。

    客人不认识宋时夏以为她是季家的远房亲戚,没人把她跟季惟清联系在一起。

    直到看她在季家来去自如就跟自己家似的,大家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季嫣然被客人喊住问话,

    “这是我嫂子啊,她跟我哥提前从老家回来了,今天是我妈跟我嫂子亲自下厨,我嫂子做饭可好吃了!”

    得知韩蓉的儿媳妇竟然真的跟她吹嘘的一模一样,大家觉得不真实,难道当初给季惟清介绍对象没成功是不够好看?

    在座客人几乎都给季惟清介绍过对象,但他只见过胡校长介绍的女同志,第一次见面就相处不愉快没了后续,不知道季惟清跟人说了什么,传出来他“高傲自大”“洋人病”。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自古英雄爱美人,惟清的学历和身份也算得上英雄了。”

    大家发出善意的笑,季惟清并没有关注他们,季嫣然气哼哼找到嫂子。

    宋时夏正在盘头发:“怎么了?大过年的跟人生气。”

    季嫣然一股脑倒出来:“他们说我哥英雄爱美人,怎么这么肤浅。嫂子你做饭好吃、脑子聪明、性格又好,这么多优点他们都看不到么。”

    宋时夏别上发夹,对着镜子浅浅一笑,

    “我跟他们不认识,不了解我很正常,没必要生气,往好了想还夸我好看呢。”

    季嫣然一时被愤怒冲昏了脑子,嫂子三言两语就让她冷静下来。

    “嫂子你真大度,我要向你学习。”

    “我这不叫大度,等你到我这个年龄就懂了。”别人没说她坏话,顶多是觉得季教授看脸找对象。看脸择偶又没问题,找个丑的看不顺眼怎么过日子。

    宋时夏收拾好下楼,客人们差不多都到了。

    季冉来得迟没听到客人们讨论,对她而言这些都是父母的同事,她从小就熟悉,自来熟地坐在客人中间唠嗑。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话,大家纷纷看向楼梯,宋时夏诧异地眨了眨眼,都看着她干什么?

    季冉放下手上的炒花生站起来,

    “你穿这身真好看,果然白衣服就适合你这种长得白个子高条的人穿。”

    宋时夏快步下楼,挽着大姐手臂:“要不是你割爱我怎么有新衣服穿啊。”

    季冉摆摆手,“什么割爱,本来就适合你穿。”

    季冉推着她向客人们介绍,

    “这是我弟妹,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婶婶认认人,她可是今年的高考生。”

    “啥?还是高中生?”

    季冉连忙解释:“不是,我弟妹上学期才重新回到学校上课,她第一次考试就考了六百多分,后来期中期末考试成绩都在稳定上升。”她没有把话说太满免得给弟妹压力。

    胡校长跟着附和:“她的分数能进燕京大学,说不定以后夫妻俩还是师生呢。”

    宋时夏脸上的笑容得体不失尴尬,好的,压力来到了自己身上。

    蛋挞

    大家以前觉得韩蓉夸大其词, 哪有这么完美的儿媳妇。没想到她是低调了,宋时夏一点也不比他们当初给季惟清介绍的对象差。

    做饭好吃、盘靓条顺、长得跟个仙女似的,性子温顺, 两个孩子把她当亲生母亲,学历得到了胡校长的亲自认可, 挑不出一丝缺点。

    尤其是得知药酒就是宋时夏泡出来的后立马变成了另一种态度, 从客气到热情只用了一句话, 变脸之快让宋时夏措手不及。

    于芳在家等着看热闹, 季家的人脉圈子很广泛,宋时夏这个从村里嫁到季家的土包子肯定会出丑, 估计躲在厨房不敢见客人。

    宋时夏并不意外, 这些看起来身份贵不可言的客人对她和颜悦色她知道是沾了季家的光,因为她是季家的儿媳妇所以对她嘘寒问暖。

    聊了几句上道后,这些人就开始夸她的药酒和茶叶, 她很想知道公公到底对多少人显摆过, 怎么感觉人人都知道了药酒的功效。

    韩蓉回房间换了身衣裳抹了头油下楼招待客人入座,见小宋被众星捧月围起来,她就知道小宋一定会很受欢迎。

    宋时夏不仅很受欢迎, 还收到了红包, 说是补给她的份子钱。这年头村里结婚不兴办酒席,不过城里有条件的都会呼朋唤友炒几个菜热闹一番。

    季家的条件足够办婚礼,只是季惟清曾经觉得办婚礼麻烦才直接去领了证甚至没通知父母他结婚的消息。

    在他凑过来的一瞬间, 宋时夏立马回绝,

    “不用补婚礼, 我们领过证就是合法夫妻了。”

    季惟清还没张嘴, 她就对他的想法了然于心。

    沈院长坐在季惟清隔壁,听到小两口的对话不免得意, 还好他让季惟清给同事们补发了喜糖,给宋同志补了三大件和彩礼。

    他算是亲眼见证学生从性格孤僻变得这么…体贴,尽管表现不及自己年轻时候,但也算是可喜可贺,夫妻一条心,瞧这小两口多甜蜜。

    “这菜味道不错,这是在国营饭店订的菜吗?”

    韩蓉满脸骄傲:“不是,都是小宋下厨炒的菜,我给她打下手。”

    有人笑着道:“之前你说你儿媳妇做饭好吃,我寻思能有多好吃,这回终于吃上了,果然名不虚传,比国营饭店的热菜都好吃。”

    宋时夏谦虚地笑道:“过奖了,这几道是我的拿手菜。”

    韩蓉继续夸赞:“你们吃的这些蔬菜都是我亲家母给送来的,自家地里种的蔬菜,所以说人家乡下也有乡下的好,种出来的菜真好吃。”

    大家平日里有在自家院子里播种种菜,可跟桌上的蔬菜味道却差了一大截。

    “难怪呢,这都是新鲜菜,你亲家真大方,这不比在菜市场买的冻蔫的蔬菜好多了!”

    韩蓉跟着道:“可不是么,我亲家考虑周到,给我家准备的年货把小汽车塞得满满当当。猪肉还是自家现宰现杀的大肥猪,还给我拎了两只老母鸡和老鸭。”

    同事羡慕不已:“你儿子娶了个好媳妇,你也有个好亲家。”

    季冉开玩笑道:“妈,老母鸡能不能送我一只。”

    韩蓉无奈答应:“走的时候记得提醒我,就在后院养着呢。”

    吃过饭,女人们坐在一起聊家常和孩子,男人们则把桌子收拾出来整了一桌麻将,隔壁小桌子则是季学崖带着老友们品茶。

    中气十足的老人不满道:“我们来就是想喝药酒,不喝茶。”

    季学崖拎着茶壶过滤茶叶,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

    “酒喝多伤身,我让你们品品这个茶,不输药酒。”

    大家半信半疑,茶叶哪有药酒补身体,药酒放了那么多药材可一点都不浪费。

    季学崖泡好茶,给每位好友都斟了一杯。

    他抬手示意,

    “尝尝。”

    大家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反正今天就是要喝他的药酒。

    然而热茶下肚,众人忽地感觉自己飘飘然。

    这个茶叶他们从没喝过。

    季学崖得瑟道:“这是茶饼,尽管年份不久,喝起来满意吗?”

    老友急忙追问:“你从哪买的茶饼?怎么啥好东西你都能淘到!”

    “这是小宋亲自制作的茶饼,我一直没舍得喝就等今天。”

    他当初打开盒子就闻到与众不同的茶香,肯定不是普通茶叶。他藏在书架一直没舍得碰,今天终于忍不住想炫耀。

    “你儿媳妇厉害呀,泡的药酒把我们身上毛病治得七七八八,虽说没有药到病除,起码发病的时候没那么难熬了。现在你又说她会制茶,你儿子找了个宝贝啊!”

