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尾声(47)
涂学玮愣神了半天,才想起来苏璃是谁,他先是瞪大眼睛,而后七扭八扭地从地面爬了起来,因为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所以连蹦带跳的来到苏璃面前。
他一屁股坐在苏璃面前,凑近打量了许久:“姐姐真是你!他们带人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死人。”
苏璃见涂学玮虽然潦草狼狈,但还可以活蹦乱跳,当下也松了一口气:“他们人呢?你一直被关在这里吗?”
“不知道,他们把你放下后就一起出去了。”涂学玮摇了摇头:“我之前被江文关在上面的砖墙密室,前不久才被带下来。”
他看到苏璃脸色很差,担心道:“姐姐你怎么也被抓了?”
苏璃疲弱道:“你失踪之后,你妈妈报了警,我是警察”
“你是警察!”苏璃话还没说完,涂学玮就惊讶出声:“那你是因为找我才被他们抓了?”
他耷拉着脑袋,语气中满是愧疚:“对不起,我没想到江文是”
“你不要多想,他们害了不止一人,即使没有你,警方总有一天也会查到他们。”
苏璃说完让涂学玮转过身,观察绑住他双手的绳结,之后自己背过身,边试着帮他解开麻绳,边让他说遍被抓的经过。
涂学玮来到宁海的原因和经过都与他们之前的猜测一致,只是苏璃在听完他失踪当天发生的事,眉心蹙着陷入了沉思。
10月12日,涂学玮央求江文再带他来一次卖花村,到地方后江文陪了他一阵子,就借口有事离开,让他自己在前山卖花村范围活动,从他第一次来平梨山,江文就提醒过他好几次不要去后山,说是有野猪很危险。
但当天涂学玮拍照没注意越走越深,走到了卖花村旧村的位置,结果就碰到只野猪,然后在逃窜中意外跑进了江家旧宅。
甩掉野猪又发现一处老宅,猎奇心作祟的涂学玮开始在旧宅到处晃荡寻宝,直到走进有炕床的那间房。
从没见过炕床的涂学玮感到很新奇,对着炕床上下摸索研究,结果冷不防将石块炕面蹭开一条缝,他愣神儿片刻,兴奋地将炕面推开,脑子一抽就很虎地钻了进去。
爬行了四五米出现有光亮的洞口,结果跳下去就看见江文背对着他给一个男人喂水,而那人正是之前在山上喊人揍他们的胖男人。
江文发现涂学玮后愣了一瞬,之后便立刻将他控制住,涂学玮中途趁机逃跑过一次,但又被江文抓了回来。
苏璃已经解开了涂学玮手上的绳结,他坐在地上费力地解脚上的麻绳:“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他怎么就跑我前面了,一路上我都没有看到他的人影,结果突然间他就出现在村尾。”
“应该是有地道通向村尾的位置,他直接从地道过去等你。”苏璃眉心微微蹙起:“你知道胖男人现在在哪里吗?他还活着吗?”
涂学玮摇头:“我后面被江文关到了另一个地方。”
苏璃刚想说话,不远处的石壁微微晃动。
“他们回来了”涂学玮僵在原地,面色带着恐惧,他脚上的麻绳被打了个死结还没有解开。
苏璃向左侧挪了挪,留出靠着木架的位置:“你先坐过来。”
她让涂学玮将麻绳假装缠在手上,抵着墙坐在她身旁。
江灵:“那几个石板推开了吗?”
江文:“嗯。”
江灵和江文的声音一前一后传来,涂学玮身体又不自觉颤抖:“他们会…杀了我们,孙绪已经被他们……”
“外面都是警察,他们很快就能找到这里……”
苏璃声音越来越低,失去意识前只看到肖卓中木仓倒地的样子,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眼中满是担忧,睫毛不自觉颤了颤。
江灵嘲讽的声音响起:“等警察?那要让你们失望了,他们一时半会可找不到这里,外面的地道四通八达,我只要随意改变几块石板的位置,就可以让他们在里面多绕上大半天,等他们找到这里的时候你们说不得都已经凉了,而我们也早就离开了这里。”
她瞥了眼木架旁凑在一起的两人:“醒的倒是挺快,怎么?在抱团取暖吗?这里面是冷了点,不过死人是不怕冷的。”
江灵和江文抬着一副担架走了进来,担架上盖了层白布,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人体的形状。
苏璃后背抵着石壁,视线随着两人移动,但没有回应江灵的话。
江文将担架放下,问道:“就这样放着吗?”
