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   尾声(23)

    江家的事听起来确实古怪,但目前他们首要调查的还是涂学玮的事情,所以两人将此事暂时放置,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寻找老宅近期是否有人来过的痕迹。

    他们在一进院大致转了圈,奇怪的痕迹有很多,但不好辨认,江村长说自从村民搬走后,后山野生动物的活动范围就扩大到了旧村地址。

    拥挤的排屋纵横交错着,大多数住户将厨房支在了屋外廊前。

    他们几人对于这里的住户来说,就像是一个外来的侵入者,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从一踏进居民区就从四面八方接收到各种或好奇或麻木的视线。

    这里的门牌号不太好辨认,肖卓只好走在前方细细地数着,许久后终于在一户锈掉了漆的铁门前停下。

    肖卓打灯看了下门锁,是一把很普通的挂锁,附近环境不好,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显而易见老张这几天没有回来过。

    众人四下散开想寻找些有用的东西,苏璃也举着一把手电筒走到窗台前往屋内观察,窗台玻璃上有一层污垢遮挡视线,很难看到房间内是什么情况。

    “你们是谁啊?在老张屋前干什么?”邻居一老太太走出房门看向几人大声呵问道。

    苏璃转身看向她:“奶奶,我们是警察。”

    “警察?”老太太嘴角往下一拉:“这死老张又干了啥事,都把警察招过来了。”

    苏璃闻言眉心微动,走上前问道:“奶奶,这几天你有看到老张吗?”

    老太太满脸掩不住的嫌弃:“没有,他房租都拖了我快一个月了,再不回来我就要找人把他东西都丢出去,一天天的都是些啥人!”

    “他不是有工作吗?怎么还会欠您房租?”

    “那点工资够他造的?一有点钱就跑去赌!诺”

    老太太指向老张门口墙面一块有刀砍痕迹的红砖:“我这墙都被之前来催债的人砍坏了,让他修,结果到现在还没修!”

    苏璃看向肖卓,肖卓问道:“那您知道他平时都在哪里赌博吗?”

    老太太摇头:“这我哪知道,你们要是找到他了,让他赶紧把房租给我送来。”

    肖卓思索几秒又问道:“奶奶,你有这房子的钥匙吗?”

    “我哪还有?不给他了吗?”说完就转身进了自家房门。

    苏璃听出肖卓是想要进屋查看之意,问道:“还没有开搜查令吧?”

    方顺良从胳膊下的挎包里取出一张搜查令然后拿出笔刷刷写了一会,得意道:“这不就有了?”

    “可是没钥匙啊?要破门吗?”高进宝问。

    苏璃视线在房前扫视了几圈,视线一一滑过窗台上的砖块,门廊下的房顶,最后停在房前一口废弃小水缸上。

    她走到水缸前,手执手电筒细细看了半晌,之后蹲下身摸索片刻。

    “找到了!”

    肖卓诧异一瞬又感叹于她的机敏,夸赞道:“做的不错。”

    而二队其他人在惊讶之后,更多的是果然如此的心态,苏璃的这些高光对他们来说越来越见怪不怪了。

    肖卓接过钥匙打开了房门,一阵垃圾场般恶臭的味道铺面而来,在房门前站着的几人虽然及时屏住了呼吸,还是被这味道冲的直犯恶心。

    方顺良借着肖卓手电筒的光线往里看了一眼,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

    捂着口鼻道:“这人也太脏了吧!就这还能做厨师?”

    高进宝也是在一旁附和:“是啊!这不是饭店老板说的有点懒吧,这应该是非常懒了!”

    在众人视角下老张的房子堪比一个小型垃圾场,里面散落着各种生活垃圾,油垢极重的家具,黑的包浆的被褥以及桌面上没有收拾起来还留有食物残羹的餐具。

    房内基本没有下脚的地方,脏污满面,苍蝇感受到光亮此时也是到处飞着。

    苏璃没有说话,跟着肖卓率先踏进了房间,她从包里取出一副手套带上,之后便开始翻看着房间内的物品。

    方顺良几人见状也不再吐槽,跟着一起勘查房间。

    细致翻查了大约半小时,找到了老张和几个赌场签下的欠条,以及一张印有前段时间银行抢劫案新闻的报纸。

    二队几人回到车上讨论了起来。

    方顺良:“我看和徐东一起犯案的人就是老张没跑了,他欠了赌场的钱,又看到了抢劫案的新闻,所以萌生了抢劫的想法。”

    肖卓点头:“这有可能是他的动机。”

    苏璃:“可是如果抢钱是动机的话,那剩下的1100元现金为什么不取走?”

    高进宝:“假如老张是为了钱,那徐东是为了什么?就因为徐兴旺不再教他木工活?”

    肖卓:“其实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我们目前查的这一切都只是依据苏璃的侧写,并没实际的证据,所以即使找到了两人,也很难让他们认罪。”

    “而且他俩如果已经坐车跑了的话,四天时间足够他俩跑到天南地北了。”

    案子看起来已经是有了目标,但还是让大家一筹莫展。

    一片沉闷中苏璃轻声道:“看来,还是要找李局帮忙了!”

    第二天一早,李局一出现,苏璃和肖卓就跟了上去。

    “怎么?”李局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整理着衬衫的袖口:“你俩找我有事?”

    苏璃眼神示意肖卓来说,肖卓:“李局,省里有没有那个DNA检测?”

    李局蹙眉:“啥DNA?”

    “就是那个脱脱氧核核还是你来说吧!”肖卓实在是不知道这个名称,放弃让苏璃去解释。

    “脱氧核糖核酸,也可以称为DNA,它能从人体血液、皮肤、唾液、头发或者其它组织中分离出,每个人的DNA基本都是独一无二的,可以用来鉴别嫌疑人。”

    现阶段他们既然已经拥有了嫌疑人的血样,可以再抽取徐老四的血样与其鉴定,如果能甄别出两人是父子关系的话,就可以确定凶手的确是徐东。

    这样一来他们也可以向警局申请,让其他地方警局协查是否有徐东及老张的踪迹。

    肖卓又和李局补充了案子目前面临的困境以及他们的想法。

    李局听完后大概理解了他们的意思,笑道:“昨天才和你们说需要帮助来找我,没想到今天就找来了,行,我来打个电话问问省里有没有这项技术,不过我是没听说过。”

    李局对于他们来提帮助的方式很满意,不是只把问题丢出来给他,而是带着解决方法来让帮忙。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技术,昨天听苏璃说过之后还觉得很意外,之后找京市朋友咨询了下,才发现现在真有这技术,而且在京市已经运用了两三年了。”

    李局听了肖卓的话看向苏璃感叹道:“所以我说警局还是需要像苏璃这样的新鲜血液。”

    ……

    李局挂断电话后抬眼就看到肖卓和苏璃都瞪着两双大眼期待地望着他,笑着说:“成了,让你们赶上了,前两个月省里刚引进!”

    肖卓闻言松了一口气,和李局告别后就带着苏璃和技术人员往徐老四家赶去,而队里其他人一早就被肖卓安排去找老张赌钱的地方。

    到徐老四家时,他家人正好都还未外出,见到来找他们的警员,徐老四紧张地吞咽下口水:“警官,这,这是要做啥?”

    肖卓让技术人员先准备抽血的器材,之后对徐老四开口:“需要你配合抽取血样做个检测。”

    语气不温不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说完技术人员就走上前。

    徐老四看到越来越近的技术人员,神色慌张:“咋还要抽俺的血啊?”

    肖卓眼神示意两个警员稍微限制了徐老四的行动,说道:“我们怀疑徐兴旺一家的死和徐东有关系,也已经提取到了嫌疑人的血样,现在找不到徐东,就麻烦你们配合协助检测。”

    徐老四听后整个人僵在原地,等技术人员抽取完血样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从院门传来,众人回头看,只见一位年轻的女人正呆呆地站在门口,她身后绑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面前是翻掉的水盆和散落的湿衣服。

    女人不可置信,声音因惊惧尖细了几分:“啥?爹,他们在说啥?是东子杀了徐叔一家?”

    徐老四没有回答,只灰败的站在那里。

    “爹,你说话啊!真是东子做的吗?他不是在县里做事吗?”

    “叫叫叫!叫什么?他们在放屁,东子咋会干这事?看好孩子到屋里去。”

    徐老四媳妇从震惊中回神,听到儿媳妇的话后对她凶道。

    年轻女人被婆母凶的一抖,虽然还想问但又像是害怕婆母只能蹲下身捡起衣服往屋里去。

    “等一下!”

    苏璃看了半晌突然出声,院里人都有些不明的看着她。

    “这是徐东的孩子吗?”她问道。

    年轻女人颤了下退后了两步,戒备看着苏璃。

    苏璃靠近肖卓,低声道:“再提取一份徐东孩子的样本吧!”

    现在的DNA技术还不完善,多一份样本就多一份保险。

    苏璃和他简单说了下想法,肖卓思索片刻后便对技术人员交代了下去。

    因为肖卓几人沟通时声音比较小,徐家人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所以徐老四媳妇看到走向儿媳妇和孙子的技术人员时,立马撒泼了起来。

    她冲上前阻拦将技术人员差点推到:“做啥子?你们要做啥子?不要碰我孙子。”

    小孩子被奶奶的尖叫吓得大哭了起来,徐东媳妇只好将他从身后挪到身前怀里安抚着。

    苏璃见她情绪比较激动,只让她先冷静下,对着徐东媳妇道:“我们只需要采集孩子左手无名指指端内血液,不会对孩子造成伤害。”

    肖卓拍了拍手心沾到的泥垢:“去后面看看吧!”

    她思忖了片刻,犹疑道:“或许是这边单个房间面积大一些?所以就少了几间房?”

    肖卓想起那间有炕的房间,迟疑颔首:“是有这个可能。”

    他望了眼天边逐渐向西面下落的太阳,对苏璃催促道:“先走吧,那个村长说的没错,天黑后山里比较危险,我们最好在天黑前下山。”

    第 172 章   尾声(24)

    两人离开江家老宅向右走了近十分钟的路程,一条快被杂草覆盖的小路才出现在眼前。

    肖卓上前清理交织在一起的藤曼:“这条路虽然不太好走,但比卖花村那边的路下山要快。”

    直到祁外婆有些乏了回房休息,陈云才找到空隙和苏璃说说话。

    “小璃,之前让小衡带给你的护肤品用着怎么样?”

    “好用的,谢谢舅妈。”

    陈云手一摆:“我自己用着感觉也很不错,现在基本都谈好了,准备下个月就进商场。”

    “舅妈,你是拿的代理权吗?”

    陈云疑惑:“代理?我只是和他们谈了合作取货。”

    “这个牌子目前还没有在国内出现,它在国外无论品质还是知名度都不错,我觉得舅妈你既然已经决定引进这个产品,那倒不如把国内的代理权拿到手。”

    “之后可以继续引进原材料技术,将加工厂开在国内,这样也会省去不少麻烦。”

    陈云被她说的有些心动,但还是有自己的顾虑:“可是这个牌子产品并不便宜,我直接接代理,万一不好卖怎么办?”

    “是这样,会有一定风险,但是国内这些年经济发展越来越快,长久来看经济形势是可以支撑住这个购买力。”

    苏衡从祁建宁书房出来,就听到苏璃的话,笑道:“你还懂分析经济形势了?你不是天天研究怎么缉凶探案吗?”

    苏璃喝了口水,淡定道:“略懂略懂!”

    苏衡嗤笑:“略懂啊!那我问你,房地产这行你觉得值得投资吗?”

    苏璃眼睛一亮:“值得啊!哥你要做房产了?”

    手拿未来剧本的苏璃根本不需要过多分析,都知道这是一个不用纠结的行业。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沉吟道:“如果是琼州和北海的话就算了。”

    苏衡闻言挑眉正要说些什么,结果就有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

    “为什么琼州、北海就算了?”祁建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苏璃站起身打招呼:“舅舅。”

    祁建宁颔首,从楼上走下来坐在沙发上继续问道:“刚刚为什么那样说?”

    “……”

    苏璃内心感叹,她这个半吊子就不该乱说话,舞到了正经商人面前。

    她整理了思路分析道:“在那里房屋的市场价格严重背离了市场价值,金融政策太宽松,再加上过度放贷行为,供求结构已经不合理了,长此以往下去,很难不会出现问题。”

    末了又补充道:“我也不懂这个,随便说的。”

    祁建宁听完后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看着苏璃的目光中带了些赞赏。

    “好了好了,爸爸你们别再说这个了,方姨喊我们吃饭了。”

    方姨是祁家请来帮忙打理家务照顾祁外婆的阿姨,祁蓉听着几人说话只觉无趣,恰好方姨告知大家已经做好了饭,她便催促大家往餐厅去。

    祁蓉动作快,率先跑过去帮忙端起了盘子,苏璃见状也赶忙到厨房帮忙。

    刚进去就听到祁蓉对方姨说道:“方姨,下次灶火不用了要及时关掉,不然万一失火的话很吓人的,我们学校有栋楼前两天就烧起来了。”

    说完后她像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打了个寒颤:“太恐怖了。”

    “好好,我下次记得。”

    祁蓉听到方姨的保证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端起盘子就要往外走,苏璃好奇问道:“你们学校失火了?有人受伤吗?”

    祁蓉:“对啊,有一个男生,当时整栋楼就他一个人在天台睡觉,火起来的时候他跳到了树上缓冲了下才摔下来,好在楼层也不高,也就摔断了右臂。”

    苏璃听到人还好便不再问,跟着祁蓉端起了盘子

    几天时间过去了,终于等到了DNA鉴定报告,肖卓将装有报告的档案袋交给了苏璃。

    众人眼巴巴的等着苏璃拆报告,但她动作不急不缓看的其他人都着急起来。

    其实苏璃拆档案的速度和平常一样并不慢,但大家都太心急结果,因此她这如常的动作落在他们眼里就相当缓慢了。

    方顺良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快点啊!你大姑娘上花轿啊!磨磨唧唧的!”

    苏璃:“”

    她额角抽搐两下,还是想起了肖卓的话,最后忍住了怼回去的心思。

    档案里的报告有两份,苏璃先拿出一份看着,只见她先是吃惊之后面色沉了下来,直接翻到了最后看到结果后眉头更是深深地锁了起来。

    肖卓几人实在是好奇她到底看到了什么,都将头凑过来想要看一眼报告。

    苏璃没管他们将第一份报告放在了桌上又取出另一份报告,这次她虽然松了一口气,但面色却更奇怪了,眉头挑的老高,一脸复杂。

    方顺良看着她脸色变来变去,实在是好奇:“不是,这结果是啥啊?你到底看出了什么,这脸变得都能去唱大戏了。”

    苏璃一脸无语地看向方顺良,他应激反应一般指着苏璃手里的报告叫道:“不要说我,说它!”

    苏璃拿起第一份报告:“这一份是徐老四和嫌疑人的鉴定结果,显示是不符合亲生关系。”

    又举起另一份报告:“这一份是嫌疑人和徐老四孙子的鉴定结果,显示符合亲生关系,支持嫌疑人是徐老四孙子的生物学父亲。”

    “???”大家都是一脸问号。

    王有志问道:“小苏,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嫌疑人是徐老四孙子的父亲,但不是徐老四的儿子!”

    众人:听完更迷惑了。

    苏璃看到他们一副呆愣愣的样子,笑着轻声吐槽:“你们这表情也不比我好哪去啊!”

    高进宝挠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报告不会出问题了吧,怎么徐老四孙子的爹不是徐老四的儿子呢?”

    方顺良一脸黑线:“你搁这说啥绕口令呢,这不很简单嘛,要么徐老四媳妇偷人了,徐东不是徐老四儿子,要么徐东媳妇偷人了,小娃娃不是徐东的。”

    高进宝更呆了:“那这嫌疑人到底还是不是徐东啊?”

    肖卓先反应过来:“是徐东!徐老四的反应骗不了人,只是他应该做梦都想不到徐东竟然不是他的孩子。”

    又侧首看向苏璃,眼中炽热逐渐聚集成一簇强烈的光,庆幸道:“幸好你让技术多取了一份样本!”

    苏璃:“”其实她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情

    有了结果后肖卓便准备去联系附近省市的警方协查找人,被苏璃拦了下来。

    苏璃提议道:“可以先和徐老四谈一下,他竟然知道徐东他们犯的事,或许也会知道徐东他们是往哪个地方逃了。”

    肖卓立马让方顺良带人将徐老四带到警局。

    审讯室里,无论肖卓说什么,徐老四都是沉默对待。

    苏璃看出他是打算对徐东包庇到底,即使警方已经查出凶手是徐东了,只要还没抓到人,他就不会主动对警方交代徐东两人的动向。

    肖卓和苏璃对视一眼,苏璃接收到肖卓的意思,从文件夹里拿出鉴定报告。

    “大伯,您识字吗?”苏璃对徐老四温声问道。

    徐老四这才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眸子看着苏璃,无力地摇了摇头。

    苏璃抿唇道:“那我告诉你吧!”

    她举起徐东和孩子的那份鉴定报告:“这是嫌疑人和您孙子的DNA鉴定报告,结果显示两人为父子关系。”

    徐老四平静地听着,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苏璃拿起另一份报告:“这是嫌疑人和您的鉴定报告,结果显示两人不符合亲生关系”

    徐老四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疑惑大于震惊,他开口,声音糙的像含了满口沙砾:“这是啥意思?”

    肖卓接话道:“意思是徐东,他不是您的孩子。”

    徐老四双眼越瞪越大,他像是没听懂肖卓的话,自己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东子,不是,不是俺的孩子?”

    肖卓点头。

    徐老四眼眶逐渐湿润,他浑身颤抖,大口大口粗喘着气:“俺,俺养了东子28年,俺看着他生下来,从那么小点点长到这么大,他咋可能不是俺的孩子”

    肖卓:“鉴定结果是没有问题的,您确实不是他的父亲。”

    徐老四身体向后瘫倒在椅背上,苏璃看着他佝偻塌下的肩背,又想起前几天在村里那个步履矫健还算硬朗的身体,久久未出一言。

    她微微眯了下眼,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身旁的肖卓,慢慢的出了声:“难不成这平梨山会吃人吗?”

    肖卓对上她的眼,面上原本还算轻松的神色逐渐收敛起来:“你是怀疑”

    苏璃抬起右手拍了拍肖卓的肩膀,继续向前走着:“回去看一看你这两年查了什么东西。”

    她勾唇道:“朋友,或许我们不妨大胆一些,既然都是失踪,又都在平梨山,碰碰运气?”