    谁不羡慕有个这样的儿媳妇?每天做梦都能笑醒吧。

    季老狗年轻时候娶了医院最漂亮的院花,想不到老了还有个多才多艺的儿媳妇,这家伙命真好。

    “咱们都是老朋友,等你们离开的时候一人掰一块行不?只能掰指甲盖那么大,再多我也没了,总不能向儿媳妇伸手要。”

    大家纷纷堆笑,心里想得却是一定要把季老狗家底掏空,他儿媳妇那么厉害肯定还能再给他制茶。

    宋时夏红包拿到手软,她早就忘了送给公公的茶饼,也不知道公公的私库即将要被老朋友们“洗劫”。

    她收到红包觉得可以给大家再来个餐后甜点,便向婆婆征得同意使用家里的鸡蛋,并且特地说了可能会很费鸡蛋和牛奶。

    “没事儿,你尽管用,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浪费。”

    季冉跟着进厨房帮忙,先是问了她寒假功课有没有落下,又问她家里情况如何。得知她家要办养殖场,季冉由衷替她感到高兴。

    “真好,你家办养猪场,你们村卖菜种果树,大家共同富裕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宋时夏没那么宏伟的目标,原身跟大队没什么矛盾,甚至因为宋家村是一个大宗族容忍了她许多,比如她离家出走全村去找,所以不介意让大家跟着喝汤。

    与其一家人富裕日后被碰瓷借钱拖一带三做生意,不如随手指点大家一起赚钱谁也不嫉妒谁。

    宋时夏餐后甜点做的是蛋挞,收了人家的红包,怎么都得给亲戚朋友留一个好印象。

    第一锅蛋挞烤制一半,客厅飘来浓郁的牛奶鸡蛋香。

    “这啥呀?忒香了。”

    季阳举手回答:“是蛋挞!”

    一位爷爷把他抱在怀里,

    “阳阳吃过,蛋挞是什么?”

    季阳认真回想,

    “蛋挞里面有鸡蛋和牛奶,可香可香了,吃起来软乎乎,像蒸鸡蛋一样。”

    季家的客人家里不缺鸡蛋,自然也不缺牛奶,不过用鸡蛋和牛奶做出来的蛋挞只有少数人知道。

    “蛋挞好像是大使馆那些黄头发洋人喜欢吃的东西,据说是外国的。”

    “你这么说我有印象了,就巴掌大一点东西,贼贵呢。”

    “是不是蛋糕啊?”

    “不是蛋糕,比蛋糕还要软,整个都是用鸡蛋做不加面粉。”

    大家纷纷看向韩蓉,

    “你儿媳妇真舍得,你该不会等我们离开批评人家吧?”

    韩蓉没好气道:“人家小宋提前问过我的意见,我让她随便造。你们现在幸灾乐祸有本事待会儿别吃。”

    “哎呀,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这不是怕你心疼鸡蛋。”

    “鸡蛋值几个钱!我亲家母给我儿子发了一千块钱见面礼,千里挑一懂不懂!”

    大家这下真的震惊了,一千块钱可不是普通家庭随便能拿出来。就连她们家里都没这么多现金,或者说在场有些家庭所有存款加起来都没一千块钱。

    一千块钱什么概念?

    夫妻俩都是干部一个月工资加一起也才两三百,乡下种地的农民能随便给人发一千块钱的见面礼,这也太深藏不露了!

    韩蓉本来不想炫耀,但是见不得别人说自己儿媳妇一句不好。

    “小宋的哥哥做生意,她爸妈人家开养殖场,别小看乡下,小宋可是赤/农家庭,她们村当初为胜利战争出过不少青壮年呢。”

    有人抓住了盲点,

    “养殖场?就是今天咱们桌上吃的猪肉还有炖的鸡?”

    韩蓉毫不隐瞒:“是啊,这都是小宋爸妈亲自喂的牲口,你们也尝过味道了,是不是比菜市场买的好吃!”

    正在跟老师聊天的季惟清突然转头:“杀猪匠说家里养半年的猪跟别人家养一年的猪体积一样,爸妈他们把猪喂得很好。”

    他这句话直接证实了母亲上面的话。

    不少客人心中意动。猪肉不是吃不起,奢侈点一周能吃一次,但是苦日子过惯了两三个月吃一次刚刚好。

    之前对猪肉没啥感觉,就是觉得处理起来味比较大,吃着没那么香有点柴,最关键猪肉不够肥。可今天吃的猪肉比以往吃过的猪肉都要好吃,他们说不出来感觉,但就是一种很明显的差距。

    有人痛心疾首:“韩蓉同志,你亲家开养殖场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早知道今年就从你这托关系买肉了。”

    韩蓉哭笑不得:“人家这是今年杀了猪发现大家都喜欢才准备扩大饲养规模,你们想吃得等半年。不过鸡鸭应该能随时买,这玩意只要养大了买回家自己喂。”

    季惟清又突然补充:“夏夏的大哥准备跟学校食堂合作,猪肉可能会直接送去燕京大学食堂。”

    胡校长喜笑颜开:“欢迎,热烈欢迎。合作我替他们同意了,什么鸡呀猪呀鸭呀全都给我送去。”

    张婉清喜不胜收,女儿怀孕补身体,正好省了她去菜市场买鸡鸭,小宋家里养出来的鸡鸭她放心。

    有客人不满意了。

    “老胡,你可不能独吞,得先给我们留一份吧!”

    胡校长不太乐意:“宋同志想跟我们学校食堂合作供销,我是校长,我宣布同意。你们买这么点肉人家都不好卖了!”

    水果汤圆

    胡校长乐得合不拢嘴, 大家抢不过他纷纷找韩蓉和季学崖出面。

    韩蓉只是随口帮忙打个广告,没想到同事和老季的朋友们都想买小宋家里养殖的鸡鸭猪。

    沈院长压低声音:“你帮我留几只鸡,年底猪肉也帮忙留几斤。”

    季惟清无奈, “起码得半年后才能买到。”

    他毫不在意挥手,“我知道, 我在你这里先排个队。”

    宋时夏开始怀疑自家养殖场的规模够不够卖, 就冲这个争相抢购的场面估计家里得扩大规模。

    她想着等客人离开往家里打个电话, 让哥哥多买些鸡鸭, 猪崽子还是买十头,猪买太多顾不过来。如果鸡饲料兑过井水那么三个月就能出笼卖, 大概能长到七八斤左右, 夸张点能喂到十斤。

    宋秋生跟着父亲选好了地方,养殖场就修在房子后面,后面背靠着山可以少修一堵墙拉铁丝网, 到时候养两条狗守夜班。

    鸡鸭和猪白天散养在厂子里, 晚上再赶回笼舍。妹妹说散养的家禽口感比圈里喂养的肉质更紧实。妹妹作为全家最有文化的人,还跟大学教授一起生活,宋秋生相信她的话。

    小卖部的老板娘扭着腰上门,

    “秋生, 你妹妹给你打电话,她留了号码等你回电话。”

    老板娘也是大年初一村口吃瓜的一员,今天接到宋时夏的电话更加证实了她嫁了个大户人家, 普通老百姓家里可没有电话。

    宋秋生忙完手头的活去小卖部回电话,得知妹妹让他把鸡鸭的数量提到两百只, 他有些不太确定。

    “各两百?加起来可就四百只了, 万一卖不出去咋整。”

    电话里宋时夏的声音带着失真,

    “哥, 你信我,就算卖不出去燕京大学能全给你收了,我已经跟胡校长说好了,你尽管买,买多少他们收多少。”

    宋秋生挂断电话还回不过神,他再一次被妹妹的好运气震撼。让父母办养殖场才刚看好场地,还没买回家的家禽就被人预订完了。

    听妹妹说那些大人物都是排着队抢购,胡校长还承诺全都要,比他预期的好太多了。

    他浑身充满干劲,既然妹妹这么快帮忙打开了市场,接下来大后方就需要父母和二伯爷稳住了。

    宋秋生正要离开,老板娘喊住他:“秋生~我有个侄女”

    他装傻乐呵呵打断:“婶,我有对象了,处了两年呢,年后带回来见我爸妈。”

    望着宋秋生高大背影的老板娘狠狠跺脚,她就比他大十岁,竟然喊她婶!