“让他坐着。”江灵拖过来一把椅子:“他不喜欢躺。”
江灵慢慢掀开白布,很轻松地将白布下的人偶标本移到椅子上坐着。
苏璃的手紧紧抓住身后的衣角,指节处因用力而泛白:“关明八三年的事情真的和你有关,你竟然把他变成这副样子”
江灵检查了一遍人偶标本的情况,发现它的眼珠倾斜、脖颈处还有一块损伤,偏过头脸色难看地对江文问道:“怎么回事?”
江文摁亮手电筒看了会儿:“眼睛应该是刚才移动过程中碰到的,脖子像是被老鼠咬了。”
江灵面上一沉,语气加重:“为什么会有老鼠?我不是让你把他放好吗?”
江文微微蹙了下眉,沉默着没有出声。
江灵又让他将人偶标本搬到石室正中央的工作台上,从右侧木箱中提出一个工具箱,准备进行修补。
她注意到苏璃的视线,绷着的脸一松,轻笑一声,回应她之前的话:“你们不是早就已经怀疑我了吗?还安排人在外面蹲着,现在这么惊讶做什么。”
“为什么?关明也伤害过你吗?为什么七年前要害他和”苏璃视线划过江文:“孩子们。”
江灵放下工具箱,右手轻抚人偶标本的侧脸:“没有,我和你们说过,他对我很好。”
苏璃:“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
涂学玮颤着声音说道:“他们都是变态疯子,害了好多人,不不需要理由。”
江灵闻言收回手,侧过身看向涂学玮:“真可惜,原本打算把你做成人偶,然后送回涂家,好好看看他们的表情,但现在没办法,时间来不及了,只能随随便便杀了你,让他们伤心伤心了。”
涂学玮面上血色褪去,一脸惨白地贴着苏璃身侧发抖。
苏璃瞳色瞬间冷了下去:“你想要报复涂家,大可以去找涂建波,当时他还没出生,和他有什么关系?”
“涂建波把当年的事情都说了?”江灵挑眉,而后勾唇道:“这不就说明我确实是抓对了人,涂建波这个小人能为了他坦白十七年前的事情,那我把他杀了,他肯定会更痛苦。”
涂学玮听不明白江灵和苏璃在说些什么,茫然看向身侧的苏璃:“什么报复?为什么要报复我爸?我爸和她认识?”
江灵有些意外,对江文问道:“你还没告诉他?”
江文垂在身侧的双手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没有。”
江灵嗤笑,眸中闪过一抹寒厉:“这个时候还在犯蠢,要不是你迟迟不把他带过来,哪还有这么多事情!
让你去哄骗他,你倒好,带着他在宁海游玩,留下一堆清不干净的线索。
我让芳姨传信告诉你尽快把人解决,但我实在没想到你竟然好吃好喝的将人留到现在,你难不成还真把他当成朋友了?
江文,你忘记自己是谁了吗?他过去十七年的人生本该属于你!”
涂学玮眼神中的迷茫和不知所措加深:“你在说什么?江文他”
苏璃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疑惑和惊讶的表情,眉心皱在了一起:“江文不是张芳的孩子?”
“当然不是。”江灵转过身眼神闪了闪,低头在工具箱中翻找东西:“他是我儿子,当年差点被涂建波他们害死的儿子。”
苏璃直接反驳:“不可能,他们带你去医院流掉了孩子,江文明明是”
“涂建波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医院呵呵他们敢带我去医院吗?”江灵打断苏璃的话,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涂家人生怕走漏半点消息,只敢托人买些药回来给我吃,出了血就认为孩子没了。”
她眼底微微猩红:“我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如果不是张姨想办法给我送了药,我早就不知道被埋在哪里了,而他们涂家呢,不顾我死活,四处张罗着给我嫁出去,好让涂建波去娶省城的小姐!”
苏璃眉心没有松开过,问道:“柴家的大火是你和张芳的手笔吧?”
江灵冷笑:“不然呢?乖乖合着涂家人的心意麻木的过一辈子?”
“涂家涂建波他们确实是对不起你,可这些和柴家人有什么关系?你如果不愿意结婚可以直说,哪怕说不通,你身边还有张芳,有她护着你,完全可以去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为什么要放火将柴家人都害了?”
“苏璃,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没想到这会蠢了起来。”江灵垂眼修补着关明的标本:“杀他们自然是有要杀他们的理由,你以为柴家是什么好人家吗?柴家那个老婆子,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还愿意让他儿子和我结婚?”
