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伊总觉得面对汉尼拔的时候会很紧张,从第一次见到汉尼拔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明明是站在讲台上很有声望的博士，绅士且成熟稳重，说话做事也很随和,但是桑伊总是忍不住地紧张。
而汉尼拔可以轻而易举地看透他的紧张，并且不动声色地和他说话让他卸下心防，这样的体验,桑伊已经有过了两次。
毕竟是受人尊敬且有名的医生，能做到这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不过……可能只有桑伊会觉得紧张而已。
他站在路边踢着雪堆等待着汉尼拔的到来。
【你很紧张？】系统冷不丁开口。
桑伊被吓了一跳,他停下脚步好半晌才说，“还好。”
【看来你的直觉还是蛮准的。】系统装作不经意一般,【知道——】
它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说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桑伊却被它这句话撩得提起心脏,有些紧张,“什么？你继续说。”
【不能说。】系统说,【放心吧。】
什么叫放心吧？
明明就是系统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现在让他放心吧，他怎么放心啊？
车子的喇叭声响起,惊得桑伊一个激灵,汉尼拔的声音响起,“桑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桑伊看过去，脸色的茫然还没褪去。
“博士,您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不久，叫了你两声你没答应。”汉尼拔温和道，“你有烦心事。”
“没有的没有的。”桑伊扯了扯嘴角。
“先上车，外面冷。”汉尼拔没有再拆穿桑伊，“吃过午餐了吗？”
桑伊坐上车回答,“吃过了。”
“那直接走了。”
桑伊说好。
车子里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桑伊下意识地想，昨天似乎没有这股香味。
他心头对系统说到一半的话依旧耿耿于怀，小心翼翼地去看汉尼拔。
汉尼拔把桑伊的神态和动作都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问，“昨天下午去见朋友了？”
“诶？”桑伊眨了眨眼，“对。”
“你不爱出门，在
大雪天出门，是见很重要的人吧？”
“算不上很重要的人。”桑伊低声说，“只是一个朋友。”
汉尼拔哦了一声，他说，“不用紧张。”
桑伊下意识蜷缩起小拇指，“我没有紧张……”
“你的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别人一看就知道了。”汉尼拔微微笑道，“就算不是心理医生也能一眼就看出来。”
看起来像是一只警惕又炸毛的猫咪，整个人都绷紧了。
害怕他吗？汉尼拔若有所思地想，桑伊肯定不可能知道他的事情，那么在害怕什么？
难道是小动物的直觉？所以这只小动物或许在想着怎么离他远一些。
这样的话，再美味的食物或许也等不到最后了。
“你如果对长辈过于敬怕，那么面对年长者的我，你会不自觉地赶到紧张和害怕都是正常的。”汉尼拔说，“但是你可以试着放松一下，不要紧绷着，或许你会发现我没有那么可怕。”
桑伊：“……”
真的有那么明显吗？而且他面对汉尼拔紧张是因为……长辈的压迫感吗？
“很明显。”汉尼拔说，“我想很少有人会像你这样害怕我，老实说还有点新奇。”
桑伊：“……抱歉。”莫名地赶到有些尴尬。
“道歉做什么？”汉尼拔说，“你又没做错什么。”
系统小声，【他肯定很讨厌你。】
桑伊：“……”
“对了，你的伞，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顺手拿回家了。”汉尼拔忽然又说，“工作完之后或许还要麻烦你跟我回家一趟。”
桑伊说，“好的，博士。”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汉尼拔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桑伊后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这一路过去需要大半个小时，桑伊抓着安全带的手指有些泛白，能量源携带着车子里的温度和播放的音乐让他的大脑有些困乏，但是旁边的人让他有些不敢闭上眼。
更何况，第二次坐人家的车就睡觉，太不礼貌了。
而且系统都说了汉尼拔可能讨厌自己，那更不能睡了。
“困的话可以睡一会儿。”汉尼拔贴心开口。
就这么一
句话，桑伊的眼皮便似乎不受控制地变得重了起来。
握在安全带上的手不自觉地轻了下来。
他终于还是在车子的檀香中闭上了眼。
汉尼拔把音乐的声音开到最小，看见了桑伊口袋里亮起来的手机。
汉尼拔收回视线，他看中的小羔羊似乎有亲密的朋友，这样的话，那么快吃掉这盘美味的晚餐似乎有些不太好。
如果能在小羔羊最信任自己的时候吃掉的话，那一定是最美味的。
汉尼拔轻轻地嗅了嗅，车里的檀香味之下，另一股味道十分的香甜。
这是汉尼拔对桑伊感兴趣的源头。
……
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将桑伊陡然惊醒。
他转过头去，汉尼拔的手握在方向盘上，手指有节奏地在方向盘上轻点。
桑伊揉了揉眼睛喃喃着，“博士，到了吗？”
“到了。”汉尼拔回答，“睡好了吗？”
桑伊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在看见汉尼拔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时脑子彻底清醒过来。
他脑子有些僵硬，“我……”
汉尼拔一只手握着手帕轻轻地替桑伊擦拭了嘴角，温和道，“休整一下，我们下去吧。”
桑伊被这个动作惊得头皮发麻，他微缩的瞳孔看在汉尼拔眼中却只觉得可爱。
桑伊在害怕他。
他觉得十分得有趣。
桑伊解开安全带的手都有些颤抖，他说，“可以了，现在就可以了。”
离开了车子，外面的空气格外清新。
桑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觉得心头的那股劲也吐了出去。
黑色的大伞遮住了落下来的大雪，桑伊抬头看了一眼又去看汉尼拔。
汉尼拔说，“走吧。”
约来的病人已经到了，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桑伊把病人的资料核对好放到桌上，又倒了水放到病人的面前。
“你是新来的吗？”男人忽然开口问，“之前没见过你。”
桑伊回答，“不是，我只是今天的临时助手。”
男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汉尼拔轻轻地敲了敲门，打断
了两人的谈话，他微笑道，“如果想要搭讪我的助手的话，得今天的治疗结束后。”
“桑伊，你先出去吧。”汉尼拔说，“有需要我会叫你。”
桑伊点了点头，出门的时候轻轻地把门掩上。
他摸出手机才发现威尔给他发了消息。
他回完消息之后，威尔很快问，[你在忙？]
[算不上忙，临时帮人替一天班，不过似乎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我的，我现在在淋雪。]
桑伊把这一串字又删了，然后拍了一张大雪的照片发给威尔，[看雪。]
[很空旷。]威尔说。
[是有一点，你等等。]
桑伊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然后咕噜咕噜地滚了雪球，堆一个雪人要不了太久。
桑伊把围巾和帽子给雪人戴上，然后拍照。
[有人陪着我。]
威尔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不自觉地笑了笑，很快他又抿直唇。
他推开窗看着外面的大雪招呼狗狗们，“出门踩雪。”
冷风灌入脖子，桑伊打了个哆嗦。
他又滚了雪球堆了猫咪和小狗，然后拍照发给威尔。
[一人一猫一狗，猫狗双全。]
[很可爱，不过你不冷吗？]
[冷！但是好玩！]
像个孩子一样。
威尔拍了在雪地里撒欢的狗子给桑伊看，[爱玩，多玩。]
桑伊笑了一下。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给手哈着气。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位病人和汉尼拔走出来。
桑伊手更僵了。
他连忙把手藏在身后，“博士，你们已经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汉尼拔的视线从桑伊身后扫过，“好玩吗？”
“……还，挺……不错的。”桑伊声音微弱。
他感到有些羞耻，明明说好了来做助手，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做到，在外面玩了一个小时的雪。
“那就送一下这位先生。”汉尼拔温和道，“送完他再回来继续玩。”
桑伊：“……好的！”
玩是不可能再玩了。
那个
病人走在桑伊旁边问，“你和莱克特医生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桑伊回答，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汉尼拔是他需要的能量源之一。
不过因为对汉尼拔有些莫名害怕的缘故，桑伊认为他或许可以把这边放下，只接近威尔。
一开始为什么要硬着头皮和汉尼拔接触呢，也不过是因为他以为这个世界只有汉尼拔能提供能量。
而现在既然有另一个他不害怕甚至觉得相处融洽的能量源，他就可以稍微地和汉尼拔拉开距离。
然后慢慢地……
“小心。”旁边的人忽然伸出手拉了桑伊一把，“前面有阶梯。”
“谢谢。”桑伊说，“您的车在哪？”
“就在下面。”
桑伊说，“那我就送您到这里了。”
“我叫史密斯。”男人忽然说，“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
桑伊回去的时候汉尼拔站在外面，他握着一方手帕动作优雅地擦拭着手指，擦完手指，他看着桑伊堆的三个雪人。
“莱克特博士。”桑伊说，“我回来了。”
“他要了你的联系方式？”汉尼拔这样问着，但是语气却很笃定，“他对你一见钟情了。”
桑伊回答，“是，不过我拒绝了。”
“他是一位绅士。”汉尼拔说。
桑伊：“哦。”
“你的手冻僵了，耳朵也冻红了，不需要把雪人身上的帽子围巾取回来吗？”汉尼拔瞥了一眼桑伊的脖子，总是散发着清香的脖子被冷风吹得苍白。
“那我们要走了吗？”桑伊问。
“还有一位客人。”汉尼拔说道，“得等他来，现在可以进去等。”
汉尼拔的客人到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桑伊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他看了一眼手机，威尔发过来的消息停留在爱玩上。
他想了想回道，[最近越来越冷了，我时常有一种这里很荒凉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你觉得很孤单。]
桑伊想，他倒不是觉得孤单，他只是觉得……
[有一种缺少生气的错觉。
]
[我总觉得，你也该看看心理医生。]
【要不然你看看？】系统说，【反正汉尼拔就在这里，你和他约一个时间。】
桑伊：“……”不至于。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绝不愿意汉尼拔来替他看。
“你似乎总是在发呆。”汉尼拔在桑伊身边站定，“你心事很重。”
“不没有。”桑伊下意识反驳之后问，“那位先生已经离开了吗？”
“已经离开了。”汉尼拔说，“所以我们也该走了。”
桑伊的围巾帽子已经湿了，汉尼拔打开柜子，取出来一套给桑伊戴上。
桑伊又僵硬了一瞬，他抬眸看着面前显得格外沉着稳重的医生。
这样的对象应该是很容易被他信赖的存在，但是他为什么会觉得……害怕呢？
桑伊想不明白。
他揉了揉脸说，“谢谢博士，不过这些东西……”
“没人用，你戴着就是。”汉尼拔说，“走吧。”
桑伊哦了一声，乖乖的跟在汉尼拔身后出门。
等到了汉尼拔家，桑伊惊讶地发现，汉尼拔家和工作的地方装修格外相似。
“先坐。”汉尼拔说，“外面冷，先喝杯咖啡。”
桑伊迟疑了一下在椅子上坐下。
“你的猫叫什么名字？”汉尼拔一边煮咖啡一边问。
桑伊回答，“它叫乖乖。”
“乖乖？”汉尼拔看了一眼桑伊，意有所指道，“似乎确实很乖。”
桑伊：“……”
汉尼拔把咖啡端到桑伊面前又说，“马上到晚餐的时间了，或许你愿意品尝一下我的手艺？”
桑伊一愣，“可是……”
“我手艺应该还不错。”
汉尼拔的帕子擦拭着刀刃，桑伊不知为何觉得后背发凉，拒绝的话卡在喉咙，他小声说，“那就麻烦博士了，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可以看电视。”汉尼拔微笑了一下，“牛排和沙拉可以吗？”
“可、可以的。”桑伊说。
电视里放着喜剧，但是桑伊的心思却不在电视上面，他总觉得
这一切都很诡异。
他只是来取把伞而已，为什么突然就在汉尼拔家坐下来了，不仅要喝咖啡，还要吃晚餐。
他明明打定主意放过这边的。
桑伊摸了摸跳得很快的心脏，明明能量也在注入，他就是觉得心中有点不安。
电视很快就跳转到了下一集，桑伊一边注意着后面的动静，一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
他在心里盘算着，既然汉尼拔请他吃了晚餐，这就意味着他也得回请一次。
而回请就代表着，他和汉尼拔还有接触。
……要命。
“不知道你喜欢几分熟，所以煎了七分熟，可以吗？”汉尼拔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桑伊下意识回答，“可以。”
“可以就过来用餐吧。”
桑伊连忙站起来，走到餐桌边。
煎得滋滋冒油的牛排放在餐盘里，色彩均匀的沙拉。
“请坐。”汉尼拔说，“不要太拘束。”
桑伊轻声说，“是，辛苦您了。”
汉尼拔微微一笑。
他切牛排的姿势优雅，一双手看起来很有力量感，如果锁喉的话……
打住。
这样的臆想太不礼貌了。
汉尼拔温和问，“我的手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桑伊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只是觉得，博士的手，很好看。”
汉尼拔看了一眼桑伊的手说，“你的手很漂亮，看起来很好吃。”
桑伊手一僵，刀叉在盘子里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他手抖了抖，“抱歉博士，我不是故意的。”
“不必在意。”汉尼拔依旧是那副沉静的模样，“是我不该开那样的玩笑。”
他这样说着，却在欣赏着小羔羊被他吓到惊慌失措的模样。
这样的反应可真是可爱，明明恐惧得发抖，却还要故作镇定地和他道歉。
桑伊咽了口口水，开玩笑……但是汉尼拔说那句话的时候，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美味的食物一样。
或许……或许只是因为，现在在吃晚餐的缘故。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汉尼拔又说。
桑伊没什么胃口，但是他还是吃了牛排。
“好吃吗？”汉尼拔问。
“好吃。”桑伊说，“博士是一个很厉害很全能的人。”
这句话桑伊说得发自肺腑，虽然他没什么胃口，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汉尼拔的手艺确实很好。
“所以你怕我什么？”
桑伊：“……”
“还吃吗？”汉尼拔又若无其事地问。
“不吃了。”桑伊说，“谢谢博士款待。”
汉尼拔慢条斯理地吃完牛排和沙拉后才看向桑伊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桑伊立马拒绝，“我出去打车就好。”
“这里可不太好打车。”汉尼拔说，“更何况，最近连环杀人案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已经天黑了，你一个人离开，我也不是很放心。”
桑伊转头看了一眼外面，天果然已经黑了。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杀了人往雪地里一埋，至少一个礼拜不会被人发现。”
桑伊：“……”
他脸色有些苍白地看着汉尼拔，他觉得汉尼拔是在吓他，但是汉尼拔并不是拥有这样低级趣味的人。
小羔羊看起来要被吓哭了，眼圈都开始泛红，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水雾，看起来可怜透了。
博士心跳快了一指节又稳定下来，他露出淡淡的笑容来，“我送你吧。”
……
坐上汉尼拔的车后，桑伊想把自己一头撞死。
他不得不和系统说话来缓解心中的压力。
系统安慰，【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真出事了我们还能离开是不是？】
桑伊心道，他不是害怕有事，就是那种如影随形的恐惧跟着自己的话，就算知道不会有事也会害怕啊。
系统说，【所以你在恐惧什么呢？】
“……”桑伊也不知道。
【汉尼拔不应该是你最喜欢的那一类人吗？成熟稳重冷静，什么都会，而且善解人意。】系统说，【你曾经的很多对象都是这样的。】
桑伊：“……”可是他怎么觉得系统这句话似乎有些怨气。
应该是错觉吧。
系统又说，【总之你放宽心。】它知道，桑伊在这一次次的穿越中，对危险已经有了某种直觉，所以才对汉尼拔莫名害怕。
这是他的自我保护。
系统也很乐意见到桑伊这样，这样桑伊绝对不会对汉尼拔动心。
至于威尔……
这样的人不是桑伊的心动对象。
和系统这样谈了一场后，桑伊勉勉强强地控制住了自己的紧张。
他主动开口说，“博士，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汉尼拔说，“谢我什么？我让你浪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不不不。”桑伊连忙说，“没有的，我在家本来也没什么事，博士，下次我请你吃饭。”
“你会做饭？”汉尼拔瞥了一眼桑伊的手。
这双手看起来就不是会做饭的手。
“……我不会。”桑伊说，“可以在外面餐厅里吃。”
汉尼拔淡淡地笑了笑，“你可以选择在我家请我吃，也可以选择在你家请我吃。”
桑伊茫然地看着他。
“我可以做。”汉尼拔说。
桑伊：“……”那……有什么区别吗？
车子驶入小路到达桑伊家门口。
“你家很偏僻。”汉尼拔说。
桑伊说，“我比较喜欢清净。”
他下了车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个……好像忘记拿伞了。”
“我也忘了。”汉尼拔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来，“只能下次再取了。”
桑伊问，“博士要去我家坐一会儿吗？喝一杯水休息一会？”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半了，汉尼拔应该不会——
“不会打扰到你吗？”汉尼拔问。
桑伊：“不会。”
他打开门，猫咪又冲进了他的怀里，桑伊被这股力冲击得后退一步。
桑伊：“乖乖，你真的要减肥了！”
他打开灯，歉意地冲汉尼拔笑了一下说，“博士，您坐。”
汉尼拔的视线在桑伊的屋子里扫了一遍，确认桑伊家只有桑伊一个人住，甚至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这样的人如果没有朋友的话，就算是消失了也不会很打眼。
猫咪趴在茶几上，炸着毛看着面前的陌生人。
汉尼拔收回视线和猫咪的蓝色瞳孔对上，他伸出手指去，看起来试图和猫咪进行友好的交流。
桑伊倒了水回头就看见猫咪对汉尼拔低吼着，汉尼拔的手上，猫咪挠过的痕迹格外清楚。
第132章 食人（4
桑伊：“！”
他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紧张地去看汉尼拔的手，“博士，抱歉,你的手怎么样？需要叫医生吗？”
或许是因为桑伊定时给猫猫修剪指甲，被猫咪挠过的地方有着划痕并没有出血。
汉尼拔看着桑伊越来越紧张的模样说，“没事,没有伤。”
“抱歉抱歉，乖乖它可能是没有见过生人，平时它可乖巧了……”
桑伊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这样看他好像在为猫咪开脱一样……
“抱歉。”
“说了没事了。”汉尼拔轻轻地拍了拍桑伊的肩，温和道,“你不用太愧疚,我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只是被轻轻地挠了一下而已。”
这只猫警惕得和他的主人一样,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没有那么警惕他了,甚至靠近了过来。
汉尼拔这样想着,看着被那双白皙的手握着的地方，微笑着安慰桑伊,“它很可爱,像你一样。”
桑伊：“……”
他倏地松开汉尼拔的手结结巴巴着,“博士，我找、找医药箱来处理一下。”
“没有那么严重……”话音未落,桑伊已经上楼梯了。
猫咪依旧低吼着。
汉尼拔看着猫咪，摸着手臂上的抓痕说，“真是可爱，像小猫咪一样，你对他好一点,他会一边警惕一边靠近。”
猫咪后退一步，一下子窜到沙发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被他伤到让他愧疚的话，就会忍不住来舔舐你的伤口。”
汉尼拔站起来，他身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三件套，看起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
他打开门，离开了桑伊家。
桑伊翻到药箱下楼的时候客厅里空无一人。
猫咪躲在沙发后面，一双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桑伊心头有些沉重又觉得愧疚起来。
他把猫咪抱起来小声说，“乖乖，你不可以这样知道吗？来家里的都是客人，哥哥也不要求你喜欢他们，你不喜欢他们躲起来就好了，但是不能动爪子知不知道？”
猫咪喵呜喵呜着，似乎在答应着桑伊的话。
桑伊把猫咪放下，
然后给汉尼拔打电话。
汉尼拔的手放到方向盘上，他轻轻地点着方向盘，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果然没多久，桑伊就打电话过来了。
