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青牛镇31
牛车还没到姜家门,姜家在家的媳妇儿们就出来了,大房姜母和姜大嫂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干活,听到老四家娃娃喊说阿奶回来了,能放下手里活的都出来接了。
姜大嫂同姜母更是跑出家门去迎。
村里人就看热闹出来说话,姜母自打村口就从牛车上下来,一路是闲聊应付回来的,这会看到几个儿媳站在外头,不由瞪了眼,“屋里活干完了就跑出来,有啥好看的。”
“娘,活都干完了。”姜母说了声。
姜老太又瞪,“我说话还顶嘴了?往回走。”起哄都跑出来,村里全看姜家热闹了,这给娃娃看病也不是啥好事情。
姜母挨了瞪,忙乖顺往屋走,其他媳妇儿就不敢出来。姜大嫂想问豆豆咋样了,对上阿奶不敢多问,就慢慢走在旁边,一双眼是盯着车板上的豆豆看。
怎么也瞧不够似得。
“大壮你去还牛车。”到了家门口姜老太吩咐。
姜大壮应了声,豆豆如今没啥事,他心里大石头落地也轻松了,拉着牛车往里走。
姜大嫂抱着豆豆,姜老太说了声都往屋走,又瞪了眼扒着她家墙瞧热闹的,让二苗关门,“眼珠子放我家算了,这么爱看……”是嘟嘟囔囔了一路进堂屋。
姜三媳妇送了热水过去,说娘辛苦了喝口水歇歇。姜四媳妇儿慢了一步,就问娘吃了没,灶屋刚做好饭,两个媳妇儿殷勤会说话,姜老太再挑的人,对这俩儿媳也骂的少些。
“喝口水缓缓就成了,一会男人们回来了在吃饭。”姜老太接了粗瓷碗喝了口水,烫的,顿时瞪老三媳妇儿,最后算了,碗放桌上晾一晾。
姜老三媳妇儿一笑,说:“怕娘渴了送来急了,忘了水还是汤的,娘你慢点喝。”
“豆豆病咋样了?郎中咋说?可别是骗子。”姜老四媳妇儿问。
姜老太嫌烦,让俩个出去,别杵在她跟前嗡嗡的。三四媳妇儿就只能先出去,出了堂屋大门,互相看了眼,老三媳妇儿先叹了口气,不过没说话。
老四媳妇儿心里撇嘴,不过到底是没忍住,说:“看娘那样子,应该是给豆豆买参了。”这事自打早上起就憋了一天气。
就四两银子啊。
一个小娃娃吃那么贵的。
老三媳妇儿也窝气,嘴上说:“哪能咋样,总不能让大哥家孙子死了吧,没法子的事,算了算了。”心里却抓心挠肺的难受。
老大家给大壮娶媳妇儿花的多,到了豆豆这儿又是四两,凭啥啊,全都用了公家的钱。
“你说这四两,娘会不会再给咱们分一分?”老三媳妇儿最终还是问出来了,四两银子啊,凭啥老大家独有。
四媳妇儿心眼子动,说:“这、这咱俩说可不成,得问问五弟妹她咋看。”要说一道说。
“那没戏,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弟媳妇儿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跟老大家钻的近,问也是,那给娃娃看病没法子,晌午吃饭时又不是没说起来……”
这倒是。
四媳妇儿看三嫂。三媳妇儿显然不想出这个头,就他们俩家,老四媳妇儿倒好,把她凑上去了,到时候娘骂的是她。
她才不干。
“难不成就真让老大家占了便宜了,你说说还真是得的富贵病,吃什么参……”
没人接嘴说话。
傍晚男人陆陆续续到
吃饭在院子,姜老太才说:“今个给豆豆抓了药,铺子里大夫人好,没收诊费,说昨个儿交过了,参四两,还有些旁的花了二十一文钱。”
“豆豆没啥大事了,都安了心。”
姜老头点点头,说了个吃饭。
意思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院子里大家伙吃饭的喂饭的,谁都没在开口,可心里到底是憋闷,觉得亏了,还是亏大发,有人就笑呵呵说:“四两银子的参也不知道是啥滋味,真是贵啊。”
大房一家觉得理亏,是闷头不说话。姜二苗自今天后,回头反省了下自己,觉得村里人说话也不全是为了他们大房,说大房可怜啥的,也是有挑拨的。
“老四家的这么想尝滋味,那好啊,啥时候你得了要死的病,我也给你买。”姜老太说道。
姜老太对家里小娃娃们骂归骂,但话都是避开不吉利晦气的字眼,像是死啊病的,多是骂笨、蠢、傻,干活没个伶俐劲儿,但对儿子儿媳就没这等避讳了。
啥都骂!
“娘,我媳妇儿不是这意思。”老四拉着媳妇儿意思别说了。
姜老太:“她啥意思我听不懂,还让你给我教?咋滴你还想爬你娘头上了。”
老四两口子挨了一顿骂,老老实实吃饭不说话了。
这一日就同往常一样,吃完饭收拾碗筷早早回屋歇着。不过还早,各房屋里都在说话。
大房一
姜大嫂抱着儿子摸儿子小脸蛋,豆豆连着两天折腾去镇上,虽说都是有人背有人抱,可孩子还小又病了,到底是精力不济,瞧着蔫蔫的,不过脸不烧了。
“没事了就好。”姜大嫂亲了亲豆豆额头高兴的。
豆豆乖生生说:“娘,饼饼好吃,什么时候再吃饼饼。”
“你现在吃不了硬的,等好一些娘给你做饼子。”姜大嫂说。不过心里纳闷,豆豆咋爱吃饼了?
姜大壮噗嗤一笑,说:“还嘴馋着,豆豆想吃的哪里是咱屋的饼,是肉饼。”
“咋,你奶还给豆豆买肉饼了?”姜母稀奇。
姜二苗解释:“不是,我们给豆豆看完病,奶说不好欠岑夫郎人情,豆豆能救回来因为岑夫郎买了我的苗苗,我们就拎着点心去道谢,岑夫郎人好留我们歇了歇喝口水,还给我们张罗了饭。”
“人家是大户人家,药堂就是齐家开的,肉饼可香了,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肉饼。”姜大壮现在想起来也怀念,白天吃的时候也不好说。
三花听了馋的紧,就差流口水了,去抱着二哥大腿,问二哥啥肉饼,什么味。姜二苗摸摸妹子的头发,说:“等哥哥下次赚了钱,给三花买肉包子吃。”
饼是齐家的,可能以后吃不到了。
这次赚钱那是因为要给豆豆看病,等下次野果子长出新一茬,他再去卖,也不多要,就两个肉包子就成了,给三花买包子吃。
三花一下子就不问饼了,她没吃过,光听肉馋,想着肉包子和肉饼一样,那多香啊,咬一口都油汪汪的,可期盼了。
“这次给豆豆看病你卖果子卖苗苗就算了,下次不许了,就是卖出去了钱也得你阿奶,得交公了。”姜父说话。
姜母也说:“是了,不能再存私了,这次给豆豆看病花了这么多钱,以后要好好干活,包子就别想了。”
三花一听,一下子眼眶含泪,但到底是知道事了,没闹着要。她不想二哥挨骂,不吃就不吃了。
姜二苗不知道说啥,他觉得爹娘说的没错,家里他家花了这么多,确实是不好再卖苗子存私钱,可三花没吃肉饼,他觉得亏欠妹妹。
夜里洗漱后,各回各屋。
二苗和三花睡一个炕,一个一头,黑夜里静悄悄的,三花说:“二哥,肉饼啥滋味啊,大哥都说香。”
楀——渓——
姜大壮同姜父一样,都是老实巴交不善言辞的人,平时吃啥都一样,西里咕噜往嘴里扒拉,能填饱肚子就成,没啥好坏的。可这次姜大壮夸了肉饼,豆豆都惦记着,三花就馋了。
姜二苗想着白天吃的饼,是口水泛滥,但他想了下,还是说:“其实一般般也不是很好吃,就是饿了,才觉得香。”
“……二哥我听见你咽口水声了,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怕我馋又吃不上。”
姜二苗:咋这么机灵的。
“开药堂大户人家的饼肯定好吃,啥滋味呢。”三花也咽口水。
姜二苗给妹子描述,“是白面揉的饼,外头酥脆掉渣渣,还是用油煎的,一口下去,油汪汪的也不是特别腻,里头裹着肉,还有葱花,吃起来麻麻的。”
他说着咽口水,也听到三花咽口水。
“二哥,你说这辈子我能吃到这肉饼吗?”三花是哗啦啦流口水,用油煎的油滋滋的肉饼啊。
她家炒菜都舍不得放油呢。
“要是嫁人了,能吃这样的肉饼那太好了了。”
姜二苗也不知道,只是听妹妹语气羡慕,还想着嫁人才能吃,他没来由的心酸,又生出一丝丝的气势来,说:“不嫁人也能吃上,以后二哥给你做,想办法。”
“哥,我也不是很馋。”三花知道家里不许二哥再卖野果子了,就是卖了也不能存私钱,她不想因为一口吃的害二哥被骂,不吃了。
这家里,二哥对她最好了。
姜二苗现在没一文钱,钱都给豆豆瞧病了,只能哄妹子睡吧,心里却想,再等等,等啥时候他们小家把四两银子还完了,再给三花做肉饼。
咋那么好吃呢,也不知道咋做的。
三、四房屋里都嘀咕埋怨起来。
“你说说四两的参,娘还真是买的下去。”三媳妇儿先抱怨了句,见男人不吭气,就说:“你别说我说话难听,前头大房大壮娶媳妇儿聘礼加席面就有四两,这会又给他儿子花了四两,你老老实实地里刨粮食,全给老大家花了。”
老三嫌烦,说:“别说了,花了就花了,咱儿子过两年也要娶媳妇儿,不也是这个数吗。”
“那不一样。”老三媳妇儿咚的翻身坐起来,“现在说现在的,咱儿子还没娶,银钱还没花,那以后的事说不来,就光说现在。”
“那你说那你说咋。”老三被念的受不了了。
老三媳妇儿说:“你说,老大家用了四两,娘不然给各其他各家都四两银子……”
“你这话说的,还没分家就开始分银子,我看你是想挨骂了。”老三可不敢说,卷了被子盖住耳朵,闷头睡觉。
老三媳妇儿顿时恼火,捶了男人好几下,“我这么想怎么了,为的谁?难不成为的我自己,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小家,二苗一个娃娃攒私钱都能不吭不声攒个几百文——”
“啥几百文,咋到你嘴里就成几百文了,你咋不说几两银子呢。”老三翻个身,又说:“存私钱这事,你又不是没干。”
老三媳妇儿顿时低声骂了,说:“我存私钱为了谁,难不成你儿子闺女想吃块糖都要挨他奶一顿骂吗。”又把话说回去,“老大家也不是没可能,万一他家还有私钱就是为了骗公给他孙子看病。”
“又胡咧咧了,大哥啥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几两银子,说四两就四两,别老扯这个扯那个。”
“那你说,跟娘咋说这个话?不说四两吧,你们剩下几个兄弟,每家三、三两得给吧?三两不成,二两也行啊,不然凭啥全都让大房拿去了。”
“你不怕娘,你说,我不说。”老三害怕他娘不敢开口提,其实心里也觉得要是给个二三两,那不错,总不能真大哥家占了便宜,平时小零碎就不说了,这么大的大头呢。
老三媳妇儿一听口风,躺了下去,声软了说:“我瞧着四弟妹也有这个意思,要光是我一人想,我肯定不能开这个口,要是都一道了,那最好。”
“你说吧。”老三也松了口,让媳妇儿去撺掇。
真得银子了,不要白不要,挨几声骂也不算啥了。
老四屋子差不多也是车轱辘话来回转。
“三嫂想撺掇我跟娘要钱,她想的美了,我不去。”老四媳妇儿在被窝里磨男人,“你说说,咋个法子,我听你的。”
寻常人都说,疼大的爱小的,中间夹个受气的,可在姜家不一样,姜家老大、小五一个老实头,一个闷葫芦不爱说话,连带着妻子也是一样。
平日里,姜老太就多喜欢中间这俩儿子。
老三是平时不咋上他娘跟前,不过他媳妇儿嘴甜、有眼色,知道说话哄他娘高兴。老四家是反过来的,老四有心眼子会说话,那么大的人了,有时候还在他娘跟前哭一哭难,说一下娃娃啥的。
不过都说夫妻一体,睡一个被窝久了,心思啥样的都知道。
“三嫂那意思是想要钱,其实也对着,大哥孙子花了四两,怎么说给其他家也分一分,底下都有儿子闺女,好歹给一些。”老四话说到这儿,一转,“明个三嫂要是在你跟前说起来,你应着,但别出这个头。”
“啥意思?我在三嫂面前应着,到了娘跟前不说话?”
老四:“是啊,她平时诈唬你,就不许你诈唬她了?其实要是大嫂能主动说,那就好了。”
“大嫂?就大嫂那性子,还敢在娘跟前提这个?”老四媳妇儿觉得不可能。
“那就你和三嫂出头,回头娘心里肯定不爱。”
老四媳妇儿听到这儿有点打退堂鼓,她不想得罪婆母,对婆母的害怕那不是假的,就说:“其实平日里娘对咱家娃娃好着,分蛋吃的时候,都多给咱家娃娃一口,要真是娘受气不爱了,以后日子可咋过。”
“那就别要钱了。”老四说。
老四媳妇儿听出男人说的欧气话,要真是不要钱了,也不至于大半夜不睡觉说这么半天,是怎么把钱拿到手,又不得罪娘的。
“我明个再跟三嫂说一说,不然再等等……”
“等着等着就别提了,打铁趁热知不知道。”
这夜里,哪房都在说话。第二天一大早,姜家还是一样,收拾完,姜老太拿了钥匙到灶屋开橱柜做早饭,娃娃们在后头鸡舍捡了蛋回来,平日里要攒着卖钱的,今个姜老太看了眼,说:“多少个?”
“奶,有十三个。”老三家的闺女说。
姜老太点点,“老大家的豆豆,老三家三个,老四家的俩,老五家的俩,拿八个蛋,都打了荷包蛋。”
“娘,这不过年咋打这么多蛋?”老四媳妇说。
姜老太瞥了眼,“咋,你家俩娃不想吃,那就别吃了。”
“不是不是,娘我就说说。”四媳妇儿不敢再开口了。
小娃娃们不懂道理,但知道有蛋吃了,忙出去给其他人说。等姜老太一走,灶屋里三媳妇儿明知故问说:“呀,娘是不是漏了大哥家俩,二苗是年纪大了,三花才七岁。”
今个吃蛋,除了大房是孙子辈,其他三家都是儿子闺女能吃上蛋。
姜母知道话里意思,老实说:“豆豆花钱多了,二苗三花都大了,就不吃蛋了。”想了下,又说:“要不是豆豆病了,这口蛋也不该吃的。”
“也不能这么说,娃娃病了嘛,不过跟四两银子的参一比,谁还在意几口蛋是不是,蛋才值几个钱。”老四媳妇儿说。
姜母一听,就埋头干活,不说了。
老三媳妇儿心里想,娘这一手,不就是给她们看,意思老大家看病花钱多了,吃蛋啥的没有了,疼爱其他家娃娃。
但就是老四媳妇儿说的话,蛋值四两吗?
灶屋外,其他娃娃都知道今个早上能吃蛋了,老三家的大儿子今年十四了,听妹子说这个,馋的又不信,“咋今个就给咱吃蛋,我都多大了,真有我的?”
“有,我听奶说了,有大哥你,还有小妹……”老三闺女掰着指头数。
娃娃们都盼着早饭,活没干完就在院子徘徊,让姜老太看见了,是没好气的嘟囔了句个个嘴馋的,却也没赶人。
姜三花是昨个临睡前馋肉饼,今个馋蛋,没她的份,吸溜了下口水。姜二苗看见了,说:“我今天得空了去山里瞧瞧,没准还有小果子吃,给你带甜的。”
“二哥,你脚好了?”
“差不多了,没事。”
早上时,娃娃们抱着碗,粥上有蛋,吃起来嫩嫩的,香喷喷,老四家小儿子还问三花姐咋不吃,姜二苗和三花就抱着碗躲去了另一边,不在院子待了。
姜大嫂抱着豆豆喂饭,豆豆吃了两口蛋蛋,问娘啥时候吃饼。
“没有饼了。”
“豆豆要吃肉饼,不吃蛋蛋。”
姜大嫂忙哄着,这二苗三花都没蛋吃,她家豆豆闹啥啊,“乖乖吃蛋,在哭蛋都没有了。”
豆豆才一岁半不到,哪里知道好坏话,就是馋了想肉饼,被他娘一吓唬,哭了说:“豆豆想吃肉饼,肉饼香……”
“咋还有肉饼。”老三媳妇儿故意大声。
老四媳妇儿说:“还以为今个娃娃都吃蛋,没成想人大哥家孙子都吃了肉饼了,可见是金贵,不能比……”
“肉饼?啥肉饼,娘我也要吃肉饼。”老四家小儿子喊起来了。
原本荷包蛋香喷喷,这会一听肉饼,都是想吃肉,娃娃们喊要吃肉不吃蛋了,一时院子里闹轰轰的,等姜老太听声出来,张口还没骂,老四媳妇儿先打自家儿子,一边打一边骂。
“吃啥肉饼啊吃,一会吵着了阿奶,你阿奶捶你,有的蛋吃就不错了,你以为是大房孙子金贵,谁都能吃肉饼……”
当着她面打孩子,这是说给她听呢。姜老太指着就骂,“老四媳妇儿有能耐了,你是捶他?我看你是想捶我,就是说了我偏心是不是?大房家三个今天谁吃蛋了,就豆豆一个,咋滴全喂你家嘴里,还有你,蛋要是不想吃,那就别吃了,哭个屁的哭。”
老四家小儿子被阿奶一骂,是不敢哭嚎了,只能抹着眼泪。
老三媳妇儿上前,说:“娘小心气坏身子,四弟妹也不是这意思,娃娃哭着闹馋肉饼,就是豆豆都不爱吃蛋,嘴挑了,咱们庄稼户的娃娃哪里敢这么挑,也不能见天跑镇上买肉饼吃的。”
“三婶,豆豆说的肉饼不是买的,是二苗认识的夫郎送的。”姜大嫂这会知道不对劲,忙解释。
老三媳妇儿:“哟,这肉饼都有得送了,哪里送?大侄媳妇儿你说说,改明儿我也去领。”
“娘,不是我小心眼,实在是委屈。”老四媳妇儿这会哭,“说瞧病那娃娃重要,没得说,可都是一样的孙子,咋就不一样呢,我家儿子吃个蛋,如今都吃不得,还得挨骂。”
姜老太气得差点倒栽,院子里娃娃哭,他娘哭,就是几个儿子也静悄悄的不说话,姜老太指头都抖,“就这么想我的?老四家的,出来说话。”
四儿子先说了句媳妇儿,别气坏了娘身体,娘不是偏心的,姜老太听了气还好顺一些,紧跟着四儿子又说:“不过娘,娃嘴馋了,不然咱们啥时候吃个肉饼?”
“啥日子啊又是买参又是吃肉饼,还过不过日子了。”姜老太听了都差点跳起来骂,是想败坏了家不成。
“买参是大哥家的,那大哥家花了四两买参,我们做弟弟的,不说四两,吃口肉行吧?”
老四说起这话来,语调是有点笑,寻常都是拿这个样子在姜老太跟前哭难的,姜老太也受用。可今个姜老太是脸都青了,说来说去还是说她偏心,说那买参四两,老大家占了便宜。
姜老太一瞅,院子都静着,老大一家闷头愧疚,老三一家同老四一家是一个心眼一个想法,老五家不说话,娃娃们是馋肉饼,觉得她偏心。
她就是偏心,往常日子也是偏老三老四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各家手里攥着私钱,老三老四家没少的。
“咋!说吧,别是我杀了猪做了肉饼,你们又嫌,都说说,啥想法。”姜老太气笑了,指着老四又看老三,“你们俩说。”
这俩一看娘真的气了,有点缩,老四还是仗着平时娘的偏疼,笑说:“娘,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想着——”
“娘四弟想着,大哥家花了四两公家银子,不说给我们各家四两,就是二两也行。”老三个添补上了。
老四:……
姜老太气笑了,“原来是打着这个算盘,想分银子不多要啊,今个分银子,是不是明个想分家了?不想一道过了!”
“这家是不是要散!”
老四说:“娘,我没想这个,三哥说的,分啥家,就是大哥孙儿病了,想着手里有点钱到底是方便些,要是以后有个万一——”
“有个万一咋了,你娘我是看着谁死不给治了?哦对我是偏心大房一家子,那确实是不给治,让你们都活活病死是吧。”姜老太说着气话,寒心呐。
要是往常,也不是没起过矛盾口角,到这个份上,几个儿子儿媳哄哄姜老太,服个软这事就糊涂过去了,没人提。可今个不一样,该哄姜老太还是哄,但三四俩兄弟不提‘不要钱,娘别气了’这句话。
意思还是想分银子。
“我看是心大了,也不往一处钻了,都想着分家了。”姜老头又点上了烟丝抽了起来,看了几个儿子眼,“分吧,那就把家也一道分了,省的我们遭人埋怨。”
这话说的诛心,岂不是说不孝,几个儿子忙说没有、不敢。
姜老太没想过就给豆豆看病,吃个蛋,说个肉饼,这事闹到要分家地步,但老头子把话都说出来了,她就是再不愿意,那也是点点头说分。
“你们兄弟去请村长,三位叔公来。”
老三老四这会怂了,不敢了,老大是跪着爹娘哭,说是他家不对闹腾的,别分姜老太这会心烦,还一肚子气,都不服管教了,要是老三老四没这想法,他们各自媳妇儿也不敢说这些话。
倒是平时不吭声的老五,这会站出来,说:“我去请,大壮跟着一道走一趟。”
人一走。姜老头心里浓浓一声叹息,看来这家是早该分了,都藏着掖着等这一遭呢,哪里是为个肉饼为个蛋闹啊。
村里大户姜家要分家,这消息没一会传遍了大庙子村,都扒着院墙在外头瞧热闹,隔壁院子就说:“我就说嘛,一大早上的闹轰轰的,又是娃儿哭又是骂仗的。”
“咋好端端的要分家?”
“给老大家孙子瞧病闹的,不过话说回来,那么大家子人了,姜老太平时抠管得严,迟早的事。”
众人说着闲话磕牙,心里想,姜家分家了好,分家了就散开了,也不知道姜老太老头跟谁家过日子,按照以往不是老三家就是老四家……
村长同本姓姜家三位叔公请来,请人到堂屋坐,叔公是劝一劝,说真要分家,别跟孩子置气云云,姜老头说分吧,早该了。
心都散了,这次不分,也是下次。
叔公就不劝了,说姜家东西有多少,怎么分。这都是姜老头老太说的算,不过有姜家三位叔公在,也不会太偏颇谁,大差不差,不然传出去要被村里指点的。
“田就是那么多田,他们兄弟按着人头分,男娃哥儿女娃都给,女娃哥儿少一些,一人一亩田……”
四兄弟谁家都有女娃娃,娘给女娃娃哥儿田,那自然高兴,没啥不满的。住的屋子更好分,现在谁家住着,那就分谁家,灶屋里锅碗瓢盆分一分。
还有姜老头姜老太住的屋子——
“老弟啊,你们夫妻俩跟谁过日子,这正院的屋子就是哪家的。”叔公之一说。
都是长辈住正院,没道理分了家,长辈也跟着住偏院了。
姜老头姜老头没说话,四个兄弟都想接爹娘一起住,不管是真心还是面上话,反正都是邀请了。姜老太叹气,她是最瞧不上老大的,但今个这一遭,她算是看明白了,要是跟老三老四过日子,那以后有的气受了!
“跟老大过。”姜老头说。
村长点点头,三位叔公也点头觉得不错。
其他几个兄弟还哭了哭,尤其是老四,说舍不得爹娘。
姜老太张口就骂:“我和你爹还在这院子住,不是死了,你别嘴皮子说好听,想我和你爹了,到时候隔三差五送些啥吃的。”
“知道了娘。”老四答应。
其实几个兄弟,尤其是老三老四,是舍不得这正院的,正院有堂屋,爹娘住着,还有灶屋,院子也大,地方敞快向明,其他院子都不咋好,缺点,咋就让老大给占了……
之后就是分银钱。
“公钱就这么些,一共八十七两百三十六文钱,老大家大壮娶媳妇儿用了三两半,给娃娃看病是四两六十七文,省的说我老婆子偏心,一会老大家这个钱扣了。”姜老太说。
几个兄弟低下头,没说话。
“那就剩下七十九两七百九十三文钱。”叔公之一算好了,看姜老头,这个钱怎么分。
按理父母跟老大过,那老大就多分一点。
姜老头说:“平分。”
“那就是每户十九两九百四十八文钱,刨去老大家的七两五百六十七文,那就是老大家十一两七百二十七文钱……”
姜老太看着几个儿子,说:“那刨去的七两多,我和你爹拿着,手里攥着钱,还是说,给你们兄弟三个分了?”
老三老四老五哪里敢要这个,说娘您和爹拿着吧。
……
镇上齐家小院。
岑越把他的‘腊肉’给炒了,中午用蒜苗炒的,洗过后晾干水分,锅烧热没放油,先下风干盐味肉下锅,那肉是五花,没一会猪油就被煸出来,等捞出来,多余的油也盛出来,下切成段的蒜苗、大蒜、花椒、辣椒,炒香后把肉片和土豆片全丢进去炒。
腊肉肯定不是腊肉,但味道意外的香。
阿扉在外头喊越越好香。岑越:“马上就开饭。”
“好哦越越~”尾音都是上扬的。
中午就一道干锅土豆片炒盐干肉——岑越自己起的名字,一道蔬菜,还烧了个丝瓜蛋花汤,吃的是柴火焖的米饭。
岑越先尝了口肉片,滋味是真的不错,因为风干的时候用盐水腌过,炒的时候没放盐,有自带的咸味,淡淡的,口感上更干巴一些,没腊肉好吃。
“下次用盐、花椒粉抹着腌算了。”岑越想了下,“是不是熏一下就更有熏肉味了,到时候能做熏肉大饼。”
“饼?肉饼,阿扉爱吃。”齐少扉一听就想到昨日吃的肉饼了。
岑越:……给大崽夹菜,说:“等我研究研究,回头咱们就能吃了。”距离冬天还有大半年,空间里气温好像还挺适宜的,这样大崽就能吃到熏肉大饼和腊肉了。
想到这儿,岑越突然了解到当爹的心。
明明空间这事,在现代他都是严防死守,小心再小心,谁都没说过,到了这儿,在岑村的时候那都很少用,可如今大崽想吃肉饼了,他就蠢蠢欲动想用。
也不是不怕被发现,可变通一下能满混过去就能用。
岑越正想着怎么瞒刘妈妈,毕竟灶屋买几块肉吃了多少米,刘妈妈都是知道的,做饭在一个灶屋,还有梅香小菊看着,确实是不好搞,让他好好想想……
结果没两日,正院来传话,说老爷请三少爷三郎君去吃饭。
岑越心想又吃,顺口问李婆子,“四少爷从香楼出来了?”
“……昨个才出来三郎君。”李婆子头低的更低了。
齐少修不可能真跪个三天三夜,齐老爷也是心疼儿子的,别坏了腿,三儿子都傻了,别四儿子又瘸了,因此小惩大诫,每天晚上进香楼跪一个时辰就成了。
第一晚还有杜氏陪着,门一关,谁知道是坐着还是跪着。
而且香楼还有蒲团垫,杜氏又管家,稍稍放放水,底下人也不会不开眼跑齐老爷那儿告状,但明面上还是要守着齐老爷规矩。
“三少爷郎君,我话传到了,您们二位收拾收拾,不好老爷久等,我先回去了。”李婆子说完,见三郎君点头,脚下抹油跑的飞快。
像是下一秒,岑越就要拿她开刀了一般。
不至于——岑越想,他也不是恶霸。
说起来也是齐老爷子嗣少的缘故,岑越听刘妈妈提起过,按道理阿扉应当是大少爷,因为夫人前头怀了俩都没坐住,月份没怎么大就流了。
生都没生下来,当然不可能占了序齿。
但那时候齐老爷年纪大,三十好几——放在这个时代真的是大龄男了,有的早娶妻生子,儿子都该结婚了。齐老爷急,齐老太爷也着急,想着莫不是冲撞了什么。
因此等许氏肚子里怀第三个的时候,齐老太爷发了话,说不许叫大了,就喊三少爷。
这是蒙混过小鬼呢。刘妈妈是这么说的。
结果许氏肚子里这个平平安安生了下来,是个男孩,很是健康,还聪慧。
齐家全家都迷信上了,觉得老太爷说得对有道理。
因此齐少扉排行就是第三,照旧喊三少爷。
岑越听了想过,齐老爷可能精子质量不好,比较差……
就说这会,岑越和齐少扉换了衣裳,齐少扉换衣裳时,脸就成小苦瓜了,岑越一看就知道阿扉不想去见他爹,嘴上说:“你就当陪陪我,没阿扉在跟前,我一个人……”
“越越不怕,阿扉保护越越!”齐少扉胸膛都挺起来了。
他不怕去前院,他要保护越越的!
岑越笑眯眯,好大崽!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8:越越怕父亲,阿扉也怕,阿扉现在不怕了,阿扉要保护越越!【点头
第32章 青牛镇32
前院里。
杜氏正亲自给齐老爷泡茶,端是一副柔情蜜意,自从成了继室后,杜氏走过一段时间‘弯路’,要端起正室的身份,因此贤惠大度,举止都规规矩矩板板正正。
这样一来,齐老爷不爱,往后院去的时间多了,林姨娘那段时候很受宠。杜氏一看,气得不成,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把男人往外推。
男人嘛,当初把她养在外面,那是偷着乐。自打她进了齐家后院后,老爷对她就不如从前了,再之后就是成了继室,虽说管齐家底下下人,可老爷不爱近她身了。
齐家的管家权那还不是老爷说的算?
杜氏悟过来后,是在底下人面前摆出规矩板正模样,私下里同齐老爷在一起时,照旧是柔情蜜意,后来齐老爷果然来正院多了。
再后来齐少修年纪大了,杜氏把心思放儿子身上——女人有了子嗣傍身,男人的疼爱就不那么重要,爱去后院就去吧,反正也没人会怀孕。
齐老爷都老了,生不出来了。
所以杜氏有一段时间又‘闲散’起来,不在意齐老爷,今个重新柔情蜜意起,齐老爷倒是有些不习惯,接了茶,杜氏还柔声喊了声老爷喝茶。
“……你有话就直说。”齐老爷茶都喝不下去了。
杜氏脸上笑容僵了下,是腰肢一软坐在老爷旁边椅子上,说:“就是好几日不见老爷,有些想了,没旁的事情。”
这几天,齐老爷天天不在家,就是回来也是往后院跑。杜氏和儿子受了罚,老爷没过去看一眼,于是难免有点着急了。
“嗯。”齐老爷端着茶喝了口,知道杜氏怕了,就说:“少修年岁不小了,该懂些道理,他这样不敬兄长,满口谎话,你要好好教。”说到后头语气略重了。
杜氏忙说:“老爷,经过这次事,少修知道错了,我也知道错,是之前管的松,太宠了些。”
齐老爷满意的点点头,知错就好。
“木头玩件几个钱,他在你跟前又报几个钱,这得改,还有去书堂是念书的,收收心,月银减半,你也少给他银钱。”
杜氏低头顺眼说知道。
齐老爷看杜氏这样,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只是想到齐家以前,再看如今,不由叹了口气,说:“许氏在时,少扉从来没让家里操过这个心。”
低头垂眼的杜氏一听,能咬碎一口牙,又是许氏。
“老爷,三少爷三郎君来了。”李婆子进屋回话。
杜氏略一愣,不知道老爷怎么叫这两人来了,当即是收敛了表情,只是手卷着帕子搅着,老爷现在对她不如以前了,也不过一件小事,怎么的……
岑越齐少扉到了正厅,先是见了礼喊了人。
“跟我来。”齐老爷把茶杯放下,起身去了书房。
正院横着的正屋是五大间,齐老爷有间书房还有喝茶的地儿,齐少扉以前年幼时经常过去,因为齐老太爷在那儿考校他学问,现如今换成了齐老爷的地方。
书房也没几本书,多宝阁架子上都是摆件。一张书桌一把椅子,还有一把在靠窗位置,旁边是喝茶的高几。
齐老爷先坐在书桌后椅子上,看着靠窗的椅子让坐。
……就一把椅子。
“越越坐!”齐少扉高兴让越越坐坐位,一脸‘这里有一张椅子耶越越快来坐下’的表情。
齐老爷:……
岑越:……
不好辜负大崽的心意,岑越就过去坐下了。
齐老爷一度有些忘了叫人来的意思,还是杜氏亲自送茶水进来,才打破了这个局面。
“你出去吧。”齐老爷让杜氏没事出去。杜氏便放了茶就走。
也不怪齐老爷刚才卡壳,要是换一下,齐老爷和杜氏见齐老太爷,齐老太爷说坐,那怎么也不是杜氏坐的。可谁让齐少扉不爱坐,喜欢让岑越坐呢。
门虚虚掩着。
齐少扉站在椅子边边,岑越就坐在椅子上。齐老爷一看过去,他儿子正弯腰低头问岑越喝不喝茶水,岑越摆了摆手说不喝,齐少扉应了声好。
齐老爷只能当没看见,说起正经事,“今年收的一批药材量多了些,我想着往府县送一送,看能不能卖出去。”
岑越一听‘府县’二字眼睛就亮了,已经猜到齐老爷叫他们过来什么意思了。
果然。
“……生意不算大,总是要有个管事的盯着,我最近身体不怎么好,问问你和少扉愿不愿意一起去。”
岑越一口答:“愿意的。”他觉得说的太快了,又补了句:“爹您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齐老爷闻言还是受用,心里点了点头,说:“老毛病了。”
“你们要是去府县,平安堂的掌柜会跟着,之前你提过给少扉看病这事,顺便捎带着一起办了。”
“到了府县,莫要处处掐尖,少扉你看好了。”
岑越说:“知道了爹,我会好好照看阿扉的。”
齐老爷吩咐完也没什么正经事,跟着这个傻儿子没什么话说,问了几句衣食如何,最后就让回去了。
“爹,什么时候去府县?我想回去准备准备。”岑越问。
齐老爷说:“三日之后,掌柜的会来。”
岑越应了声是,就带着阿扉回小院了,回去路上高兴,“咱们要去府县了,真没想到晌午吃饭还惦记……”在空间做腊肉这事,晌午还说得寻个机会,好找借口,现在就有了。
齐少扉不知道府县在哪里,只知道他要和越越出门玩了,也高兴的眼睛亮晶晶,“越越府县在哪里好玩吗?”