她自问自答道:“那是因为她儿子是个傻子,我当时身体还没养好,她就把我和那傻子关到一间房。”
江灵眼底一片戾气:“我也没办法,是他们先不想让我活,那我只能把他们都锁起来,一把火烧了。”
涂学玮呆呆地望着江文和江灵的方向,久久未合上嘴巴。
江灵将关明眼睛的位置调整好,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些,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后来我就顶着柴英的身份读了大学,和老关相亲结婚,又分配到市医院上班”
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或许就没有后来这些事情,关明品性正直,虽然在家里话不多,但对江灵很照顾,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这样的日子让江灵平和了很多。
但就是关明对她太过关心,才导致日子发生了改变,关明退役后在家里的时间变多了,尤其是逢年过节,就会心疼顶着柴英身份的江灵。
关明虽然父母去世的早,但还是有其他亲戚走动,可柴英父母哥嫂都不在了,每次看到街坊四邻走亲戚团聚的场景,就总想为自己媳妇做点事。
宁海这边已经寻不到柴英的亲戚,所以他托人去找柴英嫁去外地的姑姑,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人。
关明出事前一天才告诉江灵这个消息,而且第二天一早就要去火车站接人,江灵错愕下和他发生了争吵,这也是当初邻居听到的争吵声。
江灵没办法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哪怕是柴英的姑姑,这么多年没见过,也不一定会发现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关明接到学校通知要送三名学生去比赛,江灵松一口气的同时自己赶去了火车站,结果没想到刚接到人,柴英姑姑就认出她不是柴英,原来真正的柴英耳后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红色胎记。
江灵当即谎称自己是柴英的朋友,帮她过来接人,之后就哄骗柴英姑姑跟着她往平梨山去。
她既然发现江灵不是柴英,那江灵就不能让她再活着出现在关明的面前,于是江灵把她骗到山脚地道入口的附近,用事先准备好的麻醉剂让她昏了过去,之后又让张芳将人拖去密室。
这一切却被跟过来的关明看到了,关明在岔路口的位置望到另一条路骑着自行车载柴英姑姑的江灵,疑惑地转了方向跟了上去。
两人间隔的距离太远,关明一直追到平梨山山脚下,他告诉三名学生自己去和媳妇说句话,让他们在车上等一会,结果走过去就看到张芳拖着柴英姑姑进地道的样子。
关明连忙边吼边冲了过来,他当时只想着先拦住张芳,却没料到江灵在一旁给他也注射了麻醉剂。
“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不想让他发现以前的事情,只能让他先昏过去。”
江灵拿着工具不知道在标本脖颈处做些什么,苏璃听她继续道:“我知道他身体抗药性强,就多注射了两针,但没想到他再也没醒过来”
“学生呢?”苏璃看了眼从始至终站在一旁的江文:“你对那三名学生做了什么?”
江灵手微滞,而后说道:“都杀了啊!还能做什么?”
大概觉得苏璃和涂学玮也活不了了,又或许是关明的标本修补的很顺利,江灵倒是难得好脾气的继续说着之前的事情。
江灵用麻醉剂放倒关明后,才发现山脚下还跟过来一个小女生,她被吓得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看到江灵向自己跑来时才想起调转方向逃跑。
她跑的不慢,江灵感觉追不上的时候便捡起山间的石头朝着小女生砸去,接连扔了几颗石头,小女生便被她击中后脑倒地。
江灵将小女生的尸体同样丢给了张芳,自己带着满身血去了关明停车的地方,她用关明和小女生受伤,需要他们帮忙的理由,将车里剩下的两名小学生骗下车,然后害了他们。
“流了不少血,我和芳姨清理了好久,还是麻醉剂干净方便,但是我带的不多,都给关明用了。”江灵检查了一遍补好的脖颈,满意地站直身体,垂眼将工具擦拭好重新放进工具箱:“唉!我本来想把车子移到其它地方,但不会开,好在当年那群警察也没在平梨山过多搜查,都去怀疑老关了,我也顺水推舟了些,这里也就一直没被发现。”
苏璃眯起眸子:“报警抓江嘉祯不止是张芳一个人的主意,在警察疑惑没发现异常的时候,是你冲出来撞倒了史遥岑,你是知道史遥岑当处被害的样子,甚至还为了她报警抓自己的父亲江嘉祯,你知道这件事是错的,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把关明变成这样?”
江灵侧过身面向苏璃,微微歪了下头,挑眉奇怪问道:“谁说我是为了她才报警的?”
苏璃眼睛微微睁大:“你不是为了史遥岑?”