    第 173 章   尾声(25)

    夜色融融,月亮隐在云层之后,黝黑的天空上只有几颗星星暗淡闪烁。

    房间内的灯光透过窗户投到窗外道路上,为昏暗的小区增加了些许光亮,苏璃开车转了个弯,车头灯光强势地将小区这条路照的通明。

    她下车后看向旁边的那辆黑车,然后敲了敲黑车车窗,又凑到车玻璃前眯眼打量了半天。

    “不要紧张,我不需要再询问你了,你知道的,你去不了冀省,现在的情况已经能证明你的犯罪事实,停靠豫省时你就会被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带下车。”

    刚才还在质问她同伙的信息,现在说不需要了,张珍满眼都透露着不相信。

    苏璃像是已经猜到她心里所想,徐徐说道:“真的不需要了,我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她望向张珍,边观察她的神色边继续说道:“警方调查时首先会从你最近的社会关系入手,你是被拐卖到现在的家里,那他们最先考虑的同伙人员就是你的家庭成员。”

    张珍脊背瞬间僵直,双手撑在身侧座椅上。

    “比如丈夫和孩子”苏璃看着她霎时瞪圆的双眼:“看来是你的丈夫,或许还有其他人,不过没关系,你到警局后都会交代清楚的,只是孩子以后的日子会艰难很多,所以我才会问你孩子多大了。”

    张珍眼睛发红,背佝偻着,对面苏璃还在继续说。

    “你被拐卖到现在的家庭,正常来说应该就是生养孩子,大半辈子走不出那个院门村落,但你现在却成了人贩子,我很意外。”

    “你的身上有很多伤疤,尤其是手腕和脚踝处,能留下那种疤痕说明你被铁链锁住了很多年,而且即使被锁住你也在不停反抗,所以才会留下那么深的疤痕,我很疑惑,你曾经抗争的那么激烈,可是如今是因为有了孩子吗?”

    “我以前接触过和你类似的受害者,她们一开始也是用尽全力想要逃走,但真到了成功被解救时,又不愿意离开那个困住她们的地方。”

    “我问过她们,为什么不走?她们告诉了我一个同样的理由,她们都有孩子了。”

    “她们没法抛下自己的孩子,同时又认为无法独自一人带走孩子生活,所以她们选择了留下,继续在那个畸形的家庭生活。”

    “当初我困惑了很久,是因为母爱吗?但被强女干生下的孩子会让她们产生爱吗?母性,真的能击溃对自由的渴望吗?后来”

    “不会。”一直安静的张珍突然打断苏璃说道:“对我来说,它不会。”

    张珍侧过脸看向窗外,越靠近豫省地势越是平坦,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平原,她曾经逃了很久都没逃出的地方。

    “我娘让我出来扯布,供销社没有,大姐说她家有,可以转卖是和我换,那时候不能买卖,只能‘交换’,我跟着她走了,然后再醒来就在火车上了。”

    “我来到了这里,我听不太懂他们说的话,但连听带猜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和我关在一起的人有四五个,大家都想逃,没过两天就没有人再要逃了,所有人身上都出现同样的青紫伤痕,散发着同样恶心的味道,我们都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

    “我从一开始求他们,变成了期盼他们早点找到买我的人,后来我被那个大姐领走了,她把我给了她表弟。”

    “到了新地方没有那么多人看着,我开始逃跑,你看,这片土地有多平,它找不到一点能让我躲起来的地方,我跑了半小时,他们还是一眼就能发现。”

    “然后我就不停挨打、逃跑、再挨打,他们烦了,把我锁了起来。”

    “我怀孕了。”张珍收回视线看向苏璃:“孩子生下来他们以为我不会跑了,这次我成功了,我回了家。”

    “我爹娘抱着我哭,我嫂子给我做了一大桌好吃的饭菜,我看着放满侄子东西的房间问他们,我住哪?”

    张珍睁大眼睛:“他们说,让我回自己的家。”

    “回自己的家”张珍抬手指向窗外:“我的家只能在这里了。”

    苏璃察觉到怀里的孩子有了动静,她低下头对上一双睁了一半的眼睛,他哼唧了两声,又重新闭上眼。

    苏璃将放置在一旁的随身行李放到了餐桌上,拉开拉链:“孩子到底是谁的?你一会儿说是和你丈夫生的,一会儿又说是家里妹妹的孩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张珍看到自己的行李包被苏璃拉开,焦急浮上面庞,她抱着孩子起身想要阻拦,但又被一旁的女乘务员扶着坐下:“您手里还抱着孩子呢,别这么慌张。”

    “她凭啥翻我行李?”张珍眼睛睁大。

    女乘务员先是对看热闹的同事催促了下,让他们离远点,不要妨碍到这边,之后才回身对张珍说道:“她是警察。”

    张珍嘴唇动了动,望着苏璃没再吭声。

    苏璃垂着头,继续检查着张珍的行李,孩子睡得太久了,到现在还没有醒,她怀疑张珍在冲的奶里动了手脚,但张珍一直避重就轻不直言孩子的情况,她只能自己来找。

    “几点了?”苏璃没有抬头,出声问道。

    肖婉抬起左腕:“十点四十二。”

    苏璃手下动作又加快了两分,餐车服务人员多了起来,在为午餐做准备,要快点了。

    张珍弱声质问:“警察警察就可以这样了吗?”

    “警察不会随便对群众这样,但如果这个群众疑似人贩子的话,那警察就有权力进行核查。”

    苏璃淡声回完手一顿,从内包夹层翻出一个三厘米宽四厘米长的白色药包,药包扁平,用手摁着没有药片,她将白色药包拿到面前,余光注意到张珍瞬间僵硬的身体。

    这个药应该不是正常医疗机构开出的药,上面没有药物成分、批准文号等信息。

    苏璃蹙眉在手中翻转看了两遍,隐隐看到几个字,她走到窗边,借着太阳光线辨认许久:“头疼片。”

    肖婉也走上前看着:“头疼片?不是给孩子下的昏睡药吗?”

    苏璃打开了白色药包,里面还有大半的白色粉末,她伸手捻了少许,在指尖揉搓两下就丢回了药包中。

    “张珍,孩子是从哪里来的?”苏璃等张珍看过来又继续问道:“你的同伙是谁?在哪?”

    肖婉和女乘务员扭过头错愕道:“她还有同伙?”

    张珍摒住了呼吸,微张着的嘴上下轻颤:“不不没,没人,孩子是我家的,我家妹妹生的,她不要了,给我养。”

    “没人?那这张票是谁的?豫省到闽省榕城的票,如果你就一个人的话为什么包里会有两张票?”苏璃把包里翻出的两张火车票丢在了桌面:“你是豫省人,大前天和同伙从豫省去了闽省,这个孩子是你们在闽省抱的?回程到站点不是豫省而是冀省,孩子你们是已经联系好了买家还是那边也有你们的同伙?”

    张珍声音颤抖:“不是不是不是这样。”

    苏璃不管她的反驳,将白色药包放在张珍面前的餐桌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压着白色药包向张珍的方向推送了一段距离,左手撑着餐桌微微俯身靠近张珍:“这个头疼片是谁的药?”

    “我,我的药,我在吃。”

    “为什么要碾成粉末?你吞不下药片?”

    “嗯,这样方便吃”

    “砰!”苏璃右手压着白色药包重重拍了下来,语气凌厉:“是方便你吃还是方便给孩子吃?”

    肖婉惊讶地看着苏璃,她认识苏璃以来,从未见过苏璃这样的一面,在她的印象中,苏璃好像没有生气的情绪,哪怕是不舒服也只是蹙眉不会多说什么。

    原来苏璃办案时是这样的,肖婉暗暗想着。

    苏璃跟在后面大大方方说道:“对,我们是同事。”

    然后顺势将带来的礼物送给了肖父肖母肖婉三人,对其他人抱歉道:“不好意思,事先不知道还有其他客人在,没有提前准备。”

    肖父没有像肖母和肖婉拿到礼物开心到说不停,但也不停摩挲着手里的鱼竿,瞟了眼肖卓。

    又聊了几句,肖母招呼众人吃饭,但丁文东却闹了起来,哭闹着问为什么没有他的礼物。

    肖婉凶了几句都没有让他停下,气地要动手时被苏璃拦了下来,她让肖卓先将车里的篮球拿过来送给了丁文东才算安抚住孩子。

    苏璃拉着肖婉不停地劝着没有事,然后看向丁松柏,从头到尾对于丁文东的无端哭闹,他都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只是在肖婉骂孩子的时候劝了两句,发现肖婉不听他的后,也就不再吭声。

    丁文东拿到了篮球,对肖婉做了个鬼脸就躲在丁松柏身后,苏璃看的蹙眉,肖卓也没好到哪里去,碍于还有其他客人在,所以没有多说。

    肖婉拉着苏璃坐下,肖卓扶好肖父没有在他旁边坐下,转而坐到了苏璃的另一侧。

    众人都假装没有看到,只有蓝晶晶抿唇想要走过去时被蓝母拉了回来,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饭桌上和苏璃交谈比较多的人出人预料的是丁教授,他知道苏璃对犯罪心理学很有研究后,就很感兴趣,和她聊了许多关于在刑侦上面如何运用心理学的内容。

    丁教授聊的有些口干,低头连喝了小半碗汤,就在众人以为他已经聊完了,结果他又抬头看向苏璃问道:“你对‘天生犯罪人’怎么看?”

    苏璃这时候已经有些奇怪了,为什么一位美院的教授对心理学和刑侦也了解不少。

    肖婉很惊讶:“天生犯罪人?还有这种人?”

    苏璃颔首:“嗯,提出‘天生犯罪人’这一说法的代表人物是意大利一位有名的犯罪学家,他认为犯罪人是天生的,并且总结了数点典型的犯罪人外貌特征,比如头特别大或者特别小,腭部及颧骨过度发展,非病理性的大小脸等等,但这个理论的争议性很大,很多学者认为比较以偏概全,晚年该犯罪学家也修改了该理论。”

    丁教授:“那你怎么看待这个说法?”

    “从我了解和接触的案件来看,确实存在反社会人格,但整体来看更多的罪犯还是受环境因素影响才成为犯罪人。”

    “反社会人格?”丁教授重复了一遍:“你这让我想起来前段时间看到的一个国外研究,关于染色体的,叫”他思索了许久仍没有想起名称。

    染色体?苏璃试探问道:“染色体异常?XYY型?”

    “对!”丁教授赶忙点头:“就是这个,那个资料不太全,我托人帮我去找相关资料,还没有找到,你了解这个吗?”

    饭桌上其他人都略茫然地听两人交流,不仅插不上话,甚至都听不太懂,肖父倒是眼中浮起欣赏之色。

    “还行。”苏璃整理了一下思绪,简单说道:“女性染色体xx,男性染色体xy都属于正常的染色体,当一个男性他属于xyy染色体的话就是染色体异常,也称为超雄体综合征。

    这类患者可能会出现自我控制力差、易怒等特点,他们一般身材高大、肌肉发达,在某些情况下会表现出更高的攻击性,有学者研究发现该类患者在犯罪人中的比例是一般人的两倍。

    但是,尽管有这些研究结果,还是不能说该染色体异常患者与犯罪存在直接的关系,因为不是所有的超雄体男性都具有攻击性。”

    丁教授:“原来是这样,这些研究真有意思,希望我朋友可以帮我找到相关的资料,可以多了解些。”

    肖卓笑着提醒:“丁伯伯,饭菜都要凉了。”

    “啊”高进宝猛地被苏璃一指愣在原地,被身侧的肖卓用手肘戳了两下回过神:“对,是的是的,璃姐一直在帮京市过来的教授处理一件很困难的工作,忙了好几天。”

    苏衡瞟了对面几人一眼,这才冷着脸松开手。

    苏璃揉着发红的耳朵刚松一口气,没想到下一瞬苏衡又扣住她的下颌将她的左脸转了过来,眉头紧皱看着她左侧脸颊。

    完了苏璃身体一僵,脸上的那道伤本身就不算严重,这些天早好的差不多了,甚至连痂都已经掉了,现在只留了一道红色印子还没有恢复。

    可苏衡这个脸色,她觑了一眼又一眼,扯了扯嘴角一边轻轻掰开苏衡的手指,一边干笑小声道:“这个这个,不小心蹭了下,已经好了”

    苏璃上一秒还在心底疑惑苏衡这会怎么不吭声很顺从地松开手,结果下一秒就见苏衡冷着脸看向肖卓:“肖队长带着队员出去办案,多少也该注意些队员的安全问题吧?”

    肖卓愣住,没想到苏衡的怒火转而冲着自己烧过来。

    “额”苏璃也很讶异,拽了拽苏衡的衣袖,小声道:“哥,你这就有些不礼貌了,和他又没关系,我这伤不是办案的时候受的”

    苏衡眼眸一眯:“不是办案?那你怎么回事?”

    “”苏璃眨了眨眼,视线平移与身体一起转向肖卓几人的方向,抬手指向肖卓:“对,我这就是办案时受的伤,骂吧!”

    刘明和高进宝瞠目结舌,微张着嘴说不出话。

    肖卓的嘴角隐隐抽搐,他瞥了垂头看地的苏璃一眼,无奈道:“嗯,我的问题,下次我会注意。”

    听到肖卓这样说,苏璃略尴尬地抓了下还红到发热的耳朵,看向华颖转移话题问道:“你们怎么了?”

    华颖还没回答,一旁的方顺良双手抱臂三言两语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末了不冷不热道:“既然你现在也回来了,你哥你就自己管吧!”

    说完他就转身向办公楼走去:“一天天的,案子就忙不完了,进宝走,给我帮忙。”

    “啊?”高进宝望了眼车子:“可我还得去辖区安排画像的事”

    “他们不还剩三四个人吗?能安排不过来?你快跟上,不帮我是要累死我啊!”

    肖卓对着高进宝颔首:“没事,去吧!”

    高进宝这才噔噔地跑向方顺良,到了跟前还被方顺良对着脑后轻拍了一下,他笑着给方顺良揉着肩膀,两人说着话没一会儿就离开了这里。

    刘明左右看了看,感觉用不上他,便对肖卓伸出手说道:“车钥匙给我吧,我吃好饭先去把附近几个派出所画像安排了。”

    “嗯。”肖卓将车钥匙递了过去:“记得给车加油,这个区安排好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明天再说。”

    刘明点头,摆手转身离开了这里。

    剩下的人对视一圈,最后还是跟着警员去了前面大厅的接待室。

    肖卓率先走了过去,陈岗和左车齐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队里的警员,视线都没转过来,没精打采问:“咋说?还是不知道没见过呗?”

    肖卓:“什么?”

    陈岗和左车齐先是一怔,然后同步仰头看向肖卓,陈岗站起身拍了拍外套衣摆上沾到的灰:“到了啊!来挺快。”

    肖卓刚准备说话,左车齐就探头左右望了眼,只看到高进宝和刘明站在不远处,奇怪问道:“苏璃呢?”

    肖卓瞥了他一眼,侧过身对着刘明和高进宝的方向轻抬下巴,淡淡道:“不在那儿吗?”

    刘明和高进宝看到他们都望了过来,便抬步向三人走去,两人身体一动,站在他们身后的苏璃这才露了出来。

    苏璃注意力都在路边树上绑着的老黄牛身上,大概是昨晚梦到小时候的关系,看到老黄牛就想起以前奶奶让她骑着牛犁地的场景。

    那时她在苏根苗家看到电视里主角骑马的片段很帅,就一直幻想着自己骑马,但村里马肯定是没有的。

    苏璃就把目光转到了二爷家的狗-来财身上,她每天省口粮偷偷连喂了好几天来财,自以为和它打好了商量,结果小腿刚骑上去,来财就和村里其它土狗干起架,直接将她摔了下去,额角磕在石子上流了好多血,奶奶听到她的哭声,出来看又吓了一跳,边骂她边背着她去卫生院处理伤口,最后额角还是留了个小小的疤,头发长出来之后才没有那么明显。

    这件事没过多久,就到了耕地的时节,奶奶借来了二爷家的老黄牛犁地,然后满脸嫌弃的把苏璃抱到牛身上坐着,老黄牛温顺,没有把她甩下来,苏璃也因着犁地骑了大半天的老黄牛,拿着个小木枝过足了她的武侠瘾。

    左车齐走过来说道:“这牛老了,好像要被卖了。”他和陈岗在这边蹲了有一会了,牛主人牵牛从他们面前过时,和身边村民说了嘴牛干不动准备卖的事情。

    他们自己养的家用牛是有感情的,一般不会自己杀着吃,老了做不动活的时候就会卖给牛贩子。

    “嗯。”苏璃应了声,然后收回视线.

    小苏庄村有牛贩子,二爷家的老黄牛就卖给了村里的牛贩子,牛贩子宰牛后除了二爷家没去买,村里其他人家多多少少都买了些肉回来吃,奶奶也去了,做了锅香喷喷的牛肉粉丝汤,所以苏璃搭着馒头含泪喝了两大碗。

    陈岗和左车齐一人主讲一人补充,与肖卓几人对接石南村目前的情况。

    死者疑系石大勇,至于为何‘疑’?是因为石家父母不相信画像上的人是自己大儿子石大勇。

    石家一家七口人,石父石母,石大勇与其老婆樊桃,石大勇子女石翠翠、石雪松,石大勇弟弟石二勇。

    如今在家的只有石父石母,樊桃与石雪松,石翠翠在县里打工,平日里不在家,不过陈岗他们已经联系县城警员去寻人,石二勇也不在家,石母说其去外地打工了,但说不出是去什么地方。

    省厅几人早上到石南村就直接去了石大勇家,但因为石家人先是否认画像上的人是石大勇,后又不大愿意与警方沟通,然后诸葛浮就做主取了石父与石雪松的样本安排人回省厅做DNA比对,警员已经走了三个多小时,此时大概已经在检测了,结果出来就会给石南村办公室打电话,所以村办公室里也安排了警员在等结果。

    其实等不等结果,陈岗几人都已在心底确认死者为石大勇。

    一来是因为石二勇这个人,初始石父石母对于石大勇的问题并没有特别排斥,只是当诸葛浮询问了几句石二勇的事情,让老人家感觉到了不对劲,后面就不断否认画像上的人为石大勇。

    二来就是因为诸葛浮提出DNA比对时石家人的神色,当他们听说可以这样验出死者是否为石大勇,除了石雪松,剩下三个大人面上都出现了慌张的情绪,尤其是石母,后面还试图阻拦警方采集石父与石雪松的样本。

    之后他们就分开行动,诸葛浮带人继续做石家人的思想工作,询问石大勇的情况,陈岗和左车齐带队在村里走访村民,打听石大勇家人的情况。

    陈岗和左车齐向他们介绍石南村情况的时候,去村民家走访的两名警员回来了,陈岗看他们表情就知道又是同样的结果。

    左车齐不死心问了句:“咋说?”