    宋秋生回家跟父母分享了好消息,谁知父母诚惶诚恐。

    “这也太多了,万一养不活咋整,不行。”

    “是啊秋生,我跟你爸两个人咋能顾得过来,家里还要种地呢。”

    宋秋生只能故意刺激父母:“我听说妹夫的爸爸是退伍军人,人家指挥过战争,职位还不低。他家客人非富即贵,妹妹已经答应了,咱们要是做不到那不是害了妹妹么。”

    宋母愁眉不展:“这些人咋就喜欢咱家的鸡鸭呢,我跟你爸养一百只还能行,一下养四百只,这”

    宋秋生苦口婆心:“妈,一百只和四百只没差别,就是忙一点,咱们家啥的亲戚不都也想找工作吗,随便招两个人帮忙,给她们发工资就好了。”

    宋母有些迟疑:“这不好吧,这不就成了资/本家,万一被人举报了怎么办?”

    “政策规定员工超过五个才是剥/削百姓,咱们招得是亲戚、给的是辛苦费,又不属于招员工。”

    宋母被绕了进去,她娘家的亲戚确实向她打听工作的事,家里孩子生的多,日子过得困难,要是能帮一把再好不过。

    “我跟你爸商量商量。”

    宋秋生知道这事稳了,又去大队找了二伯爷。

    “咋又要盖房?”

    “我想修个二楼,我爸妈住楼上就能看到夜间厂里的情况。”

    队长手上夹着烟吸了一口:“这大过年估计找不到人,十五过了再帮你联系。”

    解决完修房子的事,宋秋生想起了女朋友,不知道姚雪这次回家有没有被她爸逼着相看对象,他得再加把劲赚钱。

    姚雪被老头子唠叨的烦不胜烦,干脆直接摊牌。

    “爸,您别念经了,我有对象,就是被你嫌弃的穷小子。”

    姚父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怎么又跟他好上了!”

    姚雪可不怕他:“怎么,您这次又想去首都害人家是吗!”

    姚父眼神躲闪:“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

    姚雪冷笑道:“我还不了解您,您当然不会亲自动手,您的狐朋狗友出力不少吧。”

    姚父强词夺理:“我我这是为了你好。”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好。”

    “他一个农村穷小子,家里那么多孩子,他是家里大儿子,跟你在一起是为了图你的钱,你连这都不懂啊!”

    “爸,我现在深刻怀疑你的眼光,您到底是怎么发家的?连看人都看不清还觉得是为我好。你给我介绍的那几个青年才俊,哪个在外面没有红颜知己?其中两个孩子都有了吧,你让我嫁过去给人当后妈?”

    姚父狡辩:“那是人家优秀,不优秀的男人身边哪有女人围着?我跟他们父辈商量好了,你嫁过去就是正室,那些莺莺燕燕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姚雪觉得讽刺可笑:“都新时代了您还是老一套思想呢。一夫一妻制度您不知道吗?还正室,咱们家差那点钱?难怪我妈郁郁而终,是被你的红颜知己气出病的吧。”

    姚父挥起手,姚雪下意识闭上眼睛,巴掌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姚雪眼里泛着泪光,姚父脸上带着悲伤痛苦。

    “你可以嫌我烦,没事别提你妈,让她安心地走。我知道你看不上那些人,但是你嫁给一个穷小伙有什么前途?”

    姚雪含着泪苦口婆心劝说:“爸,您就是对他有偏见才看不到他的优点,他家庭条件是不好,可他有上进心,宋秋生不比别人差。我向您保证,要是两年后他赚不到咱们家一半的资产我就跟他分手。”

    姚父抹了一把脸,半信半疑:“你不会两年后直接抱着孩子回来逼我认女婿吧?”

    姚雪破泣而笑:“我又不傻,我喜欢他是被他的上进心吸引,被他身上散发的朝气蓬勃吸引,我又不是扶贫。”

    “不管你信不信,那件事我没出手,是他们村那个黄什么搭上了你王叔叔,我是事后才知情。”他只是酒后发了牢骚,谁知道老王擅自帮他出气,木已成舟他心里也庆幸女儿跟他分手,对穷小子说了些不中听但现实残酷的话。

    父亲态度缓和,姚雪连忙追问:“那您是不是答应了?我们可以签合同,如果我带着孩子逼你认女婿,你的所有资产全都留给别人,一分钱不给我。”

    姚父无奈妥协:“你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再跟你吵有什么意义,吵赢了明年就我一个人过年,吵输了父女离心。合同不必了,我亲自养到大的女儿我相信,你在首都拿下的那块地不错。”

    姚雪拽着父亲手臂:“既然咱们话说开了我就实话告诉您,这块地是宋秋生给我选的。”

    姚父眉目间满是不赞同:“你让他插手你的生意?”

    “不是的,您听我解释。王叔叔给我介绍的承包商是骗子,还是宋秋生帮忙揭穿了骗局,那时候我俩有误会没复合。我把工程交给他是以为您找人害得他赔本,就想补偿他爸对不起,”

    她又急忙补充,“他自己有目标,项目结束他就有本金了,不掺和咱家生意。”

    姚父心情复杂,“你自己有数就好,那块地确实不错,你能拿下我很惊讶,还以为你遗传了我的经商头脑。”

    “说起来都是宋秋生的妹妹厉害,以我的资历肯定拿不下来,但他妹妹认识当地领导,人家顺水推舟给的人情。”

    “宋秋生一个农村小伙,他妹妹能认识领导?”

    “他妹妹可有意思了,不是您想象中的乡下人,人家上学随便考六百多分,丈夫还是大学老师,别小看人。”

    姚雪趁热打铁拿起礼盒:“这是宋秋生跟您准备的年礼,包装看起来简陋您可别先嫌弃。药酒是他妹妹亲自泡的,茶叶也是他妹妹弄来的稀有茶叶,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姚父看包装就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架不住女儿期待的眼神。

    “行,我就给你个面子。”

    姚雪以为这次回家会跟父亲吵得不欢而散,父女俩年年吵架都是为了她的人生大事,反正她都25了也不在意25还是30结婚。

    能为宋秋生争取到机会出乎她意料,希望他能争点气让父亲看到他的努力和潜力。她是打心底里觉得宋秋生能干出一番事业,之前就是因为心软带着村里良莠不齐的人做生意才被抓到可趁之机。

    “好酒,这是用茅台泡的酒啊!”姚父仅浅尝了一口就品出来了茅台的味道。

    宋时夏后来泡酒都用得是普通白酒,考虑到要给哥哥的未来岳父送礼才特地泡制了茅台药酒。

    姚雪微微吃惊,小宋妹妹真细心啊。

    “现在知道人家对您的诚意了吧,礼轻情意重。”

    姚父摇摇头:“这礼挺重,宋秋生的亲妹子不错。”

    姚雪趁机吹耳边风:“那个黄什么让王叔叔开了呗,这种人能背叛朋友以后肯定会背叛老板。你看王叔叔介绍的承包商都是骗子,他眼光也不咋地啊。”

    姚父品酒品的晕晕乎乎,“你说的是,我给老王打个电话,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招到公司。”

    姚雪替男朋友出了一口恶气,双喜临门别提多开心

    正月十五吃汤圆,宋时夏在家做了水果馅的汤圆得到一致好评。

    尤其是两个小家伙格外捧场,肚皮吃得圆滚滚,还要让她把没吃完的汤圆炸一下当甜点吃。

    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糯米,宋时夏只给每人分了两颗汤圆,生平第一次得到了小家伙们哀怨不满的眼神。

    虾仁蛋炒饭

    元宵节过后宋秋生来学校送东西, 他离开前母亲把家里还没宰杀的家禽都让他带上了。他那里没地方养干脆全给妹妹送过来留着吃,妹妹家里这么大的院子养二十只鸡都行。

    他路过县城去了姐姐家里,“姐觉得县城的生意还能继续做, 等夏天在火车站边上盘个店面,反正烟厂和氮肥厂跟火车站在同一条街道, 万一哪天火车站通车就更方便了。”

    宋时夏松了口气:“姐能想清楚最好, 不一定非要去市里, 可以等毛蛋考上高中再去。她手上先攒点钱存着, 市区的房租和物价肯定更贵。”

    宋秋生也是这个想法,他担心大姐在市区人生地不熟开店受人欺负。

    宋时夏是觉得孩子最关键的成长期还是得跟着父母生活, 留守儿童没人引导很容易跟人学坏。距离毛蛋考高中还要好几年呢, 还不一定能立马考上,县城的师资力量不行,市区一中不出意外未来会是挤破脑袋才能进的学校, 但愿弟弟和毛蛋能争点气。

    “对了, 冬冬说想要你给他做个身份牌。”

    宋时夏诧异:“什么身份牌?”