“不是啊,我是为了自己。”江灵笑出声:“我早就知道江嘉祯做了什么事情,他们争吵、她被掐死、还有他把史遥岑变成那副样子我全都知道,而且我就在现场。只不过江嘉祯后面越来越疯了,他觉得我分走了史遥岑对他的关注,都被他变成了一个人偶,还能有思想不成?神经病!还想杀我,那我只能告诉芳姨真相咯。”
她用抹布将手擦拭干净:“好了,和你说了这么长时间,也该送你们上路了。”
涂学玮面色苍白,身体向后退缩。
苏璃脸色微变,冷凝的视线落在江灵身上,背在身后双手加快速度调整角度,尝试用细铜丝别开手铐。
她之前帮涂学玮解麻绳时,发现他的手串是用细铜丝串成的,于是费了一番功夫将细铜丝取了出来。
江灵看向一直垂头没吭过声的江文,伸手递过去一把小刀,瞳孔幽幽地泛着冷光:“芳姨平时还是太顺着你,让你这两年越来越不听话了,不想杀人可以,其他人都无所谓,但涂学玮我要你亲手杀了他,只要你杀了他,我以后再也不逼你。”
江文嘴唇微微颤动,感到自己的双腿像被灌满了铅一样沉重,无法迈出一步。
但对面江灵的语气强硬,不断催促着他,江文抬手接过江灵手里的小刀,缓缓抬起了脚步,向着苏璃和涂学玮的方向走去。
江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只有他死了,涂家人才会绝望痛苦,杀了他!”
江文在苏璃和涂学玮面前停下了脚步,紧锁着眉头与涂学玮对视,涂学玮颤抖着身体缩成一团。
“杀了他!”
江文手里握着刀半天没有动作,江灵逼迫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他慢慢抬起右手。
“你不能做这种事。”苏璃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挪动身体挡在涂学玮身前,双手依旧在身后努力解开手铐:“你不是江文,你不是她的孩子!”
江文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脸上写满了困惑和迷茫。
江灵快步走了过来:“不要听她瞎说,你是我的孩子”
“肖队,这里有异常,烟雾可以飘进去!”
“咳咳找入口,找不到就炸开,咳咳”
沉闷不算清晰的声音从石壁外传来,石室内一静,众人面色都发生了变化。
听出肖卓声音的苏璃眼眶泛红,身体微微放松下来,她轻轻地舒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江灵拧紧了眉心,诧异低喃:“怎么会这么快就找过来了?我明明打中他了”
涂学玮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急促大喊道:“在这里!”
外面的人听到了涂学玮的声音,肖卓单手捂着胸口的位置,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迹。
江灵打出了三发子弹,两发擦着他身体而过,只有一发击中了他的胸口,好在被平安符的铁牌挡了下来,准确来说这是块高密度钢板,有防弹的性能,是他以前偶然间得到的东西,如今救了他一命。
不过虽然挡住了子弹,肖卓还是因强大的冲击力受了伤,但他不愿意下山去医院,一直带队指挥警员寻人。
肖卓的方向感很强,再加上用烟雾和风向辨别通道和石室,大批警员进地道搜寻,才在江灵意料之外的时间内找到了他们。
石室内,江灵厌恶地看了眼涂学玮,对江文厉色道:“赶紧动手!解决完他们,我们就离开。”
她回身跑到工作台,将关明的标本扶起来抱到墙角的轮椅上面,然后双手撑在石壁用力推动,缓缓推着另一道入口石门。
江文抿紧唇,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涂学玮恐惧下想要推开江文,已经解开麻绳的双手暴露在江文和江灵面前,而他却因为双脚被绑起身逃跑时重心不稳摔倒,脑袋磕在石壁上昏了过去。
江灵将轮椅先推进刚打开的入口里,眼神闪着寒光,从口袋里掏出苏璃那把手木仓:“还不动手?”
苏璃扫了眼江灵已经扣在扳机上的手,抿唇道:“不要听她的,你叫王浩,你当年和关明一起出事,你父亲是一名警察,他现在就在平梨山,他叫王有”
“砰!”
子弹擦着苏璃的脸颊而过,打在身后的石壁,她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一股强烈的声波冲击着耳膜,耳鸣感犹如无数尖锐的蝉鸣声交织在一起,剧烈的刺痛感,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她的耳道中搅动。
外面的肖卓众人也听到了石室中的木仓声,强烈的不安涌上肖卓的心头,眼里布满细红的血丝,他喉咙发紧:“不要找了,炸开!”
警员面色凝重,声音中满是焦急:“刚才大致敲了下,这间石室凿的比较大,里面很空,贸然炸开很可能会塌”
肖卓眉头紧缩,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重复道:“炸开!”
