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蛋挞

    期末考试结束, 宋时夏申请到了自己的寒假。好消息是不用写学校的寒假作业,坏消息是家属季教授亲自给她布置作业。

    她的语文作业则是隔壁谢教授布置。她好奇看了眼谢教授给冯婶布置的作业,冯婶的作业是默写古诗词和翻译文言文, 轮到她就是每天一篇命题作文。

    一时之间宋时夏不知道该羡慕冯婶还是心疼自己。

    宋时夏泡完最后一大坛酒终于能有休息的时间。

    自从元旦节不少电话打到了婆婆家里,表面上拜年, 明里暗里都在咨询她的药酒。

    宋时夏目前知道的情况包括不限于脱发、失眠、风湿、盗汗等情况, 最多的理由是失眠盗汗和腰腿痛。

    盗汗只是含蓄的说法, 她认为中年人频繁盗汗更应该去看看男科, 而不是喝药酒。

    冯婶帮着一起整理药材,宋时夏给她装了一瓶药酒, 这次冯婶没有推辞。

    “你能泡这么一大坛肯定是好东西。”

    宋时夏封好坛口:“本来只是随便泡点自己家里喝, 阴差阳错送了些朋友大家反馈都不错就想从我这里买点。”

    她并不想把药酒当成生意来做,奈何能打电话找到公公婆婆说明关系都还不错,她不想把这条路堵死。

    这次泡的药酒多加了枸杞和一些补身体的东西, 何首乌也放了不少, 总的来说仍旧是各种上好药材大乱炖,大家都只会觉得是药材放得多所以效果好。

    灵泉水把药材的功效全部挥发出来,不论怎么检查都不会让人找到漏洞, 顶多就是觉得水质好。

    冯婶觉得小宋太谦虚:“你手上就没有做出来随便的东西, 院里的青菜叶子放你手上都能做成美味。”

    宋时夏笑了笑,带着冯婶到客厅餐桌一起和面。

    “今天又得劳烦婶子,我得多烤些糕点带回家。”

    季惟清给她准备的礼物可真是别出心裁, 竟然送给她厨房用品和打蛋器。

    她深刻怀疑季教授是之前帮忙做苦力搅拌蛋液累坏了,才给她送了一套烘焙工具。

    冯婶看到烤箱无比羡慕, 她打趣着宋时夏,

    “这可是外国牌子,跟你接触久了才发现季教授是个外冷内热的贴心男人, 瞅瞅这男人多会宠媳妇啊。”

    宋时夏跟着调侃:“送这些还不是为了给他们父子做饭,哪个男人送礼物会给妻子送厨房用品呀。”

    冯婶啧啧两声直摇头,小宋说这话得把脸上的笑容藏起来才有说服力,瞧这小脸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

    宋时夏表面上嫌弃,但季教授有这份心意她很惊喜。烤箱和微波炉作用很大,不仅以后做甜点方便,热剩饭剩菜速度也快。

    冯婶帮着宋时夏和面,宋时夏做了不少耐放的糕点和小吃,带回家让父母和姐姐都尝尝。

    每出一锅宋时夏邀请冯婶一起品尝点评,冯婶觉得好吃那就多做些带回去,乡下过完年还要一两个月才会升温,放在家里不会很快变质。

    冯婶吃着松软热乎的面包乐呵呵,

    “我今儿沾了你的光,家里又不用做饭了。”

    宋时夏解下围裙:“要不是婶子帮忙,我一个人得忙活到晚上才能收工。”

    剩下的蛋奶液没用完,宋时夏想了想可以做成蛋挞,自己做出来没人家正宗的好吃,但味道应该差不到哪去。

    蛋挞的香味比普通糕点更要香甜。冯婶前脚把小宋给她的糕点拿回家,后脚就闻到了隔壁传来的香甜气味。

    冯婶自言自语:“得亏今天吃饱了,不然怕是闻着味能把人馋死。”

    她每次去给小宋帮忙都觉得不好意思,好吃的刚出锅小宋都会请她一起尝。她没花钱就吃到了蛋糕房买不起的糕点,家里的孩子都跟着有了口福。

    楼上的小家伙一开始下来吃了两个铜锣烧,就又被赶回书房跟爸爸一起学习,这会儿闻到蛋挞的味道坐不住了。

    季教授戴着眼镜查阅资料写论文,两个小家伙趴在小桌子上眼珠子滴溜滴溜转不停。

    季源故意大声提醒父亲,

    “咕噜咕噜,肚子怎么一直在叫呀?”

    季阳也忍不住咽口水,才四岁的孩子哪里顶得住来自蛋挞的诱惑。

    季教授专心致志写论文,仿佛屏蔽了嗅觉。

    小家伙扭来扭去,手上的识字卡片也不想看了,准备蹑手蹑脚下楼吃好吃的。

    刚走到门口,季教授抬头。

    “你们去哪?”

    季源揉着肚子:“爸爸,我跟哥哥肚子饿了。”

    宋时夏端着盘子上楼。

    “站在门口做什么?我刚烤出来的蛋挞,快来尝尝。”

    两个小家伙兴奋雀跃,季教授这才闻到家里每个角落都飘散着的香甜气息。

    宋时夏给小家伙分完才轮到季惟清,

    她特地介绍:“模仿蛋糕房做的蛋挞,不知道像不像,反正外表做出来一模一样。”

    季教授尝了一口点评,

    “很香甜,味道不错,不输国外的正宗蛋挞。”

    宋时夏收到好评心满意足。

    家里飘散着的香甜气味一直到傍晚都没消散,就连做梦都是甜甜的美梦。

    …

    年关将至,宋秋生拎着大包小包上门。

    每次哥哥像暴发户似的拎着大包小包礼品上门,宋时夏就忍不住用同一句开场白。

    “哥,你发财啦?”

    宋秋生翻了个白眼,

    “每次过来都是这句话,你哥距离发财还早着呢,不过倒是赚了一笔小钱,还不来帮我把东西一起拎进去。”

    宋时夏吐了吐舌头,接过哥哥手上的礼品。

    “我这不是看你拎着不费劲嘛,还以为你不需要帮忙。”

    宋秋生无语:“我上门是客人,你这么接待客人的吗?”

    宋时夏狡辩道:“咱都是一家人,说客人多生分呀。”

    “行,说不过你。有的是我给你买的年货还有你家孩子跟妹夫的礼物。有的是姚雪给你挑的新年礼物,之前你送她的东西她很喜欢,她感觉最近皮肤变白变光滑了不少。”

    宋秋生忍不住吐槽:“我都没看出来有啥差别,她不就是白皮肤吗?”

    宋时夏忍不住回怼:“你当然看不出来变化,在你眼里只要皮肤不黑就是白。”

    “我确实不懂,你们女孩子整天在脸上捣鼓,那么好看的人折腾啥啊?”

    “你不会懂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你俩长成这样还爱美,不给别人留活路了是吧。算了先不讨论这个,我是大老粗。我先把钱给你。”

    宋时夏时常为哥哥的情商感到担忧又震惊。

    说他是直男,但他又会用最朴素的语言夸妹妹和女朋友漂亮。说他不直男,言语和行动间满满的直男风。

    “什么钱?”难道她哥做生意这么快就已经回本了?!

    宋秋生挺直腰板:“上次你不是让我做儿童启蒙图册卖钱吗?我特地找了首都美术学院的老师,人家一周时间就把样品给画出来了。你嫂子看到觉得不错就从我这里买走了G城的售卖权,我寻思反正这生意也做不到那去,就卖她了。”

    相当于现在还没发售就已经有了本钱,不用动创业的钱。

    宋时夏只要了两成,所以哥哥给她了2000块钱。

    “哥,你确定嫂子不是在对你扶贫吗?”

    宋秋生嫌弃不已:“你嫂子可不做赔本买卖,人家生意人的眼光比咱厉害多了,谈恋爱跟私事她拎得清。”

    宋时夏这才放心收钱。

    “那就成,不然我担心这钱拿着烫手。”

    “我这两天就能发行,你说咱们定什么价格合适?”

    “怎么这么快?”不怪宋时夏惊讶,这才半个月,行动力都这么迅速的吗?!

    “这都要过年了,钱赚得多大家才能过个好年。不止我着急,工厂也等着给我印呢。”

    “也是,那你记得找两个专业老师帮忙审核一下,记得别有错别字或印刷问题。”

    首都美院老师的审美不用质疑,就担心复印环节出差错。

    “你说的我都记着呢,我花钱雇了大学老师帮忙检查了两遍,绝对没问题。”

    宋时夏稍稍安心:“那就行,但是哥你今年不回家过年了吗?”

    “当然要回去,卖到年前人家工厂就放假了。”

    她又给哥哥提了一些意见比如在报纸上打广告,把这个礼物包装成新年必送的好礼,市场上独一份肯定大家都会喜欢。

    赚完过年这波钱,等年后想要模仿的商人跟着做出来,到时候这个生意可做可不做了。

    宋秋生也是这个想法,他一开始想着做成副业,但姚雪点醒了他。

    这种没有技术难度的东西很快就能被取而代之,他还不如坚持自己的目标把养殖业做起来承包首都菜市场和酒店的蔬菜肉禽供应,赚得不比这个少。

    哥哥临走前,宋时夏给他装了一瓶适合女性饮用的药酒,送给季嫣然的同款。

    “嫂子要是休息不好或者失眠可以喝,不要经常饮酒。”

    “哟,药酒。你嫂子前两天还跟我说她找人疏通关系,一打听那些人都喜欢喝药酒,不知道是啥癖好。”

    这么巧?应该不会是同一批人吧。

    宋时夏笑了笑:“可能上了年纪就喜欢补身体的东西,药酒的范围可太广了。”

    “可不是嘛,还有那个什么同仁堂的药丸也受欢迎,一颗能卖到70块钱,还得是有关系才能买得到。”

    宋时夏听过,好像是叫安宫牛黄丸,其中有一味药需要用犀牛角,再过三十年由于犀牛成为保护动物不能产,只剩平替版。当前版本的牛黄丸放到30年后能拍卖15万。

    “是安宫牛黄丸吧,这也是对特定的人群有效。送礼还是不要送药,感觉寓意不好。”

    哥哥提到同仁堂倒是给她提了醒,可以买几颗屯着。她不差未来的30万块钱,只是好奇这个药为什么会卖那么贵。

    煲仔饭

    宋时夏让哥哥帮忙买了几颗药丸子, 买完就后悔了。她又用不上,买回来浪费钱了。

    她把药丸收进空间放着,万一有用呢。

    第一年结婚按理说过年得上门拜年见亲戚, 不过由于宋时夏要回老家所以得在年前提前把年礼给亲戚送了。

    宋时夏准备的年礼都一样,一瓶500毫升药酒, 新鲜水果分别是苹果和梨各一斤, 还有一斤白糖和红糖。

    出门前婆婆让她别紧张, 就当是去拿红包, 宋时夏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

    季家亲戚不多,宋时夏和季惟清用半天时间送完礼, 回来带着亲戚强行塞的红包和腊肉。

    回家放下东西, 宋时夏又叫上季惟清出门买回老家的年货。

    年关将近,这时候还没有《恭喜发财》这首歌,不过路上的行人明显变多, 已经有了过年的氛围。

    百货大楼人山人海, 人们熙熙攘攘挤在一起跟抢盐似的。

    等进去才发现大家真的在抢购油盐糖,原本排着长长的队伍被大爷大妈们插队搞成了一窝蜂挤在柜台。日用品区和果菜品区想挤进去难上加难,抢到也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不定还得承受售货员的白眼。

    宋时夏听到前面有人说菜市场挤得进不去所以大家才来百货商场抢购, 谁想到排队半小时都还没轮到他们到柜台。

    售货员们嘴皮子都说干了,哑着嗓子一遍又一遍重复价格和有货断货,接待着看不见尽头的顾客。

    宋时夏拉着季教授的手臂离开, 俩人在商场毫无沟通,里面实在是太吵了, 得大声喊才能听到彼此说话。

    供销社人满为患, 想到大姐在县城供销社上班,估计每年过年都要经历这样的情形。

    最后找到一家生意不怎么好的百货商店, 宋时夏只看橱窗就知道它家生意为什么不好。

    因为这家店卖的都是从外面运回来的东西。包括不限于家用电器和款式新潮的衣服,跟供销社的服装审美差距很大,在年轻人眼里可能约等于奢侈品店。

    除了她这种衣锦还乡的冤大头会踏进店门,一般人顶多在门口看看,就知道里面卖的是抵得上他们一个月工资的东西。

    供销社售的衣服是由服装厂量产出来的款式,料子结实颜色耐脏更适合平常老百姓。但是对于年轻人而言,神秘的外来品才有档次。

    宋时夏倒是没有跟人攀比的想法,供销社的衣服适合父母平时在家做农活的时候穿,她买这家店的衣服完全是想让父母有一件体面的衣服逢年过节穿。

    季惟清在入冬前就让母亲帮忙买了棉服寄到妻子老家,他没有告诉她,跟着她一起给家里挑年货。

    “电饭锅怎么样?”季教授一眼就看到了最显眼的电器。

    宋时夏看了眼价格:“不到一百,价格还行,得有票才能买吧?”

    售货员立马说道:“小电器不需要票,而且电饭锅都没什么人愿意买,都是买电视机冰箱等大件才要票。”

    宋时夏考虑三秒决定买了,

    “帮我拿一个吧,谢谢。”

    家里都有一台电视机了,也不差电饭锅的耗电量。

    她给父亲挑了一件深色棉衣,里面棉花厚实,拿在手上就沉甸甸很有分量。本来想买大衣但是有点单薄,对中老年人不太友好,除非是绿色军大衣才有保暖性;给母亲买了红色棉服,给大姐买的红色大衣。

    大衣和棉服的红色不是显黑的红,反而很衬人气色。大衣的厚度适合开春时节,大姐是年轻人,里面多穿件毛衣应该也能过年穿着去给人拜年。

    挑完全家人的礼物,宋时夏身上无事一身轻松。

    她在车上伸懒腰:“接下来就等你们放假了…不对,我再问问我哥的时间。”

    她回到家给哥哥打了个电话,宋秋生那边声音嘈杂。

    “哥,你在菜市场呢啊?”

    “你脑子傻了吧唧,菜市场能有电话吗?是我店里人多,你有啥事。”

    “我问你什么时候启程回家,要是忙就晚点说。”

    宋秋生嘴里含糊不清:“你出发前一天给我打个电话,我尽量跟上。”

    “好的,哥你忙吧。”

    宋秋生找书店合作分成卖画册比他自己卖效率快多了,书店帮他把画册摆在柜台,比他自己吆喝买卖方便,就算过年回老家也不影响售卖。

    他也没闲着,看准了菜市场的商机直接跟人合作去周边的村子收菜,要是村里有多余的鸡鸭也全收回来在店门口卖,他的小店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至于他的小店卖什么东西不重要,周围老百姓只要知道他店里能抢到肉和菜就行。

    宋秋生买的门面本来是想用来开店,电话都装上了,他自己住在二楼。但是想到要弄货架柜台还要请人投入不划算,这会儿拿来卖菜刚好。

    直接在地上铺薄膜,所有蔬菜摆在上面自己挑,要是有品相不好的便宜卖。

    家禽关在门口笼子里,买个竹筐笼子比货架便宜多了。

    短短年前几天宋秋生赚得盆满钵满。

    ……

    如果说回老家谁最开心,那一定是两个小家伙。

    中秋节他们就想跟着回老家,可惜被爸爸妈妈送到了奶奶家里,这一次他们终于能去妈妈家里玩啦。

    对于没有见过的外婆,两个小家伙格外好奇,他们的小虎头帽就是外婆送的礼物,这让小家伙对没见过的外婆很有好感。

    宋时夏担心老家冷,给他俩穿了一层又一层衣服,本来不胖的小家伙成了圆滚滚,走路跟帝企鹅似的同手同脚。

    她看着心都要萌化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类幼崽!