    “说是你给孩子们做的那个,上面写着名字家庭住址和电话,他也想要一个。”

    宋时夏随即反应过来, 她哭笑不得:“他要这个做什么, 我是怕孩子们哪天在学校乱跑找不到回家的路才给他们做了身份牌,宋冬冬再过两年都能办身份证了,他要这个没用。”

    宋秋生摊手:“你就给他做一个吧, 不然他吵得人脑袋疼,肯定觉得你区别对待。”

    “行, 我抽空做一个。”

    他又交代了给家里盖三层楼的事。

    “你不是想买房吗, 怎么还盖房子?”

    “咱们家里人越来越多肯定不够住,开春顺便就修了, 反正咱们村的人都知道我赚了钱,不给爸妈把房子修起来怎么给他们长面子。”

    宋时夏没有意见,家里房子确实不够住了,再盖两层正好,以后过年一大家子也不会挤。不过长面子这件事,开着小货车回家带的年礼还不够吗?

    提到买房,他今天正好没事,

    “走,趁着姚雪还没回来咱们去看看四合院。”

    宋时夏正愁不想写作文,也没有素材,于是背上包拎着两只鸡跟着哥哥出门了。

    “鸡放你那里,待会顺路给我婆婆送去。”

    宋秋生调侃她:“你对你婆婆跟对待咱们亲妈没差了。”

    “哥,将心比心啊,要是没有我婆婆帮咱打广告,咱家生意怎么打开的销路。”

    宋秋生点头赞同:“你婆婆一家人确实不错,都是热心肠。”

    下班的季教授接孩子们回家,只看到炉子上热着的蛋炒饭和餐桌上的纸条。

    季源踮着脚还是看不到爸爸手上的纸条:“哥哥,给我念念。”

    季阳歪着脑袋从下往上看:“出门,晚点回来,勿念。”

    季源瘪着嘴:“妈妈又不带我们一起出门玩。”

    四合院想买还真不容易,中介才刚兴起不知道靠不靠谱,一般房产交易都是熟人帮忙介绍。

    好在宋时夏认识孟茹,她没打听过孟老师的家庭背景,但是知道孟老师住四合院。

    宋秋生甘拜下风:“你的人脉我自愧不如,连住四合院的人脉都认识。”

    宋时夏耸肩:“我也很疑惑为什么我认识的人都很厉害。”跟上辈子完全是不一样的体验,感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仅运气好人缘也好,身边都没有坏人。

    孟茹一听说她要买四合院,立即推荐自己隔壁邻居的房子。

    “我邻居全家要移民,你要不去看看?”

    宋时夏连忙解释清楚:“这是给我哥看婚房,我不买。”

    孟茹耐着性子回答:“她家房子大,当你哥哥的婚房没问题,你来串门也能住。”

    她询问哥哥的意见,宋秋生点了点头,

    “去看看吧。”

    这家四合院的占地面积确实大,房子不需要重新装修,宋时夏觉得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大了,据说是古代而品官员的宅子。

    不料哥哥却很满意:“你嫂子肯定喜欢这么大房子。”

    宋时夏半信半疑:“从大门到堂屋进门距离那么远,我嫂子真的会喜欢吗?”

    宋秋生不以为意:“她那么娇气一个人,到时候把大门改改直接开车停到院子里不就好了。”

    既然哥哥喜欢,那她就没什么意见了:“行吧,你要是看上了就跟人谈,我只负责帮你找房子,还要看看别处吗?”

    宋秋生犹豫再三:“看看吧。”

    接下来几处房子都不大,不过有一套戳中了宋时夏。

    “我喜欢这套。”这套是普普通通的大院子,房子不是特别大,主要是院子够大还有后花园,适合一家几口人居住。

    宋秋生觉得这四合院跟普通房子没什么区别,

    “那就买呗,但是你又不住,买了别浪费了。”

    宋时夏昂首挺胸:“我买,谁说我不买!”

    哥哥什么都不懂,这座四合院地理位置绝佳,以后别人出十亿她都不卖。

    孟茹没想到宋时夏也看上了一套房子,她笑着调侃,

    “这里去哪都不方便,你怎么想到买这里?”

    宋时夏回答:“方便每年带孩子来这里看升旗仪式。”

    孟茹诧异失笑:“这个确实很方便,走路不到五分钟就能去大广场看升旗仪式了。”

    最后询问价格,宋时夏看上的四合院价值五万块钱,宋秋生看上的那套要二十万。

    兄妹俩毫不犹豫同意了,遗憾的是砍不了价,但是能分期付,不收取利息。

    宋秋生看上的房子这家大人急着出国做生意,老人和孩子能在国内待到六月底,宋秋生跟人商议好先付两万定金,剩下的十八万尾款在出国前结清就行。

    回家路上宋时夏隐隐后悔,

    “咱俩是不是冲动消费了。”

    宋秋生只有知道价格的时候后悔了一瞬间,觉得自己太冲动。可一想到姚雪喜欢大房子,他不愿意让她委屈凑合住小房子。还好提前把给父母的钱都留下了,他现在身上就几千块钱还得给工人发工资。

    他咬咬牙:“算是吧,正好能激励咱们努力赚钱。你看看现在这四合院一套都能卖二十多万,再过些年说不定上百万。”

    他算是明白了,妹妹跟教授结婚真是拓宽了眼界。他都没想过四合院会这么贵,出门前他的心里价位不超过十万,但那个古代官员的大宅子实在是太诱人了。

    宋时夏安慰着自己和哥哥,

    “买都买了后悔也没用,我现在身上一毛钱都没了,花的还是季教授的钱,看来还是得泡药酒啊。”

    她略微心虚,买房这事只跟季教授打过预防针,但是没告诉他一套房子需要几万块钱。她有信心半年能把这个窟窿补上,但是没跟他商量就签合同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你泡药酒能有多累?轻轻松松大把收入,我要是你天天在家里泡药酒炒茶叶,赚够了再说。明天我去把画册的钱结算一下,你手上有钱能应个急。”

    宋时夏算了算明天大概能到手两千,她跟哥哥路过报亭已经看到廉价的山寨款,估计再过俩月这生意就彻底不赚钱了。

    不过能给她和哥哥赚一笔钱回家过年确实不错,等明年过年再想个新点子大赚一笔。

    兄妹俩签完合同分开,宋时夏去哥哥那里把母亲装上的老母鸡给婆婆送去。这学期季嫣然也要高考,希望她能一次考到心仪的学校。

    她心虚推开客厅门,季教授在客厅陪孩子。小家伙们坐在地毯上玩着小汽车,他在看新闻联播。

    宋时夏感觉自己像极了高中生偷溜出去上网回家被家长抓包。

    她小心翼翼询问:“你们吃过饭没?”

    季源看到她很高兴,“吃过啦,有虾虾的蛋炒饭,好吃!”