“我也没去过。”岑越说。“比镇上大,应当是好玩的吧。”
一到小院,齐少扉蹲在那儿对草莓苗苗说:“阿扉要和越越去府县了,你们要乖乖长哦~”
“越越浇水怎么办呀?”
“先交给小菊,让小菊照应几天。”
齐少扉回去就喊小菊小菊,刘妈妈听动静,以为出什么事了,出来听到三少爷交代小菊浇水这事。
“……不可以太多哦,也不能太少,要每棵都浇。”齐少扉仔细说,还拿手比划,一壶水多少。
这块草莓田,二十三棵苗子,从开垦到种植到后面照料,都是岑越和齐少扉亲自料理的,齐少扉可上心了,睡前都要去看看苗苗,和苗苗说睡觉咯。
那时候梅香还打趣说三少爷是想早早吃到小草莓糖葫芦。齐少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岑越就笑问怎么摇头。
“苗苗是越越和阿扉一起种的。”齐少扉认真说。
岑越大概懂了阿扉意思,想早早吃草莓糖葫芦是真的,但因为这是他俩种的很宝贝也是真的。
这会,刘妈妈一听三少爷交代的事,往日这么宝贝苗苗,都是亲自动手,跟照看儿子一般,怎么今天放心交给小菊了,不由问:“三少爷怎么让小菊浇水,三少爷不喜欢玩了吗?”
“不是,阿扉要和越越去府县了。”齐少扉否认大声说。
别说刘妈妈,梅香和小菊也惊了,纷纷看向郎君。岑越:……微笑点点头,“是。”
“怎么要去府县了?”刘妈妈听郎君说是,算是半放下心来。
岑越解释:“爹刚叫我们过去,说有批草药要送到府县卖,有平安堂的掌柜带路,我之前提过想带阿扉去府县看病,爹记着,如今顺便一道了。”
刘妈妈高兴,不住点头,这是好事。
自从郎君说过后,三少爷停药好长一段日子,虽说和吃药时一样,没什么变化,但刘妈妈总是操心,怕真要是三少爷病情坏了,到那一步就来不及了,因此时不时忧心。
如今能去府县看大夫,重新抓药,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郎君是把三少爷病情放在心上的。
“郎君什么时候去?要不要带人?”刘妈妈问。
岑越想着不带人了,就他和阿扉,跟刘妈妈一说,刘妈妈不放心,“好歹也带上梅香去,方便照料起居。”
“这次同行的都是药堂那边的人,梅香跟我们过去可能住处不方便,阿扉平日里会自己穿衣洗漱,再说还有我,没事的。”岑越说完,又道:“这次去是办正事,顺便给阿扉看病,不是去玩,带多了人,怕爹生气。”
全推到齐老爷头上。
刘妈妈一听也是,要是老爷生气不让去了就不好,当即不再劝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很开心。
“越越,去府县就阿扉和越越呀。”
“是啊,你怕不怕?”
齐少扉摇着脑袋说不怕,还说要保护越越。岑越给阿扉分了一半的麻辣豆腐包子,阿扉吃不了太辣但又很喜欢,半个尝尝味就成了,齐少扉接了包子咬了口,高兴的眼睛弯弯。
“好吃越越。”
“是不错,梅香馅调的好。”岑越说。
等吃完饭洗漱后,两人去消食,院子溜达圈,要么就是去草莓田,齐少扉嘀嘀咕咕的跟草莓苗苗说了许多话,一切围绕着去府县玩。
小朋友要郊游提前兴奋很正常。岑越想。
第二日一大早,岑越带阿扉上街买菜,梅香小菊都跟着,岑越问阿扉今天想吃什么,齐少扉说想吃甜甜的。
“……昨晚睡下到现在都笑着,你好心情保持的时间好久啊。”岑越怪羡慕的,然后说:“那烧个锅包又。”
齐少扉:“越越锅包又是什么啊?”
“就是锅包肉,是肉片,酸甜口的。”
梅香和小菊走在后头,听的真切,小菊说:“梅香姐,郎君心情也好呢。”
可不是嘛。
等买了菜,让梅香小菊先回去,岑越问平安堂在哪里,他想过去一趟。梅香指了路,有点不放心,说她跟着一道吧。
“没事,我和阿扉过去同掌柜打个照面,说几句话就回去了。”
“好。那我和小菊先回去了。”
岑越带阿扉到了平安堂。大早上的,里头没人看病抓药,一个十二三的店伙计装扮正擦柜台和药箱匣子,一见他们进来,忙问:“两位看病还是抓药?”
“我们找人,找掌管,他姓齐,我是他夫郎。”岑越说。
小伙计一听姓齐,顿时眼睛一亮,看了眼小夫郎身后的男人,个头高大又有气势,可双目清澈,不由想到东家的‘病了的举人儿子’,忙招呼二人坐,说:“掌柜在后头,您二位坐坐。”
“好,谢谢。”岑越也不客气,拉着阿扉坐下等。
见小伙计脚步匆匆往后头去,一道门挡住了视线,但能听到小伙计喊掌柜的声。
“大早上的急急忙忙什么事?前头有人没人就乱跑。”王掌柜问。
小伙计忙说:“掌柜的,刚来人了。”
“来就来了,抓药你抓,看病的话那不巧了,今个林大夫家中有事要下午才来。”
“不是不是,来人说找您的,说姓齐,我瞧着像三少爷和他夫郎。”
王掌柜本来点着手里的帐,眼皮子都没抬起来,一听全了话,顿时搁了手里东西,往出走,一边教伙计,“话要分个轻重缓急,别我问一声你回一句,直说外头三少爷和三郎君找我就成了。”
“我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怕认错了人。”小伙计挠头,他怕说错了,可他心里觉得就是,那个高个子的男人。
王掌柜走的很快,心里琢磨事,过去老爷不怎么让三少爷露面,就是四少爷也曾带到平安堂过,铺子里伙计不认识三少爷正常的。
这次奇了怪了,前头先是让他去一趟府县卖药材,又说这次少扉一块跟过去,奇奇怪怪加了句还有他夫郎……
“三少爷三郎君好。”王掌柜见了人脸上带着亲近笑,“三少爷怕是不认识我了,好久都没见了。”
三少爷成亲时,王掌柜也到场,不过人多他就在外院吃席。
“我姓王,叫王安。”
岑越笑着说:“王掌柜好,爹昨日同我说两日后要去府县……”直接进了正事。
王掌柜时不时点头,回答郎君问的,去柜台蘸了墨汁写了条子,递了过去。岑越接过,就说不打扰掌柜忙了,我们先回了,回见。
“好,三少爷郎君慢走。”王掌柜送人出铺子。
小伙计在旁也学着,心里嘀咕,上次四少爷来时,掌柜也没见像今天这样——他说不来,都是一样的笑一样的和气,可对三少爷郎君有点像对齐老爷那般了,对对,是尊重。
“干活吧。”王掌柜收回了目光说,他还要继续点货。
小伙计摸不来头脑,也不敢问,就继续干活。
岑越和阿扉回到小院,让阿扉先把纸条放到书房,换了衣裳洗了手做饭。刘妈妈见了打招呼,说郎君回来了。到底是没问郎君带着三少爷去药堂干什么。
她一个下人,哪里能问这个。
梅香小菊回来,不见郎君三少爷,刘妈妈一问,两人如是说,小菊还说难怪今个郎君三少爷穿了长衫……
“没别的,爹不是说去府县卖药材,我问问掌柜什么药材,心里有个数。”岑越卷袖子跨进灶屋,一边说清了。
就是小事,加认个脸,摸一下掌柜人如何。
今个看王掌柜挺和气的一人,对着阿扉也尊重有加,看样子没跟齐家宅院牵扯瓜葛,就是齐老爷的人。
是齐老爷的人就没事。
齐老太爷打下的产业,齐老爷没他爹那么有本事,但做个守成的没什么大问题,对产业管理上,那是抓得紧,杜氏倒是有心安插人,可做不到。
她弟弟送进去了,又被齐老爷找了借口给踢了。
对铺子买卖的事刘妈妈可不懂,听了也就点点头。岑越说起做饭,先把买回来的肉洗了,梅香说洗过了,岑越:“那方便了,土豆切成丝泡着,水别倒,我要用底下的淀粉。”
这会没干淀粉卖,只能这么做了。
土豆淀粉裹着的肉片更细嫩好吃。
梅香小菊都听着,连刘妈妈都觉得稀奇,赶紧去削土豆皮,梅香刀工不错,切成了丝,用井水泡着。岑越把里脊肉切成了均匀的片,一边说:“以后要是烧土豆了,就这么静置土豆淀粉,可以烘干好存起来,用的时候也方便。”
“知道了郎君。”
肉片切了,淀粉还得等一等,岑越干脆把配菜切了,又把烧汤的材料备齐了,今个喝个肉丝丝瓜汤,岑越切丝瓜的时候,其实想吃皮蛋了——但这会没有卖皮蛋的。
得自己动手做。
岑越会做变蛋,这也得亏他是开小饭馆的,外加有个空间,那会刚得了空间,手边最多的就是麦子、玉米种子,北方地里就这俩主要农作物。
他想试试看空间里头的土能不能栽出来——其实那时候中二期,刚意外得了空间,网上搜一搜,空间一系列小说都出来了,他看了几本,无意外空间的土啊田啊都很牛。
一看,他的空间也有黑土地,也有泉水。!!!
那会也不惜命,直接灌了一口泉水等剧痛来袭洗精伐髓,结果emmmm,转头老老实实种种子,后来上学学生物遗传,什么嫁接、杂交,他还在网上搜过视频,然后那段时间大数据猛推农业种植相关的。
从粮食到种菜,再到做饭做菜。
其中就有如何做变蛋。
这个简单,生石灰药堂就有,还有花椒香叶这些都有,岑越想着等明日去药堂要一些,回来腌上,等从府县回来差不多就能吃了。
天气热了这个也好存起来,到时候烧汤、凉拌都好吃!
“郎君,淀粉这些够不够?”梅香把水小心翼翼倒了,只剩下盆里薄薄一层白的糊状。
岑越一看,“在静置一会,要再干点。量不是很够,今天先凑合凑合吧。”
等了会,又倒了一些水,只剩下粘稠的淀粉,岑越又来了一点面粉,差不多了才把肉片放进去,用手拌成略干的糊状肉片。
“放点油封起来,这样炸起来脆。”岑越说。
梅香小菊都学着。
之后就是炸肉片了,想要酥脆就在火候还有复炸,之后就是料汁了,糖、醋、黄酒、酱油……,姜丝胡萝卜丝葱丝,下锅翻炒,一股扑鼻的酸酸甜甜味就出来了。
……
“吃饭!”岑越摘了围裙出灶屋洗手。
齐少扉就守在灶屋门口,玩都没玩心了,见越越出来就说好香好香,岑越:“……”大崽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像在吸我啊!
大崽不知道,大崽吸吸。
岑越好笑捏阿扉脸,说:“洗手吃饭了。”
“越越辛苦了。”齐少扉高高兴兴的,跟只围在主人身边欢快的小狗一样,说:“阿扉给越越拿巾怕。”
“我还要香胰子。”
齐少扉一一递过去,先伺候越越洗手,擦手,把东西放回去,还给越越拿了香脂擦,“香香,越越。”
“……护手霜我不太爱擦。”岑越说着还是给大崽捧场,沾了点擦了擦手,“好了,你快洗吧。”
堂屋里,小菊已经摆好了饭菜。
一荤一素一汤,主食米饭。岑越同阿扉落座,盛汤的,夹菜的,齐少扉乖乖坐着,岑越一说开动,这才吃起来。
“尝锅包肉,小心烫了。”
齐少扉夹了片放嘴里,咔擦一酥酥脆脆的声,舌尖滋味是酸酸甜甜别提多香了,他吃的唔唔两声,眼睛都是亮晶晶看着越越,口齿不清说好次。
岑越高兴,老父亲骄傲。
孩子吃饭胃口好嘛。
锅包肉他做的是真不错啊,岑越也尝了口,酥脆是清爽的酸甜,一点都不腻,“我可真棒。”
“越越好厉害啊。”齐少扉大声。
这顿午饭吃的干干净净,齐少扉吃完就有点呆呆的,岑越知道是吃多了,稳了下食,就拉着阿扉在院子里散散步,去看看草莓苗苗。
种下那会浇了空间泉水,这几天一直是普通井水,现在也长得不错,是都活下来了。齐少扉问越越,什么时候结果子。
“估计七八月吧,正好是大嫂生孩子的时候。”岑越说。
齐少扉注意力一下子拐到了别处,“越越,我们要回家了吗?睡炕上,还有好多好玩的。”
“暑假避避暑是挺凉快的。”岑越没给肯定答复,出远门这事,那还得问问杜氏,不好现在答应了,回头去不了,让阿扉失望。
小院日子过得舒心,像是独立门户,但到底不是真的独立。
……
平安堂里。
“你说早上少扉和他夫郎来了?”齐老爷问。
王掌柜不敢隐瞒,老爷刚到铺子里,他就回话说了,此时又说了遍,这次详细了许多,“早上约有个辰时末巳时初,阿财看铺子,我在后头点货,阿财说外头来了两人,说姓齐,另一位是齐少爷的夫郎,我一猜就是三少爷三郎君。”
“我打了招呼见了礼,三郎君是直爽人,直接说了来意,说老爷说要去府县卖药材,问我哪几味药材,什么功效,我就写了下来。”
据他所知,三郎君是乡下的哥儿,怕是不识字的。
齐老爷也想到这点,没在这上面多说,不然塌的是齐家的脸面,不过现在寻常人家,都是不识字的,只说然后呢。
“三郎君得了字条,也没多留,就同三少爷回去了。”王掌柜一五一十说完了。
齐老爷听了第二遍,嗯了声,说:“他要是下次再来,不是什么出格的就应上,回头报给我。”
“知道了老爷。”王管事心道,跟他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林大夫晌午过后来的,看完了病人,炮制了药材,终于得闲了,跟齐老爷闲聊了几句,知道齐老爷要三郎君带三少爷去府县,旁的没多说,只说了句:“王掌柜是老人了,这次去府县,想必没什么大问题。”
“药材卖不卖出去,左不过药堂行善发个药。”齐老爷说。
林大夫一听,只说了句老爷用心良苦。
这次去府县卖药材,齐老爷是寻个借口让岑越带齐少扉看病,其二也是想锻炼锻炼,试探一下岑越做买卖营生的本事。
可这会齐老爷同林大夫说话交底,意思是没想着岑越真有什么经营本事卖完药材,不行就回来,那些药材行善救助百姓发下去。
又变了口风,因为那药材多是性暖的,还有些治风寒、止咳的。如今天气热起来,若是卖去火败火的还好些。
林大夫这是知道齐老爷不想对三郎君期望太高,守成也成,这个倒是没什么难度。
第二天。
岑越出门买菜,买了鸡蛋鸭蛋,这次又去了药堂,不过带着梅香小菊两人,王掌柜相迎,岑越照旧没多绕圈圈,直接说明来意,问有没有生石灰,想买点。
“……郎君说的可是白石粉?”王掌柜问。
岑越听着像,“应当是,我能见见吗?”
王掌柜让阿财取一些过来,岑越一看就是,要了三斤。王掌柜说这个烧性大,要是混上水会伤人皮肤。
岑越:“谢谢王掌柜提醒,我用来做吃食的,回去会注意的。”
“多少钱?”
王掌柜想到昨日老爷吩咐,当即说不要钱,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三郎君有的用拿着。还要阿财给送过去。岑越说不用,直接给他就好了。
“那郎君当心了。”王掌柜也没客气。
梅香接过装进了篮子里。小菊是一篮子的鸡蛋、鸭蛋混着。齐少扉手里一把菜,岑越手里也占着,拎着排骨。所以王掌柜才说送过去。
一行人进来时,王掌柜还愣了下,都不知道接三少爷手里的菜,还是帮三郎君拿手里的肉……
岑越是懒得跑两趟,这会满载而归,回去先让大家歇歇。
“这点东西也不累人的。”梅香笑说。
小菊也说:“比家里种地轻省多了。”
昨个齐少扉爱吃锅包肉,酸甜口,今个岑越这个惯孩子的就给安排了糖醋排骨,不过他爱吃麻辣口,打算再整个水煮肉片——
等去府县,不像在家里,吃什么自己做,路上可能要凑合些了。
因此岑越这两天就很宠崽,要什么给做什么,还给刘妈妈三人也买了肉,打打牙祭开荤。
梅香小菊去捋菜,刘妈妈一看一篮子鸡蛋鸭蛋,诶哟的说怎么买这么多,天气热了放不久要坏的。梅香说:“郎君说了,要做个变蛋,能放久一些。”
“变蛋是什么蛋?怎么变的。”刘妈妈好奇。
中午饭还是岑越做的,糖醋排骨、水煮肉片、蒜蓉菜心,岑越干了两碗饭,齐少扉也是,每次这个时候,岑越才觉得大崽真的是大。
那么高的个子,不是白长的。
下午午睡早起,开始做变蛋,东西都备齐了,这个也好做,八角、花椒、红茶,一丢丢的盐,添水烧开放凉,然后就是拌石灰了。
这一步得分批次和放凉的调料水,里头再来点侧柏叶。
之后就简单了,鸡蛋鸭蛋在里头滚一滚,出来沾上木屑,放在罐子里摆好,别翻滚,等个十天左右差不多,出来再晒一晒。
“郎君都记下了。”梅香说。
这一罐子鸡鸭蛋就交给梅香看着了。岑越擦了擦手,晚上不想做饭懒得动了,去陪大崽玩了。
小院要石灰说做吃食,齐老爷那儿自然知道了,但没管。
第三日时,一大早,岑越齐少扉收拾好,说着简单出行,真收拾起来也是一大包,没办法,岑越别的不说,牙粉牙具必带,这个很重要的。
还有贴身的里衣裤子袜子,天气热了,总不能一套穿好几天。
人靠衣裳马靠鞍,出门在外那得长衫,出去时穿朴素一些,但到了府县万一有要用的场合,还得在带套镇台面的。
两人加起来,一大包。
去前院拜别的时候,齐老爷一听就两人去,连个丫头都不带,说杜氏不上心,“连这个也没操心管过吗?怎么做母亲的。”
杜氏着急了,张口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确实,按道理孩子出远门,当娘的确实要关心过问一下行程,但这不是杜氏没把齐少扉当自己亲儿子看,再加上齐少修也没出过远门,一时忘了装慈爱母亲了。
“爹不关母亲的事,是我觉得带丫头不方便,路上我会好好照顾阿扉的。”岑越说。倒不是替杜氏解围,那确实如此。
不过他说完觉得这话味有点怪,像他在以退为进。
“是啊老爷,是他们不带的。”杜氏委屈说。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加上岑越那番解释,在齐老爷听来,那是孩子们孝心不让当娘的操心,还给找补,杜氏是真没把少扉当儿子看上过心。
“你这个当娘的失责了。”齐老爷淡淡说。
杜氏都不知怎么辩解了,老爷也不听她说的,前头来人说车马备好了,王掌柜在外头候着,齐老爷就抬脚往出走,众人跟着。
齐家门外,是四辆马车,两匹马,两辆车装麻袋药材的,用油布包着。另外一辆赶车的是牛二,这是岑越和齐少扉路上坐的车。另一辆破旧的马车是王掌柜坐的。
骑马的还有两个壮丁,估计是护送药材的。
众人都站着,见齐老爷出来见礼喊老爷。齐老爷点点头也不耽误功夫,就跟王掌柜说一路小心。王掌柜说知道了,请老爷放心。
梅香和小菊早早把行囊送上了车,牛二接过帮忙放,一个大包袱,还有个木匣子,不算大,四四方方的就跟药铺的药材匣子一样大小,也散发着淡淡的药材味。
牛二没问,全给放好了。
启程。
早上出门时,岑越特意提醒了刘妈妈别忘了把阿扉之前吃过的药材装一匣子,他们带过去让府县大夫瞧瞧。
刘妈妈见郎君郑重模样,心里直打边鼓的害怕,莫不是前院真在药材上动了手脚,那过去三少爷吃了药,岂不是她也害了三少爷……
“也不一定,小心没坏处,再说都到府县看大夫了,药方子药材备齐了,好让大夫好好看看。”岑越安抚刘妈妈。
刘妈妈点点头,幸好月初时正院送来了一个月的药量,后来郎君说停了药,就没再吃,药材还在,她都收着。
岑越和刘妈妈说事情时,齐少扉也在说事,不过是和梅香还有小菊说,很认真的比划,怎么给苗苗浇水,不能浇太多,不能太少……
“好三少爷,你都说了好几遍了,都记下来了。”梅香笑说。
小菊还给亲自示范了一遍怎么浇水,让三少爷看,真的记下来了。
“阿扉就是不放心。”齐少扉大人模样说了句。
岑越同刘妈妈说完,就听见大崽说这句,脸上挂着笑,说:“梅香和小菊记下了,再说咱们之前伺候苗苗伺候的好,现在长得结实了,只是去十天半个月的不会坏掉的。”
齐少扉就放下心了,越越说的他都相信。
这会两人上了马车,齐少扉把牵挂的草莓苗苗放下,是心里不装事,只有开心兴奋,“越越府县要多远啊?”
“那我也不知道。”岑越真不知,掀开了帘子问牛师傅要走几天。
牛二牵着马绳,说:“送货路上慢了些,从镇上出发,一路往下走,经过了桃花镇、柳叶镇,就到了丰禾府县。”
“估摸得走个四天吧。”
好像还行,相对如今这个土路也不是很远,不过一来一回——幸好走之前把变蛋腌上了,回来能吃了。岑越问牛师傅,“那个桃花镇和桃源乡是不是挨着近?”
牛二看了眼三郎君,点了点头说:“是了,说起来,桃源乡离桃花镇还近一些。”
齐家祖宅在桃源乡,但齐老太爷却跑到青牛镇上开药材铺,发了家,为啥不在桃花镇。岑越原先就猜,桃花镇要比青牛镇繁华经济好一些。
如今听府县在下头,往南走,越靠近府县的镇肯定要繁华一些。
“那京城呢?”岑越好奇,他穿到这儿,都结婚了,连着大盛首都在哪里都不知道。
牛二脸上是糊涂神色,没听明白,什么京城?
“郎君是不是说盛京?”
“啊对对,盛京。”大盛的国都叫盛京,岑越记下了。
牛二笑了下,说:“再往南,过一个郡,赶车的话,一个多月就到了。”
这么看,盛京是在中原地带?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9:和越越出远门,只有越越和阿扉哦!越越谁都没带,只带了阿扉哦【高兴
第33章 青牛镇33
路上新鲜劲过去了,就只剩颠簸和无聊了。
车帘子敞开,岑越不喜欢捂着太严实,尤其现在天越来越热起来,一路能看风景,吹点小风进来,当然还有尘土。不过尘土不算多。
牛师傅不怎么爱坐车,从镇上出来多是靠走,有时候跳上车架上坐着,可没一会又下去走,这样走走坐坐。
岑越坐了一上午,屁股都快成八瓣,再看牛师傅走路的背影就羡慕了。
人家还是有经验的。
到了晌午,王掌柜终于叫停,说找地方吃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今个就只能路边找个地方歇歇吃口干粮对付下了。
“三少爷三郎君受累了,这会没法子,只能对付一口,咱们早上走的快些,晚上找个村子歇一晚。”王掌柜来说。
齐少扉听王掌柜话先回头看越越。两人正下马车,岑越让大崽专心下车,脚下留神小心些,齐少扉乖乖说知道了,王掌柜搭了把手扶三少爷下来。
“谢谢王叔叔。”齐少扉下来就乖乖说。
王掌柜:“……不敢当,三少爷唤我王掌柜就好了。”
齐少扉点点头不说话,专心伸了胳膊要扶越越下车。王掌柜就略避开一些位置,等人下了再说话。
岑越扶着大崽胳膊先下来,站稳了,同王掌柜说:“路上辛苦些不碍事,早早平安到府县就好。”
“是这个理,虽说也是走过的路,没什么山匪强盗,路上平安,但不到府县还是操心事。”王掌柜笑呵呵说完,又说起吃的,他们就是带了饼,还有肉干。
岑越道了谢说不用,早上带来的还没怎么吃,要是之后没了需要了,他在问王掌柜要,还问王掌柜要饼吗?
“……早上现烙的肉饼。”
王掌柜自然是拒绝,说他们有的吃。
因为避讳,王掌柜和药堂的活计们坐一块吃饭休息,岑越和齐少扉一对坐在两三米开外的地儿,不过都离得不远。
牛二和几位车夫先把车卸了,让马儿松快松快也歇歇,喂了些水,将马儿拴在绿荫草地多的树旁边,这才几个扎堆坐下吃东西。
岑越后悔,“没经验啊没经验,出门东西带少了。”
这会又不是现代,高铁飞机唰唰就来回。他知道要去府县,但没去过,想当然的觉得路过村庄、镇子能买,这会坐了一早上后悔了。
“应该带俩厚垫子来的,阿扉你pp疼不疼?”
齐少扉摇摇头,有点点晕乎。岑越拿水囊沾湿了帕子,先擦擦手,翻过来让阿扉也擦擦,出门在外路上就凑合凑合,一边给阿扉拿饼。
这饼还是早上刘妈妈梅香烙的,没咋用油,这样放的时间久一点,里面是铺了一层肉糜,放凉了也挺脆和香的,是香酥肉饼的无油版。
口感吃起来,有点像现代商场里卖的薄锅盔——加厚版。
“多少吃一口。”岑越也没什么胃口,一只巴掌大的饼一分为二,他和阿扉一人一半,先垫吧垫吧肚子,“等到了府县,咱们再去吃好吃的。”
齐少扉接过了饼,很听话,小口吃着。
他们带的食物就一个篮子装的,里头是五张肉饼,几个水煮蛋,两人分了一个饼,岑越问要不要吃蛋。
“阿扉不想吃。”齐少扉摇头。
岑越也不勉强,他自己剥了个,只是刚剥完,就看大崽巴巴的看他,岑越不由笑了,小孩子都喜欢吃大人手里的,就问给你一半?
“好呀好呀。”齐少扉高兴了。
岑越笑死,分大崽一半鸡蛋,慢慢喝着凉白开,吃了个不饿的状态就成了。
“要是再有下次出门,非得给你整上野餐郊游大礼包!”岑越发誓,这次失误了!
齐少扉高兴问:“越越,什么是郊游大礼包?”
“就是天气好了出门郊游玩,铺上垫子草席,上头铺上吃的喝的,要是能烤肉串就太好了。”岑越给俩人画大饼。
现代时,一入春,天气好,周末时,城市里的人就开车跑到他们那边玩,岑越有点小得意,因为他是第一个线上推出提供烧烤炉子和炭火还有肉串的农家乐小饭馆!
起初这个套餐没什么人买,都觉得小饭馆的牛肉羊肉是假的,要自己买自己带,只租炉子炭火就成了。岑越也没泄气,多的肉他自己烤来吃,就坐在小河边——
他的农家乐小饭馆对面就是山上流下来的河水。
然后香味飘散,还有人问他换肉串吃,岑越尝过那些年轻人带来的,没他的肉好吃。那些年轻人也嘟囔说:“还是超市买的,怎么没人家小老板的肉香……”
后来生意就很火,岑越很喜欢春天的!
弥漫着烤肉的香味。
“越越是不是在咽口水。”齐少扉好奇凑近。
岑越:大崽你干脆拿嘴凑我脸上得了!
“有点馋烤肉了。”
齐少扉一听,恍然大悟,转身就跑了,岑越还愣了下,就看他家大崽直奔王掌柜那儿,离得又不远,岑越听到大崽问王掌柜要肉干。
因为他说馋烤肉了,没烤肉,现成的就是王掌柜的肉干。
岑越感动的泪眼汪汪,没一会大崽捧着油纸包的肉干回来了,岑越一看好多,让大崽倒了小一些到碗里,又给拿了两个肉饼,“咱俩吃不了这么多,还回去吧。”
“好。”齐少扉很听话,乖乖去反还。
岑越叫住了,说一道去。
王掌柜给的太多了,现下吃肉都算是奢侈,出门在外路途远,送货的都是辛苦差事,三少爷过去要,底下人别全给了他们,没得吃了。
“我和阿扉吃不了这么多。”岑越先说。
齐少扉就乖乖把油纸肉干递过去,王掌柜先是不要,齐少扉很认真说:“越越说,我们吃不了,会坏掉的。”
油纸上还有两个肉饼。
“我们的肉饼不多,大家分一分尝个味,不打扰各位休息了。”岑越笑说完,见王掌柜接过了,便叫阿扉回去歇着。
他俩在这儿,都拘束,也歇不好。
重新回到位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胃口来了,岑越捡了片肉干放嘴里,齐少扉凑过去挨着越越,说阿扉也要吃。
两人胃口都好了。
肉干一般般,不过细细磨牙不错,岑越拿了个肉饼和阿扉一人一半,又解决了一个鸡蛋,这下他们的‘干粮’就剩一个饼了和三个鸡蛋了。
“……没关系,天气热了,放到明天肯定会,鸡蛋下午吃了,肉饼还能放一天,我看看晚上能不能找到村子借借人家灶屋。”岑越说。
王掌柜那儿,望着油纸包上的俩肉饼,说:“既然三少爷郎君都说让分一分了,咱们就分一分,都尝尝味。”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几人将肉饼分了分,尝了口说滋味不错,比咱们带的白饼好吃。
“那自然了,白饼没味嘛,什么东西沾了肉星子都不一样。”
“倒不是,我觉得这饼里还有其他味,说不上来。”
“白饼放的久,这个好吃归好吃,搁不久的。”
王掌柜也觉得好吃,跟家里做的肉饼不一样,味好一些,就是凉了也不腥腻,不过其他几人也说得对,出门在外远路上还是白饼带着肉干更实惠能放。
这话题就不说了,转而说别的。
饼是梅香做的,跟着郎君学了一段时间做饭,才出锅的饼,刘妈妈也说香,她也觉得自己手艺增进了。
晌午休息了一个时辰不到,重新套上马上路。
马车走在土路上,难免有些颠簸,再加上午后,天气热,岑越和齐少扉都有些困意来袭,岑越放了帘子,望着车板,再度后悔没带一床被子!
我恨!
不带被子,带个草席和薄被也好啊。
小草席铺在上头,勉强能睡个午觉。出一趟院门,反省好几波,再看大崽坐在那儿,靠着车厢,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岑越老父亲内疚,“大崽来,靠着睡。”
“越越靠阿扉睡。”齐少扉迷糊醒来说。
岑越:“咱们爷俩相依为命凑合凑合吧。”他也靠了过去。
齐少扉困得厉害,也没听清越越说什么,挨着越越就睡了过去。
车子摇摇晃晃,或是慢或是快,不过迷糊睡着了,时间过的也快,等再度睁开眼,岑越是躺在他家大崽怀里,齐少扉身板宽骨架大,手长脚长,两条胳膊跟抱玩具熊一样,把岑越抱在怀里,齐少扉脑袋还搭在怀里岑越的肩膀上。
就这么个‘密不可分’的姿势。
岑越醒来略略抬个眼皮,就看到他家大崽一张俊美的脸,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嘴巴弧度也很漂亮……
但凑的也太近了。
两人呼吸都交织在一起一样。
岑越一个成年男性,还是看过堂姐给他推过男男小说的男性,此时难免有点尴尬,太过亲密了,而且齐少扉睡着后没有了稚童的天真神色,就是成年男性模样,还是个大帅哥。
“……他是小孩子他是小孩子他是小孩子。”岑越碎碎念催眠自己,有什么好尴尬的,不要把阿扉当男性看待,他可是你家的崽啊!
如此,心灵平和了。
“越越……”齐少扉也醒来了,迷迷糊糊的眼睛还没睁开,声音都是含糊低哑的那种,但带着小孩气,可能脸颊痒,还侧过去用脸颊蹭了蹭——
蹭的是岑越的后脖颈。
岑越:……
“崽,你滴越越痒痒了。”
齐少扉慢慢清醒,粘人劲儿,说:“越越哪里痒,阿扉给越越挠挠。”
“……”你离我脖子远点我就不痒了,但岑越觉得这话说了伤大崽心,大崽也不懂这个,就说:“脖子根儿,你慢慢挠。”
“好!”齐少扉可开心了,领到了任务,给越越慢慢挠脖子根。
岑越缩了下脖子,救命啊!
“别、别挠了,更痒了,放过它吧。”
齐少扉乖乖应好,一会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惊叹说:“越越耳朵红通通啦!真的变红啦!还有痣也是红色的像小红豆……”
岑越粗鲁的搓了把脖颈还有耳朵,嘴上说:“好了好了,谢谢阿扉,我不痒了,就是一颗小痣,好了,看看到哪里了。”生硬转换话题。
齐少扉哦了声,听话去揭开窗帘,他脑袋探出去,又回来说:“阿扉不知道,好多绿油油的田啊。”
“我看看。”只要不研究‘小红豆’,研究什么都行。岑越看了眼,都是麦田,远处还有村庄。
当然不知道是哪里了。
揭开了帘子,岑越问牛师傅到哪里了。牛二说:“一个村子,也不知道名字,不过今个走的快,看日头天黑了差不多该到桃花镇边边了。”
一个镇子走一天,那差不多三天半不到四天就能到——也看镇子大小。
睡了一下午,岑越精神头有了,就和牛师傅闲聊。
“是了,一个府县底下管三四个镇子,丰禾府县管三个,青牛、桃花、柳叶,桃花镇要大一些,平时走个一天半,柳叶镇最小,挨着府县近些。”
“那郡呢?”
牛二答:“北雁郡管两个府县,一个丰禾,一个安平。”
“咱们大盛多少个郡啊?”岑越好奇问,倒不用装傻,原身小岑越确实不知道这些,对于地里刨食的庄稼户小哥儿来说,知道大盛,知道年号,这就够用了。
多得是人一辈子就在一个地方,日出耕种日落歇息,不会走出来的。
牛二先说了个记不得了,后又使劲想,估摸说:“有个七八个?不记得了。”
七八个郡的话,岑越推算了下,感觉大盛也不是很大,正犹豫要不要问有没有其他国家,牛师傅先说了,“咱们大盛还是地方敞快的,不过东渤、西牧也不差,上头的北鲜是大,不过听说也穷,不像咱们大盛……”
这就四个国家了。
岑越听到最后,还有个平吉,这个是小国。
这块土地上一共四大国一小国,因为平吉地方小,常年严寒,又有雪山山脉隔着,与世隔绝,连商人都很少过去。
东渤、大盛、西牧三个国家接壤挨着,东渤沿海,西牧是游牧多,加上北鲜,四个国家中间是大盛,因此大盛商业经济还不错,尤其是盛京。
“听起来有意思,也不知道能不能去一趟。”岑越说。
牛二以前送三少爷去过盛京,如今想起来还惊叹盛京繁华,此时听三郎君这般说,不由心想,要是三少爷好着,老太爷给捐个官,能到盛京做官,那三郎君就住在盛京了,哪里像如今啊。
“越越去盛京,阿扉也要去!”