    冯婶给她送了自己做的风干腊肠。

    “平时蹭你家吃喝怪不好意思,这次你得尝尝我的手艺。”

    冯婶很大方地送了好几根腊肠,宋时夏连忙推辞。

    “我拿五根就行,再多我家吃不完。”

    “给你就拿着,不然下次别想让我来你家帮忙了。”

    宋时夏无奈收下,她没记错冯婶一共才做了十几根腊肠,这就给她送了一半。在这个家家户户都不怎么吃得起肉的年代,冯婶对她是将心比心。

    她每次邀请冯婶过来帮忙然后送吃的是觉得不好意思一直麻烦人家,毕竟人家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她不在意分享食物,可冯婶记在心里让她很开心。

    尽管俩人有年龄差,但不得不说冯婶是个很好的朋友。性格大大咧咧却细心,爱八卦但不会背后说人坏话,从来不会散播子虚乌有的消息,嘴里能传出来的都是有实锤的真瓜。

    宋时夏中午做了煲仔饭,用的是自己做的广味腊肠。

    季源听到煲仔饭瑟瑟发抖。

    妈妈经常喊他们幼崽,他用两只小手捂着眼睛,

    “里面是不是有崽崽?”

    季阳壮着胆子看了眼砂锅,他强装镇定安抚弟弟,

    “没有崽崽,是香肠和鸡蛋青菜。”

    季源虚弱道:“妈妈我听话,我们可不可以不吃崽崽?”

    宋时夏听着他们的童言童语啼笑皆非,

    “煲仔是指砂锅,不是里面有崽崽,你们看里面没有东西呀。”

    两个小家伙想反驳却又无从下口,煲崽饭就是把崽崽放在锅里煮熟。

    季惟清踩着棉拖下楼。

    “怎么了?”

    宋时夏无奈解释:“我做了煲仔饭,他俩非觉得我在里面放了小孩。”

    “吃饭吧,让他们尝一尝就知道了。”

    季源小脸上写着抗拒,被妈妈抱在怀里不愿意张嘴。

    季阳拿着勺子,小手略微有点发抖。

    只有季教授像没事人一样拿上筷子开动。

    季源一头扎进妈妈怀里,

    “妈妈,我肚子不饿。”

    季阳壮着胆子尝了一口,好像一点也不痛。

    季源无论如何都不吃,宋时夏趁着他不注意,给他喂了一勺拌匀的米饭。

    “是不是没有崽崽?哥哥都在吃了,源源要当胆小鬼吗?”

    季源下意识咀嚼,身上一点也不痛,不是吃崽崽!

    接下来不用她喂,两个小家伙就开始自觉吃饭。刚刚有多恐惧,现在吃的就有多香。

    宋时夏吃着煲仔饭,说起来好久没吃到广式风味的食物,等交通发达能去旅游就好了,有点怀念早茶和肠粉。

    这几年还是算了,坐火车起码得一天一夜,这个远门不出也罢。

    ……

    姚雪今年得回家,她爸电话打了不知道多少次,她把公司的轻型载货车借给对象同志。

    她对着镜子戴乳白色珍珠耳钉,脖子上是同款珍珠项链。

    “我在公司给你留了一辆白色的上马轻型载货车,你买那么多年货开小汽车带不回去。”

    宋秋生托人找关系弄到票买了冰箱和洗衣机,这次过年回家必定要风风光光。前些天他带人收购蔬菜大赚一笔,短短几天时间比他半年收入都多。

    不仅他准备了年货,还有姚雪给他家里人准备的礼物,都是外面才能买到的日常用品和衣服鞋子。

    宋秋生靠在门口,跟平时见妹妹的穿衣风格毫不相同。

    “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姚雪涂完口红,把头发拨在肩膀后面。

    “最早也得过完年,估摸着我爸又要让我跟人吃饭,简直受不了他,你说他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消停?”

    “别这么说你爸,咱俩要是有闺女我也不希望他看上个没钱的男人。最迟明年底,一定让你光明正大带我回家。”

    姚雪款款走到他身边,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不着急,我等你。”

    宋秋生傻呵呵摸着脸,摸下来一块红色的东西,得,又得去洗一把脸。

    “对了,我妹妹给我送了两瓶药酒跟一盒茶叶,她说家里长辈都特喜欢。你帮忙给叔叔带回去吧。你也别提我的名字,免得过年不开心。”

    姚雪并没有嫌弃药酒和茶叶廉价,妹妹送她的蜂蜜和养颜酒她都在喝,感觉自己气色越来越好经期都不烦躁了。老头子要是不喜欢那是他的问题。

    “你放我行李箱,免得我忙忘了。”

    甜水

    出发前一天, 宋时夏把所有药酒的人情都送了出去,家里的大酒坛直接见了底,婆婆神神秘秘拉着她进了房间。

    “这是提前给你的过年红包, 还有买药酒的钱,人情不能让你白送。”

    即便钱放在信封里, 她都能感受到手上沉甸甸的重量。

    “妈, 这钱也太多了。”

    婆婆按着她的手:“这哪多了, 这都是你该拿的钱。阿清跟我说你买药材花了不少钱, 还有杂七杂八的支出,这钱是你应得的。”

    回到房间, 宋时夏打开信封, 婆婆给的压岁钱用红纸包着,她大概目测了一眼,应该是一千块钱。这时候的最大面值是十块钱, 所以显得信封厚厚一沓。

    剩下的是卖酒和茶叶的钱, 她只跟季惟清商量过价格就分装好交给了婆婆,最终具体定价看婆婆跟对方的关系,算是半送人情半卖, 没想到这都卖了两千多。

    季惟清在楼下整理好大包小包礼品, 都是父母给岳母一家准备的年礼。

    宋时夏坐在床上数钱数到手软,见季教授推门进屋冲他弯弯眼:“妈给我发了一千块钱的压岁钱呢!”

    她明白婆婆的意思,她和季教授结婚没宴请客人, 也没有见家长拿见面礼。本来过年认亲戚也发生了变动,压岁钱肯定没这么多, 只是带着补偿给了她一千块, 相当于是补了见面礼。

    季教授坐在她身边:“这么多,妈上次给我钱还是出国留学。”

    宋时夏把钱放在枕头底下,

    “唉,谁让我是无业游民呢。”

    季惟清无话可说,她泡一坛药酒抵得上他半年工资,这是哪门子无业游民。

    宋时夏给哥哥打了电话,跟他约好明天准时在家里碰面。

    冬天睡一个被窝,因为宋时夏怕冷,两床棉花被子盖在一起防止漏风钻风,她一般等到季教授暖热乎被窝才霸占他的地盘。

    季惟清从最开始的疑惑不解到现在已经能熟练挪开位置让她睡热源,好在她有良心,霸占了他的位置会主动抱着他。

    家里暖气充足,宋时夏洗完澡躺在床上热得翻来覆去。

    “爸妈家里的暖气怎么这么热,咱们家的就时好时坏。”这快过年了,连暖气都这么兴奋的发光发热吗?

    她热得下床喝了好几次水,忍不住想打开窗户透透气,结果被季教授按着肩膀不能动。

    “别动了,后半夜就降温,你现在脱衣服容易感冒。”

    宋时夏扭着身子:“好热啊,我感觉口腔都要干涸了,还是习惯了咱家的暖气。”

    家里的暖气这会倒成了优点,起码不会热得人睡不着觉。

    季教授慢吞吞安抚她的情绪:“不要心急,先平复心情,你越着急就越热。”

    宋时夏自暴自弃抱着他的腰:“我凉快不起来,想吹风。”

    “不能吹风,一冷一热必定会感冒。”

    听着季教授的唠叨,宋时夏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睡着了?”

    胸膛传来她闷闷的声音:“没有,在心静自然凉。”

    季惟清无奈失笑,轻抚着她的头发。

    “冷静下来就好,年关天气冷,过年前的暖气往往烧的很足,明年就习惯了。”

    宋时夏撒气般在他胸膛乱蹭,

    “你说得轻巧,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铁板上的鱼,翻个面都能洒调味料了。”

    季惟清束缚着她的动作:“别闹了,没那么夸张,睡到后半夜你就适应了。”

    宋时夏翻身坐在他身上,

    “今天是最后一天,要不要做一点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交流?”

    季教授不知道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什么最后一天?”

    宋时夏俯身在他耳边用气音回答:“今年的最后一天啊,回我家不就过年了吗。”

    季教授出其不意翻身,在她没来得及惊呼的情况下调换双方位置,顺便捂住她的嘴。

    “爸妈还没睡。”

    宋时夏张大眼睛瞪着他,别以为她不知道爸妈在客厅,而且他们又不住隔壁。

    不过她很快就说不出来话。季教授是言出必行的君子,上一次承诺的事这次亲力亲为。

    宋时夏终于不需要冷静了,她的思绪飞到了天上,整个灵魂都在颤抖,破碎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从指缝传出来,眼角的泪花晶莹剔透,被男人轻轻吻掉。

    她扭开脑袋:“不要亲我。”

    季教授灼热的气息烫得她脸颊绯红。

    “乖,是甜的。”

    羞死人了,宋时夏把手臂搭在眼睛上不想面对他。

    季教授轻笑,却没放过她,动作温柔却又带着强势撬开她的唇。

    宋时夏下意识排斥,季教授却在笑,

    “怎么这么嫌弃自己?”

    “热死了,你快起开。”

    季教授的吻缠绵悱恻,无师自通的男人终于超越了曾经带着自己的前辈。

    前辈宋时夏被亲的晕晕乎乎,也不在意什么洁癖和嫌弃了,这下大家扯平。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季教授说了一句,

    “一点也不干,水很多。”

    她困得睁不开眼,一定是在做梦

    次日一早,下楼的宋时夏被楼下堆着的礼品惊呆了。

    “这是给我家带的东西?”

    韩蓉乐呵呵介绍:“本该今年咱们双方家长见上一面,我跟你爸去不了,只能把礼数补齐,免得你们邻居说闲话。”

    宋时夏求助季教授:“这是这也太多了,不用这么多东西,我爸妈能理解的。”

    “都是不值钱的吃穿用品,看着多其实没花多少钱。”

    这加起来怎么也花了有两百多块钱,宋时夏看着就觉得烫手,她拗不过婆婆的热情,最终还是被全家人帮忙搬到了车上。

    她在车上对季教授抱怨:“你怎么不替我说话啊,这么多东西带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外面发财了呢。”

    季惟清开车的动作一顿:“这是我跟爸妈一起挑的东西,妈说第一年上门要慎重,明年就不会让你有负担了。”

    “真的吗?那这话你跟我爸妈讲,我怕他们觉得我爱慕虚荣。”

    这都是原身留下的孽啊,但凡原身在父母面前的印象好一点,她都能心安理得收下这些礼物再帮父母给婆婆一家还礼。

    偏偏原身的爱慕虚荣全家人有目共睹,也就宋秋生长期在外赚钱,跟家人分别久了只剩下亲情滤镜才不觉得她性格变化大。

    但是原身为了嫁给季惟清和父母吵架的一幕历历在目,反正宋时夏没忘,这段记忆就跟看过的电视剧一样刻在脑子里。

    大概内容就是原身嫌家里穷,嫌父母给她看上的男人不行,要么就是家里有钱但是长得矮丑不好看,要么就是长得好看但是穷。总之原身对父母挑的对象各种挑刺,甚至觉得父母想把自己卖了给弟弟换彩礼。尽管她弟弟还不到结婚的年龄,但原身就很容易听信村口那些女人的话。

    在宋时夏的视角,原身的父母对她这一段婚姻一点都不看好。原身懒笨馋,给人当后妈暴露真面目早晚得遭人嫌弃,要是她还带回去大包小包的礼品,父母肯定诚惶诚恐,觉得是不是原身从季教授家里骗来的东西。

    所以她才让季教授亲自跟她爸妈解释,是季家给的年礼和没上门的补偿。

    看到哥哥开了一辆白色小货车,宋时夏真惊讶了。

    “哥,你拉这么一车东西路上卖吗?”

    “这是我给家里置办的年货,洗衣机冰箱都买了,让咱爸妈在大队风光一回。”

    宋时夏嘴角抽搐:“你确定爸妈不会骂你浪费钱?冰箱咱家能用得着吗?”

    她以为自己买个电饭锅就夸张了,哥哥直接放大招。

    宋秋生抹了一把头发:“用不用另说,舍不得用拿着当碗柜呗。”

    宋时夏这才察觉哥哥的穿搭。

    “哟,我嫂子给你打扮的吧。”

    宋秋生穿着里面加绒的皮夹克配牛仔裤,他身材比例好,人高马大加上之前干过苦力练出来不夸张的腱子肉,穿上这身跟男模似的,难怪深得富婆嫂子的心。

    咳咳,宋时夏强行停止脑补。她哥才不是那种出卖自己的人,但是一旦磕到这种cp还觉得有点带感怎么办。

    宋秋生啧了一声:“你这是什么眼神,看我就跟看摊子上的肉似的。”

    宋时夏笑嘻嘻:“我这不是第一次见你穿这么时髦,被你惊艳了吗。”

    “少来,你肯定是嫌我狗肉不上席。”

    “切,我是你亲妹妹,难道还能说假话哄你吗,亲妹的夸奖你都不信,我对你感到失望。”

    “哎呀,跟你开个玩笑,这确实是你嫂子给我挑的衣服,我之前在G城就这么穿,不然你以为她怎么看上我的。”

    “噗,好好好,不愧是我哥,咳咳,哥我们东西太多放不下,能放你车上吗?”

    宋秋生觉得她反应奇奇怪怪,他没有深思。

    “放呗,你怎么也买这么多东西?爸妈肯定要说你败家,到时候要不你帮我说话,我帮你说好话。”

    宋时夏幸灾乐祸:“这都是我婆婆给咱们家准备的年礼和见面礼,今年不能给咱们家拜年所以把走亲戚的礼全都准备了。所以你买了冰箱和洗衣机还是自求多福吧。”

    谁知宋秋生捏着下巴思索:“我说是姚雪给咱们爸妈买的见面礼,你觉得行吗?”

    宋时夏忍不住笑:“好啊,到时候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宋家的大儿子吃软饭了。”

    宋秋生白了她一眼:“问你正经呢。”

    宋时夏摊手:“我这就是实话啊,你要是听到有人送给冬冬自行车,你是什么反应?”