    宋时夏几乎热泪盈眶,看幼崽的反应今天问题应该不大。

    “那就好,我也吃过了,我上楼换件衣服。”

    她说完捏紧背包就要上楼,客厅传来季教授清冷的声音,

    “顺便把你作文拿下来。”

    宋时夏僵硬转头:“你又不是文学老师,我拿给谢教授看。”

    她待会就去冯婶家补作业!

    “我看也一样。”

    显然他发现了自己没写完作文,宋时夏干脆不装了。

    “这个命题我没有素材,就跟我哥出门了,顺便给妈家里送了两只老母鸡给嫣然补补身体,希望她考上心怡的大学。”

    季惟清向来知道她思维跳跃,没想到她能把话题岔这么远,他无奈揉了揉眉心。

    “写了多少?”

    “三百字。”宋时夏握着背包带子,杵着脑袋就像被老师发现没写作业的学生。

    “写完再下来吧。”

    宋时夏知道自己躲过一劫,她趁着季教授心情不错,大步来到他身边坐下。

    她抱着他手臂,“我今天做了一件大事。”

    季惟清动了动手臂,没挣脱。

    他一贯对她无可奈何:“说罢,什么大事?”

    “我说了你别生气,我今天出门陪我哥去看房子了,他想跟我嫂子定下就去挑了一套大房子。”

    宋时夏观察着他的脸色:“然后我也看上了一套房子,就跟人签了购房合同。”

    季惟清侧头看她:“四合院?”

    宋时夏睁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猜的,你哥想买大房子,首都目前能买到的只有四合院。”

    宋时夏一拍额头,她犯蠢了,别墅区还没开始流行。

    她埋着头,心虚地压低声音,

    “是的,我买了四合院,价格不便宜。”

    季惟清声音稍缓,

    “钱不够吗?”

    她声音更低了,“不够。”

    季教授想到自己藏着的红包,看来终究是留不住了。

    “还差多少?”

    宋时夏抬头,疑惑地看他,

    “我的钱不够,所以想从你存折上借点钱。”

    季惟清伸手在她脑门轻弹,

    “既然交给你,你就有支配权,拿去用就是了。”

    宋时夏试探道:“你的血汗钱被我买房子了,你不生气吗?”

    季惟清勾起唇角失笑:“你买的房子不欢迎我住?”

    她立马回答:“当然不是!”

    土豆泥

    宋时夏正在发愁家里多出来这么多鸡鸭该怎么解决, 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想买鸭子。

    张婉清上门很不好意思,可是女儿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医生说女儿错过了最佳生育年龄, 得把营养跟上免得生孩子受罪。

    张婉清回来就想到小夏同志家里喂的鸡很受欢迎。

    宋时夏正愁没法解决,于是顺水推舟卖给了张婉清两只老母鸡和两只老鸭, 又卖给她一些干货, 红枣银耳桂圆等。这都是从她自己私库里掏出来的宝贝, 这些东西哪怕只是单纯的泡水喝也对身体有好处。

    “我妈想给我补身子, 就从亲戚家那边收了些,我这也不多, 只能给您匀一半。”

    张婉清喜不胜收,

    “你家东西我吃着放心,我得谢谢你卖给我,我不嫌少。”

    张婉清心里想的则是估计是小夏同志的母亲想让她养好身子抓紧时间备孕才收的干货, 这些补气血的东西反倒便宜了自己。她以为自己看破不说破, 哼着歌拎着鸡鸭回了家。

    开学报道没几天,宋时夏收到了坏消息。

    季惟清又要出差了。

    她差点忘了他在原著里是经常出差的人设,自从去年中秋节回来就没出过差。

    “我跟老师说好了, 他每周帮你批改作业, 不用担心。”

    宋时夏目光幽怨,酝酿的离别情绪被他一句话毁的荡然无存。

    她小声嘀咕:“你就只关心我的学习一点不想我吗。”

    脑袋被人揉了揉,她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不要一个人出门,有事就找小李开车送你出去。”

    宋时夏趁机拉着他的手,

    “不用, 多麻烦啊,我出门跟我哥或者冯婶一起。”

    季教授握着她的手, “听话,别让我担心。”

    通知下发的快,宋时夏来不及给他准备药酒,只在箱子里放了碘伏和消毒酒精。

    “茶叶你应该需要,给你放了两盒新茶,但是不建议经常熬夜,茶叶提神也不能多喝。”

    他声音低缓,“我尽量。”

    宋时夏知道科研人员忙起来不分昼夜,这盒茶叶能降血压,不会对心血管造成负担,避免长期熬夜会猝死的风险。

    她不知道他们熬夜多厉害,只能给他装上新茶以防万一。

    季教授神色犹豫:“茶叶会不会被人哄抢。”他担心又像之前的野山茶被前辈们盯上。

    宋时夏冲他弯弯眼:“所以我给你装了两盒。一盒有两罐,你自己留一盒,另一盒自行分配,这次应该也是你的前辈们吧?”她不介意用茶叶给大佬们卖个人情,那可是国宝级的大佬。

    “嗯,只有我和苏教授是年轻教授,其余都是前辈。”

    宋时夏若有所思,“苏教授人缘好,有他在肯定不会产生分配不均的问题,正好避免你跟人打交道。”苏教授就是苏爱民,说不定以后出差俩人都是同一批。

    季惟清想解释他已经不是闷着头做实验了,前辈们会带他看一些保密资料方便他写论文,对他很是看重提携。只是这件事不能提,他默默把话咽回去。

    季教授出差也有好消息,她可以在家肆无忌惮泡药酒回血了。买四合院花了五万块钱,总要把这个支出补上,不然没有安全感。

    这叫什么,抗风险能力。

    虽说体制内去医院看病不花钱,可万一下次遇到心仪的房子却没钱只能白白错过。

    她对房子没追求,住过空荡荡的几千平豪宅,但更喜欢现在住着的家属院,没那么宽阔却有家的感觉。对她而言不是房子越大越幸福,有家人陪着才有买房的意义。

    她打算自己买两三套房子,未来他工作的地方买几套,等孩子们长大一点每年给他们买一套房子做生日礼物。

    趁着孩子们去上课,宋时夏把阁楼堆满了药材和干货,都是从空间掏出来的存货。

    她突发奇想,为什么自己不利用空间种药材呢!她种下去的人参都长了拇指那么大一截,一些上年份的药材她完全可以自产自销。

    说干就干,她统计了需要种植的药材到时候直接去收,以后就留着自己种了。

    这次药酒泡了好几大桶,茶叶也拿出来了几盒更贵的茶饼,属于送给公公他都舍不得喝的档次。

    为了让药酒生效更快,她直接在空间里放着,放上一周就能拿出去卖了。唉,谁能想到她还有缺钱的一天。

    晚上小家伙们搬着凳子来她房间洗漱。

    “怎么啦?”

    季阳小声道:“爸爸不在家,你一个人肯定害怕,我们来陪你。”

    宋时夏失笑:“好,谢谢小男子汉们保护我。”

    她帮他们挤好牙膏,牙膏牌子叫小白兔,听着怪可爱。

    胡瑜回到家养胎,母亲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比她自己都看重紧张。

    “妈,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啊!”

    张婉清不赞同道:“那你也是头一回当妈,你现在营养不跟上当心孩子生下来营养不良。”

    胡瑜不太相信,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不然为什么双胞胎的老二都瘦瘦小小。”

    张婉清临时补了很多知识,孕妇一定要把营养跟上,还要经常运动走路才不容易难产。

    “不是我大惊小怪,你这么大年龄怀上孩子不好生产,我这不是担惊受怕吗,我跟你爸就生了你一个,你让我怎么放心。”

    见母亲眼泪涟涟,胡瑜只得转移话题,

    “什么时候能去见见隔壁的小夏同志啊,一直听你夸她,我对她挺好奇的呢。”

    “再说吧,季教授刚出差,小夏家里一堆事呢,她还要考大学,你别去打扰人家。”

    胡瑜来了兴趣,

    “考大学?季冉她弟弟老牛吃嫩草啊?”