    的话题,只是目光时不时都会飘向苏璃和肖卓的方向。

    苏璃握紧筷子,双颊微微发红,在肖卓再次侧过头提醒她哪道菜好吃,就差上手帮她夹过来时,左手在桌下轻轻拽了下肖卓的衣襟,但没有看向他,小声说道:“你不要再管我了,吃你自己的。”

    当第二步完成的同时第三步已经不需要再多做什么,因为那时候她们已经承受不住各种外在的压力。

    他看到石二勇的资料后,脑海中霎时就想起了苏璃对于凶手的侧写,30至40岁之间,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八,石二勇恰好36岁,身高一米八,从证件照上看不出他性格是否木讷寡言,但能看出这人确实体型强壮,眼神中看不到攻击性。

    因此一大早他们出发去石南村前,诸葛浮就给宁海市公安局去了电话,让他们通知肖卓几人直接赶去永桥镇石南村。

    诸葛浮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静静地望向前方逐渐变窄的山路。

    第 174 章   尾声(26)

    苏璃看着前方停在路边杂草地上的汽车,对驾驶座的高进宝提醒道:“就停这吧,前面开不了了。”

    肖卓下车看了眼车牌,又微眯眼眺望远方弯绕的小路:“是省厅的车,后面的路要走过去了。”

    肖卓见她视线半天都未动过,奇怪问道:“怎么了?”

    苏璃回过神瞅了眼报纸日期,是今年3月份,摇头道:“没事。”

    肖卓又望了她一眼,没有多问。

    王有志在一旁道:“越查疑点越多,这些细枝末节的线要怎么联系到一起?”

    方顺良也道:“是啊,本来是查朱丽丽和郭飞,结果就查到了乔微,后面又多了个胡阳阳,我真怕再查下去又多出来个人。”

    苏璃垂眼看向面前的日记本,出声道:“我其实一直没想通,这个日记本为什么会在朱丽丽的柜子里。”

    方顺良:“不是朱丽丽拿的吗?”

    苏璃反问:“她为什么要拿这个日记本?而且她是怎么知道乔微的日记本在哪里的?”

    肖卓想了片刻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苏璃翻动着日记本:“我觉得是有人故意放到朱丽丽柜中,等着我们去发现。”

    她看向肖卓:“我们一直在被推着走!”

    “第一次纵火,凶手没有成功,既没有杀了郭飞也没有引起注意,学校还把这个事情压了下去。”

    “第二次纵火,凶手就做的很严谨,不仅放火还给朱丽丽灌了大量的安眠药,火势很大又出了人命,警方介入后日记本出现了。”

    肖卓跟着说道:“然后我们就开始发现乔微的失踪可能另有隐情。”

    王有志问道:“你是说有人想让我们查乔微失踪的事情?为什么不会是乔微自己动的手?郭飞不是说当时好像看到了乔微吗?”

    苏璃摇头:“不可能是乔微,从她日记中可以看出她的性格做不到这样的事情,还有这些画”

    “人到了!”高进宝推门进来说道:“给她带到接待室了,唉!”

    方顺良看着他:“咋了?怎么搞这么久才回来?”

    高进宝喝了口水,回道:“一开始扑空了,跑到学校才找到的人,我去的时候她正在学校闹呢!”

    苏璃问道:“怎么回事?”

    “唉!学校那边不都在说因为当初朱丽丽欺负乔微,所以才会被人害死,反正传的可难听了,她不知道在哪听到了,就去学校找老师吵了一架。”

    苏璃拿起DNA的检测单,起身说道:“我去和她说吧!”

    她倒了一杯热水往接待室走去,一打开门就看到一张憔悴的脸。

    短短几天功夫,朱丽丽妈妈就和之前在学校看到的人大相径庭,她穿了件灰质的长袖,头发凌乱地绑了起来,双眼通红脸色蜡黄,此时正双手撑着额头小声啜泣着。

    苏璃走到她身旁坐下,将杯子放在了她的面前,轻声道:“喝点水吧!”

    朱丽丽妈妈看着面前的水杯,哭着道:“其实这个结果我想到了,虽然不停地反驳自己,但心里就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那就是丽丽,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想相信。”

    “都怪我,当初离婚非要把她带走,如果她不是和我一起生活,和她爷爷奶奶在一起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是我没有好好陪着她,也不会教育孩子,是我是我没把她教好”

    苏璃拍了拍她的肩膀,静静听着没有出声。

    “我知道她欺负了人,可是他们怎么能把这一切都压在丽丽身上。”她像是要寻找认同感一样扯着苏璃衣袖道:“我知道乔微的,她绝对不会是被丽丽欺负失踪的,丽丽是做了不好的事,但学校也绝对不干净!”

    苏璃眼睛微微睁大,问道:“你是知道什么吗?”

    朱丽丽妈妈松开扯着苏璃衣袖的手,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热水,抿了抿唇后似下定决心道:“我之前去丽丽宿舍见过乔微,是很安静乖巧的一个女生,之后有一次我和丽丽吵架,就就说了句夸乔微的话,当时丽丽很生气,她脱口而出了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

    “她说她看到乔微从林老师宿舍跑出来,而且乔微的衣服穿的很乱。”

    苏璃眉头深深皱了起来,问道:“林老师?”

    朱丽丽妈妈点头:“对,是她们的数学老师,她说乔微当时看到她时,神色特别慌张。我当时听了觉得不对劲,让她不要乱说,之后没过多久就听她说乔微不见了”

    苏璃将朱丽丽妈妈送走后,就和二队人赶往学校。

    众人到了学校门口时被拦了下来,门卫道:“上面有通知,不能随便放人进学校了,明天省里有领导要来,学校得提前准备。”

    高进宝:“早上不还让进了吗?”

    门卫苦着脸道:“这不就是早上让人进去闹了一通,我也被批了一顿。”

    肖卓眉稍处带着冷意:“我们是警察,要进去查案,你们这是要阻挠办案吗?”

    门卫为难道:“这我就是个做事的,上面不让进,你也别为难我了。”

    肖卓还欲再说些什么,这时孙世忠走了过来,问清了情况后带着二队的人走了进来。

    门卫急道:“欸?孙主任,刚刚校长助理那边通知了不让放人进去!”

    孙世忠回道:“没事,这几位都是警察不会有事的,再说我带进去的,出了事让找我就行。”

    转头又对二队人解释道:“你们也别介意,他也是按通知办事,难免轴了一些。”

    肖卓淡声道:“没事,不过孙主任这个时候怎么会在校门口?”

    孙世忠解释道:“省教育厅明天要过来视察,所以我在看看学校各处有没有问题。”

    “省教育厅怎么要过来了?”

    “大概最近出了不少事。”

    肖卓点头,跟着走了一段路问道:“这方向不是去教学楼的吧?”

    孙世忠:“对,是去教师宿舍的,这个点已经午休了,林老师差不多回宿舍了,我直接带你们过去找他吧,不过找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刚刚在校门口时,肖卓已经和他说了来学校找林老师的事情。

    肖卓没多言,只说道:“嗯,是有点事。”

    走了一会儿就来到了教师宿舍前,孙世忠指着前方一栋四层楼说道:“林老师就住在二楼,楼梯旁那间。” “吱吱吱吱”黑色的老鼠在身边快速窜过。

    不见天日的地方,虚弱地呼吸声,低低地啜泣声,以及铁链拖动摩擦的细小碰撞声。

    阴暗逼仄的空间,散发着浓重的霉味与让人作呕的腐臭味,脚边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知是老鼠还是蟑螂造出的动静。

    蓦的一丝光亮从上方传来,瞬间又归于昏暗,惨淡的烛光摇曳不定,投下诡异又扭曲的影子,身旁相依的身躯因为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而愈发颤栗,死亡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直到脚步声停止,破旧打着补丁的布鞋出现,烛光上移,一张含着笑意脸清晰地映在眼底,身旁人惊惧下发出大叫,老鼠与蟑螂四下逃窜

    苏璃就是在这个时候睁开双眼,猛地坐起身,抓着薄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从额角滑至下巴,再滴落手背。

    许久之后她的呼吸声才逐渐平稳下来,缓缓松开了手,探身打开了床头的小灯,双脚摸索到床边的拖鞋慢慢走出了卧室。

    客厅挂钟的时针已经越过数字三,指针走动的轻微滴答声充斥着客厅,苏璃倒了杯水走到阳台,外面不同于房间的燥热烦闷,夏夜的晚风清爽怡人,拂过的刹那,带走了她满身的冷汗,就连心跳也趋于平和。

    摇摆的树叶、头顶一角的屋檐、漆黑又闪耀的夜空,一个有星星和蝉鸣的夜晚,她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

    当苏璃看到小区里出现挎着小提篮去买菜的阿婆,她才回身进了房间,又重新趴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下午两点多,被传呼机不停的‘嘀嘀嘀’声吵醒,她伸出手够了半天才将传呼机拿到,半眯着眼看了半天,都是苏衡传的讯息。

    ‘早点过来帮忙’

    ‘舅妈让你穿她送的衣服,切记’

    ‘别忘记取蛋糕’

    ‘早点过来,早点!’

    苏璃:“”

    她起床边揉着眼边往卫生间走去,冲了澡后包着湿发走到厨房,将家里剩的最后一撮挂面丢进开水里,看着它在细密的气泡中翻转。

    今天是祁外婆的66大寿,祁建宁和陈云在市中心的国生大酒店安排了寿宴,邀请了不少人给祁外婆祝寿,虽然定的晚宴是七点开始,但作为自家人的苏衡和苏璃还是要提前过去帮忙。

    一如往常,祁家的活动依旧和苏家其他人无关,苏宁强虽然很早就打过电话询问,但被祁建宁果断的拒绝了,他也没再自讨没趣。

    苏璃用好早午饭后,才将昨天陈云托苏衡送来的盒子放到床上,一打开盒子她眉头就高高挑起,惊讶低呼:“不是吧”

    又看了眼传呼机上的讯息,蹙着眉在床边走了两圈,最后还是叹口气将衣服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床上,看完全身后眉头蹙的更紧。

    陈云给她送的礼服是一件无袖中式改良旗袍,厚重的红色处处透着中式的典雅,就连饰品与鞋陈云都给搭配好放在了一起。

    美则美矣,就是对苏璃来说太过冲击,在前世,年轻时没有条件,工作后又因为工作性质,她从未穿过旗袍,如今实在不敢想象这件衣服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苏璃托腮苦恼地望了半天衣服,直到客厅挂钟的整点报时器敲响,她才没办法托起衣服换了起来。

    换好衣服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片刻,眨眨眼又将搭配好的耳坠和项链一一戴上,最后拿起木发簪捯饬了半天才堪堪将头发挽起。

    传呼机又响了起来,看到苏衡催促询问她有没有取到蛋糕的讯息后,苏璃立马提起盒子里的高跟鞋就往门外走,临到门口时脚步一顿,又折回身从衣柜里取了件灰色西装外套,这才急匆匆下了楼。

    苏衡定蛋糕的地方离酒店不远,是一家有名的西点屋,苏璃到地方后就停车披上西装走进店里取蛋糕,丝毫没注意自己的身影已经落在了他人眼中。

    “咦?”街角一辆面包车里,方大海举着望远镜突然出声。

    周子尧倏然睁眼,看向他:“有情况?”

    杜胜也打着哈欠从后座爬起,问道:“咋了?人出来了?”

    最近一队众人在跟一桩案子,嫌疑人狡猾又危险,但好在已经有了眉目,现在正在轮流蹲守以待寻到机会将人抓捕,这会正好轮到方大海三人。

    方大海摇了摇头,放下望远镜,一脸惊讶地看向两人,用着怀疑的语气说道:“我好像看到苏璃了?”苏璃将祁蓉扶上了车,祁蓉虽然身体还在微微颤栗但情绪已经比刚刚平稳了许多。

    她紧紧抓着苏璃的手,问道:“姐,你怎么”

    苏璃将传呼机打开给她看,只见上面显示着几个字:蓉危!博雅四楼

    祁蓉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崩溃大哭:“是韩雨,是她,是她骗我来这里的!”

    苏璃揽着她轻抚她的后背:“我知道。”

    这时外面一阵骚动,苏璃看到许多人往一个方向跑去。

    肖卓走到车边,脸色很不好说道:“韩雨在教学楼楼顶挟持了陈艳。”

    苏璃和肖卓赶到时,楼下已经围了一群学生和老师,他们都仰着头看着楼顶的情形,时不时发出一阵惊呼。

    “你在车里不要下去。”苏璃对祁蓉交代了一声就和肖卓往楼顶跑去。

    陈艳看着韩雨的眼睛,感觉浑身被冰冷地细蛇慢慢缠住,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颤声道:“韩雨,你在做什么啊!我是你的老师啊”

    韩雨嘲弄地看着她,声音逐渐变成吼声:“老师?你还知道你是老师啊?那你说说你都做了什么事情?你对你的学生都做了什么事情?”

    肖卓和苏璃推开天台门时就听到了这一声声地质问,两人推门的动静不小,韩雨和陈艳都看了过来。

    陈艳在看到两人后神色立马激动起来,喊道:“肖警官、苏警官,你们快点救救我,她疯了,她要杀人!”

    韩雨看了一眼苏璃没有说话,又将手里的刀子往陈艳腰间推进了一些,陈艳立马痛的大叫:“快快救我啊!”

    韩雨没再看身后的两人,只轻声问道:“你们要救她吗?救她这种把学生送到别人床上的老师吗?”

    苏璃温声道:“我们已经知道了,晴天。”

    韩雨微怔之后轻笑几声:“那就好,你们终于查到了,不要急,再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要结束了。”

    她重新看向陈艳:“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乔微到底被你们埋在哪里了?”

    陈艳嘴唇哆嗦,腰间的疼痛和身后无一物的支持让她愈发恐惧,她崩溃大叫:“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都是他们处理的,我没参与!”

    韩雨看着她不似说谎的神情,眼底弥漫上一层绝望,她狠戾抬手将陈艳推下了天台,在一阵惊呼中也俯身跃了下去。

    肖卓和苏璃看不到韩雨的表情,都没有预料到她的决绝,待反应过来时,苏璃只抓住了韩雨的右手。

    韩雨吊在空中,右手被苏璃紧紧握着,肖卓从旁边想把她扯上来时却被她用左手的刀划破了手臂。

    “祁蓉她”韩雨看向苏璃。

    苏璃:“她在楼下,你不要松手!”

    韩雨看着苏璃手上的伤口裂开,渗出丝丝血迹:“帮我和她说声抱歉,是我们太脏了。”

    “从来都不是你们的错!”

    韩雨再一次用刀具挥退了旁边的肖卓,肖卓担心她动作太快将苏璃带下去,只好转身先拉着苏璃再想办法。

    泪水从韩雨的脸颊一串串滑落:“这个世界真的烂透了为什么你们没有早点来?为什么你们总是迟到?为什么你们”

    她低声绝望道:“我还是没找到乔微她胆子那么小,怎么办?她肯定害怕得不行,可是我找不到她”

    苏璃吃力道:“她在湖边!”

    杜胜挠挠头又要躺下,嘴里无语道:“我还以为啥事呢,看到苏璃有啥可惊讶的。”

    “不是你不知道,她”方大海正想解释就看到周子尧猝然睁大的双眼,立马回头望去,果然是苏璃,她身旁正跟着两位西点屋的工作人员,那两人推着一辆餐车,上面是一个打包好的三层大蛋糕。

    “她咋了?”杜胜闭着眼懒洋洋问道,结果两人都没有出声回答他的问题。

    他皱了皱眉睁开眼睛:“她”刚发问就看到两人视线都向着一个方向,他奇怪地跟着望过去,然后立马惊诧地大张嘴巴,几秒后拿过方大海手里的望远镜看了起来。

    “我靠!苏璃她这身打扮是要干嘛去?”

    方大海:“看着是来取蛋糕,应该是有人过生日吧?”

    杜胜:“啧啧,看不出来啊,这样一打扮和在局里完全不一样了。”

    苏璃打量了四周,男教师宿舍对面一栋楼是男生宿舍,女生宿舍不在这边,还要往后面走一段路,不过来回都要经过男生宿舍这边。

    这会学校大部分人都应该刚吃好饭,男生女生都在路上走着,也有一些人站在路边奇怪地望着肖卓几人。

    肖卓带着二队人往前走,准备上楼去找林老师。

    陈岗身旁的一位警员回道:“石大勇家左边隔着挺大一片菜地的一户人家,是个短头发的大娘。”

    “左边短头发”贺大娘出声道:“那不是董芹嘛,要是她说的,那可能就真在前两天见过人,村里就她家离石大勇家还算近点,要这样说的话,那死的就不是石大勇了呗?”

    苏璃垂眸,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缓慢的说:“说不准是她看错了,我们再去问问吧。”

    第 175 章   尾声(27)

    诸葛浮双手环胸站在石家门口,他在等村办公室的电话结果,只要那边一确认,他就会带人先对石家进行搜查工作。

    队里的男警员已经放弃和石父沟通,反正无论他问什么对方都是摆手或者装作听不见。

    诸葛浮将视线转向了项洁玉,这个女户籍警还在努力和石母、樊桃搭话,但效果并不明显。

    四楼的病房大多是双人和三人间,顾成健被暂放的病房是个三人间,但其他两个床位目前没有人,因此病房内除了顾家人,剩下的就是二队几人。

    “你们即使是警察,也没理由插手我家殡葬的事情吧?”顾哲一进门就质问道,他虽然极力压制着情绪,可是眼里的怒意还是没办法遮掩。

    一群警察莫名其妙地跑过来插手自己家人的后事,换作是谁都会怒火中烧甚至引起争执,而顾哲虽然生气,却还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王有志合上413病房的门,隔绝了外面探头探脑的打量,他走到顾哲身旁解释道:“刚才的事情确实显得我们比较唐突,但我们过来也是有原因的。”

    顾哲眉心拧着:“什么原因?”

    “警方也是接到了群众的报警,有人怀疑你父亲的死有问题,所以我们这才赶过来查看情况。”

    顾哲怔愣片刻,双手微微拢起,声音里满是错愕:“我爸的死有问题?你们在胡说什么?”