岑越:“我走哪把你揣到哪,不过盛京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去,我说说的,咱们先看看丰禾府县。”
“是了,丰禾也好玩,多的热闹。”牛二笑呵呵说了句。
一路闲聊,天色慢慢暗了些,不过一路过去都有村庄,确实是平原地带,山不多,即便是有山都是那种秀气点的山。
“到了,先歇歇。”牛二见前头挥手,就慢慢停了车,伸手摸了摸马儿,今个劳累一天,该歇歇了。
岑越和齐少扉先下车,王掌柜也过来了,说不走夜路,借宿村里,他已经说了。旁边是一农户模样打扮的男丁,身后跟着妇孺,请他们进院子歇着。
卸货的、喂马的,农户家里给腾房间的,灶屋准备吃食的,各有各的活,岑越和齐少扉坐在农户家堂屋里,这家妇人给端了热茶水,说茶粗陋,请贵人用。
“解渴就成了,谢谢。”岑越笑笑。
两个镇子挨着,都是北方的,口音有,但说话能听来是什么。
妇人也拘束笑笑,麻利去灶屋准备饭食了。岑越和齐少扉喝了些热茶,热水送上来,洗漱后,就有热腾腾饭菜吃了,饮食上大同小异,馒头和稀饭,不过桌上有一碗炒鸡。
王掌柜说:“买了他家一只鸡,今个路上三少爷和三郎君辛苦了,吃好一些,一天就这么一顿。”
“倒也是。”岑越点点头说。
没说破不破费的,王掌柜安排,那羊毛就是薅齐不由又说:“店里伙计们也辛苦了,吃的好些吧。”
王掌柜以为三郎君是想拉拢人心,可见三郎君说完也没下面话,便觉得三郎君心地好,把下苦力的伙计当个人瞧,不由说:“今个晚了,明日加上些。”
“好,都听王掌柜安排,我就多嘴说说。”岑越说。薅齐家羊毛吃口肉而已,这也不是大事情。
之后就是吃饭,岑越齐少扉王掌柜坐一桌,王掌柜也不夹鸡,岑越给阿扉夹了鸡腿,自己吃了个鸡腿,之后便不咋动了,他不动,齐少扉也不怎么动,都给王掌柜留了。
王掌柜一见就知道三少爷夫夫什么意思,之后就吃了些鸡肉。
吃过饭就睡觉——岑越再次后悔没带被子,齐少扉也有点洁癖发作,但齐少扉很乖不会闹,就是磨磨唧唧不上炕。
这家农户还算干净人,也给他们换了干净床单,被子没换,因为这家被子没套被罩习惯,是那种被面缝死的,要洗的时候要拆被面。
岑越一看,只能说:“被单大,连着一道裹起来,再盖被子。”他把被单对半折,这样身下被子都是干净床单,不过这样一来,两人的挨着睡。
“好啊!”
磨磨唧唧的齐少扉立刻同意了,高兴脱了外衣往上爬。岑越把太近了,地方太小了这得抱着睡的话咽回去,和大崽抱着睡就抱着睡吧,也不是没抱过。
凑合睡吧。岑越又在心底说了遍。
白天虽然睡过,也是坐车没怎么走,可旅途就是旅途,很劳累人精神的,两人上了炕,没聊几句就困了。
第二日,岑越起了个大早,借用了一瓢冷水刷牙洗了手,忙钻灶屋,农户家的妇人有些拘束,说贵客要吃啥她来做就成。
“我借用下你的锅灶,面粉,有肉吗?”岑越掏了银钱,按照镇上市场价给的。
农妇说多了多了,岑越笑说:“还要麻烦你帮我烧烧锅,搭把手。”
“好嘞好嘞。”农妇这才收了钱,高兴听安排。
没有肉,就是昨晚的炒鸡也吃干净了。岑越也不麻烦了,一看这户人家房梁挂着晾干的野菜,没花钱买的——因为对方不收,说野菜不值几个钱不要钱。
岑越猜想是买面粉时,市场价给的多。
镇上和农户买卖面粉不一样,镇上的贵价,算着铺子门脸人手,再加上面粉也白细一些,农户自家磨的就不是卖的那般精细了。
所以农妇婶子也不好意思多收他的钱。时下人都很实在的。
手边有什么用什么,岑越开始和面,野菜焯水,剁碎,好在对方家里有猪油,岑越挖猪油时,看婶子脸上都是心疼,这会没说什么,先把馅拌好,最后烙饼的时候就用油布刷了一下锅底,烙!
婶子才松了口气,也没用多少油的。
第一张饼出来,岑越先递给婶子尝尝,婶子推手不要,但她家两个孩子巴巴守在灶屋门口咽口水,岑越掰了两半一个孩子一半。
“不能要的,咋要人贵客的饼吃。”婶子不好意思,说自家娃娃。
男娃娃馋,咬了口一边烫的哈气一边说香,女娃娃没吃,有些不知所措看娘,不知道给不给还回去。岑越说吃吧,又跟婶子说就一张饼不碍事的,尝尝味。
“谢谢贵客了。”婶子说道。
女娃娃才咬了口,当即是香的不成,让阿娘也吃。
岑越烙饼烙了一半,阿扉也起来了,出来忙忙活活喊越越,岑越在灶屋应了一声在这儿,又出去:“你先洗漱,吃了饼,差不多要起了。”
“好。好。”齐少扉乖乖应是。
岑越看阿扉见到他,像是一下子找到了镇定剂,当即声更软和了,说:“我就在灶屋做饭,没走的,你去刷牙吧。”
“好啊越越。”齐少扉安心了,眼里的慌乱也没了。
农家给管早饭,稠粥粗粮馒头酱菜,王掌柜等人醒来,端着碗就在院子里吃,农家没多少凳子,凳子都让给三少爷三郎君用的。
“什么味咋这么香?”有伙计闻到了香味。
另一个早早出来的知道了,小声说:“三郎君起了个大早在灶屋烙饼,听说是野菜饼,咋这么香啊。”
“是香。”伙计闻着香味一大口馒头。
三郎君烙的野菜饼,那也是给三少爷的,他们哪里配吃啊。
灶屋里,岑越烙完最后一张饼,这个就是昨天他想的商场里薄薄的锅盔了,饼是椭圆状,一锅能出七张,烙了两锅。
岑越分了一半给王掌柜,说做得多了。怎么分,由王掌柜安排,他懒得管这些琐碎事,他和阿扉吃的装到了他们的食盒里,连着农家煮的四个鸡蛋一块。
最后又给了婶子十文钱。
“鸡蛋还有用的猪油钱,别跟我推辞了,我看孩子喜欢吃这个,其实这饼秘诀就是野菜馅里放烘干的花椒粉,还有猪油,再调一个油酥,先在面饼抹一层……”
岑越大致说了下。
野菜就要用野菜干做,别有风味,太嫩了反倒不好吃。
岑越和齐少扉上车吃,见赶车的牛师傅也吃薄锅盔,一见他们就笑呵呵的打招呼见礼,更是亲近。自然了,吃人嘴短嘛。
这个饼薄,香脆,自然不可能是填饱肚子的——没那么多量,一人一张尝一尝都算不错了。
“还真是野菜饼,你说咋这么好吃,里头放了啥?”
“尝着油香应该是有猪油的,好吃。”
“我咋吃着比昨个肉饼还香,就是少了些。”
“三郎君烙给三少爷吃的,给咱们尝尝都是大度的了。”
……
这一天不到晌午就到了桃花镇镇子上,原是不打算进镇子里的,从旁边绕着也能走,但因为岑越说想进去买点东西,王掌柜一听便说不着急,昨个赶路赶得多,今个路上松快些,再说从镇子里穿过去也能走还近。
是近,但镇子上人多,车速就没那么快。
不过差不了多少的。
王掌柜以为三郎君想到处逛逛,也是三郎君一个乡下的第一次出远门,到了桃花镇上可比青牛镇要繁华热闹,怕是要买些什么——一看,三郎君还真是去买衣裳了。
岑越直奔成衣布料店,买东西快狠,没多少话,要的是粗布,“有没有现成的床单?还有薄一点的被子?小了也不碍事。”
“有是有,就是不太好,卖不出去。”店里伙计说。
如今都是买了布回去自己做,这个现成的反倒卖不出去,颜色都褪色不好看了。
“多少钱?你说便宜了,我都要了。”
伙计就看掌柜的,掌柜的倒是想报个高价,一看来的小夫郎就是外地的。岑越先一步说:“贵了就不买了。”他也能凑合两晚。
掌柜:“……”一看这小夫郎不似说假话,就让了让,反正这东西搁在店里也卖不出去还占地方。
前后不到五分钟,岑越踏出店铺,后头齐少扉抱着东西。
王掌柜诧异这么快出来,连忙上去接。
“耽误大家了,走吧。”岑越说。
王掌柜还问三郎君不多逛逛?岑越说不逛了,赶路要紧。于是车队启程。
买布的铺子伙计送客,见那对年轻夫夫上了马车,回头就跟掌柜说:“刚买粗布单的小夫郎,好像家里挺有钱的,我瞧着还有马车坐。”
掌柜的忙探出门口看了眼,马车队伍都走远了,不由诶呦一声,今个给看走眼了,不过面上不露神色,要是店里伙计瞧出来了,他还怎么管教人?
刚才那笔买卖也不算亏,没挣多少就是了。
今天晌午时,岑越和他家大崽就有了简易版的野餐,粗布单子铺在草地上,吃了野菜饼鸡蛋喝了水还有果子吃——出桃花镇门的时候买了了些。
到了下午,单子铺在了车厢里,虽然还是挤巴巴的,但比昨日好多了,小被子或是垫在pp下,或是盖在身上,反正好用!
岑越拍了拍被子,美滋滋说:“今天真是享福了,美好的一天。”
“好!”齐少扉也高兴,“昨天抱着越越睡好,今天也好。”
意思昨天也享福,今天也享福。
“和越越在一起就是享福!”齐少扉挨着越越要贴在一起。
岑越:“……”要不是他家大崽真是个孩子,他真的觉得齐少扉在说土味情话了。
两日后,一个傍晚,在城门关闭的前一盏茶功夫,车队终于到达丰禾府县了!
牛二说:“幸好幸好赶上了,不然得在外头过一夜才能进城。”
岑越和齐少扉都在看府县长什么模样,主要是岑越好奇,这里更大一些,光看城门就能看出来区别,跟电视剧里演的差不多,街道也更宽广,都是土路,不过人来人往踩,都夯实了。
“三少爷三郎君,是住客栈,还是租个院子?”王掌柜来问主意。
岑越问王掌柜怎么想。
“客栈的话,有热水供应,吃食什么的也方便,不过人多费钱,按天天算。租小院的话,省钱是省钱些,但买卖货时说话就不方便,还得找馆子……”王掌柜说。
岑越问:“王掌柜可有直接卖药材的铺子?还是有关系?”
“之前同老太爷来过,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那些打点人情早没了,还不知道人家记不记的住平安药堂。”王掌柜说。
岑越听这意思,齐家曾经想干到府县,可惜铩羽而归,便说那租个院子,“这些药材说多不多,但没门路,一时半会还得找,租院子方便些,不着急。”
王掌柜也是在客栈和租院子里犹豫,各有各的方便和好,如今听三郎君定主意,想到来时老爷交代的话,能卖就卖,卖不出去便作罢。
想必是想让他听三郎君安排,瞧瞧三郎君是不是做买卖的人。
租住院子王掌柜也有门路——曾经租过。府县是十年如一日,没什么变化,王掌柜带着路,很快找到了曾和老太爷租过的地儿,挨家挨户敲门问有没有空闲院子租赁。
还真有,还是那个老院子。
王掌柜后来和主人家写契书时,还略略感慨了一番,“没成想,又给回来了。”
短租是半个月结一次,家具也是老家具,不过该有的都有。
时下小农经济为主,人员变动迁徙不大,又不是像现代今年拆了明年盖,几年下来格局大变动,现在人很少租院子的,一条街上卖什么的,十年如一日不带变动的。
底下人大概收拾擦洗,米面做饭这些,店里伙计都会,但做的难吃,只能勉强果腹。岑越就说请个人,专门做饭洗衣,交给王掌柜去办了。
“明日安排吧,早早歇着,都累了一天了。”岑越交代完也累了,各自散。
回到屋里,齐少扉表功说床铺好了,越越快睡觉。
“!”岑越夸赞,“我们阿扉真厉害,好勤快啊。”
齐少扉:“越越累了。”
“是累了,明日还有的忙,不过也不急,先去逛街看看药材铺子,还有吃食什么的。”岑越想着来都来了,薅齐家羊毛公费出行,先玩!
于是和大崽早早睡,养精蓄锐,明日逛街!
王掌柜还没睡,回想这一路过来三郎君的表现,是个不麻烦的人,寻常小事也不插手多说多问,人也随和,做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随和了。
看看刚出来时,两间铺子几个伙计都客客气气拘束着,不过是吃了个野菜饼,之后伙计们对三郎君就是满口称赞,态度也亲近些。
这样的手段——王掌柜想了下,没觉得三郎君是故意使手段拉近乎,人家把饼交给他,由着他安排,就是因为人家没把这个当手段,才自然。
大奶奶之前为了塞她弟弟进药铺,是想笼络他,那手段才让人瞧不下去眼,王掌柜一想大奶奶姐弟俩所作所为,更觉得三郎君是个好苗子了,难怪老爷生了把齐家交给三郎君打点的心思……
然后第二天。
岑越齐少扉穿戴整齐,跟王掌柜说:“大家各干各的,出去闲逛也好,在院子休息也罢,反正别吃酒赌钱闹事就成,我和阿扉去逛逛街。”
昨晚才夸过三郎君的王掌柜:……
“好、好。”王掌柜应了声,见三少爷三郎君出门,忙又问:“那这药材的事?”
“不着急,药材也不会放坏,赶了一路太累了,先放松放松!”岑越说完,就带着阿扉出门了。
王掌柜:……
丰禾府县大且热闹,是真的繁华——比起青牛镇来说。街道上走的多了许多穿长衫、长袍的人,普通百姓的短打补丁也少了,精神面貌不错,都很有活力。
从这里可见老百姓日子过的确实可以——以岑越历史课本学到的封建社会百姓黑暗日子来对比。
这里虽说是五国,但好像平和时期,没打仗,民风也开一些。其实岑越刚穿来时就觉得这里还不错,因为小岑越嫁了两次,虽说都没拜堂成亲,但要是一些守旧黑暗的时候,管你拜没拜堂,交换了帖子那就是人家家的人,克夫?
直接让你守活寡,最后再得一块贞节牌坊。
但岑村以及周边没有这样,也没干出这事,虽说还是编排一些口舌。
“饿不饿?先干饭,看看有什么早点吃。”岑越说。
齐少扉一到人多又是陌生的街上就害怕,他还没喊越越,手心一暖,越越牵着他的手,抓的可紧可牢了。
“别撒手哦,要牵好了,留点神。”岑越交代,人多了别拐子拐走了他们家阿扉!
齐少扉开心一笑,乖乖说好,“阿扉跟着越越走。”
“不撒手的。”
岑越说乖,“这么乖的阿扉,给你买好吃的。”
“好哦~”
大崽语气都在飘。
第34章 青牛镇34
“甜甜的桂花藕粉咯~”
“刚出锅的金丝枣泥饼~”
“福旺鱼粉,再来一碗~”
街上吆喝声不断,路边摊子还有小馄饨、炸油条,岑越拉着齐少扉一路过去,买了好几样甜糯糯的早餐,像是那个糯米桂花球,桂花是用糖渍过的,一口咬下去,软糯带着桂花的清甜。
这时候的糖不是现代精白糖,颜色略略发黄,吃起来口感有种甘蔗的甜味——反正岑越对时下的街边卖的甜点还是很喜欢的。
甜而不腻。
“越越吃。”
岑越又咬了一口,含糊不清说好吃,你吃吧。齐少扉高兴的把剩下的啊呜全塞到嘴巴里,还有一颗,再给越越吃。
“你都吃我剩下的了。”岑越让大崽自己吃。买来第一份,全让他先咬一口了。
齐少扉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撒娇精说越越吃嘛,越越说好吃了。
岑越拿大崽没办法,只是吃的时候,感觉甜滋滋的更香了。
丰禾府县的早吃街和铺子花样就比青牛镇丰富了,又是多卖甜食一些,从青牛镇一路往南,到了柳叶镇时,田地里已经有水稻田和旱田了。
吃食上也发生了变化,丰禾属于南北皆宜。
听牛师傅说,再下去走个十来天就到安平郡,那边都种水稻,玉米不咋种,多吃米饭,还有很多鱼啊虾的,再往东走就是盛京的方向。
那就是从青牛镇到盛京差不多走一个月的路程。
“鱼粉鱼粉,小相公小夫郎要不要来一份尝尝?”店里伙计在外头招呼客人,遇到了面生的就热情问一问。
岑越刚就听到叫卖声了,便进去,问伙计,“都是什么口的?甜的咸的?”刚一路过来,都吃的甜的了,想换换口味。
“我们铺子有两种口,一种酸菜的,一种是清汤的。”
岑越:“没辣的吗?”
“酸菜就是辣的,客官要是想要多点辣,我记下了。”
岑越带阿扉找了位置坐,要了两碗鱼粉,一碗清汤一碗酸辣,他看旁的桌上还有饼,问这个多少钱,也要。
“客官,饼是送的,一碗送半张,您要两碗直接给您一张,要不要切了?”
“切吧。”
“得嘞。”
铺子里人不算很多,还有食客带了碗、盆来买,买了就走,估摸是附近住的老百姓。
没一会上了饭,饼是黄澄澄的,巴掌大,一分为二,特别薄,不是酥脆口感,是软腾腾的饼,颜色是发黄多些,应该掺了玉米面,闻起来淡淡的玉米面清香。
而岑越以为的鱼粉和现在这儿的是两种,这里的鱼粉是米粉加鱼熬得汤底,上头浇头是炸鱼丁,不知道是什么鱼,黄黄焦焦的,上头烫的青菜,还有酸菜丝,有辣椒段。
扑鼻的香味。岑越尝了口鱼,炸的酥酥脆脆,也没多见有刺——可能刺被炸的脆,尝不出来,而辣椒就是点缀着几颗辣椒段,还有泼了油的辣椒粉。
岑越尝了口辣椒,味道还不错,能尝出来,油是炸了葱段的葱油,泼的辣椒面,但还是少些香味,要是放点香叶、八角、桂皮等等,那就更香了。
简直是拌什么都香。
“你清汤的怎么样?”岑越问阿扉。
齐少扉把碗移过去,让越越尝他的,然后眼巴巴看越越。岑越:……
“我的辣,你小心点,别呛到了。”
“知道了越越!”齐少扉可开心了,用勺子舀了勺越越的汤喝了起来,“好吃!”
要是梅香在,非得说三少爷这是郎君吃什么都香。
岑越尝了口大崽的,清汤更能尝出汤底的好坏,腥味少几乎没有,汤底淡淡的白色,不算特别白,有葱香,还有一股豆腐的香味。
“伙计,你们店里还卖什么?有豆腐吗?”岑越问。
“客官你怎么知道?我们这儿还有豆腐糟饼,不过这个不是送的。”
“来一份。”
岑越就知道他猜对了,熬汤底的时候放了老豆腐的。豆腐糟饼小小一块,一盘子就三份,不过价钱也不贵,三文钱。
跟象棋差不多大小,略厚一些,表面略略油焦黄,应该是油煎的但油不多,沾个面就差不多,一口唱下去是粗面混着老豆腐混着鱼肉味。
“阿扉尝尝。”岑越给大崽夹了块。
齐少扉咬了口,先说好吃,不过吃一块就够了,第二块时就摇头不吃了。岑越就干掉了,最后有点撑。
府县吃食太多了。
岑越结了账,一顿早饭一路吃过来,两个人肚饱花了三十八文钱,鱼粉一碗十文,豆腐饼三文,一路吃的糯米桂花球等甜的。
府县抵的过青牛镇三个,不过热闹的地方还是中心位置,或是居民百姓住的多的地方。有意思的是,县令衙门那片倒是最清闲的地方,明明是‘县中心’,却没铺子也没人敢走动。
岑越想到在岑村跟铁匠娘说的,三天后衙役来接……
再看丰禾府县的衙门,囧囧有神,要真是跑到府县敲鼓升堂,三天显然不够。时下告个官还挺麻烦费事的,难怪是村里有村长管辖,大点有乡绅、里正,寻常老百姓一辈子可能都见不了官老爷一面。
这还是七品的县令,对老百姓那就是‘天’,所以说九品的主薄,在当官界是芝麻绿豆大小,搁老百姓心里那也算半个天了。
……说起来那天也就是面对村民,牛师傅也没在旁说句:三天不够嘞郎君,一来一回起码得六七天。
岑越拉着阿扉绕开衙门,涨知识了!
走走逛逛,消消食。
岑越路上来时问过王掌柜,当年老太爷带齐少扉看病是哪家医堂,王掌柜说是荣和堂,请里面的邹大夫诊治的,整个丰禾府县,荣和堂是拔尖的。
刚买东西吃饭时,岑越也打听过,荣和堂在府县百姓心里确实是第一,说是什么头疼脑涨身子不舒服,邹大夫一出手,几服药下去就好了,医堂还很和善……
“那其他的呢?还有没有?”岑越说:“我们病有些复杂,想多跑几间都看看。”
当地百姓闻言,忙说:“除了荣和堂,还有杏林堂和许家药铺,许家药铺不光是卖药还有许大夫坐诊的,不过许大夫多治小儿妇科。”
“在其他的就不成了,你要是疑难杂症,那赤脚大夫可信不得,莫要被人诓骗了。”
岑越:“太谢谢了,知道了。”
对方还指了路和方向,说:“荣和堂最好找了,你往那儿过去,穿过这条巷子,走个百来米一眼就能瞧见……”
“杏林堂不在这儿,得往西边去,许家铺子就在城门口里头的小巷子,你们要是回乡出去那能顺道看看……”
岑越道了谢,带着阿扉先去荣和堂。
荣和堂在府县最大,光是门脸铺子就占了整整四间,后头还有大院子。
光是坐诊的大夫就有三位,都排着队伍,有抱孩子的,有背着老人的,门口小药童维持秩序,岑越刚上前询问了句邹大夫,就听有个男人喊:“大夫救命,我哥的腿断了,都是血,救命啊。”
那小药童忙出去了。岑越一看,外头路上一个年轻男子推着木车,车上半躺着另一个年岁略大点的,腿上全是血,裹着衣裳,疼的唇发白,声都叫不大。
“越越怕。”齐少扉往越越身后躲,不敢去看。
围观热闹的一圈,都在看。岑越拉着阿扉出去躲开,一看阿扉脸都煞白的,当即哄着说“不怕不怕。”
在家时出去买菜猪肉铺子也有血,有时候刘妈妈杀鸡,阿扉虽然害怕,但没像现在这样,吓得脸发白。岑越蹙了下眉,想到刘妈妈说,当时在京里,阿扉和书童都是从高处坠落下来的。
书童当场殒命。
岑越再看阿扉,阿扉脸还是白的,手也有点凉,一直拉着他。
“我有些渴,咱们去茶馆坐坐。”岑越拉着阿扉的手往旁边茶楼去,离荣和堂不远,拐个弯到了大街上就是。
荣和堂没在大街,在胡同里一些,算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齐少扉脸煞白,懵懵的点点头,由着越越拉着走。到了茶楼坐下,岑越没叫什么吃的,就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茶,他先给阿扉倒了一杯,送到大崽嘴边。
“喝一口。”
齐少扉神色还是茫茫然的,只是本能的听越越的话,低头喝了口热茶,舌尖有点烫,一下子回了神,喃喃说烫。
“那你捧着,慢慢喝。”岑越把茶杯交给阿扉。
齐少扉接过,端着茶杯,好一会才低头想喝茶,又想起烫来,鼓着腮帮子吹了吹,才饮了一口。
岑越没说话也慢慢喝着茶。
茶楼闲聊的、弹琴卖曲的,还挺热闹,岑越听了一首曲子,见阿扉脸色才好起来,岑越有点犹豫纠结到底要不要问,他想阿扉是不是刚想起什么了。
要是刺激起记忆,那他刚拉阿扉避开……
“越越,好多血啊。”
岑越没想到阿扉先说,他装作自然的说:“刘妈妈杀鸡也很多血,没事的。”
“听着好痛哦。”
“人受伤了自然是会痛的,不过找到大夫治疗,就会好起来,命重要。”岑越说。
齐少扉点了点头,问:“会好吗?”
“那过去看看?”
齐少扉头摇的跟拨浪鼓差不多。岑越:……
“那先喝口茶,歇一会,等人少了咱们再去。”
“好。”
唱曲的一对父女下去歇息,换到说书的上来了,这下茶楼热闹许多,可见说书的比较火。说书的一敲醒木,整个茶楼安静了下来,那说书人就开始了。
岑越听着,应该是书折子其中一段,前因后果他都没听过,不过不妨碍听得津津有味,这时候说书人还是厉害,还会模仿小鸟叫声,一会男声一会女声,情绪带动到位,听的人入神。
大概讲的是大将军招安山匪,这山匪头子是个女郎,从头到尾有好几个悬疑,先是放出络腮胡壮汉是头目,又吊人猜是账房书生……
“越越,好像是小丫鬟。”齐少扉听到一半时就说了。
最后还真是那位‘平平无奇的小丫鬟’,岑越就问阿扉怎么猜出来的。齐少扉说:“什么事她都在。”
这倒是。不过岑越猜出来是因为矛盾,最初小丫鬟出场,说是个‘观面相二十五六的女郎’、‘姿色平平不起眼’、‘身板弱小’,后面说时叫小丫鬟如何如何。
显然是故意想弱化小丫鬟的存在。
这话本还挺有意思的。岑越夸了句,“不知道有没有卖的。”
拼桌的一人就说:“你没听过啊?盛将军招安七将之三。”
“盛将军?”岑越听着怎么感觉像真的。
那人就说:“大盛高祖啊。”
“……”岑越震惊,而后默默说:“我乡下村里来的。”也不敢多说了,想大盛风气开阔,难怪了。
那人听岑越是远道偏僻村里来的,当即是更有说话兴致,不仅说高祖收服七将,说着说着,话题给跑偏了,说到先皇娶寡嫂——
岑越:!!!
“……我同你说,都传小皇帝不是先皇血脉,是摄政王的……”
岑越:“那什么,我们先去看病了。”皇家伦理关系这样说合适吗,你这说的也太多了。
同桌那人后知后觉,面色也浮上一点害怕,当即点点头说不打扰你们了。
岑越拉着阿扉手出了茶楼,还在消化刚才听到的皇家八卦,民风相对开放一些,也不是没来由,一是大盛之前是九国战乱,礼乐崩坏,挣扎活命时,礼教什么的就淡薄一些,后来想重拾起来,那得要一些时间。二就是大盛皇家带的头。
上行下效。
小叔子娶寡嫂,谁敢说‘守贞’、‘贞节牌坊’这种事。
你是不是暗讽皇后?!哦哦,现在是太后了,皇帝驾崩,如今是一位小皇帝,岑越算了下时间,阿扉十三四岁赴京赶考进士,当时是大盛新皇登基第一年,开的恩科。
难怪齐老太爷和许家老爷都想阿扉赶上这趟恩科试一试。
因为皇帝那时候才七岁,阿扉十三,可能想着年岁都小,在小皇帝面前博个有印象……
“越越,故事好听。”齐少扉说。
岑越说:“回头看完了病,买了话本,你读给我听。”他这会还是‘文盲’人设。
齐少扉有点苦恼,岑越一看就知道,说:“不认识字了,咱们一道学,一道问人。”
“好,阿扉给越越读。”齐少扉立刻答应下来。
说话间又到了荣和堂,外头排队人少了些。岑越拉着阿扉上前,是另一位小药童,“你好,问一下邹大夫在吗?我们想看邹大夫。”
“那边排队。”小药童指了靠里的队伍。
那条队伍人最少,岑越想着按照王掌柜说法,邹大夫是荣和堂的‘镇店大手’怎么可能队伍人少,他看了眼,这位邹大夫很年轻,约二十出头模样。
显然五六年前给阿扉看病的那位邹大夫。
先排着吧。
很快就到他们二人,岑越让阿扉坐,跟面前邹大夫说:“我家阿扉六年前从高处跌下来,撞坏了脑子,后来荣和堂求医,是位邹大夫给看的,开了药方。”
岑越从怀里掏出方子来。
邹长青接了方子,还未看,先说:“那应当是我叔父给你们看的……我先看看方子。”确实是叔父的字迹。
“还没好吗?”
邹长青可能觉得自己说了废话,要是好了,人家也不会再来看病,又说:“什么病症?药用了轻了吗?”
“我听家中妈妈说,并未有起色。”岑越先说了句,让阿扉同大夫说说,喝了这么多年药,有什么感觉。
齐少扉一下鼓着小苦瓜脸说苦。
岑越:……那确实是挺苦的,他都闻到味了。
“是头撞到了,我看看。”邹长青放下方子,这是叔父开的,应该并无不妥,便卷着衣袖摸了摸那位病人的头。
齐少扉乖乖由着摸。
邹长青摸完了,也并未有什么不妥,自言自语说:“也是,五六年前受的伤,想必已经长好了……”
岑越:……
“大夫您帮我们看看,这药材和药方对的上吗?”岑越从怀里掏出个鼓囊的油纸包。
今天出门,木匣子不好带,他把里面药材都捡了一样包着。
这个邹长青没问题,当即是说你放桌上我瞧瞧,一遍念着药方一遍对药材,“……甘草、白术、熟地这些是补气血的药,对着没问题,陈皮木香……咦,多了两味,一味天花粉,这个是清燥热,属寒性,黄柏也是,这两味没在我叔父开的药方里啊。”
“谁改动方子了?怎么抓药还乱来。”
岑越本是仔细听着,听到后头多了两味药,当即心里一沉,脸都黑了。邹长青说完抬头才看到那小夫郎黑着的脸,当即觉得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岑越先问:“这两味药混在其中,会不会对阿扉身体造成不好影响?”他冷静了下,不知道这多了两味药材的药,阿扉喝了多久。
老太爷和阿扉娘在世时,杜氏不敢伸手,刚去世,杜氏怕是谨慎小心也不敢,那用药长一些就是三四年……
“倒是没什么相克的,就是让减了几分药性。”邹长青看着方子说道。
一个补气血,调理内在,都是温补的药材,加上两位寒性的,只能说前头药性减少几分。
岑越一听,没相克就好。
“不过——”邹长青看向病人。
岑越着急,“不过什么大夫?”
“你家相公今年多大?”
“十九。”岑越说的是正岁,“虚岁二十。”
邹长青面色正直,问:“你们行房事可顺畅?”
岑越:???
齐少扉也是懵懵懂懂模样。岑越见这年轻大夫虽然像是个实习生,但不会无的放矢的,当即说:“我们并未行房事……”他说到这儿,略有点明白什么了。
他家大崽!岑越急忙忙看向大崽。
齐少扉看的坐直了,小心问越越怎么了。岑越一脸难受,全是替他家阿扉的,不会吧……
“他虽是伤了脑子,神志如稚童,但身体结实高大,该有的躁动……”邹长青含糊过去,他见这夫郎神色,也该是了然了。
岑越默然,正替大崽伤心,“还能治好吗?”
他家阿扉脑袋还没看好,又添了一处坏的。
齐少扉是成人身体,虽是小孩思维,但身体本能应该是健康的,岑越和齐少扉过去日子同床共枕,他早上睡醒还会有身体自然反应,但齐少扉从来没有过。
岑越:!
他家阿扉太惨了。
“咳咳,没你想的那么坏,这药清热泻火的,又不是断子绝孙。”邹长青看这位小夫郎满脸痛心,当即是安慰了句。
齐少扉还不知道怎么了,就去看越越。岑越听大夫这么说,问了句真的吗,喝了好几年呢,早上也没个动静。
情急下,话都直白了许多。
“喝久了是心平气和些,清心寡欲,但不至于我说的那般,就是时日真的长了,可能对这些就不在意了。”邹长青说完,添了句:“还是别喝为好。”
岑越松了口气,摸了摸阿扉的肩膀,太好了太好了。
“已经断了有半个月了。”
“还要开点别的药,治一治吗?”
岑越二连问。
邹长青拿不定,只说先断一断药,这药也不是好东西,别乱喝了,本来脑袋伤着还没好,别整的药性乱了,伤了身,要是实在不放心了,可以喝点参茶,需是一点参须,泡着喝就成了。
“大夫说得对。”岑越答完,脸上是杀气腾腾。
邹长青见这夫郎是才知道,想必药方子掺两味药的是别人,又看夫郎气大,忙说了句:“病人似孩童,可能活泼了些,但也不能下此手段,你还是要同长辈说明白的。”
岑越磨牙只笑了笑,没说什么。这位小邹大夫心地倒好,想人想的不坏,都往好处想,以为家里长辈给齐少扉多添两味清心药,是觉得齐少扉活泼精力旺盛,才让安静安静。
呵呵。
齐老太爷、齐老爷肯定不会,尤其是齐老爷,那么看重子嗣血脉,就俩儿子,说句难听的,齐少扉是傻了但能‘传宗接代’,齐老爷咋可能自断他的孙子辈。
这手法只能是杜氏了,下毒杜氏胆小不敢,添两味没毒的清心药,要是被发现了也能含混过去,要么否认不是她,要么就说混错了,最不济就说想要齐少扉安神静养。
杜氏巴不得齐家就齐少修一个孩子呢。
岑越谢过小邹大夫,就是最后听小邹大夫说叔父去世,他医书浅薄,另相公脑袋上的伤,怕是无能为力时,岑越都没多少难过了——
刚都难过、气完了。
“大夫多少诊费?”