他把手机放在前面，说，“因为突然有点急事，所以先走了。”
桑伊的话卡在喉咙里，好一会儿才说，“实在是抱歉博士，本来是邀请你来家里坐一坐。”
“没事。”汉尼拔说，“下次我再来。”
桑伊垂下眼摸着猫咪的脑袋，“我已经批评过乖乖了，博士，它下次肯定不敢了。”
汉尼拔微微地叹了口气，“你不用这样紧张，我会觉得我不该去你家。”
“没有的没有的！”桑伊连忙摇头，但是他很快意识到汉尼拔看不见，只能抿着唇轻声说，“博士，抱歉，我下次不这样了。”
“这样就很好。”汉尼拔说，“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对吗？”
桑伊挂了电话后有一种自己在三伏天大晒一场的错觉，他摸了摸湿漉漉的额发，喃喃道，“是真的没介意对吧？”
桑伊洗了澡出来，威尔的消息就挂在屏幕上。
[我又失眠了。]
桑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他选择了给威尔打电话。
威尔果然没睡。
低哑的声音传来，“sun。”
“还好吗？”桑伊问。
威尔透过窗看着外面的雪景，他忽然问，“我能不能来找你？”
但是说完这句话，威尔又立刻后悔了，他说，“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桑伊一愣，他说，“如果你想来的话就来吧，我家有客房。”
威尔喉结滑动了一下，他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好一会儿才说，“你家住在哪里？”
桑伊说了地址。
他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节目，脑子有些放空。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已经距离他和威尔的电话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桑伊打开门，威尔提着一听易拉罐看着桑伊，“我来了。”
……
威尔进了屋，视线从桑伊的茶几上扫过，桌子上的两只杯子让他意识到桑伊家之前来了客人。
还
有茶几上的药箱，桑伊看起来并没有受伤，所以受伤的也应该是那个客人。
猫咪躲得更远了。
威尔看向猫咪，猫咪的态度有些古怪……
“外套脱了吗？屋子里有地暖的。”桑伊说，“一会儿可能会热。”
威尔低头脱下外套，他说，“这么晚突然跑来找你实在抱歉，但是我……突然不想一个人待着。”
“来就来了啊。”桑伊弯起眼眸，“反正我也是一个人，有人陪我我也很开心的。”
威尔的视线又停留在桑伊的眼睛上，他问，“你哭过了？”
“没有。”桑伊摇头，“我只是刚刚洗了个澡，可能被浴室的雾气熏染了。”
“你家附近很安静。”威尔说，“但是对于你一个人来说，可能会比较危险。”
“诶？”
“你这样柔弱漂亮又单身的男孩，很容易被盗窃的盯上。”威尔说。
桑伊呆了呆，“盗窃的……”
“或许不仅仅是盗窃——”
“威尔！”桑伊扒拉着易拉罐，“这个，好喝吗？”
威尔的话被打断，他立马意识到，桑伊在害怕，不想听他说下去了。
他也识趣地不再继续。
桑伊握着易拉罐盘腿坐在沙发上，偏过头去看威尔，“你一个人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吗？”
威尔摇了摇头，“不。”
他并不热衷于喝酒。
桑伊更不喜欢酒，他酒量很差，果酒都能喝醉那种。
他看着打开的易拉罐闻了闻，“这个会醉人吗？”
“不会吧。”威尔说。
桑伊还是不敢喝。
他问，“你最近失眠还是很严重吗？”
“昨天没有。”威尔说。
桑伊歪头看着威尔。
威尔看着电视说，“我也觉得很奇怪。”
但是昨天特殊的事情大概就是，和桑伊见面了，回家之后就睡着了，他甚至没有做噩梦。
桑伊把易拉罐放好。
猫咪试探性地走过来蜷缩到桑伊的怀里，桑伊揉了揉猫咪的脑袋。
威尔伸出手也准备摸摸猫咪，猫咪立刻发出防
备的低吼声。
它对入侵者的态度都是平等的。
桑伊小声说，“这是哥哥的朋友，不可以太凶了嘛。”
猫咪懒洋洋地舔了舔桑伊的手指。
威尔看着桑伊和猫咪的互动，目光闪烁了一下，他垂下眼看着手中的易拉罐。
没有听见声音的桑伊看了一眼威尔，他微微怔了怔。
威尔此刻看起来有几分迷茫，卷发似乎都耷拉下来。
“威尔？”桑伊轻声叫道。
威尔偏过头来看着桑伊，他问，“怎么了？”
那种古怪的感觉消失了。
“没事。”桑伊微微笑了一下，“你还想喝吗？不想喝的话，就准备去睡觉吧。”
威尔定定地看着桑伊，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找桑伊，为什么觉得桑伊是可以信任的。
即便是面对他的心理医生，他的搭档，他也不会在见面第二天后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对方家里。
他对桑伊的信任似乎有些过多。
事实上，那个时候在社交软件上回桑伊的消息，他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或许他还会选择回。
因为桑伊的头像是一只可爱的猫咪，名字是sun。
那个时候威尔想，这个人应该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他鬼使神差地回那条消息的时候，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对一个网友什么都说。
更没想到，在和网友见面后的第二天，就跑到了网友的家里，甚至准备过夜。
威尔站起来，桑伊下意识扶住他问，“还好吗？”
“嗯没醉，只是喝了一点点酒而已。”
桑伊想，看起来可不像是没醉的样子。
不过这个人看起来一副脆弱可怜的模样，但是比桑伊高，桑伊有些……扶不动。
桑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小声说，“我扶你上楼，你稳住，要不然我们会一起摔倒的知道吗？”
威尔：“……哦。”
“摔倒会疼。”桑伊说，“我怕疼。”
威尔：“好哦。”
桑伊：“……”
他想，这人该
不会醉了吧？
他勉强把威尔扶上楼，打开客房的门。
客房里没人住过，但是桑伊叫钟点工的时候都有整理，所以也是干净的。
“威尔，你还醒着吗？”
桑伊偏过头去，发现威尔已经睡着了。
桑伊：“……”挺好的，能好好睡一觉也不错嘛。
他尽量小心地把人弄上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
脸得擦擦吧？
说不定晚上还会吐？
等桑伊不熟练地做好这一切之后，他坐在地上想，照顾人可真是一件体力活啊，他不喜欢。
他关了灯后掩上门回到房，重新洗了个澡，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零点了。
桑伊趴在床上，划拉了一下手机然后又放下。
他看着床头的台灯看了许久，终于还是闭上眼睡了过去。
这一晚上梦里什么都没有。
桑伊醒来的时候看着桌上的匕首时有些懵。
【你的，给你。】系统说，【留着防身。】
他的？
桑伊握着匕首愣愣地想，这是……
【别人送给你的。】系统说，【留着防身。】
桑伊哦了一声，他把匕首收好然后起了床。
慢吞吞地刷完牙桑伊才骤然想起来，他家客房还有个人。
桑伊赶紧走到客房门口，他轻轻地敲了敲门，声音也轻，“威尔，你醒了吗？”
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桑伊想了想，轻轻地推开了门。
威尔还在睡觉，他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睡过觉了，所以桑伊的声音和动作都没有吵醒他。
桑伊微微一顿，他没有再吵威尔，重新关上门回到了房间。
系统冷不丁开口，【你觉得威尔怎么样？】
“嗯？”桑伊迷茫地眨了眨眼，“威尔？”
【是适合谈恋爱的对象吗？】
桑伊：“……”难道系统还想他和威尔谈恋爱？
【不，你应该看清楚了，他和你某种意义上倒是很像。】系统说。
桑伊：“很像……哪里很像，完全不一样好嘛。”
他觉得自己和威尔完全不像。
【比如敏感的性格，不怎么样的酒量还有更偏向于被人照顾的一方，更巧的是你们都不会做饭。】
桑伊：“……”这……也算像吗？有些强行了吧？
【你会把他当做恋爱对象来选择吗？】系统问。
桑伊：“……不，不是，我为什么要把他当做恋爱对象来选择啊？”
威尔不可能，桑伊害怕汉尼拔也不可能，所以这个世界桑伊不会再谈恋爱了。
系统彻底放心了，这个世界的桑伊肯定封心锁爱，它也不用因为看桑伊谈恋爱而嫉妒——
系统：【……】嫉妒？
一个系统是不可能拥有嫉妒的情绪的。
它想着。
【或许再过两个世界能量就足够我幻化人形了。】系统说。
桑伊睁大眼，“那挺好的呀！那你是不是也可以出来和我一起收集能量了？双倍的。”
【……桑桑宝贝，你在做梦吗？】系统说，【我是系统，我需要的能量都得你给我。】
桑伊：“哦。”
他划拉开手机准备点餐，“好吧，我会努力赚能量养你的。”
系统：【嗯。】
【如果哪一天，你能做到不被牵绊的话，也许我再也不会为你封锁记忆了。】系统忽然又说，【到时候，我们就换一个赛场吧？】
桑伊下了单问，“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不再局限于欧洲了，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比如……东方？】
桑伊倏地捏紧了手机坐起来，“东方？你的意思是我还可以回去？”
……
威尔这一觉睡到了中午。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好好睡过觉了。
明明站起来的时候都不困，但是在被桑伊扶着靠在桑伊肩膀时，闻到桑伊身上那股清甜的香味时，威尔无法控制自己，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甚至，一整个晚上的梦里，都是那股幽幽的香味。
果然是因为桑伊他才能好好睡觉，甚至他觉得待在桑伊身边他会感到很平静，就像一个正常人而不是生病的人。
心理医生做不到的事情，桑伊可以做到。
威尔坐起来。
他后知后觉地想，所以昨天晚上是桑伊照顾他的？
“……”
看起来这种事情很为难他吧。
威尔下了床后打开门。
同一时刻，旁边的门也打开了。
桑伊笑道，“早安。”
对面青年的笑容看起来格外不一样，威尔喉结动了动，他说，“早安。”
“我点了餐，下楼吃午饭吧。”桑伊说，“因为我也不会做饭，所以只能让人送过来了。”
威尔点了点头，他跟在桑伊身后，看着桑伊雪白纤细的颈项，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念头，面前的人看起来很容易被破坏掉。
这样的人，应该会很招变态的喜欢。
“你……”威尔忽然开口，“袖子？”
桑伊抬起手看了一眼，他说，“是匕首，一个朋友送的，给我防身用的。”
是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才会这样贴身地携带着，威尔想着，但是桑伊说过他没有什么朋友。
他还以为他们都是一样孤独的，原来桑伊不是。
“桑伊，可以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威尔忽然又问。
“你问。”桑伊说。
“你用的什么香水？”
“啊？”桑伊说，“我不用香水的。”
“……”不用香水？那么那股他闻了能安睡的清香……是桑伊本身发出来的？
不自觉地，威尔的喉结又滑动了一下，他声音轻轻地，“哦，原来不用香水。”
“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桑伊摸了摸耳朵，“我住进这边之后，一直是这家餐厅为我送餐，所以我按照我认为好吃的点的。”
威尔低声说，“好。”
桑伊把午餐推到威尔面前。
他问，“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威尔回答，“挺好。”
挺好的，威尔想，如果能天天和桑伊这样待着的话，他肯定不会再有失眠的问题了。
“你这两天没上班吗？”桑伊好奇地问。
“重新做心理评估之前，我不上班。”威尔回答。
桑伊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做这些工作就是这样……桑
伊想，幸好他从来没想过去做这些。
系统来之前还问他要不要做画像师，这种事情他绝对做不来……
桑伊对自己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他的确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好好活着。
系统：【我喜欢你这个志向。】
所以桑伊害怕汉尼拔的原因找到了，桑伊如他所说，无论多少个世界他都只想活着并且恐惧死亡。而汉尼拔是真的对桑伊怀着杀意，趋利避害的本能驱使着求生欲满满的桑伊想要离汉尼拔远一些。
系统喜欢桑伊这个志向，因为这意味着，无论经过多少个世界，桑伊都会和它一起走过。
其他的人都是过客，它本不应该太放在心上的。
虽然不是很想离开桑伊身边，但是威尔还是告辞了。
他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桑伊一眼，忽然问，“我能问一下，你那个朋友是谁吗？”
“朋友？”桑伊有些奇怪，“什么朋友？”
“送匕首的朋友。”威尔说，“匕首看起来一直被人好好地保存着，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人，应该不会送的。”
“……”桑伊拔出匕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是谁送给我的了。”桑伊又笑了笑，“别人送我的东西我都带不走，只有这把匕首能带走，正好它有用处，我就带上了。”
威尔一出门，寒风就灌入他的颈项。
“等一下。”桑伊说，“你先等等。”
威尔转过头来。
“这个戴上。”桑伊手中抱着围巾帽子，“不过我戴过的——”你不嫌弃就好。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威尔已经戴上了。
果然有桑伊的味道。
威尔克制住自己想要仔仔细细闻的冲动说，“谢谢，我先走了。”
桑伊懵懵地点头。
他觉得，威尔好像有点热情。
是错觉吧？
他关上门想，算了，他得问问系统，可以去东方的事情。
……
威尔敲开了汉尼拔家的门。
汉尼拔的视线落在威尔脖子上熟悉的围巾上，又收回视线，“看起来，你有了新朋友。”
威
尔说，“我有了一个很特别的朋友。”
“特别？”
“我可以在他身边入睡。”威尔说。
“围巾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吗？”汉尼拔说，“从进门到现在，你不自觉地嗅了好几次。”
威尔一顿，他坐下说，“是有。”
汉尼拔把沙漏转了一圈，“看来你要和我讲讲你的新朋友，你以前从来没有说过你有这么一个朋友。”
“因为以前只是网友。”威尔说。
汉尼拔示意威尔继续说，他不着痕迹地从帽子看到围巾。
他知道那上面有什么味道，是桑伊的味道。
那股吸引着他，想让他吃掉的清甜香味。
现在这个围巾戴在了威尔的脖子上，这意味着桑伊和威尔的关系十分亲密，甚至他们昨天晚上在一起。
昨天晚上。
汉尼拔想，昨天晚上他也在桑伊家，所以是他离开之后，威尔才去的桑伊家。
可真是十分叫人不高兴，汉尼拔微笑着想，那是他看上的小羔羊，而现在小羔羊试图和其他人发展出新的关系。
这可真是让汉尼拔很不高兴。
哦……看起来，威尔似乎病得更重了，不过威尔暂时找到了一味药。
当然，或许并不是药，而是另一种可以让威尔上瘾的东西。
嗅着他的味道可以入睡，可以安宁，那么在这样对威尔来说堪称救赎的人……威尔一旦享受过这样的药，就会慢慢上瘾。
但是如果有一天这味药消失了，他是不是会病得更重，甚至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呢？
老实说，想到这里，汉尼拔觉得十分地有趣。
他很想在威尔觉得自己被拯救的时候，把那味药夺走，然后他想看看，威尔会怎么做。
他也想看看，桑伊那个时候的反应，肯定会特别的漂亮。
毕竟桑伊本来就很怕他不是吗？
……
桑伊合上电脑，他莫名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他把猫咪抱进怀里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才说，“好了乖乖，你走开。”
猫咪：“？”
主人的冷酷无情让它睁大了眼。
它可怜巴巴地蹭过来。
“不可以哦。”桑伊说，“我得赚钱养家了，如果我不赚钱的话，你可没有小鱼干吃了。”
猫咪：“……”
小鱼干的诱惑是巨大的，它忍痛趴在桑伊身边。
桑伊还没打开电脑，手机就震动起来。
他翻开来看，消息是汉尼拔发的。
对方问他礼拜二有没有时间，他的助手那天请假，想让他帮忙。
第133章 食人（5）
怎么助手又请假了？不过汉尼拔的助手到底是谁呢？
而且虽然说是替代助手,可是他好像什么都没做……汉尼拔真的需要助手吗？可是如果不需要助手，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接近自己的必要吧？
桑伊摸了摸耳朵回复，[好的,莱克特博士。]
这两天的雪已经小了，外面的积雪甚至渐渐地开始融化。
天上的太阳看起来并不暖和，桑伊给猫咪戴上牵引绳,想着带猫咪去遛弯。
桑伊是不想出门的，但是猫咪站在窗户上，冲着外面喵喵叫,显然十分想出去感受一下。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出去的话。”桑伊关上门,“附近的小公园转转吧。”
附近的小公园距离不是很远,大概两公里,桑伊住的地方过去没有公交车,他只能选择步行。
猫咪出门兴奋极了,左边嗅嗅右边闻闻。
桑伊跟着它往前走去。
走过了那一段小路,外面的人就多了起来。
桑伊本来还担心猫咪会不会害怕和应激，但是猫咪似乎更兴奋了,只差没跑起来。
旁边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先看猫咪再看猫咪的主人。
桑伊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轻声说,“乖乖，你慢一点。”
猫咪鼻子嗅了嗅,不知道闻到了什么，往前走去。
它停下来了。
它停在一个黑色的袋子面前，看起来要凑上去扒拉。
桑伊连忙把猫咪拉过来说，“垃圾，不能碰。”
“喵呜？”
桑伊就要拉着猫咪离开,忽然他停了下来。
他看着那个黑色袋子，那袋子下面隐隐地渗出红色的痕迹来，桑伊蹲下身去嗅了嗅微微皱眉。
是血腥味。
这是谁家丢的肉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桑伊总觉得怪怪的。
他没准备多管，正准备拉着猫咪离开的时候，一只流浪狗跑过来咬着袋子似乎准备把袋子拖走。
不堪重负的黑色塑料袋坏掉了，里面的肉也洒了一地。
桑伊的眼前有些发黑，他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他
在那团肉中看见了……人类的手指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这是被肢解的人类。
……
桑伊抱着猫咪站在一旁，他其实有些反胃，但是他又吐不出来。
警察们按例询问之后开始收集组织。
旁边的警察问，“你还好吗？”
“我能离开了吗？”桑伊抬起眼眸看着警察。
青年看起来惊恐到了极点，眼底都是挥之不去的恐惧和害怕，他的睫毛凝着水雾，没哭，但是看起来格外可怜。
警察语气温柔下来，“可能还不行。”
桑伊站在原地。
他开始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出门，他想今天他得做噩梦了。
猫咪似乎感受到主人的不安，轻轻地舔舐着桑伊的下巴，试图安慰桑伊。
警戒线外又进来几个人。
“桑伊？”来人疑惑地叫道。
桑伊看过去，发现来人是威尔和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还有一个竟然是汉尼拔。
猫咪发出防备的低吼声来，桑伊嗯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里？”汉尼拔站到桑伊面前，他说，“你报的警？”
桑伊沉默地点头。
面前的小羔羊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对他的恐惧和提防都弱了不少。
汉尼拔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桑伊的肩，“吓到了吗？”
桑伊低低地嗯了一声。
“别怕。”汉尼拔说，“只是一团人体组织。”
桑伊垂下眼眸，在汉尼拔眼中，面前的小羔羊的睫毛不自觉地颤抖，恐惧和自我防备交织，十分可爱。
汉尼拔有些怜惜地摸了摸桑伊的脑袋，“如果怕得厉害的话，我可以为你做心理疏导。”
猫咪发出低吼声来，但是好歹没有伸出爪子。
威尔听见猫咪的叫声从杰克身边抬头看过来，他靠近桑伊，狐疑地看了一眼汉尼拔，“你们认识？”
桑伊声音更轻了，“嗯。”
像是美丽苍白但是又脆弱的瓷器，好像轻轻地推一下就会摔倒在地上坏掉。威尔想，相比起他，桑伊更像易碎品。
“还好吗？”威尔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桑伊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汉尼拔微微眯眼，他问，“需要心理疏导吗？”
桑伊低声说，“谢谢莱克特博士，暂时不需要。”
他说完又偏头去问过来的警察，“现在可以走了吗？”
警察说，“已经可以离开了，你现在要走吗？”
桑伊点了点头，他并不想在这里多待。
“桑伊。”威尔说，“今天晚上，我还能去找你吗？”
发现尸块的地方距离桑伊家不远，他本来就害怕，也打算晚上不回家了，此刻听见威尔的话，他又觉得或许自己可以待在家里。
他再次轻轻地点了点头。
威尔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汉尼拔不动声色道，“如果凶手就在附近的话，可是很危险的。”
这句话让桑伊的脚步停下，他头皮有些发麻，不自觉地抬头去看汉尼拔。
汉尼拔说，“你看，如果遇到连环杀人凶手的话，你和威尔两个人……只会都被他杀掉对吗？”
桑伊抱着猫咪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一分，他很快意识到怀里的猫咪是脆弱的生物，又松开。
威尔敏锐地察觉到汉尼拔不想他去桑伊家。
他不由开口，“那么，桑伊可以来我家。”
汉尼拔不赞同地看着威尔，“我想桑伊这个时候更需要心理医生帮助。”