    他看向床位上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人,继续道:“医生明明说我爸是脑溢血发作才去世的啊!”

    “呜呜老顾”床边的女人听到王有志的话后震惊在原地,等到顾哲说话时情绪再次崩溃趴到顾成健的床头痛哭。

    顾哲被她哭声扰得心烦,额头青筋凸起,抬高声音对着女人冷声道:“不要哭了!徐月如,你能不能消停一会!”

    徐月如被他吼的哭声一滞,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眼底含着怨色问道:“警察是什么意思?老顾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医生不是说过了?脑溢血。”

    “可是老顾的身体一直很好啊!”徐月如带着哭腔反驳。

    “我爸是急发病,医生也说了中老年人突发这种病的可能性不低,你这时候就不要在这里瞎搅和”顾哲极其不耐的向她解释着,突然说话声一停。

    他微眯起眼,目光在徐月如脸上左右审视了几圈,沉声问:“是你报警瞎说的吗?”

    “我到医院的时候老顾就已经我一直在这里,哪有时间去报警?”徐月如闻言瞪大眼睛,撑着床站直身体,一手擦着脸颊的泪水,另一只手还轻握着顾成健的手。

    她越说越激动:“要不是小王找到我,我再晚来一步,老顾都要被你送去殡仪馆了,你是想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到!”

    苏璃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争吵的二人,听到徐月如说晚来一步,顾成健就要被送去殡仪馆火化时,褪手套的动作不由一顿。

    “诶,别吵别吵,不是你”高进宝不知道该怎么对顾哲称呼徐月如,你妈?你小妈?你后妈?徐月如和顾哲的年纪,感觉哪个称呼都不太好。

    他为难地挠了挠头,最后手指向徐月如,对着顾哲说道:“不是她报的警,你俩也没必要为这个事情争吵。”

    顾哲转而看向高进宝:“那到底是谁报的警?无凭无据一句造谣,你们就过来?”

    方顺良在一旁回道:“只要有群众反映,咱们就得出警来查看情况。”

    顾哲:“那现在我身为家属,告诉你们我爸是生病抢救无效去世,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肖卓在几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戴好手套走到了床边,他刚解开顾成健两三个衣扣,映入眼帘就是他胸前的几块瘀痕。

    “无凭无据这话先另说,你能告诉我,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肖卓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的目光都随之转向他所在方向。

    顾哲看到顾成健的衣服被解开,快步向前想要阻止肖卓,但刚走到一半就被刘明挡住路。

    徐月如在顾成健衣扣被解开的瞬间,也看到了他身前的伤痕,她惊愕地捂住嘴,眼里的泪珠如断线般向下落:“这这是怎么回事?老顾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

    肖卓继续解着剩下的衣扣,头也没回道:“方哥过来搭把手。”

    “来了。”

    方顺良从兜里掏出一副手套,走过来将顾成健的身体翻成侧躺的状态,他隔着手套的手撑着顾成健的肩膀时,心底说不上的奇怪。

    肖卓半蹲在床边,凑近观察着顾成健的后背,他的背后也有几处伤痕,面积有大有小。

    此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太阳逐渐开始向西偏移,病房内的光线较之前少了一些。

    肖卓想要看清伤痕表面的情况,便又说道:“王叔把窗帘拉开点,光线不太够。”

    王有志的位置靠近门边,离窗边有些距离,相反苏璃站的位置靠近窗户。

    她抬手示意王叔不用动:“我来吧。”

    苏璃将深蓝色的窗帘布完全拉开,从包里找出电筒走到肖卓身旁,帮他打起了光。

    肖卓在苏璃靠近时仰头和她对视一眼,然后又继续观察伤痕的情况。

    徐月如看到顾成健后背也有瘀伤时,回头对顾哲气愤问道:“你爸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大前天在家的时候明明都好好的。”

    顾哲脸色暗沉,只是盯着肖卓方向,没有回徐月如的话。

    刘明拦着他,继续问道:“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肖卓站起身,让方顺良将人放平,之后转过身看着顾哲等他的回答。

    顾哲身体紧绷,额头慢慢冒出细密的汗,在徐月如叠声的责问中湿了眼眶,他泄了气般塌下肩膀,轻声道:“他身上的伤是从楼上跌下时摔得。”

    “他早晨下楼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瘀痕应该都是那时候磕伤留下的,他摔下来后躺在那里不动,我立马就把他送到医院了,但还是没救回来”顾哲双眼通红,声音里满是疲惫。

    “如果是突发脑溢血的话,倒是有可能会不受控制摔倒。”苏璃沉吟道,她想了想又问道:“是在家里摔得吗?”

    徐月如率先否认:“不是,老顾这两天都不在家,家里只有我自己。”

    苏璃点了点头,继续问顾哲:“你父亲是在哪里摔倒的?”

    顾哲又沉默下来,紧锁着眉头看着前方。

    肖卓听完顾哲的解释,又回身检查顾成健头部是否留有瘀痕,他的脸部可以看到没有伤,如果人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话,没道理头部和脸部没有磕伤。

    顾成健虽然五十多近六十的年纪,但头发保养的还挺好,肖卓在他的发缝间摸寻了一会儿,确实发现了两处红肿的地方。

    “进宝,联系下钟法医,让她过来一趟。”

    “好。”高进宝推开门,走了出去。

    “啊?为什么?”方顺良诧异,走到肖卓身旁,凑近他低声说道:“为什么还要喊钟法医过来?这不是都问清楚了吗?他爸是脑溢血摔下楼才有的伤,没啥可查的了。”

    “那脖子处的掐痕怎么说?”肖卓同样小声回问。

    方顺良刚才顺便看了眼顾成健颈部的瘀痕,他说道:“那玩意是像指腹留下的掐痕,但是这也说不好,毕竟痕迹不深,没法确定啊!”

    “所以我说让钟法医来一趟,让她辨认下身上和脖子处的这些伤痕到底是不是磕伤。”

    肖卓和方顺良说完后,看向顾哲:“我这边还有一些疑点,等法医过来看过尸体,如果没问题你就继续安排后事,如果有问题的话,还是希望你们能配合警方将事情调查清楚,毕竟死者是你的父亲”

    他又面向徐月如:“你的丈夫,而且都这样了,我相信你们肯定也想查清楚这个事情。”

    徐月如:“是什么疑点?”

    肖卓:“先等法医过来吧!”

    他又建议道:“遗体可以先让医院带到太平间保存。”

    顾哲从一开始有些抗拒警方,到现在也妥协,同意等法医的结果,同样也赞同肖卓将遗体暂时送去太平间的建议。

    在等待法医过来的时间,王有志几人又向顾哲和徐月如询问了一些顾家的事情,只是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断断续续也没有多说什么。

    从顾哲口中得知,顾家是做家具生意,建材城旁边的家天下家具城就是顾家的产业。

    顾成健早年是宁海大学一名经济学老师,特殊时期被下放,之后重新回到宁海后放弃了原本的职位,跟随开放的热潮下海经商。

    他有头脑,接手了朋友家快要倒闭的店,依着手里的资源,很快盘活了一家小店铺,然后慢慢一步步扩大经营、建厂,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拥有了自己的家具城。

    顾哲是他和前妻生的儿子,徐月如则是今年刚与顾成健结婚不久,据徐月如自己说,顾成健特别照顾她,两人感情很好。

    “外面天都有些暗了,四五点了吧?”王有志也实在套不出其他的话了,转而看向窗外道:“钟法医还没到?” “这谁晓得?不清楚他从哪听着的信,非打电话问要不要回。”王有志抬着胳膊边转边用另一只手揉捏着左肩。

    苏璃看到他的动作,问道:“王叔肩膀不舒服?伤着了吗?”

    王有志忙摆手:“那没,就是年纪大了身体的毛病也就越来越多了。”    

    肖卓走到座位旁,离王有志的距离较近,无需刻意就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膏药味道,眸底划过一抹担忧。

    他靠坐着办公桌,将现场和浮尸的情况细细说给王有志和刘明听,最后道:“现在要先确认尸体身份,以及搞清楚这人是自杀、他杀还是意外?”

    “下面的人已经在核查近期失踪人口信息,不过我感觉不一定找得到,主要筛查范围还是太大,还是要等法医和痕检人员,希望他们那边可以提供一些缩小范围的信息。”苏璃补充说道。

    王有志和刘明听完后点了点头,大致都清楚了情况。

    苏璃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奇怪道:“马上都六点了,钟法医那边怎么还没出报告?”

    钟柯中午的时候就将尸体拉回殡仪馆了,之后他们三人跟着痕检人员在现场又勘查了许久,直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才和痕检人员一同回了市局,苏璃之所以意外是因为按照钟柯往常的效率,报告应该早早就送过来一份了。

    “咚咚”她话刚落,办公室门口就传来两声敲门声响。

    苏璃离门最近,便起身去开门,然后就看到谢洋拿着一份档案袋站在外面。

    “你说这事,人还是不经念叨,小苏刚说那边就送来了。”王有志笑着说完,又对谢洋招呼道:“快进来坐会,是你师父让送来的吧?”

    谢洋这人一向腼腆,说话总是小声谨慎,他先是‘嗯’了一声,然后对着办公室人轻摇头说道:“师父担心你们急用让先送过来一份,因为尸体情况很差以防万一她那边还会再尸检一次,我还得赶回去帮忙处理,就不坐了。”

    苏璃注意到他衣摆下方染上了青绿色污秽液体,身上还隐隐传来刺鼻的尸臭,她看到谢洋身上穿着的警服内搭短袖,凝起眉心。

    今天虽然因为是晴天,温度比之前要高了几度,但此时太阳已经基本落下,温度也变低了不少,回来的路上高进宝还在裹着外套说天气凉。

    而且中午在东临江边,阳光那么足时,谢洋还披着外套,但如今身上却只穿了一层短袖。

    她垂眼,沉吟思索了片刻后,蹙眉问道:“尸爆了?”

    谢洋瞳孔微缩,错愕地看向苏璃:“你怎么知道?”

    苏璃将她的猜测说了一遍,谢洋错愕的表情才收敛一些,他微微点头:“是的。”

    尸爆时谢洋正在钟柯身后工具箱内帮取东西,而钟柯当时正在尸检,所以迸溅出的液体基本都落在钟柯身上,即使谢洋被钟柯挡了一道,工作服和外套还是被溅到许多污秽。

    最惨的还是钟柯,呕吐完简单清洗过脸部就回来继续强忍着不适尸检,快速检查了一遍后,就催促谢洋将报告送来,这也是谢洋为什么刚才说会二次尸检的原因。

    钟柯担心因为这个变故导致遗漏了尸体上某些关键信息,但又明白刑警队这边肯定急着等报告,才先让谢洋送过来一份。

    苏璃抿着唇,眼底满是担忧:“钟姐呢?有没有事?”

    谢洋踌躇了会儿,低声道:“师父说没事,但是那尸爆时的液体溅到她眼睛里了,我来时看到她整个右眼红的不行,不知道是她冲洗的原因还是那液体的原因。”

    他说完就急着道:“我得先回去看看师父的情况,她估计这时候还在收拾工作间。”

    王有志快跑两步到门前,对着谢洋的背影喊道:“你师父那眼睛要注意啊,不行赶紧给她送医院看看。”

    “好。”谢洋应了声没有回头,大步往楼梯口跑去。

    苏璃拿着档案袋走到空着的桌前,刘明将已经睡过去的高进宝推醒,跟着众人都围在桌前看送过来的尸检报告。

    这份报告确实出的相对粗糙,但还是提供了不少信息。

    王有志低头看了半晌说道:“肺部有严重的水肿、气肿现象呼吸道也有溺液和泥沙,看来死因确实是溺死。”

    “嗯,甲沟内嵌泥沙,说明在水里时这人还有意识,也挣扎过。”刘明补充道。

    苏璃将调查板拉了过来,在板子中心先写上‘女性浮尸’四字,随之边写边说道:“年龄45至50岁之间,死亡时间是在四天前的晚间,也就是9月22日秋分那晚。”这些都是尸检报告中提到的内容。

    她回忆了中午看到尸体时的样子,尸体上身穿着已经发黄的米色长袖,下身是工装款蓝布改的小脚裤,脚上套的是一双黑色布单鞋,鞋底磨得很薄,鞋头磨损开线严重,很明显死者的家庭条件并不好。

    肖卓说道:“裤子口袋中发现一个骰子这个人可能赌博。”

    苏璃背过身在调查板上划出一个箭头,写上了‘赌博’,幽幽道:“她左手的中指少了半截,再结合骰子确实是有这种可能。”

    她看向肖卓:“可以给东临江那边辖区的警员再去个电话,将目前已知的信息和他们说下,应该能缩小一些范围。

    死者家庭条件不好或许很差,9月22日之后就没出现过,让他们去附近涉赌的场合打听下,或许这人因赌还留有案底。”

    王有志等肖卓联系好之后便说道:“这个时间,痕检那边今天估计不会再来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干在这里等消息也没得用,而且我看进宝马上坐着都要睡过去了。”

    到了一楼入户门处,肖卓见她停下脚步不再往楼上走,开门的手顿住:“还有事?”

    苏璃挑眉:“开门啊!”

    肖卓一愣,手下意识转开门锁,又在苏璃催促的眼神下打开门。

    恰好这时起床喝水的肖婉从卧室出来,她看到苏璃,一手掩唇打哈欠,一手指向门口鞋架上放着的钥匙:“在那,被子给你送上去了。”

    “好,谢谢婉姐。”

    “进宝刚才出去了,应该是到了,可能直接带去太平间那边了。”方顺良打了个哈欠回道。

    王有志点了点头,病房内陷入一片寂静中。

    半晌后,苏璃双手环胸看着顾哲:“顾哲,我可以问你个事情吗?”

    他一路上时不时会停下来,弯腰割把青草,在树根朽木旁看到蘑菇,也会蹲下身捡进背篓里。

    石家后面这座山不高,他慢腾腾走了近一个小时才停下来,石雪松攥紧手里的镰刀木柄,垂着眼像是出神似的站了七八分钟。

    之后他向四周望了一圈,尤其是身后的方向,停顿了数秒后才转过身,又向前方走了几步,才轻轻拨开面前的一堆杂草,弯着腰钻了进去,然后小声喊道:“小叔?”

    第 176 章   尾声(28)

    石二勇蹲在山洞口将杂草丛重新整理了一番,才回过身在地面坐下:“雪松,你咋过来了?”

    石雪松将身后的小背篓取下抱到身前,双手在里面翻动了片刻,之后拿出一个布包递给了石二勇:“小叔,你吃点东西吧!”

    再就是白3,她三岁和五岁的记忆,那就是1993年和1995年,起初她以为黑色房门后是她自己深度意识空间下的记忆碎片,白色房门是原身的记忆碎片,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的关系。

    第三间白色房门后是苏璃小时候和奶奶生活过的回忆,所有的场景都没有出现偏差,这里让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并没有出现问题。

    最后就是黑3,2007年,那个穿着清洁工衣服的女生虽然憔悴,但确实是十六七岁的模样,这点又和她前世出生的时间相同。

    但苏璃此时可以确定这个女生并不是她,前世的她这个时候正在津市读高中,不可能会来到京市的墓园做清洁工。

    还有那个穿着灰色西服的女人是谁?她挂在墓碑上的平安符福袋为什么会和自己之前送给肖卓的一模一样?她和肖卓又是什么关系?

    苏璃摁了摁眉心,握着纸笔的手搭在膝盖上,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她很讨厌黑色房门,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哪怕是第一次梦到这个走廊的时候,她就总是下意识排斥打开黑色的房门。

    这些门后的回忆场景到底会是什么意思?苏璃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钢笔。

    白色房门后的场景基本是明亮、轻松的,而黑色房门则满是沉郁与疲惫。

    倏地,她的手一顿,睁开眼睛重新看向笔记本。

    黑2里的苏璃已经死在苏柱东的手里,但黑3里长大的苏璃成了肖卓墓园的清洁工,所以会是平行时空吗?

    这个想法好像最能解释清楚现在的情况,但

    苏璃看向白色房门后的信息,不对,不是平行时空,抛开属于她记忆的白3房门先不谈,白1和白2门后的苏璃绝对是同一人,说话时偶尔气死人的语气、张扬的性子、神态中掩不住的反骨

    而黑色房门后的苏璃总是一身疲惫,眼底始终含着一抹化不开的阴郁,就连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带给她的感受也是这样。

    可如果不是平行时空,那又会是什么原因?

    “你在看什么?”

    身旁猛地响起肖卓的声音,苏璃整个人一抖,‘啪’的一声大力合上了笔记本,然后向侧过头:“没什”

    肖卓此时探着身子,头正好在苏璃椅背的左侧,为了看她在做什么,头还微微向前伸了一点,两人的距离一时有些近了。

    苏璃慌张合上笔记本侧过头,因为过近的距离,嘴唇无可避免地擦到了肖卓的脸。

    两人顿时都愣在原地,对视的眼底满满都是错愕的神色,呼吸交织间全是对方的气息。

    刘明听苏璃话说到一半没了声音,奇怪地用余光瞟了眼右侧,下一秒瞪大双眼侧过头又看了眼,之后一口唾沫没咽下去,直接呛地咳嗽不止,车身也随着方向盘偏移扭动了几下。

    他突然响起的咳嗽声瞬间将两人拉回神,肖卓蹭地一下坐回了原位,苏璃也快速低下头翻开笔记本假装在看,轻咬左手大拇指转移自己的窘迫感。

    高进宝被刘明的咳嗽声吵醒,揉了揉眼茫然的在车内看了一圈,最后打着哈欠出声:“肖队,有人在念叨你哎。”

    “什么?”肖卓还在想刚才的事情,有些不在状态。

    高进宝抬手指向肖卓的耳朵:“你没感觉到耳朵热吗?你耳朵好红啊!我妈说耳朵红就是有人在念叨你。”

    他放下手,因为本就是随嘴说的话,所以也没注意肖卓的反应,转了转脖子,又左右拉伸了下腰背,看了眼窗外的景色没有认出现在是到哪里了,便向前从主、副驾驶座中间的位置探出头,望着前面的路问道:“这是到哪了?你要不要歇会儿,我来开?”

    刘明木着一张脸摇了摇头,他紧盯前方的路没有给高进宝一个眼神,这个时候他还是在前面开车比较好。

    “那行,累了和我说声,我换你。”高进宝说完这句便准备坐回去,结果眼睛一转,有些惊讶道:“璃姐你耳朵咋也这么红?”