    宋秋生挠头:“算了,我赚了大钱给他们二老添置家电,他们没理由骂我。”

    西红柿鸡蛋打卤面

    到了市区宋时夏没让小李继续送他们, 哥哥的小货车是四座,驾驶座后面还能坐人。

    小李死活不同意,非要完成自己的任务才回家, 没有办法只能让小李跟着一起去县城。

    上次回家开车一天一夜大概也跟一路上唠嗑有关系,这次开了两辆车下午就到了县城。

    回村里还要开大概40分钟的泥泞黄泥路, 为了安全起见宋秋生提议去大姐家借住, 正好把给大姐准备的年礼放下。

    宋时夏和季惟清没有意见, 北方的冬天寒风跟刀子似的刮脸, 夜晚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六点多天色就已经摸黑看不清, 人们早早钻进了家里。

    大姐家的院子灯火通明, 宋时夏下车敲了敲门。

    “谁呀?”

    大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姐,是我。”

    宋春夏打开门满脸惊喜。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过两天呢。”

    宋时夏对着大姐笑眯眯:“季老师他们学校提前放假, 就通知我哥赶紧回来了。”

    老太太在厨房煮面, 兄妹几个坐在客厅寒暄唠嗑。宋春夏的眼神时不时飘向卧室,小家伙因为路上太困已经睡着了,刚到地方就被放到了客房的床上, 没有跟毛蛋睡一间屋。

    宋春夏忍住八卦的欲望, 转而拷打满面春风的弟弟,

    “秋生了不得啊,怎么这次又开了辆车回来?”妹夫是城里人有司机这件事回头再说, 人家司机还在厨房帮忙烧火呢。

    宋时夏在边上幸灾乐祸,看她哥要怎么找借口。

    宋秋生如实道:“这汽车是我朋友借给我的。”

    宋春夏不太相信:“哪个朋友对你这么好啊?跟上次借你辆小汽车的朋友是一个人吗?”

    宋秋生嘿嘿傻笑:“当然不是普通朋友, 是我女朋友。”

    宋春夏嘲笑他:“你说是你老板的车我又不笑话你, 在城里当司机多光荣啊。编这种玩笑哄我,大过年的你不会要用这个谎话骗爸妈吧?”

    宋秋生脸上的笑容垮下来,

    “我是那种人?我这么成熟稳重的男人怎么可能开玩笑,不信你问妹妹妹夫,他们见过我女朋友。”

    宋时夏连忙澄清:“打住,只有我见过一面,季老师没见过。”

    宋春夏连忙追问:“你哥女朋友真假的?有那人吗?那姑娘咋样?脾气好不好?”

    宋时夏一一回答:“我哥确实谈了女朋友,长的特别漂亮,跟电视上的明星似的,出手特大方,第一次见面给我送了身上这件羽绒服。”

    宋春夏伸手摸了一把妹妹身上的衣服,

    “这就是羽绒服?怎么摸着这么凉飕飕,真的保暖吗?”

    宋时夏耐心解释:“羽绒服里面填充的是绒毛,料子摸着手感不好是因为要把里面的绒毛保护好达到保温的效果,就像是用粗布把风挡着。这种衣服在外面特别流行,首都穿的人都是少数呢。”

    宋春夏从妹妹袖子里伸手进去摸了一把,

    “还别说,里面怪暖和。”

    宋时夏被挠得发痒躲开。

    “姐,姐夫在厨房干啥呢?怎么不出来跟我们说话?”

    “你姐夫在厨房弄串串呢,本来我俩一起忙活,这不你们来了得有个人出来招待呀。你姐夫嘴笨,我跟你们聊着就行。”

    宋时夏挽起袖子:“让姐夫把东西端上来我们一起帮忙呗,反正一边聊天手上也没事。”

    “别了,你们开车坐车一整天不累啊?吃完饭早点休息,我跟你姐夫串个一小时就结束了。”

    宋秋生调侃着问道:“这摆摊的生意赚了不少吧?”

    宋春夏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确实赚的多,本来以为咱们这县城没多少人吃呢,没想到个个都是舍得花钱的财主。”

    老太太端着面上桌,宋时夏连忙起身去帮忙,没想到小李端着菜板上面放了三碗面。

    “嫂子不用去厨房了,我全端过来了。”

    老太太夸赞这小李,

    “这小伙子手脚麻利,可惜已经有对象了。”

    宋春夏惊异地看向妹妹。

    “这是你丈夫的弟弟?”

    宋时夏压低声音:“是司机,回头再说。”

    宋春夏暗暗咋舌,妹妹这是嫁给了啥样的家庭啊?

    老太太做的是手工擀面,打了西红柿鸡蛋卤。

    姐夫热情招待:“这是我妈的拿手面,面条有劲道不断节,每天卖的最快的就要属手工擀面了。”

    说完又端了个大盘子放桌上,里面是切好的卤肉。

    “别客气,昨晚刚卤的。”

    宋时夏看了一眼:“能不能换点素菜上来呀?”

    宋春夏笑着骂她:“给你们吃肉还不好啊,哪有人抢着吃素,家里卤了不少,放开了吃。”

    宋时夏吐了吐舌,这不是担心把姐姐家里是赔本吗。

    宋秋生吸着面条:“姐,你工作咋样啊?”

    宋春夏笑容变淡:“我现在就是一心做生意。”

    宋时夏惊讶抬头,姐姐这个追求安稳的人不至于做几个月生意就把工作辞了吧?

    老太太替儿媳妇唾骂,

    “供销社有个领导想给自己儿媳妇安排岗位,就找了个由头非说是春夏犯了错,让春夏赔钱,春夏忍不下那口气就回来了。”

    宋秋生放下筷子:“这事就没人管吗?”

    老太太叹气:“这领导好像是谁家的女婿,听说他岳父厉害,咱们普通人招惹不起。”

    眼看姐姐情绪低落摆明了不想提这事,宋时夏连忙制止他。

    “哥,你不是给姐姐带了不少年礼嘛,赶紧吃完饭带进来。”

    宋秋生看懂了妹妹的眼色,两三口吃完了剩下的面,盘子里的卤肉一口没动。

    “姚雪给咱家每个人都准备了见面礼,她今年回家过年,等有空我带她回来见爸妈。”

    老太太和姐夫以及司机小李都没听到汽车的主人,宋时夏和姐姐不准备把这事弄得人尽皆知,对外就说是问朋友借的车。

    宋秋生拎进来大包小包。

    宋春夏诧异道:“这么多?你那位对象同志家里是干啥的?”

    宋秋生含糊其辞:“她家做点小生意,我跟她做生意认识的。”

    “这么多礼我们就意思意思收两件,剩下的你带走吧。”

    “别啊,人家姚雪亲自给你们挑的东西,让我带回去她估计还以为你们不喜欢她呢。”

    宋春夏进退两难,这么贵重的礼物收下来,要是两个人没成岂不是占了人家女孩子的便宜?

    宋时夏帮着劝说:“姐,姚雪姐很大方,你们就收下吧。我哥肯定替你们还了礼,不用担心。”

    宋秋生向姐姐保证:“是啊,我肯定不可能白拿人家的东西,你们放心收吧,人情我来还。”

    “那怎么行?等你们回去的时候帮我带点回礼,虽说不贵重那也是一片心意,让人家女孩子知道咱们家里对人家重视。”

    弟弟好不容易谈个恋爱,可不能给搅和了。

    宋秋生挠着头傻乐:“她挺喜欢毛线编织的帽子围巾和手套,颜色越鲜艳越好。”

    “那才费多点时间,她有喜欢的毛衣款式不?”

    “冬天风这么大给她织一件高领毛衣,没见她穿过高领。”

    宋时夏心想姚雪没穿过高领有没有可能是不喜欢,毕竟以嫂子的身家什么样的毛衣买不到。

    “高领吗?我的手艺你放心,你们回去前保证给你做好。”

    老太太和自家儿子看着桌上的礼品眼神发愣,看起来就不便宜的东西得值多少钱啊?

    晚上宋时夏和季教授跟孩子们睡同一间客房,宋秋生跟小李睡。

    家里的床就是木板上面铺了干稻草再铺一层被褥和床单,稍稍翻身就会咯吱咯吱响。

    宋时夏夜里睡不着:“会不会床太硬了?”

    季教授替她暖手:“刚好,你不要乱动,当心掉下去。”

    宋时夏想爬起来:“孩子们被子盖好没?”

    “已经盖好了,他们半夜睡觉不会乱动。”

    宋时夏翻身背对着他,全家睡觉乱动的只有她。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宋春夏打开堂屋大门被院子里汽车上的东西吓了一跳。

    “宋秋生!你拉这一大车东西是回家做生意吗?”

    她还特地压低了声音,担心妹妹跟妹夫没起床。

    宋秋生眉飞色舞地解释:“我年前赚了点小钱,特地买了这些电器给咱家里全都装上,让爸妈在村里风光一回。”

    他之前出去打拼发誓要做出成绩才回家,结果内部出了叛徒做生意赔的血本无归。后来回到家,父母一句话都没埋怨他,只是问他接下来想怎么办。

    他认命地想继续种地算了,可是种了几天地他发现只靠种地这辈子只能当农民,见识过外面的城市怎么可能甘心继续待在井底。

    他在家犹豫不决的时候是父母再次支持他,把家里仅剩不多的存款给了他。距离最迷茫的时候其实也就过去了半年,如今变化天翻地覆。他不仅留着本钱,还赚回来不少钱,足够让父母在村里扬眉吐气。

    宋春夏想打击他,这些东西留在村里只会招人眼红,可看到弟弟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秋生前几年做生意过年都不怎么回家,村里人说什么都有,即便他给家里寄回来好东西,村里也会有各种闲话。

    包括秋生做生意被人坑,村里人都知道,他当初带着村里几个年轻小伙子轰轰烈烈离开,最后个个狼狈回到家。那些人背后早就当成笑话讨论过,觉得他心比天高却眼高手低。

    她觉得弟弟有能力,做生意失败不是一个人的问题,可这些骂名和嘲笑都要她弟弟承担,她知道秋生心里肯定有过憋屈。

    宋时夏起床后四处张望,姐姐和哥哥竟然和平相处,没有看到一大车东西吵起来。

    她调侃哥哥:“不错啊,你是怎么说服咱姐的?”按照姐姐的性子肯定要狠狠把他批评一顿,然后让他把东西退掉。

    宋秋生蹲在屋檐下,

    “这还不简单,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咱家大姐就心软了。”

    宋春夏从窗户里探出脑袋,

    “仅此一回,既然买了这么多东西记得在村口多停一会,让全村人都知道你有出息了。”

    咦,这是发生了啥事?

    土豆炖鸡块

    汽车到村里是中午11点, 村里人不是在做饭就是刚从地里回来,听到自家孩子嚷嚷村口来了两辆汽车,家里大人纷纷出门看热闹。

    经常在村口唠闲话的几个妇女凑在一起指指点点。

    “哟, 回来的好像是秋生?”

    “宋家的那个?宋秋生不是给人当司机吗,怎么又开了一辆小货车。”

    “估计是去当货车司机了, 会开车就是好啊, 能把老板的车开回家。”

    “啧, 人家去过大城市就是跟咱们不一样, 以后怕是也要当城里人。”

    “你兄弟家不是有个妹妹吗,宋秋生还没结婚, 你不撮合一下?”

    “我觉得不靠谱啊, 在外面做生意说不定哪天就欠钱了,还不如找个村里老实种地的男人。”

    “说的也是,谁知道现在做生意是什么光景, 做生意就是在剥/削咱们老百姓, 万一哪天就蹲大牢呢。”

    “谁说不是呢。”

    宋秋生探出脑袋在村口吆喝让大家让让路,他要把汽车开进村里。

    村口围了很多不熟悉的人,他们大队在村子最里面, 路有点窄, 开车能开进去只是倒车不方便,不过家里院子大,可以停在院子里。

    宋冬冬正在家里写寒假作业, 他咬着笔盖,抓耳挠腮就是算不出来答案。

    隔壁家的二狗跑进来气喘吁吁大喊:“宋冬冬, 你哥回来了, 还有你姐,开着小汽车呢!”

    宋冬冬丢下笔, “蹭”地站起来就往外跑。

    宋母急急忙忙从厨房出来,只看到儿子的背影。

    “妈,我去村口接我姐!”

    宋母连忙去后院逮鸡,还好刚做了饭还没炒菜。

    宋冬冬跑到半路就看到了一辆白色的小货车,车厢里堆了好多东西。

    他把手放在嘴边大喊:“哥!”

    宋秋生停车对他招手:“上来。”

    宋冬冬兴奋地拉开车门,看到身后的二狗对着他招手,

    “快上来!”

    二狗连忙跟他上车,这还是他第一次坐汽车呢。

    宋冬冬满脸激动,他左顾右盼:“我姐呢?”

    宋秋生懒洋洋打着方向盘:“后面的车上呢,她车上坐满了,没你的位置。”

    宋冬冬看着车窗外面,上次他坐过汽车,但是没像这次一样被全村人围观。

    “哥,咋这么多人跟着。”

    小孩就算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大人跟着看汽车。

    “谁知道呢,咱爸妈在家吗?”

    “在呢,妈正在做饭,爸在地里锄草。”

    宋秋生皱着眉头,

    “这都快过年了还在地里干活?”

    “爸又闲不住,地里没活都要去挖两根草,家里的猪喂的又肥又大,等着你回来杀猪呢。”

    宋秋生手一顿:“养猪是让他们卖钱,猪还没卖?”

    宋冬冬摊手:“没卖,妈说是你跟姐姐买的猪,等你俩回家杀猪吃肉。”

    到了家门口,宋时夏带着两个小家伙下车,他俩今天终于有精神了。

    这是小家伙们第一次出远门,昨天刚上路激动好奇地趴在车窗看风景,嘴里有问不完的为什么。后来路太颠簸就开始萎靡不振靠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不过没吵闹着回家,还好他俩不晕车没有特别受罪。

    今早临出发前她给孩子们冲了麦乳精,加了灵泉水,不然这俩小家伙哪能下车就活蹦乱跳。

    她挨个捏捏软乎乎的小手:“冷不冷啊?”

    两个小家伙乖巧摇头:“不冷。”

    北方的农村比城里要冷很多,宋时夏给他们把手套和围巾戴上,脑袋上的老虎帽他们自个都舍不得摘。

    “跟在我和爸爸身边,我们要搬东西,你们乖乖听话不要乱跑知道吗?”

    宋时夏想把东西快点搬下来,小李也能早点回去。

    村里人眼尖看到宋时夏:“那是秋生的妹妹?孩子都这么大了?”

    另一人压低声音:“哪是她的孩子,她是人家后妈,孩子是她男人前妻的孩子。”

    “嚯,那不是跟咱们大队的陈娇一样都是后妈?”

    “是啊,你说她们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脑子想不开嫁给城里人当后妈,哎,咱们村里男人有啥不好。”

    宋时夏跟哥哥没听到村里人的议论,不过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在意。

    宋冬冬好奇地瞅着姐姐家的两个孩子,这是他的外甥,看上去呆头呆脑的样子,倒是不讨厌。

    两个小家伙躲在妈妈身后,同样好奇地观察着素未谋面的远方亲戚。

    小李帮忙搬完东西,宋时夏拿出礼盒交给他,

    “这是我和季教授的一点心意,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不要推辞啊。”

    小李乐呵呵收下:“谢谢嫂子,那我就回去了。”

    宋母急忙从厨房出来:“小伙子吃个饭再走吧。”

    尽管不认识对方,但是人家送女儿一家回来,怎么都得招待人家吃个饭。

    季惟清也邀请道:“吃完饭再走吧,你开车回去要三个小时的路程,路上没有饭馆。”

    小李受宠若惊留下吃饭,跟着忙前忙后搬东西。

    宋父正在地里除草,他家地里都没几根杂草,他整天闲得荒,手头没事就不习惯,每天扛着锄头去地里挖一挖。

    邻居站在田坎边喊自家男人回家吃饭,顺便冲着宋父吆喝,

    “老宋你怎么还在地里除草呢,你儿子跟女儿回来了,开了两辆汽车呢。”

    宋父诧异道:“你该不是认错人了。”他家啥条件能开两辆车回来?