这只可怜的小羔羊，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连脑子都是空茫的，会做噩梦会失眠，这样可是会影响口感的。
威尔沉默地看着汉尼拔，他明白汉尼拔的意思。
桑伊的声音响起，“不用，我不用心理医生。”
汉尼拔并不强求，他说，“那好吧，如果你需要，我随时欢迎。”
桑伊会需要的，汉尼拔想着，被拒绝后的不高兴在想到桑伊会主动来找他后变得愉悦。
桑伊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威尔，“到时候联系。”
他抱着猫猫离开警戒线后才靠着旁边一棵枯死的树缓了缓，腿软得厉害，他再也不想看到那些东西了。
又冷又怕。
桑伊慢慢地回到家，他关上门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才觉得好
了一些。
夜幕渐渐降临。
威尔来的时候桑伊刚被惊醒，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自己只睡了五分钟。
五分钟。
梦里蠕动着把他包裹得快要窒息的肉块让他不敢再睡了。
他打开门让威尔进来。
威尔的视线落在桑伊脸上，“你的脸色好苍白，下午没吃东西吗？”
桑伊说，“没有胃口。”
威尔轻轻地拥抱了桑伊一下，“我知道你第一次见到那些东西会很害怕，我第一次走进犯罪者的世界时有一种我是不是疯了的错觉。”
桑伊喃喃，“抱歉，我心理太脆弱了。”
桑伊想，和威尔承受的比起来，他只是见到了一次被剁碎的人体组织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是，还是觉得好可怕啊。
这让他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说，“我是真的胆小，我小时候见到死老鼠都会被吓哭。”
“所以你很厉害了，你还报警了。”威尔说着又问，“需要吃点什么？”
“什么都不吃。”桑伊苦笑一声，“至少未来我都不想再吃肉类了。”
威尔没有坚持，他说，“那上楼去休息。”
桑伊勉强站直了身体问，“你呢？”
“我吃过了。”威尔说。
桑伊点了点头，他扶着楼梯上楼。
威尔在后面看着他，有一种桑伊随时会摔下来的错觉。
很脆弱，威尔再一次意识到，桑伊就是温室里的花朵，桑伊不适合见到外面那些东西。
“桑伊，害怕的话，我可以陪你。”威尔说。
桑伊愣了一下，好半晌他才说，“好啊。”
他害怕，他希望有一个人能陪着他，能让他汲取一点安全感。
……
灯已经关了。
威尔问，“桑伊，还害怕吗？”
桑伊说不怕。
“但是你的手和脚很冰。”威尔说。
“抱歉。”桑伊蜷缩起来，他低声说，“跟我一起睡肯定会影响到你的。”
威尔轻轻地嗅着桑伊的味道，他像一个旅行中的渴人贪婪地想要获得一些水
一样。
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吓到桑伊，回答，“不会。”
桑伊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睡觉吧。”
威尔答应了一声。
桑伊在黑暗中睁着眼，身边即使有了一个人他也完全睡不着。
那双眼睛仿佛一直看着他一样。
他不由得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旁边的威尔也发出了平稳地呼吸声，桑伊更睡不着了。
他似乎有一点明白威尔失眠时的痛苦，或许最痛苦的不是失眠，而是被折磨的心理。
桑伊胡思乱想了许久，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威尔动了动胳膊，像抱玩偶一样把桑伊抱在了怀里。
温暖地拥抱，但是桑伊依旧没有半分睡意。
他轻轻地推开威尔，然后翻了个身又把自己蜷缩起来。
终于，他睡着了。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是四点一十分。
他又被威尔的双臂紧紧地圈着腰，甚至对方毛茸茸的脑袋抵在颈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项。
桑伊有些费力地从威尔怀里钻出来，他这样折腾了一圈，威尔也没醒。
对方的手抓了几下没抱到人，便又安稳地睡了过去。
桑伊睡不着，他想下楼喝水也不敢。
他就睁着眼看着外面的天空渐渐地亮起来。
天亮了，他总算是睡着了。
威尔一夜好眠，他醒来的时候有着神清气爽的感觉，怀里抱着的人也温软。
怀里抱着的……人？
威尔脑子懵了懵，他慢慢地低头看去，青年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微蹙的眉头昭示着桑伊并没有能好好睡觉，甚至可能在做噩梦。
这样的状态威尔十分的熟悉。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抚平桑伊的眉宇。
真漂亮，威尔想，像雪白的瓷娃娃一样。
脆弱又漂亮的瓷娃娃，只能被人好好保护着的瓷娃娃。
威尔想，如果能一直和桑伊在一起就好了，他再也不会失眠、做噩梦，也不用担心自己哪一天就会崩坏掉……
一直和桑伊……
桑伊睁开了眼，面
前的威尔让他恍惚了一瞬，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自己这一次睡了半个小时。
“醒了？”威尔问。
桑伊嗯了一声，他问，“昨天晚上我有打扰到你吗？”
“没有。”威尔回答。
桑伊点了点头。
他下了床后拉开窗帘。
今天外面也有太阳，但是桑伊感觉不到外面很温暖。
他喃喃道，“春天要来了。”
“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威尔说。
桑伊揉了揉太阳穴，因为没睡好脑子里的东西一跳一跳的，让他觉得有些头疼。
“还好。”桑伊说，“谢谢你昨天晚上陪我。”
系统突然开口，【他不能给你安全感，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带有安全感的人。】
桑伊想，他不应该指望别人给他安全感的。
威尔今天要去工作。
桑伊坐在窗边，他偶尔能看见有飞机飞过，有时候有鸟鸣。
或许春天真的要来了。
莱克特博士：[今天怎么样？]
桑伊回道：[还好，谢谢博士关心。]
[昨天晚上威尔在你家陪你，你害怕吗？]
桑伊手指轻轻地停顿了一下，很快他又回到，[还好。]
还好？
汉尼拔看了一眼桑伊回的消息，切着盘子里的煎蛋。
他想，可怜的小羔羊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找他的，至少用不了五天。
短短五天的时间，对于汉尼拔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他是一个很擅长等待的人。
不过……
昨天晚上桑伊是和威尔同睡一床的吗？汉尼拔思考着，这样可不太行啊，在来找自己之前，难道威尔都要去和桑伊一起睡觉吗？
汉尼拔心底有些不开心。
这是他看中的食物，可不能被其他人碰了。
事实上只是食物而已，汉尼拔并不过多在意食物和谁交往。
但是桑伊不一样，他对桑伊的要求很高，他想他肯定能吃一顿前所未有的美味佳肴。
桑伊靠着落地窗，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只是好像而
已，猫咪靠着桑伊的脚趴下，桑伊又睁开了眼。
他把猫咪抱起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因为积雪融化而湿漉漉的泥地。
过了许久，他才说，“为什么我还是这样胆小？”
系统：【……你不是胆小，你是心理过于脆弱。或许是因为，一直被人保护着的，你就像温室里最娇贵的花，被玻璃罩着，外面的东西都无法触碰到你，除了可以取开玻璃为你施肥的人。就算偶尔出去了对方也会很快地把你找回来并且加固玻璃，你也会觉得有安全感。】
桑伊垂下眼，“温室里的花朵。”
【但是这个世界，即便过去这么久，似乎也没有人为你罩上玻璃，所以你出去了。】系统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脱离了属于你的安全之地。】
桑伊站起来，他自语道，“我会克服自己这样的心态的。”
系统没说话。
人们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桑伊永远适合被玻璃罩着。
……
一连两三天，威尔晚上都会准时出现在桑伊家门口。
桑伊的失眠并没有获得缓解。
他每每睡着的那一刻，被肉块禁锢的感觉就会出现，而那双眼睛就在他的面前出现。
短短三四天，他似乎消瘦了许多，脸色越加苍白无力。
威尔担心地看着他，“也许，你得需要进行心理疏导。”
桑伊抬了抬眼眸，他揉着自己的唇，直到唇有了点血色才说，“我会考虑的。”
“你或许可以约莱克特。”威尔又说。
“谢谢。”桑伊淡淡地笑了笑，“我会考虑的。”
威尔拥抱了一下桑伊，“我似乎没能帮助你什么。”
桑伊弯了下嘴角笑了笑，“这几天你一直陪着我，真的很感谢。”
威尔手指在桑伊的脸上轻轻地揉了揉，“肉都没有了。”
桑伊听不得肉这个词，他一听见肉就会想到黑色塑料袋里掉出来的那一堆东西，那一堆乱七八糟又血淋淋的东西。
他没忍住干呕了一下，却又因为这几天没怎么进食而吐不出来。
他想，自己真的太脆弱了，也太没用了。
这两天汉尼拔没有问桑伊。
他耐心地等待着自己的猎物主动跳进来。
终于，手机响动了起来。
来电人正是桑伊。
汉尼拔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桑伊轻而弱的声音传过来，“莱克特博士，我可以预约一下明天的会诊吗？”
“明天？”
“对，明天。”
“为什么不今天过来？”汉尼拔问。
电话那天的桑伊沉默了一会儿才问，“现在可以吗？”
“当然可以，欢迎至极。”汉尼拔微笑着，“来我家。”
他的小羔羊，进来了。
、
第134章 食人（6）
这是桑伊第二次来汉尼拔家。
汉尼拔打开门看着门外苍白瘦弱的漂亮青年,温和道，“进屋吧，先吃点一点东西我们再开始。”
桑伊下意识准备拒绝吃东西的提议,他这两天一吃东西就犯恶心，根本吃不下去。
“都是蔬菜。”汉尼拔说。
桑伊看了一眼，盘子里果然都是素菜,没有半点荤腥。
汉尼拔说，“我想你这几天应该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还是得先吃一点。”
汉尼拔看着桑伊的脸似乎有些心疼,他又说，“你这几天瘦了很多,下巴都尖了不少。”
桑伊心想那应该不至于。
汉尼拔伸出手捏住桑伊的下巴,“你看,真的瘦了许多,看起来不好吃了。”
桑伊头皮发麻,他下意识想转过脸去,他有一种自己不该来这里的感觉。
但是汉尼拔看起来只是在开玩笑，他松开桑伊说,“请坐。”
桑伊在餐桌前坐下。
汉尼拔说,“请用餐。”
桑伊声音很轻,“谢谢莱克特博士。”
“你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汉尼拔眼中充满了鼓励，“很棒。”
桑伊微微愣了一下,他有些迷惑的想，自己那，么没有礼貌吗？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打招呼？
“你只是没睡好暂时生病了而已。”汉尼拔轻轻地揉了揉桑伊的脑袋，“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的反应有些迟钝,汉尼拔的手从他脑袋上移开，他才后知后觉地去摸了摸头发。
汉尼拔看着他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先吃东西。”汉尼拔说，“就算吃不完，至少也吃一半。”
桑伊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他的动作缓慢，汉尼拔问，“是没有力气吗？”
桑伊好半晌才说，“是……是吧？”
他这样回答着，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吃东西。
汉尼拔不再说话，看着桑伊吃。
他的眼神从桑伊低垂的精致眉眼往下移，落在桑伊雪白的颈项上。
他忽然问，“你是不是有东西在威尔那里？”
“嗯？”桑伊咬着一棵草呆呆地抬头，“东西？威尔？”
“你的围巾和帽子。”汉尼拔说。
桑伊重新低下头，他说，“只是围巾和帽子而已，没有要回来的必要。”
“我以为你是隐私感很强的人。”汉尼拔微微笑道，“不过现在看起来不太像。”
桑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博士，我不想吃了。”
汉尼拔看了一眼桑伊的盘子，吃了三分之一。
“好吧。”汉尼拔说，“毕竟好几天没吃东西，能吃这么多也已经很厉害了。”
像是长辈夸奖一样。
桑伊的眉眼垂得更低了。
“过来。”汉尼拔对桑伊说，“我们上楼去。”
桑伊沉默地跟在汉尼拔身后上楼。
二楼的一间房拉开窗帘之后阳光便照射进来，但是汉尼拔把窗帘又拉上了，风吹过，窗帘被掀开了一些，隐隐约约的阳光泄露出来。
桌上放着一盆绿植，桑伊坐在椅子上看着那盆绿植，有些想在椅子里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汉尼拔语气放松，“这几天睡得怎么样？”
“不太好。”桑伊回答，“每次睡着不超过半个小时就会惊醒，会做噩梦。”
“只是因为那天看见了那个东西的缘故吗？”汉尼拔问，“还是有别的原因。”
桑伊手指痉挛了一下，“我不确定，我做梦的时候……会梦到很多东西。”
汉尼拔问，“你现在想睡觉吗？”
桑伊摇了摇头。
“你的眼睛说它想睡觉。”汉尼拔的手指轻轻地按上桑伊的眼皮。
桑伊不自觉哆嗦了一下，他觉得汉尼拔的手指很冰。
但是被压着眼皮，耳边偶尔有风吹过撩起窗帘的声音，他似乎听见了海浪的声音，汉尼拔的语调也轻。
桑伊的眼皮也越来越重，脑子逐渐趋向于空白，他好几天没能好好睡觉了，在这样的声音中他控制不住自己陷在椅子里睡着了。
汉尼拔的声音停止了。
他看着桑伊微蹙的眉心，低下头来轻轻地嗅着桑伊的味道。
从脸到脖子。
汉尼拔的手
指从桑伊的眼皮上移开，落下脖子上，他似乎能感受到桑伊皮肉下流动的血管，迫不及待着。
汉尼拔脑袋垂得更低了，他咬住了桑伊脖子上的肉。
香甜的味道让他沉迷于其中。
直到头顶传来轻轻的仿若哭泣一般的声音，汉尼拔松了口，他在想，如果桑伊醒了他是不是就此吃掉这可口的小羊羔呢？
可是小羊羔还没完全成熟，还没有依赖他，这样吃起来的话会感到遗憾吧？
汉尼拔抬起头来，桑伊并没有醒。
只是微微地蹙着眉，看起来像是做了梦。
雪白的颈项上，被他吮咬出来的痕迹格外明显和清晰，至少别人看一眼就会知道，这个人被人打上了印记。
“可怜的小羔羊。”汉尼拔的手指从桑伊脸上划过，他似乎是在遗憾，“多么漂亮脆弱的小羔羊，比威尔易碎多了。”
“有时候真舍不得吃掉你……”
他声音一停，看着桑伊微微张开的唇。
桑伊在梦呓。
汉尼拔凑近了桑伊的唇边。
“想……”
“不要。”
“我想活着……”
桑伊的额头上覆盖着冷汗，唇色苍白，他似乎陷入了梦魇之中。
他反反复复地念叨着，我想活着，我想活着。
汉尼拔微微眯起眼来，他现在对桑伊的过去产生了一丝好奇。
这个漂亮脆弱的东方人，经历过什么？
桑伊猛地睁开眼，他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剧烈地喘息着。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过飞机失事的场景了。
他几乎已经要忘记自己最开始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穿越。
恍惚了一阵他才慢慢地收回视线去看旁边站着的人。
“博士。”桑伊有些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抱歉，我睡着了。”
“二十五分钟。”汉尼拔有些遗憾，“看起来效果不太好，今天晚上或许你不该回去。”
“我……”
“回家也睡不着不是吗？”汉尼拔又说。
回家也睡不着，但是让他在汉尼拔这里睡觉的话……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害怕
的感觉又浮上心头，让他后背发麻。
桑伊垂下眼，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总觉得……有点刺痛。
汉尼拔就那样看着桑伊葱白的手指按上被吮得发紫的地方，他心情愉悦起来，“怎么了？”
“有点疼。”桑伊缩回手说。
汉尼拔说，“还想睡觉吗？”
桑伊沉默地摇了摇头。
他睡着就做噩梦，他不想睡觉了。
从高空中坠落下来时缺氧的窒息仿佛从梦里带到了梦外。
系统说得对，他就是一个需要别人给他足够安全感的人，所有他现在睡不着也是因为如此，他本身没有安全感，也没有人能给他安全感。
系统轻轻地叹了口气，它说，【没关系，离开这个世界……】如果下个世界桑伊还有那种人的话，它什么都不会说了。
它只是一个系统，它也无法给桑伊安全感。
它突然想到最初的时候那个世界，夏洛克求婚时摆放的玻璃玫瑰。
桑伊就像玻璃玫瑰一样。
“介意说说你刚才梦到了什么吗？”汉尼拔问。
“我……”
这是桑伊最大的秘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的他不能拒绝治疗，他想要好好地睡觉。
……真是奇怪啊，明明威尔和他一起睡的，明明威尔能给他提供能量的，但是他还是会做噩梦还是会睡不着。
“你潜意识里面觉得你会死亡，所以你做了一个这样的梦。”汉尼拔说，“你在哪里看见过飞机失事的相关新闻吗？最近似乎并没有飞机失事的相关新闻。”
桑伊微微摇了摇头，他低声说，“不是看见过相关的新闻，而是曾经我就在那里飞机上面。”
汉尼拔瞳孔深邃，“哦？”
“只是我运气好，才没有死掉。”
“距离最近一架飞机失事的新闻时间是在八年前，那架飞机找到的时候只有一些残骸，所有人无一生还。”汉尼拔说，“你那个时候多大？”
“……”
桑伊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说错话了。
他不应该说自己就在那架飞机上的。
现在他只能硬
着头皮说，“十二岁。”
“还是个孩子啊。”汉尼拔似乎是叹了口气。
“所以年幼的你看见了这个消息后，一直把它记在心底，而最近发生了那件事情，你的大脑又把它翻了出来，抱歉把它在你的梦中重现。”汉尼拔随即又说，“本质还是因为你被吓到了，所以把两件事情混淆，而且你一直恐惧着死亡，最近才会频频做这些噩梦。”
桑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说，“也许就是这样吧。”
汉尼拔摸了摸桑伊的脑袋，“好孩子，你不要太害怕了。”
桑伊抬起头来看着汉尼拔。
汉尼拔微笑着，“我会帮助你。”
桑伊嘴唇动了动，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很清楚自己的潜意识里是害怕着汉尼拔的，但是现在似乎又只有汉尼拔能够帮助他。
他在这样拉扯的状态下，脑子有些混乱。
这让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小羔羊迈了一大步，汉尼拔的笑意加深，他又轻轻地揉了揉桑伊的脑袋说，“好孩子。”
桑伊愣愣地看着汉尼拔。
“不要害怕，我会帮助你，让你摆脱现在的困境，不过我想你或许得离威尔远一些。”汉尼拔又说。
“威尔……为什么？”桑伊问。
“你和威尔认识了多久？”汉尼拔反问。
“如果算上网上交流的话，应该已经差不多有半年了。”桑伊说。
“你知道的，他的精神很不稳定。”汉尼拔说，“负能量是能够传染的，而威尔不仅仅是负能量那么简单，你和他认识之后，他总是向你倾诉，对吗？”
桑伊点了点头。
“你看他向你倾诉的这些事情，会影响到你吗？偶尔还是会影响到的对不对？而现在发生了这件事之后，你的心态这么糟糕，很难说没有他长期的影响。”汉尼拔和桑伊分析道，“他现在表面看起来情况是缓解了，但是事实上你要知道他现在比以前要更严重了，因为他在压抑着自己，这样的情况一旦反弹只会越来越糟糕。”
桑伊睁大眼看着汉尼拔，“他……”
“你跟他待在一起你的心态也会变得很糟糕。”汉尼拔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几天你
们是住在一起的吗？”
桑伊咬着唇点了点头，“因为他担心我晚上害怕，所以我们是一起睡的。”
汉尼拔瞳孔更深了，他不动声色道，“你看，所以你的状态没有丝毫好转。”
桑伊忍不住替威尔辩驳，“可是这几天威尔并没有影响我，他也没有和我说什么烦心的事情，反而一直在安慰我。”
“他的安慰有作用吗？他又是如何安慰你的呢？”汉尼拔说，“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很善言辞的人，如果他能够安慰你的话，现在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对吗？”
桑伊无法反驳这段话。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不仅他会影响到你，现在你这样的情况也会影响到他，他本身压抑的心理状态很可能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很大的改变，我们谁也不知道这样下去到底是好是坏。”
汉尼拔说着这段话，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桑伊的表情，他知道只要桑伊觉得自己会影响到威尔的话，那么桑伊肯定会和威尔分开。
“我只是建议你这段时间和他远离一些，但是我并不会禁止你一定要这样做，毕竟我只是替你做心理疏导的人，但是我并不确定，如果你一直和威尔这样待下去最后会怎么样。”
桑伊抬起头，迷茫地看着汉尼拔。
“如果你是担心威尔多想的话，那么我可以和他发消息说清楚，告诉他，因为你要治疗，最近住在我这里，让他不要来过多的找你。”汉尼拔格外贴心地说，他似乎也担心桑伊和威尔的友情受到影响。
桑伊的手握着椅子的扶手，手指有些泛白。
“我来说。”汉尼拔说着拿出了手机。
桑伊下意识地按住了汉尼拔的手，他抬起眼眸，眼中含着水雾，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的声音很轻，他说，“博士，我自己和他说。”
他现在这样的情况的确不适合再和威尔过多地往来了，毕竟威尔的精神也在摇摇欲坠的边缘，比他的严重许多。
他不想连累威尔。
汉尼拔的手指摸到桑伊的眼角，动作轻柔地替桑伊擦拭掉眼角的那滴泪。
桑伊微微闭上眼，他说，“博士，谢谢你。”
汉尼拔为单纯可怜的小羔羊感
到悲哀，但是他觉得很愉悦，这是小羔羊完全单独地属于他的其中一个步骤。
他忽然觉得，小羔羊的确不适合被吃掉，真的吃掉的话就没这么好玩了。
等到小羔羊彻底信任他的那一天，他再告诉小羔羊事情真相的话，小羔羊是会崩溃还是会选择加入他呢？