苏璃再睁眼时,她看到江文震惊地回过身对江灵说着话,而江灵则脸色越来越冷。
江文声音干涩:“她说的是真的吗?”
江灵放低语气,脸上浮起失望之色:“你是我的儿子,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生病我一晚上都不闭眼地照顾你,我对你这么好,你现在要因为她的话怀疑我吗?她在骗你啊!”
江文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痛苦,他握着刀,面向着苏璃和涂学玮蹲了下来。
在耳鸣的笼罩下,苏璃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但透过江灵的唇形大致读懂了她的意思,她看着江文的双眼:“江文,这世上没有爱孩子的父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杀人,她只是想让你双手染上鲜血,回不了头”
江文的刀离她越来越近,‘咔哒’一声在苏璃身后响起,江文却像毫无所觉一般,他在苏璃成功褪去一只手准备反抗的同时,快速用手里的刀割断了苏璃脚上的麻绳。
然后在江灵和苏璃愕然的神色下站起身,他听到石壁外面警察喊着即将爆破的提示声音,望着江灵说道:“不要再杀人了,我们就这样走吧”
苏璃身体乏力,手肘撑着石壁缓缓站了起来。
江灵嗤笑:“就这样走你对得起芳姨吗?她抓了芳姨,你还放了她?”
她眉眼间满是怒气,唇线紧绷,骤然抬起手:“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璃瞳孔急剧扩大,她踉跄着向前跑了两步推开江文,木仓声和爆炸声同时响起。
江文被苏璃推倒跌坐在地面,四溅的碎石划破了他的脸,整个人僵住呆呆地看着倒在他身旁的苏璃,而江灵在打完一木仓后转身消失在闭合的石壁后。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尘味,让人感到呼吸困难,肖卓率先从炸开的裂缝冲了进来,看到躺在地面的苏璃,胸前洇出大片鲜血。
他蹲下身,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伸出的双手想要抱起苏璃又顿住,脑中一片空白,像是坠入了冰湖中,尖锐地疼痛传遍身体。
苏璃的脸色苍白如纸,右手动了动指向江灵离开的方向,想说话却吐出一大口血。
破碎的岩石和逐渐塌方的山体,尘土和碎石块簌簌地往下落。
跟在后面进入石室的警员捞起呆愣的江文以及还在昏睡的涂学玮,高声喊道:“快走,这里要塌了!”
肖卓双眸血丝更深,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在警员过来要扛起苏璃的时候回过神推开了对方,他抱起苏璃快跑着跟在其他人身后,冷汗瞬间打湿了他的后背。
苏璃的手紧紧捂住伤口,满手的濡湿感和昏沉的疲惫感,让她清楚地感觉到生命正在从她的身体中迅速流失。
她大口喘着气,听着肖卓剧烈的心跳声,低声断断续续说道:“太太好了,这次你没事”
肖卓脸色同样苍白,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已经无法正常去理解苏璃的话,声音嘶哑:“没事,你会没事,你肯定会没事再坚持一下,我们去医院很快就能到医院”
他抱着苏璃冲到了最前面,有江文带路,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地面上方。
肖卓没有时间理会围上来的警员,快步往山下跑去,血腥味又漫上喉间却被他吞了下去,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哪怕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恐惧和无助,还是不停地语无伦次地安慰苏璃,让她保持清醒不要昏睡过去。
苏璃逐渐没了力气,嘴巴微张,发出微弱的喘息声,最终还是在坐上车的瞬间,昏了过去。
她被送进了手术室,除了肖卓和警员,苏衡和祁家众人得到消息也很快就赶来了医院。
肖卓的衣服染血且皱皱巴巴,头发也凌乱不堪,嘴角下巴也都是大片血迹,他倚靠在手术室外的墙上,身体慢慢滑下,最终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埋进双膝之间,肩膀不停耸动。
苏衡见他这副样子,满腔的火气忍下未发,绷紧身体站在手术室外,颤着右手签下一张又一张的病危通知书。
苏璃的手术整整做了十二个小时,期间来来往往了许多人,就连苏宁强都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跑了过来。