    苏璃疑惑回头,又问了遍:“喝哪个?”

    苏衡磨牙:“不喝。”

    “那行,喝点热水吧!”苏璃点头:“我也觉得不喝茶比较好,万一喝多了容易睡不着。”

    苏璃先是倒了两杯热水,在苏衡面前放了一杯,另一杯给厨房的肖卓送了过去,之后又转回来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在手心,同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个季节晚上还是挺冷的,她和肖卓又在外面跑了一通,双手早已经有些冰凉。

    苏璃喝了口热水,这才看向苏衡放在桌上的手提袋,问道:“什么东西?”

    苏衡轻抬下巴,示意她自己看。

    苏璃扬眉,片刻后惊讶地看着手中从手提袋里翻出的黑色大哥大:“给我的?”

    苏衡微微颔首,慢条斯理道:“传呼找不到人,我不信这个还找不到你。”

    苏璃左右翻转手心里的大哥大,眼底染上欣喜,这可是时代的产物啊,虽然只是昙花一现。

    她开机摁了几下,抬头笑的满脸真诚:“哥,你”

    “闭嘴,收起你的马屁。”苏衡懒得听她吹彩虹屁,他放下交叠的双腿,向前探身,手肘搭在膝头,食指与中指骨节敲击了两下茶几,低声质问:“你俩什么情况?我今天要是不在,你也要过来吃饭?”

    问完苏衡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肖卓手里提的菜,必然是要做晚饭的。

    苏璃顿了下,同样小声回道:“正好要聊案子的事情,顺便吃饭。”

    两人本来是准备在柴英菜馆里随便吃点,但因为要聊的案子和她丈夫关明有关,所以肖卓才提议转道去市场买了些蔬菜回来自己煮,正好他之前调查的资料也都在家中放着。

    “那你也该注意点,这大晚上你们两个要是被外人看到”苏衡后面的话没有说,抬手隔空轻点了苏璃两下。

    他想了想又出声问道:“案子”

    只是刚开口,肖卓的声音就从厨房的方向传来,苏璃听到他在喊自己,便起身走了过去,苏衡也跟在身后走向厨房。

    苏璃问:“怎么了?”

    肖卓没有转过身,只是将左手向后伸了过来:“帮我把衣袖往上拉拉。”

    他的右手还在瓷碗中抓动着牛肉,尽量将片好的牛肉与调料混合均匀,两只手都被调料沾染。

    苏璃刚抬脚,就被身旁站着的苏衡瞪了一眼,她默默站定,抬手指了指肖卓还伸着的手。

    苏衡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向前将肖卓滑落下来的衣袖拉了上去:“没想到肖队长做起饭来还挺像模像样的。”

    肖卓身体一顿,这才回头发现是苏衡帮他拉的衣袖,笑了下继续搅拌着碗里的牛肉:“还行,常年自己住,总不能整天都在外面吃,动过几次手也就会了。”

    山脚下的杂草不比山上少,苏璃拨开路口的藤曼,站在平坦的地面,问道:“所以警方怀疑他情绪失控,对学生造成了伤害?”

    “嗯,有这种怀疑,虽然没办法确认,但学生家长都认同了这种理由,认为是班长害了他们的孩子。”

    西边红日已经落下,将半边天空染成了紫红色,一条条渐变的晚霞横亘在远处山头之上。

    苏璃望着身后被风吹地阵阵摇曳的杂草,小路的入口重新被杂草掩盖:“学校汽车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山脚下是大片被开垦的田地,只留有一两人可以行走的泥路,没有可以开进来汽车的地方,苏璃不知道这些田地是近些年才开始开荒还是之前就有,所以才询问当初汽车被发现的位置是在哪里。

    肖卓带她向左手边走去,沿着山脚下小径走了大概六百米的路程,绕过一块凸出来大概五人高的山石壁来到片微倾的斜坡处。

    他指向那处斜坡:“是在这里被发现的,汽车驾驶座车门大开,过路的村民觉得奇怪就上前好奇地打量了眼,然后就看到不少血迹,之后报了警。”

    苏璃望了半天斜坡的位置,又绕着四周转了圈,如今的斜坡已经被村民种了红薯:“之前这里没有种东西吧?”

    “没有。”

    “那这里呢?”她向外走了些,指着凸出来的山石壁外侧。

    这块山石壁遮挡住了不少视线,如果想要看向山脚处的方向,只能向外走,直到走到它的最外侧。

    “有,从这里一直到我们过来的方向,都有田地。”肖卓手撑在山石壁上:“所以我才怀疑他们或许走那条小路上山了,虽然车身右前方车灯处有碰撞损伤的情况,但并不影响车子的正常行驶,很大可能还是他将车子停在了这个地方。”

    “为什么要停在这里呢?”苏璃背对着石壁望向后方:“如果他想要离开,左面和前面都可以开车走,唯有右面的路很窄,只能停车走过去。”

    肖卓:“向右走最近的地方就是那条上山的小路,除此之外继续向前需要再步行两个多小时,才能走出平梨山,而出了平梨山就是另一个村子,但没有村民见到他们四人。”

    天色越来越暗了,苏璃将手电筒取出照亮了面前的路,两人向卖花村主路方向的山脚下走去,苏璃的车子还停在那里。

    “这样看来警方确实有怀疑他的理由,先是害了学生,然后弃车上山处理尸体可是动机呢?哪怕是战后创伤,但这个地方会有什么应激源刺激他?”

    “不会的。”肖卓轻声反驳:“班长不是这样的人,即使他伤害了学生,但他只要清醒,肯定会选择自首承担责任,而不是去处理尸体。”

    苏璃没有再谈这个,问道:“当初警方搜山了吗?”

    “没,只走访了村民。”肖卓双手插兜配合着苏璃的步调慢腾腾地走着:“这两年我在那条路来来回回走过不少次,旧村太荒废了,连藏人的地方都没有,找不到突破点。”

    苏璃奇怪问道:“你来过这么多次,为什么没有去过江家老宅?”

    肖卓默了默,半晌后尴尬说道:“我没有发现那个地方还有个江家老宅”

    苏璃闻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干巴巴安慰:“嗯,那地方距离旧村不近,还有几棵大树遮蔽着,确实不太容易发现,而且你一上山就会往另一侧旧村的方向走,这是下意识的行为,没办法的事情。”

    “你表情和语气如果能真诚一点,我或许会感到一丝安慰。”肖卓怼完苏璃,又问道:“你觉得班长这个案子还能查清楚吗?”声音里难掩紧张的情绪。

    “查的清楚啊!”怎么会查不清楚?前世你就抓到了嫌疑人,只不过是在十年后,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肖卓怔愣在原地,没有想到会听见苏璃这么肯定的语气。

    怔愣过后,他的神色逐渐怪异了起来,嘴巴张合几次后问道:“你这么笃定,该不会是已经侧写出”

    “你疯了啊?”苏璃睁大眼睛错愕地打断他的话:“我才听了个大概,侧写什么?”

    肖卓收回视线,摸了摸鼻尖:“我就说应该没这么离谱。”

    苏璃无语问道:“这个案子的档案在哪里?”

    “我誊抄了一份,这两年虽然没有大的进展,但也排除了一些方向,这些我都整理好了。”

    “七年前的关明和三位学生,现在的涂学玮”苏璃望向左侧逐渐黑沉的平梨山,树影摇晃间沙沙作响:“失踪前出现的地方都在这座山。”

    她微微眯了下眼,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身旁的肖卓,慢慢的出了声:“难不成这平梨山会吃人吗?”

    肖卓对上她的眼,面上原本还算轻松的神色逐渐收敛起来:“你是怀疑”

    苏璃抬起右手拍了拍肖卓的肩膀,继续向前走着:“回去看一看你这两年查了什么东西。”

    她勾唇道:“朋友,或许我们不妨大胆一些,既然都是失踪,又都在平梨山,碰碰运气?”

    夜色融融,月亮隐在云层之后,黝黑的天空上只有几颗星星暗淡闪烁。

    等碗里的牛肉片都裹住了调料,他才将碗放在一边,洗干净手开始准备其它的辅菜。

    苏璃闻到香味吸了吸鼻子,走到灶边掀开黑色砂锅盖,一股浓郁的番茄牛腩香扑鼻而来,这是买菜时她点的菜。

    她看向碗里正腌制的牛肉,奇怪问道:“还用牛肉做什么?”

    肖卓薄唇含着笑,侧过脸垂眼看她:“香菜牛肉吃不吃?”

    苏璃眼睛一亮:“要做这个?”

    肖卓、苏璃、刘明:“”

    他话一落车里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高进宝疑惑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咋了?你们咋都不说话?”

    半晌后,肖卓抬手抓着高进宝后衣领将人拽了回来:“坐好。”

    看到高进宝嘴唇微动,立马又添了句:“闭嘴!”

    布包里是三块玉米饼,拿在手里已经没有了温度,玉米饼是早上樊桃起来烙的,石二勇还没来得及吃,就收到警察过来的消息,躲到了后山。

    石家堂屋外墙上钉了不少铁钉,上面基本都挂了东西,门另一侧外墙上挂的是干辣椒、玉米、干野果之类的东西,基本都是食物,而这侧外墙上则挂着斗笠、簸箕、筛面粉的工具、还有镰刀小锄头等等,但在镰刀与斗笠之间的一根铁钉此时没有被挂上东西。

    樊桃攥在一起的双手倏地握紧,她抿唇咽了一小口唾沫:“没没挂啥。”

    苏璃眉梢微扬,目光从外墙铁钉移到樊桃脸上,刚要说话,东面石二勇的房间里就传来兴奋的喊声。

    “发现了!”

    第 177 章   尾声(29)

    大部分人都随之涌向了东面石二勇的房间,陈岗伸手在土墙上借了下力:“这里有血。”

    他对警员招手:“带回去检测。”

    蓝晶晶:“”

    苏璃:“”他怎么配?

    车子一路气氛尴尬地到了肖家,肖婉听到声音已经出来迎了上来,直冲苏璃双手张开,就要抱上人的时候,苏璃被肖卓拉到了一旁,肖婉扑了个空:“干嘛?抱一下都不行?”

    “她身上有伤。”肖卓说完就不再管,返回身去提车上的东西。

    肖婉愣住,这才看清苏璃左脸还贴着敷贴,然后就不停询问她受伤的情况,得知没有大碍后才放下心来。

    蓝晶晶从副驾驶下来,看向肖婉拉着苏璃的手:“婉姐”

    “咳咳咳”肖婉被自己口水呛到,眉头抬得很高,惊讶地看着蓝晶晶,这三人怎么凑一起了?

    她惊讶归惊讶,但还是正常打着招呼:“晶晶啊!你们这你咋来了?”

    “她说她妈在我们家吃饭,让她过来的。”肖卓拿好东西走过来:“走吧,先进去。”

    “哦~”肖婉拉长音若有似无地打量蓝晶晶,蓝母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肖婉已经回来了,所以她也知道蓝母说的什么。

    蓝晶晶看着肖婉的视线疑惑,还没想到蓝母打电话时肖婉就在旁边。

    肖婉又看向苏璃,不知道她一路上有没有看出蓝晶晶对肖卓的心思,但苏璃只是笑吟吟地和她对视,看不出她心底在想些什么。

    肖卓走了两步,发现三人还不进院,奇怪回头:“走啊!”

    肖婉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肖卓,都是些什么事

    四人刚进院子还没到大门的时候,肖母就和蓝母站在门口望了过来,随后两人脸色顿时一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出吃惊之色,晶晶怎么也来了?

    肖母回神快一些,赶忙走过去接人,蓝母也上前拉着蓝晶晶落后几步询问情况,当得知三人是在百货商店碰到以及蓝晶晶跟过来的理由,蓝母只好帮女儿背了锅,明白情况的肖母和肖婉也都默契地没有多问,但肖母仍旧少不得被蓝母连瞪了好几眼。

    “你”

    苏长楼刚发出一个字就梗住,所有人惊骇地望着苏璃说不出话,她的外套裹着人抱在怀里,自己穿着单薄的衬衫,头发凌乱,额角鬓发被打湿贴在脸上,身上脸上都有血。

    苏璃抱着人一步步向外走去,苏七他们不自觉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她走到门口才哑着声音说道:“不要下去,苏柱东死了,去报警。”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像在热油锅里倒了一滴水,瞬间四溅炸开在他们耳边,许久后人群里才有人错愕出声:“死死死了?”

    厨房站不了那么多人,春婶子一直在院里焦灼等着,苏璃刚出门口就对上了院里人的视线,人比之前要多了一些,她抱紧怀里的人,垂头低声说道:“不要哭,也不要出声。”

    苏璃抱着人站到春婶子的身前:“把娟子带回家吧!她没有事,被吓到昏过去了。”

    春婶子抖着手想要掀开衣服,苏璃立马摁住了:“晚上冷,就这样裹着回家吧!我们找到的很及时,她没有出事!”

    ‘没有出事’四个字她加重了语气,也抬高了声音,让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能完全听见。

    “好好”春婶子用袖子擦过眼泪,接过孩子就往外走,娟子刚十一岁,她抱着也不费劲,很快身影就消失在院前。

    “还真是在苏柱东家”

    “苏柱东他这是干啥了?”

    “这女的身上怎么都是血啊?”

    “苏柱东呢?”

    院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升起,苏七和苏长楼这些人都来到了院里,目光复杂地看着苏璃。

    苏璃这时候已经完全没了力气,身体晃了两下,随便拖了块木板坐了下来,她右腿屈膝,右手搭在右腿膝头看向苏七:“还不去报警吗?”

    载着老张和苏七的警车在院门前停下,苏七大致情况和他们说了一遍,他们还没走进院子就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挡在外面,似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跑了过来,他们刚靠近就听到人群最里面争吵的声音。

    “你杀了我哥,还不让我进去,你他娘一个外地人在我们村里撒什么野?”

    “我说过了,要保护现场,先等警察过来,还有我没有杀他。”

    “你他娘放啥狗屁,就你下去了,你说我哥死了,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你们都给我滚开,我要进去!”

    苏长楼劝道:“柱西,事情都给你说了,柱东确实差点害了娟子,根苗他们也亲眼看见你哥拿刀进去又锁了门,这事还是等警察来再说,你也先别进去了。”

    “对啊!你进去有啥用,是不是她害的她又没跑,人都在这等着警察呢。”

    有大娘撇嘴道:“是你哥先坏心,把人娟子搞到地窖里差点要杀了,自己村里人都害,要我说死了也活该!”

    “就是我看人家姑娘身上还都是血呢,要不是人家把娟子带上来,娟子还指不定活不活得了。”

    “他还没醒?”肖卓轻声询问肖母。

    肖母点头,看向男人也觉得奇怪,外面人来人往动静那么大,他也能睡得很香。

    肖卓不再管他,将水壶都拿齐后才离开。

    早上耽误了一阵,苏璃两人过来时早餐已经不剩什么了。

    “就这样吧!不够我就把买的特产拿出来。”肖婉盖上铝饭盒就拉着苏璃离开。

    她们本来也准备坐车前在家里蒸点干粮带着,想着反正下午的车,早上也来得及做,毕竟火车上这些吃的又贵味道又不行。可没想到昨天一大早就接到她爸出事住院的消息,一个个都慌了神哪还有心思准备食物,好在她和她妈为了给家里人带些特产,临走前几天跑出去买了些吃的。

    肖婉话多,苏璃和她待一起更偏于倾听者的位置,一路上基本都是安静地听肖婉说话,偶尔需要回应时才会说两句。

    可是此时肖婉却半天没了声音,步子也迈的越来越小,逐渐停了下来。

    苏璃奇怪地顺着她视线望去,又看到那位抱着孩子的大姐。

    那个人坐的是三连位的硬座,她坐在靠近走道的位置,中间位置的乘客应该是已经下车了,所以她将花布棉被包裹的孩子平放在中间的位置睡觉,自己坐在一旁吃馒头。

    馒头看不出一丝热气,她咬下一口,边缘处簌簌掉落零碎细密的馒头渣,又拿起小桌板上的大杯子连喝了几口水。

    苏璃收回视线问肖婉:“怎么了?”

    肖婉眉头皱着,最后摇头道:“没事,走吧!”

    她们回去时,包厢的男人才悠悠醒过来,坐起身甩了甩迷糊的头才爬下卧铺。

    “才醒啊?你还挺能睡的。”肖婉随嘴说了一声,随后蹲在地上拉开一个行李包的拉链。

    苏璃和肖卓都在桌板旁垂头分着买的早餐,没有人看到男人在肖婉话落后瞬间僵滞的身体。

    “嗯,是是睡得有些久久了。”男人小声回道,然后捧着罐头瓶出了包厢。

    肖母接过肖卓递来的饭盒,望了眼男人床上的编织袋,之后眼睛就时不时瞟向门口刚刚男人离开的方向,奇怪想着,怎么这会出去没有交代人帮他看着行李?

    “看啥呢?”肖婉拆开一包红茶桃酥,放了一块在肖母的饭盒里。

    肖母急道:“哎呀!你咋把这个拆了?”

    这个口味的桃酥算是宁海的一份特色,用本地红茶做底,味道很好,所以并不好买,她们带的三包还是乔望飞托人帮忙留的。

    肖婉无所谓道:“拆都拆了,不差这一包,而且不拆你一块都不会吃,回去估计都得送人。”

    她继续给苏璃和肖卓分着桃酥:“不分咋搞?就这点早饭哪够吃?”

    肖母:“那你也可以拆”

    “还能拆啥?其他东西都是大包装,拆了又吃不完,散着转车又麻烦,吃吧吃吧!”

    肖卓盖好铝饭盒:“妈没事,回头我让老乔再搞点,到时候给你寄回京市。”

    “思维导图。”高进宝看向身侧的人:“璃姐教我的。”

    “思维导图?”诸葛浮顺着高进宝视线看向苏璃的方向,只能看见半个肩膀,剩下的都被肖卓的身体挡住了。

    左车齐挤开挡在面前和陈岗说话的肖卓,对着苏璃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呦,厉害呀!”

    陈岗嗤笑:“你昨天不是说花里胡哨?”

    苏璃侧过头挑眉:“花里胡哨?”

    肖卓被挤得一个趔趄,手撑着会议桌才站稳身体,回头满脸黑线地看向左东齐。

    因为肖卓被挤开,诸葛浮和陈岗才看清苏璃的样子,两人都是一愣,陈岗嘲讽的笑僵在脸上,怀疑看向诸葛浮,霸王花?这瞅着一点也不霸啊!