啊那就这样决定了，如果小羔羊选择加入他，他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他能永远闻到那令他着迷的味道，还有属于他的小羔羊。
如果小羔羊会害怕并且企图逃跑的话……那就吃掉小羔羊，这样小羔羊也是属于他的。
汉尼拔因为兴奋而手指有些颤抖，这可真是令人期待。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令人愉悦的时候了，即便是在吃掉那些可口的脑髓时，或者是发现有趣的人时……唯有这个人，能让他兴奋。
……
桑伊和威尔通完电话后抱着膝盖坐在墙角。
他看着陌生又大的房间，又垂下眼来。
房间里有着一股檀香味，这味道桑伊坐汉尼拔的车子时也闻到过。
他在这股味道下脑子渐渐有些放松，同时又觉得很奇怪，就算是不和威尔接触，他也可以回家的，为什么莫名地就要在汉尼拔家住下来了。
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因为这段时间没休息好的缘故，心脏总是要跳得比平时快一些。
他感受不出来对汉尼拔的害怕应该也是因为这样。
他扶着墙站起来时眼前一黑，好一阵他才缓过来。
他扶着墙下楼。
汉尼拔家很大，桑伊不着边际地想，也不知道汉尼拔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感到害怕和孤独，不过应该不会吧。
汉尼拔在吃东西，他的动作优雅得如同贵族一样，看他吃东西似乎也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
桑伊的视线落在汉尼拔的嘴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汉尼拔的嘴角上有血迹。
听见脚步声，汉尼拔抬头看过来，他正好吃完最后一口，此刻放下刀叉拿起帕子轻轻地擦了一下嘴角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汉尼拔的嘴角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是看错了，毕竟汉尼拔那个角度正好有一部分藏在阴影之中。
桑伊摇了摇头，他扶着扶手下楼，“我……我已经和威尔说了。”
汉尼拔微微一笑，“说了就好，毕竟这对你们两个人来说都比较好。”
桑伊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接受了汉尼拔的提议和治疗方式，那么他就不应该再多想了。
他轻声说，“博士，谢谢你。”
汉尼拔朝桑伊走过来。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桑伊的脚上，“没穿鞋？”
桑伊低下头，脚指头不安地动了动，他摇了摇头，“抱歉，我忘了。”
第一天住在别人家，就做了很不礼貌的一件事情。
“虽然屋子里有暖气，但是毕竟还是冬天，鞋子无论怎么样都该穿上。”汉尼拔说，“你不该对我道歉。”
“抱歉……”桑伊声音更低了。
汉尼拔似乎有些无奈，“总是这样说的话，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坏蛋。”
桑伊一顿，他轻轻地吐了口气说，“我知道了博士。”
汉尼拔赞扬一般点了点头，“我替你拿鞋子。”
“等等，我自己去！”桑伊下意识抓住了汉尼拔的手，“博士，我自己去！”
汉尼拔转过头来，他心头有些惊讶于桑伊居然克服害怕主动碰他，不过瞬息又明白桑伊是不想麻烦他。
真是可爱的小猫咪，汉尼拔想着，“那就去吧。”
桑伊看了一眼汉尼拔，快步踩上楼梯。
汉尼拔看着桑伊上楼，才转身把餐桌上的盘子收走。
他想，小猫咪再早一分钟下楼都会发现的，不过过早地发现的话……
“博士。”桑伊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汉尼拔抬头看去。
桑伊脸上带着几分赧然，他说，“我好像……把门锁上了。”
虽然桑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把房间的门锁上的，但是房间的门的确被锁上了。
他打不开。
汉尼拔心想，是迷糊的小猫咪。
他取了钥匙上楼打开房门，桑伊站在旁边手指纠结在一起，小声说，“我记得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关门的，而且我也不知道这么轻易就锁上了……”
“没关系。”汉尼拔把钥匙递给桑伊，
“你不用和我解释也不用感到抱歉，你在这里是为了治疗，我可不想你因为这些事情加重病情。”
桑伊哦了一声，他接过钥匙。
不过……加重病情？
应该不至于吧？
他有病吗？
系统一声不吭的看着外面的汉尼拔，它倒是觉得，桑伊没问题和这个人待久了都会出问题的。
但是应该怎么和桑伊说呢？
它不能干涉这些事情的发展，可是它更担心自己带来的好好的人被汉尼拔带歪，它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它要怎么样提示桑伊呢？
“桑伊。”汉尼拔问，“可以了吗？”
“可以了。”桑伊回答。
但是回答完之后，桑伊又微微蹙眉，汉尼拔……在等他吗？
可是等他做什么？
而且他还有点疑惑，他住在这里要怎么治疗？
他是怎么答应住在这里的呢？
“刚刚收到消息，说是你报警的那个受害人凶手找到了。”汉尼拔说。
桑伊一愣，他眼前又浮现出那双眼睛。
桑伊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刚放松的心情瞬间又紧绷起来。
“不用害怕。”汉尼拔靠近桑伊，他垂着眼嗅着若有似无的味道，安抚着桑伊，“你很快就能走出看见那些东西的阴影。”
“真的吗？”桑伊抬起眼眸，眼中带着需要汉尼拔点头才能放松的颜色。
“当然是真的。”汉尼拔微笑着，又靠近了桑伊一分，“我会帮助你。”
桑伊轻声说，“谢谢您，博士。”
他对汉尼拔轻闻他脖子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汉尼拔离他太近让他莫名地觉得有些压力，他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还有一件事。”
汉尼拔不动声色地跟着桑伊动了动。
桑伊问，“什么？”
“你用什么香水？”
第135章 食人（7）
桑伊：“……”
汉尼拔和威尔用的同一个脑子吗？
为什么都问他用什么香水啊？
“我不用香水。”桑伊说。
“哦。”汉尼拔点头,“你很香。”
桑伊：“……”
桑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汉尼拔似乎只是单纯地夸赞这么一句话，但是桑伊不由得闻了闻自己的手。
他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可是威尔也问过他用什么香水,现在汉尼拔也问，所以肯定是他身上有味道的，只是他闻不到。
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桑伊没忍住又嗅了嗅。
系统：【……】
“我身上有很奇怪的味道吗？”桑伊问。
系统：【呃……是香味。】
“什么香味？”桑伊皱眉,“我没用过香水，怎么突然有了香味。”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香味一直存在,只是你不知道呢？】系统轻轻地，【要不然怎么他们都喜欢闻你脖子。】
“脖子？”桑伊伸手,他喃喃,“脖子上才有香味,怎么跟abo设定似的,那这也不至于时时刻刻都有味吧？人家也是发情期才有味。”
系统：【……】
系统说,【反正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你不要太在意……而且你还知道abo呢？】
“因为以前身边总有人说……”桑伊说话说到一半又闭嘴。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倒是他以前留学时总有人说他像是香香软软的omega,他便了解了一下什么是omega。
虽然他既不觉得自己香也不觉得自己软……
【你不说我也知道。】系统说。
桑伊趴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盖住,他低下头试图去闻自己的脖子看能不能闻到什么味道,但是很遗憾，他实在无法完成这样高难度的动作。
他放弃了。
手机铃声响起,桑伊看了一眼接起来。
“感觉还好吗？”威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还好。”桑伊说，“怎
么了？”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威尔声音轻了起来，他说，“我可以和你说吗？”
“当然可以。”桑伊坐起来问，“怎么了？”
“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威尔手中握着桑伊的围巾,看着外面冷清的月亮说，“桑伊，和你待在一起我不会失眠。”
“什么？”桑伊一愣。
围巾上属于桑伊的味道已经很淡了，威尔嗅了嗅低声说，“和你待在一起，和你一起睡，我不会失眠不会做噩梦甚至会觉得自己没有生病。”
桑伊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威尔的意思，他握着手机许久才说，“你又失眠了是吗？”
“你失眠的时候，我还能在你旁边睡得很好。”威尔近乎喃喃着，“说着安慰你陪着你，其实是和你在一起我能好好睡觉。”
但是他还是想和桑伊一起，即便是无法被治愈也会想。
他对桑伊上瘾，是不是爱情威尔还不知道，但是他渴望桑伊，需要桑伊。
桑伊并不在意威尔是不是把他当做一味药，至少他是把威尔当作朋友的。
“桑伊。”威尔说，“你能和我说话吗？”
桑伊轻轻地眨了眨眼，他说，“你想讲什么？”
“什么都可以。”威尔抱着桑伊的围巾重新躺下来，“我就是想听你说说话。”
桑伊说，“那就唱首歌吧。”
威尔静静地听着桑伊的歌声，他脑子恍恍惚惚的，倒是在这样的歌声中睡了过去。
桑伊的声音停下，他听见了威尔平稳地呼吸声。
快要入春了，晚上的月亮显得冷冷清清的。
“桑伊，睡着了吗？”汉尼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桑伊下了床打开房门，他抬眼看着汉尼拔，“博士，有事吗？”
“睡不着吗？”汉尼拔问。
“还好。”
房间里的檀香味让他心神安宁，至少不像前几天那样，躺在床上也恍恍惚惚的。
至少这一点他蛮感谢汉尼拔的。
“我试试帮你入睡。”汉尼拔说。
桑伊点了点头，又说，“谢谢博士。”
“总是谢我做什么？躺下吧。”
桑伊乖乖地躺在床上，拉着被子露出两只眼睛来。
“眼睛闭上。”
桑伊听话地闭上眼睛。
“刚刚威尔给你打电话了对吗？”汉尼拔问。
桑伊正要睁开眼睛，汉尼拔的手捂在了他的眼睛上，他只好回答，“是的，他给我打电话了。”
“说了什么？”汉尼拔又问，“他说他失眠了吗？”
“是的。”
“我和你说了别过多和他往来，他和你打电话影响到你的心情了吗？”
桑伊说，“他说和我在一起能睡着，不会失眠多梦惊醒，这几天他的确睡得很好。”
“他睡好了，你没能睡。”
桑伊低低地应了一声，“但是跟他没有关系。”
“只是你觉得没有关系而已，你的潜意识不是这样说的。”汉尼拔声音轻柔了下来，“试着把脑子放空。”
屋子里的檀香味混合着汉尼拔的声音，桑伊的大脑果然放空了来，他睡着之前想，他也去买一些檀香来放在房间吧。
掌心之下，桑伊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汉尼拔松开手看着桑伊的脸。
他喃喃道，“真是不乖的小猫咪，不过毕竟是第一天，慢慢来吧，威尔可无法帮助你。”
桑伊对他的抗拒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严重了，害怕似乎也暂时消退。
汉尼拔的手指轻轻地按着桑伊柔软的唇瓣，他的指尖陷入桑伊的齿间又低下头去。
“你是我的小猫咪。”汉尼拔说，“那么我吻你也是可以的对吧？”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不安和恐惧，桑伊动了动，侧身蜷缩起来。
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和自我保护的姿态。
汉尼拔没能吻到桑伊，他的嘴唇从桑伊的脸上擦过。
那股香味越加明显。
汉尼拔喉结滑动了一下，咬上了桑伊的后颈。
香味最浓郁的地方。
桑伊似乎更害怕了，把自己抱得更紧却躲不开后颈被咬的命运。
汉尼拔咬了好一阵才松开桑伊的后颈。
后颈那一块肉被咬得似乎熟透了，软烂可口，密密麻麻的都是齿痕。
汉尼拔看了一眼桑伊，桑伊在轻轻地颤抖，眼泪也顺着眼角下滑濡湿了枕头。
“真是可怜的小猫咪。”汉尼拔拨弄着桑伊的头发遮住了后颈，他说，“在发抖，在害怕，是因为梦到我了吗？”
“让我夜夜入你的梦，你会依赖我的。”
……
桑伊做了一晚上的梦。
说不上噩梦，但是至少他睡了一觉。
已经进步了很多了。
桑伊抱着枕头下意识伸手去摸后颈。
【晚上的时候……】系统忽然开口，【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什么？”桑伊有些迷茫。
【或许你可以去洗个澡？】系统又说。
“早上洗澡做什么……”桑伊揉了揉后颈，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里不是很舒服，酸酸胀胀的。
【这几天在汉尼拔这里，你不要吃肉类了吧。】系统转移话题，【毕竟你最后也吃不下肉。】
桑伊虽然觉得系统说话有些奇怪，但是他点了点头说，“我不吃，我现在听见肉都觉得生理性犯恶心。”
系统轻轻地松了口气。
它一开始还高兴于在这个世界桑伊不会动心，现在它没法那么高兴了。
桑伊不会动心，但是汉尼拔和威尔两个人都不是正常人，桑伊无法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对抗。
【你觉得汉尼拔怎么样？】系统问。
“……”桑伊迟疑了一下说，“好人？”
系统：【……】好人？披着优雅绅士皮囊的野兽吗？
【你会喜欢他？】系统问。
“不可能。”桑伊回答得斩钉截铁，“我不会喜欢他。”
【他成熟稳重，看起来对你也很好。】系统说，【他还能帮你入睡。】
桑伊摇了摇头，“说不出来，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喜欢他。”
系统彻底放心了下来。
桑伊下了楼。
汉尼拔没在楼下。
桑伊拧开大门站在门口看着外面，他想，下雪的时候这个地方肯定非常的适合玩雪。
他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下，撑着脸看着远方。
然后他看着一辆车开
进来。
不是汉尼拔的。
那是……威尔？
威尔下了车来到桑伊面前，他眼底有些欣喜，“桑伊。”
“威尔。”桑伊抬头，“这么早来找博士吗？”
“不是。”威尔说，“我来找你。”
“你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昨天还有失眠吗？”
两个人同时问。
问完这句话，威尔和桑伊都笑了起来。
“好吧。”桑伊说，“我昨天晚上睡了一觉。”
“那就好。”威尔在桑伊旁边坐下，“我也还好，或许是因为和你通话的缘故，我精神还算可以。”
“威尔。”桑伊偏过头看着威尔，“你上次问我是不是用香水，我身上有味道吗？什么味道？”
听见问话，威尔不自觉地转头去靠近桑伊的颈项，他声音有些沙哑，“有……是一股很清甜的香味，让人……”让人上瘾。
他的瞳孔忽然紧缩了一下。
桑伊后颈，雪白的肌肤被人啃噬得好像在向谁宣战一样，满满的攻击性。
这个地方，桑伊无论如何是看不见的，所以这是……给他看的。
威尔的心脏极速地跳动着，这个地方被啃咬，除了汉尼拔，威尔想不到别人了。
挑衅、宣战、独占欲。
他的手搭上了桑伊的肩，眸色沉沉地咬了上去。
“威尔！”桑伊被吓了一跳。
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推威尔的脑袋，有些害怕，“威尔，你怎么了？”
威尔咬着力道有些重，按着他肩的手也重，桑伊推不开。
桑伊甚至不知道威尔是怎么了，他只是问了威尔他身上有什么味道而已……难道他身上的味道有什么奇怪的吗？还是威尔被他刺激到了？
但是现在的威尔让他感到害怕。
他尽力地偏着脑袋，眼泪蓄在眼眶里，声音哽咽起来，“威尔你松口，你、你怎么了？”
“威尔。”
汉尼拔的声音响起，威尔被推开了，桑伊捂着后颈，有些恐惧地躲在了汉尼拔身后。
被推开的那一刻，威尔骤然清醒过来，他看着藏在汉尼拔身后眼
泪汪汪的桑伊，心头有些后悔和不知所措。
“对不起，桑伊。”威尔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他……
“我都说了，你们两个人不适合走得太近。”汉尼拔的声音淡淡的，“威尔，你看，现在你伤害到了他。”
威尔的视线从桑伊脸上移到汉尼拔脸上，站着的汉尼拔以一种似乎是保护实则是占有的姿势挡着桑伊。
是因为汉尼拔。
威尔的脑子瞬间清晰起来，是汉尼拔，因为汉尼拔的挑衅。
汉尼拔是故意的。
这个人是故意刺激他，汉尼拔很清楚桑伊对他的意义，知道怎么样让他没法控制自己。
威尔喉结滑动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汉尼拔并不是那么无私的医生，并且察觉到汉尼拔古怪，但是在此刻，威尔才彻底地确信了。
至少，没有医生会这样故意刺激自己的病人，让病人犯病。
“桑伊。”威尔看向桑伊轻声说，“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桑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后颈还在疼，刚刚那一刻他甚至有一种威尔会把他吃掉的错觉，这让他心生恐惧。
听见威尔和他说话，他勉强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我、我知道，但是、但是我现在有点、有点害怕。”
威尔的目光黯淡了一瞬，“对不起，我只是看见了你脖子上有……”
“桑伊。”汉尼拔微微回头说，“你先回去吃早餐，威尔的状态不太对劲，我看看他。”
桑伊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后颈被咬过的地方暴露在空气中，红艳熟烂。
威尔冷冷地看着汉尼拔，他第一次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为他治疗的心理医生。
“你怕桑伊知道？我还以为桑伊本来就知道。”
汉尼拔微笑，“不，我不怕他知道，我是在帮你啊。”
“帮我？”
“你刚刚把他吓到了，他本来就是一只胆小的容易应激的小猫咪。”汉尼拔轻叹，“你那样对他，他现在肯定恐惧你，如果让你继续说下去，他只会怀疑你在找借口，
他不会相信你，甚至越来越怀疑和防备你，这难道是你想看到的吗？”
威尔并不信汉尼拔的话，他冷漠道，“你把桑伊留在你这里，就是为了偷偷地咬他吗？”
“我都说了，我是在为他治疗。”汉尼拔说，“就像帮你治疗一样。”
威尔攥紧拳，“你不能对他下手，他不是你的玩具也不是什么小猫咪。”
“他比你更容易应激。”汉尼拔微笑着，“他更需要我而不是你，你无法帮助他入眠不是吗？我已经给了你很多天的时间了，但是你都没能帮助他，反而是他一直在帮助你。”
“即便他已经睡不着了，很不想被人打扰了，他依旧让你和他一起睡觉。”汉尼拔说，“你难道不觉得愧疚吗？跑来见他就是为了咬他？”
威尔的手有些僵硬，他的舌尖抵了抵牙齿，牙齿上似乎还残留着咬了桑伊之后留下来的香味。
这味道让他痴迷上瘾。
汉尼拔的话又让他清醒，他今天奇怪的举动吓到桑伊了。
桑伊……
“你先回去吧。”汉尼拔又说，“桑伊那边我会安抚。”
威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转身离开。
直到车子驶离了汉尼拔家，威尔突然踩了刹车。
他看着前面的红绿灯，喃喃自语，“我今天吓到桑伊的源头，不就是因为莱克特吗？不就是因为……莱克特的挑衅吗？”
他被汉尼拔的话带了进去。
他最好的解释时机已经过去了。
威尔把手机握在手中，拨打了桑伊的电话。
“好吃吗？”汉尼拔微笑着看着对面的桑伊。
“嗯。”桑伊低着头小口地咬着三明治，“辛苦博士了，我住在这里，肯定很麻烦你。”
汉尼拔说，“没有麻烦。”
桑伊抬眸看了一眼汉尼拔，汉尼拔才发现桑伊的眼睛红彤彤的，显然刚才被威尔吓到了。
当然更多的还是不理解和难过吧，不知道为什么视为朋友的人突然要咬他。
“我和你说过了。”汉尼拔说，“威尔的状态其实是很危险的，你看，今天早上他就伤害你了对吗？”
桑伊嘴里塞着三明治，脸颊鼓鼓的，
他茫然地看着汉尼拔，“威尔他不是故意的。”
“正是因为不是故意的才更危险不是吗？”汉尼拔耐心地说，“你永远不知道他后面还会做些什么，但是因为他不是故意的，他的心理状态是很危险的，你不怕他到时候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吗？”
桑伊努力地咽下三明治，把三明治放下，他说，“我不明白，我只是问了他我身上有什么味道而已，他突然就动口了，是我刺激到他了吗？是我的问题吗？”
“不是你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汉尼拔站起来，绕到桑伊身后，他的手指按在桑伊的后颈。
那个地方接二连三地被啃咬过，现在格外地敏感，桑伊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眼泪差点又掉下来了。
“是威尔的问题。”
汉尼拔弯腰，呼吸打在桑伊后颈的地方，那一片皮肤迅速被呼吸染成粉色。
桑伊僵着身体，脊背绷直，他声音颤抖，“博士……”
“别怕。”汉尼拔说，“真是可怜，被咬得好惨。”
桑伊差点没憋住自己的眼泪，他很想让汉尼拔离他远点，但是汉尼拔什么都没做，他真的说了的话显得他好像脑子有问题一样。
“真是可怜的小猫咪。”
微湿的舌尖如同冰冷的蛇信一样，触碰到了被咬过的地方。
桑伊这次没绷住，下意识地用足力推开了汉尼拔。
第136章 食人（8）
桑伊推开汉尼拔后,心脏跳得很快，他有些惊慌地去看汉尼拔。
汉尼拔却微笑着，“看起来,你更警惕会保护自己了，不错。”
桑伊张了张嘴，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博士你……”
为什么舔他的脖子？
“被吓到了吗？”汉尼拔问。
桑伊绷着脸点了点头，他还是不明白，汉尼拔为什么要舔他,这难道也是治疗的一个环节吗？
“没错。”汉尼拔说，“帮助你脱敏。”
脱敏……可是他不觉得这叫脱敏,他也不喜欢这样的治疗方式。
他的手撑在桌沿上,嘴唇动了动,好半晌才说,“博士,我不想要这样的治疗方式。”