手术算成功也不算成功,因为不能保证人是否能醒过来,手术室外的众人都没有见到苏璃,她被医生直接送去了重症监护室,木仓伤靠近心脏,又有严重的休克情况,需要仪器密切监测和支持。
即使不能陪护,肖卓和苏衡也没有离开过医院,他们每日守着短暂的探视时间进去看一眼苏璃,每次看着插了满身管子,毫无起色安静躺在病床上的苏璃,两人都变得愈发沉默。
苏璃出事的第二天,带队搜寻地道入口的警方找到了三处入口,分别在旧村下山的小路附近、张芳房屋后方以及江家老宅的后山山脚处。
苏璃出事的第三天,市局向省厅借来了热成像仪,在塌陷的山体内搜寻许久,最终找到刚被石块压断气的江灵,关明的人偶标本因为被她护在身下,倒没有多大的损伤。
江灵的死讯让张芳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通过她和江文的交代,警方理清了涂学玮事件所有的经过。
孙绪晚上去烧饼铺买烧饼,不小心在门槛处与出店门的江文相撞,孙绪随即骂了一句难听的话,然后迈进了烧饼铺。
江文瞥了他一眼,虽然生气,但因为着急走,便没有再与他争执。
可孙绪的脏话却被耳尖的江灵听到了,又恰好赶上江灵情绪差,听见他辱骂江文,便沉下脸,用麻醉剂将人放倒。
在处理孙绪的时候,发现他钱包照中的涂学玮,江灵看着那张与涂建波相似的五官,通过孙绪确认了身份,于是就威胁利诱孙绪将涂学玮哄骗过来。
玉富良从小蓝处得到孙绪可能去过烧饼铺的消息,便过去询问江灵,虽然江灵否认孙绪来过的消息,但玉富良还是在烧饼铺案板桌腿旁发现了孙绪的项链。
江灵在新园东路开烧饼铺的几年,与四邻的商贩相处的都很好,对外永远都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玉富良做小混混的那段时间,四邻看到他都是满眼嫌弃,只有江灵对他笑呵呵,表现的很友善,所以他听到江灵否认的时候,即使心底有疑虑,也还是先回了家。
回家后他因为疑惑而忧心忡忡,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使玉母与他争吵了一顿,玉富良在房里呆到傍晚,桌腿旁的项链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最后他还是按捺不住怀疑再次跑到烧饼铺询问,也是这一次让他再也没有机会回家。
玉富良父母寻人的动静闹得很大,江灵便伪造了烧饼铺被人找麻烦的事情,关掉了烧饼铺。
她知道肖卓一直没有放弃过八三年的案子,于是便找到机会在银河湾小区外开起了菜馆,不仅可以盯着肖卓的动态,还能更方便地探听消息。
再之后就和二队调查推测的结果相同,孙绪因为还留有价值,死在了玉富良的后面,而且也正是因为他看到玉富良的惨状,才会答应哄骗涂学玮来宁海的事情。
用血养兰花是从玉富良开始,江灵将玉富良身体的血放干,然后一步步地教江文如何做标本。
孙绪每日看着江灵一步步解剖玉富良的身体,在巨大的恐惧下承受不住压力,发起了高烧,即使江文给他喂了药,还是没扛过来。
之后江灵便让江文拿孙绪的尸体练手,在江文难以忍受进行不下去的时候,不停对他洗脑,这是给他们的另一种永生。尽管如此,江文还是进程缓慢,以至于三四个月过去,孙绪的标本也只完成了上半身。
涂学玮成功被骗来宁海,江灵从一开始就催促江文将人带去平梨山密室,但他却在不断犹豫,每日带着涂学玮在宁海各处景点转悠,迟迟不将人带去平梨山。
江文在巷口攻击金河时,只是想将人砸昏后离开,但没想到被发现下雨出来接应江文的江灵看到,她以为江文开了窍,将金河带了回去,结果江文却只是将人关在砖墙密室,最后还是江灵动手将人了结。
警方依着江文和张芳提供的信息,在地道中接连搜了数天,成功找到了玉富良、孙绪以及金河的尸体。
金河的尸身还没来得及被处理,江文将他放进装有明矾的密封箱,尸体因为做了防腐,所以被保存的还算良好。
警方让金海见了一面金河的尸身,虽然人已经死了,但金海还是吐露了存货地,也将这几年的犯罪事实交代清楚,因着他配合提供的线索,一队又连续缴获金海数条下线,一队的收网行动也算是圆满结束。
玉富良和孙绪已经不算是尸身,他们的身体脏器均被掏空,只留下一副标本的皮囊。
孙绪的情况更严重些,孙父孙母看到尸身时几度昏厥,江文只做完上半身,再加上它又是被放置在坍塌的石室中,损毁很严重。
苏璃出事的第十五天,案子终于完全查清,移交到检察院进行审查起诉的工作。
肖卓一如既往地穿着医院的防护装备,在探视时间和苏衡一起来到苏璃的病床前。
苏衡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医生说苏璃的情况。
肖卓则站在苏璃床头,低声对她说着案情的进展:“江灵死了,所以不再追究她的刑事责任,张芳被判了死刑。