    “我骗你干啥?汽车都开进你家院子里了,你还不赶紧回去,你儿子给你们夫妻买了好多东西呢!”

    宋父半信半疑扛着锄头回家,刚到门口就听到媳妇的嚷嚷声,他放下锄头在门外听着。

    “你咋这么败家,手上有两个钱就攒不住,你瞅瞅你买的东西,洗衣机和冰箱咱家用得着吗?”

    宋秋生满是无奈解释:“妈,我赚了钱这不是想让你跟我爸过得轻松点吗。”

    “我跟你爸在家除了农闲忙,平时都没活干,家里有一台电视机够我们俩打发时间了,你买洗衣机跟冰箱有啥用,赶紧退了去。”

    宋时夏在边上偷笑,被眼尖的宋秋生看见。

    他转移战火:“妹妹买了电饭锅,你怎么不说她!”

    “电饭锅家里用得着,咱家几件衣服还用洗衣机。”

    宋秋生莫名委屈:“您这是重女轻男,我买的东西挑三拣四不喜欢,妹妹买的就喜欢。”

    宋母真想抽他一顿,宋时夏主动站出来打圆场。

    “妈,我哥也是一片孝心,他肯定是在经济范围内给你们买的东西,就别退了吧。”

    宋母面对女儿语气稍缓:“这么多电器得费多少电啊!”

    宋时夏拉着妈妈:“冰箱可以不插电用来当碗柜,夏天最热的时候要是家里有剩饭剩菜再打开,平时不插电就行。”

    宋母无可奈何接受,面对儿子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买这么大件东西不跟家里提前商量,手上有点钱就攒不住。我不是嫌你买东西,你连媳妇都没娶,把钱花完了咋整?”

    宋时夏抿着嘴偷笑,宋秋生咧着牙嘿嘿傻笑。

    “妈,关于娶媳妇我还真有好消息跟你们说,你跟我爸听了保证满意。”

    这下宋母喜笑颜开,儿子的人生大事儿有着落了。

    大门外,把手放在鞋子上的宋父拍了拍鞋子上的灰尘。

    搬完东西,宋时夏在后院找到正在跟侄子们蹲在一起揪草的小家伙。

    “妈,这是阳阳和源源,阳阳是哥哥,源源是弟弟。”

    小家伙异口同声喊人:“外婆好。”

    听着奶声奶气的声音,宋母心都要化了。

    “乖孩子,外婆家里没买糖,等会儿给你们吃大鸡腿。”

    “咳咳。”

    宋父扛着锄头进门,他故意发出声音。

    宋时夏为孩子们介绍:“这是外公。”

    两个小家伙乖乖喊人。

    “外公好。”

    “好好,城里娃娃长得真白净。”

    她之前跟父母讲过两个孩子的身世,宋家父母对俩乖巧的外孙喜欢的不行,想抱又怕皮糙肉厚把孩子碰疼了。

    宋冬冬撇了撇嘴,他们俩都没喊他舅舅。

    宋时夏的声音响起:“蹲在墙角的大哥哥是你们舅舅。”

    两个小家伙歪着脑袋,指着宋秋生疑惑不已:“那不是舅舅吗?”

    宋时夏笑眯眯道:“一个是我的哥哥,另一个是我弟弟,他们都是舅舅,你们叫大舅舅和小舅舅好了。”

    “小舅舅好!”

    宋冬冬脸色臊红,脚尖在地上扒拉着,

    “你们好。”

    宋母听说孩子回来连忙杀了只鸡做了土豆炖鸡块。家里养的鸡鸭猪不知道咋回事,明明只喂了猪草跟菜叶,体型跟吹气球似的长肉,比别家养得大一倍。

    “快去洗手,饭已经好了,炖鸡还得十来分钟,我让你爸去灶台把加把火。”

    宋时夏跟母亲一起进屋坐下:“妈,不着急,我们在大姐家吃过早饭才过来。”

    宋母连忙追问:“你从你姐家过来,她最近咋样?”

    宋时夏想到姐姐工作的事。

    “我姐的工作是什么情况?”

    “唉,我也不清楚,你姐好好地突然被人冤枉,后来解释清楚本来能继续上班,你姐自己不想干了。”

    听老太太的那番话,姐姐的位置被领导的亲戚顶了,说不定那件事就是故意给姐姐找茬。

    “那我姐的生意怎么样?我在县城不敢问。”

    宋母拉着女儿坐下:“他们生意还真不错,你姐说一个月赚的比她跟你姐夫工资加起来都高,后面我就没问了。”

    “生意好就行,不知道咱们县城火车站什么时候才能开,现在就两班火车还都是从南方过来的,等火车班次多了在火车站摆摊收入肯定能再翻一倍。”

    宋母听得向往:“真的?再翻一倍你姐家里日子就更好过了。”

    宋时夏听出了弦外之意:“我姐家里有什么难事吗?”

    宋秋生洗完手进屋坐下:“你们在聊啥呢?”

    “聊姐工作的事。”

    宋秋生跟着坐下。

    “我也听听,大姐的工作丢了我真想不明白。她在供销社年年都是优秀模范,怎么就下岗了!”

    宋时夏给哥哥解释:“是大姐主动离开的岗位,大姐肯定是知道领导故意为难她不想继续待下去。”

    要是没有下班后的副业,大姐估计还要忍气吞声继续上班忍受领导的穿小鞋,正是因为副业给了大姐下岗的勇气。

    宋母愁眉苦脸:“你姐姐家的房子当初是你姐夫他爸跟哥哥一起住,后来他爸的哥哥嫌家里穷,带着家里仅有的一罐猪油和两块钱跑了。前些日子回来闹着要分房,他是你姐夫的大伯,你姐夫的父亲去世早,人家辈分比他高,要么给钱,要么就把房子分一半。”

    宋时夏昨天晚上住在姐姐家,姐姐家的房子要是分出去很麻烦。

    如果分出去一半,厨房和院子还有厕所成为公用,关键是仅有的三间卧室连在一起。分了房家具也要被人占便宜,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给钱。

    “他要多少钱?”

    “200块,你姐家的房子卖了也才这价格,你姐夫的大伯就是知道你姐姐做生意所以才故意坐地起价膈应她。”

    宋秋生怒不可遏:“他当初偷了家里的钱跑出去,差点把全家人害死怎么好意思回来?”

    宋母叹气:“这有什么办法,当年的人都去世了。那时候你姐夫都还没出生呢,你姐姐的婆婆也没嫁过来,所以这事儿没办法呀。”

    宋秋生皱着眉头:“那人现在什么来头?”

    “没工作,听说当年跑去给人当上门女婿,现在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跑回来想要钱,要么就膈应人分房子。”

    难怪姐姐一家愁眉不展,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200块钱不算什么,关键是对方这种恶心人的行为不值得给他钱。

    宋时夏和哥哥都能拿出来200,但不是把钱给这种人。

    宋母转移话题:“不说了,我去看看菜熟了没,赶紧上桌吃饭。”

    宋冬冬带着两个外甥来到自己的房间。

    他挺着腰杆当小大人:“随便坐,你们今年几岁啊?”

    季阳看着他眼睛:“四岁半,今年过生日就五岁了。”

    宋冬冬眼神躲闪,怎么小外甥看他的眼神跟大人似的。

    他兴冲冲转移话题:“你俩认字不?我有连环画给你们看。”

    季源高兴举手:“我们也有连环画!”

    宋冬冬想到自己的连环画是姐姐买的,她肯定也给他们买了,心里有点酸酸胀胀,他不是姐姐唯一疼爱的弟弟了。

    季源却扒拉着他的腿:“小舅舅你会讲连环画吗?我跟哥哥有好多字都不认识。”

    宋冬冬涌起的失落情绪一扫而空,他拍着胸膛:“我当然会!我给你们讲。”

    等宋时夏进来喊他们吃饭,就见几个小家伙脑袋靠在一起。

    “开饭啦,你们在做什么?”

    宋冬冬第一个回头,

    “我在给他们讲故事。”

    她夸赞弟弟:“不错,这才像舅舅嘛,快出来吃饭吧。”

    宋时夏招了招手,小家伙就欢天喜地跑到她面前。

    宋冬冬瘪嘴,他也是被姐姐带大的,他才不吃醋。

    宋时夏回头看他:“宋冬冬你傻站着干什么?肚子不饿吗。”

    宋冬冬乐颠颠跟上,

    “饿!我快要饿死了。”

    今天本来只是简单吃个午饭,孩子们回家宋母临时做了土豆炖鸡块、炒了醋溜白菜,打了青菜鸡蛋汤。

    饭桌上,宋母才知道小李是女婿的司机,她心中不由得疑惑女婿的家庭背景,她看向埋头吃饭的女儿,无奈摇头。

    宋父刚到家就跟女婿聊了起来,宋时夏跟妈妈哥哥在堂屋聊家常的时候季惟清和岳父在厨房闲聊,他不小心被刚掀开锅盖的水蒸汽烫到了手。

    宋母用勺子给小李舀肉:“小伙子多吃点肉啊,在家里别拘束。”

    小李真心实意称赞道:“阿姨做饭手艺真好,白菜都炒得这么好吃。”

    “多吃肉啊,你这年轻小伙子等会儿还要开车回家,吃肉才有力气开车。”

    小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觉得自己今天的吃相肯定丢人了,简简单单的炒白菜和炖鸡肉咋就能做的这么好吃呢!

    宋母端着碗笑:“家里白菜吃不完,院里青菜不知道咋回事一直长,你要是喜欢待会抱几颗白菜回去,不值钱。”

    北方的冬天最不缺白菜,家家户户地窖里都是白菜,饭桌上除了白菜就是土豆,条件稍微好点的人家会做白菜猪肉炖粉条。

    宋父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别说青菜了,后院养的鸡鸭跟猪都被白菜叶子喂肥了。”

    宋秋生想起来家里的猪还没杀:“妈,这都快过年了怎么不把猪卖了?冬冬说你俩要把猪给我们留着,我跟妹妹再能吃也吃不掉一头猪啊!”

    宋时夏正在给两个小家伙的碗里浇汤汁泡饭,闻言抬起头,

    “怎么又扯到我,我可吃不掉一头猪。”

    宋母和丈夫互相对视一眼,而后跟两个孩子交代,

    “我跟你爸是这个打算,两头猪你俩一人分一头,看你们是卖了还是杀了吃肉。”

    宋时夏摸了摸孩子脑袋,让他们自己乖乖吃饭,

    “为什么?猪崽本来就是买回来让你们养的啊。”

    宋秋生同样不解:“就是,你俩养了大半年给我干啥?”

    “钱是你俩出的,鸡鸭的钱我跟你爸就不给你们了,就当是帮你们养猪的工钱。”

    宋时夏满脸不认同:“一家人怎么弄这么生分?钱是我出的没错,家禽是哥哥帮买,我俩的本意是让你俩赚点零花钱,一年到头就靠着种地能赚几个钱?”

    宋母看了眼女婿:“你还有自己的家庭要顾着,别总惦记我跟你爸,家里还有你哥跟冬冬撑着呢?”

    宋时夏放下筷子郑重道:“妈,你说的话我不赞同。我是嫁人了,可我仍旧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能把婚后日子过好,你就不相信我跟哥哥能把咱家带好吗?”

    宋母不是那个意思,她想说女婿家里条件太好,要是女儿一直胳膊肘往外拐,人家的亲人指不定多想。

    季教授在饭桌底下拉着她的手,示意妻子冷静,

    “妈,这是夏夏的孝心,她希望您和爸过得好,这样她在首都才会放心。我们的家庭她经营的很好,您不用担心她不会过日子,她比您想象中的还要懂事惹人喜欢,我妈把她当亲女儿疼,我姐和妹妹很喜欢她,夏夏已经重新回到学校参加明年的高考,她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

    宋母听懵了,女婿替她女儿说了一大堆好话?还有啥参加高考?不是说过两年考吗?

    宋秋生对妹夫投去赞赏的目光。想不到季教授平时闷葫芦似的不爱说话,这次说了这么一长串。

    “妈,你就别用咱们老家的思想去猜测人家父母了。你尽管放宽心,我还在城里做生意呢,妹妹要是受委屈我第一个找上门。妹夫全家我都见过,人家特别和气,上次请客还喊我一起去吃大餐。今天从妹妹汽车上拿下来的东西都是人家婆婆给你们准备的礼品。”

    宋父满是不解,咋送这么多礼品?

    宋时夏主动对父母解释:“我公公婆婆还没退休,今年过年要接待几位比较重要的客人所以不能来咱们家里拜年。”

    宋父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宋母倒是冷静下来了,

    “既然小季这么说,咱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跟你爸说话比较直,小季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我闺女嫁给你家是高攀,你家的条件我们大概能猜到,肯定是大户人家。我们老两口不是那种没皮没脸的人,不会因为亲家有本事就倒贴上去要好处。所以就默认不让闺女掏钱补贴家里,你别介意。”

    季教授缓缓开口:“夏夏从来没有拿我的工资补贴你们,冬天的棉衣是我擅自做主让我母亲帮忙瞒着夏夏寄的。爸、妈,你们应该相信她,夏夏的赚钱能力并不输于我。”

    宋母张着嘴,心里想好的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宋时夏无奈扶额:“妈,我自己有能耐赚钱,不需要拿他工资补贴你跟我爸。我给家里买鸡鸭猪是卖灵芝的钱,我拎得清,你跟我爸放宽心吧。”

    季惟清终于理解她为什么会在财产方面跟他分清楚。

    “爸,妈,你们应该相信夏夏,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宋时夏略微心虚,如果是原身的话肯定会拿季教授的工资补贴家里,这是原身性格会做的事情。

    宋母擦了擦眼睛,当初她反对女儿嫁给人当后妈,不论怎么劝说都不听。甚至女儿威胁她断绝母女关系,她整天夜里以泪洗面生怕女儿嫁人后受人磋磨。

    如今女儿结婚后大变样,仿佛真的变了一个人,看来婚姻真能改变女人的命运。

    “好,妈不跟你生分,我跟你爸回头商量看看,是我们想得太多反倒把你推出去了。”

    宋秋生直接拍板做决定:“不用想了,直接把猪杀了卖肉呗。反正快过年了,咱们村里的人赶集也是为了买猪肉过年,正好卖给村里多方便。”

    饭桌上的谈话彻底解开了父母的心结,以后给家里寄东西也不用再找理由了。

    宋时夏在桌子底下紧紧回握他的手:“谢谢你帮我说话。”

    季教授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似乎是在忍痛。

    她下意识低头查看,他的手背烫出来一块红痕。

    “这是怎么了?”

