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观察马车附近的文舒窈,瞧见淮生将膳食原封不动拿出来,并对着炊事小哥摇摇头,此番举动让她深觉好时机已到来,李维桢什么都没吃,是不是代表着此刻他还饿着肚子?


    这李维桢看起来不近人情,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先将人哄好了万一放她自由呢?想到此,文舒窈求得一套碗具,将锅中剩下半碗烩菜舀到碗里,准备送到李维桢处。


    “所拿何物?”


    还没走几步,就被人给喝住,声音不高不低,但透着满满警示。


    脚步顿住,文舒窈抬眼望去,看见面前凶巴巴一脸敌视的淮生,明白自己得先过了淮生这关。她面上挂满笑意往前走了几步,将烩菜端到淮生面前,笑眯眯道:“我方才瞧见大人什么都没吃,不知是不是饭菜不合口?这碗烩菜,给大人尝尝鲜。”


    话音落,文舒窈感觉到对方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衣裳,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对方视线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粘在她身上,文舒窈不禁有些头皮发麻,但想到对方不过是个npc,她壮了壮胆继续开口:“大人,烩菜变冷就不好吃了。”


    车外动静引起李维桢注意,他隔着帘缝朝外探去,见那小娘子端着一碗饭菜,仰着头昂昂自若地说着。夜色朦胧,他看不太清对方表情,但那副神采奕然模样,让他感觉心里像是飞来一只蝴蝶,停留在那迎春花前扇着翅膀。


    在仔细端详一番对方后,李维桢将视线放在那碗菜上……这是方才那股香味源头?


    “尔究竟是何人?”


    文舒窈没等来通关,等来对方一声厉喝。


    这声音震得文舒窈头皮发麻,还没等她回复,对方又大喝一声:“一直盯着马车看,可是心怀鬼胎,谋划着什么?”


    无语感袭来,文舒窈翻了个白眼,继续捧着碗解释:“你……大人,这是一碗干干净净,没有添加任何乱七八糟东西的烩菜!我只是看王爷没吃饭,关心关心他!”


    关心关心他?李维桢心里反复思量着这番话,不禁冷笑一声,将心中那蝴蝶直接抓住捏死。


    这厢文舒窈话音刚落,对方又是一声厉喝:“还敢在膳食内放其他物什?说,尔是谁派来!?”紧接而来,还有淮生手中扬起又快速挥下的一把剑。


    只感觉面前一道银光闪过,亮晃晃的物什就搁在自己脖颈间,感受到那剑刃厚度,文舒窈屏住呼吸睁大眼眸,吓得不敢再动一分。瞧淮生未采取进一步举动,文舒窈心中展开疯狂吐槽模式,这人怎么这么油盐不进,你家老大都没发话,你怎么老是在这里跳!还吓人!李维桢都没带这么吓人的!


    周围其他士兵看到这幕,纷纷围拢上来凑热闹,包括马车内李维桢也被这动静吸引住视线,此刻正挑起车帘往外瞧。


    春桃正吃得开心,忽觉周围不对劲,一抬头望见一把剑横在自家娘子脖颈间,她吓得直接扔下碗筷跑过来,干脆利落“噗通”一声跪在淮生面前:“官爷,我家娘子担心王爷未用晚膳,才想着送上膳食供王爷食用。”


    听春桃说完这句话,文舒窈见淮生面色依旧严肃,丝毫没有放下剑的意图,听一耳朵其他士兵之间说辞,她强装镇定补上一句:“这烩菜众人都已食用,并无大碍,不信你挨个去问问。”


    凝视,观察,眼神不善。


    虽然对方面上有所动容,但那充满怀疑的目光依旧让文舒窈不喜,但好在对方环视四周看到周围端着碗看热闹的士兵们,听着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为文舒窈说话,明白那碗里饭菜跟文舒窈递过来的是一道菜,虽依然蹙着眉头,但他已不得已放下手中剑。


    瞅着淮生收回剑,文舒窈呼吸逐渐平缓些,紧张也稍微从心中消散些,她匆匆将碗递给旁边士兵,故作傲气地一昂头,后退一步绕开那把剑,迅速扯起春桃往回走,边走边惊怕道:“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吓人算什么好汉!”


    那把剑她仔细研究了一下,剑刃很薄,应该能吹发可断,这种时候,这膳食他们爱吃不吃,先保住狗命!


    那士兵将半碗烩菜交到淮生手里,迅速拉着同伴赶紧开溜,淮大人表情好吓人呐~


    拉着春桃走了一段路,见周围没多少人,文舒窈才粗喘一口气,连连拍着胸膛压惊,片刻后想到什么迅速扭头敲了春桃脑袋一下,趁对方没反应过来时恶狠狠地说:“以后跟着我混,不许动不动就跪下。”


    淮生又不是你父母,你跪什么!