“好吧。”汉尼拔很好说话,“那就不用这样的方式了。”
说话间，手机在桌子里震动起来。
“看来,是威尔。”汉尼拔说。
桑伊看了一眼,果然是威尔。
“你要接吗？”汉尼拔温和问,“你现在还在害怕他吗？”
汉尼拔在帮桑伊强化对威尔的恐惧，但是桑伊并没有听出来。
他紧紧地握着手机,低声说，“我听他说说。”他走上了楼梯。
汉尼拔看着桑伊的背影微微地眯了眯眼，他想，不着急，慢慢来。
“威尔。”
桑伊的声音轻轻地。
“是我。”威尔低声说,“桑伊，抱歉，我刚才吓到你了。”
桑伊抿了抿唇，他说，“你把我咬疼了，那个时候，我以为你要把我吃掉。”
那个时候威尔的气息真的让他恐惧。
“不是，是因为我看见——”威尔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至少汉尼拔有一点说得对，对于桑伊来说，他说出来桑伊或许也不相信他，甚至觉得他在找借口。
毕竟对于桑伊来说，现在汉尼拔才是帮助他的人，而自己刚刚已经吓到了他。
一个在桑伊清醒的时候咬他、并且心理并不健康的人，而另一个是看起来成熟稳重受人尊重的温柔医生，无论是谁，大概都会选择相信后者吧。
威尔不想
让桑伊讨厌他，他也不想让桑伊觉得他是一个不敢认错的人。
“你看见了什么？”桑伊问。
威尔摇了摇头，他有些艰难地开口说，“什么都没有，我就是那个时候心理状态很不对劲，对不起。”
桑伊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的脖子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但是摸上去依旧触感很明显。
“没关系。”桑伊说，“威尔，我现在已经没有放在心上了。”
其实桑伊还是有些后怕，但是威尔的心理状态不是很稳定，所以桑伊不想让威尔再想着这件事情，也不想威尔因此变得更严重，他会有负罪感。
威尔最终又说，“桑伊，我觉得莱克特有些不太对劲，你在他那里住着，你也要小心一些，特别是晚上的时候。”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回家住可能会更好。”
桑伊愣了愣，他有些不明白威尔的意思，汉尼拔有些不对劲？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会有些莫名害怕汉尼拔，但是事实上汉尼拔的确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医生。
不过威尔说得对，其实他还是想回家住的，在这里，他总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但是和汉尼拔说的话，汉尼拔能同意吗？
“桑伊。”威尔的声音又传来，“你相信我，你得离他远一些知道吗？”
桑伊还是很懵，他觉得威尔说话没头没尾的，而且汉尼拔不是威尔的搭档吗？不是威尔的心理医生吗？
为什么威尔突然说这样的话？
“桑伊。”
“我听见了。”桑伊回答，“威尔，我听见了。”
“那就好。”威尔说。
桑伊挂了电话后坐在那里发呆。
他看着外面的日光想，自己以前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吗？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喃喃低语，“去和莱克特博士商量一下好了……”
“商量什么？”汉尼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桑伊抬头看去，汉尼拔轻挽着袖口问，“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威尔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桑伊愣愣地看着汉尼拔，他很快反应过来说，“只是，我在想，是不是我回家住会比较好，在这里会很麻
烦博士你。”
汉尼拔淡淡一笑，“我并不想对你的选择进行干预，不过回家的时候晚上没有我帮助会睡不着吧？而且一个人在家里容易胡思乱想，不知道刚缓和的症状会不会糟糕，更何况每天来去很长一段时间会暴露在人前……我不确定对你来说这时好时坏。”
桑伊抓紧了衣角，他喃喃，“我已经一晚上没回家了，我的猫咪需要我……”
“我可以带你回去看猫，也可以替你喂养猫。”汉尼拔说，“当然，你也可以麻烦一下威尔，我想他会十分乐意替你帮忙，毕竟他养了好几只狗，显然很喜欢小动物。”
汉尼拔说着并不干预桑伊的选择，但是每一句话都已经替桑伊选择了。
桑伊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思路走。
“怎么样？”汉尼拔问，“我带你回去看看猫？”
……
在汉尼拔的帮助下，桑伊入睡没有那么困难了，也没有那么频繁的惊醒和做梦。
但是很奇怪，偶尔他会觉得脖子刺痛。
桑伊房间的浴室没有镜子，他摸不太出异常。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什么怪病或者是不是被虫子咬过。
“怎么了？心神不宁的。”汉尼拔问。
桑伊忙摇了摇头，他摸着颈侧，“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我看看。”汉尼拔拨开桑伊的手，“有点红。”
“红？”
“可能是快入春了有蚊子，或者是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让你过敏。”汉尼拔面容淡定，“我一会儿给你擦点药，不用太害怕。”
桑伊手指又摩挲了一下，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汉尼拔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浮现。
看……小猫咪已经在开始信任他了，甚至对他露出了脆弱的颈项，真是可爱。
汉尼拔很快取了药膏来。
桑伊坐在椅子上，侧着脸露出脖子来。
汉尼拔抹了药在手指上，然后按上桑伊的颈项。
冰冰凉凉的药膏令桑伊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汉尼拔问，“很难受吗？”
“还好。”桑伊回答。
他觉得汉尼拔的手指比药更让他觉得更不自在，他喉结滑
动了一下，试图把这种感觉压下去。
“桑伊。”汉尼拔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桑伊问，“什么打算？”
“对未来的规划。”汉尼拔说，“没有吗？”
“……”桑伊懵懵地看着汉尼拔。
他对未来……的规划？
他在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任何规划，他甚至想着，等他的猫咪老了不在了，他就可以离开了。
“没有吗？”汉尼拔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桑伊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没想过。
“你现在才一十岁，你还有很长的时间。”汉尼拔语气温和，“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要做什么呢？”
桑伊摇了摇头，他没有任何想法。
汉尼拔带着几分引诱蛊惑的味道，“你想做一些很不同寻常的事吗？”
桑伊又摇头，他没有做大事的志向。
汉尼拔手指在桑伊后颈按了一下，桑伊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他差点没跳起来。
“博士。”
“抱歉。”汉尼拔彬彬有礼，“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似乎太敏感了一些。”
桑伊抿直唇角，他的确有些敏感，但是后颈那个地方格外的……特别是在被威尔咬过之后，其他人根本碰不得。
“那么你对未来的对象有什么期望吗？”汉尼拔又问。
“未来的对象？”桑伊不知道怎么聊到这里来了，他想了想说，“我没想过。”
他在这个世界，没想找一个对象。
汉尼拔点了点头，“喜欢的类型也没有吗？”
“喜欢的类型？”桑伊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说，“有啊，我有偏好。”
“喜欢比我大的，成熟稳重的，脾气要好要能包容我的任性和脾气。”
汉尼拔盯着桑伊的表情看，他发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桑伊是有人做标准的，那种表情似乎是怀念又像是拿不准的迷茫。
但是说到这里，桑伊停下来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汉尼拔心道，他说的人不是莱克特博士，博士应该不会误会吧。
他很确定自己对莱克特博士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你
似乎没有什么脾气。”汉尼拔说。
桑伊说，“有的，我有脾气的。”
汉尼拔明白了。
桑伊是一个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人，不是他信任和很在乎的人，也不会对人发脾气。
还差一点啊，汉尼拔想。
他收回手说，“好了。”
桑伊说谢谢。
汉尼拔轻轻地摸了摸桑伊的脑袋，“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和我说谢谢。”
桑伊抿唇笑了一下。
汉尼拔盯着桑伊的笑容，心头也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他想，真是可爱的小猫咪。
这样的小猫咪，就应该属于他，并且只属于他，任何人都不能和他抢。
……
晚上的时候桑伊照例和威尔打电话。
桑伊问，“最近你的失眠感觉怎么样？”
威尔说，“你天天和我通话，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但是半夜会惊醒。”
对威尔来说桑伊不仅是药，而且这味药得一直在身边威尔才能好一些，只是听声音就如同饮鸩止渴，他总是难以忍受只听桑伊的声音。
而且，他似乎从层层叠叠的迷雾中发现了一些关于汉尼拔的事情，这位受人尊敬的医生似乎……
“等我回去之后你可以再试着来找我。”桑伊揉了揉耳朵，“不过，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助你。”
威尔喉结滑动着，“你什么时候能离开莱克特家？”
桑伊眨了眨眼说，“不知道，我明天问问他。”
威尔的语气有些沉，“这两天在他那里，有觉得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桑伊说。
“桑伊。”威尔的声音更严肃了，“我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和你说。”
“什么？”
“关于莱克特——”
“桑伊。”房门被敲响，“我进来了。”
威尔显然也听见了汉尼拔的声音，他的声音停止了。
桑伊压低了声音，“先挂了。”
威尔默不作声地挂了电话，他有一种自己和桑伊在背着莱克特偷情的错觉。
他又忧心于莱克特的身份，虽然他觉
得莱克特不像表面那么高雅，但是他绝不至于想莱克特真的是那样的人。
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觉得自己或许得再看看，如果真的是……桑伊会很危险吧。
汉尼拔端着香薰推门进入房间，“刚才似乎听见你这里有声音。”
“诶？”桑伊不自觉地扣了一下藏在枕头下的手机，“什么……”
汉尼拔看着桑伊明显有些慌乱的表情没有拆穿桑伊，他说，“没什么，睡觉吧。”
桑伊闭上眼。
他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又睁开，“博士。”
“怎么了？”汉尼拔问。
桑伊小声说，“没什么。”
他重新闭上眼。
汉尼拔的手按在桑伊的额头上，他说，“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说，不能憋在心里明白吗？会很影响情绪。”
桑伊低低地答应了一声。
汉尼拔微微地笑了一下，“那么，睡觉吧。”
桑伊紧皱的眉头一点点地舒展开来，他睡着了。
汉尼拔看着桑伊的脖子。
他喉结滑动着，手指轻轻地按到了桑伊的后颈。
果然是很敏感的。
即便是睡着了，也因为他动手而颤抖着。
无知无觉可怜又可爱的小猫咪。
他低下头看着桑伊的唇，手指从后颈移到唇上。
他的手指拨弄着柔软湿润的舌尖，神色冷静又自然，如果不看那双深沉的眼和手指，他依旧是沉着又受人尊重的博士。
终于，他取出了手指。
有好几次他都想亲吻桑伊，但是在某种时刻，汉尼拔又认为，必须得在桑伊清醒的时候和桑伊接吻，这样才算接吻。
但是在这之前，他只是轻轻地触碰一下，谋取一点利息而已。
汉尼拔的手指下移。
桑伊轻轻地蹙着眉，喉咙里溢出略重的呼吸和轻吟。
汉尼拔淡淡地看着桑伊的脸，老实说他有好几次都期待着桑伊睁开眼睛，他想知道桑伊睁开眼看见这一幕会怎么样。
会恐惧会害怕会逃走吗？
还是……会沉溺于此呢？
可惜的是桑伊根本不可能醒过来也
不可能睁开眼睛，毕竟现在还不到时间。
“不要。”
桑伊弓起身蜷缩起来，他试图躲避着，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下来。
他梦呓着，“不要。”
汉尼拔终于放过了桑伊，
他抽出纸巾一点一点地擦干净手指，然后握住桑伊的手指啃咬着。
似乎是不能吃掉桑伊，这样咬一下也能过瘾。
桑伊终于无法忍受，在梦里都哭了起来。
他似乎很想睁开眼睛，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醒来，就像被可怕的梦魇缠住。
……
桑伊睁开眼的时候手指在口中。
桑伊茫然地把手指抽出来，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齿痕呆滞地想，难道这是他做梦的时候啃的吗？
他……疯了吗？
还有……
桑伊掀开被子。
睡裤上已经凝固的东西告诉他，昨天晚上的确做了那样古怪的梦。
他抬起被咬得发疼的手指想，他肯定是疯了，或者是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了。
也许他现在还不如威尔。
至少威尔不会、不会咬自己吧？
可是他也……
“桑伊？”汉尼拔的声音响起，“我进来了。”
桑伊答应了一声。
汉尼拔推门进屋，他一眼就看见了桑伊的裤子，不动声色道，“你……”
桑伊涨红了脸，赶紧把被子又盖上，“我……我……”
他有些语无伦次，又觉得羞耻到了极点。
毕竟这是在别人家，做了那样的梦还被主人看了个现形。
“没关系，年轻的男孩就是这样精力充沛。”汉尼拔揉了揉桑伊的脑袋，“洗个澡然后下楼吃早餐。”
“博士。”桑伊赶紧叫了一声。
“嗯？”汉尼拔看着桑伊，“怎么了？”
“博士，我这两天似乎好了很多。”桑伊说。
汉尼拔点头，“那很不错。”
“所以……”桑伊轻声问，“我能回家了吗？”
“你确定吗？”汉尼拔问。
桑伊迟疑了一下说，“我觉得，我应该可以
……”
“那么你回去试试吧。”汉尼拔说，“无论能不能入睡，明天都要来治疗，如果不能的话，明天晚上依旧在我这里，知道吗？”
桑伊点了点头，他说，“我知道了。”
没有抗拒来他这里睡觉。汉尼拔想，又近了一步。
“那么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去吧。”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不害怕吗？”汉尼拔似乎在提醒着桑伊。
桑伊：“……”
他心头有些打鼓，又觉得有一分违和。
最终还是汉尼拔把桑伊送回了家。
一开门猫咪就熟练地窜出来冲进桑伊的怀里。
桑伊揉着猫咪的脑袋轻声说，“我回来了哦。”
尽管汉尼拔这两天都和桑伊来看猫咪，但是猫咪依旧很讨厌汉尼拔。
不过猫咪已经不上爪子了。
它离汉尼拔远远的。
趁桑伊上楼放东西，汉尼拔靠近猫咪，声音极轻极淡，“就算你讨厌我，你的主人也信任我，你这样只会让他为难。”
猫咪龇着牙后退。
“你只是一只小猫咪，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汉尼拔说，“你的主人在我眼里是一只更可怜的猫咪，你看，他需要我。”
“没有我的话，他的精神早就崩溃了。”
猫咪一下子从汉尼拔身边冲走。
“博士。”桑伊的声音在汉尼拔身后响起，“你今天是不是有事？”
“对。”汉尼拔回头，“我马上要走了。”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桑伊说，“这几天非常感谢您的照顾。”
汉尼拔淡淡地微笑着，“只要你好起来就好了。”
桑伊笑道，“我好像已经好很多了，应该没问题了。”
“但是明天还是要去找我的，明白吗？”汉尼拔问。
桑伊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汉尼拔靠近桑伊，把桑伊搂在怀里，他十分有分寸，丝毫不给桑伊压力。
“今晚做个好梦，小猫咪。”
汉尼拔的车消失在房屋前。
桑伊摸了摸耳朵，微微蹙眉……小猫咪？
【你对汉尼拔动心了吗？】几天没说话的系统突然开口。
“嗯？”桑伊奇怪，“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似乎已经不再害怕和防备他了，甚至你在依赖着他。】系统说。
“没有。”桑伊否认，“我只是觉得，或许是我的判断有误，莱克特博士是真的好人，我不应该害怕他，那样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系统几乎要冷笑出来，它很想让桑伊看看自己的脖子，或者看看自己的手指，但是很可惜，桑伊看见了手指也只是以为自己精神不稳定咬的。
【你要记住自己的话，你不能爱他。】系统说，【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放心吧。”桑伊莞尔一笑，“我把他当作尊敬的长辈，不会喜欢他的。”
系统发现桑伊对汉尼拔的确没有丝毫爱慕后，短暂的放了心，然而想起桑伊对汉尼拔一日比一日深的信任，它又觉得烦躁。
它要如何告诉桑伊，汉尼拔并不值得信任。
桑伊回家的事很快威尔就知道了。
威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给桑伊打电话。
桑伊说，“你今天晚上过来吧，试试是不是真的我的能够帮助你。”
威尔喉咙干涩，他说，“好，还有我会告诉你一件很严肃很重要的事情。”
桑伊不知道威尔要说什么，他笑道，“好，到时候见面再说。”
见面再说。
威尔无比期盼着，赶紧到晚上。
他心不在焉的模样被杰克看在眼里，杰克靠近威尔问，“你最近是谈恋爱了吗？”
“什么？”威尔一愣。
“你现在的状态很像谈恋爱啊，想要迫不及待地去见女朋友的感觉，看起来你的治疗效果很不错，以前你给我的感觉是随时要碎掉的茶杯。”杰克开了个玩笑。
威尔没听杰克后面的话，他只是把前半句话反复了一遍想，他……爱上桑伊了吗？
……
威尔到的时候是傍晚。
刚下过雨，威尔的头发也湿漉漉的。
桑伊取了毛巾给威尔，他问，“你没开车吗？”
“开了。”威尔微微低头擦拭着头发，视线从桑伊的手指上扫过，他的心口一窒，“你的手……”
“嗯，我好像……有点不稳定。”桑伊有些尴尬，“睡觉的时候咬的。”
是汉尼拔。
威尔的视线又移到桑伊的后颈，他呼吸有些困难。
桑伊后颈的地方……颜色越深，是被日复一日舔咬留下来的。
第137章 食人（9）
他不知道这几天桑伊在那个男人那里到底被那个男人怎么了,但是桑伊看起来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威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正常问，“你吃过晚餐了吗？”
“吃过了,面包和牛奶，你要吃吗？”
“我也吃过了。”威尔把自己的注意力从桑伊脖子上转移，他说,“现在还早。”
“这几天在莱克特那里感觉怎么样？”威尔又问。
“还好。”桑伊说，“莱克特博士是一个好人。”
威尔愣了一下，“好人……”
他明明已经提醒桑伊小心一些莱克特了,桑伊还觉得莱克特是好人，为什么？因为莱克特实在太会伪装了吗？
他要把自己发现的告诉桑伊吗？桑伊会害怕吧？
“不说这个。”桑伊说,“我去洗个澡。”
威尔下意识地点头。
他看着桑伊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大概从来没有这么纠结过。
他总觉得桑伊像易碎的玻璃,如果告诉桑伊关于莱克特的事情,桑伊会相信吗？会害怕吗？还是……
威尔闭了闭眼想,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再等等。
再等等。
他脑子一团乱麻,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连桑伊从浴室里出来都不知道。
“威尔？”
桑伊疑惑地叫道。
威尔骤然回神看着面前的桑伊。
桑伊的发梢还在滴水,他小心地戳了戳威尔的脸,“你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没有。”威尔喃喃着，“没有心神不宁。”
他伸出手说,“我帮你擦头发。”
“嗯？不用。”桑伊快速擦了擦头发说，“好了。”
“还在滴水，你看不见，我帮你擦。”威尔说着把毛巾拿过来，“你既然想帮我,那么我也想帮你。”
威尔按着桑伊的肩让桑伊坐下，然后细致地替桑伊擦发。
桑伊颇觉得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他小声说，“威尔。”
威尔的视线停留在桑伊的后颈，他又觉得自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不能看见桑伊的后颈，
不能看见被那个男人咬过的后颈。
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覆盖上去，把莱克特的痕迹全部覆盖掉，只留下他的。
不行不行，他必须得学会控制自己，他不能再次吓到桑伊了。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桑伊了，好不容易见到他不能再让桑伊害怕他。
威尔闭了闭眼，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说，“很快就好了。”
桑伊虽然觉得威尔有些不对劲也没多想，他问，“可以了吗？”
威尔的手插入桑伊的头发，他说，“再擦一会。”
“哦……”桑伊乖乖坐着不动了。
威尔垂下眼看着桑伊的发，毛巾再次擦拭着。
过了好一会儿，威尔才说，“可以了。”