    宋父听到抬头:“小季在厨房帮忙被蒸汽烫到手了,我让他去卫生室拿点药,他说冲冷水就行。”

    宋时夏瞪了眼季惟清,

    “吃完饭跟我去买药。”

    季惟清缓声道,

    “不用,疼过劲就好了。”

    “这个家谁做主?”

    季教授飞快回答:“你。”

    宋时夏轻哼:“那就听我的。”

    鸡蛋糕

    吃过饭, 宋时夏带着季惟清去卫生室买药,两个小家伙破天荒不跟着,说要在家和小舅舅看连环画。

    宋时夏很放心弟弟帮忙照顾孩子, 宋冬冬虽然傲娇,但是小事心里有数, 这可是他外甥。

    卫生室没有烫伤膏, 给开了一瓶消毒药水, 宋时夏没想到村卫生室能这么简陋。

    她带着季教授回家, 拉着他去水井边上。

    “再用水冲一会儿吧。”

    冬天的井水带着温热,没有刺骨寒冰, 她提上来一桶水用水瓢往他烫伤的位置浇上去。

    烫伤看起来不严重, 但明天或者后天可能会加重,所以得在刚烫伤的时候第一时间处理。

    季惟清垂眸看着她替他清洗伤口,宋时夏在心里祈祷灵泉水能有点作用, 这么好看的一双手不能留疤。

    她想起来饭桌上的事:“棉服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季教授如实交代:“怕你觉得浪费钱, 我请妈帮忙买的衣服,没有浪费。”

    宋时夏唇角微扬,笑道:“你就记住了浪费是吧, 你跟我商量我肯定不会拒绝。我只是觉得有些大件不该买, 你看我哥买冰箱和洗衣机都挨了顿数落呢。”

    季惟清轻抿着唇:“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她弯起唇角,语气温和地解释:“不用跟我道歉, 你对我爸妈好是我该向你道谢,下次你跟我商量, 我不同意肯定有理由, 你实在想送东西我也可以给你提建议。”

    宋冬冬上午还在外甥面前当小大人,下午就暴露本性带着外甥一起去村里玩。

    宋时夏给他塞了五块钱, 让他喜欢的零食随便买,她给报销。小孩子过年压岁钱才几角一块钱,给弟弟五块钱差不多算是一笔巨款了。

    今天饭桌上的谈话宋冬冬也在现场,他虽然在埋头吃饭但也竖起耳朵听完了全部,总结下来就是姐姐很会赚钱,没有花姐夫的钱补贴家里,姐姐今年就要参加高考了,他有点心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高中。

    宋秋生去了一趟队长家,回来就说明天杀猪。

    宋母正在院子里喂鸡:“怎么这么快?”

    “这哪快了?也就咱们大队没几头猪,都要过年了,咱们家杀猪正好大队就不用去别处买了。”

    宋时夏不想起床,身边的人在穿衣服,尽管动作很轻她还是听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翻身:“不再睡会吗?”

    “今天你家杀猪,我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宋时夏单手撑着脑袋,头发垂在脸侧笑着看他,

    “杀猪满地都是血,你真的要去帮忙吗?”

    季惟清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

    “我帮忙递工具。”

    宋时夏拉着他躺下,

    “外面用不到你,我们大队的人都会来帮忙,你还是陪我躺着吧,免得不认识的人跟你唠嗑你接不上话。”

    不是她吓唬他,大队的人对季教授可好奇了,尤其他还是大学老师,他怕是招架不住乡亲们的热情。

    季教授神色犹豫挣扎,宋时夏在他怀里埋头乱蹭。

    “陪我再睡会儿嘛。”

    担心自己动作太大会让冷风钻进被子里,季惟清只得抱着她听着院子里人来人往的声音。

    “你妹妹还没起吗?”

    宋秋生打了个呵欠:“这么冷她起来做什么?难不成还指望她帮咱们杀猪啊。”

    宋母不是那个意思:“今天咱们大队好多人都来,她别被人说了。”

    “妈,让她睡着吧,这么冷的天她起来也废柴火。”

    宋家没有烤火炉子,但是专门弄了一间烤火屋子,屋子中间围起来一个火坑,冬天靠烧柴取暖。

    宋冬冬带着外甥买了二脚踢,叫上隔壁的二狗去放炮。

    二狗吸着鼻涕:“宋冬冬,这俩小孩是你什么亲戚?”

    宋冬冬嫌弃地扭头:“你能不能把你鼻涕擦一擦,怪恶心的。这是我两个外甥,你就喊他们大宝小宝。”

    大小宝是他妈这么喊的,他觉得比喊名字方便。

    二狗用袖子擦掉鼻涕:“他们脚上还是运动鞋呢!”

    宋冬冬自豪挺胸:“我也有运动鞋,你又不是没见我穿过。”

    二狗脸上满是羡慕:“我要是有姐姐嫁给城里人就好了,我也想穿运动鞋。”

    宋冬冬翻了个白眼:“谁当你姐姐真遭罪,就为了给你买运动鞋嫁给城里人。你还跟不跟我们放炮?我给你一盒。”

    “放,我要放!”

    宋冬冬不仅买了几个二脚踢,还买了两盒划炮。

    他给二狗一盒划炮,

    “二脚踢只能给你一个,一毛五两个呢。”又冲着外甥吆喝:“你俩不敢放炮离远一点,看着我们放。”

    季阳拉着弟弟躲在边上看小舅舅放炮。

    二狗想恶作剧把炮扔在两个小家伙脚底下吓唬他们,被宋冬冬大声制止。

    “你吓唬他们干什么!买鞭炮的钱是我姐给的,你用我姐给我的钱吓唬她家孩子,有没有良心啊!”

    二狗压低声音:“我这不是帮你重振威风嘛,你别生气我不吓唬他们成了吧?”

    “你可别帮我,把他们吓哭了我怎么跟我姐交代?咱都多大的人了还吓唬小屁孩,丢不丢脸。”

    二狗缩着脖子支支吾吾,他还以为宋冬冬不喜欢他们,又不是他姐的亲儿子咋就护着了呢?

    “行行行,不过咱们俩带小跟班出去玩不好吧,我还想去村里的晒场炫耀炮仗呢。”

    宋冬冬满脸纠结,他也想拿着二脚踢出去炫耀,又怕跟人玩起来把外甥给忘了。

    “我问问他们去不去。”

    季阳亲眼看到不认识的哥哥想把鞭炮扔到他们这边,还好被小舅舅给制止了。

    他下意识护着弟弟:“舅舅,我们想回家。”

    宋冬冬忙不迭道:“那我送你们回去,待会家里杀猪,等杀猪匠来了我就回家。”

    宋母看到两个外孙,从兜里掏出来一把糖递给他们。

    “大宝小宝过来吃糖。”她一大早就去了隔壁村的小卖铺买了糖果。

    季阳和季源老老实实接下,他们不爱吃水果糖,妈妈说过不能拒绝长辈的好意。

    宋时夏拖着季教授睡到九点才起床,睁眼就看到屋里有两个小家伙趴在桌子上涂涂画画。

    “你们几点起的床?”

    季阳掏出一把糖:“七点,小舅舅带我们玩,奶奶给我们的糖。”

    季源没忍住吃了两颗,交糖果的时候小脸上写着心虚。

    “你们自己拿着吧,可以分给小朋友们吃。”

    宋时夏并不在意孩子们身上装一把糖,这俩小家伙嘴都被养叼了,只吃巧克力跟大白兔奶糖,不吃普通水果糖。

    季阳补充道:“这是外婆给我们的糖。”

    宋时夏穿着毛衣:“没关系,外婆不会怪你们,还会夸你们懂事。”

    季教授身上的毛衣乱糟糟,领口还有可疑水渍,若是脱掉高领毛衣就会发现脖子上种满了大大小小的痕迹。

    宋时夏正在穿毛衣,她睡觉只穿了保暖衣,孩子眼睛尖发现她脖子上的红痕。

    季源指着她脖子大声喊:“妈妈被蚊子咬了!”

    宋时夏一时没反应过来,

    “冬天哪里有蚊子?”

    季源同情道:“妈妈被蚊子咬了好多包,好可怜。”

    她瞬间秒懂摸了摸脖子,

    “嗯,妈妈房间里可能有一只很大的蚊子。”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却被两个小家伙告诉了大舅舅。

    宋秋生沉思了一会儿,给外甥们解释:“你们妈妈细皮嫩肉蚊子喜欢咬她很正常。”

    他想让妹妹注意形象,但是看到妹妹妹夫穿着高领毛衣又不好意思开口了,显然是孩子闯进卧室才看见的痕迹。

    他故意咳了两声:“咱家冬天可没有蚊子啊,不要教坏小孩。”

    季教授面不改色只是耳尖红里透熟,宋时夏则是笑眯眯把哥哥的提醒当成耳旁风。

    宋母对两个外孙极其疼爱,一口一个大宝小宝,宋父揣着手时不时偷瞄外孙。

    宋秋生探头调侃:“爸,怎么今天突然想到刮胡子了?”

    宋父板着张老脸:“你老子的事少管。”

    宋秋生撇嘴,不就是刮胡子想抱外孙吗,眼睛都恨不得粘在孩子身上了。

    他对季阳招了招手,

    “你们外公想跟你们说话。”

    说完他溜之大吉,留下面面相觑的宋父和小家伙。

    宋父扯起笑容,在小孩子眼里他皮笑肉不笑。

    季阳和季源战战兢兢:“外公好。”

    “乖乖,让外公抱一抱。”

    季阳同手同脚走到外公面前,季源握紧小手很害怕,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外公不是坏人。

    宋时夏洗漱完出来,看到父亲正在当大马。

    宋父脖子上骑着外孙:“乖孙孙坐稳,大马要跑起来咯。”

    季源抱着外公的脖子咯咯笑。

    宋时夏无奈摇了摇头,裹紧母亲的棉服进屋烤火。

    季教授的外套被宋时夏换成了爸爸的新棉服,臃肿的棉服穿在季教授身上圆滚滚的有点可爱。

    俩人身上的棉服是婆婆特地帮她家人挑选的冬装,专门选了最厚实的棉服,这厚度穿上干农活的都不方便,不过确实很暖和。

    宋时夏在火坑上支了架锅的铁架子,又在铁架子上放了一口铁锅,铁锅加水放蒸笼。她做了不少甜点带回来,热一热全家一起吃。

    杀猪匠姗姗来迟,被宋母带去后院挑猪。

    杀猪匠再次确认:“你家的猪真的才喂了半年?”

    “是啊,平时猪草还有剩饭和菜叶子一起喂,有时候掺点玉米面和麸糠,体积就跟吹气球似的猛涨。”

    杀猪匠一边磨着刀,

    “你要是不说半年我还以为你们这猪喂了一年多,我杀猪这么久从没见过半年的猪长这么肥。”

    “你家这鸡鸭喂了多久?”

    宋母乐不可支,“也有半年了,鸭子身上没什么肉就一直喂着,鸡买回来一直养着没生过病。”

    杀猪匠调侃道:“你们夫妻俩喂猪有水平,不如搞个养猪场试试,养半年就能卖了。养鸡赚点小钱卖鸡蛋还行,没有喂猪赚钱。”

    宋母半信半疑:“这猪真喂得有那么夸张?”

    “骗你干啥,我明天去另一个村杀猪,你要不信去看看人家喂一年的猪估计都没你家猪大。”

    宋母把杀猪匠的话告诉儿子,宋秋生手上正拿着鸡蛋糕。

    他吹着烫手的鸡蛋糕:“说明你跟我爸就是喂猪的好料子,我没骗你们吧。”

    宋秋生也有疑惑,不过他更相信是爸妈把猪伺候的精细所以才能喂的这么大。他见过有些人喂猪只给喂猪草,猪天天吃草怎么长肉。

    宋母有点心动,平时一斤猪肉八毛钱,过年集市上能卖到一块三一斤,喂一两头猪不花什么时间,喂点菜叶子跟猪草就能长这么肥,好像确实划算。

    “你帮我跟你爸出出主意,我俩喂几头猪合适?”

    宋秋生终于吃完鸡蛋糕,

    “问我妹呗,她眼光好,我做生意都是跟我妹请教。”

    宋母愈发疑惑,她女儿嫁给城里人变得这么聪明了吗?

    队长拎着锣在村里吆喝,

    “宋家杀猪了,想买猪肉的去宋家买肉…”

    隔壁大队有人想去买,一听说一斤猪肉要一块钱,顿时就心里暗暗骂宋家赚黑心钱,其中就包括总在村口嚼舌头的几位中年妇女。等她们背着背篓有说有笑去镇上买肉才发现肉价已经一块三了,最便宜也要一块二,顿时肠子都悔青了。

    大队的肉自己都不够分,宋秋生跟二伯爷商量后定价一块钱,不想买可以去镇上,不强买强卖。

    宋家把猪都杀了,宋母看着空荡荡的猪圈有点不习惯,养几头猪好像也不错。

    她来到烤火屋里:“我给你们留点新鲜肉,到时候你们带回去吃啊。”

    宋时夏没有拒绝母亲的好意,宋秋生让他妈帮忙把肉准备在一起,他那里没有冰箱,放在妹妹家。

    他招呼母亲:“妈,坐下烤火啊,你一大早在家进进出出忙啥呢,手冻得通红烤烤呗,吃个鸡蛋糕。”

    “我烧开水啊,你以为跟你似的享福。”宋母不想吃,这东西看起来就不便宜,让年轻人留着吃。

    她正要拒绝,嘴里就被女儿塞进来软乎乎的鸡蛋糕。

    “我亲手做的鸡蛋糕,尝尝看好不好吃啊。”

    宋母咬了一口,味蕾被牛奶和鸡蛋的香味占据。

    “你有这手艺?”

    宋秋生又挑了一块蛋挞。

    “我妹手艺好着呢,她闲的没事就在家里瞎捣鼓。”

    宋母吃完点评:“好吃就是费糖跟鸡蛋,咱们乡下可舍不得天天这么吃。”

    宋时夏给父亲拿了两块蛋挞。

    “爸,您尝尝这个。”

    宋父拿着蛋挞一口咬下去,把锡纸咬在了嘴里。

    她连忙提醒:“下面那个不能吃。”

    宋父把锡纸吐出来,满脸嫌弃,

    “咋吃个东西这么麻烦?”

    “不是麻烦,这相当于是个小盘子避免弄脏手。”

    宋父忍不住吐槽:“城里人真讲究。”

    宋时夏等父亲吃完询问反馈:“蛋挞好吃吗?”