邹长青摇摇手不要了,他也没给人看病,也治不好,哪里有脸面要诊费。岑越却正色说:“邹大夫耐心,帮我们夫夫解决了大事,应该给的。”
“那、那就给十文吧。”
岑越便付了十文,并未多给。邹长青见状也坦然接下了。
这边队伍后头没人,岑越本是要走,想起卖药材这事,问了下邹大夫,荣和堂还缺不缺药材,他家是做药铺生意的……
“药堂药材事宜都是有陈掌柜操办,我没听说过缺药材。”邹长青好心,又添了句:“其实荣和堂的药材自来有药商供应,我叔父在时就是那几家,从没变过,你说的药材都是药性温和,很是多见,荣和堂是不收的。”
要是稀奇或是少见一些还行,再或是药材炮制的要上乘。
邹长青刚听是青牛镇的,问了药材产地,还是桃源乡,那是桃花镇底下,他们荣和堂的药材也是多出自桃花镇、柳叶镇两镇,既然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药材,药性上差不多,犯不着买生人的。
“要是价钱低了——”邹长青说到这儿,有些后悔说快了,尴尬小声说:“陈掌柜主采办,你可能要请喝酒还有去怡红院坐一坐……”
“谢谢邹大夫,邹大夫好人。”岑越道谢,也给了实话,“我们药材少,就不必劳烦陈掌柜了。”
邹长青顿时舒了口气,要是他刚说价钱低,这夫郎再去请陈掌柜吃喝,到头来没做成买卖,岂不是他的错?
他也不会营生,以后还是少插口为妙。
岑越同齐少扉出来,齐少扉些闷闷不乐的,岑越正想事情,没注意到。
低价卖陈掌柜肯定不行,请客吃饭喝酒一条龙,再去妓院,那应酬费用算下来,没多少可赚的盈利了。再说齐家的药材有可能就这一次两次,犯不着和荣和堂做生意——就是长久了,那开头利就压得太低了,加上路上辛苦,等于说不赚钱的。
齐少扉憋不住了,手拉了拉越越的衣袖。
岑越一扭头,看大崽憋着一张苦瓜脸,当即惊讶,“怎么了?也没给你开药,不用喝苦药的。”今个什么药都没开!
齐少扉凑过去,贴着越越,像个粘人精一样撒娇说:“越越~”
“……好好。”岑越被阿扉这模样逗乐了,好笑说:“怎么了?是饿了吗?我带你吃好吃的。”
齐少扉一听好吃的先是高兴了下,又憋了回去,可语气是开心的,也没什么弯弯绕绕心思,一股脑说:“阿扉和越越最要好了,越越不能对别人好。”
“我没对别人好。”
“越越对那个大夫笑了。”
岑越:……小孩子醋劲还挺大。
“我那是客气有礼貌的笑,人家小邹大夫帮了你我大忙了,要不是人家,你啊。”
“阿扉怎么了?”
你可能就当和尚了,一辈子清心寡欲没什么世俗欲望。岑越心里说,大崽还是小朋友不能理解这么高深的东西,面上说:“你就身体要坏,现在好了,没事了。”
“那阿扉不该生气的。”齐少扉反省,一脸‘阿扉坏’。
岑越忙哄说:“我们阿扉最好了,邹大夫也没生气,乖啊,要不要吃糖葫芦?”
“要!”齐少扉立刻开心起来。
小孩子就是很好哄的。
中午饭还是在外面吃的,等两人一手一串糖葫芦,一手拎着糕点,高高兴兴回到巷子里小院时,已经是晌午过后了。小院里有了位面生的中年婶子,应该是王掌柜请来做饭洗衣的。
院子就留三人,王掌柜也没在。
岑越还未问,有个伙计先说全了。王掌柜带人去找城里的药材铺子,看能不能有门路把药材卖出去。
“你们吃了吗?”
“吃了郎君。”
岑越点点头,说:“那我和阿扉先回屋睡会午觉,你们自便,要是王掌柜回来了,他有什么事再找我们。”
伙计应了下来。
岑越和齐少扉就回屋睡午觉,在院子时这个点早睡着了,现在人困得不成,阿扉脸上神色都是迷迷瞪瞪的,要是这会有人哄,肯定几句话就把人领走了。
两人到了屋里,刚一躺下人就睡着了。
府县里。
岑越早上带齐少扉前脚出门,后脚王掌柜就坐不住,点了人手跟着他,一部分留下来看货,赶着马车先去荣和堂。岑越和齐少扉是靠腿走,还吃了早饭,磨磨唧唧的慢了些到。
王掌柜在荣和堂碰了个一鼻子灰,才知道邹大夫去世了,如今是他侄子小邹大夫坐堂问诊,不过听陈掌柜话里语气,多是轻视小邹大夫,还有以前跟老太爷打交道,有几分面子人情的林掌柜换成了陈掌柜——
这个陈掌柜他知道,以前也见过,那时候还是在林掌柜身边学做事,又插手学了记账、做做跑腿的功夫。
没成想如今陈掌柜做了主事,林掌柜回家了。
荣和堂内里争斗如何,王掌柜不知道也不想打听,反正如今这位陈掌柜是个铁豌豆,脾气硬也大些,起初还成,听他说是青牛镇来的想卖药材,态度一下摆起来了。
……
唉。
傍晚时,王掌柜带人才回来,奔跑了一天,除了荣和堂,杏林堂也去了,难不成要去许家药铺子吗,这才能赚几个钱啊。
实在没法子再去试试吧。
王掌柜是一路叹气进了院子,见院子堂屋点了灯,问伙计郎君和三少爷回来了没。伙计回话:“晌午过后就回来了,在屋里睡觉——”
“唉。”王掌柜听了又是重重一声叹息,原以为三郎君同其他夫郎还是有些不同,胆子大,也能管得住人,大事小事分得清,可如今一看,到了府县第一天就带着三少爷玩了半天。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药材想卖出去,即便是他豁出脸皮不要,求爷爷告奶奶,也没什么门路,靠三郎君一个夫郎,也是太为难了。
三郎君也没来过府县的。
如此一想,王掌柜调整了心态,觉得不该有太大期望,当初老太爷想在府县开门路都没办到,没事没事,还有的时间。
再不济,便宜出了货应该是成的。
岑越和齐少扉早早醒了,吃过了大婶做的饭,就是寻常面条配着菜,齐少扉只吃了一小碗,岑越一看就知道,大崽是不爱这位婶子手艺。
确实是寻常了些。
“明日给你做好吃的。”岑越说。
齐少扉高兴,乖乖吃饭。不怪岑越宠大崽,谁家孩子谁心疼,齐少扉就是不爱吃了,也不会闹,更不会嚷着要他做饭,就是少吃些。
“三少爷,郎君。”王掌柜从外头进来见了礼。
岑越说:“辛苦了,先吃饭吧,锅里有热的,吃完了再说。”
大婶是住这条巷子里的,下午饭做完收拾完就回家了。没办法王掌柜一行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岑越也没多留婶子,让先回。
锅里有饭,王掌柜等人吃饭了,伙计洗洗锅碗而已。
这点小活还是能干的。
等一行人吃过饭,灶头里还烧了热水,等夜里供三少爷和郎君洗漱。堂屋点了蜡烛,王掌柜汇报今日出门事宜。
岑越听王掌柜说荣和堂、陈掌柜,也没打断,一直到说杏林堂——
“……他们倒是要药材,不过开的价简直不是低可以说,根本就是想齐家药材白白送他们。”王掌柜说起来就动气。
岑越问了价钱几何,听王掌柜报数,他们送多少货,价钱、成本,王掌柜没瞒他,岑越知道的,此时不由笑了声,“那人家还心善,还知道给咱们刨去了路费。”显然是讽刺。
王掌柜听出来了,三郎君年轻气盛,倒也理解。
“杏林堂像是混不吝,说不进去,荣和堂则自持大店,也不缺东西,所以两家都不成。”唉。
岑越见王掌柜满面愁容,当即安慰说:“府县里老字号买卖十几二十年不变,招牌打下来了,药材供应人家是老合作了,犯不着为了咱们两车货跟老合作商伤了情面。”
“再说药材地都是差不多来自桃花镇,咱家的货,王掌柜凭良心说,同人家两家药铺的药材比,能上乘几分?”
闻言,王掌柜是更苦涩了,摇摇头说:“咱们的不如荣和堂,不过跟着杏林堂倒是不相上下。”
岑越:……那拿什么打。
这不是安慰了,这就是扎心了。王掌柜又叹气。岑越:……
“价太低了,咱们跑一趟不划算,肯定是不能跟杏林堂交易的,人家知道荣和堂瞧不上咱们的货,是捏着咱们的,跟那边再谈,都赚不了多少。”
最后能有个不赔本吧。杏林堂压得狠。
岑越当没看到王掌柜苦大仇深的脸,继续说:“明天去找许家药铺,问问那边,价钱你也别报太高了,有的小赚就成——”
“对了药材别全卖完,这几味留着我有用。”
“还有府县里,零散卖药材不会被抓吧?还是要交税?”
王掌柜面对一系列问题,还愣了下,只想说,三郎君怎么知道许家药铺的,他刚才没说这个啊。
看来三郎君今日也不是光玩了,也打听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10:越越今天跟那个大夫笑,哼,阿扉酸酸的【不开心 ̄へ ̄
岑越:你差点成和尚了你知道吗!!!我的好大鹅啊!
第35章 青牛镇35
“大家辛苦一天了,泡了脚早早睡吧。”岑越吩咐完,让各自散了。
不知不觉间,三郎君成了主事人。
夜里,岑越和阿扉躺在床上,见阿扉睡熟了,这才起身作势如厕往外走,床上人没动静,阿扉睡觉一向很熟的。岑越走到了门边,人影就不见了。
他进空间了。
那一亩黑土地,原先种的瓜果蔬菜,四季能种的,不管季节往地里一丢,都能长出来,还长势喜人,成熟也比寻常地里快一些——
但绝对没有今天种,明天发芽,后天结果。也就比寻常农作物成熟快个一半,像是草莓四个月左右,这里就两个月成熟。
空间除了他这个主人,是送不进活物的。
最初得这个空间是岑越上高二的时候,他那时候躁动不爱学习,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混混’,但你要说他干了什么恶霸事情,那还真冤枉。
他唯几次打架都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帮被抢勒索的初中生出手,还抓过小偷,那小偷看他是个娃娃脸,就跟他干架。岑越那时候打架不要命的,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就那次见了血,岑越胳膊小臂被划拉了一道口子,然后小偷跑了,他也没报警——未成年进派出所还得他大伯来领人,岑越不想麻烦人,胡乱裹了裹偷摸回去了。
他堂姐发现给他上了药。
当天晚上岑越就有点发烧,迷迷糊糊的,到了一个地方——就是这个空间里,那时候光秃秃的没什么,就一亩地、一泉水缓缓流过形成的小河流湖泊。
岑越走不出去,四周都是浓雾,进了雾又回到了原点,泉水口处。他那时候觉得这个梦好无聊,最后坐在地里挖土玩了一夜。
醒来就在医院了,大伯娘正骂堂姐,说这么大的事,都伤成什么样了,你替他瞒着,回头烧傻了,怎么向你小叔小婶交代……
他发了一晚上高烧,被堂弟发现,大伯大伯娘连夜打车送他到县城里医院的。堂姐堂弟为他也挨了骂。
也就是那次,岑越‘长大’了,度过了青春期的躁动和迷茫。
后来烧退了,伤口缝了针,岑越白着一张脸——流血过多,跟大伯大伯娘认错,说是他不让堂姐说的,不关堂姐的事。大伯也没多说,只让他好好学习,别无所事事到处打架了。
大伯娘给他连着烧了一个月的红枣银耳、烧鸭血豆腐粉丝,凡是能补血的都给他做上了。
堂姐说他是坐月子。
这一个月里,每次睡着了,就会出现空间了,连着一个月同样的梦,岑越觉得奇怪——最初是意识能进空间,后来觉得不对劲,开始刨地,但刨了地也没种子,就把空间里的东西试着往外‘拿’。
泉水和土。
第二天,堂弟说他尿床了,床上都是尿。
十七岁的岑越:……
幸好当时只抓了一把土。
起初是意识进入和意识拿空间里的东西,后来十八岁成年了,岑越可以肉身进入空间里,能把外界的东西带到空间了,那时候他高考没考好。
二本线挂车尾,三本线超出好多,上三本太贵划不来,二本都是不怎么好的专业,要么就是复读一年,岑越想了下,跟大伯大伯娘说不读书了,他要回家做农家乐。
大伯大伯娘为此起过争执,大伯娘说大妞每月生活费一千,紧巴巴的,到了明年老二也要进大学,又是千八百的生活费,还要供岑越……不是她黑心刻薄小叔的娃,可家里就这情况,你一个月能赚三千多,我两千多,还要攒钱交学费,你又说什么都不用你弟的赔偿金……
家里供三个大学生真的吃力,堂姐比他大一岁跟他一个年级,高考分数超一本线三十多分,堂弟比他小一岁,高二年级,学习成绩也不错,明年高考考上了又是一大笔学费支出。
岑越听见了,其实从来没因这个事觉得大伯家亏待他,他本来也没心思复读念下去,一脑子全是空间,他想在琢磨琢磨空间……
就跟大伯大伯娘说清了。
后来他开农家乐小饭馆,大伯就把爹妈的赔偿金给了他。
……
话说回来,以前空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经过岑越努力琢磨几年,地里长得蔬菜,田头还多了间活动屋——这是他赚了钱,买了材料自己做的。
那时候刷小视频,天天推荐野外徒手盖个屋。他就学上了。
岑越会点木工活,全都是农家乐还有这个空间培养起来的。此刻进去,按了开关,灯就亮了,下一秒,岑越赶紧给关上。
他下意识开灯顺手的事,忘了现在不是现代了,电要省着用。
其实屋子不黑,窗户开的大,一间三十平米左右的小木屋,里头划分三个区域,有张小床,会客小沙发,另一侧靠边是书架、种子架,后头还有个棚子做的仓库,里头全是收上来的果蔬。
空间里结出来的果蔬,坏的时间很慢很慢,能放一年半载。外面拿进来的食物就不行,虽然也坏的慢,但十天就不行了。
岑越在小储藏架子上,这里都是放的种子,找出了人参种子,拿着小铲子拎到田里开始种起来。
为了保险起见,人参还是用好一些的。岑越刨完坑,将种子挨个种下,浇上了泉水,洗了手放了工具,跑到后仓库拉了根麻绳,明天抽空把腊肉做上!
直接挂这里。
忙活完,岑越出来时,床上大崽还在睡觉,他爬上床,大崽就摸过来抱着他了,岑越拍了拍阿扉,没一会都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岑越让牛师傅套上货车,去买肉还有一些别的,本来是不带阿扉的,但齐少扉在陌生地方特别依赖岑越,岑越一走就坐立难安,整个人有点惶惶害怕,岑越一见心软,就给带上了。
王掌柜则带人去找许家药铺谈生意。
两人是分头行动,王掌柜虽不懂昨晚三郎君问的话,但还是一一解答了,府县里摆个摊子卖东西分两种,一种是附近村里农家挑着担子、推着木车卖村里的货,像是木柴、鸡蛋、鹅蛋、菜这些。
这个不收税钱,进城门时已经打点过了。
城门守卫的兵卒子看东西多少,象征的收了几文。
第二种就是摆了桌椅,有固定位置的摊子,这个收的钱多点,按月收的……
反正没税。
其实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开铺子做买卖,像一些小零碎的交易界限都比较模糊,人家还是挂了农籍的,只要正规开店交易,才要改商户,收货物税。
王掌柜听出三郎君是想零散着卖,虽是心里觉得不好,这药材又不是菜,家里没病的人家,老百姓忌讳着买药回家,这不是咒家里人得病吗。
但如今这不是没什么办法了,只能都试试看。
幸好租的小院,要是住客栈花费要高了。
岑越看出王掌柜对零卖药材不抱什么希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个外来的两车药材货物,府县老百姓看病吃药市场已经稳定了,他们的货不算顶好,这还是搁在府县能有卖出去机会。
要是放桃花镇、柳叶镇,那赚钱的机会更渺茫了。
越是小地方,做买卖市场定了后,就很难撕开大的突破口,老百姓的收入稳定少,是属小病抗一抗,宁愿吃肉吃蛋‘补一补’都不愿意看病吃药,到了大病实在是要看的程度,生死听天由命了。
这样的大病能有几户人家?
还是卖吃的好,民以食为天,天天都得吃饭。岑越买了鱼、买了辣椒、买了肉,连着必备的工具都买了。到了院子已经快晌午了,来院子做饭的婶子又是一锅杂粮米饭,炒着一大锅炖菜。
岑越是饿了,但看着就没胃口,炖菜也可以做的很香的,跟菜系没关系,就这婶子做饭手艺不行。
店里伙计跑了一早上,卸货的,摆整齐了,早饿的饥肠辘辘,也不在意好不好吃,杂粮米饭能填饱肚子就成了。
“越越累,阿扉可以吃饭。”齐少扉说。
岑越心里感动汪汪,好大鹅,“也没干什么活,我单炒个炖菜,一会开饭。”
“那阿扉给越越帮忙。”齐少扉巴巴跟上,不想越越太累了。
“成啊。”
灶屋里菜都有,觅觅菜、土豆、圆白菜,就是没红薯粉没酸菜,不然来个酸菜炖粉条。
大婶见主人家进灶屋,一边局促,一边说:“郎君是不是缺啥?我给你拿,这菜我都洗干净了,都熟了,是不是味道不成差点啥?咸淡我尝过都好着嘞。”
“没事你吃你的饭,我炒个菜。”岑越开始卷袖子。
大婶是管饭的,他们灶头吃什么大婶在灶屋吃。
岑越不管旁边的婶子,先把菜洗洗切了,五花肉切肥的多,还有剁了两根排骨。铁锅里菜都盛出去了,洗干净,擦干,阿扉给他烧柴火,很认真的说:“阿扉会烧锅,阿扉学过。”
“你跟小菊学的吗?”
齐少扉点点头。岑越就说:“那听我口令,再添根柴火。”
两人做个饭跟玩似得,旁边大婶最后是抱着碗出去吃的。岑越先把肥的五花肉下锅,锅里没放油,五花肉煸炒一会油就出来了,肉也成为略略焦黄的,先把肉片盛出来,用这个油下排骨。
排骨很新鲜,用水泡过,没时间焯水了。
刺啦一声响,大火排骨沾过油,表面泛起了金黄色,等差不多了就倒料,添了一勺灵泉水,开始炖着,烧开转小火继续焖一会,倒入土豆块,继续……
“好香啊。”
“郎君再给三少爷做饭。”
“我知道,就是咋这么香。”
“是好香。”
外头吃饭的伙计都吃完了,明明肚子饱着不饿,可这会还是馋,他们炖菜里也放了肉,还是肥的,油汪汪炖的,不过吃起来总是觉得腻味犯恶心,太肥了。
“三少爷真真幸福,娶了个郎君这么好手艺的夫郎。”
“上次那个野菜饼,我到现在都还惦记着,不知道咋做的。”
大婶子在院子井边洗过碗,闻着灶屋传来的香味,再听那些伙计说的话,不由小声嘀咕:“还真是香,咋做的,灶屋里都一样的菜……”就比她多了两根排骨的。
饭菜好了,盛菜的也是盆,也是炖菜。
岑越端着菜,齐少扉端着两碗米饭,两人自己动手到了堂屋桌上,伙计倒是要帮忙,岑越说不用。
开吃!
排骨炖的脱骨状态,蔬菜土豆各有各的软硬,还有最初煸的略焦黄的五花肉,半点不带肥腻的,最主要是味道好,浓郁的炖菜香味。
“好吃越越!”齐少扉吃的开心。
岑越说:“阿扉今天烧锅火候掌握的好。”
“阿扉下次还给越越烧锅!”
岑越:“……好。”
汤汁拌饭是真的香,炖菜就要这么吃,混在一起香喷喷。吃过饭,没多久王掌柜回来了,脸上表情略略带着几分轻松,又有些失落,还添着两分的叹气。
岑越问:“药材卖出去了?”
“卖了一大半,许家药铺要不完。”王掌柜又说:“价钱也给的低,我没多报,许家药铺听了也好谈,一道吃了午饭,他说铺子实在是没法全要完。”
岑越点点头,很正常的,“没亏就行了。”
“是没亏,刨去药材成本,还有路上吃喝租的院子,只赚了不到一两银子。”王掌柜叹气失落就是因为这个。
伙计人手是铺子里的,两个护药材的打手,是齐家看家护院的,人工费不算在内,一路走了四天多,借住农家院子,吃喝什么的都是自己带的干粮,不过二三百文,连半两银子都算不上。
到了府县花销多些,进城收了八十文,租院子花了一百五十文,零零碎碎加起来,全加起来左右不过一两银子。
“也还好,起码部分药材包了本,咱们还剩一大半,剩下的都是赚了。”也不对,还有剩下药材的成本,岑越改口说:“反正没赔本就好了。”
王掌柜点点头,只能如此,想必老爷也知道这么个情况,能赚个一二两银子也算不错了。
“三少爷的病——”王掌柜说起这事。
来府县就两件事,考校三郎君卖货,实在不成,三少爷的病得看。
岑越正色说:“我昨天带阿扉去荣和堂了,邹大夫去世,如今坐诊的是他的侄儿小邹大夫,没看出什么。”他面露几分犹豫。
王掌柜就急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好了。
“也不是。”岑越装模作样一个年轻夫郎的害怕,几分挣扎才说:“我这次府县是想给阿扉看看病,王掌柜是知道,临出门前带了药方子,还带上了阿扉用的药,结果昨日小邹大夫说,药方子没错,可阿扉喝的药里多了两味……”
王掌柜听到这儿,眼皮子一跳,这是齐家内宅阴司啊。
“我嫁给阿扉才几个月,当时听了也害怕。”岑越拧着眉,“那两味药材,小邹大夫说是清心泻火的,没什么毒,就是长久喝了,人要废。”
当然不可能废,也不会造成阳痿。岑越说重了几分。
王掌柜听明白了,这下不是眼皮子跳,是十打十的肯定谁做的手脚,这是齐家后宅的事,他一个掌柜的,现在听了,回去到底跟不跟老爷汇报,要是没听见还好,这会听见了,以后事发,他也脱不了干系的。
最关键是——“三少爷身体如何?坏了吗?”
要是三少爷绝了后,那老爷肯定不会迁怒四少爷的,齐家唯一的子嗣就成了四少爷了,看在四少爷面上,老爷也不会休了杜氏的。
“没,万幸,说还能调理,慢慢养,没彻底坏。”岑越说。
王掌柜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能养回来就好。
卖药材还没解决,回去怎么说又是一桩事。王掌柜更是忧心,听完焦头烂额,只觉得麻烦……
“我本来是不想说的,王掌柜问起来,不想你担忧。”岑越说了句,便换了话题,说:“事到如今还是先卖完药材,死马当活马医,我没做过买卖,就一手做饭的手艺……”
下午时,院子里几个伙计碾辣椒的碾辣椒,收拾肉的收拾肉,还有葛根、茯苓磨成粉——
“我还要出门一趟。”岑越跟王掌柜交代,就带着阿扉出门了。
两人去了荣和堂,昨日伤了腿的兄弟也在,他那弟弟正在哭,说昨个花了钱看了病,但他大哥还是发高烧,人都少糊涂了说不了话起不来了。
那大哥躺在木车上,整个人出气没多少,脸涨红,发着高烧,整条腿胀的厉害,嘴唇发白,应该是缺水了。
岑越先去看阿扉,阿扉虽然害怕,但因为今天这人腿上没血了,所以并不像昨天那样。
荣和堂的三位坐诊大夫都出来了,小邹大夫排在最末,两位年事高的大夫一人一语说,说腿是外伤,伤的是肺腑,内在,要慢慢调治,还有一位大夫说先用针灸封了穴位如何如何。
邹长青说:“会不会是腿上伤引起的发热?”
两位大夫都没理邹长青。邹长青将病人衣裤解开,敷药的伤口颜色难看,还有些刺鼻的味,混着血。
“这伤口怎么成这样?”刚争论的年长大夫见了伤口说道。
另一人说:“先清理伤口,让你上药换药。”
弟弟怕的紧,说:“昨晚临睡前换、换了,早上又涂了一遍。”
“你糊涂,药童没跟你说,换药要擦洗,把先前的药去掉再换新的?”
弟弟摇头,他不记得是说了没说,还是他害怕给忘了。
“这人老搬动,伤口又碰到了,加重了伤势。”邹长青说:“还是伤腿固定上。”
“是该固定的,昨日怎么没固定?”说行针封穴的大夫说道。
另一位大夫就不快,昨日是他给此人看的病,于是便说:“那就邹大夫管着吧,我不看了。”
邹长青当即就反应过来,两位大夫不对付,他那句话好像是埋怨赵大夫一般,“赵老,我并无此意,而且他伤了肺腑,您是治内在的,我不成,还需您……”
赵大夫一甩衣袖,说:“你同他一唱一和,自然有他帮你,我这儿病人还多着,忙不过来。”
说的是行针灸那位大夫。
邹长青苦脸,可病人弟弟还告求,只能先接管了,将退外伤清理干净,找了木板来固定好腿——
岑越从头看到尾,到了这儿,实在是憋不住说了句:“他的腿骨歪了,这固定长好了,是不是腿也长歪了?”
“……”邹长青看了眼说话的,但他没反驳,仔细看了眼病人伤腿,确实是歪的严重了些,要是真按照固定样子长好了,那这条腿要废,“但是固定到原位的话……你别急,我去请两位大夫一同医治。”
岑越便见小邹大夫跑了过去,请施针的大夫好请,到了治内伤的,那是腰折了九十度,很郑重的赔礼道歉,那位赵大夫才过来的。
“这小邹大夫还挺好的。”岑越夸了句。
旁边齐少扉看了眼‘小邹大夫’,越越喜欢大夫吗?越越要喜欢阿扉的,不能喜欢旁人。
三位大夫一起诊治,将腿伤复回原位,有施针大夫和治内伤的看着,邹长青下手就果决了……
等彻底将伤口复原,上了药,已经是一炷香后。
邹长青擦了擦汗,又恭恭敬敬送了赵大夫回原位,这才坐在他的位置上,说:“你们还在啊?”又老实认真说:“你相公的病我真的无能为力看不了,不然我帮你找赵大夫还有邢大夫问问?”
岑越来并不是这个,但听邹大夫这般说,当即是一口答应了。
邹长青又去请两位大夫,赵大夫不情不愿的,最后才松了口,让他们等着忙完手里的病人再看,邢大夫倒是得空,说看看,不过在听到邹长青说,这位病人是叔父五年前诊治过的病人后,邢大夫便摇摇头。
“你叔父都看不好,我怕也是不成。”邢大夫说。
反倒是赵大夫本来摆着架子,一听这话,当即说:“让他过来,我看看。”
邹长青忙去请岑越齐少扉。
“这位赵大夫和你叔父不对付?”岑越猜的。
邹长青压低声尴尬说:“以前还动过手,不过赵大夫心地好,医术也好。”后面话声略大了些。
岑越:……小邹大夫你很此地无银三百两知不知道!
赵大夫对邹长青没好脸,先看病人,问:“怎么伤的?哪里伤的?邹老头怎么说?”
岑越忙把药方递过去,又把阿扉受伤说了遍,还把多了两味药喝了几年说了。赵大夫一路听,望着手里药方眉头紧皱,时不时去看看齐少扉,齐少扉看看越越,岑越说乖,让大夫看看,齐少扉就乖乖不动了。
邢大夫也来看,只是看了半天,眉头也是锁的。
“我们在府县住几日,您可以慢慢看……”岑越给邢大夫还有赵大夫递话,主要是赵大夫那神色感觉钻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邢大夫点点头,赵大夫还在看药方,连管都没管齐少扉和岑越,最后还是邹长青请两人过来,说:“赵大夫就是如此,两位先这里等等。”
岑越和齐少扉到了邹长青的诊位边上,岑越才想起来正事,“我想请邹大夫明日出诊一趟。”
“怎么?你们家中还有人病了吗?”邹长青问,又点点头说:“我是可以,反正也没几个病人找我看病。”
其实也不是没有,找他看病的都是小病,伤寒感冒头疼脑热小伤口这类,不是那么紧张的,再说店里还有两位大夫坐诊,要不是他叔父关系,邹长青也在荣和堂留不下来。
想到此,邹长青心里叹了口气,是他无能,没继承叔父的医术。
“不是看病,是这样的,我昨日说过要卖药材,明日想上街卖药材,还请邹大夫做咨询,给老百姓答疑解惑……”
邹长青听的糊涂,卖药材他知道,但给老百姓解什么惑?在街头看病吗?那岂不是赤脚郎中一般了……
“算了,我明日跟你们去一趟。”邹长青答应下来了。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高超医术的大夫,再加上这对夫夫来府县求诊,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叔父也去世,没准齐少扉一辈子就这般了,唉。
说完正事,岑越付了出诊的费用,邹长青只收了他二十文银钱,估计是已经报低了。之后岑越就带着阿扉出来,也没急着回去,找到了茶楼买了壶茶,继续听说书唱曲聊八卦。
不过今天唱曲的多,说书也不是昨日讲的那段,说了个类似‘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岑越听完吐槽了句负心汉书生就完事了。
“越越不喜欢读书人呀?”齐少扉问。
岑越说:“那读书人太软弱了,说是喜欢人家不嫌弃人家出身,到后头家里说两句断了银钱读书,就跟着一块嫌弃人家出身青楼不好,在一起时又不是不知道。”
“越越青楼不好吗?”
岑越立即转话题,“跟咱俩也没关系。饿没?是回去吃,还是街上吃?”
齐少扉忘了青楼,高兴说:“越越,想吃糯米球球。”
“成,买!”
两人高高兴兴去街边买吃的去,话本里的情情爱爱离俩人远,小孩子一起玩玩闹闹吃饭才是两人的生活。
该交代的事情,岑越都交给王掌柜办,底下人这么多,要懂得吩咐下去,这样才高效。
等吃饱喝足回去,小院东西都备齐了,王掌柜特意说了遍,让三郎君听听,别忘了什么。
“没什么漏掉的,今晚早早睡,明天出摊吧。”岑越说。
王掌柜说好,他私心觉得这样卖不出去多少药材的,但如今也没旁的法子了,左右亏掉那半药材……
第二日一大早,店里伙计搬的搬,运的运,连着租的泥糊的炉子都运到了王掌柜买下的摊位上,他们这样声势浩大,不像小推车馄饨那般简单,左右摊位,连着吃食铺子都好奇来打听。
“你们这是卖什么啊?”别是跟他家吃食冲撞上了。
“这样沉甸甸的,那大炉子,每日搬来搬去不得麻烦,还是赁个铺子好。”所以别摆在他家店门口了。这一看就是做吃食的。
“瞧你们眼生,不是府县人?哪里人家?”
打探门路的。
反正问什么的都有。王掌柜是做买卖的,人情往来很是拿手,一笑就一副和蔼人,嘴上说着,让底下人干着,一会周边铺子都知道了。
“啥!你刚说那边摆大阵的是买啥?!”老板还以为听岔了。
老板娘刚问的,又说了遍:“没想到吧,人家是卖药材的。”
“哈?”
“你哈什么哈,又不是癞蛤蟆,不会说旁的了?”老板娘骂男人。
老板委屈说:“你听听你刚说的,那怪的了我吗,这又是炉子又是大铁锅的,好家伙做饭的锅碗瓢盆都有,还有那肉,那辣椒,一筐筐车板摆的,一看就是做饭卖吃食的,咋可能是卖药的……”
老板娘眉头一竖,“也是,莫不是诓骗咱们吧?我再去打听打听。”
跟这家吃食铺子夫妻俩情况差不多,一条街上买吃食的,或是旁的玩意,这会都好奇上了,卖药还做饭啊?
“就是卖吃食,咱们也拿人家没法子,又不会砸了摊子,都是老老实实小本买卖生意,你说说骗咱们干啥?”
“可不是嘛,这外来的心眼小了。”
“我去瞧瞧。”
先是一圈凑热闹的吃食铺子老板、伙计,后来路过的百姓不知道干啥,凑过去瞧瞧,最后一看这人多,是卖什么好玩意也过去瞧瞧。
等岑越和齐少扉过去时,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了。
欤一晰一郑一丽——
不过大家伙瞧了半天没瞧出什么端倪,迟迟也不见做饭,聚起来的人群就散开来,就附近的吃食铺子伙计,守在门口远远盯着。
“郎君,东西都按你吩咐的摆好了,炉子火也烧上了。”
岑越问椅子呢?去搬一把椅子,就别回去拿了,问附近铺子租一张。王掌柜说他来,没一会就问卖鱼粉铺子借到了椅子,人家也好说话,没要钱。
“郎君坐。”
“我和阿扉都不坐,有人来坐。”岑越解释。正说着话,远远瞧见来人,岑越大声:“邹大夫这里请。”
邹长青按时间守约到了地儿,一看这架势都愣住了,这是卖药看病?瞧着不像,咋还有锅和炉子,现场炮制药材吗?也不像啊。
就听那小夫郎喊他,邹长青就没被众多人这么注视过,略是尴尬抬脚过来,说:“我来出诊的,你们这是?”
“邹大夫先请坐,地方简陋您见谅。”岑越请邹大夫先坐,椅子旁边是架子车,车上确实是放着药材的。
岑越今日穿长衫,还是‘体面’那一套,对着瞧热闹好奇的路人,拱拱手自报家门,“我们是青牛镇齐家平安堂药铺的,这是我相公,齐家三少爷齐少扉,这几日到府县是卖药材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偷偷瞧着的食铺老板娘就拧男人的肉,“我是不是说对了?我都说了,人家就是卖药材的,你还不信。”
老板捂着胳膊一边喊知道错了,一边又小声说:“你信吗?”
老板娘:“……”她也不信。
众人好奇心都勾起来了,咋还真的卖药材啊。
“想必大家好奇多,我也不卖关子,今日请来荣和堂邹大夫来坐镇,我们夫夫俩面生大家信不过,荣和堂邹大夫大家该是知道的。”岑越大声说。
坐着的邹长青有一瞬间坐立难安,他是不是被卖了啊。
恍恍惚惚。
荣和堂大名,丰禾府县百姓谁人不知?邹大夫的大名也是响亮的,是位医德好医术的老大夫了……
“邹大夫我记着年纪大,头发是白的呀。”
“你糊涂了,这是邹大夫的侄子,小邹大夫,我记着清呢。”
“哦哦,是荣和堂的小邹大夫啊。”
虽不是那个邹大夫,可大家伙对邹家、对荣和堂很是信赖,有小邹大夫在场,应该约莫是骗不了人的,先接着往下看,看看这对年轻夫夫卖的什么药!
岑越说完开场就不多说,直接卷了袖子开始。
“邹大夫,这是什么药,什么药性?可治什么?”
邹长青现在是走不得,也有些好奇到底是卖什么,怎么卖,于是认认真真作答,说:“香叶,性温,祛风除湿,行气止痛之效。”
岑越将香叶片丢进了盆里,又取出第二样……
这就是现代常用炖肉的调料,不是调料的让王掌柜卖给许家药铺子了,剩下的这几味是炖肉的,能做糕点,寻常能滋补能做药膳吃的。
时下老百姓对药多是忌讳,外来卖药的说法,百姓可不信,但是把东西摆出来,做出来,香味扑鼻刺挠你,尤其还有专业的大夫给你背书,百姓信吗?