桑伊摸了摸脑袋说，“谢谢。”
“……”威尔把毛巾搭好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没有了！”桑伊连忙摆了摆手，“那个，得睡觉了吧？”
威尔看过来。
“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睡觉。”桑伊弯起眼眸，笑容灿烂，“我觉得我完全可以了。”
威尔喉结滑动，他说，“好，睡觉。”
和桑伊睡觉让他忍不住的……雀跃，不仅仅是可以好好睡觉了，更重要的是和桑伊。
和桑伊……
他躺在桑伊旁边，精神振奋。
这不是失眠。
威尔转过身来抬手轻轻地捏了一下桑伊的发尾。
桑伊已经睡着了，威尔还没有，但是威尔不是失眠，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比桑伊晚睡着。
他伸出手，想要轻轻地把桑伊搂进怀里又缩回。
他的手指轻轻地从桑伊的鼻尖移到唇，又下移了一寸捏着桑伊的下巴。
在月光下，光滑洁白的下巴，格外的漂亮。
似乎是觉得不太舒服，桑伊微微蹙了蹙眉，翻了个身背对着威尔。
威尔借着月光看见了桑伊暴露出来的后颈，那是被莱克特……
他脑子一钝，他不该看到这个，不该……
他无意识地伸出手来。
直到怀里的人发出轻轻地呜咽声，威尔骤然惊醒。
桑
伊哭了。
他没能控制住自己在看见后颈时咬了上去，紧紧地抱着桑伊咬。
桑伊似乎是习惯了被这样对待，没有醒来，在睡梦中也只是低低地哭泣着。
威尔已经清醒了，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松嘴，但是有东西勾引着他，令他上瘾的味道一阵阵地飘过来，钻进他的鼻中。
他没能松口，甚至听着桑伊哭声的他已经彻底地放弃了。
他自暴自弃般把桑伊紧紧地罩在怀里，舌尖舔舐着对桑伊来说无比敏感的后颈。
他要把自己的气息和痕迹印上去，让另一个人的痕迹完全被覆盖和消失掉。
那个人打下的烙印和宣誓。
他垂着眼，脑子里的想法单纯而偏执。
他不想伤害桑伊，他只是……只是想要桑伊后颈的味道是属于他的。
他拥抱着桑伊。
对桑伊来说，他……他算是引狼入室吗？
自己好过分啊，威尔这样想着，啃咬变成了温柔的亲吻。
他的手指轻轻地按着桑伊的唇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但是对后颈的亲吻却细致密麻。
“桑伊。”威尔呢喃着，“桑伊。”
他这样叫着，想要借此唤回自己的理智，想让自己不要太过分，想让自己从这样病态的情绪中抽离。
“桑伊。”
他放弃抵抗了。
好可怕。
是噩梦。
睡梦中的桑伊急促地呼吸着，他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桑伊猛地惊醒，他喘着气看着天花板。
他终于知道梦里的窒息感从何而来，因为他被威尔紧紧地拥抱在怀里，也难怪这样难以呼吸。
桑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图把威尔的手掰开，但是威尔抱得太紧了。
桑伊努力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威尔的手，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威尔。
睡着的威尔安静，俊美又柔和。
桑伊微微地呆了一下，然后又往后挪了一下和威尔拉开距离。
他重新闭上眼睛，可是这一次却睡不着了。
没有什么奇怪的梦，就是单纯地睡不着，
就好像潜意识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桑伊不由得又蜷缩成一团。
他闭上眼试图酝酿睡意，但是脑子却格外地清醒。
系统幽幽开口，【真是……】
“什么？”桑伊问。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系统说。
桑伊不解其意，他拉着被角，小心地想他现在在哪座山里。
后半夜桑伊没有再睡着了。
不过好在威尔睡得挺好的，除了总是想伸手来抱他。
桑伊最终塞了一个枕头给威尔抱着，然后下了床。
他蜷缩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关了静音，开始发呆。
六点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声。
桑伊看了一眼，是垃圾短信。
他删掉短信，下巴搁在膝盖上，慢慢地闭上眼。
“喵呜～”
猫咪在桑伊脚上蹭了蹭。
桑伊睁开眼把猫咪抱进怀里，小心地点了点猫咪的鼻尖，“醒了吗？”
猫咪抬起头来，舔了舔桑伊的下巴。
桑伊把猫咪抱着，屋子里逐渐明亮起来。
威尔醒过来了。
他下了楼看着桑伊，“什么时候起来的。”
“我不记得了。”桑伊偏过头去看着威尔，“睡得好吗？”
“很好。”
威尔的目光落在桑伊的脖子上，然后后移，他应该愧疚的，昨天那样对待着桑伊。
但是事实上他现在没有愧疚，只觉得桑伊被他标记，这让他无法控制自己心底的欢愉。
他挨着桑伊坐下来，伸出手去碰了碰桑伊的后颈。
桑伊哆嗦了一下，后颈酸麻，他有一些后颈碰不得的疲软感。
“威尔。”桑伊小声说，“别碰那里。”
威尔转过头去看桑伊，年轻的男孩似乎有些恍惚，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威尔喉结滑动着，他有些难以控制的，想要亲吻桑伊。
“不能碰吗？”威尔低下头来，将桑伊的手攥在手中，他低喃着，“那么，让我靠一靠可以吗？”
桑伊愣愣地去看被威尔握住的手，又抬头看威尔的脸。
“可以吗？”威尔似乎是在祈求着，“桑伊。”
桑伊心软地、沉默地点了点头。
威尔靠过来，伸手搂住桑伊的肩，然后把脑袋埋在桑伊的肩颈。
他的呼吸灼热，撒在桑伊的肌肤上，雪白变成了微红。
桑伊有些不自在地垂眸看威尔，“你饿了吗？”
威尔摇了摇头，他很想咬一下桑伊的肩，但是他控制住了。
直到汉尼拔的电话打过来，威尔才松开桑伊。
他鼻间都是桑伊的味道，但是这依旧让他觉得不满足。
还想要更多……
“昨天晚上休息得怎么样？”汉尼拔温和问。
桑伊迟钝了一下才回答，“后半夜没睡着。”
“为什么？”汉尼拔似乎是不理解，“这几天你明明睡得很好。”
桑伊低声说，“可能是因为做了奇怪的梦。”
“没关系，今天过来再看看。”汉尼拔说，“我来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了。”桑伊连忙拒绝，“博士你不用来。”
“好吧。”汉尼拔极其尊重桑伊的决定，“我在家等你。”
桑伊挂了电话去看威尔，“我今天要去一趟莱克特博士家。”
威尔靠近桑伊，“我送你过去，我就在那里等你看完，然后我们一起回来。”
……
汉尼拔打开了门等待桑伊的到来。
他知道桑伊和威尔在一起的，不过这不重要，威尔也不可能在这里待很久。
他想桑伊现在应该已经看清楚了，只有他才能帮助桑伊，威尔不行。
桑伊需要他。
车子停下来了。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桑伊下车。
威尔的车很快又开走了。
“他不来吗？”汉尼拔问。
“威尔有事。”桑伊回答。
“我都说了你不能和威尔在一起……”汉尼拔叹了口气，却没有说出什么责备的话，他很自然地握住了桑伊的手说，“进去吧。”
桑伊手一僵想要把手抽回来，汉尼拔问，“昨天晚上威尔和你在一起的吗？”
桑伊点
了点头，被分散了注意力，“是一起的。”
“他睡着了，你没睡着？”
桑伊又点了点头。
大门被关上。
汉尼拔转过头来看着桑伊，他靠近桑伊低头，这个动作让桑伊绷紧了身体。
“真是可怜的小猫咪……”汉尼拔的目光深沉，他看着桑伊的后颈喃喃，“真是……”让人很不高兴。
他的小猫咪被其他人染指了。
“博士？”桑伊奇怪地开口，“怎么了吗？”
“没怎么。”汉尼拔又站直了身体，他说，“你能做到远离威尔吗？不能的话今天晚上可能你也回不去。”
桑伊微微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你到底是想帮助他呢还是对他……”汉尼拔的声音低沉下来，“还是对他有别的心思？”
他这样问着，眼神令人捉摸不透。
“什么别有心思？”桑伊有些茫然。
汉尼拔看着桑伊的表情，确定桑伊的确没有对威尔动心又微笑起来，“没什么。”
他的小猫咪，可不能对其他人动心，要不然他会忍不住想要把那个人吃掉。
桑伊只能需要他、只能依赖他、只能信任他、从身到心都应该只属于他。
所以桑伊只能爱他。
汉尼拔这样想着。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只小猫咪着迷并且心动。
哦，他爱上了他的猎物。
没能碰到小猫咪的昨晚，汉尼拔失眠了，但是一想到今天小猫咪又重新属于他，他就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想和小猫咪分享他的美食。
桑伊在沙发上坐下来。
对面的汉尼拔点了一支蜡烛说，“好吧，现在告诉我，昨天晚上梦到了什么？”
“我……”
……
“威尔，你在发呆吗？”杰克奇怪地问。
威尔摇了摇头，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资料说，“没有。”
明明就有吧？
在发呆，在想着谁。
威尔不放心桑伊和汉尼拔待在一起，他现在已经十分确信自己发现的一定是对的。
他必须得赶紧去把桑
伊接走。
对，他还得告诉FBI的人，至少让他们做好准备……
……
桑伊在沙发上睡着了。
汉尼拔的手指按上桑伊的后颈，他这次没有去咬桑伊了。
他轻而易举地把桑伊抱起来上楼。
果然。
汉尼拔想，桑伊就适合睡在他的床上。
他没有再做多余的举动转身下楼。
马上就到午餐时间了，该准备美食了。
桑伊睡了没多久就醒过来了。
他看着陌生的房间，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
这是……
这是……汉尼拔的房间吗？
他掀开被子下床时莫名有些腿软。
桑伊扶着墙走进卫生间。
镜子十分醒目，桑伊下意识看过去。
他已经很久没从镜子里面看见过自己的模样了。
此刻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脆弱。
桑伊晃了晃脑袋。
他伸手摸了摸后颈，这个地方总是酸软无力，此刻有镜子他就忍不住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桑伊轻轻地撩了一下头发。
下一刻，他倏地睁大眼。
后颈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齿痕让他头皮发麻，不知道啃噬的人究竟用了多大的力，那一片已经青紫。
明明……明明这么明显，但是他从来没有发现过，也没有怀疑过。
是谁？
是威尔吗？
还是……还是汉尼拔？
桑伊的喉咙有些干涩，脑子一片空白，他有些不敢想象自己怎么会睡得那么沉，连后颈变成了这么可怕的模样也没有发现过。
他撑在洗漱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慢慢站直了身子想，好吧……
至少，得去问问汉尼拔。
这么多天，汉尼拔尽心尽力地为他治疗，让他安睡，他不太相信都是假的。
不对……应该说，他想知道，这样对待他的人是怀中怎样的心情的。
哦，今天早上威尔甚至触碰了他的后颈，所以威尔是发现的，知道的。
汉尼拔时时刻刻关注着他，
也早就应该知道和看见了。
所以这个……是两个人的吗？
他们两个人都有参与吗？
双方都告诉他，不要和对方走得太近，也是因为这个吗？
但是没有直接告诉他又是为了什么？
桑伊想不通。
他勉强使自己冷静下来问系统，“你知道的对吗？”
系统：【……抱歉。】
桑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他们……两个。”
【威尔精神不稳定，受不了刺激。】
威尔咬他，是被刺激到的。
桑伊一下子想到他来到汉尼拔家之后的那个早晨，为什么威尔会突然咬他，是因为被他后颈刺激到了。
可是为什么会因为这个被刺激到？
桑伊扶着楼梯的扶手下楼。
楼下的汉尼拔在吃东西，他的动作依旧优雅。
桑伊地声音沙哑，“博士。”
“醒了？”汉尼拔微笑着，“过来吃午餐，今天是猪肝煎蛋。”
桑伊想问的话被这么一句话打断，他在餐桌旁坐下，看着盘子中的食物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反胃。
桑伊握着刀叉，低声说，“我不喜欢吃猪肝。”
“你可以试一下，很好吃。”汉尼拔说，“我很想和你分享。”
桑伊切了一小块下来，举到眼前，他说，“我不想吃东西，我没胃口。”
汉尼拔握住桑伊的手，似乎就着这个姿势要喂桑伊吃下去。
【桑桑，你不能吃！】
系统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
这让桑伊意识到，叉子上的猪肝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桑伊再怎么样也只能想到或许这上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别过脸避开这口食物。
他的抗拒实在明显，汉尼拔问，“你已经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
“怕吓到你我这几天都没有吃。”汉尼拔低下头去嗅桑伊的后颈，在桑伊身体紧绷时说，“我一直觉得，你肯定是最美味的。”
“不过你放心，你是我最心爱的人，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电闪雷鸣间，桑伊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把汉尼拔说过的话都串联起来，可口的、好吃的、美味的……这样的形容一般只会形容食物。
甚至最开始的时候，汉尼拔用那样认真的表情看着他像看餐盘上的食物时，他莫名恐惧的源头……
系统提醒他不要在汉尼拔这里吃肉，刚才那么着急地叫他不要吃。
汉尼拔现在莫名其妙的态度和古怪的话语。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桑伊，这‘猪肝’的古怪之处。
意识到这‘猪肝’可能是什么东西之后，桑伊的脸色瞬间煞白。
明明什么东西都没吃，但是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翻滚着，让他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可怜的小猫咪，你不喜欢肝吗？肝很补。”披着优雅绅士人皮的野兽轻拍着桑伊的背，声音中带着一丝愉悦，“那么你喜欢哪个部位呢？我都可以为你准备。”
第138章 食人（10）
桑伊许久才缓和过来,他推开了汉尼拔的手，声音颤抖起来，“你、你……”
他你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和做些什么。
汉尼拔的手指轻轻地摸上桑伊的脸,“只是一点爱好而已，不可以吗？”
“疯子。”桑伊后退着，避开汉尼拔的手,他几乎是有些崩溃的喊道，“你别碰我。”
汉尼拔的眼神一下子阴沉下来，“你不让我碰你？”
他的表情让桑伊有些恐慌,桑伊紧绷着身体，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那种随时可能被吃掉的心情让桑伊不得不竖起高墙来保护自己。
汉尼拔看他倔强可怜的模样又轻叹口气,“你为什么这么害怕这么抗拒？都是肉有什么不同的？很多人都称赞过好吃。”
桑伊又想干呕了。
他忽然意识到在汉尼拔眼里,人类和其他畜生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可以吃的,甚至对于汉尼拔来说,人肉比其他肉更美味可口。
桑伊不知道为什么汉尼拔会这样，他也不想知道汉尼拔为什么会这样,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他现在就想报警然后离这个人远远地。
最好是、最好是永远都别看见这个人了。
但是他发现了汉尼拔的秘密,他现在肯定离不开的。
越是这个时候，恐惧反而使桑伊的脑子反而清醒起来。
手机疯狂地振动起来。
汉尼拔看了一眼来电人语气淡定,“你可以接，也可以告诉他让他进来。”
桑伊喉咙干涩，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下来，凝结在睫毛上。
汉尼拔拿取手绢，细致地为桑伊擦拭,他低头，嘴唇靠近桑伊的耳朵，“接吧。”
桑伊嘴唇搧动了一下，却没能说出话来。
“别害怕我，我不会伤害你。”汉尼拔叹息，“你这样，我很难办。”
“你不接电话，他可是会闯进来的，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桑伊咬了咬唇，按下接听键。
汉尼拔的视线落在桑伊的脸上，他看见了桑伊对威尔的担心和紧张，还有桑伊对他的恐惧。
这让他有些不高兴，桑伊可以害怕他恐惧他
，桑伊所有的情绪都应该因他而起，而不是其他人。
特别是对桑伊别有用心的威尔。
他微妙地察觉到，这点情绪应该是嫉妒。
“要回家了吗？”威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回家？汉尼拔眸色深沉，关系已经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抱歉威尔。”桑伊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今天我应该不回去了，能麻烦你去我家帮我看看乖乖吗？”
威尔一愣，他几乎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本来他就已经认定了汉尼拔是凶手，现在这通电话让他无比确信，就是汉尼拔。
至少暂时看起来，桑伊不会有事。
威尔说，“好。”
桑伊垂下眼眸低声说，“麻烦你了。”
他挂了电话后汉尼拔把手机拿过去。
手指接触间，桑伊神经质地颤抖了一下，他现在觉得和汉尼拔的相触都让他感到不适。
他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能这样坦然地吃掉自己的同类，并且说出很美味可口这样的话。
最开始的时候，他对汉尼拔的害怕也是源于此，因为汉尼拔那个时候把他也当做盘中餐。
后来……
汉尼拔暂时把自己从食物中剔除，有了另一个想法。
一个吃人的人会爱上自己的盘中餐吗？桑伊不相信。
毕竟桑伊也不会爱上一只鸡鸭鱼虾，人类对汉尼拔来说大概也就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他更倾向于汉尼拔只是喜欢看他崩溃的模样，所以戏弄他。
“你知道威尔的病情很严重的。”汉尼拔温和道，“你就这样直接让他走了吗？”
桑伊抬起眼看着汉尼拔，他扯起嘴角，笑得难看，“要不然呢？”
“你不用这样防备我，我说过了我不会伤害你，我想与你一起分享美食。”汉尼拔说道，“你这样，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这话说得好像情深义重，好像他真的很爱桑伊一样。
“不过没关系，我们是时候离开这里了。”汉尼拔又说。
桑伊猛地抬头看着汉尼拔，他不知道汉尼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威尔早就察觉了吧？”汉尼拔
手指揉上桑伊的脑袋，“他察觉到收集证据给FBI的时间中，我们就会离开这里，再待下去可是会被逮捕的，我可不想和你分开。”
桑伊没能避开汉尼拔的手，他头皮发麻，声音沙哑，“我不会跟你离开的，所以是你要走，不是我们。”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汉尼拔弯腰靠近桑伊，他说，“你不能离开我的，你需要我。”
“我也不需要你。”和汉尼拔靠得这么近桑伊牙齿都在打着战，“我不需要你。”
“你需要我。”汉尼拔说。
“我不需要——”
被汉尼拔一口咬在耳垂上，桑伊差点没有痛呼出声。
但是相比起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意，桑伊更多的是恶心。
他一想到汉尼拔吃过同类的牙齿来咬他，他就觉得生理性的反胃。
“你需要我。”汉尼拔最终说，“所以你要和我一起走。”
……
桑伊暂时不担心猫咪，因为威尔肯定会帮他看着。
他现在只担心自己。
他不能激怒汉尼拔，说不定汉尼拔会把他杀了吃掉。
相比起死亡，被同类吃掉这样可怕的事情更让桑伊害怕，毕竟他不会真的死。
但是要让他迎合汉尼拔也不可能，汉尼拔也不可能相信他。
那么……他应该要离开这里。
或者说，他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对，他还有退路，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还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但这是下策，这样落荒而逃是会付出双倍能量的。
桑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至少现在，试试自救。
房间的窗户已经被封死了，桑伊推不开。
【他爱你。】系统突然开口，【你可以试试利用这一点。】
“你不是不能干涉……”
【嗯。】系统说，【我现在干涉了，下个世界我们可能不太好过。】
“再不好过还能像现在吗？”桑伊苦笑，“相比起吃人的人，我竟然觉得鬼都没有那么可怕了，至少鬼和人不是同类。”
系统：【他想让你认同他的理念，和他一起食人，然后你们能一直在一起。】
桑伊有些想吐。
【匕首拿着，防身。】系统说。
系统把匕首重新给桑伊，【实在不行的话，你也可以杀了他。】
桑伊握着匕首的手颤抖着，杀了他？
【他吃人，你也不用把他当做人，他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系统说，【他会带你离开这里，到时候你无法脱离他的掌控，所以必要的时候你可以。】
但是这是最后的选择，因为杀掉一个能量源，它也会损失相应的能量源……
“可是威尔……”
【汉尼拔这样的人，就算关进监狱，他也有无数种方式逃出来，就看他愿不愿意。】
桑伊很清楚系统说的是对的，他闭了闭眼，把匕首拢进袖子中。
再看看吧，桑伊想再看看。
就算汉尼拔杀了人吃了人在这样的法制社会也该由法律来解决。
汉尼拔推门进来，端着沙拉和面包，“我订了明天早上去意大利的机票。”
桑伊默不作声地看着汉尼拔，知道了汉尼拔的真面目之后，桑伊那种无端的恐惧倒是消失了。
人的恐惧一大半来自未知，现在他知道了，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命。