    张婉清瞪了眼女儿,

    “别瞎说,小夏是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之前家里没条件,现在有机会当然要把学业跟上。”

    胡瑜啃着苹果,“这姑娘脑子挺厉害,学业落下这么久都能跟上说不定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小夏家里条件不好,她跟她哥都厉害。”

    胡瑜愈发对宋时夏感兴趣,要是能见一见就好了。

    宋时夏这两天在院子里总感觉自己被人盯着,但又找不到来源。

    她把这事告诉冯婶,冯莲笑了,

    “肯定是胡瑜看着你呢,她被张书记关在家里养胎,张书记不让她来打扰你上课。”

    原来是胡校长的女儿,不过她为什么总是盯着她?

    她若无其事笑了笑,“我还以为是我疑神疑鬼。”

    “不用放心上,胡瑜说话可能有点直来直往,不过心肠不坏。”

    宋时夏点点头,她把冯婶的作业放下。

    “婶子,你水平不错,我觉得你都可以去学校上课了,重新念高中应该没问题。”

    冯婶连忙推辞:“我不行,我就是花架子,你别看我厉害,这都是老谢手把手教的我。”

    宋时夏轻笑,不再建议冯婶去上课,

    “参加成人高考也不错,总归是多一条路。”

    “是啊,你不知道我当着他们的面算出来账单,仓库看我的眼神都是带着崇拜。”

    冯婶越说越兴奋,本来只是想跟着认点字没想到学了进去,老谢和孩子们都在带着她。她很久没上过学早就把知识忘得一干二净,多亏了孩子给她补课。

    老谢不嫌她笨,一有时间就给她讲课,古诗词全都能讲,曾经看着陌生的文言文现在能熟练翻译。

    “所以说学无止境,什么时候学习都不晚,婶子的文化水平已经有高一学生的程度了,准备什么时候上夜校?”

    冯婶压低声音,

    “老谢说学校有意愿开个夜校班让老师给教师家属们上课,采取自愿原则,不用浪费时间去外面。”

    学校去外面很不方便,冯婶如果去夜校就只能周五下午去,周日下午回家,两天时间孩子都得交给谢教授照顾。

    “我不放心让老谢在家带孩子,他自己都能忘了时间吃饭,别把孩子饿到了。”

    冯莲等着学校的夜校课,每天晚上去上课方便多了。

    “你去不去?”

    宋时夏有些犹豫:“我要是去了家里就只有孩子们独自在家,我不放心。”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家里还是需要大人照顾。

    “这有啥的,孩子放我家妮妮帮你看着,你家俩孩子懂事肯定不会埋怨你。”

    宋时夏挺想去看看夜校是什么样,“有机会我去听听,不过我肯定上不长久。”

    “没事儿,又不强制要求,想去随时就能去。”

    季惟清不在家,她做饭都是挑着清淡和方便,今天的晚饭是土豆泥和奶香馒头,搭配燕麦牛奶。

    小家伙们不挑食,只要是好吃的就愿意捧场。

    看他们埋着脑袋吃土豆泥,宋时夏捧着脸,

    “如果妈妈去上学,晚上六点到八点去上课,你们愿意去冯奶奶家里玩吗?”

    季阳抓着勺子抬头:“我们可以一起去吗。”

    小花猫季源跟着点头,

    “我们也要去!”

    宋时夏竖起食指摇了摇:“不可以哦,你们听不懂大人的课。”

    季源不服气,

    “能的!我们能!”他们比表哥厉害,就要跟妈妈去上课。

    宋时夏劝说无果,看来夜校还是不去了,带着孩子不太好。

    她知道自家孩子不吵不闹,万一每个人都跟她一样带着自家孩子上课影响别人,她已经想象到教室跟火车上一样吵闹了。

    夜校没过多久就开班了,宋时夏没有去,冯婶喜滋滋去上课,没两天就闷闷不乐。

    “你是不知道,课堂吵得跟菜市场似的,根本听不到老师讲话。尤其是谁家男人上去讲课下面就有人起哄,自家媳妇和孩子就在台下凑热闹,不清净。”

    宋时夏心有侥幸,

    “学校的出发点很好,可惜低估了小孩子的威力,也低估了大人们的八卦能力,除非老师是陌生人大家才不会上课起哄。”

    冯婶闷声道:“你说的对,反正我不想再去了,我宁愿在老谢书房自学。”

    奶香玉米馒头

    宋时夏想到了主意。

    “不如咱们每天晚上去图书馆学习俩小时吧, 六点到八点,吃完饭就去自习。”

    冯婶意动但是犹豫不决,

    “你今年就要参加高考, 老谢让我别打扰你。”

    宋时夏并不介意,“婶子你学的是高中知识, 我给你辅导也是为了自己巩固知识, 不存在打扰。”

    “真是麻烦你了, 学习的时候孩子就在我家玩吧。”

    “不用了婶子, 孩子跟我一起去图书馆,他们俩好学, 就让他们跟着去看看儿童书。”

    “你家孩子以后一定有出息, 这么小就爱学习。”

    宋时夏想着与其让两个小家伙在隔壁玩耍,他俩应该更喜欢跟在她身边,正好培养他们提前学习。

    果不其然, 在提到她要去图书馆学习后, 两个小家伙强烈表达要跟着一起去。

    “你们要记住,图书馆不能大声说话,只能说悄悄话, 不过妈妈建议你们不要打扰到别人看书学习, 知道吗?”

    小家伙异口同声回答,“好!我们会乖乖听话。”

    宋时夏去图书馆也是想给自己把学习的时间空出来,这样白天就能心安理得做别的事, 也不会把学习落下,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哪方面查漏补缺, 只能等沈院长和谢教授给她布置作业。

    自己还没考上大学就已经提前完成大学老师布置的作业, 这个待遇估摸着也就自己有了。

    约好要去图书馆,她白天趁着空闲蒸了一大锅奶香玉米馒头, 晚上回家要是孩子们肚子饿用微波炉加热就能吃。

    图书馆距离家属区并不远,步行只需要十五分钟。

    只是宋时夏没想到还有意外的人。

    陈娇满脸窘迫:“宋时夏,你好。”

    宋时夏跟她打过招呼,

    “你也去图书馆学习吗?”

    陈娇难为情地点点头,冯婶帮着解释,

    “上课太吵了,霍凯又是老师,他一上讲台底下的人就起哄,陈娇想跟咱们一起自习,不会打扰你。”

    陈娇的功课她都能帮着带,不用劳烦小宋。

    宋时夏倒不在意被麻烦,她只是好奇冯婶和陈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

    “没事,我们还是先去吧,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冯婶带上布包出门,小鱼儿跟着出来。

    “妈妈,我也想去图书馆看书。”

    小鱼儿今年下半年就五岁了,一直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他想去让冯婶有些犹豫。

    “你姐姐在家看着你们呢,你去了干啥?”