江文现在应该叫王浩了,他和王叔相认了,王叔很高兴,虽然他没有直接杀过人,但还是因为毁坏尸、同谋包庇被检察院起诉判刑,不过未满十八周岁,所以从轻处罚,王婶每周都去看守所见他。
他还是记不起小时候的事情,张芳说他醒过来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幸好他当初失忆了,江灵又见他和自己流掉的孩子差不多年纪,才留下他养到现在。
王叔带王浩看过医生,没查出原因,又去看了心理医生,怀疑是重大刺激引发的记忆障碍,王叔王婶也没纠结这些事情,人回来了就行”
他絮絮叨叨了半小时,直到探视时间结束,然后和苏衡一起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肖卓的话,躺在病床上的苏璃一句也没有听到,她自从昏过去后就不断陷入各种梦境中。
一会儿是到处惹事让苏衡收拾烂摊子的苏璃,一会儿又是被奶奶嫌弃又尽力护着的苏璃。
她看见自己穿着职装坐在高楼办公室中笑着给肖卓打电话,又看见自己身穿警服与同事出现在案发现场。
梦境不断变化,苏璃茫然恍惚间彷佛经历了自己的两种人生。
随着梦境的累积,她的眼眸倏地微亮,努力抓住这一闪而过的灵感,逐渐将各个片段拼凑起来仔细梳理。
许久后,苏璃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她好像明白了这一切,原来她不是穿越
虚浮的梦境散开,苏璃再次出现在黑白房门间的走廊,她一步步走向最后一间黑色的房门,眼神一黯推开门走了进去。
黑色房门在身后合闭,这次她没有去到其它地方,而是站在房内静静地望着对面垂头坐在椅子上的人。
对面人听到动静抬起头,露出张和苏璃一模一样的脸庞,即使进来前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此时苏璃还是难掩心中的震撼。
她抿了抿唇未出声,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
对面的人与她对视许久后,嗤笑了声,双手撑着膝盖站起身:“好久不见。”
苏璃眉心动了动,连声音也是一样。
“算起来,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是第一次,毕竟之前你的眼中并没有我,苏璃。”
苏璃没有接她的话,昂头环视了一圈:“你一直在这个房间?这里是什么地方?”
对面人逐渐向苏璃走近,在与她一步距离处停下,她勾起一边唇角,盯着苏璃的双眼缓慢抬起手,发现苏璃毫无所动后,眼中划过一抹无趣,最后食指指尖抵在苏璃的眉心:“是这里。”
苏璃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她微垂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神色,转而问道:“奶奶呢?”
“奶奶?”对面人顿时笑开,眉眼冷了几分:“瞧瞧你喊得多么亲切不是都看到了吗?她是我的奶奶!”
苏璃蹙眉,不想与她多扯其它的事情,只想问清楚为什么奶奶一家没了。
“为什么小苏庄村没有奶奶?”
“因为我留在了这里啊!”对面人侧过身,双手打开:“我把自己锁在这个房间,这个世界没有了我,她还有存在的必要?”
苏璃瞳孔骤然一缩:“她的存在怎么会和你有关?”
对面人耸肩:“谁知道呢!”
苏璃不理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明明可以”
“可以什么?回到小苏庄村?谁要再回到那种地方!”
“你只要避开苏柱东”
“然后呢?每天听老太婆骂我赔钱货?饥一顿饱一顿的活着?身上永远穿着村里人不要的破布拼成的衣服?拼尽全力努力一辈子还是走不到你的起点吗?”她陡然凑近苏璃:“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因为我在等你死啊,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再次成为你。”
苏璃垂着眼睑,淡淡道:“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对面人眼底凝结着戾气,这次没有出声。
“看你这副样子,应该不是你不想了。”苏璃同样凑近了她,低声道:“看来是不行了。”
苏璃倏地伸出左手扣住对方的肩膀,另一只手快速从她脖间拽下她从肖卓墓碑角拿走的平安福袋。
对面人怔愣一瞬反应过来想要夺回去,但被苏璃推地趔趄,跌坐在地,她眸中迸射出明显的恼意:“还给我!”
苏璃打开福袋,从里面拿出一张被穿破的平安符纸:“还你这是你的东西吗?你还真是什么东西都偷,如今它破了,你还能做什么?”