“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意大利生活。”汉尼拔把餐盘放到桌上，他靠近桑伊，“我们可以开启新的人生。”
桑伊垂下眼拒绝和汉尼拔说话。
“你是不是在想威尔会来的？”汉尼拔的手指轻柔地抚摸上桑伊的脸，他低笑一声，“宝贝，你觉得我会让你和威尔走吗？或者你觉得他能带你走吗？”
“威尔精神可不正常，谁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至少我脑子很正常，也不会伤害你。”
桑伊拍来汉尼拔的手，“至少威尔不吃人。”
“我很不喜欢听到你嘴里出现威尔的名字，特别是夸奖他的，或者偏向他的话。”汉尼拔捏着桑伊的下巴，迫使桑伊抬头，“你的眼里心里应该都是我。”
桑伊定定地看着汉尼拔。
他这样的眼神让汉尼拔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汉尼拔低下头来，似乎是想要亲吻桑伊，桑伊偏了偏头躲开汉尼拔的动作。
汉尼拔并不生气，他情绪很
稳定，只有在桑伊说到威尔的时候，他的情绪才会有所起伏。
“不许再说威尔了，听见了吗？”汉尼拔问。
桑伊说，“威尔他很好。”
汉尼拔温和道，“你不要试图激怒我，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你知道吗？”
桑伊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想，真是不讲道理，明明一开始是汉尼拔先提的威尔。
“你说过你喜欢成熟稳重，比你大的对象。”汉尼拔的手圈住桑伊的腰，他们的姿势看起来亲密无间，“我完美契合。”
“我想和你做－爱。”汉尼拔又说，“这样我们可以灵肉都融合。”
桑伊推了推汉尼拔，他讨厌被汉尼拔这样抱着，让他有一种自己逃不了的错觉。
他说，“我饿了。”
汉尼拔松开桑伊，他的目光带着一点桑伊捉摸不透的意味。
桑伊避开汉尼拔的目光。
“饿了就吃东西吧。”汉尼拔说，“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
一个晚上，威尔能来吗？
桑伊不自觉地又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他稍微地有了几分安全感。
这把匕首的确给了桑伊很多安全感。
东西还是要吃的，不吃东西到时候跑路都没有力气。
桑伊把面包塞进嘴里，得吃饱。
“慢慢吃。”汉尼拔轻抚着桑伊的肩，“一会儿噎到了。”
他看起来像是成熟又温柔的情人，但是桑伊忘不了汉尼拔吃‘美食’的模样。
“等你能接受了，我们可以一起分享。”汉尼拔又说。
正在喝牛奶的桑伊猛地咳嗽起来，被呛到脸色发红。
“我都说了慢慢吃了。”汉尼拔说着帮助桑伊止咳。
桑伊剧烈地咳嗽了好一阵，喉咙都疼了起来，他抬头看着汉尼拔声音沙哑，“我不可能和你一起分享——那种东西，永远都不可能。”
“我一直打算着。”汉尼拔的呼吸喷洒在桑伊如玉般的耳朵上，“在你发现我的事情之后，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和我在一起，如果你不愿意，我会选择吃掉你。”
“吃掉你，你就会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桑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知道汉尼拔没开玩笑，汉尼拔就是这样想的。
“但是我发现我舍不得。”汉尼拔的嘴唇贴在桑伊的耳垂，似乎下一刻就要把桑伊的耳垂含在嘴里啃噬。
“鲜活的你比被我吃掉更漂亮，吃掉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你得待在我身边爱我。”
桑伊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不，我不会爱你。”
汉尼拔终于咬住了桑伊的耳垂，他罩着桑伊的力道不小，桑伊难以挣脱。
汉尼拔很快又松开了，他看着桑伊耳垂上的牙印，他说，“你爱我。”
桑伊揉着耳朵想，汉尼拔才是那个脑子不正常的人。
“你爱我。”汉尼拔又重复了一句。
桑伊和汉尼拔拉开距离问，“我的手机什么时候给我。”
“你并没有什么联系人，把手机给你做什么？”汉尼拔淡淡问，“你想联系威尔吗？”
汉尼拔不给桑伊手机在桑伊的意料之中。
他再次拒绝和汉尼拔说话。
汉尼拔的脚步声远去，房门喀嚓一声关闭。
桑伊盯着关闭的房门，他微微地吐出一口气来，感觉到了轻松。
只要汉尼拔不在身边他就会格外的轻松。
不过汉尼拔说定了明天早上的机票去意大利……
外面车子的声音响起，车子远去了。
桑伊趴在窗户上看出去。
是汉尼拔出去了。
桑伊走到门口，不出意料地房门被反锁了。
房间里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取出匕首问，“我能用这个把锁撬开吗？”
【……有难度，你试试，毕竟这把匕首是神族出品，应该不至于那么轻易地坏掉吧。】系统不确定地说。
……好吧。
桑伊试着撬锁。
【匕首挺锋利的。】系统说，【你要注意安全。】
桑伊嗯了一声，他问，“莱克特去哪里？”
【FBI。】系统说，【现在没有人相信威尔，他更是要去拖一点时间。】
桑伊点了点头，“短时间不会回来的对吗？”
【或许。】系统说，【但是你出去之后准备去哪里？】
桑伊说，“报警。”
系统：【哦。】
“我总觉得这个屋子阴森森的，系统，没有鬼吧？”桑伊小声问。
【……没有，只是你知道汉尼拔吃人之后的心理作用而已。】
桑伊：“……”
匕首在铁锁上发出难听的声音，桑伊有些牙酸，又觉得手疼。
这把匕首很厉害，把锁撬了但是没有坏。
桑伊甩了甩酸软的手，转身进入了汉尼拔的房间。
他翻箱倒柜地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桑伊的手有些颤抖，他连忙开机。
手机亮了起来，桑伊的呼吸一滞。
[就知道你不会那么乖。]
手机里没有卡，显然被汉尼拔取走了。
桑伊不再犹豫，捏着手机转身下了楼。
大门也是被锁上的。
桑伊试着推了推窗，他喃喃道，“系统，我好像在玩密室逃脱。”
系统：【……】
“我可以砸窗吗？”桑伊问。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很快他又说，“我觉得可以，我要砸窗了。”
【砸窗很危险。】系统说。
窗外突兀地响起一声惊雷，桑伊被吓得一个哆嗦。
他喃喃道，“春天要来了。”
春天要来了，他绝不能跟汉尼拔离开这里。
他看着从外面锁上的窗，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
他想，砸窗吧。
……
汉尼拔的手指在手机上点了点，他站起来说，“我该回去了。”
他走出门，不远处的威尔紧紧地盯着他。
汉尼拔抬起脚朝威尔走去，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静，“你在等我吗？”
“我会把你送进监狱。”威尔说。
“是吗？”汉尼拔微笑道，“很期待这一天，不过现在我得回去照顾我心爱的小猫咪了。”
“你不准对桑伊动手。”威尔冷冷道，“你不准欺负他。”
“欺负？”汉尼拔笑起来，“你说的是他的后颈还是他的脖子还是我让他—
—释放……你猜我和他做到哪一步了？”
威尔喉结快速的滑动着，眼中像是冒出一团怒火来，“你——”
汉尼拔走进威尔身边，语气淡淡，“桑伊需要我，你只会让他痛苦。”
“让他痛苦的是你！”
“你会让他痛苦，让他睡不着，你不爱他，你只是利用他缓解自己的痛苦。”汉尼拔看着威尔的眼睛，用一种和威尔谈心的口气说，“他需要的是我，我能让他发泄出来，而且我爱他。”
“他不爱你。”威尔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在此刻陷入汉尼拔的陷阱，“就算你求他，他也不会爱你。”
“他会爱我。”汉尼拔说，“我很讨厌你说他不爱我的话，不过我知道，他不爱你。更何况你病情严重，除了会伤害他之外你又怎么能爱他？”
“好了易碎的小茶杯。”汉尼拔错过威尔身边，“祝你成功。”
汉尼拔坐进车里，他从后视镜看见了被他击碎的威尔，笑容淡淡。
看，这样脆弱的人怎么能和桑伊在一起呢？桑伊当然是属于他的。
——
桑伊不敢走马路。
系统告诉他附近有小路可以离开，到外面去之后应该就能拦到车了。
旁边的林子里黑漆漆的，桑伊不自觉地抱紧了身体，他有些害怕。
“别怕，这个世界上又没有鬼，没有什么值得怕的。”桑伊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走上小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现在吃的苦都是未来的幸福。”
所以不要害怕。
前面隐隐地有亮光。
桑伊快步往前走去，亮光又消失了。
这条小路有点长。
桑伊心头惴惴不安地想，应该不会有蛇这样的东西存在吧？
一个人走夜路就容易胡思乱想，身后似乎有脚步声跟着。
桑伊心跳得很快，他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和系统说话，越走越快。
后面有东西跟着他。
“喂。”
是人。
桑伊不敢多听，后面的脚步声也跟得紧了。
桑伊这次真的看见了外面的亮光，还有车子驶过的声音，他顾不
得身后的人，飞快地奔跑起来。
“喂！别跑！”
后面的人也追上来，“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句话让桑伊更恐惧了，也许是因为知道汉尼拔吃人的事情，他现在听见吃了你这样的话都觉得那个人也会吃人。
“你干什么？”
桑伊被人一把拽住。
这让桑伊止不住地颤抖，他抬起头来。
“你……”拉住桑伊的人被桑伊苍白的脸吓了一跳，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你、注意安全，别乱跑。”
别乱跑？
桑伊愣愣地看出去才发现，现在他已经在大马路上了，路灯下还隐隐有飞蛾扑闪着。
“对不起。”桑伊有些腿软，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那人叹了口气伸出手来，“起来吧，你这是生病了吗？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
“谢谢，不用了。”桑伊说，“我、我就是腿软，我想坐一会儿。”
他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他就想缓一缓。
他从汉尼拔的家里逃出来了。
但是还不够，对，他得，得报警。
他得借个手机。
面前的路人还没走，似乎是见桑伊这副狼狈可怜的模样不放心。
“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桑伊问。
“当然可以，是要和家人打电话吗？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热心的路人把手机递给桑伊，但是手机还没到桑伊的手上就被一只横过来的手拿走。
“诶你这人——”
“抱歉，我男朋友和我吵架了。”身后的声音响起，手机被还了回去，“我现在就带他回家。”
桑伊茫然地抬起头，汉尼拔蹲下来，他低头靠近桑伊，轻声说，“我只是一会儿不在家而已，真是……”
他似乎是对恋人的任性感到无奈。
路人见这样，迟疑地走了。
桑伊伸出的手就保持着那样僵硬的姿态，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汉尼拔这样都能找到他，而且是这么及时的……
“我的小猫咪啊，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
狼狈凄惨？”
桑伊喉咙干涸着，他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的爱人出逃了。”汉尼拔把桑伊抱起来，他的表情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但是他的语气很温和，“不要担心，只要你能一直留在我身边，我永远不会对你生气。”
桑伊闭了闭眼，“你会吃掉我吗？”
“怎么会呢？”汉尼拔的声音格外温柔，“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把你吃掉。”
桑伊像是认命了。
他声音平静下来，“你想我爱你？你想我陪着你？”
“不是想。”汉尼拔说，“而是一定会。”
“机票我改签了时间，一个小时后我们就会去机场。”汉尼拔又说，“你相信我。”
桑伊的手慢慢地环上汉尼拔的腰，他轻声问，“博士，你是不是觉得我柔弱、愚笨、被你骗得团团转，所以只能被你掌控着？”
“不，你很聪明。”汉尼拔低下头看起来像是想要亲吻桑伊，“我很喜欢。”
“那可真是遗憾。”
他绝不会和汉尼拔离开。
锋利的匕首自身后插入，桑伊声音颤抖着喃喃，“我也不会和你一起离开，也不会爱你，你应该去监狱里。”
第139章 食人（11）
旁边的尖叫声响起来,很快桑伊就听见了有人报警和打911的声音。
汉尼拔眉头都没皱一下，桑伊把匕首又抽了出来，他从汉尼拔怀里挣扎着下来,后退。
他握着匕首的手还在颤抖，但是他看着汉尼拔的表情格外的冷静。
汉尼拔伸出手似乎是想抓住他，却又失力的半跪在地上。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桑伊为什么选择在这样的地方对他动手,他更惊讶的是，那只柔弱胆小的小猫咪，敢拿着匕首做这样的事。
桑伊在汉尼拔面前蹲下来,他垂下眼，“你走不了了。”
汉尼拔却笑了一声说,“你可真是笨蛋,这个地方,可是杀不了人的。”
桑伊扯了扯嘴角,“我当然知道,我没有想杀你,我也不会杀你。”
汉尼拔抬头看着桑伊，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桑伊第一次在汉尼拔的脸上看见那样的表情,那样奇怪的表情让他不知道如何形容。
“被你亲手送进去,我很高兴。”汉尼拔却笑了出来,“我们果然很配。”
“不。”桑伊说，“不。”
“也许你会后悔那个时候,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吃掉我。”桑伊的声音格外平静，“如果你没有爱我，现在你不会在这里。”
“桑伊。”
“我本来还想，你让我活着是不是对食物的施舍，因为我不相信一个吃人的人也会爱人。”桑伊仿佛并没有听见有人叫他,“但是你竟然真的对你的食物动心了，真是奇怪。”
警车的鸣笛声传来。
汉尼拔脸上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笑意来，“对……我对你动心了，我爱你。”
这个笑容让桑伊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我早就想说了，你别怕我，你看你伤害我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汉尼拔轻轻地叹息，“我如此爱你。”
“是你一直在骗我。”桑伊颤抖起来，他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明明我的直觉一直告诉我不要相信你，但是我还是相信你。”
“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在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做过什么。”桑伊说着冷笑一声，“你想控制我。”
“
哭得真可怜。”汉尼拔伸出手来像是想替桑伊擦眼泪，他的脸上有着怜惜，“别哭，你现在还没解气吗？”
桑伊站起来，他踉踉跄跄了一下，好半晌才稳住身形说，“我没有什么气，我也不恨你，不讨厌你，更不喜欢你，太浪费力气了。”
汉尼拔的脸色有些难看，说不清是不是因为流血的缘故，他的脸色也苍白起来。
警车停下来了。
“桑伊。”
被威尔抱进怀里的桑伊神色漠然，他垂眸看着汉尼拔，“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记得你吗？我很快就会忘记。”
汉尼拔的脸色更苍白了，他被人控制住抬上担架。
他的一双眼紧紧地盯着桑伊，似乎想从桑伊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但是桑伊没有看他，一眼都没有。
桑伊的眼底空空荡荡的，汉尼拔的影子无法映入他的眼中。
汉尼拔能接受桑伊恨他厌恶他甚至恶心他，但是他无法接受在桑伊那里他留不下丝毫痕迹。
他早就知道的，一旦事情曝光，桑伊肯定不会和他走同一条路，他可以选择吃掉桑伊，这样的话，桑伊依旧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但是他没舍得，这一舍不得就给了桑伊机会。
让桑伊有机会逃离。
那把匕首又是怎么回事呢？他可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了。
他说，“桑伊。”
桑伊一动不动地，任由威尔抱着他，此刻听见汉尼拔叫他，他一双眼抬起来。
“等我出来。”汉尼拔盯着他说，“我们要在一起的。”
“莱克特，你出不来了。”威尔说，“你杀了那么多人，你不可能再出来了。”
汉尼拔没有看威尔，也没有回答威尔的话，他只是看着桑伊。
“但是你再也见不到我了。”桑伊微笑起来，他的瞳孔依旧涣散着。
他说，“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
桑伊刺那一刀正好避开了致命点，对汉尼拔来说，不过是多流了点血。
他想，桑伊爱他，都不愿意杀他。
威尔在汉尼拔对面坐下说，“听说你要见桑伊，他不会来见你了。”
汉尼拔即便是穿着囚服，看起来也依旧如同绅士一般。
他微笑问，“你的精神好些了吗？”
“托你的福。”威尔也笑起来，“我和桑伊住到一起了。”
汉尼拔的表情陡然阴沉下来，他冷冷地看着威尔。
“你很害怕他爱我对吗？毕竟他不会爱你。”威尔说，“跟他在一起我精神很稳定，更不会伤害他。”
“你以为你伤害他的事情，他会忘记吗？”汉尼拔语气冷漠，“威尔，别妄想偷走我的小猫咪，桑伊是我的。”
“桑伊已经原谅我了。”威尔站起来，他淡淡道，“他也不是你的。”
“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一点后悔。”威尔想了想又说，“当然我想你不会后悔，毕竟你很得意于你的伪装和欺骗不是吗？”
“但是桑伊，很讨厌你骗走他的信任。”
汉尼拔坐在那里没动。
他后悔吗？
他当然不后悔，他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后悔过的。
如果要说后悔的话，那就是太早让桑伊发现他的秘密了。
可是他已经等不了太久了，他知道威尔在怀疑他，他得让桑伊知道，然后让桑伊和他走。
他后悔吗？
后悔没能彻底地解决掉威尔，以至于桑伊和威尔越走越近，现在同住一室。
他后悔欺骗桑伊吗？
汉尼拔是真的感到不解，他虽然骗了桑伊，但是他对桑伊的好是真的，他也是真的帮助桑伊入眠。
哦……不过他不想桑伊那么快好起来，因为桑伊好起来就会回去。
所以他隐瞒了桑伊的病情。
汉尼拔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桑伊的时候。
是在某个心理研究的讲座上。
他坐在后排，旁边的声音小声问，“叔叔，你坐这么后面也是学我偷懒吗？”
汉尼拔偏过头去看见了过分年轻漂亮的男孩，嗅到了那香甜的味道，那一刻他的牙齿就开始发痒。
他第一次有那种迫不及待的想要咬某个人的欲望，想要把那个人和他融为一体。
汉尼拔清晰地意识到，哪怕只是第一次见面，桑伊不一样。
或者他再坦
诚一点，他对这个年轻的男孩一见钟情了。
“偷懒？”汉尼拔反问的时候看着桑伊胸前的挂牌，“桑伊？你的名字。”
“啊？”桑伊捂了捂胸牌，“叔叔你小声一点，会被听见的。”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着赧然，“我不是偷懒，我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汉尼拔收回看着桑伊的目光说，“不怕被点到吗？”
“不会吧？”桑伊把自己缩成一团，“这个地方不容易被看到。”
“那么你不听讲座，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汉尼拔又问。
“为了——”桑伊的声音戛然而止。
台上的人在叫着莱克特博士。
说到邀请莱克特博士上台演讲，汉尼拔站起来，他看了一眼呆滞的男孩，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走了上去。
最开始的时候桑伊是不怕他的。
桑伊害怕他，面对他的紧张，都让他心生愉悦，因为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他而起。
他想吃掉桑伊可以有很多机会，但是他没有，他借口美味的食物要放到最后面吃，其实是因为太过美味他舍不得吃。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已经盘算着如何让这个年轻的男孩彻底属于自己。
汉尼拔自言自语道，“你是我的。”
桑伊把匕首插进了他的后背，所以在桑伊那里，他依旧是最特殊的那个人。
……
这段时间桑伊看起来心情不错，至少汉尼拔带来的影响似乎已经消退了不少。
桑伊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电视里播放着连环杀人案的事件。
桑伊默不作声地调了台。
桑伊的确和威尔住到一起了，威尔说桑伊能让威尔情况好转，桑伊想着看自己能不能和威尔住一段时间让威尔好起来。
不过桑伊不知道为什么他能让威尔安稳入眠，他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自己身上有那股奇怪的香味的缘故。
【不是哦。】系统幽幽道，【是因为你本身的特别。】
本身的特别？指他穿越了很多个世界吗？
【你身上的味道，只会让爱慕你的人痴迷上瘾……】系统说，【就是omega的
信息素一样，能吸引alpha标记……而威尔爱你，汉尼拔在你后颈留下来的印记让他觉得自己被挑衅。】
桑伊：“……”越说越像那种奇怪的体质了。
但是以前他从来没有发现过。
【因为以前也没有这样的人啊……】系统说话也慢吞吞的，听得桑伊着急，【他们没有危机感，所以不会想要去咬你试图留下烙印标记。】
桑伊还是没太明白其中的关联。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
他和威尔算起来也算互利互惠，他能帮助威尔入眠，而威尔也能提供给他能量。
威尔心理状态好起来之后，也不像桑伊最初见到他的那样沉默寡言，或者说那个时候的威尔像是把自己锁在一个黑暗的柜子里，而现在他打开了那柜子，并且走了出来。