    谢玉鼓起勇气:“我想看书。”

    宋时夏笑着道:“他想去就一起吧,我都带着孩子呢。”

    季阳和季源背着小水壶,其余什么都没带。

    冯婶无奈妥协:“去了不许说话,不然下次不带你。”

    谢玉连忙保证不会大声讲话,冯莲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热情打招呼,陈娇却不怎么说话,宋时夏很难想象这俩人是怎么熟起来的。

    趁着寄存背包的功夫,冯婶压低声音,

    “陈娇总是被起哄,据说夜校老师有额外工资,她听说我要来图书馆自学就跟着来了。你放心,她的功课我能指导,不麻烦你。”

    在图书馆自学一周感觉不错,只要坐下就能很快融入学习氛围,中途还去沈院长办公室拿了作业。

    她以为的作业是几道大题,没想到沈院长给她十几张卷子,让她做完再交回去。

    看来即便季惟清不在她也偷不了懒。

    小家伙也很乖,他们刚开始认字,她就给他们挑故事书又借了一本字典,不会的字就自己查字典,字典上查不出来才会问她。他们俩已经把查字典当成一种好玩的游戏,让她无比欣慰。

    王美玲心情复杂地收回目光,半年没见,听说季教授的妻子准备考大学了。之前同事们撺掇她向季教授表明心意,谁知当时季教授已经低调结婚,后来给大家补发喜糖学校的老师们才彻底相信季教授真的名草有主了。

    她最初见过宋同志,长得很漂亮,听说是乡下的姑娘。当时同事们都在讨论季教授跟宋同志走不长远,古板无趣的季教授娶了一位来自乡下的年轻小姑娘,连高中学历都没有,俩人没有共同话题和理想早晚会婚姻破裂。

    那个时候她还曾经心怀幻想,如果季教授真的离婚,她应该还是会争取一次。

    可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她发现从前性子冷淡的季教授偶尔也会跟学生们开玩笑。作为女人她再清楚不过,季教授显然是心上有了挂念的人才会变得平易近人,他爱上了乡下的妻子。

    王美玲从前觉得季教授远在天边,如今却对季教授的妻子越来越好奇,她究竟是什么样姑娘才会让季教授转变。

    她刚刚看到宋同志借了几本书,都是儿童读物,两个小孩满眼孺慕望着她,她对孩子们笑得温柔。

    管理员不经意透漏宋同志带着孩子和朋友已经连续来图书馆学习一个月,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学习俩小时想来对考大学胸有成竹。

    王美玲内心苦涩,一位长得漂亮还有上进心的善良姑娘没有人会不喜欢,她输得心服口服。

    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沈院长给她布置的试卷都变少了,题型来回就是几种,应该是想让她加强巩固,毕竟高考一般不会超标,题型再难也都是课本上的知识,不过是一遍遍挖坑埋陷阱。

    宋时夏回学校参加了第一次模拟考试,据说是好几个学校联合起来做同一套试卷还要排名。

    她来学校直接去了考场,没有遇到那几个学混子,按照他们的成绩几乎都排在最后面的考场。不过之前的同桌跟她在同一个考场倒是让她略微惊讶。

    出了考场她自我感觉题型不难,比沈院长出的题简单多了,沈院长毕竟上了年纪,出题都是挖坑埋陷阱,是考生们最怕的出题老师。

    “宋时夏!等等我。”

    前同桌追了上来,她双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我一直想亲自向你道谢,但是又不知道你家庭地址,终于让我等到你了。”

    “怎么要谢谢我?你现在成绩进步挺快啊,都到年级前五十了。”

    刘招娣摇摇头:“不是,我只是上学期运气好,你给我整理的错题正好跟期末考试的大题题型一样,我直接套上公式,数学成绩第一次上了九十分,太谢谢你了。”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跟我没关系,你要继续加油。我帮你修改错题也是为了给我自己查漏补缺,不用特地谢我。”

    刘招娣一根筋认定是宋时夏帮助了她,宋时夏被吹捧的迷迷糊糊又揽下了帮她改错题的任务。

    “可能得一两周后才能给你。”

    刘招娣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你愿意帮助我就很感谢了,我不着急!对了,咱们班的白同学问我打听过你,我说跟你不熟,什么都没告诉他。”

    宋时夏神色毫无变化,“我跟他不熟,不用管他,你要是想找我就找咱们班主任,孟老师知道我家庭住址。”

    郑胜利没想到自己去个厕所能听到转学生的声音,还听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白秋瑞一直没对宋时夏死心,他终于知道原来她跟孟老师有联系,孟老师丈夫的父亲跟他父亲职位不相上下,看来得从孟老师那里下手。

    混子四人团趴在阳台目送转学生离开校园,

    郑胜利不解:“白哥,为啥你就对她这么喜欢,除了脸蛋看不出来哪里好啊。”

    白秋瑞也说不出来这个感觉,他试着谈过好几个中专的女生,对她们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嫌烦嫌吵。转学生不待见他,但他一直忘不掉那天她穿着白色大衣跟人有说有笑,他心里无法言喻的感觉,从那以后再也装不下别人。

    李建安对转学生有过一见钟情,他倒是能理解白哥的感觉,但是他不敢说,毕竟是白哥看上的人。

    他摊手:“可能白哥就喜欢这一款,中专妹子再多都找不到第二个像转学生这样的气质。”

    郑胜利理解不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宋时夏考完试没有立马回家,前几天跟姚雪姐约了时间见面,今天考完试正好去吃个饭。

    姚雪姐挑了一家外宾饭店,专门接待外宾,本地人进不去,除非穿西装看起来像是生意人才能进去。

    宋时夏刚坐下,姚雪就给她点了一杯咖啡。

    “妹子,我真是爱死你了。”

    宋时夏刚抿了一口的咖啡差点喷出来。

    这个时代的人民群众很含蓄,情啊爱啊都表现的很含蓄,不会直接说爱,她好久没听到这么热情的表达喜爱了。

    她故作淡定,“怎么了,嫂子?”

    她很直,希望嫂子正常一点,别被她哥听到了。

    “你过年给准备的药酒和茶叶我家老头子可喜欢了,他现在想从你这里再买点,你还能匀点吗?”

    宋时夏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婆婆开口说卖药酒,生意这就来了。

    “能啊,要多少?”

    姚雪神色难为情:“可能有点多,你知道我家老头子做生意,他身边的合作伙伴都想买,老头子就喜欢瞎显摆,结果自己的库存被人掏空了,给我打长途电话哭得老惨了。”

    她这是形容的比较夸张,宋时夏脑补了几秒立马放弃。

    “没那么夸张吧,听着怪惨的。”

    姚雪无奈:“他就是爱哭惨,我都习惯了。你要是有多的就多匀出来一点,价格绝对包你满意,那些人最不缺的就是钱,我这个人护短不会让你吃亏,要是量少就让他自己处理去。”

    宋时夏脸上快要笑出一朵花来,

    “什么钱不钱的,那多见外。我年后还真泡了不少,用得是市面上最好的药材,保证效果不输茅台酒泡出来的。”

    酸甜多汁的橙子

    没想到姚雪姐给的价格这么实惠, 一瓶500g的酒定价几乎是茅台酒的二倍。

    姚雪打着包票,“你放心,要是反馈不错我还给你涨价, 这只是咱们的试用价。”

    宋时夏晕乎乎像做梦一般。本来以为要靠老顾客消耗药酒,结果财富来得这么快, 还没做好准备就要拎着麻袋捡钱了。

    她担心姚雪定价高会两边为难:“价格太高会不会有麻烦?”

    姚雪毫不在意:“怕什么, 便宜了他们还不乐意喝呢, 你就走高端路线他们才买单。”

    好好好, 终于让她也碰上了人傻钱多的顾客。

    家里的药酒被姚雪全部买走,给付了一万块钱的定金。具体能卖多少钱还得送去再看, 而且还有几盒更珍贵的茶饼。宋时夏并不担心东西被私吞, 能随便付一万块钱定金的人怎么都不会因小失大。

    补上了之前的开销,宋时夏浑身轻松,她琢磨着还是得把赚钱的门路一直经营着, 就怕哪天急着用钱变现麻烦

    宋家的新房子和厂区刚建好, 宋家村就回来了不速之客。

    村口四人团眼前一亮,

    “黄赖子?你咋回来了?你妈呢?”

    黄赖子就是害过宋秋生的人,后来抱上大老板的后腿。本以为自己从今往后吃香喝辣风光无限, 谁想到老板丢东西查到了他身上, 还从他床底下搜了出来,他掏光了身上所有钱才保住自己。

    老板经常随手打赏他们东西,他也因此时不时从老板家里顺点水果糕点, 他还偷过报纸卫生纸和丝绸衬衫,以往都没事, 就这次倒霉阴沟里翻了船。

    黄赖子没好气, “我妈在后面,我先回家了。”

    几位妇女面面相觑, 黄赖子不是发达了吗,还接黄老太进城说去大城市享福,家里房子早就卖了这是去哪住 ?