尤其这条街上,都是吃食铺子,像卖鱼粉的铺子,酸辣口味,辣味就比较传统单一,要是有了增进版辣椒油的做法,就问你心不心动?
盆里香料都在了,岑越问邹大夫,“请问大夫,这几味药材混在一起,可有冲撞?可对人身体有害?”
“没有,你这量少不说,这些药材都是安全的。”邹长青答。
岑越谢过邹大夫,然后让伙计起锅烧油……
当街做辣椒油!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11:越越不喜欢读书人,越越喜欢大夫,可阿扉什么都不会【哭哭
第36章 青牛镇36
热锅宽油,先是放葱段,之后各类香料,小火慢慢的煎炸,岑越不断翻着锅底的料,等葱变得焦黄,里头的香料连着葱段捞出来,起锅。
“各位看着,这泼热油也是有说法的。”岑越声不算大。
周围瞧热闹的人又围了许多,本来叽叽喳喳说着,随着岑越开始做起来,惊讶闲聊声就慢了,到了如今更是小了、停了。
而对面几家食铺老板伙计早跑来留心看了。
“这辣椒要分着放,油温不能太高了,太高辣椒糊了,吃起来不香一股糊味。”岑越说着,用铁勺一勺油泼下去。
刺啦一声。
空气里弥漫着香味。
“好香啊。”
“这么多的油泼辣椒能不香吗。”
“不对不对,还是香,比咱铺子里自己做的香。”鱼粉老板娘说着,鼻翼动了动,吸了口香气,“人家这个香太多了。”
这还没完。
岑越说:“之后再放入不同的辣椒粉,粗细磨的不同,口感也会更丰富,还有芝麻。这次油要全部倒进去了。”
他将油全部倒入。
辣椒粉遇到了热油,激起的香味在空气中霸道的散开,能飘到八丈远。有人隔着人群,本是远远路过,或是正在买东西,都动作一顿,说了声好香。
“这味好香,谁家做什么?”
卖杂货的老板也稀罕,“不知道啊,以前没闻过。”
“真的好香。”香的他都饿了。于是放下手里东西先不买了,“我去看看。”
老板便急,叫着诶诶,可叫了两声出了铺子门脸,闻着飘来的香味,是不自觉的抬着步子,匆匆跟伙计说声看着店,便头也不回的追着香味去了。
这条街多是卖吃食的,周边住着都是府县百姓,还是家里情况不错的。岑越第一天和阿扉逛街时就留心观察过,住在这边的人家,早上吃个早饭花个十来文二十文都是寻常事。
购买力可以的。
“辣椒油就出来了。”岑越用勺子搅动,“是不是很香?”
“香啊。”
“太香了。”
围观看热闹的不自觉的发出好香。
岑越则笑了下,“还差个秘方,今个我就都说出来,要是想辣椒油浓稠些,最后这一步放点蜂蜜,不用多加的,看辣椒油的量,这样辣椒油是香儿不辣。”
“我呢,喜欢辣的,不用太稠,那就放一勺酒。”
“这酒要好点的酒水。”
岑越让伙计倒了一小勺子,随着酒水倒入,原本慢慢停息的辣椒油,又像是施了法术一样,略略冒着泡泡不说,味道又激的香喷喷。
“倒了好酒后,就这一小勺子,让辣椒油更红,更香。”
“诸位要不要试试我这岑氏辣椒油?沾点馒头,或是吃个汤面放一小勺,能吃辣的可以尝尝。”
“诶呀怎么忘了买馒头了。”
岑越刚说完,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声:“我有馍,我来尝尝,成吗?”
“成啊。”岑越把勺子递过去,让对方自己来。
那人先也不敢放多少,辣椒多辣啊,而且这炸油里还放了药材,可这香味太香了,他实在是忍不住,就先试一口,试一口就成。
热腾腾的馒头,抹了一层辣椒混着辣椒油,红彤彤的,来人闻着香味就送嘴里,吃一口当即是脸色一变,含糊说:“老板,再给我来一些,这辣椒香儿不辣,太好吃了。”
岑越给多来了些,一边看蠢蠢欲动又有些犹豫的百姓们,说:“我们药材卖的差不多了,这些药材,我刚炸辣椒油的这些,都是性温无害,寻常炖肉吃、炸辣椒油,磨着面炒菜放着吃,那都是对身体无害的,有荣和堂的邹大夫作证。”
“独门法子免费交给大家,只卖三日,三日后我们就要回家了。”
岑越使出最后杀手锏,最后三天,清仓处理,卖完老板就带着阿扉跑路啦~
“三日就走?”
“只卖三天?”
“这咋卖?”
百姓意动的多了起来,那鱼粉铺子老板先张了口问怎么卖。岑越笑说:“让王掌柜给大家报报价,肯定是要给府县大家一个优惠好价的。”
这样说显得他和阿扉身价不一样,是老板级别,怎么可能骗大家银钱呢!岑越囧囧有神想。
散卖的价要贵一些,相对整卖给许家药铺来说。岑越早上出门时就跟王掌柜说过,青牛镇药铺卖多少,这会就卖多少。王掌柜还担心忐忑,说是不是贵了?
岑越当时说不贵,就那么卖。
府县物价高,这边一个肉包子四文,一斤五花肉偏肥的已经十四文了。肉包子里不全是肉,还要混着葱啊蔬菜的。岑越不用打听杏林堂、许家药铺药价,就知道绝对比他们贵。
更别提荣和堂了。
王掌柜就报了价,茴香、八角、豆蔻、香叶,每斤多少钱。岑越在旁顺势补充:“没挣大家路费,我们在镇上卖多少,如今就是多少,不信的可以去青牛镇齐氏平安堂打听。”
“就三日,卖三日就回。”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句,“刚才岑老板炸辣椒油的那些,我全都各来一斤。”
“我也要,我要两斤。”
“岑老板,半斤能不能卖?我自家吃,想先少买点。”
岑越当然答可以,别说半斤,你就是几两买,想回去试试都成的。这话一出,围观群众那纷纷要买,买不了一斤,几两成啊,再说了这个价钱真不贵。
“我让我们药堂伙计给大家配,还可以碾成粉,不过建议大家回去自己捣,在这儿捣慢不说,器具里也会留一些,要是自家炒菜吃的话,部分部分捣成粉好放。”
岑越:“这样吧,我再给大家出个十三香的秘方,炒菜啊拌个凉菜特别香。”
这话一出,原是买一斤的老板铺子都停了手,想听听看秘方,要是好,再多买点。
“咱们先慢慢来,下午时给大家炖肉、卤肉。”岑越一笑,“我们这儿还自带了肉,不多,来早了请大家免费尝尝,要是没了那就没法子,我们也不卖吃食,就是卖香料的。”
“大家见谅哈。”
众人一听,自然是觉得这镇上来的老板夫郎做生意实诚,那独门的方子说了就说了,还亲自教你怎么做,人家就是卖香料的。
“岑老板,您这手艺要是开吃食馆子,多挣钱呀。”
“可不是嘛,这一手辣椒油调的哟,我早上出门买石磨,愣是直勾勾闻着香味过来,是买了一兜子馒头。”此人把油纸包举了举,自己笑话似得说:“可是香啊,真的香。”
“岑老板,那卤肉炖肉又是啥?”
岑越说:“大家下午来就知道了,都是用香料做的,炖个排骨、五花肉,卤个豆腐什么的荤素菜,要是汤汁下个面条配个米饭,很香的。”
“我家相公爱吃。”
齐少扉巴巴站了一早上,这会听越越说他,立即挺着胸脯,点了点头,说:“阿扉是越越相公,阿扉爱吃!”
众人其实早早看到岑夫郎背后站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不过这男子一直不怎么开口讲话,听说是齐家平安堂的东家少爷,岑夫郎那就是郎君了。
如今一听三少爷开口,这话音神色怎么有些不似常人?倒像是稚童……
岑越说:“大家伙请自便。”神色坦荡,也不多说旁的。
众人对岑老板还有齐家三少爷就有些好奇,不过也不好多问,先卖药材——啊呸呸呸,是香料,岑老板说了,这个是香料,连着荣和堂邹大夫都说了,没害的。
买了吧!
零散卖就是人多,辣椒油的香味威力在,一堆的人来买,幸好是王掌柜带的伙计多,都是药材铺子干活的,怎么捡药材怎么打包都是熟练的。收钱也方便,大家都给铜板,装在钱匣子里,带来的打手也在旁边帮忙盯着,是又疏又严的。
岑越在这儿忙了会,主要是有客人问辣椒油的制作法子,大火小火,油温,还有辣椒哪里买的,是不是青牛镇带来的。
“那不是,我就在府县街上随便买的,辣椒油香,那是要放香料提香,辣椒成色好了,种类不一样,磨的粗细不同,都是有区别的,浇油的时候我之前说过,要分次,先来一次……”
岑越当了会问答咨询,他是做小饭馆的,说这个很有经验,待客也耐心,有的客人问一遍,没几步又忘了,岑越也不嫌麻烦,一遍遍说,来买的客人就说岑老板脾气好。
“都是做小本买卖的,也是想大家吃好了,吃香了。”岑越说。
等热闹劲儿过去,人少了些,岑越就说请邹大夫去吃饭。
“今天真是要忙坏邹大夫了,我和阿扉心意,邹大夫请别推辞。”
齐少扉忙点头,“越越和阿扉一起的。”
邹长青便答应了,他确实是饥肠辘辘饿了,而且口干舌燥,今日一早上说的话,比他坐堂还要多。
三人就近找了饭馆,点了菜。等菜功夫,邹长青说:“没想到你们是卖香料——”说到这儿便笑,“我也是记下了,成了香料。”
岑越说:“家里开药铺,多少知道些,但我们外地来的,没邹大夫压阵解释,百姓们也不会信我们,今日真的是邹大夫帮了大忙了,我和阿扉谢谢邹大夫了。”
“客气了,我也是说说话而已。”邹长青说完,便道:“我叫邹长青,岑老板叫我小邹大夫就成,说实话,早上听岑老板说邹大夫,我是心虚的慌。”
“邹大夫是我叔父,我医术不济,就不累这个名声了。”
岑越先改了口喊小邹大夫,说:“小邹大夫医德好,人品正直,我们街面上做买卖的,今天你来了也没走,能坐一早上,可见小邹大夫重承诺。”话锋一转,“医术时间累积,有心钻研琢磨,会增进的。”
“借岑老板吉言了。”邹长青拱了拱手。
齐少扉听越越和邹大夫一言一语说话,他听得半懂不懂,鼓了下脸颊,有些孩子气的凑过去挨着越越,“越越~”
岑越一听声就笑,用胳膊轻轻碰了下大崽,说:“是不是饿了?一会菜就上来了。”他给大崽倒了茶。
齐少扉立刻高兴起来,越越对他最好啦!
邹长青便低头默默喝茶。
之后饭菜上来,大家伙都饿了,也顾不上说话,等吃了个七八分时,岑越才慢慢停了手,“今天真是饿了。”
“是啊,还渴了。”邹长青道,很快笑说:“岑老板的辣椒油是真的香,回头我也买一些。”
“送小邹大夫了。”
吃吃喝喝休息了会,岑越齐少扉回了一趟小院,解了手,岑越问阿扉要不要在院子里休息睡会午觉,他得去街面上卤肉炖肉,齐少扉摇摇头说要和越越一起。
“那你要犯困的。”
齐少扉迷糊着眼立刻睁圆了,说不困不困,陪越越。岑越便答应说好,“辛苦这三天,卖完了货咱们就回家,回去时咱们慢慢走,多逛逛玩玩,给你做好吃的。”
“好呀好呀!”齐少扉这下真的不困了。
岑越:画大饼高手!
午时末未时初,有个下午一点半左右,岑越齐少扉就到了街面上。王掌柜是满脸笑呵呵的,刚送完两个客人,买的少都是几两几两的,但来者是客,都要笑脸相迎。
“辛苦大家了,分批换着吃午饭。”岑越让王掌柜给每人拿个二十文钱吃饭,“这三日辛苦辛苦,吃好点,院子里也没中午饭。”
那大婶做饭太不好吃了!
王掌柜本来嫌贵,这好几个人呢,三天吃饭下来就得半两多银子,可郎君吩咐的,只能答应下来,不能拂了郎君面。
把银钱发下去,伙计们倒是高兴坏了,三人结伴去吃饭,留着三人先继续忙。
小邹大夫回家休息,岑越说下午不急,未时末再来也成,大约下午三点左右。
岑越先把肉炖上,一锅炖肉一锅卤肉,这个要小火慢炖。
这会街面上人少,来瞧热闹的都是附近铺子的,早上岑越见过,是熟脸,可没一会就跑来几张生面孔,岑越听那卖鱼粉的老板嘀咕说:“怎么酒楼的掌柜也往这儿跑啊。”
岑越多看了眼生脸孔,倒也没说什么,反正他的法子不保密。
“新鲜的肉其实不用焯水,嫌腥气大的焯水过一遍也成。”
“卤肉呢,讲究的是色泽漂亮鲜红,浓油酱赤,味道重,能下饭下馒头下面条,反正呢我是喜欢什么都卤,荤的素的,有句话是老卤慢炖,还有说法是卤汁越卤越香……”
众人不知道什么是卤,可听岑老板说起谁都不插话询问,听着描述那口里的唾沫能泛滥,真有这么香吗?
“还有卤鸭卤鸡卤各种杂类……”岑越话音一顿,说:“来香料。”
齐少扉终于有他能干的了!端着香料篮子就往越越身边去。
岑越夸阿扉好,又跟慢慢围着多的客人说:“卤料比例就很重要了,差一点那就不是滋味,诸位要学的看好了,这香叶、八角、豆蔻、桂皮……”
东西备齐,起锅烧油。
“先炒个糖色。”
锅里糖化开,“这时候的火不能太大,不然糖容易炒苦了。”
前排围观的那都是各家吃食铺子,那个酒楼掌柜带着厨子跑来学,听了一大堆,心里是撇撇嘴不屑的,尤其那厨子,听掌柜说有不要钱的独门法子,还不信。
真要是好的秘方,谁会傻的传出来?
听那小夫郎啰嗦一堆也忍了,如今到了炒糖色,这有啥可学的?谁不知道火大糖苦?厨子不屑,但等着看,他要看看这人口里说的卤是不是真是秘方真好吃。
别说为了卖药材,哄骗人的。
排骨、肉、鸡杂、鸭子一股脑下锅,岑越挥着铲子翻动,保证都沾着色泽,嘴上说:“这一步好了,上了色,接下来就是倒半罐粗酒半罐水没过食材,跟早上炸辣椒油放的酒不同,这里酒不需要太贵……”
贵的酒其实是浓度高,类似白酒。
这边用黄酒就成。
之后就是下香料,放酱,盖着锅盖开始卤。岑越这儿就一个灶台,炖肉不急,等卤锅出来。
“岑老板,这卤要多久?”
岑越说:“大火烧开小火继续卤,这一锅的话起码半个时辰,卤好了最好在放一放,让汤汁全浸泡进去,才香。”
那就是不急了。
围观看热闹的,慢慢人散去,吃食铺子老板也回去忙活了,酒楼掌柜和厨子也不好多留,走的走散的散,空了一大片。
岑越也不急,起初吃饭的伙计回来了,换没吃的去。他和阿扉就坐在一道忙活手里的油纸,一会要用,把这个裁成小四方块,回头一卷折起来就是个小三角,就跟蛋筒冰淇淋那个套蛋筒的尖尖一样。
以前他小时候,小学门口就这样散装卖零食的。
王掌柜坐在板车上,望着还剩这么多的药材——院子里还有两包呢,不由长叹一口气,早上看着卖的不错,可还是不成啊,这三天哪能卖的完,都是零散,几两几两的卖。
“不急,慢慢来。”岑越听到王掌柜叹气声说。
王掌柜见三郎君胸有成竹气定神闲模样,不由好奇:“郎君,要是三日没卖完呢?”
“那也回。”岑越说:“诚信重要,尤其我们外来的,那说了三日就三日。”
“而且——”
王掌柜急问:“而且什么?”
“我觉得卖完是没问题的。”岑越说:“这药材深入人心,百姓被辣椒油香气鼓动先买一买试一试,咱们的货便宜不说,这几味量也大,荣和堂、杏林堂,包括许家药铺,他们是正儿八经给人看病抓药的,这几味不可能备太多,综合下来,买咱们的是最划算。”
“还有我在街头免费的法子,现成包好的香料。”
“才半天,还有人想多跑几家问问比比价钱,等之后就知道咱们青牛镇平安堂的香料物美价廉了。”
“大家不会舍近求远,舍便宜的买贵的。”
用来做菜做肉的香料,又不是给病人抓药,非得要个高品质救命,常用的话那就是求个经济实惠。
岑越说完便不多说了,由着王掌柜自己想。王掌柜咂摸了下三郎君话里意思,心也慢慢稳了,确实是如三郎君说的,看早上买卖情况,就算不好不成,起码也能赚回本。
如此一想,好像不用太烦恼了。
邹长青在家中午睡过,起来又慢慢喝了两碗热茶,他娘笑话他说:“怎么今个喝茶跟牛饮一样,还用起了碗。”
“我早上事多说多了话,嗓子干的。”邹长青道。
邹母便起了疑,“今个荣和堂病人很多吗?”
邹长青不想说实情怕母亲念叨,却又不能说谎,便含糊说:“今日出外诊,忙了些,娘不同你说了,我先走了。”急急忙忙便走。
到了街上,还未走近,先看乌压压围着的人群,邹长青吓了一跳,自言自语道:“怎么比早上的人还多。”
又走近了些,只听人群说好香、什么东西香的紧、青牛镇少东家卖香料,人家一手卤肉诶呦香的我流口水、早上炸辣椒油那更是一绝、你没看周边吃食铺子连着祥和酒楼的掌柜都来了吗……
这么香?
大铁锅咕嘟咕嘟冒着气儿,锅盖一揭开,小火炖了一个半小时的卤味露面了,颜色发红,色泽光亮,油汪汪的不说,那味道飘得是钻进鼻子里、心里,只挠挠的人嘴馋。
“岑老板,这个咋卖啊?”
“老板能不能卖一些?”
岑越还未回话,围观人先说了,“岑老板说了不卖的,他又不是买卖吃食,人家是卖香料,给你教咋做。”
“那这咋做?我来得晚了,没瞧见。”
有人从头蹲到尾——中间小火炖着回自家铺子,可都记挂着呢,如今听有人不知道,便有些得意,是一张嘴想说什么,那锅里香味飘进来,口水分泌,先咽了咽口水。
没心思讲了!
“岑老板早上说免费尝尝是不是真的?”鱼粉铺子老板问,倒不是他想占岑老板的便宜,他早上买香料也买了不少,主要是现在回去卤,那得尝到嘴里还不知道啥时候呢。
人群便骚动起来,免费吃的?
岑越点点头说是,抬手示意大家不要乱,一边说:“大家也看到了,东西不多,没人尝尝味,这也没办法的事。”
“我不卖吃食,就是卖香料的,尝过了喜欢了想吃了,买了香料回家自己做,这法子也不难,不过分厨子手艺,有的做饭不好吃了,第一次做没经验,或重活轻,那我可保证不了,只能说做得多了,琢磨的多了,那味道就好。”
“锅里不急,再焖一焖,让他汤汁全浸到肉里。”
“大家不急的话,再给大家教个炖肉窍门。”
岑越一挥手,两个伙计端着大锅下来放到一处桌上晾着,那色泽那香味,扑面的,大家口水泛滥着,谁也不愿挪动脚先走,等等看岑老板这炖肉怎么炖。
“跟卤肉不同,那个味道浓郁厚重,咱们炖肉可以清减一些香料酱料,这样肉味能起不同变化,不爱吃辣的,那就不放辣椒做个五香的,家里爱吃辣的,可以多放辣椒是麻辣味的……”
王掌柜在旁看着三郎君做炖肉,再看围观百姓越来越多,他自己闻着香味都流口水,晌午吃的又饿了,甭提其他人了,可三郎君说还没好,那是吊着大家胃口足足的。
三郎君要是不卖香料了,做食肆铺子那肯定赚钱。
等岑越这儿把锅盖盖上,说好了让慢慢炖着,一抬头就看到大家眼睛像是冒绿光一样,鱼粉老板是熟客了,问卤味好了吗。
“……”岑越一笑,“好了,这样吧,人多那就少来一口,大家尝尝味,要是晚了没有了,也别恼,买了香料回家自己做,没法子的。”
众人:“成成成。”
“不恼不恼。”
“您也没收钱,哪个不要脸的会说您,我帮您骂他。”
岑越让王掌柜组织一下排队,他这边开始切,也不给挑什么的机会,油纸早早裁好了,阿扉在旁边卷,岑越放,就一小口,拿到的人尝滋味。
“别介意,尝尝味。”
“好好谢谢岑老板。”
接过的就在一旁尝尝,大约是小拇指头大小的,瞧不出什么肉,撕了一角下来先尝尝味,鱼粉老板刚送到嘴边沾了个味,眼睛就亮了,赶紧拿着回去找媳妇。
“这个,你试试卤味,我尝着新奇。”
祥和酒楼的掌柜也领到了,他和厨子还有店里伙计是一块领的,东西几人凑起来,先让厨子尝。晌午时候厨子心里还不屑嘴硬,这会是小拇指头沾点旁边汁水味送进口,一下子神色就不一样了,复杂、迟疑、惊喜、喟叹……
“怎么说大厨子?”
“掌柜的别叫我大厨子了,晌午是我轻视了外来的——人家岑老板的卤肉,确确实实的稀奇,还滋味好。”厨子嘴不硬了,“我再试试肉。”
这肉一尝,软烂的,还有劲道的,显然不是一种肉,能尝出来,这个是排骨肉偏瘦了些,这个有嚼劲像是内脏……
掌柜的也尝了,是笑眯眯的得意,“我做酒楼掌柜十多年,别的不说,就这稀奇的吃食,我那鼻子比狗都快,早上我让店里伙计跑各家药铺问过了,都是没什么害处的药材,混在一起长久吃了也没事,就那点量。”
“那几家可真是要价贵。”掌柜的摇摇头,笑眯眯也不急,等着大家都尝完了再买,“岑老板大气,为了卖个香料,秘方都往外掏,咱也不好捣乱人家,等会再说买卖的事……”
这会试吃队伍老长,酒楼掌柜还想着行个方便,先不打扰人家,可他不买,其他尝过的那就纷纷要买,掌柜脸上刚还是一副闲适笑脸,一听这个买几斤,那个买几斤,一下子急了。
他要的多,别全卖光了。
香料他知道,可以放好久的。
“我、我,我们酒楼先来的,买的多,都要二十斤!”祥和酒楼掌柜的急了,忙大声说。
没一会此起彼伏的喊斤两数。
王掌柜忙的都顾不上擦汗,最后还是邹长青撸着袖子一道帮忙,让王掌柜负责收银钱,他给包药材。
生意好了,祥和酒楼掌柜开的大单子,王掌柜先给安排了,人家看他们忙,说不用他们伙计送,自己带了人来。王掌柜千谢万谢。
早上买了的吃食铺子,这会又加买,就是附近闻音赶来的居民百姓,也多多少少买点回去试试。
岑越也忙坏了,还要说怎么做怎么卤好吃。
等一大锅试吃没了,只剩下汤汁,赶来晚的,岑越便说:“要是不嫌弃,借个碗,我给你打一勺汤,回家了,用这个汤添些香料继续熬炖,这次时间不用太久了,放点豆腐土豆,这汤是肉味的,混在一起也香。”
那妇人忙喜笑颜开说好,赶紧先去借碗。对面食铺老板都热情,借碗的借碗,都好说话,一是这妇人就是住在这儿的,也是常来买饭的常客。
二是大家得了岑老板的秘方,一文钱没掏,尝了肉,多多少少不好意思,自然是希望岑老板香料生意卖的好。
有一就有二,最后一锅汤也分的干净。
岑越好不容易歇会,炖肉就好了。
继续卖吧!
这一日一直到傍晚,终于是收了摊,一天带来的都卖个干净,什么都不剩——
“掌柜的,咱们早上带来的三包药材全卖完了。”伙计高兴说。
王掌柜自然知道,经他的手里,此刻脸上笑呵呵的,压都压不住,说好,说多亏了郎君好办法了。
岑越这会不想说话,挥了挥手意思回去再说。
“辛苦辛苦,明日继续。”
众人推车的,拉炉子家伙什的,浩浩荡荡回到了小院。
做饭的婶子很是热情,说饭做好了,热水烧好了,众人忙活了一天,早饥肠辘辘,先吃饭,岑越没什么胃口,说要热水先洗漱。
齐少扉忙去给越越打水洗漱泡泡脚。
等洗过略舒服些,岑越到底是饿了,勉强吃了口婶子做的烩面——是真的不好吃。齐少扉乖乖吃饭,吃的干净,他不想越越给他做饭,越越好累哦。
等都休整回屋了。
夜里点着油灯,王掌柜敲了三少爷三郎君的门,说:“今日帐我想着先清点清点。”
岑越也好奇今个赚了多少,就点点头说清吧,反正一时半会睡不着。
王掌柜先是抱了个包袱来,岑越以为就这些,没想到王掌柜又回去了趟,这次抱着木匣子,那匣子就是今天装银钱的。
“早上就装的差不多,到了下午满了,我就让牛二先运回来盯着钱,又是包袱收着。”王掌柜解释。
包袱木匣子一打开,全都是一枚一枚的铜板。
岑越看着头都大了,王掌柜倒是熟门熟路,拿了麻绳过来,一千文是一两银子,除了祥和酒楼买的多,直接用银子结账,其他都是铜钱。
“成吧,数。”岑越坐在桌前,拿了根麻绳开始。
齐少扉说阿扉也会。岑越就让给了一些,让阿扉玩。一千文太多了,岑越是百个百个数,数完再检查一遍,王掌柜也留心,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就只有铜板叮当碰撞声。
一串、两串、三串、四串……
油灯燃着。
王掌柜是数了两串,岑越那儿一串半,问阿扉,齐少扉指着他绑的,说:“一个一百,两个一百,三个一百,还有五十六个。”
“那就是五两三百五十六文钱。”
“还有祥和酒楼的一两银子,我给抹了个十文钱的零头。”王掌柜说。
岑越点点头,不在意这个。那今日加起来是六两三百五十六文钱,他本想问多了还是少了,但看到掌柜的双眼冒着兴奋的精光——
好了,他知道是赚了。
“郎君,咱们送来的货,统共本钱就六两银子,之前那半我卖许家药铺卖了四两,赚了一两银子不到。”
岑越现在脑子清醒了,许家药铺的几包药材,刨去路上和院子租住吃饭成本,差不多没剩几个钱。
可今天这些零散卖,一下子,全部的本都回来了。
之后明日、后日,那就是净赚了。
岑越估计卖完,刨去成本、路费、吃喝,净赚的话能有个十来两银子——
王掌柜高兴的见牙不见眼,说:“赚的啊,虽说在镇上也是这个价钱,可买的人少,一年到头也不见得卖完,咱们如今三四天能全卖完了,这就是方便,还赚了不少。”
岑越只感叹:“做生意赚钱挺难的。”
尤其是小本买卖,像现代的小饭馆,那都是一盘菜一盘菜炒下来,赚的是辛苦钱。换如今也差不多,跟电视里演的那种动辄百两千两银子不同,这边路边摊子、小馆子,那就是靠长年累月,一文一文攒下来的。
十两银子,搁在村里五、六口人家,一年到头也花不了二两,这还是富裕些的,够这些人家活个五六年呢。
而且香料也不是说月月赚的,买回去用能用好几个月,岑越觉得这条买卖得走长线,一年卖个三四次就差不多了。
“银钱王掌柜先拿着,明日留人在院子看着,回头全卖完了去钱庄换成银子,咱们回去轻省些。”岑越道。
王掌柜喜不自胜,现如今三郎君说什么他都应着。
岑越困极,带阿扉洗了手,重新躺回床上。
想也是齐老爷不会把贵重药材货物交给他卖,怕是没想着多赚多少,如今这个样子已经是很不错了,能交差了。
到了这个社会,又是个哥儿夫郎身份,岑越当然是想要主动权的,万幸是时下背景风气开阔,不拘着夫郎、妇人做买卖营生,齐老爷试探他,他感觉到了。
能主齐家的权,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12:越越说回去路上给阿扉做好吃的!越越最爱阿扉啦~【岑越味大饼
第37章 青牛镇37
丰禾府县人口味丰富,处于南北交接处,有爱吃甜的、咸的、辣的,对于卤、炖两种做法自然接受度高。
这日买了香料的回去就学上了。
岑老板说了好多遍做法,有的也不嫌天色不早,第一次做嘛先少来一些,拿一些便宜的练练手,像是鸡杂、素菜,岑老板说豆腐也可以卤的。
都试试!
有的人家见又买了什么吃食,男人说是香料,这不就是药材么,家里长辈还念叨,说不吉利晦气云云。男人急了,便说:“什么药材,人家这是香料,邹大夫都说了!”
其实邹大夫没说,但此时先拉着邹大夫牌子挡一挡。
“那你做吧,我看你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男人一听,当即是赌了口气,非得今天给做的香喷喷不成!
也有人家氛围好些的,见爹或是娘买了新鲜物件,说做好吃食,那自然是捧场,洗菜切菜,听着怎么做,一道忙活起来。
天不黑时,这片的住宅小院子,家家户户烟囱冒着炊烟,再过半个时辰,那若有若无的香气能挠人心肺似得,到处飘。
“好香啊。”家里人都吃过饭了,这会闻到香味,小孩子巴巴跑来围着灶屋门口转。
就是说药材晦气的长辈,这会也出来了。
都是一家人,脸面可没什么重要的,亲爹娘还能跟亲儿子计较不成了?老太太就问:“就是你那药——什么香料煮出来的?”
“可不是嘛娘。”儿子拉着媳妇儿从灶屋出来,问门口堵着的小子闺女,“香不香?”
“香!”
男人:“你娘手艺真好,我就说了一遍就知道怎么做了,这香味跟岑老板卤的七七八八差不离了。”
男人媳妇儿说:“其实不难做,寻常只要会做饭的应该都会,难得是谁知道这些香料能用上,还有用量,我都没敢多放。”
小孩子馋着流口水。
男人说:“听岑老板说,再泡一泡,焖个小半个时辰就能吃了。”这会倒是觉得卤的少了。
等真的能进嘴,天也晚了。
府县人家日子过得还算敞快,但也不是顿顿有肉吃的,鸡杂啊下水啊到底是便宜许多,今日练手第一次做,用的都是这些,此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点着油灯尝尝新滋味。
“还真是半点腥味都尝不出来。”
“好吃,好吃。”
“爹,明日还吃这个吧。”
“成啊,明日卤点别的。听岑老板说,这汤汁还能拌个面条,留着明日吃。”
就是有做失手的,滋味没岑老板做的香,可味道也不差,比以前的炒、煮要有滋有味许多。
“不知道明天岑老板教什么?”
众人都好奇,要是还卖香料,那可不成了,他们都买的差不多了,就是想支持一下岑老板,也没办法了。
第二日。
继续出摊。
今日做‘甜食’,葛根、茯苓做主角。两种都可以做药膳,葛根生津止渴,升阳止泻,看怎么搭配,简单点的煮粥、糕,还可以泡酒,或是跟鱼一起做,各种滋味不同,像葛根粥就适合小孩子天气热了呕吐,夜里惊悸夜啼。
而茯苓就是利水渗湿,健脾安神,常见做法就是茯苓糕、茯苓排骨。药膳嘛属于药性不大,适合季节性吃喝,舒缓肠胃,慢慢调理的。
岑越今日就做的糕点,主要是粥水、茯苓排骨、茯苓炒虾、葛根荔枝酒等,这些不方便客人尝一尝。不过卖的时候,岑越都会讲,再加上有邹大夫坐镇。
葛根卖的就很好,天气热了起来,家家户户都有小孩子,葛根粥又简单方便做,烧上一锅,一家人都能喝——这个药膳,没药性那么大,而且性温滋补。
如今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买一些放家里囤着,烧饭时用一用,挺方便的。
昨日众人尝了咸口、辣口,卤味吃多了难免口干,今日尝尝软软糯糯的葛粉糕、茯苓糕,那滋味更是一绝,甜咸永动机才是正理。
第二日,围观热闹的小孩子都多了。
岑越提醒了好几次,看好自家孩子,莫被拐了丢了,还让齐家的两个打手仔细盯着些,卖货倒是次之,孩子重要,真别丢了。
小孩子领了免费的点心,糕点不大,麻将大小一分为二,毕竟是免费试吃,给不了太大的。不过岑越手艺好,里头放了糖、蜂蜜,用的也是面粉米粉一起,出来的点心,乍一吃,有点略干,但仔细品尝,细细的茯苓、葛根味道很清甜,有点松软。
味道绵长,口感丰富。
邹长青就很爱吃茯苓糕,想着母亲和婶娘也一定喜欢,末了下午收摊时,还请岑老板再说说,他想记下来。
岑越说了一天口干舌燥,还未说话,旁边齐少扉仔细背出来了,一字都不落,邹长青先是愣了下,很快下笔抄写,写完了道谢。
“我们家阿扉好厉害啊!”岑越夸大崽。
齐少扉说越越厉害,越越最厉害了。
这一天晚上,附近的人又开始煮葛粉粥,里头略略放点饴糖,甜滋滋的清爽可口,要是吃卤味了,那更解腻。
夜里王掌柜清点账目,比昨日要少一两半的银子。
岑越说正常,“这东西买来用的久,但你说一下子从口袋掏出上百文,那肯定是有些犹豫了。”昨日卖了一道,今日又卖一道,附近居民连着两天花销,自然是思量一些了。
“那明日……”王掌柜犹豫,如今其实挣回本了不说,还赚了六两银子,已经很好了,可他见这两日人越来越多,生意红火,不就起了贪心,想多赚赚。
岑越没安抚王掌柜这个,而是问:“我要的炉子做好了吗?”
“好、好了,傍晚就送过来了,牛师傅看着呢,都洗刷干净了,连着炭火,还有竹签子,一整天都是牛师傅做的。”
岑越:“那得给牛师傅加工资——我是说加工钱。”
“好。”王掌柜现在听三郎君吩咐。
“还有我要的磨成粉的,明日把没磨成粉的香料也带上,最后再卖一天就回吧。”岑越也累了,想他走前腌的变蛋好了没好。
王掌柜一一应是,临睡前他在检查检查。
外来的在府县吃食街上卖香料,这事经过两日,在丰禾府县传开来,有不要钱的吃食,还有独门做饭的法子听,大家没事了都想凑热闹,最关键是听说明日就是第三日,卖完人家就要回去啦。
“第一天卖卤味、炖料。”
“第二天卖甜的糕点。”
“那第三天卖什么?”