    “没,他们胡扯。”左车齐尴尬否认,紧跟着转移话题询问思维导图的事情。

    苏璃指向高进宝:“问他。”

    她将笔记本还给了高进宝,他和刘明也只是比自己早来了一天,上面没有记录太多的东西。

    汪政委敛眉听了近一个小时,面上神色看不出满意与否。

    苏璃此时已经不再研究尸块上的伤痕,翻看另一份痕检人员关于现场的分析报告。

    发现头颅的位置情况,该地位于本省与邻省交界之处,初始警方并不能确认头颅是从火车内被抛出来,后因该地段铁轨两侧恰好有数米围挡,通过推演得出即使是偏强壮的成年男性,单靠臂力也无法顺利将头颅越过围挡抛至头颅发现点。

    再加上扩大搜索范围后于草丛里找到少许破碎人体组织,推断在列车行驶中头颅被抛出,又因惯性向前滚动了数米才到达现在的位置,至此完全确认了头颅是从火车中抛出,以及火车前行方向。

    “三号及四号两天经过这几站同方向的列车多达八十多班次,涉及四条铁路线近百个城市,无法确定凶手是从哪站开始上车。”

    苏璃在肖卓的介绍下和诸葛浮、陈岗打了招呼,之后托腮望着前方出神。

    七点五十分,汪政委捧着杯子走了进来,诸葛浮、陈岗和左车齐三人立马上前。

    汪政委扫了一圈会议室的人,从诸葛浮那确定人都到齐后,才开启了会议。

    他先是简短说了下专案组情况,为了方便之后工作开展,又让所有成员都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他拿着饭盒往外走,同样走到门口转回头。

    肖婉摆了摆手:“知道知道,一起去厕所。”

    “不是那人应该还有同伙在车上,做这行的人手段很多,不止下套还有下药的,你们都注意点。”他特意转向肖婉:“看着点妈。”

    肖婉:“我知道,妈又不怎么出去。”

    因为苏璃将娟子抱出来时包裹的很严实,村里人没有看到她被撕破的衣服,再加上她踹门时闹出动静很及时,娟子还没有被伤害,所以苏璃只和村里人说了苏柱东把娟子关在地窖是想要杀她,尽量避免风言风语。

    “四娘,你们咱们是一个村的啊!我哥死了你们还帮着外人说话!”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人群外有人喊道,村民纷纷让开了一段路,老张和警员跟在苏七身后走到房前,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异常狼狈却万分沉静的人。

    蓝母握着女儿的手坐在沙发上,看着肖母担心地拉着苏璃嘘寒问暖。

    苏璃进屋后就拿掉了帽子,额头上的一些淤青痕迹就漏了出来,肖母看了看她脸上的伤口,又看了看她头上的伤痕,最后知道手臂上也有伤时,沉默了下来。

    再开口时就对苏璃说道:“下午你和小卓跟阿姨出去一趟。”

    肖卓吞下口里的水:“去哪?”

    “带你俩去庙里去去晦气。”本来以为只有肖卓需要,现在看来苏璃也得去。

    肖卓、苏璃:“”

    “小卓那都提的什么?”蓝母适时出声询问,她观察了一会儿,小姑娘确实不比自家女儿差。

    “苏璃买的礼物。”

    “小舅舅,什么礼物?”

    肖卓话落,楼梯上就传来稚气的说话声,丁文东一蹦一跳的从楼上下来,后面丁松柏背着肖父跟在后面,再后面是一位穿着老式中山装戴着眼镜,看起来五六十的男人。

    “爸,你怎么下来了?”肖卓赶忙放下水杯,过去帮忙。

    肖父摆手让他不要管,被丁松柏背到沙发旁坐了下来,然后不偏不倚地望向苏璃。

    “没事,你爸昨晚就下来吃饭了,躺久了他也不舒服。”肖母对肖卓说完,就要拉着苏璃坐下,刚刚肖父下来时,沙发上坐着的几人都站了起来。

    “这是我爸。”肖卓意识里苏璃还没有见过肖父,所以帮忙介绍人。

    “叔叔好。”苏璃跟在后面打招呼。

    肖父面上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嗯。”

    肖卓担心苏璃觉得他爸太冷淡,靠近她小声解释道:“我爸平时就这样。”

    肖父和丁松柏以及后面下来的男人见到肖卓的小动作,都挑了挑眉。

    肖卓又继续介绍着其他人,肖婉的老公丁松柏,另一人是肖父的朋友也姓丁,是美术学院的一名教授。

    丁教授注意到苏璃听到他姓丁后,目光在他和丁松柏之间打转,笑着说道:“虽然我们都姓丁,但我们不是一家人。”

    “咋都是风景照。”方顺良嘀咕,他不了解涂学玮案的细节,所以手里相片过得很快,一连过了小半沓相片才看到一张举着剪刀手龇牙笑的人像照。

    他‘欸’了声,将相片抬到眼前,微眯眼打量了一会儿,奇怪自语:“咋感觉在哪儿见过呢?”

    第 178 章   尾声(30)

    不知道石二勇是听到警方已经在他房间找到血迹的缘故,还是因为看到肖卓和苏璃,他没有如山洞中所想的那般抵死不认,而是在沉默一会儿后主动承认杀害石大勇的事实,并且在警方询问下交代了作案经过。

    石大勇此人性情暴躁,脾性恶劣,家中只要有人不顺他意,便不管对方是谁都会动手,往日他犯起浑来,石二勇在的情况都会拦着,虽然他很多时候都打不过石大勇。

    因此石二勇担心自己外出打工后家里其他人日子不好过,于是在临走前一晚找石大勇商量,答应将在外挣得钱给他一半,只要他别再对家里人动手,否则以后不会再给他一分钱。

    苏璃疑惑回头,又问了遍:“喝哪个?”

    苏衡磨牙:“不喝。”

    “那行,喝点热水吧!”苏璃点头:“我也觉得不喝茶比较好,万一喝多了容易睡不着。”

    苏璃先是倒了两杯热水,在苏衡面前放了一杯,另一杯给厨房的肖卓送了过去,之后又转回来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在手心,同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个季节晚上还是挺冷的,她和肖卓又在外面跑了一通,双手早已经有些冰凉。

    苏璃喝了口热水,这才看向苏衡放在桌上的手提袋,问道:“什么东西?”

    苏衡轻抬下巴,示意她自己看。

    苏璃扬眉,片刻后惊讶地看着手中从手提袋里翻出的黑色大哥大:“给我的?”

    苏衡微微颔首,慢条斯理道:“传呼找不到人,我不信这个还找不到你。”

    苏璃左右翻转手心里的大哥大,眼底染上欣喜,这可是时代的产物啊,虽然只是昙花一现。

    她开机摁了几下,抬头笑的满脸真诚:“哥,你”

    “闭嘴,收起你的马屁。”苏衡懒得听她吹彩虹屁,他放下交叠的双腿,向前探身,手肘搭在膝头,食指与中指骨节敲击了两下茶几,低声质问:“你俩什么情况?我今天要是不在,你也要过来吃饭?”

    问完苏衡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肖卓手里提的菜,必然是要做晚饭的。

    苏璃顿了下,同样小声回道:“正好要聊案子的事情,顺便吃饭。”

    祁蓉食指竖在唇前:“嘘”

    她之前想要捉的那只蝴蝶又慢悠悠地飞了回来,蝴蝶像是不怕人一般从江文身后飞出,又从两人中间飘过,最后落在江文宽大的帽檐上。

    祁蓉的视线随着蝴蝶转了转去,也停在了江文的帽檐处,江文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下,虽然知道她看的是蝴蝶,但她的目光太专注了。

    林间浓淡不一的雾气飘荡开来,温暖的阳光穿过树梢,被参差错落的树叶切割分离,漏到她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额前的碎发随风摇摆,睫毛下投下两片阴影,微抿着唇仰面望着蝴蝶。

    祁蓉轻轻抬起手,离他越来越近,江文错开眼后退半步:“你”

    “飞走了。”祁蓉低语。

    江文微怔转回视线看向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只打转着越飞越远的蝴蝶:“蛱蝶。”

    祁蓉收回视线:“什么?”

    “那是蛱蝶科的蝴蝶,不算好看。”

    “我觉得还好。”

    江文抿唇半晌后开口:“刚飞走的这种它不访花,喜”

    “小蓉,你也过来了?”姚莹莹出现打断了江文的话,她从树林深处跑出来:“里面蝴蝶比外面多,看,我抓到了两只蝴蝶。”

    姚莹莹献宝似的将捂着的双手递到祁蓉面前,结果手松太开,一只蝴蝶飞了出去:“哎呀!”她急地叫了一声。

    祁蓉看着飞走的蝴蝶:“也是蛱蝶?”

    姚莹莹:“什么?”

    江文:“嗯。”

    姚莹莹刚才知道祁蓉身旁站着人,但瞄一眼宽大的帽檐看不清长相,感觉不认识就没再管,这时人又出声,她又转过去打量。

    祁蓉问道:“它不访花,还有呢?”

    江文扫了一眼姚莹莹的手:“它喜欢吸食污水、粪便”

    在祁蓉和姚莹莹震惊的目光中嘴角升起微不可见的弧度,继续道:“还有腐肉。”

    见两人面容越来越扭曲,才添了句解释:“它吸食这些只是补充微量元素。”

    可这也并没有让姚莹莹好受一些,想到自己还捉着捧了一路,双手不自觉收紧。

    祁蓉嫌弃了一会儿就恢复过来,毕竟她也没碰到:“不是捉了两只,还有一只呢?”

    姚莹莹身体一僵,缓缓摊开手,另一只蝴蝶已经被她不小心捂死了。

    祁蓉见她脸色难看,立马道:“这只好看,和刚才的不一样,应该不吸食那些吧?”语毕还向江文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刺激她了。

    “赠:宁海市公安局 肖卓苏璃警官,为民办实事 人民好警察”方顺良单手叉腰,凑近继续读道:“*** 敬赠!啥情况?他俩干嘛了?还是外省的人送的?”

    高进宝耸了下肩,双手一摊:“不清楚,王叔知道,他说李局拿过来的,好像是铁路的人送过来的。”

    他话落王有志就甩着手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刚去厕所蹲了个坑,双手此时都是水。

    “这是怎么回事?”方顺良拿起那面锦旗问道。

    王有志看了眼:“铁路那边说他俩在火车上抓了几个人贩子,救下一个奶娃娃,这是那孩子的家长托铁路的人送过来的。”

    他用毛巾将手擦干重新搭到了架子上,笑道:“这俩人可以,说是休假,结果坐个车还能抓人贩子。”

    方顺良无语地摇了摇头,也跟着道:“他俩也是绝了。”

    已经走到座位旁的刘明,准备坐下的动作一僵,面色古怪地抬眼瞥了眼锦旗,又看了一圈其他三位同事,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默默坐了下来。

    “咦?”过了一会儿,已经接了杯热水走回办公桌前坐下的方顺良突然站了起来,他将拧到一半杯盖的水杯‘哒’一声放在桌子上,瞪着眼望向肖卓桌面的锦旗。

    王有志放下手里的报纸,抬眼看向他:“怎么?”

    “他们”方顺良指着锦旗的方向面色古怪。

    王有志和高进宝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等着他后面要说的话,只有刘明抬头瞅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握笔写着东西,眼底一派了然之色。

    高进宝不解:“师父咋了啊?”

    “不是,你们都不奇怪?”方顺良手朝着锦旗的方向点了点:“他俩一起抓的人?”

    王有志和高进宝一愣,纷纷转头看向锦旗:“”

    对啊?咋回事?他俩怎么在一起?

    高进宝挠头:“璃姐好早前就说有事休假去趟外地。”

    王有志挑眉:“咱们肖队长是说家里有事要回趟京市。”

    方顺良纳闷:“他俩这是一起走的?还是在车上遇到了?”

    “应该不是一起走的。”王有志摇头:“苏璃老早就说了要休假的事情,肖队是临时有事才向李局请的假,估摸是在车上碰到了。”

    “呵”方顺良失笑:“这俩人”他瘫坐在椅子上,含着笑撇嘴摇了摇头,没有再说后面的话。

    王有志也是抿着唇笑,重新拿起报纸翻了一面继续看,只剩下还在状况外眨巴着眼睛的高进宝。

    片刻后刘明蓦地出声问道:“顾成健找律师说了什么?”

    “哎对!一打岔我都忘记说了。”方顺良被提醒想起来说道:“他找了律师帮顾哲辩护,人到现在都还站不起来,就开始为顾哲想办法。”

    他拧着眉很是想不通:“他这人脑子在想些什么?顾哲把他害成这样,也明明清楚顾哲不是他的儿子,他还提出不追责?”

    苏璃望着她的背影,雷厉风行的样子逐渐和自己脑海里的那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乌姐姐没有骗自己,年轻时候的她确实很好看。

    乌静这时候应该是二十九岁,陈琴四十岁左右,苏璃来到这里的时候乌静差不多三十六七了,但住在树园的孩子无论大小,无论她什么年纪都只喊她姐姐。

    苏璃看着她穿过大厅走进院子,又转向右手边的方向。

    苏璃疑惑低喃:“那里”好像是孩子们上早课的地方。

    “乌姐姐是去接刚才那人的女儿了。”小鱼突然轻声说道。

    “嗯?”苏璃疑惑:“这里的孩子不都没有家人了吗?”

    小鱼说话时嘴角有两颗小小的梨涡,她摇了摇头:“不是所有都是,有些孩子是没有家人,有些孩子是被家人抛弃。”

    苏璃垂眼:“抛弃也算是没有家人了。”

    树园有一些和小鱼情况差不多的孩子,看不见的、听不见的、生病的、走不了路的很多,相比较而来,健康的孩子才是少数,他们大多数都是被抛弃然后被乌静捡回来养着。

    “这个人的女儿不是,他是把女儿骗过来的。”

    “骗过来?为什么?乌姐姐不是只收养没有家”

    “他马上就要死了。”小鱼眨了眨没有焦距的眼,下巴抵在撑着木棍的手背:“他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他和乌姐姐说话。”

    “他说他就要死了,所以拜托乌姐姐收养他的女儿,他还说他的父母是不会对自己女儿好的,所以他把钱都给了姐姐。”

    “这是他第三次过来了,他好像病的更重了。”

    “每次他过来姐姐都会把他带去二楼最右边的房间,再把他女儿带到隔壁的活动室,那里有面大镜子,琴姨说镜子对面的人可以看到镜子这边的人,所以他每次都在那面镜子后看会他的女儿。”

    苏璃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双手止不住地轻颤:“你你怎么知道?”

    小鱼甜甜地笑:“我听到的。”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看不见,所以耳朵很好,姐姐老说我是招风耳,后来琴姨她们发现我知道了,就告诉了我,有时候还会让我代替姐姐陪着他们在活动室里。”

    苏璃声音平静:“那个活动室大家不都进去玩过吗?”

    “不是的,不是大家一起玩,姐姐会单独带着那个人进去,陪她聊天陪她玩,只有那时候隔壁房间才会有那人的家人在看。”

    苏璃双手握紧:“一定是这样吗?会不会每个孩子都进去过?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小鱼摇头:“姐姐我没搞错,我是被丢掉的,我就没有进去过,园里只有三个小朋友单独被姐姐带进去过。”

    苏璃眼眶微红,她强压着心口的不适,语气酸涩低声问:“我可以去二楼看看吗?”

    虽然张汉还在潜逃,但顾哲在强压审讯中已经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和他们的推测以及苗小玲所交代的过程完全吻合,甚至连他的身世也都交代了清楚。

    王有志听完叹了口气,将报纸折好放在一边:“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养了那么久,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人家父子俩确实感情很好。”

    方顺良五官皱在了一起:“啥父母心啊!论起来顾成健也就是顾哲大伯,家里婆娘和自己兄弟搞一起生的孩子,当成儿子养了那么久,我光想想都接受不了,顾哲后面还给他害成这样,就真能啥都不介意?”

    江文瞟了一眼蝴蝶:“嗯,这个主食花蜜。”

    姚莹莹刚松了一口气又难受道:“被我捂死了”

    江文:“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可以做成标本。”

    姚莹莹看向他:“标本?”

    两人本来是准备在柴英菜馆里随便吃点,但因为要聊的案子和她丈夫关明有关,所以肖卓才提议转道去市场买了些蔬菜回来自己煮,正好他之前调查的资料也都在家中放着。

    “那你也该注意点,这大晚上你们两个要是被外人看到”苏衡后面的话没有说,抬手隔空轻点了苏璃两下。

    他想了想又出声问道:“案子”

    只是刚开口,肖卓的声音就从厨房的方向传来,苏璃听到他在喊自己,便起身走了过去,苏衡也跟在身后走向厨房。

    苏璃问:“怎么了?”

    肖卓没有转过身,只是将左手向后伸了过来:“帮我把衣袖往上拉拉。”

    他的右手还在瓷碗中抓动着牛肉,尽量将片好的牛肉与调料混合均匀,两只手都被调料沾染。

    苏璃刚抬脚,就被身旁站着的苏衡瞪了一眼,她默默站定,抬手指了指肖卓还伸着的手。

    苏衡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向前将肖卓滑落下来的衣袖拉了上去:“没想到肖队长做起饭来还挺像模像样的。”

    肖卓身体一顿,这才回头发现是苏衡帮他拉的衣袖,笑了下继续搅拌着碗里的牛肉:“还行,常年自己住,总不能整天都在外面吃,动过几次手也就会了。”

    等碗里的牛肉片都裹住了调料,他才将碗放在一边,洗干净手开始准备其它的辅菜。

    苏璃闻到香味吸了吸鼻子,走到灶边掀开黑色砂锅盖,一股浓郁的番茄牛腩香扑鼻而来,这是买菜时她点的菜。

    她看向碗里正腌制的牛肉,奇怪问道:“还用牛肉做什么?”

    肖卓薄唇含着笑,侧过脸垂眼看她:“香菜牛肉吃不吃?”

    苏璃眼睛一亮:“要做这个?”

    下一秒又迟疑问道:“你不是不吃香菜吗?”

    肖卓轻应了一声,嗓音又低又沉:“嗯,做给你吃。”

    他的外套在进屋时已经脱掉,此时穿着一件深灰色圆领卫衣,身姿挺拔。

    头发大概因为较长时间没有修剪,几缕碎发已经越过眉毛,温顺地躺在额前,他垂眸忙着手里的事情,眼中始终含着笑意。

    警员有些无语,这群村民好奇心咋就这么重,刚想说你们问也不一定会告诉,再说你们知道结果也没啥用啊!