打开房门前苏璃一直在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直到发现她除了愤怒就只能恐吓自己时,才想起这个平安符,她们之间从头到尾就只有这一个交集。
对面人看着苏璃指尖被子弹穿破的平安符,彷佛被刺痛一般,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双眼满是怨毒之色:“你为什么不早点死!苏柱东那个蠢货,明明那么好的机会,竟然没能杀了你。”
“即使我死了,你就确定自己能如愿?黑门后是你的记忆吧?”苏璃举着平安符:“你从墓园偷了它,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用它强制和我交换身份,但从你的记忆来看,你并没有如愿过,偷来的人生终究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
对面人重新站了起来:“为什么不是我的?只要我能偷过来它就是我的!”
“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就让我极度厌憎!”她眼底微微猩红,靠近苏璃:“我们长着同一张脸,用着同一个名字,凭什么你可以衣着光鲜,而我要在烂泥里挣扎!”
“避开苏柱东呵呵”她后退两步愤懑喊道:“难道是我不想避开吗?我避不开!你以为我很想要你的人生吗?我只要回去就会在地窖中醒过来,你让我怎么避开!”
她第一次成为苏璃的时候,整日战战兢兢生怕别人发现她是假冒的苏璃,不敢与人交流不敢多说话,所有人都觉得她性格孤僻阴郁,她仿效苏璃去读金融
“明明我就是按照你的选择去走,但他们都不喜欢我,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假货。而你呢?竟然在我那坨屎一样的人生里活出了个人样。”
第二次她觉得如果可以避开苏柱东,或许人生就不会再这么遭糕,所以她选择留下来,结果却在地窖中醒来,她恐慌了一段时间,以为自己会和苏璃一样,被肖卓救出来
“我算着你被救的日子,等了好久。”她摊开手,突然大笑起来:“他没来,我死了。”
苏璃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看着对面人笑得前俯后仰,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却仍然止不住地大笑,泪水与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又凄凉的景象。
她突然拽住苏璃的手臂,将人带到一面全身镜前,右手划过苏璃的脸,望着镜中的苏璃和自己,低喃道:“你说我们有什么区别?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巴”
她心底积压的怒火燃烧起来,嘶吼道:“到底有什么不同!凭什么所有好的运气都是你的!只有你被关到地窖中,他才会出现在津市救你!只有你从地窖中被救出,奶奶才会求着树园收留你!只有你凭什么只有你!
这一次因为周子尧,我好不容易看到些希望,只要我一直跟着他,等他像前世一样升职调任走,我既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又能远离宁海可你为什么又要回来!
我搞不懂我想活有错吗?我想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有错吗?”
她的笑声中带着绝望和无奈:“哪怕我小心翼翼扮演着你,每日活在恐慌中还是会听到质疑声,而你和我大相径庭,身上那么多的疑点却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你是不是苏璃到头来只有我像个笑话!”
“周子尧”苏璃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声音沉闷道:“他发现了。”
她闻言怔怔地望着苏璃,脸上还挂着泪水,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空虚。
房间里一片寂静,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半晌后,苏璃开口道:“苏柱东死了,还能回去吗?”
对面人用手背抹干眼泪,越过苏璃向着房门走去,她拉开门,缓慢说道:“选择的机会只在你回来重置世界的那一刻,还有拿平安符的时候我没有想要偷你的人生,是它让我变成了你。”
苏璃背对着她没有回头,与镜中的自己相望,脑海中划过平安福袋被挂在墓碑角上晃荡的样子,攥着平安符的右手不断收紧,低声道:“嗯,我知道了。”
“不拿它就好了”她眼底雾气散去,迈出房门的那刻消失在原地。
苏璃垂眼看了很久手心中的平安符,然后手掌翻转任由它落到地面。
她抬脚出了房间,站在走廊左右望了一圈,最后走向走廊雾茫茫的尽头,这次没有任何阻碍地走了进去。
苏璃先感受到的是沉重无力的身体,试图挪动手指,但发现力量彷佛被抽离了一般,紧接着传入耳中的是医疗设备发出的微弱声音,以及熟悉地低语声。
她的眼帘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睛,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她转动眼珠,望向床边站着的肖卓和苏衡,他们背对着自己在和医生低声说话。
苏璃在肖卓的后脑看到了少许白发,眨了眨眼,喊道:“肖卓咳咳”刚出声却因为喉咙干涩疼痛而连咳了几声。
肖卓和苏衡的身形倏然一僵,纷纷回过身不可置信地看向苏璃。
苏璃努力清了清嗓子,声音中带了些笑意,望着肖卓问道:“我躺了很多年吗?你为什么看起来更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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