    宋父抹了一把嘴,装模作样:“还行吧,一般般,跟蒸鸡蛋差不多。”

    宋时夏忍住笑,父亲一口气吃了五个蛋挞难为他了。

    上门帮忙的乡亲邻居分到了猪下水部位,这些东西就算留着家里也吃不完。

    本来以为目前用不上的冰箱插上电用来放肉,宋母心里算是想开了。猪肉放在井里怕被别家野猫叼走,放在冰箱就过年这几天费电,等孩子们回城就把冰箱的插头拔了。

    大伙见到宋家的冰箱和洗衣机纷纷称赞宋秋生能干,人群中有几个小伙子面露希翼,要是秋生把生意做起来能不能拉他们一把?好歹都是一起出去创过业的兄弟。

    杀猪菜

    宋家和大队的人关系好, 队长是宋家的亲戚也是宋家上了族谱的长辈。他们村是两个村合在一起,宋姓占多数,但村长是另一个村子合过来的外姓人, 那个村姓陈的人多,陈娇家就在那边。

    村子位置比较分散, 两边隔着一座桥, 尽管都叫宋家村, 但是桥那边的人还是喜欢自称陈家村。

    之前跟宋秋生一起做生意的都是宋家村的年轻小伙子, 他们即便打工回来了也跟宋秋生关系不错保持着联系,也很佩服宋秋生敢再次鼓起勇气创业, 更没想到他竟然成功了。

    大队的来帮忙的婶子们在厨房帮忙做杀猪菜, 宋时夏去厨房溜达了一圈发现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又灰溜溜回来烤火。

    宋秋生往火坑埋了几个红薯,外面时不时有人找他, 宋时夏在季教授旁边咬耳朵, 被哥哥当场抓包。

    “又在编排我什么呢?”

    宋时夏眼珠子乱转:“你狗耳朵吧,不过你猜错了,我在夸你。”

    宋秋生长腿一跨, 坐在长板凳上,  

    “切,我才不信,你能有那么好心?”

    厨房里, 宋母脸上笑成一朵花。

    “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厉害,秋生就是做小生意。哎, 我家时夏今年六月份高考呢, 我女婿是大学老师,他说夏夏能考上大学。”

    “你女婿美中不足的就是有孩子, 不过人家是大学老师什么样的找不到,时夏嫁过去倒不吃亏。”

    宋母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这话别在

    孩子面前说,我家时夏就是孩子亲妈。”

    大家纷纷跟着附和:“是啊,这俩孩子看着就乖,不吵也不闹。”

    杀猪菜上桌,跟摆酒席似的坐了整整两桌,一张桌子是宋家的人,另一张桌子是来帮忙的客人。

    季教授看着一桌的猪下水,提着筷子不知道怎么下手。

    宋时夏给他夹了一筷子酸菜,这道菜是猪肉白菜炖粉条,

    “吃这个,这个清淡。”

    她又自己示范夹了几道菜,示意他都可以试试,她们这里的杀猪菜没什么讲究,就是把猪血、内脏等部位趁着新鲜全都先吃了。

    宋母考虑到有孩子就又炒了土豆丝和五花肉炒土豆片。

    这两盘菜在隔壁桌刚上桌就被一扫而空,宋家这张桌子上只有宋冬冬和二狗吃得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宋父和宋母没跟年轻人抢,吃着炒猪肝和溜肥肠。

    两个小家伙喜欢吃土豆,尤其喜欢回锅肉的土豆片,带着点猪油吃着又香又绵软。

    宋母慈爱道:“大宝和小宝吃饭真乖,也不挑食。”

    季惟清停下筷子主动说道:“是夏夏厨艺好,连他们不爱吃的胡萝卜和山药都能掰回来。”

    埋头干饭的宋冬冬从碗里抬头:“姐,我小时候不爱吃萝卜你还打我。”

    宋母假装生气嗔他:“那时候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挑食,你姐打得好。”

    宋冬冬委屈巴巴。

    宋时夏失笑:“下次给你做山药糕和胡萝卜果汁,咱们家没有食材也做不了。”

    宋冬冬双眼放光:“一言为定!”

    二狗咽了咽口水,山药糕听着就好好吃。

    晚些时候,一家人坐在烤火屋里烤火,整个屋子比有暖气的房间还暖和。

    宋母端了一盘瓜子花生,大门口传来敲门声。

    “我去看看,时夏去厨房帮我看着锅,这一屋子老爷们我不放心。”

    厨房的大锅里正在做卤肉,宋时夏挑了几颗鸡蛋洗干净放进去,卤蛋味道也不错。

    她妈今晚准备把过年要吃的肉全都卤出来,多余的估计是让她和哥哥带回去。

    案板上的盆里放着四只处理干净的鸡鸭,宋时夏拎着腿把鸡鸭放进锅里,偷偷倒了点灵泉水。

    宋母进来厨房:“你去烤火吧,我听不懂他们说啥,你哥说让你过去。”

    宋时夏和队长打招呼,坐下把季源抱在怀里,

    “二伯爷。”

    队长戴着雷锋帽,手上正在剥炒花生,

    “快来坐着烤火,秋生刚刚还在夸你呢。”

    宋时夏诧异地看向哥哥,

    “二伯爷问我工作的事,我把打算说了。”

    她想起来之前哥哥说过让大队的人养鸡养猪种地,到时候他帮忙打开销路卖出去。

    “这事能行吗?”

    “二伯爷说得跟村里汇报,然后还要开个会投票表决。”

    “可以,不过你生意刚起步就迈这么大步子吗?”宋时夏这话是故意说给二伯爷听,让他不要把所有希望压在哥哥身上。

    宋秋生一瞬间就明白了妹妹的暗示,他大大咧咧笑着,

    “今年夏天工程第一批款就要给我结算了,咱们村开春把地种上,夏天不就正好。”

    宋时夏提出建议:“我觉得与其种蔬菜不如种水果。咱们大队这点地种菜自家都不够吃,山脚下的土地可以开垦种果树,那片土地种粮食一般更适合种水果。”

    “我记得咱们山上秋天的柿子特别甜,还有野生猕胡桃和苹果,咱们完全可以扩大范围丰富水果品类,像葡萄、苹果、樱桃、梨都能种。”

    宋时夏举例自己在首都买水果有多不方便,她们村距离首都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要是等路修好估计能当天来回,但现在不知道政策,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把路修到小县城。

    她又来了一剂定心针:“这事可以慢慢考虑,水果最少要两年才会挂枝结果,大家要是有想法可以先把地开垦出来。我是觉得咱们大队这么多人,咱们村又是两个村合在一起,万一别的大队想分一杯羹,短期时间还好说,时间一长人家也不乐意跟咱们一起赚钱。”

    队长听完有点心动,他一开始还以为秋生跟他推辞,这么大的事问宋时夏一个小姑娘能干啥,没想到她嫁去城里这么有本事了。

    宋国柱没有一口否决:“听说你在念书了,在大城市念书脑子就是好使。”他们村就得让年轻人多出去见见世面。

    宋秋生没想到妹妹脑子里想的比他更周到。他之前没观察过村里能种水果,他也没想过种水果。种庄稼已经是村里最不需要成本就能快速回本的生意,他也知道肯定会面临其它大队想分一杯羹。

    宋时夏继续慢悠悠开口:“咱们大队本来就姓宋的人多,人家那边也不承认是宋家村,但是村长姓陈,所以肯定避不开他们。前两年能赚到钱大家肯定没别的想法,所以我说咱们要给自己人找后路。”

    季惟清帮着说道:“我跟夏夏一起去过山上,大队山脚下的土地确实适合种植水果。”

    宋家村的优势在于他们这边更靠近山脚,尽管距离村口远,但是上山很方便。

    有大学老师帮忙说话含金量可就更重了,宋国柱开始认真考虑。

    “成,我先回去村里跟他们商量商量,要是他们不同意就咱们大队单独干。”

    陈家村那边靠河,还有一条很长的水库,养鱼虾也不错,不过水产品运输成本大,宋时夏才不告诉他们这个门路呢。

    等大队长离开,宋秋生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咋看个土地都能知道种啥水果?”

    宋时夏神秘一笑,当然是因为上辈子高中地理课讲过,北方适合种植耐旱的水果。

    “哥,让你多读书,你不是报了夜校吗,都学了些什么?”

    宋秋生为自己找借口:“夜校教的又不是种庄稼的知识,我只是不会种水果。反倒是你,没怎么下过地懂的还挺多。”

    宋时夏摊手:“没办法,谁让我博学呢,多看书总没错。”

    季源没听懂,但是不妨碍他给妈妈捧场。

    “多看书没错!”

    除夕当天,宋春夏骑着自行车载着年礼回家。

    “今儿去山上祭祖,我回来上香磕完头就得回家。”

    宋母接过东西埋怨:“杀猪那天咋不回来?提前托人给你捎了口信你都回来吃肉。”

    “妈,前几天生意,你都不知道我们去火车站赚了多少!”

    宋春夏压低声音,

    “三天赚了30块钱,一天赚了十块钱!”

    宋母拍拍胸口:“火车站人有这么多?”

    “我去打听了,火车站过年给停车,从外面回来的人都能从咱们县城火车站下车,可惜只有过年这段时间,年后就不行了。”

    刚下火车的人闻到麻辣烫的香气就忍不住询问,一问价格就更想试一试,五分钱就能吃到肉串。而且一份面两毛,不限量吃到饱为止,还能让老板给浇上麻辣热汤。

    这么冷的天气,一份鲜香滚烫的麻辣烫摊子就在路边摆着,哪怕是本地人都受不了这香味。

    宋春夏之前在供销社工作的时候人缘就很好,顾客都喜欢在她的柜台买东西,知道她辞职摆摊后很照顾她的生意,也算是小摊上第一批老顾客了。

    听说姐姐年前几天赚了一个月的工资,宋时夏由衷替她感到高兴。

    “可惜咱们县城太小了,要是去市里火车站肯定更火爆。”

    火车站的客流量不容小觑,尤其火车上餐饭很贵,很多人都是饿着肚子下车,刚下车就闻到麻辣烫的香味谁能忍得住?

    宋春夏心中意动:“你说我跟你姐夫去市里开店咋样?”

    宋时夏并没有第一时间赞同,

    “姐,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下来考虑。火车站客流量大,生意肯定会更好,可你们在市里人生地不熟,毛蛋上学怎么办?”

    宋春夏的热情熄灭一半,

    “你说的没错,我是该考虑清楚毛蛋上学的问题。妈应该跟你说了你姐夫大伯的事,我问了一下,要是打官司胜算不大,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偷家里的钱跑了,所以就算败诉也得把房子分他一半。我看到他那个大伯就嫌糟心的慌,每次来家里连吃带拿跟个土匪似的。”

    宋春夏和丈夫摆摊,家里每天都要卤一锅肉留着用。那位大伯每次上门都嚷嚷着要吃肉,不给他就躺在门口大吵大闹,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最后丢脸的成了她们一家人。

    如果可以搬家,宋春夏巴不得立马搬走再把房子租出去一半还能收点租金。

    只是婆婆舍不得房子,丈夫工作的事还悬着,也不知道最终会不会被人顶替。

    宋时夏没办法管姐姐的家事,只能想了个最稳妥的方法。

    “恶人自有恶人磨,哪怕官司会输也要跟他打。他这么多年都没回过家对老人没尽过孝心,也没尽到赡养老人的责任,你们完全可以说房子是老人临终前交给姐夫他父亲,反正老人葬礼他都没回来,在道德层面上他就是不孝子。顺便再去收集他做人上门女婿的证据,证明他距离家不远但从来没回过家看望亲人。还有,当年的事肯定有人知道,找证人帮忙作证试试看。只要好处到位,没有人不会愿意帮忙。”

    这个年代最不缺吃瓜群众,同一个街道的老人肯定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只要给点好处,老人家才不怕被报复。

    宋春夏茅塞顿开,激动地抓着妹妹的手,

    “我怎么没想到呢,官司还没打我就认输太不应该了,我回去找你姐夫商量,等着好消息吧。”

    宋时夏轻拍姐姐的手背,姐姐一家吃了没文化的亏,听说打官司成功率不高就想放弃,对方经常上门要吃要喝可以按敲/诈/勒/索处理。

    宋母给女儿装了些卤肉,又装了几条瘦肉和一只老母鸡。

    “杀猪菜你没回来吃,把这些肉带上,都是新鲜的呢。”

    宋春夏祭完祖急忙回家,带上母亲给的年礼就骑着自行车离开。

    宋母一头雾水:“你姐姐怎么走这么快?”

    宋时夏淡笑着解释:“我给她出了个主意,或许能解决姐夫他大伯的事。”

    “可别是馊主意啊,你那古灵精怪的点子能行吗?”

    宋时夏伸出手臂搭在母亲肩膀上,带着她进屋,

    “我当然是让姐姐用法律的武器对付他啊,对付无赖当然是用法律保护自己,跟这种人讲道理没用。”

    宋母满是担忧:“这能行吗?打官司肯定很麻烦。”

    对普通老百姓而言打官司就跟天方夜谭似的,宁愿吃点亏退一步把事私了。可按照大姐的说法那人分明就是想赖上他们一家,要是不打官司就等着被蚂蝗吸血。

    宋时夏对妈妈打包票:“妈,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打完官司那个人老老实实回去。”

    宋春夏回家跟丈夫商量,孙国强考虑几秒就同意了。

    “行,就打官司,反正咱们又没做亏心事,凭什么让着他。”要是大伯没做那些事他不介意住一个屋檐下赡养他,毕竟是父亲的亲兄弟。可大伯当年差点害得他父亲跟爷爷饿死,他没有动手是担心万一坐牢让妻儿跟母亲受到别人欺负。

    年夜饭

    客车到站, 能容纳19个人的客车下来了将近30个人。

    陈娇脸色发白找了一棵树扶着呕吐。她身后的丈夫和两个孩子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汽车上空气不流通,人挤人挨在一起站着都不用扶把手。

    霍璇忍不住抱怨:“为什么爷爷奶奶不去城里过年, 村里啥也没有路还远。”

    霍凯拧着眉心:“你也知道路途遥远,你爷爷奶奶上了年纪不方便出远门。”

    霍璇不满地撅着嘴, 汽车上臭臭的她憋了一肚子火气。她讨厌乡下, 乡下厕所又脏又臭还在门外面, 晚上都不敢起夜。以前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几个月才能吃顿肉, 奶奶做菜舍不得放油还难吃,她想吃学校食堂的菜。

    霍凯知道女儿娇气, 便哄着她:“大过年别在你爷爷奶奶面前甩脸色, 忍几天就回家了,再说回老家能拿压岁钱,你不是想要自己攒钱吗?”

    陈娇听着父女俩对话, 霍凯真是疼女儿, 霍璇都是被他惯出来的毛病。晕车难受的她一句话说不出来,霍礼安安静静站在一边发呆。

    回到村里还没坐下,她就听说了宋时夏的事迹。宋家兄妹俩的名字在村里如雷贯耳, 尤其这次过年回家还开了两辆小汽车进村。据说宋时夏跟丈夫是被司机送回来, 等过完年司机再接他们回城里,大家都说宋时夏嫁了一个有钱有文化的城里人。

    其次就是宋秋生给家里买了洗衣机和冰箱,带回来一货车的年货。这事能让村里人讨论到年后, 宋家现在是全村最富裕的家庭了。

    陈娇听得心中五味杂陈,尤其是隔壁邻居跟她叙旧的话语间再一次提到对宋时夏的羡慕, 还扯到了她。

    “你看你就比她大两三岁, 你俩还真是不同命。都是做后妈宋时夏运气比你好多了,要我说你就是性格有点泼辣不讨人喜欢, 皮肤没宋时夏白,个子也没人家苗条。你没看宋时夏说话娇滴滴的样子男人能受得了?”