    结果另一位大娘跟着点头说道:“是的,咱等出来问问,给桃儿和二勇求求情,他们太不容易了。”

    后头的村民纷纷附和,一个个双手插进衣袖也没有离开,反而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村民。

    警员一怔,想告诉他们樊桃和石二勇是杀了人,不是你们求求情就能没事的罪,但看着这群人直勾勾望着石家合上的房门,这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第 179 章   尾声(31)

    石家堂屋内的气氛很差,苏璃握着项洁玉手腕,垂眼检查她右手的情况,高进宝和左车齐控制住不停挣扎还想要往墙边冲的樊桃。

    项洁玉五官紧皱,疼地轻呼出声:“嘶”

    出画像提供线索。 ‘闷葫芦’没吭声,摇了摇头拒绝。

    女青年扁扁嘴,继续商量道:“你看你就是轴,这些我都买完你不是也能早点回家吗?”

    ‘闷葫芦’这次连头都不再摇了,坐在那里继续看着面前的摊位出神。

    大爷看到后,在对面招手喊道:“大妹子,俺这也有鸭蛋,也不多了,你要是包圆的话俺给你便宜点。”

    在这片的菜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能去硬拉别人摊位上的客人,除非这客人自己换地买。这规矩虽然没有明说过,但大家基本会自觉遵守。

    刚刚大爷的操作如果放到其他菜农身上早就被批了,但被他抢客的人是‘闷葫芦’,那就不会有人吭声,毕竟他自从过来后引走了不少常客,生意一直很好,其他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眼红。

    女青年回头看了大爷摊位一眼,眼底划过一丝挣扎,还是回头说道:“我还是买他家的吧,他家的鸭蛋比较干净,而且也大。”

    她对‘闷葫芦’道:“给我装起来称吧!”

    “诶?你这我这都是早上刚从窝里捡出来的,就是没洗,但它又不影响吃”大爷急着说道。

    大娘打断他的话:“哎呀,快别说了,人家就是想买那长得俊的鸭蛋!”

    她话落,周围菜农都隐隐传来笑声,买菜的女青年脸顿时燥的通红,‘闷葫芦’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管捡着鸭蛋,称好后递给了女青年。

    “三元八角。”

    女青年红着脸接过鸭蛋,付好钱后立马离开了这道小街,背影慌乱。

    ‘闷葫芦’不理周边人的打趣,将面前本来摆菜的布单捞起来抖了几下,然后板板正正地折成豆腐块形状,每一角都对的整齐。

    旁边大娘笑道:“就一块铺菜的布,折那么板正干啥?”

    即使明显对他说话,‘闷葫芦’也只是‘嗯’了一声,不会多言,他将折好的布单放进旁边的背篓里,提起身后的两个大背篓绑在自行车后座两边,推着车子到路上,助力两步跨上车子往外面大路骑去。

    “砰!”一道震天声猛地响起,隐约中都能感觉到震感。

    众人都吓了一跳,大娘更是脸色发白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试图让急促的心跳声减缓,她骂道:“俺滴娘,肯定是那个该死的老张头搞出得动静,他不都下午才开始爆米花吗?咋今天大早上就过来了?”

    大爷也是被吓得一激灵:“谁知道,吓俺一跳,哎呦!‘闷葫芦’咋了?”

    他说完就站起身往路中央走去,大娘疑惑地跟着他的身影望去,就见‘闷葫芦’匍匐躺在路中央一动不动,车子倒向了另一旁。

    “咋躺着了?”大娘心一惊,也起身跟了过去,陆陆续续附近的几个菜农都凑过去看他是怎么回事。

    众人来到跟前后看到‘闷葫芦’的状态都很错愕,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以为的那样昏过去,相反地他双眼睁得极大,身子和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们即使站在几步外都能听到‘闷葫芦’急促的呼吸声,他满头豆大的汗珠,双手抓地,指尖用力到失去血色而泛白,双眼不停地扫视着前方,仿若一头随时会暴起的豹子。

    大爷哑言,俯下身想要问他怎么回事,手刚贴近他的肩膀,突然下一秒‘闷葫芦’猛然翻身将他压在地上,右手直接锁上大爷的脖颈。

    周边的几人都大惊失色,反应过来后瞬间都围了上来,想要将‘闷葫芦’扯开。

    大娘尖利的声音在旁边喊道:“哎呀,你疯了啊!干啥?快松手!”

    她一边喊着一边在后面拍着‘闷葫芦’的后背,神色慌张到不行。

    几人费了好大劲还是摁不住‘闷葫芦’,都挨了他几拳,不过好在终于将他和大爷分开,又过来几个人才控制住他,将他钳制在地面。

    大爷坐起身,捂着脖子咳嗽了半晌,脸上惧意明显:“他这是咋回事啊?”

    “不晓得!”

    “坏了,快松开他,他好像踹不过气了!”大爷勾头看了一眼,大声喊道。

    摁着‘闷葫芦’的几人纷纷松开手,之后就见他蜷缩着背大口喘着粗气,双手痛苦地抱着额头。

    就这样过了许久,他才渐渐平稳下来,不敢看众人的表情,嘶哑着声音低声道:“对不起”

    ‘闷葫芦’从口袋里拿出早上卖菜的钱,抓了几张递给大爷:“刚才不知道有没有伤到您,您去医院看一下吧,医药费我出。”

    他又拿了几张递向其他人:“你们也是。”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接过钱,大爷更是将钱推了回去:“俺没啥事,倒是你刚刚咋回事啊?瞅着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你这是生啥病了?”

    ‘闷葫芦’垂下眼没有吭声,他的手仍旧在轻微颤抖着。

    片刻,他将钱分别放在几人面前,起身将自行车扶起,推着车离开了这里。

    大娘望着他的背影,猜测道:“瞅着他刚才那样子,怪像俺村里得羊癫疯的那个人。”

    ‘闷葫芦’用短袖抹干头上的冷汗,推着车转过街道,视线落在那个火上转动着的老式大炮爆米花机上。

    老大爷一直不停地翻转着它,旁边蹲了几个小孩子,他们捧着脸一脸期待的望着爆米花机。

    ‘闷葫芦’垂下眼睑,推着车转身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一道震耳的响声,他脚步停顿,额头青筋跳动,又泛起豆大的汗珠。

    巨响结束,身后传来一阵小孩子的欢呼声音,‘闷葫芦’双手紧紧地抓着车把手,艰难地推车离开了这里——

    “有发现!”

    一声高呼后杜胜立马从路边田里直起身,他大喊:“什么发现?哪呢哪呢?”

    “在这里,快过来。”

    杜胜循着声音往那边跑过去,从昨天他们就开始在这边大范围铺平搜寻,即使搜了这么久,从郊区往市区方向也只堪堪搜了一半的距离。

    “找着什么了?”杜胜扶着腰俯下身去看。

    警员给他让开了位置,带着白手套的手指向路边草沟:“你看,黑色的包!”

    杜胜双眼一亮,等同事拍了照片后立马蹲下身凑过去,近期下过一场雨,黑色手包下面都是湿漉漉的泥水,他伸手将黑色手包的拉链打开,霎时一股恶心的臭味铺面而来。

    “呕!”几道干呕声此起彼伏。“驱蛇粉带了吗?”

    “带了。”

    “痛伤”

    苏璃眼底带了些无奈,笑着道:“舅妈,我们就去一天,而且那个山有村民的,用不到这么多东西。”

    祁蓉听到苏璃这样说,长舒一口气瘫在沙发上:“我都和妈说了好多遍不用了,她非不信。”

    陈云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是有点过了,翻了翻包拿下了几样东西后又塞了两份糕点:“吃的多带点总没错。”

    最后苏璃和祁蓉还是背着满满一包的东西出了门,两人刚在车里坐好,陈云就在外面喊道:“注意安全啊!晚上早点回来吃晚饭。”

    祁蓉挥了挥手立马把车窗摇了上去,吐苦水道:“我妈真是越来越唠叨了。”

    苏璃看着她笑了笑,等她系好安全带后就启动了车子。

    行驶了快两个小时,车子才在山脚下停了下来,祁蓉看着外面来回走着的人,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手指捏着安全带半天没有松开。

    自从出了学校的事情之后,祁蓉一直没有出过门,陈云给她转了校,但她一直没有去报道,最后只好找了几位女老师在家里先辅导着。

    虽然这样安排,但祁外婆和陈云还是觉得祁蓉这样闷在家里不太好,好在她比较依赖苏璃,就联系了苏璃带她出来走走散散心。

    苏璃看了她一会,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声道:“不急,我们在车里休息一会儿,开了那么久的车还挺累的。”

    说完后解开安全带,将椅背放了下去,半躺在车上,又对祁蓉道:“你也放下来躺一会儿。”

    祁蓉咬了下唇角,语气微涩:“姐,我”

    苏璃侧过身对着她,笑道:“我真的有点累了,现在是九点半,你陪我休息半小时再出去。”

    祁蓉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半晌后点了点头。

    初夏的天,热度慢慢往上爬升着,等两人再出去时,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苏璃给祁蓉调整了帽子的角度,背起包带着她往上走,她们今天来的这个地方是一座小山。

    山中央到山顶处有一个不大的村落,叫卖花村,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以卖花为生,他们家家户户都种植盆景花卉,形态各异吸引了不少人过来采买。

    苏璃她们此行也准备挑选一些盆景送给祁外婆,老太太平时在家无聊,就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打发时间。

    虽然天气比较热,但是山里风景怡人,走了一会后祁蓉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了。

    从贴着苏璃不敢错开一步到慢慢的被路边花草吸引,不停地问苏璃这个叫什么那个叫什么。

    苏璃认识的也不多,两人就一路研究连猜带蒙地到了村落。

    甫一见到村落的景色,祁蓉就哇的张大了嘴巴,这个村落屋宇递增、溪渠环绕。

    村中奇异美丽的盆景随处可见,房前屋后、山洼溪边,各种各样高低错落的树桩将村落装扮得犹如花园一般。

    祁蓉兴奋地松开了苏璃的手,跑到了盆景前细细观赏着,还开心的和卖花的阿婆聊天。

    两人就这样逛到了下午,订好了送上门的大盆景,又分别捧了盆小花下了山,一天下来,祁蓉终于恢复了些以往的样子。

    “苏璃?”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苏璃侧身望去,果然看到了肖卓,还有他身旁大动作挥着手的乔望飞。

    两人向着她们走来,乔望飞边走边喊道:“你们来这里干嘛?”

    苏璃微举了下手里的花盆:“买花。”

    肖卓往山上看了眼,似乎才想起道:“哦对,这里有个卖花村。”

    苏璃疑问道:“你们不是过来买花?”

    肖卓摇了摇头,苏璃还想再问时,乔望飞看到了她身旁低着头的祁蓉。

    他笑着开口:“欸?这个妹妹怎么不说话一直低着头啊!”说着还走进了两步。

    下一秒祁蓉就抱着花躲到了苏璃的身后,一只手还紧紧抓着苏璃的衣角。

    乔望飞被她的动作搞得一愣,半天才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苏璃:“我长得这么吓人吗?”

    肖卓看到祁蓉有些颤抖的身子,皱着眉将乔望飞扯了过来:“吓人!所以你赶紧过来。”

    乔望飞黑人迷惑脸地看着肖卓,有点被打击到。

    苏璃握住了祁蓉的手,和肖卓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祁蓉往下走,刚走几步祁蓉手腕上带的红珠手串不慎脱落,珠子瞬间散落一地。

    肖卓和乔望飞看到后立马过来帮忙拾捡,祁蓉对男性生人还是有些不适,就顺着刚刚注意到的一颗珠子滚落方向找去。

    她沿着一道小山坡往下走,没一会身影就看不到了。

    “啊!”

    苏璃听到祁蓉的叫声,俶得直起身,这才发现祁蓉已经不在这边了。

    她脸色一沉,一边喊着祁蓉的名字一边顺着声音往前跑,肖卓和乔望飞反应过来后也跟了上去。

    三人顺着山坡下去,就看到祁蓉背靠着树跌坐在地上。

    苏璃急忙上前,打量了她一圈确定没有伤痕后,才问道:“怎么了?”

    祁蓉望着苏璃身后的方向,右手食指微微颤抖得指着那边,肖卓和乔望飞也皱着眉头看着那个方向。

    肖卓:“苏璃,看后面。”

    苏璃满脸疑惑回身望去,之后身子一僵,眼底浮起一缕诧异,那边竟是一个墓穴。

    从泥土看来这应该是座新墓,但这个墓穴很奇怪,墓门上诡异地贴着一对红色对联,四周的草地也被清理的很干净,上面撒着一些东西。

    肖卓上前蹲下身观察了一会儿:“好像是朱砂、雄黄还有粮食?”

    苏璃闻言更疑惑了,为什么要在墓边撒这些东西?她想过去看一下,刚起身就被祁蓉扯住了。韩雨坐了许久,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后起身出了教室,她抬步落在了楼梯,缓慢地拾级而上。

    ‘你好,我叫乔微,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你讨厌下雨,那我以后不喊你小雨了,喊你晴天好不好。’

    ‘你爸爸怎么这样啊!你痛不痛?’

    ‘叔叔这样是因为喜欢你,你太美了,这个糖给你吃,你不要和别人说啊。’

    ‘你怎么可能被强女干呢?夹紧腿不就行了?’

    ‘你不能听她一面之词,不定咋回事呢?’

    ‘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不好’

    ‘我做了个梦,梦里我问你怎么样才能快乐起来,你说你太累了没关系,晴天,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感到累了就往后倒,我绝不会让你伤到一根汗毛。’

    ‘晴天,你要开心!你会开心的!’

    ‘晴天,我很高兴你可以和爷爷奶奶离开这里了。

    ‘乔微啊,她挺可怜的,被朱丽丽一直欺负。’

    ‘你们要乖啊!之前一个孩子就是不乖,差点惹了麻烦。’

    ‘晴天,原来你之前是这么痛苦’

    ‘晴天’

    韩雨站在了最后一层台阶处,抬眼推开了天台的门。

    在楼顶已经等了一会的陈艳,一脸不耐烦地回身看着走向她的韩雨:“你到底喊我来要说什么事?你竟然还威”

    她话还没说完,一把刀就顶在了她的腰间。

    陈艳双眼惊诧地看向韩雨:“你”

    “乔微在哪里?”韩雨声音寒凉

    苏璃将祁蓉扶上了车,祁蓉虽然身体还在微微颤栗但情绪已经比刚刚平稳了许多。

    她紧紧抓着苏璃的手,问道:“姐,你怎么”

    苏璃将传呼机打开给她看,只见上面显示着几个字:蓉危!博雅四楼

    祁蓉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崩溃大哭:“是韩雨,是她,是她骗我来这里的!”

    苏璃揽着她轻抚她的后背:“我知道。”

    这时外面一阵骚动,苏璃看到许多人往一个方向跑去。

    肖卓走到车边,脸色很不好说道:“韩雨在教学楼楼顶挟持了陈艳。”

    苏璃和肖卓赶到时,楼下已经围了一群学生和老师,他们都仰着头看着楼顶的情形,时不时发出一阵惊呼。

    “你在车里不要下去。”苏璃对祁蓉交代了一声就和肖卓往楼顶跑去。

    陈艳看着韩雨的眼睛,感觉浑身被冰冷地细蛇慢慢缠住,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颤声道:“韩雨,你在做什么啊!我是你的老师啊”

    韩雨嘲弄地看着她,声音逐渐变成吼声:“老师?你还知道你是老师啊?那你说说你都做了什么事情?你对你的学生都做了什么事情?”

    肖卓和苏璃推开天台门时就听到了这一声声地质问,两人推门的动静不小,韩雨和陈艳都看了过来。

    陈艳在看到两人后神色立马激动起来,喊道:“肖警官、苏警官,你们快点救救我,她疯了,她要杀人!”

    韩雨看了一眼苏璃没有说话,又将手里的刀子往陈艳腰间推进了一些,陈艳立马痛的大叫:“快快救我啊!”

    肖卓和苏璃看不到韩雨的表情,都没有预料到她的决绝,待反应过来时,苏璃只抓住了韩雨的右手。

    祁蓉看着她扁了扁嘴,带着哭腔道:“姐,别过去,我害怕,我们回家吧!”

    肖卓听到祁蓉的话后,也走了回来,对苏璃道:“回去吧!可能是他们这边的祭祀风俗。”

    苏璃点头,揽着祁蓉离开了这里。

    乔望飞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寒颤后催促肖卓:“我们也走了,看着怪瘆人的。”

    肖卓应了声,跟着他离开了这里。

    杜胜将手包提溜到路边,忍着恶臭撑开让同事拍了几张照片,又重新将手包的拉链合上放进证物袋中,捏着鼻子说道:“你们继续搜,我先把这个带回局里。”

    交代完就带着东西走到路边停着的自行车边,骑上车往市区去。

    快到市区时,远远就看到对面来了个后座驮着两大背篓,歪歪扭扭骑着自行车的人,杜胜眉头皱起,赶忙往路边骑了点,生怕那人一个骑不稳撞到自己。

    好在路足够宽,两人顺利错开。

    杜胜蹬了几下脚蹬,眉头越蹙越紧,最后脚蹬地面停下车回头望向身后的那个人,目光从他身上转到大背篓再到自行车,心底说不出的不对劲。

    这时他口袋里的传呼机响起,杜胜看了眼讯息,便重新加快速度往市区赶。

    而樊桃、石二勇、石雪松他们恰好是缺少了这种运气,苏璃想,如果当时石大勇的头颅没有被带上火车抛掉,而是和凶器一起埋在后山脚下但他们不会这样做,他们会担心万一有一天外人在山脚下发现了头颅,那会更容易暴露,所以头颅他们一定会丢出的。

    项洁玉望着车窗外恍若走不出的黑漆漆的山壁,喃喃自语:“现在想想,这案子真的非查不可吗?”