“总归就是那些香料,我瞅着差不多了,应当没别的了吧?”
“说实话还是便宜的,我拿着香料去许家药铺问过,比那青牛镇岑老板卖的还要贵三文钱呢,岑老板说不挣路上车马费,薄利多销,没成想是真的,真是厚道实诚人啊。”
“我家买了香料,今个又买了茯苓葛根,倒是想在捧场,可没法子,家里这两日花销大了,明日就算了,我去瞧瞧热闹。”
“是的是的,虽说买的多用得久,可一下子掏出这些银钱也是紧张,明日就看看不买了。”
第三日,丰禾府县百姓好奇的、瞧热闹的都来吃食街上蹲了,想看看外来的岑老板今日卖什么,先是熟门熟路的车板,上头放的香料,不过这次的香料跟前两日不同,也是岑老板天天卖的都不一样。
“咦,这炉子好奇怪,像给马喂食的马槽。”
“是有点像,不过一看就是新做的,还是干净着呢。”
“倒是。”
“又是新花样了。”
“今日好好看看。”
岑越今日卖烤串,用的都是五花,照旧可以免费尝——就小拇指头肚子大小的肉丁,他打算早上烤一烤,下午的时候放手,抽几位‘幸运观众’来烤来学,当然肉串他们自带,可以免费借火和调料。
“岑老板出摊了!”
“岑老板说今天吃烤肉,不是,今天卖烤肉香料!”
“快去看快去看,岑老板还说今个要是有人想试试,下午他提供炉子和香料,肉自带,免费烤!”
“这烤了是给食客吃还是自家吃?”
“那人家带的肉,当然是拿回家吃了。”
“我也去买点肉回头烤烤?”
“不急不急,先看看岑老板怎么做,咱们先不要钱吃吃。”
“这倒是……”
没一会乌压压的全是食客,吃食铺子老板伙计因为离得近,早早占了好位置,这会看岑老板让伙计点碳——
“这个炭火,咱们略用好一些的,要是有烟,那就先避开烟,等火苗有了上来了,再烤肉,不着急的。”
岑越拿了肉串,这肉串都是串好的。
“肉咱们按照自己喜欢的串,偏肥偏瘦,五花或是带点筋,各位喜欢吃杂类的,像是鸡心鸡肝,猪心猪肺猪腰子都成,也不用太腌制,因为这个烤肉串啊,他口味重,能遮盖掉腥臊味,前提是处理肉的时候要仔细清洗……”
“我看咱们府县的肉摊子,卖的肉都很新鲜,新鲜的肉腥臊味淡,基本上没什么,所以很适合烤肉的。”
炭火点燃了,烟有点大。岑越避开烟风口,不着急,继续说:“有用竹签串的,也可以有铁板烤,切成片了慢慢烤,主要调料带大家认识认识——”
“这一罐是十三香,我用头一天卖的香料磨成的粉,这一罐是辣椒面,要干的,不吃辣的可以不放,我建议啊少放点,这一罐是花椒粉——”
“重点来了啊。”
围观众人一听,顿时瞪大眼睛的、伸脖子瞧的,都不说话,看看岑老板卖什么。
“孜然,这是烤肉好吃的秘诀,可以磨成粉,可以是颗粒状的,我一般是喜欢粉加一些粗糙颗粒,这样混在一起口感很丰富。”
祥和酒楼掌柜又来了,恰好就听到岑老板说这段,当即是往里头靠靠,问什么东西,围观的人都是熟脸,便回答说孜然。
“孜然是可以提高食欲,温补脾胃的,这个大家放心。”
岑越叹了口气,“这次带的孜然少,今日一卖,大家要是喜欢,下次可以多带一些。”
祥和酒楼掌柜听带的少,当即就有点急。
火苗这时候旺了起来,岑越开始烤串,他一头拿着,用猪毛刷子沾着油往烤串上刷了一遍,“先沾一些油,省的烤糊烤焦了。”
火势旺了那就往旁边挪挪,没一会烤的滋滋冒油,岑越开始撒辣椒粉花椒粉十三香和孜然粉——
加了孜然后,烧烤味一下子就飘出来了。
“好香!”
“这肉好香!”
五花肉混着辣椒孜然香味,混合成一种奇特的香味。烤好了,岑越放在一旁等晾凉一些,围观的大家伙已经迫不及待了,岑越让别急,小心烫了。
祥和掌柜没过去,已经让店里小二去买肉了,下午试着烤一烤。
“这烤啊炸的东西吃多了易上火,尤其孜然开胃,价钱也略高一些,大家还是少买一些尝尝,我这儿真没多少,要是喜欢了,下次再来。”岑越笑说。
东西确实不多。
可他这话一说,那跟饥饿营销差不多,原本是不打算买的,这会掏钱往王掌柜那儿去,说要买,按斤。王掌柜没收银钱,笑说:“客人,孜然咱们是按两买的,价钱比之前的贵价两文。”
也不算贵嘛,还以为多贵。
但看岑老板说法,这孜然还真是稀缺了?
一早上,岑越歇一歇烤一烤,除了肉,后来什么菜也能烤一烤,晌午没到,带来的肉、杂类都烤完了,祥和酒楼的掌柜拎着东西过来,笑呵呵拱手,叫岑老板。
岑越一看就知道为何来的,祥和酒楼是他们大客户,自然是保持几分人情面子,外加走长期客源了,于是不等掌柜说来意,岑越让了位置。
“掌柜的你试试吧,孜然辣椒粉十三香都在这儿。”也剩不了多少了。
掌柜的笑的更和气,岑老板是个玲珑心思,最主要是做生意大气又和善,就光说这三日不要钱的吃食,要是换个抠门小气的,吝啬肉啊糕的,那也打不开府县的局面。
老百姓可不认识你,一个外来卖药材的。
如今生生的,半个府县老百姓都快知道外来岑老板了。
掌柜在这边同岑老板寒暄客气,祥和酒楼的厨子接手烤的肉。岑越说:“这烤肉啊那还是在街边支着炉子现烤好吃,味道飘散,就是不饿的,馋着也会坐进去。”
“是是,是这么个道理。”掌柜的本是打算酒楼添个烧烤,如今听岑老板这么说,也是支在酒楼外头好啊,也不打扰里头食客吃饭。
岑越又道:“夏日天干气躁,我看府县也不宵禁,可做夜宵,天热了,配点什么菊花薄荷下火的茶,还有卤一些毛豆花生做料,要是饮酒配点酒,多惬意。”
“听岑老板这么说,我现下就觉得饿了馋了。”掌柜的笑说。
祥和酒楼厨子烤完了,掌柜的还分给岑老板一些,岑越也没推辞接过了,道了谢,掌柜的更是高兴,说下次岑老板再来府县,我请岑老板喝酒。
然后便目光望着烤炉子。
岑越一下明白过来,祥和酒楼掌柜的是想买他的烧烤炉,这个定制的也不贵,他也没法带这个回去——太沉了。
“成啊。”岑越先是点点头,应了邀约,又笑说:“我和阿扉听说祥和酒楼老字号,要不是时间急,那必须尝尝的,下次定要赴约。掌柜看我家的炉子,我也带不走,不如这样,今天收了东西,炉子你只管搬回去,就当谢过掌柜请我们夫夫吃饭了。”
饭这还没吃到嘴,岑老板先把人情还上了——还让他欠了个不大不小的人情。掌柜心里咂摸,这岑老板可真是会做买卖。
当即是应上了。
两人互相一段吹捧寒暄,祥和酒楼掌柜就带人回去了。
后来附近吃食铺子的老板、附近居民也拿了肉菜来烤,倒不是占岑老板料的便宜,就是想岑老板指点一二,岑越很耐心,问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
一直到夜幕降临,终于收摊了。
料卖的精光,炉子也被祥和酒楼搬走了,剩下的好收拾,回小院。
岑越说:“明日休息半天,晌午过了再走,这几日大家辛苦了,明日王掌柜给每个人发个四十文钱,出来在外十多天,家里人牵挂,能捎带不重的想买就买了。”
伙计们当即是忘了辛苦忘了累,一个个高兴的不成,喊谢过岑老板——这三日都听府县百姓这么叫,不知不觉间也改了口。
王掌柜见伙计们精神奕奕,不由对三郎君更起了佩服之心。
这三日,他算是见识到了三郎君本事。
……老爷若真是把齐家交给三郎君手里,是齐家的福气。
当日结算,今日的货不多,结果卖的出奇好,一是因为贵价两文,二则是有祥和酒楼掌柜的这个大客户,竟比昨日还多了一两银子。
王掌柜算了算,刨去路费、他们摆摊买的肉啊吃食,还有给伙计们的开支,盈利算下来还真如三郎君猜的,就十两多近十一两。
“不错了,咱们打开了府县局面,下次再来卖货,百姓认准了咱们家,走长期路线。”岑越说:“咱们有优势,香料是香料的卖法,药材是药材的卖法,府县里头几家药材铺子,还真抢不了咱们香料的道。”
“王掌柜早早睡,明日我和阿扉偷偷懒,睡个懒觉,余下的事情就交给王掌柜打点了。”
“是,不麻烦的,是我该做的。三郎君三少爷早早歇着吧。”
王掌柜回屋时还想,三郎君用人用的好,抓了大事,小事交给底下人办,也不疑心,他是做掌柜二十载,人情运作才如此,若是换做三郎君年岁,那是万万比不得的。
岑越不知道王掌柜在捧他,是脱了衣裳钻被窝——阿扉给他都暖好了,被窝里暖洋洋的,大崽困极还睁着眼睛等他,岑越一上来,就说:“睡吧,明日不用早起了!”
“唔好哦越越。”
齐少扉迷迷糊糊的声。
这一日两人睡得踏实,第二天日上三竿了——夸张了,反正岑越和齐少扉都起得晚,睁开眼确实顶大的太阳,不过以岑越早起的生物钟来说,也就九点多。
院子里就两个打手还有掌柜在,就是牛师傅也出门买东西去了。
岑越听王掌柜说众人去向,点了点头,并不在意大家去消遣消遣,“我和阿扉去街面上吃口饭,顺便去一趟荣和堂谢谢小邹大夫。”
“晌午之前就回来。”
王掌柜应是。
岑越和齐少扉出了门,今日穿的是旧长衫,来时路上穿的,到这儿第一天婶子就洗了晾了,如今是干净的,颜色有些发白,不过岑越很喜欢。
先是去了吃食街,一路走一路有吃食铺子老板、伙计同他们打招呼,岑越一一应好,齐少扉也笑的乖乖的高兴。
“你笑什么?”
齐少扉很自豪,“大家都喜欢越越,夸越越好。”
“越越就是很好!”
岑越也忍不住笑出来,两人进了鱼粉铺子,这次还吃鱼粉,照旧一碗三鲜的一碗酸辣。鱼粉老板上了粉,还特意送了豆腐饼,说这个送的。
“那多谢老板了,我和阿扉不客气了。”岑越也没拒绝。三文钱的饼,老板送,那便不是想他们欠人情,没想着他们还。
这才难能可贵,是真的感谢。
鱼粉老板一听果然是笑的开心,说岑老板吃开心就好,多亏了辣椒油法子,这两日吃酸辣鱼粉的人多了,尝一口就说滋味好,比以前好。
末了便说不打扰岑老板和三少爷用饭了。
岑越还是一碗酸辣的,这会上头淋着辣椒油,扑鼻的酸辣开文,他挑了口送进嘴里,确实是滋味更丰富,原先是酸占了主打,还压去了他家秘制的炒鱼丁,如今是酸酸辣辣,尤其辣椒很香的。
再配上豆腐饼,解了豆腐饼的腻。
“越越好香。”齐少扉巴巴看越越碗里的。岑越就让阿扉尝他的,还说把豆腐饼沾着他的汤吃,好吃。
齐少扉一尝眼睛都亮了,说好吃。
“上次豆腐饼你尝了一块就不爱了,就是因为腻味,豆腐吸饱了鱼汤,又有鱼肉,加起来容易腥腻,虽然是用面粉混合了,但吃多了难受,泡酸辣汤的话正好了。”
齐少扉只知道好吃,这次两只豆腐饼全进了他的肚子。
吃完饭,两人溜溜达达慢悠悠到了荣和堂,先同小邹大夫打过招呼,说下午要走。邹长青带二人见过赵大夫,赵大夫照旧面无表情很是肃穆,但紧锁的眉头出卖了他,正烦着呢。
因为赵大夫对着邹长青叔父开的药方,琢磨了两日,再看面前不张口说话时,就是好了的病人,赵大夫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好药方。
最后说:“你们再等等。”
“赵大夫,他们二人今日要回去了。”邹长青道。
“病还没看好,就回去。”赵大夫先是一急,说完他也是一时半会束手无策,只能脸黑,自己和自己犟。
岑越说:“劳赵大夫费心,阿扉病情古怪,都病了六年,徐徐图之,我们先回镇上,可能四五个月后再来。”
赵大夫一听当即面色缓和了些,肃穆点点头,说该。这下不着急了,便挥手让邹长青带人先离开,别打扰他行医。
邹长青带人去了他诊位,说:“赵大夫心性如此,两位莫要往心里去,前辈医术是好的……”
岑越心想,赵大夫医术怕是万年老二,一直被邹长青叔父压着,所以才对邹长青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过现在他们也没法子,不挑大夫,让赵大夫琢磨吧。
同小邹大夫道别后,终于到了齐少扉大崽最期待的环节了。
越越要带他买吃的!
是回去路上吃哦。
是郊游哦~
齐少扉眼睛亮晶晶的,牵着越越手走的开心。岑越看了:……也开心。跟大崽在一起,不用费精力想说话想社交,就是自自然然的,可以发呆,可以开玩笑。
反正很轻松。
天气热,也不敢买太多,两人买了阿扉爱吃的糯米桂花球,一些甜糯糯的糕点、山楂,玩具上就是拨浪鼓,阿扉并不喜欢玩,还说小孩子才玩,他都大人啦。
岑越:……
明明是不喜欢玩这个!
小孩子才喜欢装大人,像岑越这种成熟的大人,那只喜欢装小孩,于是说:“我喜欢,我买!”
“!”齐少扉懵了下,圆圆眼看越越。
岑越掏了钱,接过了拨浪鼓,一转脸就看到大崽很新奇的目光看他,那种‘大崽和越越都是小朋友’的拉帮结派小团伙一体亲密感。
“……”他看这个做的还算精巧,想着大嫂七八月生,给孩子买的,但现在,他摇了下拨浪鼓,勾着大崽,岑越高兴决定自己玩!
齐少扉贴近越越,缠着粘人的紧,撒娇说:“越越,阿扉也玩玩。”
“不要,我先玩。”
“越越、越越,那阿扉等一下下玩。”
岑越故意逗大崽,拨浪鼓咚咚响,齐少扉紧巴巴粘着,一会岑越换给阿扉玩,齐少扉可高兴了,拨浪鼓咚咚咚的响,说越越最好了。
不到晌午回去,人员都齐了,来时两车的货,回去时轻车只装了些府县玩的,吃喝都少些,毕竟天热不好放,有布料、头绳、胭脂,还有小孩子拿的玩具,这都是店里伙计给家里人带的。
岑越一见,高兴说:“回吧。”
出来近十天了,说回,大家伙都高兴,上车的走路的,出了府县直奔青牛镇,回去路上车里舒服太多,有软软的垫子有粗布单子被子,还有吃喝。
出了府县城,车窗帘子就卷起来,一路好风景。
来的时候都没这个感觉,回去时可能货卖了人轻松,再加上归心似箭,总觉得路途轻快,没来时艰难了。
走了三日,傍晚时就到了青牛镇边界处,休息一晚,明日中午就能到镇上了,众人都轻松,王掌柜还说:“都警警神,回去就彻底轻省了。”
大家便提起精神来,这夜在外头过夜,守夜的、看火堆的,不敢掉以轻心,终于熬到了天亮,启程!
青牛镇,齐家小院。
自打三少爷郎君走后,刘妈妈起先还没觉得如何,过了两天就开始操心担忧了,问梅香,你说到了没?梅香也没出去过,摇摇头说不知道。
后来是一院子的人都操心,盼着郎君三少爷平安回来。
“变蛋我按照郎君说的,腌了足足十天,一颗颗小心翼翼搬出来晒了三日,昨日小菊还跟我说,沉甸甸的,不晃动了,郎君这次做的肯定好了。”
“就等郎君回来敲开看。”
都等着人回来。
前头院子,自打王掌柜带队去了府县,齐老爷最初几天还是跑平安堂,只是后来不怎么去了,往姨娘院子待得久。
杜氏见状能咬碎了一口牙,却也没法子。
齐老爷到姨娘院子清静,耳边没叨扰声,多是坐一坐喝喝茶,不过有时候又叹气。林姨娘年长些,是伺候过夫人的,齐老爷多给林姨娘几分尊重,两人能说起话。
“老爷是担忧三郎君卖不出货吗?”
“倒也不算。”齐老爷实话实说,“那些药材也不贵价,咱们齐家虽不是大户人家,不过七八两银子的生意买卖,赔了还是能赔得起的,再加上老王跟着一道去,他经营买卖,出去跑,都是有经验的,我不担心这个。”
林姨娘正纳鞋底,闻言就笑说:“那老爷操心什么。”
是了,齐老爷一听敞快了,说:“再不济就是养少扉和他郎君在家中吃个饭,齐家有田有地有铺子,没得为这个发愁。”
“要是齐家都发愁,那田里刨食的人家可没得活头了。”林姨娘道。
齐老爷点点头,彻底宽了心,左右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老王跟着,不说赚多少,不赔不赚吧。”
这是齐老爷最初想的,岑越要是在做买卖这条路上没脑子,那老王盯着,赔是不可能,可能就是搭个路费进去,或是小赚。
去府县卖药材,没想的那么简单好卖,当初他随父亲也去过,处处受人刁难,受几家药堂医堂排挤,没法子的事,最后父亲收了心,不去府县,就安安分分在镇上守着齐家的铺子就成了。
只是……
齐家后继无人啊。两个儿子,傻的傻,年纪小靠不住,杜家那边还有个无赖,齐老爷想到此,胸口发闷,招了招手,林姨娘一看就知道怎么了,忙取了药丸递给老爷,一边给老爷顺着胸口,说:“老爷要宽宽心。”
晌午刚过去,齐老爷在林姨娘那儿躺着睡了会,隐约听到外头说话声,便醒了过来——其实人年纪大了,睡觉没那么沉了。
“怎么了?”
林姨娘说:“老爷,三少爷和三郎君回来了,听说王掌柜带的车队也都在家门外。”
齐老爷忙起身,只是第一下没起来,头晕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林姨娘赶紧扶着,问老爷怎么了,要不要用药。齐老爷半天缓过劲儿,说老毛病犯了,让林姨娘扶着他起来。
“真是年纪大了。”齐老爷叹气说了句。
林姨娘只说老爷正直壮年,要好好爱惜身体,一边伺候给老爷穿上外衫,系上扣子,送老爷出院门。
等齐老爷一走,影子看不见了,林姨娘才幽幽叹息,老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老爷说齐家以后难,可齐家有谁能想到她和小程这两个做妾的日子怎么办。
若是搁在大奶奶手里,老爷先一步走,她俩就等着被找个由头发卖出去……
没儿没女傍身,只能由人摆布了。
以前林姨娘都想好了,实在到了那天,她就喝药跟着老爷一道去了,不然一把年纪流落到腌臜地,不死也是死,只是可惜了小程年纪小,花儿一样的——
如今林姨娘升了几分希望,要是三郎君当了家,那最好不过了。
齐老爷到了正院,没瞧见杜氏,反倒齐少扉和他郎君连着王掌柜一道站在院子说话。
站在院子也没法子,杜氏话里话外说老爷没在跟前,下人去请了,不好请王掌柜进来坐。岑越听了:……
主要是杜氏话里意思是王掌柜是外男,可语气有些轻蔑,不把王掌柜当回事,或是故意给王掌柜下马威看——两人之前可能有过过节。
岑越见王掌柜不在意,那就是杜氏单方面对王掌柜有过节。
那就一道站着说会话吧。岑越同王掌柜笑笑说话,他和阿扉不急着回小院,总要见了老爷把事说清楚。不然他俩在大厅坐着,把王掌柜晾在门口,真不合适。
时下背景,卖身的丫头小厮,确实是地位低,主人家要是看重,那就是忠仆,后头待遇会提升。再者就是临时工,伺候人的,主人家也不会太高看。
可王掌柜这种就属于人才了,还是一心为了齐家药铺的下属,主人家但凡聪明些,多少要给几分体面尊重的——
尤其齐家不是官宦之家,就是个小地主家庭,没那么大规矩。
岑越之前觉得封建社会礼教森严,去了趟府县才知道,大盛还没刮起森严礼教这风,也没‘理学’,没裹小脚,皇家还有小叔子强娶嫂子这事,且百姓都知道,谈着呢。
所以杜氏话里意思不好见外男,那是借口,就是想给王掌柜没脸。
王掌柜虽不在意这个,但三郎君三少爷陪他一处站着说话,多少给了他颜面,王掌柜自然是高兴的。
见老爷来,见了礼。
岑越齐少扉喊父亲。齐老爷一看俩人都全须全尾,便说回来就好,没事回去歇着吧。
“老爷,这次卖货顺利,多亏了三郎君。”王掌柜立即说,又笑说:“一共卖了十七两半的银子。”
齐老爷顿时:!!!
岑越一听,知道王掌柜这是在齐老爷跟前给他做面子,净赚利益那就十两多,可王掌柜报的全部,乍一听,像是他功劳特别大,卖的特别多一样。
不愧是高级资深药铺经理。
说话就是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齐老爷:算了算了赔了就赔了,齐家赔得起。
王掌柜:十七两半……
齐老爷:!!!齐家后继有人,有救了!
第38章 青牛镇38
齐老爷当时愣了会,而后叫住岑越,说:“一道进来说话。”
杜氏早早出来相迎,站在一旁喊了声老爷,齐老爷一看,“我还以为你不在宅子里,既是有人,他们回来了,该接待喝杯热茶的。”
“这、这我一个妇道人家……”
齐老爷不听解释,抬脚进了厅。杜氏面上挂不住,又气又臊,赶紧喊李妈妈倒茶,没看到客人啊,怎么如此怠慢。
这是全推到李婆子头上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点小伎俩,不过没人在意。到了正厅,齐老爷端坐高位,左手边下头是齐少扉、岑越,对面是王掌柜。起先王掌柜是站着的,齐老爷说坐吧,还是真生分了?
王掌柜忙说老爷说哪里的话,便坐了下来。
刚起个头说起府县买卖,杜氏带着李婆子进来上茶,杜氏亲自给齐老爷倒上茶,齐老爷在外人面子上其实是给杜氏几分尊重的,毕竟杜氏是他的继室,太下杜氏的脸,那就是下自己脸面,因此还算和气点了点头。
杜氏一见老爷不生气了,便笑了声,说:“刚两个孩子回来,我是高兴的紧,一时没瞧见王掌柜。”
这话就是放屁了。
齐老爷都要揭过刚才那茬,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给老王面子补回来就成了,可这杜氏没眼色又提过去,齐老爷脸色都没变,放了手中的茶,让杜氏先出去看看少修。
杜氏:……
少修在学堂,又没回来,看什么少修。刚都好了,怎么又不待见她了?杜氏想不明白,只好先下去,去了儿子屋。
厅里上过茶。
齐老爷说:“老王你继续说。”
王掌柜应了,这次话从简,“到了府县,老爷您知道的,荣和堂、杏林堂、许家药铺,荣和堂家大业大,里头起了变动,新掌柜派头足,人家的药材够,东西比咱好,是压低了价也不收,除非是给新掌柜塞足了腰包,但不划算,这人不是能喂饱,且长久相处的人。”
意思要是两家买卖能长久做,那这次打点也成。
“杏林堂掌柜滑头,知道荣和堂不会要咱们的货,价钱给的低,基本上是赔本的买卖。”
齐老爷听了眉头紧皱,也猜想到了。
“后来三郎君说,直接去问许家药铺,一半的药材给最低的价。”王掌柜说:“许家药铺答应了,这一半药材刨去路费赚了一两多银子。”
王掌柜把账本递给齐老爷。
齐老爷没翻看,而是听后头的,这一半药材才赚了一两,那之后呢?怎么就到了十两多?
刚门口王掌柜给岑越撑脸面那手,齐老爷愣完后就听出门道了,不管是十七两,还是赚了十两多,此次去府县买卖,都是出乎他意料的。
“说来惭愧,我做了二十几载的掌柜,不如三郎君啊。”王掌柜夸了句,而后很快便正色说:“卖给许家药铺的药材确实不怎么挣钱,另一半的药材才是大头,卖的价格还是咱们平安堂的价格,但是散卖的。”
平安药堂的药材要是卖府县药铺,不管是三家哪家,整批货那都是往低价压,其实散卖看着价低,但是赚的,就是麻烦许多,尤其人生地不熟的府县地盘。
没铺子没人脉,药材这东西你就是降价便宜卖,百姓也没说谁家买了回去囤着,因此都是细水长流慢慢的卖。
齐老爷不由好奇,“这散卖的一半货,几天卖完了?”
“三天。”王掌柜说到这儿,看向三郎君,“这一道是三郎君卖的,不如三郎君讲讲?”
岑越知道王掌柜是想让他在齐老爷跟前露脸,也没推辞,说:“我爱做饭,也就做饭有个好手艺,爹您说了之后,我就去药铺要了卖药材的单子,什么药性,什么药效,我记下来琢磨。”
“剩下一半散卖的药,其实药性温,有的时候药膳,像是茯苓糕、葛粉粥,还有一些我觉得更像是香料,之前在小院时我就用来卤肉炖肉……”
齐老爷年纪大观念沉先说了声胡闹,岑越就当没听见,继续说:“当天在府县吃食街道上租了摊子,大铁锅泥炉子都搬过去了,百姓们觉得是药材,我说是香料,那到底是什么,大家自己看看。”
“香味一出来,买的香料人就多了。”
“对了我还请了荣和堂的小邹大夫坐镇,帮我这香料打包票,有害没害,吃久了伤不伤身,有荣和堂的大夫说,比我自己喊百姓要信服的多。”
这是借了荣和堂的名气,卖平安药堂的货。齐老爷听到此处其实心里已经喊妙了。
“三家卖他们的药材,我们卖的是香料,价钱上也适宜,这次一卖,隔个三四个月的可以再去卖。”
这算是把这条买卖给盘活了,还是走的长线。
“不错。”齐老爷点点头,面上神色还压着,瞧不出好坏,说:“这次不错。”
王掌柜跟在齐老爷身边多年,齐老爷说不错那就是好的意思,连着两次不错,可见对三郎君这次买卖很是看好。
也是了,要是没三郎君,这次是赔本的买卖。
“忙了快半个月了,回去歇歇吧,过两日来正院吃饭。”齐老爷道。
岑越应了好,一算日子又到了正院吃席的时间,不过他看了眼齐老爷,阿扉去府县看病这事,齐老爷是忘了还是压根不觉得能看好?
“爹,还有阿扉这次看病……”
齐老爷顿时才想起来还有这个事,还未说话,王掌柜先起身,说还要盘账收拾,先回去了。齐老爷见状,眼皮子一跳,让王掌柜先回。
这少扉的病情还有别的内情?
岑越也没添补胡说,“药方和阿扉素日喝的药不一样,阿扉喝的药材里多了两味清热泻火的药材。”
齐老爷当即脸色就黑了下去,他猜到了,岑越才嫁进齐家门多久,平日就在后院,手伸不到那么长,少扉喝的药材都是经正院送过去的。
谁的手,一目了然。
“好在小邹大夫说发现得早,要是长年累月下去,阿扉身体就不成了。”
齐老爷脸黑如锅底,这都喝了几年了,这还短?
岑越当没看见,继续说:“小邹大夫说,阿扉先断一断药,慢慢用参茶温补着,不可操之过急。至于之前那张药方,邹大夫去世,小邹大夫说他也瞧不出阿扉病情,现在由荣和堂的赵大夫琢磨,说过几个月再带阿扉过去瞧瞧。”
“嗯,你们先回去休息。”齐老爷点点头说。
岑越就和阿扉回小院了。他们前脚走,后脚齐老爷就喊人让杜氏来,杜氏还以为老爷脾气散了,一进正厅,就瞧出不对劲……
小院里。
“三郎君和三少爷正在前厅说话,估摸要留一会。”梅香同小菊说。
小菊正烧灶,“姐,我水烧了好几锅了。”
“郎君和三少爷都爱干净,路途远回来肯定先洗漱,吃饭等会烧。”梅香说。
刘妈妈是在灶屋待一会就出去院门口守着,终于是接到了人,一看三少爷,“是不是瘦了些?可算是回来了。”
“刘妈妈好。”齐少扉叫人,进了小院回家快乐,高高兴兴说:“阿扉没瘦,阿扉吃的好。”
“我瞧着是瘦了一些。”岑越说,跟刘妈妈说:“之后好好给阿扉补补。”
这可说到刘妈妈心坎里去了,连连点头说郎君说得对,要补。
齐少扉一听越越说的,也改口,仔细摸摸自己脸颊,乖乖说:“阿扉好像瘦了一些些。”
“……”岑越逗大崽很开心。
回家了。
梅香小菊都出来迎,浴桶里早早备好了热水。两人先洗漱,出门在外都是擦洗,大洗不方便,等洗完换了干净衣裳,堂屋已经摆好了饭菜。
跟席面一样,七八个菜呢。
岑越一看,心里暖,大家都盼着他们平安回来,拉着阿扉坐下吃饭,总算是能吃上一炖可口的了。
因为过了晌午,刘妈妈三人都用过了,这会是守在堂屋要伺候三少爷郎君用饭,岑越其实有点不习惯被人这么伺候——但他知道,三人肯定想阿扉了,便没说什么让大家先下去休息这话。
“府县还挺大。”岑越先开口。
梅香小菊一下来了精神,岑越一边吃饭一边闲聊,“阿扉你说。”
“对呀对呀。”齐少扉高兴点点头,“越越带我吃了鱼粉,还有桂花球球。”
小朋友出门游玩回来,就是有一大箩筐话要跟家里人说的。
岑越说:“去的路上没经验,没带被褥。”
“第一天可辛苦了。”齐少扉可怜兮兮说。
可把刘妈妈心疼坏了,说自己也没想到。岑越一听这个话音,赶紧岔开,“后来去了镇上被褥买了。”
“阿扉和越越能睡觉了。”齐少扉开心。
刘妈妈就忘了诶呦自责了,说:“就是带回来的那个?那要拆洗干净了。”
“越越还做了野菜饼。”齐少扉喜欢吃这个。
岑越:“路上是无聊些,不过也不算辛苦,第一晚借宿的人家,还买了鸡吃。”
刘妈妈一听,有鸡吃那还好。
“第二天在他家用了灶屋,做了些菜饼带路上吃。”
齐少扉重重点头,强调:“可好吃啦!”
氛围一下子欢快起来,梅香好奇多好吃,岑越就说:“明日我给大家做做,都尝尝。”
“好啊!”齐少扉开心,“阿扉给越越帮忙。”
“好。”
屋里人都高兴。等用完了饭,岑越和齐少扉去休息,虽然吃的饱但懒得走路,坐了一路车回来精神疲惫,躺床上歇会。
两人在屋里睡得昏天黑地,正院在算账。
齐家宅院不大,也没什么管家,平日里管内宅的就是杜氏,外头行走多的是齐老爷身边的长随,什么事都能干,像是跑腿、传话、送东西,也往后宅去——每个月从药堂领了三少爷的药,交给正院。
如今齐老爷发难。
正厅里,长随跪着磕头,是一副以死明志的样子,“三少爷的药我是按照方子给林大夫看,药堂人亲自抓给我的,我亲自送到正院交给李婆子。”
李婆子也跪着,却说不出什么话。
“老太爷在时,就是我干,这都六年了,老爷,那药材就是药方子定的,我规矩办事……”
李婆子脸吓得如土一样,旁边椅子上坐着的杜氏是坐立难安,一副针扎的模样,齐老爷一看哪里还不知道实情如何。
“毒妇!”齐老爷直接骂了。
厅里丫头婆子长随都在,当众下骂杜氏毒妇,这简直是把杜氏脸皮撕下来踩了,但凡换做有些门户出身有教养的人家,那可真是比杀了人还难受。
杜氏出身贫苦,没受什么教养,不过进了齐家门当了小妾后,夫人许氏教了些规矩,她学的四不像,可到底知道了些,后来装贤惠装大度,装慈母,装的体体面面。
如今什么都没了。
“老爷,老爷。”杜氏哭着。
齐老爷问那两味药材,是不是你放的?
杜氏还支支吾吾不敢说,齐老爷发了火作势要动手,结果是胸口一疼,连退几步,扶着高几才堪堪站稳。杜氏也不敢上前扶,齐老爷目光如炬狠狠盯着杜氏看,杜氏吓得不敢直视,偏开了眼,心虚的不成。
“家有毒妇,你手那么长,敢伸到少扉的药里,安得什么心。”齐老爷沉脸质问。
杜氏脑子昏胀,只剩下哭了,齐老爷在子嗣上一向看的重,当即说:“把那歹毒的婆子发卖了出去。”
“老爷不要啊,我不敢了。”杜氏以为说自己,一抬头对上老爷阴沉的目光,旁边是李妈妈的哭喊,才知道是要发卖了李妈妈。
李妈妈是齐家的老人了,连着一家子吃喝都仰靠着齐家,不过她儿子儿媳都不是聪明伶俐人,只能干一些粗使的活,就靠着李妈妈在大奶奶跟前得脸,才有几分厚待,不然这一家子放在外头早饿死了。
如今齐老爷说发卖出去,那就是卖出去,卖到牙行,他儿子丈夫还不能把她买回来——因为都是奴。
如此一来,一家人骨肉分离,真真的惨。
李妈妈不愿,跪着趴着给老爷磕头,说:“老爷我知道错了,大奶奶吩咐我的,我不敢不干,求求了……”
“你!”杜氏恨不得咬死李婆子,先是噗通跪地求老爷。
齐老爷得到了猜测的,跟长随说:“把他一家子全送外头庄子上,种地去吧。”
算是抬了手放了李婆子一次,可在齐家跟在大奶奶身边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小丫头伺候,李婆子到了外头租户田上庄子,干的也是粗使下地的活,一把年纪,那是真的苦啊。
李婆子在磕头也无用,被拉下去了。
杜氏哭的肝肠寸断,可齐老爷现在心冷如铁,在齐老爷心里,那是子嗣第一个重要,今日要是换一下,许氏对庶子下手,齐老爷也会大发雷霆的。
可是许氏是真贤惠大度,不像杜氏一肚子的狠辣草包。
“还不说。”
杜氏这下含糊躲不过去了,说:“我、我听大夫说,那两味药材就是清心寡欲,也不害人伤身的,少扉年纪上去了,刘妈妈管的严,不要通房,我就想让他安省一会……”
到底是避重就轻,想把自己摘出去。
可齐老爷听着是胸口抽着疼,恨不得给杜氏一脚,“齐家容不得你这毒妇——”
杜氏吓得脸惨白,老爷要休了她吗?