    陈娇心中羡慕宋时夏,但重来一世她不会被人几句话就挑拨离间。她前世大半辈子都生活在村里,这种话对她造成不了半分伤害,邻居的心思一眼就能看穿。

    “宋时夏从小被家里宠着人家娇滴滴怎么了?我娘家靠不住我得自己硬气起来免得受人欺负,我要是出生在她家里我比她还娇气,你跟我说不也是羡慕人家么。”

    邻居讪讪道:“我这不是替你觉得不公吗,都是当后妈差距怎么能这么大。你也别太难过,你虽然别处比不上人家但是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人,她也就长得好看,说不定背地里多受夫家嫌弃呢,谁家婆婆喜欢漂亮儿媳妇。”

    邻居又压低声音,“我听说她家杀猪那天她都不出来给家里帮忙,跟城里男人坐在烤火屋里吃香喝辣,不知道吃什么好吃的满院子飘香,都不招呼她爸妈,啧,多自私啊。还装模作样捧着书,不知道的以为她要考大学呢。”

    陈娇笑了笑:“婶子,这你可就猜错了。你不知道吧,我跟宋时夏在同一个学校。她丈夫的职位比霍凯还要高,是大学教授,宋时夏在我们家属区很受欢迎。”

    邻居瞪大眼睛:“教授?!教授不都是老头子吗?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教授?”

    她不是没见过教授,前几年乡下住牛棚的教授可多了,听说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后来才回城里。她知道霍凯就是运气好被发配去牛棚跟教授打好了关系,竟然私底下悄悄跟着教授学习知识,刚恢复高考就考上了大学,据说他能留下教书就是帮过一位大学教授。

    陈娇故作云淡风轻:“大学遍地都是教授,霍凯再过几年也能当教授。季教授在学校是响当当的人物,宋时夏嫁给他日子只会更好过。季教授父母都是高等知识分子,隔三差五上门给宋时夏送好几斤肉,人家一年到头吃肉都吃腻了。宋时夏的做饭手艺比我还好,人缘也好,我确实处处不如人家。所以做人少跟人攀比,做好自己最重要。”

    陈娇并不知道季教授的父母是不是高等知识分子,她是随口编的,反正她婆婆肯定舍不得给她顿顿送肉,巴不得从她身上抠点钱。

    邻居尴尬不已:“你说的是,是不能跟人家比。”

    原本陈娇是她羡慕的对象,她不想让陈娇过得舒坦故意在陈娇面前提宋时夏的事想让她跟着自己一起难受嫉妒。谁知道宋时夏竟然嫁了个大学教授,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不能种地的男人竟然是大学教授!

    哪怕是普通大学老师她都不至于这么震惊,这么年轻的教授到底是什么背景?她想不明白宋时夏为什么要瞒着,自己要是嫁给年纪轻轻的大学教授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出了一口恶气的陈娇心里羡慕冲散了不少。邻居想让她跟宋时夏互相对立,但她明白自己跟宋时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必要对立。宋时夏什么不做都可以运势很好,而她的家庭已经拖累了她,她只想珍惜来之不易的重生机会找到出路,绝不会重蹈覆辙踏入上一辈子的绝路。

    她躺在病床的那些日子看过隔壁病床老太太的书,里面讲一些佛学的道理。其中有个哲理故事大概是说每个人的福气是有限的,所以人活着会受苦受难,如果那人一直有福气说明上辈子做过不少好事。

    上一世她不信佛,可是上天让她重生,她突然觉得世间万事因果皆有循环,没必要去羡慕嫉妒别人。

    隔壁邻居挑拨离间失败,她是村口闲聊的一员。在她眼里回了城的大学教授是了不得的人物,她此时再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情,满脑子都是被震惊到的巨大消息。

    可惜今天是除夕,不能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让平时一起在村口唠嗑的同伴们知道消息。

    这可是大学教授啊,不到三十岁的教授!宋时夏竟然嫁了这么了不得的人物,难怪之前看不上村里汉子,人家自己随便进城就找到个家庭背景顶好的大学教授,此时此刻她觉得即便这位教授有两个孩子也是宋时夏高攀了对方。

    她在县城酒厂上班的表弟以前经常来看她,她知道表弟的心思,村里就没有不喜欢宋时夏的青年。年轻姑娘们大多不待见宋时夏,她们嫉妒她不用下地干活只在家带弟弟把自己养得白嫩水灵。她曾经也嫉妒宋时夏,甚至恶意揣测过宋时夏会嫁给又丑又有钱的厂长儿子。

    大多数青年的母亲也不喜欢宋时夏,年纪轻轻招蜂引蝶能是什么好女人?又懒又馋爱臭美、不会种地、屁股小肯定不能多生几个、结婚后估计不老实。

    但凡在村口闲聊的妇女看到漂亮女孩都是这种想法,自家儿子娶不到就诋毁,只要被两个以上青年追求过的女孩子都会被村口的大婶们议论评价,仿佛有多么不堪。

    陈娇也是被议论的一员,不过都是批判她不孝顺跟家里人闹翻脸、娶这种媳妇回家肯定不安宁,都等着看她以后跟男人吵架后无家可归的好戏。

    当一个人优秀到别人找不到缺点批判的时候,那么大家对她的嫉妒就会变成羡慕。陈娇的一番话让邻居和村口的妇女对宋时夏连酸话都说不出来,提起她只有一句“命真好”以及无尽的羡慕。

    陈娇来到厨房想看看需不需要帮忙。婆婆正在灶台前忙碌准备年夜饭。不是她刚刚出门偷懒,家里的鸡蛋和肉是婆婆的命根子,除了婆婆谁都不知道藏在哪。她知道婆婆防着她才故意出门给婆婆留时间把藏着的东西拿出来。

    家里养了两只鸡,都是用来下蛋的老母鸡。陈娇猜测家里起码攒了50多个鸡蛋,即便如此婆婆都护着跟宝似的不让人知道地方,她猜霍璇没少偷吃。

    婆婆的行为她没什么感觉,起码比上辈子表面对她好背地里却瞒着她帮忙隐藏丈夫出轨的婆婆强一点。反正她不跟婆婆一起生活,过年回来住几天把面子功夫做好,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

    案板上除了一斤猪肉只有十来个鸡蛋,婆婆连鸡都舍不得杀一只,不过在这个家除夕夜能见到油水也不容易。

    刚进门时婆婆还很激动,见到他们手上拎着的东西后笑容就变得淡了很多。

    陈娇先前还不理解,直到邻居提到宋家的事她终于明白婆婆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大概婆婆觉得霍凯去城里教书赚了不少钱,竟然舍不得给家里添置一台电视机或者洗衣机。她心知肚明婆婆肯定不需要家用电器,但是宋家出去打工半年的儿子都能给家里挣回来两件大件电器,怎么自家光荣的儿子去首都当老师就带回来几斤糖跟水果。

    “你们日子过的咋样?”

    陈娇帮着烧火,若无其事哭穷:“还成,就是平时开销太大攒不下来钱。霍凯一个月八十块钱的工资养着家,两个孩子上学是一笔大支出。我在学校食堂找了个洗菜切菜的工作才勉强没有入不敷出。”

    婆婆显然不相信。

    “城里咋这么花钱?一个月八十块都不够啊?”

    “老太太,我们那是首都啊,首都哪有不花钱的地方?出门坐车都要钱,我们又没有院子,咱家院子里随便拔的青菜都要花钱,喝水交水费、用电交电费、做饭得买煤、哪哪都是花钱的地方。别看大学老师听着体面,实际我们住的楼房还没咱们村里有院子自在,一栋楼没两个洗衣机,谁家要是敢买个洗衣机肯定天天被人借。”

    婆婆有些犹豫,城里人能过那么穷酸?

    “宋家的秋生咋就赚那么多?还有宋时夏,她嫁的男人给买了电视机,大彩电值几百块钱呢。”

    陈娇暗暗翻了个白眼,

    “人家宋秋生是出去做生意,做生意有赚有赔。他又不是没赔过,今年运气才好起来而已,趁着手上有钱赶紧给家里倒饬一下很正常啊。你知道宋时夏嫁的男人是啥家庭?她婆婆隔三差五拎几斤肉上门,生怕她和孩子吃不上肉,宋时夏在我们那一片过得最滋润。”

    婆婆被宋时夏的生活震惊了,这是啥神仙日子啊!

    “几斤肉那得吃一年吧?”

    陈娇漫不经心道:“一个月吧,宋时夏家里两个孩子都爱吃肉,人家就算没有婆婆上门给送肉也会去买。”

    婆婆眼馋不已,嘴上却庆幸道:“这么败家,还好霍凯娶了你回来,娶个那样的咱家哪养的起!”

    陈娇笑了笑没接话,以霍家的条件也就她为了能离开小山村才不要彩礼嫁给霍凯。

    ……

    除夕夜宋家的桌上有鸡有鸭有鱼有猪,这要是放在去年宋冬冬都不敢相信年夜饭能这么丰盛。

    他做梦也就梦到过年夜饭吃大肘子,他一个人啃了好大一个肘子,醒来哈喇子流了一枕头,他从没想过年夜饭桌子上能出现四种不同的肉。

    宋时夏被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给逗笑了,宋冬冬瞪着眼睛张着嘴不可置信的样子真可爱。

    “中考完来首都,我带你吃烤肉,有牛肉和羊肉,首都好吃的东西可多了。”

    红烧猪蹄

    宋冬冬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姐,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不欢迎我啊!”

    宋时夏为大家分发着筷子:“热烈欢迎, 瞧给你馋的,咱家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到时候天天吃肉你就不稀奇了。”

    宋冬冬夹起一块大猪蹄抱着啃,

    “我才不会呢, 肉这么好吃我一辈子都吃不腻!”

    今晚的年夜饭宋时夏进厨房亲自下厨露了两手, 宋母对女儿的厨艺有了明确的认知。

    她没有产生怀疑,反而觉得闺女厨艺进步很正常, 城里做饭舍得放油肯定好吃, 闺女做菜放油放糖就跟不要钱似的看得她心都在滴血。

    宋时夏做了清蒸鱼、红烧猪蹄以及糖醋排骨,母亲炖了老鸭汤、做了凉菜拼盘和板栗炖鸡。

    本来想多做几道菜,但是瞧着母亲一脸肉痛, 宋时夏考虑到过几天家里来客人再做菜也行, 否则今天吃不完就得连吃几天剩菜。

    满满一桌子菜本来以为明天得吃剩菜剩饭,没想到吃的干干净净除了鱼刺骨头什么都不剩。

    父亲打了个饱嗝,母亲站起来在堂屋里慢慢走动消食, 宋冬冬揉着肚子一脸满足。

    母亲边走念叨着:“头回年夜饭吃这么撑, 吃的时候没什么感觉。”

    宋秋生伸了个懒腰,他胃口比较大没撑着:“我早就说了妹妹厨艺不错,你们终于信了吧。”

    宋冬冬非常赞同:“姐, 我真想过完年就跟你去城里,你做饭太好吃了!”

    他以前咋就没发现姐姐做饭好吃?

    宋时夏莞尔一笑:“你还是好好学习来得更快。等你考上高中再读两年书就能来首都, 上大学想什么时候吃就能什么时候吃, 但你要是考不上高中就得复读。”

    宋冬冬握拳:“我一定会考上高中,姐你放心吧!等着准备大盆大盆肉迎接我!”

    宋母瞪着小儿子:“你这孩子, 家里缺你肉吃还是缺你饭吃!”当面说想去大吃大喝,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季惟清勾起唇角:“欢迎冬冬随时来吃肉,家里别的没有肉管够。”

    吃过年夜饭就到了发压岁钱的流程,父母提前用红纸把压岁钱包在里面,宋时夏也给孩子们和弟弟都发了红包。

    宋母推拒着女儿手上的红包:“你破费干啥?冬冬拿一个红包就够了。”

    宋冬冬连忙把哥哥姐姐给的红包藏起来,他哀求道,

    “妈,我是大人了,你就让我攒点私房钱吧。”

    宋母还想说他两句,他一个小孩子拿不住钱,她帮着暂时保管。开学的学费和书本费都得花钱,从压岁钱里出正好。

    宋冬冬早就猜到了母亲的打算,他每年的压岁钱都是这么被要走。

    他求助地看向姐姐。

    宋时夏帮忙说话:“妈,相信冬冬一次吧,让他自己攒钱试试,万一他攒不住明后年让他把压岁钱上交不就好了。”

    宋母有些不赞同:“他一个孩子身上留那么多钱做什么?当前他需要好好学习考上高中,考不上还得继续复读呢,学习要紧。”

    宋秋生也帮忙说情:“妈,我像冬冬这么大的时候都能扛着锄头跟我爸一起挖地了,让他拿着吧。”

    宋母看向丈夫,宋父放下干巴巴的烟袋点头:“要是他几天就把压岁钱花光了,以后过年你们就别再给他,直接给我跟你妈。”

    宋冬冬高兴地蹦起来,他急急忙忙打开红包。

    父母给了他一块钱,哥哥给他的红包是一张大团结,姐姐和姐夫一共给了他两张大团结,他有31块钱的私房钱了!

    宋母看到数额突然后悔了,

    “你们咋给那么多!”

    季阳和季源埋头拆开红包,爷爷奶奶一人给了他们十块钱。

    宋时夏笑盈盈望向母亲:“您还说我呢,阳阳和源源的红包加起来也有二十块钱。”

    宋母连忙摆手:“大宝小宝第一次来咱们家,当然得多给点。”前两天卖了猪肉手头才宽裕起来,能给两个外孙包上大红包,还有她和丈夫给女婿也准备了一份红包。

    宋秋生给外甥的也是十块钱,宋时夏和季惟清没有给孩子压岁钱而是给了他们小红包让他们攒着,可以随时在她这里领十块钱。

    宋时夏对着孩子们道:“妈妈不花你们的压岁钱,不过你们还小,所以我帮你们保管。如果有想买的东西可以从我这里拿钱,但是得告诉我花钱的用途,只要合情合理我不会拒绝。”

    季阳乖乖把压岁钱上交,整张小脸带着认真道,

    “我不要压岁钱,我的钱都给你花。”

    季源拿着红包爱不释手,宋时夏没有催他,过了好一会儿他问道,

    “妈妈,我不要钱钱,我想要这个红包。”

    宋时夏替他把压岁钱收好:“可以啊,你拿着玩吧。”

    宋冬冬羡慕不已,他外甥的红包加起来有50块钱竟然都没有存私房钱的想法,果然是小孩子。

    不过他有31块钱也很厉害了,他去年只有12块钱,十块钱是哥哥给他发的红包,一块钱是大姐给的,还没捂热乎就被收走了。

    宋时夏没想到自己也能拿到压岁钱。

    她轻笑着调侃:“真的是我的呀。”

    宋父脸上带着笑意点头:“拿着吧。”

    宋时夏当面拆开红包父亲给的红包,竟然有五张大团结。

    宋秋生假装不开心:“怎么妹妹有压岁钱我就没有?”

    宋母毫不留情:“你都快30岁的人了还要什么压岁钱?明年把媳妇带回来才有!”

    宋秋生对父母打包票:“明年一定带回来,开春就带回来让你们见见。”

    宋母半信半疑:“大过年你可别是为了逗我俩高兴跟你妹妹合伙瞎编了个对象,哪有那么好的姑娘能看上你?就算找不到我跟你爸也认命了。”

    他故作受伤捂着胸口:“妈,你咋能这么想我?你儿子条件挺不错吧?怎么可能连个对象都找不到!”