    黄赖子到家门口才想起来老家的房子被他便宜卖了,那时他嫌弃家里的破房子就五十块钱转卖了,把自家田地交给村里人承包。

    黄老太步履蹒跚走在后面,儿子一路上故意不等她,她不知道怎么好好的日子突然变成了这样。

    之前住在城里还有专门做饭的佣人,谁知一群人上门说她儿子偷了东西要搜家,搜出来老板的衣服和皮鞋,母子俩被赶出房子,就连回家坐车的钱都是儿子出去借的。

    享福没一年就落魄回家,黄老太脸上挂不住笑,跟人打招呼还是一副城里人的做派,显得滑稽又可笑。

    家里房子没了,黄老太去村长家里闹,哭自己孤儿寡母跟儿子去城里打工没想到回来连家都没了。

    村长烦不胜烦,掏出来当初的契约。

    “房子是你家自愿出售,钱都拿了,现在想把房子要回去也得看看人家现任屋主同不同意,你们双方自行协商。总不能你们拿了钱哭两句就能把房子要回去,那以后谁还找我们村干部担保。”

    黄老太见耍赖没用,整天去自家门口哭,哭得买房子的人一家不得安宁。

    村里有青年看不惯跳出来指责黄赖子当初背叛了宋秋生才得到大老板的赏识,要不是黄赖子他们的生意不会出现问题,他们是被黄赖子出卖导致资金链断开以及莫名发生的火灾毁了货物,后来是去工地干了半年活才赚到钱回来。

    这下黄家母子俩几乎是人人喊打,黄赖子不知道从哪弄到钱在山脚下搭了两间房子,整天阴森森盯着宋家的三层楼房。

    如果说宋家村现在谁家过得最自在,那肯定就是宋家。村里人茶余饭后讨论的都是宋家。说宋秋生赚钱后不仅给家了买了电器,还重新盖了三层楼房。

    之前宋秋生打工回来把家里房子从土房子修成水泥房,但只有一层楼。可是这次竟然是三层楼,这说明宋秋生在首都赚了特别多的钱才有这个本事。

    最关键的是宋家建了个厂,据说要养家禽,不少人都羡慕宋家夫妻俩养了个好儿子好闺女。

    不过羡慕归羡慕,说酸话的人还是少数,毕竟大家都想跟宋家打好关系赚钱。

    宋家村的村民都有任务,就是照料好地里的菜。

    第一批菜快要成熟,再不吃就要老了。宋家每天门庭若市,都是询问宋秋生什么时候回来。

    宋父宋母从一开始战战兢兢到现在已经能淡然面对。

    不论谁来问,宋父都重复同一句话,“秋生说快了,你们别催,实在不行家里先吃着,又不差一两斤。”

    “宋老哥,一两斤也是钱啊。能多卖点就能多挣点,我们这不是想多弄点钱嘛!”

    几乎每家都是这个想法,他们可以少吃但一定要卖出去。反正村里想吃菜还不容易,自家园子里就有。

    “老弟,你们也怕菜老了卖不出去,那不就得先把看着不太嫩的吃掉吗。秋生这几天在结算工资,他手上有钱才好给你们当场付钱,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家被宋父的三言两语唬住,不过宋父也没说谎,宋秋生负责的项目终于要收工了。

    姚雪有些舍不得工具人男友,“有你在我只需要签字,根本不用担心项目出现问题,省事多了。”

    宋秋生似乎没听懂女友的暗示,“你得学着自己来处理,我只能帮你一次,以后我不插手你生意,免得你爸生气。”

    姚雪摆弄着自己的正红色指甲,“我爸现在对你可没偏见,他尊重我的选择,你可得努努力啊。”

    “那必须,这次回老家就是把菜收到城里卖了给我们村的人打一剂定心针,方便之后带着他们赚钱。”

    姚雪饶有兴致问他,

    “其实我挺疑惑,为什么你会想带着全村人赚钱,自己赚钱不是更快吗?是因为你们大队的人都姓宋?”

    宋秋生颇为不好意思地解释,“不全是这个原因,你可能住在城里不懂,在村里要是你家太过富裕肯定会被人惦记,到时候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害人害己的事。我爸妈的性子注定不爱来城里住,我带着愿意赚钱的人一起赚钱就是多绕个弯,大家都有钱就不会惦记我家了。”

    姚雪调侃他,

    “原来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善良的男人呢。”

    宋秋生低声解释,“不能这么说,我妹妹说论迹不论心,不论我怎么想,但起码我带着他们赚钱了,我确实不是坏人吧。”

    姚雪失笑,“对对对,你是大好人。我指甲要不换个颜色,这么鲜艳的颜色不会吓到你爸妈吧?”

    她听说乡下老人不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她要不去商场挑两件普通点的衣服?

    宋秋生摆手,“不用,我爸妈肯定会喜欢你,你把指甲染成黑色他们都不介意,顶多觉得你是生病了。”

    姚雪半信半疑,还是给宋时夏打了电话问问。

    听说哥哥要带姚雪姐回家见父母,宋时夏比他俩还激动。

    “我爸妈不会介意,只是村里的人可能会嘴碎,不过我从来不管她们说什么闲话,反正我自己日子过得舒坦最重要。”

    “那我就不换了,你爸妈喜欢什么东西,还有冬冬弟弟”

    姚雪问了宋时夏一大堆问题,都是围绕宋家的人喜好,宋时夏越接触越喜欢嫂子,真诚的人不论去哪都会受到欢迎。

    “可惜我要复习,不然我就跟着一起回去了。”

    姚雪在电话里笑,“是啊,有你在我就不紧张了。”

    宋时夏之前就跟家里讲过让村里种水果的事,蔬菜产量低,现在大棚技术还没普及,到了冬天又会陷入没有收入的地步。

    水果就不一样了,有些水果就是冬天才有,比如冬枣橘子等,这才是村里的优势。

    她问清楚哥哥这次回家还是开小货车,趁着家里没人往外面挪了几棵果树,让哥哥带回家给父母种在院子里。

    宋秋生围着果树啧啧称奇,“你这是从哪弄来的果树,我还没找到门路去买呢。”他也有意向,但没找到合适的农户。

    “你就别管了,拉回去栽咱家院子里吧,之前你吃过的苹果就是这树上结的果子,我的人脉你还不信?”

    一听说是曾经吃过的苹果,宋秋生嘴里已经分泌口水。

    “这树啥时候能结果子?!”

    宋时夏摊手,“我也不知道,人家没说,我猜今年就能吃,不过产量应该很低,要第二年才能跟上产量。”

    姚雪好奇地看着宋秋生,“有那么好吃吗?”

    “我吃过不少苹果,我妹妹买的这家苹果那叫一个清脆可口,汁水多又甜,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苹果,反正我形容不出来味道。”

    宋时夏从厨房端出一盘水果,

    “人家给我送的橙子和苹果,嫂子尝尝。”

    姚雪不是很喜欢吃苹果,她拿了一颗金黄色的橙子,宋秋生麻溜拿过去帮她剥好。

    “你快尝尝。”他这一脸期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种得水果。

    橙子入口是饱满的果肉和酸酸甜甜的果汁,确实比市面上卖得又贵还酸涩的橙子口感好很多。

    姚雪眼前一亮,宋秋生知道她爱吃,又给她剥了一颗。

    “好吃!这是在哪买的?我也想买点。”

    宋时夏编了个借口:“这个水果商我也不知道他住哪,每次都是进城送货我俩才联系,我经常在他那里买,所以认得我。”

    姚雪满是遗憾,“真可惜,这么好吃的水果要是送去沿海肯定能卖更高的价格,你不知道我家过年买得水果有多难吃,就这价格还比平时贵了两倍。”要说她家不差这点钱,贵就贵了,可吃过便宜好吃的水果再去买又贵又难吃的那不就是冤大头么。

    宋秋生瞅准商机打广告,“等我们村大规模种了果树直接从我们村进货呗,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们村的水果绝对便宜好吃。”

    姚雪嗔他一眼,没有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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