她还怎么活?
杜氏膝行爬过去抱着老爷腿求饶,说:“老爷我是猪油蒙了心犯了糊涂,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了……”
此时齐少修急急忙忙回来,进了大厅,先喊了一声娘,忙跪着求爹。齐老爷看着小儿子,“谁把你叫回来的?”
如今不到时间,齐少修还在学堂,无端端怎么就回来了?
齐少修不答,只是求爹放过娘。
齐老爷闭了闭目,最后还是心软了,说:“今后宅子管家事宜,先有林氏打点,杜氏到香楼思过,至于你齐少修,你小小年纪一心不在学业上,既是如此,不爱上学堂,那就回来。”
“老爷别,我知道错了,少修还小,读了几年书,以后肯定有大出息的,少修快求求你爹,说你要上学堂。”杜氏原先是三分哭,七分作假,如今一听老爷这般安排,当即是急了。
齐少修本来不爱学习,让他说不去学堂更好,可看娘替他求着,当即是也张了口,他知道只要考中了秀才,那娘才在齐家腰板子直起来。
“爹,我想去学堂。”
齐老爷面色有些泛青,压着身体不适,说:“你想去就去吧,再有下次偷偷回来,逃学的、躲懒的,那就别去了。”说罢抬脚去了后头姨娘院子。
林姨娘、程姨娘听到前头院子哭闹,由着身边丫头去门口看看,只听说前院把李妈妈给扫出去了。这时两位姨娘还愣了下,难不成李妈妈说错什么话,让大奶奶气到了?
结果没一会小丫头又来报,说李妈妈一家子都被赶了出去。
这动静就可大了。一家子被赶出去,那就是老爷发的话了。
两位姨娘互相看看,都往门口去,只是没听出个好歹,程姨娘年纪小,面色不太好,说:“姐姐,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我也不知,不过老爷还在,齐家就在。”林姨娘说着。
又没一会,听小丫头报说老爷过来了,两位姨娘不敢再提前院的事,老爷之所以爱来后头,就是图的心静,两人乖觉,没一会老爷到了。
林姨娘见老爷面色发乌,唇上都快没血色了,忙叫了声,让拿药丸过来,“送一碗水。”
齐老爷摆摆手不喝水,是硬把药丸吞了进去。
两位姨娘给抚着胸口顺气,过了好大半天,这才缓过来。
“……这身子骨真的不行了……”齐老爷末了感叹。
傍晚时,小院。
“真的?”刘妈妈先惊了问梅香,“那李婆子真被赶出去了?一家子都发出去了?”
梅香打听到的,此时说:“我就说后半天闹轰轰的,那声音跟杀猪似的喊,后头李家一家子都从后门走干净了,就带了些包袱被褥衣裳。”
那就是真赶走了。
小菊听了没忍住,“为啥呀?”
这个梅香没打听出来,但还有一桩痛快的,“大奶奶进香楼反省去了,齐家后宅由林姨娘当”
“啊?!”刘妈妈手里碗差点摔了,这可严重了,虽说齐家小门小户,无所谓宠妾灭妻,但老太爷在时管的严,老爷还是要些脸面的,一向也疼爱些杜氏,这会怎么就明晃晃打杜氏的脸了?
梅香是好奇,咬了咬唇,她倒是能问前院的蕊红,但到底是没去,嫌自己,没得用的上人家时上杆子,当初可是闹掰的。
“算了不管前院了,咱们吃咱们的饭,三少爷和郎君醒了吗?”刘妈妈说。
梅香说我去看看。
岑越齐少扉这觉睡得香,可能心里不担事,加上家里的床铺睡着好,醒来外头天已经麻黑了,梅香在门口候着,可能听到里头动静吱了声。
“进来吧,怎么了?”岑越喊人进来。
梅香推门进来,问三郎君三少爷要不要用饭。
“先窗户开开透透气,等会吃。”岑越中午吃的席似得午饭,这会不饿,就说:“下午吃什么?清淡点好。”
梅香开窗,一边笑说:“刘妈妈说了,郎君晌午吃的腻了,下午指定要清淡的,就烧了清粥,说佐一些小菜,郎君看看还要什么吗?”
“对了,郎君,之前您走前晒的变蛋好了,我们都没敢敲。”
岑越当即是来了胃口,“对对对,还有这个,我惦记了一路。”他穿着外套,跟赖床的阿扉说:“那你继续磨蹭,我去看我的蛋了。”
“阿扉也要去,阿扉不磨蹭了!”齐少扉忙穿衣裳,一边也想起来,“还有草莓苗苗。”
岑越:“回来时都看过了。”
“再看嘛再看嘛~”
“成吧,你快起。”
晌午回小院,路过门口的草莓田,是齐少扉还没蹲下身仔细瞧,刘妈妈先喜庆的喊他们,迎他们进屋,不过匆匆那一眼,草莓苗子涨势喜人。
岑越睡饱精神奕奕,卷了袖子去灶屋,同刘妈妈打过招呼,见粥好了,还有小菜用香油拌的,放了许多醋,别有一番风味。梅香指路,那罐子变蛋就在那儿。
取了一颗,岑越先扒开外层定型的石灰木屑,露出里头的蛋,颜色已经变得发白,是轻轻磕了一下,梅香小菊都凑过去看,想看看郎君口中的‘变蛋’。
天气这么热,寻常鸡蛋早放坏了。
“诶呦,咋还熟了。”刘妈妈也惊呼,没见过谁家鸡蛋没煮过就跟熟了的一样,“不过这颜色咋发青,是不是坏了。”又没闻到坏味。
岑越慢慢剥开,鸡蛋外表是青色混着黄色,有自然的松树花形状,用刀切开一颗,里面是流心的……
“成了!”岑越说。
梅香小菊都高兴,这活自打郎君走后,两人是宝贝一般看着腌鸡蛋的坛子,拿出去晒也是小心翼翼,现下终于做成了。
“不过流心多了些,扒了外头的石灰,再放锅里煮一煮,回头切了凉拌好吃,你们也尝尝。”
刘妈妈笑呵呵说:“那我们要尝尝郎君手艺了,还是第一次吃这个变蛋。”
小菊梅香忙去扒石灰衣去煮蛋,岑越擦了擦手,跟阿扉去外头看草莓苗苗了,草莓田里一片的生机盎然,本来蔫了吧唧的苗苗这会都活了不说,还冒出了新的嫩的芽芽。
齐少扉可喜欢了,蹲在那儿跟苗苗说话,还数了数一株都没少都在呢。
“越越,我们七月是不是能吃草莓了?”
“看着涨势,差不多吧。”能吃早一批的。
齐少扉亮晶晶的眼,说:“我们给大嫂大哥拿一些吧!”
“……你这是想回村里玩了。”岑越一眼就看明白大崽小心思,说:“到时候还要问父亲和母亲——”
小菊来了,凑巧听到这儿,插嘴说:“三郎君,大奶奶被老爷骂了,就是后半天的事,关香楼里去了,还把李婆子一家赶出去了,还让林姨娘管家了。”
岑越:……他只是睡了一下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吗。
不过岑越没说什么,只是小菊要好好教教了,他知道,两人回来小院人都高兴,规矩、说话都比以前略放松一些,岑越也没觉得不好,只是小菊年岁小,还是齐家买来的,要管教,不然才是害了小菊。
今日先算了,之后再说。
切了一盘变蛋,拌点酱、醋、略来一点辣椒、盐,成了汁儿,淋上去就成了。岑越做了两盘,给刘妈妈三人留一盘尝尝味。
晚饭是清粥小菜,多了盘变蛋。
岑越坐定是先尝一口,齐少扉看着越越,也过去夹,他小心咬了一口,眉毛拧了下,神色有点古怪,但又忍不住在尝一口。
“你这是喜欢吃呢,还是不喜欢吃?”岑越看的好笑问。
齐少扉放下筷子,神色松快,说:“好奇怪啊越越,有些些好吃,有些些奇怪,还想吃。”
这就是变蛋了。
不爱的尝不了这个味,觉得古怪,喜欢的欲罢不能。岑越:“咱俩能吃一个锅,明日给你做皮蛋瘦肉粥,再烙个野菜饼,不过现在地里野菜没了,换别的菜吧。”
齐少扉点点头,高高兴兴学越越吃法,他也将变蛋放白粥上,用勺子一大口舀着,混在一起放嘴里,一口吃不下,他就慢慢吃。
“好吃好吃!”声都上扬了。
灶屋里,刘妈妈几人也尝了变蛋,刘妈妈看着颜色有点怕,是架不住尝了口,顿时脸色神色难受,愣是喝了勺粥压下去的,跟吃药差不多了。
春梅和小菊也是,一个咦,一个唔,觉得味道古怪,吃完了嘴里还是味,可过了会,又觉得有点好吃,没忍住再吃了个。
刘妈妈看的都瞪直了眼。
梅香说:“刚吃是有些难受,但吃着吃着觉得还挺好吃的。”
“刘妈妈这个配粥可好吃了。”小菊说。
刘妈妈架不住又尝了个,这次是要了老命了,说什么都不吃了摆摆手,躲似得说:“你们吃吧。”
吃过饭,刘妈妈去收拾堂屋碗筷,说起前院的事,岑越点点头,让刘妈妈先把碗筷放回去,一会他说。
刘妈妈就犯嘀咕,郎君下午睡着呢,咋知道前院的事?
等收拾完了,岑越见刘妈妈过来,三言两语把药事说了,刘妈妈当时气得差点撅过去,岑越扶了一把,刘妈妈双眼含泪,说:“真着了她的道,我死了怎么有脸去见夫人。”
“夫人把三少爷交给我,这、这就给三少爷不知道吃了几年的害他的药,我的三少爷怎么这么可怜啊。”
岑越扶着人坐下,说:“小邹大夫说了,还没到那一步,先给阿扉调养调养身体要紧。”
刘妈妈挣扎起来要给郎君磕头,岑越握紧刘妈妈胳膊,说什么也不愿意受这一跪,只说:“阿扉命大,以后定会健健康康的,刘妈妈别伤心了,这跟你没关系,前头害人的心有,那是害人的错。”
“幸好,幸好三少爷遇到了郎君您。”刘妈妈哭着说。
郎君才是三少爷的福气啊。
刘妈妈乍听春梅说时,还觉得齐老爷宠妾灭妻,不过因为厌恶齐大奶奶,也只是心里说了个活该!当时夫人在时,杜氏还想在夫人面前翘尾巴,无外乎老爷整日宿杜氏的院子里头,那又如何,老太爷在,谁也越不过夫人去。
夫人那是正正经经,有派头的正经娘子。
三两下,就按的杜氏翘起来的尾巴低低的,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做一个妾室。
不过说是这么说,夫人是面上没受什么‘宠妾灭妻’的苦,可私底下如何,刘妈妈知道,夫人也是受着委屈不过不显露,把精力都放在了三少爷身上的。
到了如今,杜氏也该被妾室磨磨,活该的!
只是这会,刘妈妈又是换了一道心境,恨不得撕了杜氏,咬牙切齿说:“老爷就是心软,呸,这等子恶毒不要脸的娼妇还给她什么脸面……”连着脏话骂的。
小菊和梅香都看愣了,没见过刘妈妈这等样子。后来知道内情,梅香气得咬牙咯吱咯吱响,小菊对着三少爷恩情不长,没那么恨,只是觉得前院大奶奶可怕……
齐家的格局变动了。
杜氏白日去香楼反省,屋子也迁到了东侧厢房,正室屋子空了下来,是夜夜里流泪,想着咋能发现,又想着当时没听弟弟的就好了……可也不能怪小六,小六说的也是为他们娘俩好。
齐少扉是傻了,可没绝子孙根,要是给娶个姑娘,要了个娃娃,再比少修聪颖,那齐家哪里轮得到少修手里。
说来说去弟弟也是为他们娘俩着想,怪就只能怪岑越了,要不是岑越说带齐少扉去府县看病,也不会被发现,捅到老爷那儿害了她。
这个晦气的克夫命……杜氏捂着胸口诶呦叫,却发现李妈妈不在身边,只能先叫了蕊红来顶事。
林姨娘自然是没住正院,不过白日里要在正院堂屋处理杂事,就在杜氏的眼皮子底下来来回回——不然在后小院总是不方便。
杜氏气得心肝跳着,快撅了过去,谁家正室住到了侧屋,一个小妾爬到了头上进了正堂,没了天理了啊……
虽是气,但齐老爷大动肝火,杜氏此时也不敢上去说话,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而齐家后宅因把李婆子一家打发到乡下去种田,底下人倒是皮紧了,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
因此齐家后宅看上去更规整了。
过了两日,齐家的圆夜饭日子,岑越和齐少扉拾掇后晌午过了没多久就去了,杜氏关在东侧屋里,不出门,齐少修在家,比起上次见面时的得意,处处给阿扉下绊子,这会的齐少修就老实多了。
齐老爷也在,岑越瞧着,齐老爷脸色有点难看——字面意思那种,就是气色不好,像是身体不咋好,不过一想,杜氏事才过,能好脸色才怪,都是气的。
“父亲。”
“林姨娘程姨娘好。”
一一见了礼,打了招呼,岑越和齐少扉坐。齐老爷坐在中间正位,还粉饰太平说了句:“杜氏身子不好,养养病,你们没事就不去打扰了。”
“知道了,父亲。”岑越说。齐少扉乖乖也补了句。
桌上齐少修抓着手,恨的眼睛都红了,忙低下头去。
岑越:……他都看见了!
一行人坐下,底下人上菜,这次位置还如上次,除了杜氏没在,位置也没空,林姨娘顶替上去了。岑越照旧吃饭,照顾阿扉,今日饭桌上没杜氏找话题,安静的很。
“父亲,我娘家嫂子七八月快生,又快农忙,我想带着阿扉去乡下村里住两日。”
齐少扉可高兴了,他盼着去村里呢。
齐老爷无所谓,还未说话,林姨娘说:“诶呀,郎君的嫂子也怀了有身子了?”
岑越一听,琢磨出不对味,便笑着搭话,“是啊,我嫂子还有几个月快生了,不过林姨娘说也,是不是也有喜信了?”
“可不是我,我一把年纪了,是小程,她来找我的,说有三个月没见红——”林姨娘见大家都在,捂着嘴把这女人家的事含糊过去,笑说:“我正想告诉老爷,但她怕拿不住,说先请大夫瞧瞧,不过家里看大夫总是要有名目的,我不敢隐瞒,先给老爷说说。”
齐老爷可高兴了,那一张气色不好的脸,高兴的涨红了。
“好好好,这好消息啊。”
程姨娘羞涩低头说:“也许不是,我也第一次心里怕。”
“父亲还是先叫个跑腿去请大夫看看吧?”岑越说。
齐老爷才惊觉,这天大的喜事,让底下人跑快去请林大夫,是高兴的乐呵呵说:“好事好事。”
这下子齐老爷是没心思吃席了,等了约一炷香功夫,林大夫拎着医药箱到了,进来一把脉,当即是给老爷道喜,说有了,程姨娘都怀了四个多月了。
屋里都给齐老爷道喜。
齐老爷亲自扶着程姨娘坐下,笑的开怀,让好生照料身子,想到杜氏的歹毒,便托付给林姨娘照看,林姨娘答应下来,话又说:“还是托了郎君嫂子的喜气,小程起先都不敢信……”
“是了是了。”齐老爷乐呵,想起来了,跟岑越说:“如今家里忙,回乡下先缓一缓,不过你嫂子怀孕了,你做弟弟的是该尽尽心,齐家也得照看照看,你看着库房里有什么参啊备一些,再添几件重礼,让牛二跑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可怜巴巴:不能回乡下睡大炕给越越暖床了【哭哭
第39章 青牛镇39
厅里喜气浓。
齐老爷是笑的合不拢嘴,他都五十三了,小妾给他添一子,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还年轻,还没老。
“老爷,要是生个闺女呢。”程姨娘听老爷一口喜添丁,一口生个儿子,当即是心里有点怕,万一是个闺女呢。
岑越先笑说:“那更是独一份了,齐家我光看有男丁,还未得女郎。”
“是了。”齐老爷高兴,笑呵呵的拍拍小程手,说:“小女郎更好,我这辈子就两个儿子,还未得个闺女,好啊,都疼爱。”
反正不管男丁女郎,那都是他有本事!
程姨娘听着心略略踏实了,对三郎君抱着感激一笑,她其实不在意男郎女郎,只要有个孩子傍身就好。林姨娘自是羡慕,她曾经也有个孩子,还未出世就没了……
小程这孩子有福气。林姨娘只羡慕不嫉妒,都是可怜人,这会笑盈盈同老爷说:“老爷,小程有喜是家中大事,我照看小程再兼管家,怕是忙不过来有疏漏,不如三郎君管家吧?”
岑越:……林姨娘真是步步铺着话。
齐老爷先是思忖了会,说:“他年轻才到家中……”
林姨娘也不再劝,全听老爷意思,可齐老爷说完这句,话锋一转,“管家事,你和小岑一起吧。”
“诶好。”林姨娘笑着应下来了。
岑越也点点头应上了。
这一日的圆夜饭吃到了很晚,主要是齐老爷特别高兴,兴致好,说起以前的事,众人捧场,程姨娘也是大大出了风头,到了天色不早,齐老爷才略略收了收兴致,意犹未尽模样,说回去歇着吧。
众人才散去。
林姨娘扶着小程走回小院,离开了正院,程姨娘才低声感激道:“谢谢姐姐今日为我操劳。”
“你这话生分了。”林姨娘摇摇头,“不谢。我帮你其实也是帮我自己。”
程姨娘人年轻,心里没什么弯弯绕绕,是真的谢林姨娘,林姨娘知道所以后头补了句不谢,她知道小程并非跟她生分的意思。
两人住一个院,吃喝一道,说话一道,杜氏当初处处变着法子刁难程姨娘,也是林姨娘背地里帮着——有一度,程姨娘的月银减半,饭桌上的肉菜那都是蔫了吧唧,或是不新鲜骚的。
林姨娘就把自己饭菜送到程姨娘那儿,程姨娘心里感动,鼓足了勇气,让丫头端着去找了林姨娘,称了姐姐,之后俩人就一道吃饭了。
程姨娘都四个月的身孕,就算是没当过娘,怎么可能半点不知?都是做小妾的,也不是未出阁丫头。程姨娘第二个月没来月信时,就找上了林姨娘,是一边高兴一边又忐忑,说她好像怀了。
林姨娘当时高兴说好,想起她未出世的孩子,又说小心为上,如今先等等,别告诉老爷,寻个好时机说。
那时候杜氏管
掉孩子这事,林姨娘怀疑是杜氏下的手,但她找不出证据。
等啊等的,一直没合适机会,终于三郎君带着三少爷回来了,前头正院杜氏被送进了香楼反省,林姨娘一下子就知道好时机来了,她去找了小程,两人说了半天的话。
林姨娘说:“老爷身子一天比一天差了,齐家以后要是杜氏掌家,你肚子里是女孩还好,男孩杜氏容不下,三少爷是有个当官的外公在,你我有什么?咱俩的卖身契吗?”
“可要真是女孩了,杜氏那般外头装模作样大度,底子里小性子,女子的婚事最为要紧,不能光想了眼前,还得替未出世的孩子想。”
程姨娘听得唇咬破了,是双眼含着泪说:“若是女郎,千万不能做了人家妾,我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着她平平安安,是个正经娘子。”
“你别怕,我是想的糟了,现在有个好时机——”林姨娘把老爷想把齐家交给三郎君打点这事说了,“也是我猜的,但我想,齐家交给三郎君了,与咱们是好的,三少爷是嫡子,你入宅子晚没见过夫人,夫人是真的大度,跟寻常商贾小门小户的浅眼皮不同,有大志向,只可惜……”
程姨娘知道,只可惜三少爷傻了。
“三少爷是夫人教养大的,如今病了,也是善心大度的,只要咱们与他们夫夫俩为善,三郎君三少爷也不会刁难咱们两个做妾的,以前你没孩子时,我就想过,老爷要是去了,我宁愿喝了药,也不愿在杜氏手里讨生活。”
“她恨着我呢。”
程姨娘两行泪下来,“大奶奶何尝没恨过我,巴不得我死了。”如今有了孩子,她不能死的。
姐姐说得对,唯一活路就是靠三郎君三少爷了。
因此这天圆夜饭,两位姨娘起先也没太大动静,要真是时时捧着三郎君,显得太过了,到了关键是,林姨娘出口,先捧了三郎君嫂子有喜,这是喜气,再说程姨娘怀孕这事,末了再说管家权。
林姨娘知道自己管家是一时的,杜氏是继室,她一个妾,怎么也越不过去,不如让三郎君接手,练一练,老爷要是器重三郎君,有这个意思,就会答应的。
如今果然。
林姨娘和程姨娘两人都松了口气,答应了就好,她们的日子也有了盼头。
小院里。
“怎么今日这么晚?”刘妈妈问梅香。
梅香看郎君和三少爷都有些疲惫,便说:“程姨娘今天诊出有喜,有四个多月身子了,老爷高兴说了好多话。”
刘妈妈呀了声,很是惊讶,回过神来,说:“都四个月了,才诊出来?”这么久,别是故意瞒着,今个戳出来。
“刘妈妈,晚上烧口素汤,不要荤腥,要是有面条下一口面,要汤面,切一盘变蛋就成了。”岑越现在是肚子饿但嘴里干燥,没什么胃口。
席面吃的久,大鱼大肉,后头又当捧哏说了好多话,回家了,就想吃点清淡的,反正晚上了也别吃太多。
刘妈妈应是,问三少爷吃什么。齐少扉说跟越越一样。刘妈妈便去忙活了,梅香也进了灶屋搭把手,正好把下午的事跟刘妈妈说说。
灶屋里是压不住的声。
“老爷子嗣稀薄,没成想都这把年纪了,程姨娘倒是有本事,怀上了,也不知道男孩女孩。”
“不拘男女,平平安安生下来那就好。”刘妈妈年岁大了,心肠也软,再说程姨娘生下的,也越不过去三少爷,年龄都差着呢,因此对程姨娘怀孕这事只是惊讶好奇,倒没别的心思。
梅香想了下也是,就不说这个,高兴说:“刘妈妈,老爷让郎君管家——”
“呀!你这个怎么不早说。”刘妈妈在意这个,笑的合不拢嘴,“这可是大好事啊。”
程姨娘生不生,跟小院关系不大。
梅香也高兴,“是林姨娘提的,我瞅着林姨娘对咱们郎君挺好的,说她照顾程姨娘精力不济,管家事三郎君能不能接手?就差不多意思,老爷说郎君年纪轻了些,就说一道管着。”
刘妈妈琢磨了下,“林姨娘抱佛脚倒是快,她一向聪明,知道提前找去处……”
以前小院在齐家是冷灶,如今倒是热了几分,往后啊更热闹了。
刘妈妈高兴想,三少爷娶三郎君可真真好,三郎君带着福气呢。
夜里点着油灯吃宵夜。
绿叶子菜切成丝,一点紫菜碎,嫩豆腐切成了丁,半点油没用,烧了一锅汤,切成细丝的面条煮好后,捞出来放汤里,汤还是清的,面条少,放点醋、盐就成了。
梅香端饭过去,这都是她做的。
岑越喝了一口,当即夸梅香做的好,梅香很高兴,先下去了,郎君和三少爷用饭不爱下头人伺候的。
齐少扉原先是拿勺子吃的,看越越抱着碗喝,他也端起来喝了口,有细细的面条滑到嘴里,吸了口,他觉得好玩,又一口。岑越:……
他也吸!
吃完了,凭着月色院子溜达了一圈,刷牙洗漱上床睡觉。
齐少扉侧身看越越,说:“越越,我有小妹妹了。”
“是啊。”岑越本想说也许是小弟弟,但想起来阿扉对弟弟可能PTSD,也就打住了,算了下说:“今年十月多就能见到了。”
齐少扉说太好了。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会话,就睡着了。第二天,吃了早饭,岑越要去正院处理齐家内宅事宜,把齐少扉也一同带去了,就当过去玩。
林姨娘也在,互相点头见了礼。
齐少扉坐在一旁玩,岑越听林姨娘说每天要处理什么事,听完就是个无语:……
丫头婆子干活进度,今日正院买的菜肉报账,后院姨娘们的吃喝——这个还管?岑越诧异,“不是说,月银分到小院,自行采购吗?”
林姨娘说:“话是如此,但外出采买的人要走后门,都是宅子里的下人,我和小程院子的丫头婆子是没资格出去的。”
岑越:……
除了粮食外,这个是每年农忙后定时送来的,全在齐家仓库堆着,按照每月给各处批发送过去。
这就是说各处灵活也灵活,其实归根到底还是被辖制着。
杜氏不敢对小院伸手太长,克扣太多,但对姨娘院子可就没什么不敢了。最简单的没过吃方便,衣裳上杜氏不在这儿下手脚,因为容易被看出来。
两姨娘身上衣裳、料子,每年跟着正院统一做,穿在身上,打扮上,齐老爷过去一看都还过得去,也有几分新鲜衣裳,不会察觉到哪里不对。
但吃喝上就简单了。
外出采买的人都是杜氏手下的,送一些烂菜、不好的肉过去,姨娘灶屋的婆子一看,就去说,人家会说,买的时候都是好好地,谁知道回来怎么颠成这个样子,明日,明日定留心……
然后明日又是烂糟糟的。
又或是专挑一些两个姨娘不爱吃的买。
什么时候俩姨娘低头服软了,杜氏抬抬手,给送几天新鲜的,要是齐老爷宿程姨娘那儿太勤快了,杜氏再磨几天程姨娘性子,给吃吃素,说是为程姨娘好,火气别太大了。
……
岑越听完,难怪杜氏管家管的‘碎’,什么小事都要攥手里,一是闲的,每天时间多,就这么打发着‘玩’。二是管家怎么说也是权利,杜氏又不爱出门,就喜欢在齐家跟着俩姨娘斗法,好过齐大奶奶的派头。
管的这么碎,什么丫头婆子打扫院子屋里检查——岑越才不干,他宁愿和阿扉玩挑棍,听林姨娘说一天日程,头大摆摆手说:“不行,咱们精简一下?”
“那三郎君的意思是?”林姨娘自然是听三郎君的。
岑越想了下,问林姨娘齐家现在多少下人。
林姨娘管事第三日,早摸清了,此时翻开本子,看着说:“小院三人,我和程姨娘统共三人,一个灶屋婆子,两个丫头,正院大奶奶这儿原先是四人,走了个李婆子,只剩两个丫头一个灶屋娘子,四少爷是一个一个丫头一个婆子一个书童。”
“车夫一个,洒扫的一个,粗使活的两个,还有采买一个。”
岑越:……好多人啊。
舆——
犀——
“现下李婆子一家走了,采买的也空出来了。”林姨娘想着三郎君是不是正好把采买活计给接手了,这其中好捞油水。
岑越先说了个题外话,“林姨娘会识字?”
“以前跟在夫人身边,夫人教了一些简单的。”林姨娘道,夫人待她好,后来成了妾,也不忘学写字,只会一些寻常的字。
岑越点点头,阿扉娘人真好,又想起管家的正事,因为齐家不大,也不是大富商,所以宅子里没有管家这一职位,全是靠女主人打理。
以前杜氏身边有个李婆子,杜氏发话,李婆子传达。
现在岑越可不想做‘上下一把抓’的人,也不愿小院刘妈妈插手进来,小院还是小院,自然姨娘院子也该由姨娘做主——起码买菜买肉,吃什么这个小小的主能做。
“不如这样,还是老规矩,以后每月月初,月银下来到各院,各院的人来领,领了怎么花,还是看各院。”
林姨娘心一点点往下沉,以前是这样,可每日买菜买肉,那银钱打点采买的,多花了钱不说,还吃的不好。
“嫌出门人多乱糟糟没个定数,那就制了牌子,每个院子一支,出门买菜买东西,后院看门的凭牌子放行。”
“采买这一职,如今缺了就缺了,先不买人补上了。”岑越说完,问林姨娘如何?
林姨娘刚还沉着的心,这会听郎君说完又松快了,眉眼都是笑意,忙不迭的说好。以后吃饭买菜是不受辖制。
“至于卫生……”岑越真不想每天当卫生大队长检查这个,“各管各的地方,出了岔子,记上,月底扣钱的,或是怎么罚看林姨娘怎么说?”
林姨娘说好。
“三五日一检查。”岑越觉得这是小事,“其实各处小院有主子管丫头婆子,都没什么。”
齐家说起来不大,内宅几处院子都有小领导在,每天睁开眼皮,一个院子,底下丫头婆子干没干活,干的好不好都看在眼底,因此几处内宅卫生这事没什么好检查说的。
“主要还是库房这块。”岑越说。
镇上时令蔬菜三四文一斤,肉也是固定的价,底下人想贪墨,贪墨不了多少的,月银就那么多,两位姨娘各上心。
林姨娘提醒说:“郎君,还有正院大奶奶和四少爷这儿,四少爷年纪小,底下人怕管不住。”
那我也不想给齐少修管账。岑越心里冷道,面上说:“那林姨娘先暂时帮忙过过目,盯一盯采买,等后头母亲病好了,就能自己管了。”
林姨娘接了个活开心不起来,但她想着投靠三郎君,势必是不能推辞,当即应下来了,也是给三郎君看的——她得罪了杜氏,以后就是三郎君这边的人了。
岑越不知林姨娘心里想的这么复杂,反正正院事也说明白了,又说起库房的事,“也就每月月初忙一些,开库存取各处月银、送粮食到各院。月初开库,我同林姨娘都在场盯着,之后就是十日报一次帐?说说哪处不合适?”
“好,我听郎君的。”林姨娘没意见。
岑越:“到时候力气活,请后院牛师傅来帮帮忙就成。”原先这个送粮食到各院活是李婆子男人做的,“给牛师傅的月钱提一些。”
他发现牛师傅很得齐老爷信任。
之后就是给他大哥大嫂送礼的事,岑越之前问过林大夫,六七个月的孕妇要补一些什么用什么药材,林大夫说要是好着就不必用药,用些红枣阿胶补补气血就好,前三个月最好是不要用的。
岑越都记着,取了块阿胶,干红枣外头有卖,再备包点心,一块糖,天气热就不带肉回去了,还有小娃娃也快生了,再给送块绵软的细布,大嫂没事了做小衣裳,娃娃贴身穿不扎。
没事了,回!
傍晚齐老爷回宅子,先到了正屋转了一圈,还没坐下歇口气,就往后院姨娘院子去,一看小程和林姨娘坐在一起说话,齐老爷是心情大好,问两人聊什么呢。
林姨娘起身给老爷让位置,齐老爷按着小程要起来的肩膀,说你坐,身子重不用老起来。林姨娘笑笑,给添了茶水,坐在了旁边,说:“跟小程妹妹正说以后想吃什么就方便了。”
“小程有了身子,口味难免变化些,以前后院采买什么,我们吃什么,今个早上三郎君说发了牌子,每日我们院子能有人出去自己买菜买肉了,还新鲜。”
程姨娘接话说:“是了,前些日子吃不得鱼,采买的鱼腥,我老做呕,一直吃素菜,那时候还以为是鱼买的腥了。”
“还有这事?之前怎么不说。”齐老爷皱眉。
程姨娘说:“就是吃饭的小事不敢打扰了老爷,我和姐姐晌午糊弄一顿就成了。”
晌午时齐老爷不在家,两人糊弄吃,下午一般吃的略好一些,倒不是没想过跟齐老爷告状,可这等小事,说了齐老爷就一句:“不爱吃明日换别的”,便过去了。
就像这会,齐老爷就忘了之前两位姨娘提过采买的菜不好这事。
不过时移世易,现在程姨娘肚子里揣着一个,齐老爷就听进去,还发了小火,要拿采买的人问话,林姨娘说是李婆子家男人,早被赶出去了。
齐老爷火气这才散,再听林姨娘说现下好了,点了句:“少扉的夫郎是管一些事,不错。”
后来听说开库取东西送东西换成了牛二,给牛二提一些银钱,齐老爷也没什么意见,“牛二本分老实,在家中干了这么多年,是比那什么李家的强。”
彻底放了心,觉得杜氏管家如杜氏的人一般,面上瞧着好看,背地里克扣俩姨娘采买伙食,变着法子敲打人,这点小事都包容不了……
林姨娘看老爷如此,心也没热过,以前她俩就是小妾,老爷给继室脸面尊重,自然不会因为她俩说菜买的烂糟糟,而说杜氏管家不好。
现在男人心里没了怜惜,那以前种种不好,如今说起来全然是杜氏的错,自然想不起,自己曾经还说过:饭菜罢了这点小事还多嘴。
牛二赶着车,车厢里装着礼,今个要去岑村给三郎君哥嫂家送礼,车里不重,马儿跑起来很轻快,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岑村。
如今天气热起来,地里开始忙活。
牛二到的时候还早,上次来过记着路,熟门熟路往岑家去,土路上的村民一看都躲着他,牛二和善笑了笑。
“你这是去岑铁牛家?”
“是啊,得我们三郎君话,看看他哥嫂。”牛二答。
村里人好奇,“岑越就没回来吗?”
“如今三郎君管家,一时忙抽不开身。”牛二说完赶着车溜溜达达去岑铁牛
村里人:管家?!
“刚那赶车的说岑越管家?”
“是啊,我听得清清的。”
“齐家不是有齐老爷夫人管么,咋还用岑越管家?这才多久。”
“可不是嘛,别说齐家,就是咱们村头,谁家新媳妇儿进门,不得好好教个几年,就说前头二毛家的媳妇儿,她婆母现在还骂,说笨的洗衣做饭都做不好,你看二毛媳妇儿敢顶一句嘴吗,那家里都是二毛娘拿事。”
“二毛娘也太刻薄了,磋磨人家二毛媳妇儿。”
话题扯远了,说了会二毛家的婆媳,又给扯回来,“……咱们村里那几间泥瓦房,当婆子的都不撒手,爹娘在呢,谁家会由新媳妇儿管家?这不是爬到天上去了么。”
“齐家咋就由着岑越上天啊。”
“你听见没,那赶车的说得了郎君的话来给铁牛他家送东西。”
“听见了,那车子里捂得严实,也不知道送什么。”
“走去瞧瞧?”