    宋父在桌角磕了磕烟斗:“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别人家男青年给介绍对象门槛都踩断了,再瞅瞅你,我跟你妈在家这么久也就来过两个媒人想给你说亲,介绍的都是咱们十里八乡嫁不出去的寡妇。”

    宋秋生苦着脸:“凭啥呀?我还是黄花大闺男呢。”

    宋母调侃他:“就凭你年龄大,人家年轻姑娘嫁给你图什么?人家就不能找个脚踏实地种地的男人?”

    宋时夏忍着笑意,论在场男人谁年龄最大除了父亲就是季惟清。不过季教授对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所以哥哥还真是大龄光棍。

    在村里30岁的男人不结婚肯定有问题,如果不是家庭问题那肯定就是身体有问题。

    不论哪种原因父母肯定因为哥哥的事没少遭到村里人背后议论评价,这次哥哥回家算是打了胜利的翻身仗,他拉了一车年货回家能让村里人讨论到年后。

    然而宋时夏没想到的是,本来属于哥哥的高光时刻被陈娇无意间的一句话又转移到了她身上。

    除夕夜要守岁,破天荒需要熬夜。宋时夏来到这个世界都是十点前入睡,她并不排斥为了守岁而熬夜,毕竟也是新年的习俗,全家人都坐在堂屋吃吃喝喝。

    家里没有扑克牌,干脆把电视机打开看电视节目,没想到竟然有春晚。

    宋时夏没关注过春晚时间,原来这个时候就有了春晚,而且还有每年最经典的曲目《难忘今宵》。

    春晚场面跟几十年后恢宏庞大的场景没法比,但偏偏简陋的舞台更有新年的氛围。镜头扫到台下观众,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热情兴奋的笑容,大家真心实意为过年感到高兴。

    季阳突然扯着她的衣服,季源激动地拍手,

    “爷爷、奶奶!”

    小家伙眼睛尖,一眼就在观众席看到了爷爷奶奶。

    宋父宋母反应惊异,宋母率先回过神,

    “大宝,你奶奶坐在哪里?”

    镜头已经切走,季阳摇了摇头,

    “刚刚坐在右边。”

    宋母又看向女儿,憋了一肚子话不知道怎么开口。

    “妈,先看节目吧,待会要是出现我再指给你看。”

    宋时夏都没注意到观众席,她自己都在惊奇会不会是孩子认错了人。

    宋冬冬听到后眼睛瞪得老大,他外甥的爷爷奶奶竟然上电视了!这要是说出去多给自己长面子!

    两个小家伙全神贯注盯着电视,只要镜头扫到观众席季源就会抓着外婆的袖子大喊。

    “那个是奶奶!那个是爷爷!”

    季阳也激动不已,他的激动表现在脸上,握着小拳头想站起来,但又强忍着坐得端端正正。

    宋时夏把他抱起来,让他跟弟弟站在一起看电视里的爷爷奶奶。

    “你也是小朋友,可以跟弟弟一起大喊大叫。”

    小家伙身为哥哥太懂事了,总是习惯性装成小大人,反而很容易让大人忽略他。

    “嗯!”

    季阳重重点头,在爷爷奶奶出现在画面后连忙让外公外婆看,两个小家伙在电视机前手舞足蹈,宋冬冬也好奇地跟着寻找他们的爷爷奶奶,找到后跟着一起大叫。

    春晚结束,电视屏幕出现彩色横条圆球。明明看电视的时候一家人聚精会神没怎么说话,偏偏各回各自房间的时候还有点意犹未尽。

    宋秋生带着宋冬冬和外甥去院子里放烟花,隔壁二狗搭着梯子爬在院墙上看热闹。

    宋冬冬对着他大喊:“二狗,新年快乐!”

    宋时夏帮着母亲收拾桌上的瓜子花生壳以及没吃完的糕点。

    “糕点明天摆在桌上吧,家里来小孩拜年给他们吃。”

    宋母忍不住心疼:“这么好吃的东西给外人吃多浪费啊。”

    宋时夏耐心解释:“妈,我又不傻。这些都是成本比较便宜的点心,成本贵的我早就拿出来让你们吃了。”

    宋母这才舒坦不少:“我就是怕你大手大脚惯了,城里想吃啥买啥都方便,咱们村里可不是。”

    “妈,你放一百个心吧,我心里有数。点心不值钱,主要是图新奇和味道,咱家能拿出这么多好吃的招待客人,人家还不得对你跟我爸刮目相看啊!”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吃了她们家的糕点不说别的,起码不要背地落井下石。

    宋时夏和季教授刚铺好床,小家伙就抱着枕头来了房间。

    “怎么啦?”

    季阳低着头耳尖通红:“我们想跟你们一起睡。”

    季源跟着点头:“过年要全家睡在一起团团圆圆!”

    吃饺子

    村里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带动一阵鸡飞狗叫。

    宋时夏逗他们:“你们得问问爸爸的意见呀。”

    两个小家伙一脸渴望看向父亲,季惟清满是无奈,

    “晚上不准乱蹬被子。”

    季源抱着哥哥蹦跶:“好耶!”

    宋母敲了敲门探头:“你们咋还不睡啊?”

    宋时夏扯开被子铺好:“这就睡呢, 孩子想跟我们一起睡多拆了一床被子。”

    宋母嘴角噙着笑:“大宝跟小宝真粘你,我再给你们抱一床被子过来。”都说后妈不好做, 看女儿跟孩子们相处这么和睦, 孩子又乖又听话, 她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小家伙们洗白白钻进被窝, 宋时夏把他俩的红包数额记下免得跟自己的钱弄混。她说给他们攒起来不是哄小孩,等他们长大应该能存下不少钱。

    她把剩下的两个红包打开, 父母给了她五十, 哥哥给了她三十,季教授给她的红包最厚,一百块。

    宋时夏打趣他:“你的工资都是我管着, 你哪来的钱给我发红包呀?”

    季教授一时语塞, 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这是年前发的奖金以及出差补贴。”

    他看上去有点紧张,大概是头回藏私房钱就被抓包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宋时夏笑吟吟和他对视:“跟你开玩笑呢,谢谢季老师的红包, 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怎么办?”

    季惟清别过脑袋:“不用给我红包, 你年龄比我小。”

    宋时夏没再逗他,一家四口关灯睡觉,院子里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

    昨晚全家守夜到凌晨四点, 早上十点院子里才响起进出门的声音。

    宋时夏睁开眼,床上就剩了她自己。枕边放着她今天要穿的新衣服, 姚雪姐送的大红色羽绒服。

    新年辞旧迎新, 宋时夏从卧室出来,全家人都穿上了新衣服。父母身上穿着她婆婆寄来的新衣服, 比她自己给挑选棉衣的更厚实。

    小家伙们拥有了崭新的冬款毛茸茸老虎帽。宋冬冬终于穿上了姐夫给他买的皮夹克和另一双新运动鞋,皮夹克是春秋款单衣,他在里面穿了两件厚毛衣保暖。

    他就是趁着过年大人不能打骂孩子才当着母亲的面穿这么单薄的外套,这要是平时穿上绝对要挨一顿骂。

    宋时夏看到裹成熊的宋冬冬:“你换棉服啊,又不是没给你买棉衣,怎么穿这么薄?”

    宋冬冬嘚瑟地笑:“我还没穿出去显摆呢,我里面穿两件毛衣不会冻感冒,不然妈又要秋后算账了。”

    宋时夏满是无奈:“知道秋后算账还穿这么薄,这外套等开春再穿不行吗?”

    “我倒是想啊,可是开春又没啥节日,妈不让我穿。”

    她同情地摇头:“可怜的孩子。”

    宋秋生从外面回来,他也穿着皮夹克,腿上还是潮流的牛仔裤,脚上是双棕色牛皮鞋。

    宋冬冬瞪大眼睛:“哇!哥你真时髦!”皮夹克和牛仔裤也太帅了!

    宋秋生身后跟着季惟清,

    “哟,你们都起来了,还以为吃午饭才起来呢。”

    这个“你们”用的很巧妙,全家就自己起的最晚,宋时夏觉得哥哥在针对她。

    “昨晚四点多才睡,起得晚很正常吧。”她说完目光落在季教授身上,他穿着黑色羽绒服,膨胀的羽绒服在他身上并不显得臃肿,反而看着更有安全感了。

    宋冬冬一眨眼跑到他哥面前:“哥,为啥你穿这么少,你不冷吗?”

    宋秋生看到他的外套乐了:“你是不是傻,大冬天穿这么薄的外套还不快点换了。”

    宋冬冬不情不愿,宋秋生拉开外套拉链:“我衣服里面可是加绒的,你还不赶紧换了,等妈回来挨骂吗?”

    宋冬冬感到不平衡:“凭啥你的衣服里面还有绒!”

    宋秋生看他都快哭了,顿时头疼不已:“我柜子里还有一件借给你穿,别给我弄破了。”

    宋冬冬破涕为笑,飞快地回屋换衣服。

    宋时夏在一旁跟季教授咬耳朵:“你们去哪了?”

    “早上你们都还没醒,就去村里逛了逛。”

    宋秋生带着季惟清在村里闲逛认路,可惜村里起床的人家很少,大多数都是熬到差不多天亮才睡觉,他没能显摆自己一身新衣服和妹夫的羽绒服。

    宋时夏小声嘀咕:“我都没听到起床的动静,睁眼的时候孩子们都起床了。”

    季惟清眸中盛满了笑意:“你睡得晚,是该多睡会。”

    他早就习惯她的生物钟,一觉睡到十点很正常,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能睡。

    到了饭点,村里终于有了动静,小孩的声音和狗叫声此起彼伏。

    宋时夏把家里堂屋的桌上摆满花生瓜子和小零食,没吃完的点心也放在盘子里,继续吃口感也一般,不如趁着今天有小孩上门帮忙解决了。

    大年初一吃饺子,宋时夏帮忙调了白菜猪肉馅,宋母又做了韭菜猪肉馅,肉馅由哥哥帮忙完成。

    家里的猪肉口感比外面买的猪肉好吃多了,要不是她嫌养猪麻烦怎么也得弄个养殖场自给自足。

    宋时夏吃着饺子,对父母道:“妈,咱们自家养的猪口感真不错,比城里的猪肉好吃,而且你看咱家熬出来的猪油也有不少,不如你跟我爸别种地了干脆养猪吧。”

    宋秋生吃着饺子忙不迭点头:“我赞同,您二老养猪的手艺简直是独一份,这猪肉口感真不赖。”

    宋时夏知道猪肉好吃的原因离不开灵泉水的喂养,只要她不说大家会认为是父母把猪伺候的精细。

    宋秋生紧跟着感慨:“要我说咱家就是有这个手艺,我妹妹在城里养的鸡鸭也好吃,我都没吃多少,都被她们学校的食堂订购完了。”

    宋时夏眼前一亮:“爸妈,你们也养吧,到时候我帮你们联系食堂,你们就不愁销路了,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要不是哥哥提到食堂她都忘了可以让父母养鸡鸭猪跟食堂达成合作,食堂总是嫌她养得少不够买,可她家院子的鸡圈就那么大能养多少?

    宋父宋母听完不禁意动,

    宋父放下筷子斟酌着开口:“食堂真能买吗?人家不是有专门的进货渠道,怎么会愿意买咱家的肉?”

    宋秋生抢着回答:“爸,我跟你打包票,要是卖不出去我亲自拉去菜市场卖。她们食堂绝对抢着买,咱家的猪肉你们吃不出来差别,不如问问买了咱家猪肉的邻居。”

    宋父还有顾虑,宋母咬牙拍板:“夏夏,你看咱家到底是怎么养比较好?家里的地我也不想空着,我跟你爸能把猪喂好都是靠着种地喂的苞米面和红薯藤。”

    宋时夏慢悠悠开口:“既然是第一年,小鸡买五十只,鸭子买二十只,买两只公猪,八只母猪。”

    宋母惊讶道:“十头猪会不会多了?!”

    宋时夏却是轻笑,给了父母安心的眼神:“我还觉得十头不够呢,吃完饭可以去村里溜达一圈问问猪肉的反馈。”

    宋秋生是最能直观感受到家里的猪肉好吃,他一开始觉得回家什么都好吃是因为思乡,在家吃了几天饭发现真正的原因是母亲的厨艺上涨了。

    其实宋时夏心里没底,村里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肉,对他们而言只要是肉就很好吃,估计很难吃出差别。

    没想到今天这顿饺子季阳和季源一人吃了十个,小肚子吃得滚圆,宋时夏忍着笑意给他们喂了山楂丸。

    “下次吃饱了不要硬撑啊,饺子好吃也不能多吃。”

    季源对着手指:“饺子好好吃,比以前的都好吃!”

    季阳抿着嘴巴:“对不起,我们没有忍住。”

    宋时夏挨个摸摸脑袋:“不用道歉,吃撑了会难受,你们喜欢可以等下午再吃,妈妈没有不让你们吃。”

    季阳仰着脸向她保证:“我们下次不会再犯了。”

    “我相信你,阳阳是家里说话算话的小男子汉。待会不难受了就在院子里逛逛助消化,不要出大门知道吗?”

    宋时夏帮着去厨房洗碗,堂屋留给男人们收拾。

    母亲还在询问养猪的事,心里总是打鼓怕做不好,宋时夏安抚着母亲的情绪一边给她画饼。

    隔壁二狗第一个上门拜年,他在家等了好久,硬是等到宋冬冬吃完饭才过来。他隔着墙就闻到了饺子的味道,他妈不让他吃饭的时间串门。

    二狗刚进院子就大声喊:“宋冬冬,走出去买炮啊,我拿到压岁钱了!”

    宋冬冬从自己的枕套里掏出一把零钱,这是他姐给他的零花钱没花完。

    “二狗,我跟你说,我昨天在电视上看到熟人了”

    宋冬冬跟二狗勾肩搭背出门,顺便讲着昨晚在春节联欢晚会看到了他外甥的爷爷奶奶。

    他走到门口停下:“大宝小宝,你俩去小卖部吗?”

    季阳先看向弟弟,季源点了点头。

    “舅舅,我们去。”他拉着弟弟跟上。

    二狗很捧场地发出惊呼,最后遗憾感慨:“可惜昨晚是除夕夜,不能来你家看电视,我也想看电视上的人。”

    他又问季阳:“电视上真的有你爷爷奶奶吗?他们是做啥的能上电视?”

    宋冬冬也很好奇。

    季阳皱着眉头想啊想,终于憋出来答案:“奶奶在医院上班,爷爷是军人。”

    二狗羡慕不已:“医院上班肯定是医生,季阳的爷爷奶奶都是铁饭碗,难怪能上电视。”

    宋冬冬觉得不对,他大姐和大姐夫也是铁饭碗,就没有上过电视。

    到了小卖部,两个小家伙盯着电话。

    宋冬冬挑完鞭炮顺嘴问:“怎么了?”

    季阳鼓起勇气:“舅舅,我们想给爷爷奶奶打电话。”

    二狗连忙撺掇宋冬冬,“快快,让他们打,我听听上电视的人是啥声音。”

    宋冬冬连忙掏了仅剩的两块钱。

    “这点够了吧?你们知道号码吗?”

    季源从兜里拿出一张身份证大小的硬纸卡片,“妈妈给我们准备的身份卡,有奶奶家的电话。”

    宋冬冬羡慕了,他也想要身份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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