    苏璃微微一愣,而后眼神认真地看向她,慢慢地出了声:“非查不可。”

    第 180 章   尾声(32)

    永桥镇没有看守所,所以载着樊桃三人的车直接去了县里,苏璃这辆车则在永桥镇停留了一段时间,带着项洁玉到医院看完手伤,又将人送回家后才离开。

    樊桃几人暂时被送去了看守所等待后续调查,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肖卓四人只好在这里待一晚,明早再返回宁海。

    警员叹气:“同样的话。”

    这个村民说一两个月没见着了,那个村民说十月初的时候见过,还有村民说前两天还在村里看到石大勇,总而言之他们也分辨不清这些人说的话。

    苏璃让警员提了一壶热水,给几人面前都倒了一杯,最后端着自己的水杯在肖卓身旁坐下。

    晨光透过灰布窗帘洒进房间,在床尾形成一道微亮的光柱,床上的人烦躁地翻了个身,光柱上便缓缓漂浮了少许灰尘粒子。

    床头的铃声响了一会儿断掉,之后没过几秒又响了起来,苏璃拧眉,闭着眼伸手在床头摸到了手提电话,哑声道:“喂?”

    电话对面的方顺良一怔,瞪大眼问:“你还没醒?这都几点了?”

    苏璃头很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意识不是很清楚:“你谁啊?”

    方顺良:“”

    苏璃等了几秒对面的人还是没有说话,便将电话摁断翻个身继续睡了起来,从头到尾眼睛都没有睁开。

    方顺良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不可置信地看向王有志:“她问我是谁?还挂我电话!”

    王有志今日本打算继续带队搜山,但一早收到了方顺良的传呼,便先来了警局。

    方顺良告知了他曾经在郊区一座山脚下见过涂学玮的事情,之所以没有一眼认出来是因为当日遇到涂学玮的时候,他由于打架导致很狼狈,与正常拾掇干净的样子还是有不少区别的,而且方顺良当时是为了其它的案子才去那个地方,对这件事的印象并不深。

    王有志之后翻看了涂学玮以前洗出来的相片,证实他之前确实去过那座山。

    方顺良也说了涂学玮身边有一位男生,不仅如此,还说起苏璃的表妹祁蓉似乎认识两人的事情,再加上王有志在华颖送来的最新相片里,看到了几张背景中含有穿着校服的学生,两人一合计便想找苏璃问问祁蓉的学校和班级,结果

    两人大眼对小眼了一会儿,王有志试探问:“再打一个?”

    方顺良不理解:“他们什么情况?专案组的人能睡到现在都起不来?我们当年是几宿几宿的熬,结果这个到现在还没醒?”

    王有志重新对着电话本摁下号码,笑着道:“估计有啥特殊情况吧。”

    这次电话依旧响了许久,即将挂断前苏璃才接通,声音和之前一样带着浓浓的困意。

    王有志没有像方顺良那般,一接通便报了自己的名字。

    苏璃沉吟了片刻,脑袋这才开始转动,意识逐渐回笼一些,虽然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但轻咳了两声问道:“王叔怎么了?”

    办公室因为只有方顺良和王有志两人,所以较往常安静许多,因此离得不远的方顺良可以听到苏璃的声音,进而怀疑刚才苏璃询问他是谁的事情,是不是对他有意见才故意问的。

    王有志先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说了遍,之后才问祁蓉的学校和班级。

    苏璃听完便告知了祁蓉的信息。

    王有志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在本子上记着,又问道:“你们案子怎么样了?”

    王有志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我问他传呼机是从哪来的,他非说是自己买的,左右就是不说实话。”

    苏璃拿着信纸双手背在身后走近花衬衫男人:“有身份证吗?”

    “在我这。”王有志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钱包丢到苏璃办公桌上:“叫简丰,闽南人。” “你”

    苏长楼刚发出一个字就梗住,所有人惊骇地望着苏璃说不出话,她的外套裹着人抱在怀里,自己穿着单薄的衬衫,头发凌乱,额角鬓发被打湿贴在脸上,身上脸上都有血。

    苏璃抱着人一步步向外走去,苏七他们不自觉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她走到门口才哑着声音说道:“不要下去,苏柱东死了,去报警。”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像在热油锅里倒了一滴水,瞬间四溅炸开在他们耳边,许久后人群里才有人错愕出声:“死死死了?”

    厨房站不了那么多人,春婶子一直在院里焦灼等着,苏璃刚出门口就对上了院里人的视线,人比之前要多了一些,她抱紧怀里的人,垂头低声说道:“不要哭,也不要出声。”

    苏璃抱着人站到春婶子的身前:“把娟子带回家吧!她没有事,被吓到昏过去了。”

    春婶子抖着手想要掀开衣服,苏璃立马摁住了:“晚上冷,就这样裹着回家吧!我们找到的很及时,她没有出事!”

    ‘没有出事’四个字她加重了语气,也抬高了声音,让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能完全听见。

    “好好”春婶子用袖子擦过眼泪,接过孩子就往外走,娟子刚十一岁,她抱着也不费劲,很快身影就消失在院前。

    “还真是在苏柱东家”

    “苏柱东他这是干啥了?”

    “这女的身上怎么都是血啊?”

    “苏柱东呢?”

    院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升起,苏七和苏长楼这些人都来到了院里,目光复杂地看着苏璃。

    苏璃这时候已经完全没了力气,身体晃了两下,随便拖了块木板坐了下来,她右腿屈膝,右手搭在右腿膝头看向苏七:“还不去报警吗?”

    载着老张和苏七的警车在院门前停下,苏七大致情况和他们说了一遍,他们还没走进院子就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挡在外面,似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跑了过来,他们刚靠近就听到人群最里面争吵的声音。

    “你杀了我哥,还不让我进去,你他娘一个外地人在我们村里撒什么野?”

    “我说过了,要保护现场,先等警察过来,还有我没有杀他。”

    “你他娘放啥狗屁,就你下去了,你说我哥死了,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你们都给我滚开,我要进去!”

    苏长楼劝道:“柱西,事情都给你说了,柱东确实差点害了娟子,根苗他们也亲眼看见你哥拿刀进去又锁了门,这事还是等警察来再说,你也先别进去了。”

    “对啊!你进去有啥用,是不是她害的她又没跑,人都在这等着警察呢。”

    有大娘撇嘴道:“是你哥先坏心,把人娟子搞到地窖里差点要杀了,自己村里人都害,要我说死了也活该!”

    “就是我看人家姑娘身上还都是血呢,要不是人家把娟子带上来,娟子还指不定活不活得了。”“跑!”男生身上失去桎梏,弹身站了起来,路过涂学玮身旁时拽了他一把。

    涂学玮被他拽地一怔,傻愣愣地跟在他身后跑:“不是我们跑啥?是他们闹事,我们是自卫啊!”

    他本来体力就不行,多少有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抱着那么粗的枝干抡倒肥胖男人已经算是他的极限了,如今跑都跑不动还在说话,直接绊倒在地。

    男生跑开了几步,听到他的叫声,回头瞥了一眼,眸中染上烦躁,又跑了几步后眼底烦躁更深,逐渐停下了脚步。

    “艹!”暗骂一声,调转头跑回了涂学玮身旁,大力将他拽了起来,也没准备再跑,因为警察已经到了跟前。

    涂学玮刚想解释,结果‘咔咔’两声,他和男生的手上就被戴上了手铐。

    方顺良喘着粗气抬手给了男生后脑一下:“小崽子跑得倒是快!你”

    男生侧过脸冷冷地看向他,目光像刀子一样直刺过去。

    方顺良恍惚了一瞬,回神后触到他冷厉的眼神内心咯噔了下,又是一巴掌扇在他的脑后:“咋?聚众斗殴被抓你还不老实?”

    涂学玮在一旁挣扎:“您误会了,我们不是聚众斗殴,我们是被打了!”

    “你当我瞎啊!”方顺良指着自己的眼睛:“我亲眼看着你把那棍子砸人身上的,喏,人现在还没爬起来呢!”

    “我那是自卫!”涂学玮着急:“他拦着打我们,我们得反击啊!”

    “得得你现在别跟我搁这叫,回所里登记清楚再让你家里人来领人吧!”

    方顺良说完,高进宝和几位警员就押着那几个痞子回来了。

    “跑了几个。”高进宝走过来说道。

    方顺良懒得看这些人,对身旁穿着军绿色警服的警员说道:“你们辖区的事,你安排着先带回你们所里吧!”

    “行!”警员点头,一脚接一脚地踹着人向不远处路边走。

    “等等!”就要踹到涂学玮和男生时,被几道女声拦了下来。

    祁蓉在女生最前面小跑着来到了跟前,被警员拦了下,她蹙着眉对着高进宝喊道:“高大哥,我是祁蓉,苏璃是我姐姐。”

    她一喊完不仅高进宝和方顺良回了头,就连其他押着人的警员都转过了脸,苏璃的妹妹?

    她如果半年前这样喊或许没人会搭理她,倒不如直接说自己是祁家人更能吸引注意,但现在这样喊出口众人都会侧过脸看她一眼,毕竟这半年以来宁海市各个辖区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过苏璃这个名字。

    整个宁海市都知道二队屡破重案,也听说二队苏璃这位女同志次次对案情推进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公安系统上上下下的人员从觉得不就一个学历高长得还行的小女生传言也太夸张了吧!到后面次次惊讶这又是她参与破的案,再随着时间久了案子越来越多,避免不了调人帮忙同辖区人员共事的情况,但凡共过事的同事都不再用轻蔑的语气来描述这位女刑警,久而久之到如今,公安系统大多数人听到苏璃的名字都会不自觉关注一下。

    当事人高大哥看了一眼就认出了祁蓉,方顺良也认出了她,抬手示意拦着祁蓉的警员让开。

    祁蓉顺利来到了跟前,她目光先从涂学玮和男生脸上划过,才对高进宝解释道:“高大哥,他们没有闹事,是为了帮我们才打了架。”

    然后祁蓉将山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涂学玮也赶忙跟着解释了他们是被这群人报复堵在了这里。

    方顺良看了几人一会儿,最后用眼神示意警员将两人的手铐解开。

    肥胖男人被砸的刚缓过来,看到警察放过了两人,连忙叫:“你们怎么把他们放了?他们把老子打成这样!”

    因为苏璃将娟子抱出来时包裹的很严实,村里人没有看到她被撕破的衣服,再加上她踹门时闹出动静很及时,娟子还没有被伤害,所以苏璃只和村里人说了苏柱东把娟子关在地窖是想要杀她,尽量避免风言风语。

    “四娘,你们咱们是一个村的啊!我哥死了你们还帮着外人说话!”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人群外有人喊道,村民纷纷让开了一段路,老张和警员跟在苏七身后走到房前,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异常狼狈却万分沉静的人。

    苏璃没有回身去翻看钱包,而是看向简丰:“做南北买卖的?”

    简丰龇牙笑着点了点头:“对,从南方往北方倒腾东西。”

    “传呼机是怎么回事?”

    简丰靠在墙壁,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问道:“我问下啊,如果你在路上捡到个东西,没有还回去自己个处理了,应该不犯法吗?”

    苏璃:“在哪儿捡的?”

    王有志指向简丰:“你如果再不老实回话,最后的结果绝对比你现在担心的还要严重。”

    他脸色很不好看:“这传呼机的主人是个十六岁的学生,他已经失踪六天了,现在生死未补,你在这七扯八扯地耽误的不止是大家的时间,还是这孩子的命!”

    简丰缩了缩头:“我不知道,你没告诉我”

    “我没告诉你?”王有志手重重地拍向桌面:“我怎么没告诉你?一路上我说了多少遍?让你说实话说实话,这牵扯了案子,你吐一句实话了吗?”

    苏璃讶异地看向王有志,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你该和我说是孩子失踪了”简丰小声道:“我又不知道啥情况,你只说案子,我还以为和我有关呢。”

    王有志高声吼道:“我怎么可能给你说清楚,万一那孩子就是你这完犊子的玩意给害了呢?”

    “那你为啥现在又说了?”

    “就你这蠢样子,都问捡东西的事还能是你?”

    简丰被拷着的双手指向王有志,对苏璃问道:“这算人身攻击吗?”

    苏璃看向他平静道:“快点老实交代。”

    简丰放下手叹口气道:“确实不是我的,是我捡的。”

    “在哪捡的?”

    “山上树林里。”

    “哪座山?”

    “卖花村。”

    “砰!”她遗憾地收回视线,结果就看到左车齐眼神略复杂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信封,苏璃默默背过身,她不像肖卓几人坐着,而是靠着会议桌站着,此时转过身门边的人就看不清她的动作。

    苏璃将信封里的纸币全部倒了出来,高进宝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成了一个 O 型。

    肖卓扬眉:“你哥是以为你要在省城待多久?”

    虽然摸到厚度时就知道钱不会少,但真看到这里超过她所要数十倍的金额苏璃快速将钱塞进钱包里,双手插兜笃定道:“果然这世界上最牢不可破的关系就是亲情,家人永远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左车齐和陈岗已经走了过来,听到两人的话,惊讶问道:“给你送钱的是你哥?你哥在道全商场上班?”

    陈岗看见苏璃疑惑的表情,解释道:“我们回来时在门口看到了。”

    苏璃摇头:“我哥不在省城,他托人送的。”

    她不想再说这个,转而问起了模拟画像师的事情。

    左车齐从墙边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从京市请来的,美院的教授,汪政委也是之前到京市开会才认识的。”

    陈岗接着说道:“其实丁教授不算是公安系统的人,去年京市出了一场恶劣的银行持枪抢劫案,劫匪当时戴了头套,银行的人没有看到劫匪的样子,后面劫匪逃跑过程中胁持了一辆计程车,到了目的地要处理司机时,遭到了司机的抵抗,在扭打间司机扯掉了一个劫匪的头套,最后司机中弹倒地,劫匪才离开。”

    “好在这个司机是位退役军人,身体素质强,被发现时还有呼吸,抢救之后醒了过来,他成了唯一一位知道劫匪样子的人,之后被人举荐的丁教授就通过这位司机断断续续的描述,将劫匪画像画了出来,警方按照画像很快将人抓住,丁教授从这之后就成了京市公安的画像顾问。”

    左车齐他们说完后半天没有听到肖卓他们出声,抬眼看去,就见苏璃面色古怪的和肖卓对视。

    苏璃狐疑问道:“京市美院有几位姓丁的教授?”

    肖卓双手交叉相握放在膝头,哑然一笑:“我知道的就那一位。”

    傍晚时苏璃和肖卓就见到了这位熟悉的丁教授,几人是在食堂遇见的,当时丁教授正在汪政委和诸葛浮的陪同下向二楼的包厢走去。

    丁教授刚踏上几节台阶,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回头就看见了肖卓几人,他怔了一秒,然后出声:“肖卓?”

    正在走路的几人听到声音望了过来,肖卓笑着打招呼:“丁伯伯。”眼中没有意外之色。

    正勾着肖卓肩膀的左车齐笑脸一顿,脸上浮起迷茫之色。

    几分钟后,众人都在二楼包厢坐了下来,丁教授人虽然温和,但工作时并不喜欢与人过多交谈,所以汪政委一开始只是打算他和诸葛浮两人作陪。

    菜陆陆续续摆了上来,丁教授看向身侧的肖卓:“所以你和小苏前天就坐火车过来了?”

    肖卓给丁教授倒了杯茶:“对,接到通知就回来了。”

    “你俩”丁教授端起茶杯抿了口,笑着说:“前天尽在路上奔波了。”

    他看向对面和高进宝、刘明坐一起的苏璃:“小苏,你伤怎么样了?”

    苏璃刚要回答,肖卓就说道:“差不多了,医生说恢复的很好。”

    丁教授觑了他一眼:“我又没问你。”

    众人笑谈间,窗外响起了呜鸣的风声,倏地,窗帘在风中开始抖动,不停地拍打着窗户。

    左车齐离窗户最近,隐隐听到外面传来‘下雨了’的声音,下一秒窗户的玻璃上就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雨水被风裹挟从窗外灌入房间,带来阵阵凉意。

    豆大的雨珠啪的一下打在他的脑门,左车齐被凉的一激灵站起身,快速将半开的窗户合紧:“我去,这雨怎么说下就下。”

    陈岗觉得好笑:“难不成下之前还给你打声招呼?”

    调侃完之后又沉默了下来,不止他,整张餐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苏璃和简丰同时抬头看向王有志的方向,他满脸惊愕地望着简丰,唇角动了动,颤声问:“你你说哪?”

    简丰视线落在掉到地面的水杯:“卖花村啊,我这回可说的是实话。”

    苏璃:“王叔?你没事吧?”

    片刻后王有志甩了甩手和衣袖上的水,摇头道:“我没事,让他继续说。”

    “结束了,我们今天就回宁海。”

    “这么快就结束了?”王有志诧异,不过听着苏璃声音掩不住的倦意,便没细问:“那行,我先挂了。”

    其实如果在这里的是肖卓,他也会和肖婉一样很意外,苏璃在办案审讯中即使对嫌疑人再是厌恶,都会压着情绪按着节奏一步步引导审讯,几乎没有过这种情况。

    后来她就明白了,从她们被拐走的那一刻,就踏上了一条不断被驯服的路,人贩子侮辱她们满足自己的同时又达到胁迫摧垮她们反抗意识的目的,打破她们的希望,这是他们的第一步。

    第二步,生米煮成熟饭,用孩子束缚住她们,侵蚀她们离开的信念,不断向她们灌输生了孩子就只能好好过日子的意识。

    苏衡挑眉,看到王有志和另一名警员都坐在桌对面,也就没说什么。

    苏璃确实压不住心底的火气,她又看向女人怀里的孩子,这样响的动静都没有醒过来,孩子那么小,还不知道被下了多少药。

    她撑着的双手因用力按着桌面而指尖泛白,尽量控制情绪继续冷声说道:“头疼片一般都会含有安定的成分,你给孩子冲了多少让他昏睡到现在,你知道有多久了吗?从你上车到现在至少二十个小时了,你疯了吗?”

    ‘后来’苏璃没有抬头,在心底接上了之前没说完的话。

    苏璃抿了口热水,稍微缓解了一些胃部的不适,出声道:“说一下你儿子的情况以及失踪当天的事情。”

    涂母先望向王有志,看到他点头后才急声说道:“我儿子叫涂学玮,他今年16岁,他他”

    “哈哈。”丁教授意识到自己一直拉着苏璃说这些其他人都听不太懂的事情有些无趣:“没注意就聊多了,都吃都吃。”

    饭桌重新活跃了起来,大家都在相互聊着轻松

    肖卓将苏璃放回床上,又扯了扯被子给她盖好,直起身时看到之前睡过去的苏璃又睁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两人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苏璃轻声道:“我想起来了。”

    “嗯?”肖卓声音低沉,尾音微微上扬,在寂静地夜晚,听起来有种别样的温柔。

    “别害怕别害怕  有我在的地方  永远开满了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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