“瞧瞧。”
岑铁牛在地里没在家,岑大嫂大着肚子一人在家,家里没养猪,还是那十来只鸡,不过现在养大了能下蛋了,岑大嫂原想着攒一些给小越拿去,可天气热放不住,她身子重去不了府县,地里活也紧,没法子只想着等农忙过了,天凉了再送。
这会刚扫完鸡舍,洗了把手,坐着喝了口水,门就响了,听着像是隔壁婶子的声:“铁牛媳妇儿在家没?你家小越给你送东西来了。”
岑大嫂扶着肚子起身,一边喊:“婶子,门没锁。”
婶子已经推门进来了,跑的是气喘吁吁,“车就在后头,我瞧着是上次赶车的,来给你报信。”
说话间,马蹄声到了。
村里瞧热闹的妇人夫郎也到了跟前,全围着岑铁牛家门口了,牛二下了马车,取过车里东西,众人就伸着脖子望着看岑越又给娘家捎带了什么。
一篮子干红枣?
这个没啥不贵重,山上野枣树多着,不稀罕不贵重。
另一手三个油纸包包着东西垒在一起拴着,最前头那一包是个巴掌大薄薄一点,瞧不出是啥。
在之后是包着的点心,有人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镇上点心铺子的点心,这个贵了些,好东西,也不见得村里谁家过年都能买上一包,都是娶媳妇第一年送岳家的。
另一包四四方方的,瞧着像是糖。
牛二两手都占着东西,还能取出最后一块粗布包的布,拿了东西就进了岑家的大门,岑大嫂要接,牛二老实笑说:“我来就成了,这粗活,您别沾手了。”
“我给您放堂屋去?”
岑大嫂哎应了,给牛师傅倒了茶水,让牛师傅歇一歇。牛二想着得见见郎君大哥,要是有啥话了,他能给郎君带回去。
没一会岑铁牛回来了,不光是岑铁牛,连着岑大伯岑小叔也到场了,本是分家了,各过各的,可谁让岑越嫁给个地主家的少爷,有钱人家的车夫,岑家都是热心接待,怕哪里没做好,给岑越丢了面子。
岑铁牛是问牛师傅来意,是不是小越出啥事了。
牛师傅站起来赶紧说:“三郎君可好着,三少爷也好着,家里都好。三郎君记挂大哥大嫂,惦记着小侄儿,说是想回来小住,不过不巧,家里现在三郎君管家,一时忙抽不开身,就派小的过来送三郎君的心意。”
“这是红枣阿胶,家里是开药铺的,问过林大夫了,说是女人家怀孕身子重,阿胶红枣煮成水喝,补血补气补身体的。”
“临行前三郎君特意说了,阿胶小半勺子粉,加上红枣,要是炖个鸡什么的也能吃,平日里煮水也好,都成的。”
外头瞧热闹的没听见,屋里因为牛二站着回话,最后岑家人都站着,岑铁牛是头一次听‘阿胶’这东西,忙是记着,给怀孕的女人家补身体的。
“还有就是点心和糖,天气热,郎君说就不带肉了。”
岑铁牛忙说对的对的,家里都有的吃,不用惦记。
“最后是一块软布,郎君说给小娃娃做贴身的衣裳最好了。”
岑大嫂把那粗布打开,里头的软布细的哟,她糙手都不敢摸了。
牛二把话都传到,就说要走,问岑家有没有旁的话带给郎君,岑铁牛憋了半天,只说:“你跟小越说,家里一切都好,我和他嫂子吃喝不愁,别操心我们了,给我们带这些跪礼,别齐家要生气了……”
说着说着给忘了牛二是齐家的人,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坏话。
时下人那是嫁出去的孩子泼出去的水,谁家新夫郎、新媳妇儿要是往自家娘家拿东西,还都是贵价的,几个月送一趟,那人家婆家是不爱的,要横着鼻子竖着脸骂的。
岑铁牛就怕小越给他们拿东西,齐家不爱。
“您放心好了,郎君在齐家得尊重,这次送礼,还是老爷说的,说备些重礼,郎君还拒了,只要了这么个些……”
后来牛二没留用饭,说回去还有事,赶了牛车就回了。
岑家小院热闹了,村里人好奇打听都是啥,其实这个也不用藏着掖着,你越是藏着掖着,村里人背地里好奇越往大的想,不如光明正大让大家看看瞧瞧。
自打上次隔壁铁匠娘的事后,岑铁牛夫妻俩在村里日子起先有一些时间,大家都客气着,也有背地里阴阳怪气挤兑的,说岑铁牛攀上高枝了,跟咱们地里刨食的不一样了。
后来……后来就各过各的日子,由着人说。
再后来,大家又跟以前一样了。
经过那些月,夫妻俩心里都有些数了,岑大嫂也谢天谢地,小越没送什么银子和肉,如今这会大家看着,闲聊,都夸说小越心细,惦记着未出世的侄儿云云。
糖贵、点心、软布都贵价,可也不是村里人吃不起用不起的东西,只是家家户户不舍得,到了过年能卖一卖。
倒是那块薄薄的小包一打开,乍一看黑漆麻乌实际上是红的这东西是阿胶,村里人都没听过。
岑大嫂就说:“应当是补药,和枣子一块煮水的。”
大家一听咋是药,再想和枣子一块煮水的,又一小块估摸也不是啥贵价好东西。
村里人说了说,最多的还是岑越怎么就管家了,可岑铁牛夫妻也不知道,最后只得了个齐家看重岑越,三少爷是齐家的嫡子。
从岑村回来,牛二一口水没喝,先去小院跟郎君回了话。
岑越听没家里都好就好。
之后日子没什么好说的,天气一日日热了起来,转眼就到了六月,天太热了,岑越和齐少扉都换上了夏衣——刘妈妈说春捂秋冻,齐少扉的春衣退的晚。
到了六月终于能穿夏衣了。
夏衣料子更薄些,制式上没什么太大变化,里面的长袖亵衣亵裤换成了短袖,岑越穿着还成,可一想到了七八月盛暑那不得更热,便提前麻烦梅香,能不能帮他做成背心式亵衣。
就是那种领口低,小坎肩一样。
“阿扉也要!”齐少扉听越越和梅香比划,他也要。
梅香没答应,而是看郎君。齐少扉那么大一只扑过去缠着越越胳膊,成了撒娇精,说:“越越,阿扉也要~”
“……好好好。”岑越被摇的头晕,跟梅香说:“给他也做两套换着穿。”
梅香应了好。
齐少扉贴着越越说越越最好了。岑越好笑摸摸大崽的胳膊。
夏日时按道理该吃西瓜了。
岑越提了一句,梅香脸上神色茫然,小菊说:“郎君是不是想吃梨瓜?”
“不是,西瓜。”岑越后知后觉,难不成这里有草莓却没西瓜吗?!
“就圆圆的,绿皮的,黑色条纹,切开了里头瓤是红色的有黑籽——”
岑越描述,只见梅香和小菊还是两脸懵,顿时绝望。
他想吃西瓜!
进来送果子的刘妈妈听了句,说:“郎君说的这个是不是寒瓜?我听着像。”
岑越:!!!
“对对对,应当是寒瓜吧,刘妈妈见过吗?”
刘妈妈说:“那是老早了,夫人刚嫁到齐家时,第二年许家差人路途遥远给送了过来,我见过还切了,就是郎君说的那般,不过要小,切开是红的,有的是白的,红的好吃,甜,水也大。”
“我以为白的也能吃,夫人说许大人来信说白的那就是没熟。”
“可惜了一筐寒瓜,一半都是白的,夫人还心疼了许久。”
岑越:“外公在哪出任职?”
“沙南府县,听说是南边的那个郡。”刘妈妈只记得府县名字了,要不是她儿子在许大人手下办差,她府县名字都记不得。
岑越后来想,此时的西瓜还有草莓,有是有,不过种子是没经过优化的,很可能对栽种土地、季节、气候要求比较高,产量也稀少,不好大面积种植。
现代时,西瓜南北都能种,这是种子一代代优化过。
但——
他空间里,光西瓜籽就好些有三四包,岑越爱吃西瓜,夏日消暑必备,空间种的西瓜尤其好吃,那些西瓜种子还是在空间种出的西瓜,储存下的籽,那绝对是优化中的优化了。
拿出来,栽种,青牛镇处于略北方一点,应该是可以种出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怎么解释他有西瓜种子呢?
草莓苗苗是经二苗手里买的,要不下次去府县,回来跟刘妈妈梅香他们说,种子是府县买的?
可再去府县那就九月份了。
岑越:难不成让他一人偷偷在空间里炫西瓜吗。
那他家大崽怎么办!
背着孩子吃独食好像不太好,他家阿扉有什么好吃的绝对是第一个让他吃的,什么甜的都给他。
……再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岑越碎碎念:吃,不吃,吃,不吃,吃,不吃……
齐少扉迷糊醒来,越越我梦到好甜甜的草莓,都给越越吃。
岑越:……属于醒来都要骂自己吃独食的程度了。
第40章 青牛镇40
西瓜搁北方是四月种,不然种太早了,天气还冷着些怕种子冻着,略缓一缓到了四月天暖了种下,成熟期三个多月,到了六七月就是西瓜的季节。
现在都六月了,种西瓜来不及晚了。不过岑越有‘作弊’办法,他的空间地里农作物生长速度比外头快,可以先种,等种子结成苗。
不然就是看晚一些的西瓜成不成,北方天气炎热的话,现在六月初种下,九十月能不能吃到了。
岑越有一瞬间丧心病狂想,院子前头的草莓田,他往里头丢一颗西瓜种子,最后说二苗卖的种子里长出西瓜,这个说法几分可信。
最后当然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了。
因为草莓田二十三株苗苗,大崽可是从种下就照看,每天起码看三遍,哪个苗苗叶子绿,哪个高,大崽都记着,要是无端多出一根小苗苗,大崽肯定当野草给拔了。
岑越决定还是先种空间了,在想办法。
“对了刘妈妈沙南府县离咱们镇远吗?我和阿扉成亲,不知道外公知不知道?”
刘妈妈先是摇头,“沙南府县我也没去过,听我儿子写信说要走半个多月,至于郎君和三少爷成亲这事,想必老爷是写了信告诉许大人的。”
这刘妈妈猜错了,齐老爷没写信忘了,杜氏自然也不会提。其实自打许氏去世后,许家那边的亲戚就有些远了,齐老爷起先头一年还照旧送年货,后来有一年忘了,再后来就远了。
夜色降临,傍晚时天气凉爽。
岑越说:“桌子搬到院子来吧,以后夏日在院子吃饭。”
“那郎君蚊子多得咬死人了。”梅香说。
岑越:“熏点什么艾草,我记得有一种草,蚊子都得躲人。”其实他还在想给院子里种一株葡萄架,夏日纳凉吃饭,院子也算有绿意景色。
不然现在光秃秃的。
不过今年种是晚了些,明年开春想办法。
“那我去搬桌子——”梅香放下手里活要去。岑越摆摆手说不用,“你忙你的,我和阿扉来就成了。”
梅香想说这怎么成,让郎君亲自动手,但她硬生生忍住了,伺候郎君这几个月来,也算是知道郎君脾气,她看是干活,郎君却觉得玩。
其实也是照顾她和小菊,那桌子沉甸甸的。
岑越不用喊,阿扉就快快过来,跟着越越一起抬桌子,搬凳子,岑越琢磨放在哪里,一会这儿折腾一下,一会那儿,阿扉听着指挥,问越越好不好。
“……就这儿吧,回头没葡萄架,弄个矮墩墩的松柏盆景,就放这个角落。”
齐少扉高兴说好啊好啊。
天气热,小院饮食也多是素的,晚上饭是杂粮煎饼,绿豆稀饭,凉拌黄瓜,还有一道麻椒鸡丝,这麻椒鸡丝是岑越做的,麻麻辣辣很清爽下饭,尤其是配着黄瓜丝卷饼吃。
齐少扉能吃三张饼子。
岑越也不差。
绿豆稀饭是汤多,熬得绿,豆子略略爆开,很清热下火。吃过了饭,两人就在院子里说话玩,又去看了草莓苗——
齐少扉最近很紧张,因为草莓苗苗结果子了!
还是今天早上,齐少扉在一株靠里的苗子叶子底下发现的,当时就跑到院子里,急急拉着越越手过去看,俩人就小心翼翼弯着腰,凑过去趴在那儿瞧,岑越小心扒开叶子,底下真的结了一小颗白色的果子。
“!!!”岑越当时扭头看大崽,“真的长出来了。”
看着情况,要不了一个月就能吃草莓了。
这之后,齐少扉是跟看崽一样守着小果子,一天能看八次!岑越有时候看着好笑,但也能理解,毕竟大崽亲手种下的,还浇水、伺候。
“小果子还在上头长着呢,回去睡了。”岑越跟大崽说。
齐少扉才心满意足的牵越越手回院子,语气都是轻快的,“好像大了一点点。”
昨天才发现今天就大了一点点,齐大崽我劝你对草莓崽滤镜别这么厚!岑越心里吐槽,面上说:“明天光线好了我瞧瞧。”
“三少爷参茶凉的差不多了,记得要喝。”刘妈妈提醒。
自从岑越说阿扉药被动了手脚,伤了身体后,刘妈妈对此事就很上心,这参是齐家药材铺的好参,药铺伙计送来的,刘妈妈每日煎参茶,叮嘱三少爷喝参茶。
岑越空间种的那人参,再等等,不过估摸也差不多了——空间地里长东西快,再加上他的人参种子也是现代的。
齐少扉乖乖喝了一碗参茶,夜里睡觉时说热。
岑越:……
“你敞开亵衣褂子,凉快会,不过肚皮要盖上,别着凉了。”岑越说。
齐少扉好乖嗯了声,黑夜里窸窸窣窣的,可能是解开了亵衣带子,下一秒就滚了过来,小心翼翼说:“越越热吗?阿扉还有一条缝!”
意思他没贴上,留有一条缝,这样不会热了。
岑越:咋这么可怜巴巴又懂事。
“不热,快睡吧。”
“好。”
岑越是迷迷糊糊睡前,感受到身边大崽的体温,大崽肯定睡了,不然不会粘过来的,天气热,他说怕热,大崽就每晚留一条缝隙不粘他,不过一到睡着就自然靠近过来。
他还能说什么,睡觉吧。
后半夜时,岑越凭借对西瓜顽强的毅力醒来了,偷偷摸摸装模作样去如厕,实际上躲在外面进了空间,刨了两分地,种下了西瓜籽,还浇了水。
最后是出了一身汗,湖里洗了个澡,匆匆套上衣裳,岑越出来时,有点心酸,谁能想到他半夜三更不睡觉,背着人是去犁地……
上床的时候,大崽还在睡,岑越躺上去好久没干农活,这偷摸为了赶进度,他是没停,这会腰酸背痛,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岑越起的晚了些,齐少扉先醒的,穿了衣裳洗漱过,头发都自己梳好,梅香小声问三少爷要不要先用饭,齐少扉摇摇头,小声说我要等越越。
然后就跑去院子玩了,去看看草莓田。
岑越起晚了一个小时多,醒来洗漱,捶着胳膊,“就在外头吃,阿扉吃了没?”
“三少爷说要等郎君你一起。”
岑越点点头,叫阿扉回来洗手,不过他还没出声,院子门外齐少扉看到他的身影,快快跑了回来,高兴说:“越越,又有一颗小果子!”
“速度不错,真快。”岑越先说,又道:“你先洗了手,吃了饭在一起去看。”
齐少扉乖乖洗手,回来岑越还在按自己肩膀,梅香多看了下他,岑越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哈哈,昨日睡觉落枕了,肩膀有点酸。”
“郎君要不要药油给你推推?”刘妈妈问。
岑越摇头,“不用,估摸一会就好。”天气热,他不想一身药油味。
“阿扉给越越揉揉!阿扉会。”
“好等会谢谢你帮我揉了。”
早饭时,齐少扉吃的速度就很快,岑越提了两次慢点吃,这才速度放缓了一些,等吃完了饭,齐少扉立刻要给越越揉揉,岑越:……
“来吧来吧。”岑越坐好让大崽上手。
齐少扉卷起了衣袖,先是小心翼翼把手搭在越越肩头,还问越越重不重。岑越:“不重,你捏捏?”然后就有点痒,岑越缩了缩脖子笑了下,齐少扉也笑了。
“阿扉手再来点力气。”
“阿扉脖子那儿按按。”
齐少扉听话手往越越脖子去,不小心摸到了越越耳朵背后。岑越就跟被按了开关一样,一股子电流直冲脑袋顶,麻麻酥酥的,背脊都软了,他笑了下,躲着说:“别、别碰我耳朵,痒。”
“哦哦,好越越。”齐少扉答应,而后仔细看,说:“越越耳朵好红哦!”
“刚刚不红,现在好红哦,比小草莓还红。”
岑越自己摸了把耳垂,他自己感受到了烧,嘴上说:“这里痒,一会红晕就消散下去了,好了谢谢阿扉,我感觉脖子不疼了,肩膀也不疼了……”
然后就不玩这个按摩游戏了!
齐少扉还有点意犹未尽,巴巴说:“越越下次疼,叫阿扉啊。”
“……”岑越点点头,“好好好叫你。”
月初时各处发了月银和粮食,杜氏那儿是二两、齐少修二两,小院原先也是二两,不过齐老爷后来说涨了一两银子。
其实说起来,那还是杜氏和齐少修母子银钱多,因为两方伺候的下人工钱都是走公账,小院是小院出。
岑越不在意这些小处,也没拿这个刻薄杜氏和齐少修,林姨娘当时发月银时有点试探他,大概意思是她有法子,郎君要是不待见杜氏母子俩,她来做。
当时岑越说不必。倒不是他圣父心,而是克扣继母弟弟月银这事,要真传出去,或是杜氏闹开——尽管林姨娘有法子能担着,但齐老爷会记在心里。
用这个手段报复反击,不是上举。
他拒绝完,林姨娘对他很实心一笑,说郎君是好人。岑越当时听得囧囧有神,不知道怎么解释,后来一笑了之。
跟杜氏的梁子早结下了,怎么可能真不计前嫌。
要是他没出现,齐少扉就是困兽,境地会越来越糟的。
岑越不知道,后来齐老爷问林姨娘这个月月银发下去了没,林姨娘老老实实回话,转头齐老爷问长随是不是真的,宅子里有无变动。
长随说没,都是原先月银、粮食,牛二送的,没克扣什么。
齐老爷听了点点头,终于是定了心一般。齐老爷是有心把家业交给岑越打理,但那时候担心两点,一是岑越立不起来,没做买卖营生的天赋。二则是心太硬,虽是护着齐少扉,但对齐少修有芥蒂。至于杜氏如何,齐老爷都是往后挪挪的。
在齐老爷心里,齐家子嗣男丁很重要,杜氏心大手狠毒,但她是齐少修的亲娘,齐老爷发落不给脸后,以后杜氏日子如何,那就是跟齐少修过。
不过齐少修还年幼,兄弟分家最起码要是七八年后事情,在其之前,齐老爷希望岑越能挑起齐家大梁,护短齐少扉的同时,能大度贤惠的照料齐少扉的弟弟齐少修。
以后就是俩兄弟分家了,也能不偏不倚,对齐少修好一些。
就这么个意思。
现下岑越第一关过了,第二关如今看还不错,齐老爷自然舒了口气,而后又想,他最近身体好多了,胸口也不发闷不疼了,小程还怀上了他的孩子,说明他身体还没差到那一步,还有的是时间慢慢考校岑越。
这些岑越不知,不过也猜到了些齐老爷想法,也不必献殷勤,该如何过日子照旧。
这一日,小院后门敲响。
“是不是郎君买的盆栽送回来了?”小菊说着就往后头去开门,像小院里跑腿打杂的活,都是她做。
姜家兄弟在门外还小声说话,姜大壮说不打扰人家吧?咱奶说贵人事忙可能忘了咱了。姜二苗用不确定语气说应该不会吧?就是记不得也没关系,家里毛豆下来嫩的很——
门嘎吱就响了,俩兄弟话也止住了,三花怕生也躲进二哥背后了,又好奇偷偷露出半个脑袋瞧。
“诶我是姜二苗——”
小菊敞开身打开门,利落说:“我记得,郎君说了,你要是来了,让我们招呼你进去坐。”
姜二苗可高兴了,一边说:“我哥和我妹子。”
姜大壮畏畏缩缩不敢进,让弟弟进去送,他在外头等,小菊也不知道咋劝说,都在门口立着说话。
姜二苗跟他哥掰扯,说你路上来时还说谢岑夫郎,咋这会还怕生了。
姜大壮哪里是怕生,就是怂,也不知道跟贵人咋说话,不像弟弟嘴巴利落,胆子也大。
可能墨迹久了些,梅香赶过来看,“是不是送盆栽的?怎么好一会——诶呀二苗啊。”
梅香惊喜说完,一看还有个庄稼汉,再看背后小闺女。
“你大哥三妹?”
姜二苗点头说,“你们记着呢?”
“郎君买你草莓时说过,还夸你妹妹名字有趣,说可惜没见到,快进来吧,别站在门口说话呀。”梅香招呼兄妹三人进。
这下三人终于是进来了,小菊关了门,梅香带人进,一边看姜二苗兄弟俩都背着背篓,闲话家常问沉不沉,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家地里毛豆下来了,嫩生生的,我想着给岑夫郎送来一筐,还有一筐想卖了换钱,我答应给三花买肉包子的……”姜二苗实话实说。
梅香拿不了这个主意,收不收毛豆那是郎君说的算,因此岔开话问三人吃了没,姜二苗说家里吃过了,路上也吃过了——他就怕又麻烦岑夫郎给他们备吃食,因此进了镇就过来,岔开晌午饭时间。
总不能回回过来,说是送吃的,但每回都在这儿吃个饭。
那成什么样子了。
梅香觉得姜二苗这小哥儿有时候说伶俐是伶俐,但想什么脸上就挂出来,一眼就能瞧出来。到了院子,小菊说二苗兄弟妹妹来了。
岑越和齐少扉在院子,正商量盆栽放哪里,俩人就是闲比划,闻脚步声一抬头就看到了来人,再听小菊说话的。
“二苗?”岑越也惊喜,“快来歇歇,倒杯茶来。”
姜二苗喊岑夫郎,又说了毛豆的事。岑越说:“你们家也太客气了,我就是买了你的苗子——”但他想到他的西瓜苗了!
当即是热情招呼三人坐。
又说:“这就是你妹妹三花吧?真是可爱。”
凭良心说,兄妹三人,三花模样是最好的,七八岁,瘦瘦的,圆脸,皮肤有些黑,眼睛是杏核眼,有点害羞,梳着两个羊角辫,用红线绑着。
齐少扉也好奇看三花,因为越越夸三花了。
岑越一扭头就看到大崽那吃醋表情,顿时:……
“我们阿扉最好了。”
齐少扉立刻开心,“越越最好,越越和阿扉最好。”
成吧,哄高兴了。岑越招呼大家坐,就在院子圆桌这儿,有的凳子,梅香泡了壶茶倒上。齐少扉刚得了夸,这会装大人说:“要点心,三花吃点心。”
他觉得越越夸了他,没夸三花了,他把三花的夸占了过去,因此给三花点心吃,吃甜的会高兴。
“好啊三少爷。”梅香去装点心了。
姜二苗姜大壮都说不要,太麻烦了。
岑越见阿扉神气模样,说:“不麻烦,我家阿扉招呼三花妹妹吃点心,这麻烦什么,你们要是这么客气,我可不能收下你们毛豆了。”
兄弟俩这才不推辞了。
一盘子红豆酥,一盘子杏子,一盘子切成牙的梨瓜。
岑越把点心盘子递过去,让三花自己拿,三花先看俩哥哥,大哥低头扣手,二哥点头,三花才拿了一块,小声说了声谢谢。
“好乖,不谢。”岑越笑说:“在哥哥家不客气,盘子放这里,你喜欢多吃点,我们还有。”
他怕小姑娘害臊只吃一块。
齐少扉也拿了一块,慢慢啃着,姜三花一看也学着慢慢吃着,她咬下去第一口就高兴的不成,好好吃啊!齐少扉看了眼三花,说:“是很好吃,越越做的!”
三花很有眼光的,知道越越做的好吃。齐少扉心想。
岑越:……他每次都能被大崽逗乐。大崽真好。
“对了,你上次带给我的草莓苗苗结果子了,估摸七月就能熟。”
姜二苗愣了下,“真的活了?”
“可不是嘛,种活了。”
姜二苗好佩服岑夫郎,“我试了好几次,每次都活不了,岑夫郎好厉害啊。”
“我也是费了点心思的。”岑越慢慢铺话,“苗子在这儿能活下来,估摸结出的果子取它的种子,没准你拿回去也能种活,那得到七月了,你要是不忙,抽空能来一天吗?不好——”
姜二苗正要答应下来,先听岑夫郎说不好。
岑越是想起来七八月农忙,地里庄稼要收成,姜家那时候男丁下田,凡是家里能帮的都要干活,不好因为这个耽误了,因此说:“我嫂子那时候要生,我和阿扉要去看看,到时候顺路我给你送过去吧。”
要是特意送,姜二苗可能就觉得麻烦岑夫郎了,但如今顺道,便高兴点点头,岑夫郎说啥就是啥。
“回头我跟你说,怎么种。”
“岑夫郎你怎么连这个都懂啊。”
岑越:“我也是乡下哥儿,岑村的,你们是哪里的?”
“大庙子村。”姜二苗报自家地址很详细,“过了老庙,绕过一颗大枣树,往里走有个土坡地势高,好多屋子,但扎了一堵墙,正屋院子就是我家了,我家分家了,现在爷奶跟我家过日子……”
“之前公家的钱,我不敢给三花买肉包子吃,现在分家了,这次上镇上卖毛豆,我和大哥说好了,上次吃了肉饼,三花没得吃,就把卖毛豆银钱留三文,给三花买肉包吃……”
岑越听二苗说他家里事,二苗说起来整个人都是鲜活有趣的,主要是身上透着对未来日子的期待,那种精神头,岑越很喜欢。
那筐毛豆岑越收下了,一来二去现在人情还不清,成了朋友了。
“我和大哥三花先走了,岑夫郎下次见。”姜二苗背着空竹篓说。
岑越没多留,不耽误兄妹三人卖毛豆,送到了小院子门口。
“下次见。”
门一合上,姜三花舔了舔嘴巴,说:“二哥,绿豆酥好好吃啊,岑哥哥做的真好吃,还有阿扉哥哥也好好,给我递绿豆酥,给我递杏子,递梨瓜,梨瓜也好甜……”
“二哥大哥,我不吃肉包了,我今天吃了好多。”
姜二苗先重重说:“岑夫郎和三少爷就是好人,不过肉包你真的不吃了?”
姜三花摇头,高兴说不吃了。
“那要是卖出去了,买点肉回家,爹娘嫂子豆豆也能吃。”姜二苗问大哥。
姜大壮点点头没啥话。
小院里。
岑越和阿扉捡毛豆,“好嫩,还都是干干净净的。”
刘妈妈一瞧就知道,“肯定来之前拾掇过一遍,不然没这么干净的,都嫩生生的,煮来或者炒豆子。”
“吃个盐水毛豆,当零食不错。”岑越先拾了一盆,剩下的放阴凉处还能再搁几天。
当天傍晚,小院桌上就多了一盘盐水毛豆,刘妈妈梅香小菊也有,这个二苗送的多,煮了一锅,大家分一分。
齐少扉爱吃这个豆豆,仔细剥开后,要是大的先给越越吃,岑越给阿扉喂了几颗,算是回馈,他觉得自己这是进行‘亲子活动’,不能让大崽的‘孝心’落空。
殊不知,在刘妈妈几个人眼里,那是小夫夫甜甜蜜蜜如胶似漆,梅香小菊看的偷笑,刘妈妈笑完又唉声叹气,徐徐说:“郎君这么疼爱三少爷,要是三少爷身子好着,没准现在郎君也该有了……”
都怪杜氏那个心狠的!
如此刘妈妈饭都不吃了,先给三少爷把参茶煮上。
“三少爷参茶在这儿,小心烫,等会了再喝。”
没一会刘妈妈就送来一壶参茶。
齐少扉对喝参茶是没抗拒的,因为跟以前喝药比,这个都不苦啦,当即是乖乖应好,说等会他会喝光的!
刘妈妈满足的下去继续吃饭,想着这么补,三少爷身子也会早早好起来,到时候和郎君生个娃娃才圆满呢。
天一天比一天热,院子桌子旁多了松柏盆栽,还有驱蚊的草,晌午饭肯定不能放外头吃,太晒了,就移到侧屋厅里吃,到了傍晚吃饭前,梅香和小菊先给院子砖上洒了井水降降温。
不过夜里很凉快,岑越都想着天气再热的话,到盛暑那会,睡在院子里——卧室的矮榻太小了,要是再大点,做个一米八的矮榻那刚刚好,最好是用竹子做的,比较轻巧,方便搬动,上头铺上草席,很凉快的。
要是怕蚊虫,还可以四角挑高,挂上蚊帐。
岑越:……跃跃欲试想做点木匠活了。
他先画了图纸,之后早上天凉的时候做,阿扉给他打下手,也不着急赶工,慢慢的来,到了月中去前院吃饭,大崽还有点意犹未尽,不想吃席,想在院子干活。
“下午天气热,在院子里也干不了什么,回头要闹中暑了得喝苦茶。”岑越跟大崽说。
阿扉真的很喜欢玩这些。
齐少扉一听喝苦茶,当即是脸先皱成小苦瓜,想到喝药时了,连连摆手说阿扉不喝阿扉去吃饭。
“乖啦,吃完回来晚上陪你加加班。”岑越答应,真是点着油灯要干手艺活了。
齐少扉却摇摇头,说:“晚上是越越讲故事的时间。”
“你还挺聪明的。”
“那当然啦,阿扉很聪明的!”
两人过去的略晚一些,人都在,岑越看到堂屋坐着的杜氏,面不改色的一一叫人,齐少扉就跟着一同。
齐老爷一看,很是满意点点头,让两人坐下说,还问怎么来晚了。岑越就说天气热,午睡折磨,起晚了一会。
反正闲话。
杜氏瘦了一圈,清减下去,模样有几分小白花楚楚可怜的味道——要不是样貌好,齐老爷当初也不会把杜氏养在外头好几年,毕竟齐老爷治家严,家里夫人还是官老爷之女。
这么多年下来,杜氏又给齐老爷生了一子,齐老爷对杜氏是有几分感情的,关了杜氏一月,杜氏天天夜里去香楼反省,不出现在齐老爷面前,齐老爷刚得了程姨娘怀孕好消息,也没功夫想起杜氏。
还是昨日齐少修放学后,去找齐老爷,说爹,娘好像病了。齐老爷这才想起杜氏来,再看面前的小儿子,有些委屈泛红的眼,问他:“是不是姨娘有了弟弟,爹就不疼爱少修了。”
“少修以后会好好用功不贪玩了,爹您别生气了。”
说的齐老爷一下子心软,再看面前这个小儿子,不过短短一个月时日,好像长大懂事了不少,自然是也想到了,杜氏再有不是,也不能当着少修面做太过,毕竟杜氏是小儿子亲娘。
齐老爷当即说没有,去看看你娘身体如何了。
“爹,爹……”齐少修揉揉眼,哽咽连着叫爹。
齐老爷年纪大,听了也不是滋味,抬手摸了把小儿子的头。他就两个儿子,大儿子是神童,打小他爹管得严,还让他这个当老子的离孩子远一些,省的外头染得习性坏了儿子。
因此在父子相处上,多是刻板规矩。对齐少修,齐老爷才有些当爹当慈父的感觉,小儿子被杜氏娇惯,但会说话人机灵,也懂得找爹撒娇央求要东西。
齐老爷还挺吃这套的。
就说齐少修带着齐老爷去了侧屋,齐老爷一见杜氏,杜氏确实瘦了,又是哭哭啼啼说错了知道错了,老爷我再也不敢了……
这不,今日吃席上,杜氏便在了。
不过杜氏虽然在了,但没了‘齐大奶奶’的往日威风,是低眉顺眼的伺候老爷,或是递茶水,或是给齐老爷打扇子,要拿林姨娘心里话说,那就是比她们俩个做姨娘的做派,还会伺候老爷呢。
“程姨娘进来可好?天气热了,姨娘注意些饭食,要是菜肉不新鲜了就别用了。”岑越闲话聊天。
齐老爷点点头,说:“少扉夫郎说的对,你身子重,吃食上精心些。”
“知道了老爷,现在院子里婆子每日出门买菜,因为天热,还特许我们院子一天出去两次,都是新鲜的菜。”程姨娘说。
杜氏装乖装可怜装低眉顺眼,除了让齐老爷心软,不禁她的足,自然是要拿回管家权,不然她出来了,还被个姨娘爬上头,这齐家哪里还有她的地方了。
结果一通席面吃下来,齐老爷愣是没提让杜氏继续管家这事。
杜氏也不好说,是心里一通邪火发不出去,只能忍了下来。
岑越说想下个月初回趟娘家,他嫂子要生,加上农忙,想回去帮帮忙。齐老爷点点头,说:“家里两个壮丁你也带过去吧。”
“谢谢爹。”岑越很爽快答应了。
之后没别的话,一顿饭吃完闲聊了会,各回各院子。
齐少扉从正院回来就好开心,像个小孩子一样走路是蹦的,说:“越越,我们下个月要回村里了吗?小草莓也熟了,给小宝宝带着。”
“小宝宝还不知道哪日出来,再说刚生下来要喝奶,吃不了小草莓。”
“给大哥大嫂吃。”
“这个可以。”
岑越也高兴,其实有点感动,因为那小草莓是大崽看着一颗颗结的,每天都去数,多一颗就好开心,他说还没有红,大崽就忍着不去摘,等第一颗红的熟透时,他说可以了,大崽摘了小心翼翼洗干净,先喂到他嘴边,期待看着他,说越越先吃,可甜了。
那时候,岑越感动的一塌糊涂,也说不上什么打趣的话,很珍重的咬了一口,可能经过空间水浇灌,这次的小草莓略大了些,也甜了一些。
两人就分着一颗草莓吃。
甜滋滋的。
后来红的越来越多,院子里刘妈妈、梅香、小菊也分到了,剩下的除非岑越说想吃,不然齐少扉就不摘,每日看着长。
如今他要回村里,大崽却说,要摘一篮子红草莓给大哥大嫂吃。
因为是越越的大哥大嫂呀!
岑越没问,就知道原因,所以心里,齐少扉排在了第一位。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13:要和越越回村啦~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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