    春桃摸向额头的手顿住,愣愣不知该说什么,她揣摩不定文舒窈的想法,心内逐渐惴惴不安起来,大半天才喃喃道:“可奴婢该如此啊。”


    “反正听我的总没错!”感觉出春桃纠结了起来,再联想到方才那幕,文舒窈心内惊鸿未定,也知道这事急不来,等哪一天她再好好跟春桃说道说道。


    “娘子,您下次说话能不能……”春桃打量着一脸惆怅地文舒窈正要转身走去,千思万虑后小声提醒着。


    脚步顿住,文舒窈扭头看向春桃,眉眼一挑,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春桃不安地垂下头去,声音像蚊子嗡嗡:“说得通俗易懂点。”


    听到这话,文舒窈愣怔,略微思考一番“通俗易懂”的含义,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这是古代啊,说话那不得文绉绉吗?想到此,文舒窈松下一口气,笑盈盈地对着春桃点点头:“汝放心,吾明白。”


    说话文绉绉,这有何难?


    “今日晚膳用尽已,不知汝还饿否,吾可为汝再做……”说到这里文舒窈遇到卡词危机,她想不到该用什么古代词汇形容再做一些,只能说:“一点点。”


    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看着春桃逐渐愕然住,文舒窈有点忐忑,但她自我感觉良好,对方才那段话颇为满意,心里开始琢磨再怎么说得更文绉绉一点呢,之乎者也,夫子曰?


    而另一边,在淮生端着碗不知作何时,马车内传来一声:“拿进来。”


    这让淮生如释重负,他急忙扭头朝马车而去。


    车内李维桢手捂着暖炉,打量着案几上放着的碗,半晌才问出声来:“这是烩菜?”


    “是,听士兵说,那文大娘子称此为烩菜。”说这话同时,淮生拿过银针往碗里探了探,而后透过烛光见银针没发生什么改变,这才放心地将银筷放在李维桢面前。


    “谅她也不敢下毒。”李维桢神色淡淡道,一边举起筷子往碗里挑拨了一下,看清是什么食材制成,他唇角微微勾起,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肥瘦相间的肉片浸满汤汁,一口咬下去,略有一股焦香,想来是将肉煸炒出油至焦黄,但里面却细嫩多汁,仅这一口,令李维桢食指大动,他继续夹起一筷番薯与芦菔送至口中。


    番薯与芦菔炖了许久,软糯绵软,入口即化,回味途中有股肉香充斥口中。


    不得不说,这道膳食味道不错,打量着空碗,李维桢如是想着,随即而来一股饥饿感涌上心头,他心中奇怪,但细细回味过这半碗烩菜,明白自己这是还想吃。


    李维桢:好运+3。


    李维桢:好运-999,霉运+999。


    忽然一道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文舒窈应声抬头望去,见马车顶上一闪而过三点好运绿字,她渐渐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一想到方才对方担心自己下毒,她心里来气,忍不住腹诽几句,并下定决心,下次再也不给那倒霉蛋送东西吃,让他继续倒霉吧!看她明天不找机会把马车上符咒都给撕掉。


    在文舒窈心里吐槽不断时,淮生从马车上下来,并大步朝她走来,文舒窈见此心中一惊,赶紧拉过春桃躲在角落里。瞧着淮生拉过刷锅士兵询问着什么,文舒窈又懊恼自己怎么能被这么一个npc吓破胆呢,随即往外走了走,但淮生听到脚步声只匆忙瞥了她一眼,转身又回马车上。


    这道目光令文舒窈略微不爽,但这次她不敢再冲上去硬刚,只盯着淮生背影恨不得给他烧两个大窟窿上去。


    “娘子,不如早些休息吧。”瞧着自家娘子发呆,春桃扯扯对方衣袖,小声道。


    此刻月上梢头,丛林静谧,只余篝火燃烧噼啪声。


    文舒窈回过神来朝着春桃微微点头,两个人寻了篝火附近略微干燥处准备搭个简易帐篷。


    外面那女子面容姣好,眼波中总是荡漾着一波狡黠,仿如天不怕地不怕,这人究竟是从何处寻来?打量一番车外,李维桢心中存了一丝疑惑,他横眼一扫无功而返的淮生,指腹轻点案几。


    半晌,他才漠漠道:“派人去查。”


    淮生垂着头,应声回了句“是”。


    应答声落在李维桢耳中,他大手一挥还想说什么,视线却不由自主投向车外,他凝睇篝火旁用树枝挂起一圈衣裙后躺倒的娘子,又回味起那半碗烩菜。他垂下眼帘,手点了几下案几后又开口道:“她毕竟是兰州刺史之女,你切不可鲁莽对待。”


    察觉到淮生面上闪过一丝错愕,李维桢眼神微沉,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眼底深处满是清冷:“总归要将人完好无损地送回去,才可依计行事。”


    “属下明白。”淮生会意主上用意,正准备回应,但视线扫过碗筷,他忍不住出口询问:“那……这膳食?”


    案几上烛光不断起伏跳跃,车壁上倒映着两人身影,只是烛光再盛,也遮盖不住满车寒峭。


    “由她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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