只是或许对威尔来说外面太过明亮，他还不太适应。
这样想着，桑伊转头去问，“最近这段时间心理状态感觉怎么样？”
“还好。”威尔靠近桑伊，他说，“我去见了莱克特，你不问我，莱克特说了些什么吗？”
“不重要。”桑伊说，“我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也不在意他说了些什么。”
“那么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威尔又问，“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好像在找工作。”
那个时候，他还想着能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下去，那至少得有事情可以干。
明明只过了一个冬季，但是桑伊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桑伊微微顿了顿，他说，“没想好，暂时先在家里待着吧。”
他对见到外面的人依旧有几分恐惧感，现在待在家里对他来说是最有安全感的。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会有种孤寂感，这样的感觉，桑伊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他甚至格外享受一个人待着的感觉。
很自由很放松。
而现在，即便是猫猫钻进他的怀里他也会觉得有些害怕。
桑伊说不清这是因为什么，或许是汉尼拔留下的一些影响，但是桑伊在试着调节自己。
他想按照这样的进程下去，他应该很快就能摆脱那点微不足道的阴影了。
他
不想把这些阴影带到下一个世界去，所以他一定得解决掉的。
桑伊的恍惚被威尔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威尔有一种强烈的桑伊会离开的感觉。
这迫使他把桑伊的脸抬起来看着自己。
桑伊有些迷茫地看向威尔，“怎么了？”
“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并且是很严肃很重要的事情。”
威尔的表情果然严肃极了，桑伊从没见过他这样严肃的表情，他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看着威尔，“你说。”
威尔定定地看着桑伊，“我喜欢你。”
桑伊闻言笑了一下，他说，“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我也挺喜欢你的。”
“不是这样的喜欢，不是朋友间的喜欢。”威尔靠近桑伊，他微微低头说，“是爱，我爱你。”
桑伊怔然，他看着威尔明显紧张的表情好久才说，“抱歉，但是这样的感情我没有想过……”
他现在害怕别人说爱他。
威尔也是一样的。
“我知道。”威尔低声说，“我知道你因为莱克特而感到害怕，桑伊，我不需要你马上就喜欢我给我回应，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试着喜欢我，也许就能摆脱掉莱克特带给你的恐惧了。”
这样就能摆脱汉尼拔带给他的恐惧？
桑伊避开威尔的视线，“不要爱我，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你要离开？”威尔倏地握紧桑伊的肩，“你要去哪里？”
桑伊轻轻挣扎了一下，他说，“你的状态也好转了对吗？你没有再做噩梦了，你能轻易地运用好自己的能力，不会再因它梦魇。”
“我不懂，所以你要离开了，你要走了？你……”
威尔说不下去了，他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有理由把桑伊留下来。
“桑伊。”威尔拥抱住桑伊，声音沙哑，“我想和你在一起，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走。”
“抱歉，你的朋友你的工作你的家都在这里。”桑伊说，“你不必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这样。”
“……”
威尔没说话，但是他把桑伊抱得更紧了。
“威尔。”
“莱克特已
经进监狱了，他出不来了。”威尔喃喃着，“你不要害怕，他已经不会出来再欺负你了。”
威尔这样说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却一动不动地看着桑伊。
桑伊被他专注灼热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没忍住伸出手去遮住威尔的眼睛，“你别看我了。”
“你说你要走。”威尔任由桑伊的手遮着他，“我担心睡着你就走了。”
桑伊哭笑不得，“不至于，我的猫咪还在呢。”
威尔握着桑伊的手坐起来，他看着桑伊的眼睛问，“你的意思是你离开不带猫咪走，你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桑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带不走它，但是既然我把它捡回来了，它就是我的责任。”
威尔忽得松了口气，至少猫咪还活着的时候，桑伊就会留在这里。
他有足够的时间让桑伊忘掉汉尼拔的事情，也有足够的时间让桑伊、至少让桑伊愿意喜欢他，桑伊喜欢他了，肯定就不会一定要走了。
……
威尔再一次去见汉尼拔，在汉尼拔转监狱之前。
威尔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了。”
汉尼拔淡淡地看着他，“我并不想看见你。”
“你想看见桑伊吗？”威尔微微笑起来，“那可是真是遗憾，桑伊已经不记得你了。”
他似乎很清楚怎么样说能至少能刺痛汉尼拔一些。
“他现在很高兴，每一天都很开心。”威尔说，“他画画、晒太阳、逗猫咪、和狗狗一起玩，早就忘记了你带给他的痛苦……”
汉尼拔冷冷地看着威尔，“你特意来告诉我是为了炫耀吗？我还以为桑伊愿意和你在一起了。”
“哦。”威尔点了点头，“没错，我和桑伊告白了，我在正式的追求他，说不定下一次我再来你就听见一些好消息——不过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在这里了，听不见这个好消息了。”
汉尼拔的脸色阴沉的看着威尔。
“我今天和桑伊一起来的。”威尔微笑着，“他陪我来的。”
“你那样对他，有一点后悔吗？”威尔又问。
汉尼拔倏地站起来，被威尔这样挑衅，他几乎快要维持不了自己的冷
静。
“就算披着一身优雅的人皮，你也是食同类的野兽，他很快就会彻底忘记你。”
威尔这样说完之后离开了。
汉尼拔重新坐下去，他喃喃自语着，“那么等我出去吧，这次我不会再让他害怕我了。”
他也不会用之前的方式对待桑伊了。
他之前的方式的确是错了。
桑伊胆小、柔弱、脆弱易碎，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又格外地坚强。
他应该换一种方式……
汉尼拔想，桑伊最接受不了的应该是他吃人吧，但是偏偏这是他戒不了的爱好。
他捂住脸，低低地笑了起来。
威尔走出大门时看见桑伊蹲在草地上看太阳。
虽然威尔没说来这里是看谁的，但是桑伊很清楚威尔是来看汉尼拔。
他现在再想起这个名字，已经觉得轻松了许多。
“刺眼吗？”威尔问。
桑伊微微摇了摇头，他说，“还好。”
“那么我们走吧。”威尔说着，手指动了动，他似乎想去牵桑伊的手，但是却在即将握到桑伊的手时又松开来。
他说，“我有几天假期，你想出去走走吗？我的意思是离开这座城市，去别的地方。”
桑伊偏头看了一眼威尔又收回视线来。
“去旅游吗？”桑伊问。
“可以吗？”威尔有些紧张。
他不知道桑伊会不会答应他，因为在威尔眼里，桑伊答应他的话，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可以进很大一步。
也许……桑伊也会答应和他在一起，即便是试试。
桑伊垂下眼眸没有立刻回答威尔的话，这在威尔意料之中，他说，“没关系，你可以好好想想，就当出去散散心。”
桑伊低低地答应了一声。
他现在依旧在等待着，截至现在为止他都还不想在这个世界发展新感情，即便对象是威尔。
第140章 契约号（1）
“警告警告,收到紧急求救信号，收到紧急求救信号，请记录坐标,契约号申请降落救人。”
沃尔特把手中的胚胎放下说，“这就来，老妈。”
——
【因为上个世界的失误,这次你需要求生，求生对象是个想要成为统治者的生化人，你必须获得他80%以上的好感和异形的好感,以免自己死在他们的手下或者成为寄居体。】
【桑桑，一定要记得。】
好难受。
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用软绵绵的脚紧紧地扒着他的脸,企图把长长的口器试图入侵他的嘴巴,试探性的一点一点地进入。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把那个黏腻湿滑的东西从脸上扒拉开,然后丢掉后翻了个身。
冰冷坚硬的石头让他腰疼。
腰……疼……
黏腻湿滑……
口器——
桑伊猛地坐起来。
像章鱼一样的小章鱼被丢开后紧紧地攀附在墙上,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的意味。
它似乎不明白,自己在和这个人类表达友好，这个人类还要丢掉自己。
它都没有像前辈们一样在他的身体里长大,它已经很小心了,它只是很喜欢这个人类,想和人类友好相处而已。
桑伊看着趴在墙上没有五官的东西，满脑子空白。
刚才……就是这个玩意儿趴在他的脸上,甚至还企图侵犯他？
桑伊很不想说那是侵犯，但是事实上那个像章鱼一样的东西就是准备侵犯他。
这个东西……是什么？
是这个世界的土特产——这个世界的居民或者怪物吗？
进入这个世界之前系统告诉过桑伊，这个世界可能会有些不太好过，但是会有人来找他。
桑伊有想过可能是有什么坏蛋或者是有什么鬼怪之类的东西。
但是看见那个像章鱼一样的东西之后，桑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有点儿保守了。
桑伊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暂时就叫它章鱼吧，更诡异的是，他竟然从这个章鱼身上感受到了委屈。
这玩意还委
屈？
桑伊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现在倒没觉得这个东西有多么的可怕，可能是因为这个东西还没能伤害到他。
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山洞，墙壁上有许多奇怪的东西，上面还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桑伊站起来，墙上的东西让他不敢扶墙，他往外面走去。
那只小章鱼也跟在桑伊的后面，小心翼翼地往外面走去。
桑伊回头看了一眼小章鱼，没有管它。
只要这玩意不伤害他他就不害怕。
嗯？这个东西的腹部……看起来好恶心。
等等……
这个东西爬过的地方怎么好像被腐蚀一样？
这个东西，刚刚是趴在他的脸上的吧？
桑伊又有点反胃了，他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脸上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才松了口气。
看起来这个章鱼不是什么无害的东西，还是离它远一些比较好。
外面的天空也是灰扑扑的，桑伊抬头看着天空，怔怔地想，这不是地球上吧？地球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好看的天空呢？
世界末日了吗？
系统没有告诉他他来到了外星球啊。
桑伊很想问一下系统，但是他又想起来，因为上个世界系统违规帮助他，这个世界开启了防御系统，系统这个世界都不会再出现了，所有的一切都得靠他自己来。
他的求生。
这个地方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高高的山，乱七八糟的石子，没有树，没有风，没有云。
唯有一条深深的颜色极黑的河在流淌着。
这条河水的颜色太深了，桑伊根本不敢伸手去碰，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在这个地方要怎么生活下去。
小章鱼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桑伊的小腿，桑伊一个激灵，差点没被吓得跳起来。
他这才想起来，他身后还有一个不明生物跟着他，也许这个不明生物是这个星球上的特有的产物。
桑伊探索着这个星球，他没有任何发现，想了想，他又转身回到了山洞。
系统费劲儿把他送到这里来，总不可能是为了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等死吧。
也
不是为了让他和一个不明生物在这里待着吧。
也没有什么人啊。
系统该不会又传错方位了吧？
那只小章鱼就跟在桑伊的身后，咕叽咕叽地往里走。
桑伊顺着山洞的几条路走着，终于，让他听见了交谈的声音。
“有人吗？”桑伊喊道。
有人。
前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一道男声响起，“有人，你在哪里？”
“我在这边！”桑伊有些激动，真的有人。
他顺着那道声音过去，终于见到了人类，是两名男性。
“求救信号是你发的吗？”站在前面的男人全副武装，他的视线上下打量着桑伊，“这颗星球上，只有你一个人吗？”
桑伊微微张了张嘴，求救信号？是系统帮他发的吗？系统说过会有人来找他的。
“看起来是被吓到了，舰长。”
舰长？
“回去让沃尔特替他看看。”被叫作舰长的人说，“我们得快些回去。”
“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我……”桑伊喃喃，“我也不知道。”
“看来被吓得不轻。”舰长点了点头说，“那么我们走吧。”
走？
小章鱼触手动了动，太好了，要离开了，它可以去找一个寄生者，等它长大了这个人类肯定就不会忽略它了。
桑伊脚步一顿，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只小章鱼已经消失不见了。
桑伊想，或许是见到有人类出现跑了。
“你叫什么名字？”舰长问。
“我叫桑伊。”桑伊回答。
舰长和另一个男人对视了一眼。
“我叫布兰森。”舰长说，“我们正在驾驶契约号去往新的家园。”
“新的……家园？”桑伊像是没明白舰长的意思，他睫毛颤抖了一下，“那、那……不是地球吗？”
“不是。”
舰长和另一个人又对视了一眼，“你在这里很久了吗？”
但是看起来不像，衣服裤子鞋子都干净整洁，漂亮得不像话，但凡在这样恶劣的星球但凡待上两天也不会这样干净。
“我……我在宇宙中旅行很久了。”桑伊下意识扯了个谎言。
巨大的契约号就停留在那里，桑伊跟着上了契约号。
桑伊没有见过太空飞船，但是他见过模型，他的哥哥带他去看过相关的展子。
舰长把桑伊领到一个穿着银灰色工作服的人面前说，“这就是那个发求救信号的人，我把他交给你了。”
“好的。”年轻的男人说道。
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眸，五官深邃立体，很英俊。
他看着桑伊，不带丝毫的冒犯意味。
“你好，我叫沃尔特。”年轻的男人说道，“我是契约号的船员。”
桑伊慢半拍回答，“你好，我叫桑伊。”
“桑伊。”沃尔特输入指令，“我会把你的信息录入。”
桑伊说，“谢谢。”
“但是飞船上没有多余的安眠仓了。”沃尔特又说，“也许你得跟我一起在飞船上活动。”
“好的。”桑伊回答。
他的视线落在沃尔特的胸膛，他没有感受到沃尔特的胸膛有起伏。
“我是生化人。”沃尔特说。
桑伊愣了愣，他说，“哦。”
生化人？不是人类啊。
等等，他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要求生，对象是一个生化人。】
【获得他的80%的好感度。】
桑伊记得是这样的。
面前这个生化人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很危险的物种，甚至一举一动都带着某种不疾不徐的优雅感。
优雅？
桑伊有点恐这个词。
所以，他得获得这个生化人的好感，并且……他得在这个生化人手里活下来。
活下来。
对，这个生化人想要统治人类。
像那些电影里面演的那样，一个生化人想要统治人类什么的……是个大反派。
这样的套路似乎很符合小说的逻辑了。
不过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沃尔特的头顶，空空如也，没有什么显示好感度的东西。
不能看好感度，他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能达到80%的好感度啊？
有些是需要有身体接触才能看得到好感度……
“你不是契约号的船员，所以飞船上的东西都不能随意乱动。”沃尔特又说，“跟我过来。”
桑伊心头惴惴不安，他漫无边际地想，所有船员都在休眠，除了沃尔特，那就意味着沃尔特有权限修改指令，或者说……
但是看起来毫无异常，是还没有那种想法的意思吗？
系统还提醒了什么来着，可恶，他现在记不起来了啊。
“到了。”沃尔特停下脚步。
桑伊出着神，猝不及防地撞到了沃尔特的脊背，他鼻子一酸，连忙后退一步捂住鼻子。
沃尔特转过身来看着桑伊，“你撞上我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桑伊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看着沃尔特的表情有些可怜。
沃尔特说，“没关系，你被撞到了对吗？”
桑伊点了点头，他想，好疼。
他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沃尔特的周围，没有任何的好感度条。
该不会根本没有这项功能吧？那他要怎么知道生化人对他的好感度啊？
而且获得别人的好感，这种事情桑伊从来没做过要怎么做啊？
“我替你看看，所以我要把你的手移开。”沃尔特十分有礼貌，他抬手把桑伊的手挪开。
鼻尖被撞得通红，但是看起来没有伤到里面。
沃尔特捏了捏桑伊的鼻尖，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轻佻的意味，只问，“疼吗？”
桑伊摇了摇头说，“还好。”
沃尔特松开桑伊的鼻尖，他扫了一眼桑伊的眼泪说，“你哭了。”
“只是生理性的泪水而已。”桑伊揉了揉鼻子说。
沃尔特不再多说。
他倒了杯水给桑伊说，“请坐，我想问你一些问题，你不要介意，我是为了契约号的安全。”
桑伊坐了下来，他对沃尔特嘴里为了契约号的安全这句话持保留态度，毕竟他还记得系统时候让他获得这个生化人的好感，以获取自己生的机会。
“你在那颗星球上待了多久？”沃尔特问。
桑伊不确定这艘飞船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求救信号，所以他保守估
计着，“也许大概四五个小时。”
“你在那颗星球上没有碰到别的生物吗？”沃尔特又问。
“有。”桑伊回答，“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它看起来像是章鱼，可是它并不是生活在水里，而是在陆地上。他也没有章鱼的脑袋和眼睛，它就像一颗肉瘤，但是长着几个触手，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沃尔特问，“它做了什么？”
“它什么也没做。”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可能做了侵犯的动作让桑伊觉得难以启齿，他说，“但是本来它跟着我的，在我遇见舰长两个人之后，它不见了。”
沃尔特似乎是了解了，他不再多问。
一想到在生化人手里求生的事情，桑伊便忍不住把沃尔特的每句话都拆出来品了又品，他想沃尔特专门问那个小章鱼做什么？难道那个小章鱼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对了，那个小章鱼的腐蚀性他好像没告诉沃尔特，沃尔特是不是……
“水要凉了。”沃尔特提醒道。
桑伊下意识握紧了水杯回答，“是的，谢谢你。”
真是个奇怪的人类，沃尔特想着。
他并不知道面前的人类怀疑他想要推翻统治人类，他说，“我们会在七年四个月后抵达新家园。”
桑伊看着沃尔特想，也不知道这个生化人有没有情感之类的，没有这些东西的话，他也没办法让沃尔特对他产生好感吧。
也不知道沃尔特现在就已经坏掉的还是以后才会坏掉，但是现在看起来完全不像……
“桑伊先生，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让你对我产生好感。”
“什么？”沃尔特似乎没听明白，他难得地产生了一丝疑惑的情绪，“对你产生好感？”
桑伊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出来了，他倏地坐直了看着沃尔特，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是说，因为所有人都在睡觉，我……只有我和你，所以、所以得和你关系好些。”
沃尔特微微颔首，“我明白了，你有需要随时可以和我说，如果想聊天也可以找我。”
桑伊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他看着沃尔特弯眸道，“谢谢你，沃尔特，你叫我
名字就好，不用叫先生。”
对了，他以前是怎么和哥哥关系好起来的？
撒娇？对生化人撒娇有用吗？会不会觉得他有毛病啊？
关心？一个生化人需要他的关心吗？有他关心的必要吗？
或者……或者，直接表达好感？
可是他对这个生化人，目前唯一的好感就那张脸吧，毕竟英俊。
……在知道对方可能会让自己丧命之后，很难有好感啊。
不过那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没有发生是可以被扼杀在萌芽之中的，他不能用那样的看法去面对沃尔特。
想要获得对方的好感，至少自己也得付出才行。
桑伊捧着杯子喝了口水，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对面的生化人很轻易地能看到他脸上又是茫然又是烦躁又是担忧的表情。
沃尔特问，“在这里或许会有些无聊，或许你想看看书吗？”
桑伊茫然地啊了一声。
“想看书吗？”沃尔特不厌其烦地问。
桑伊下意识点了点头，“可以的，看书。”
“想看什么？”沃尔特又问。
“《飞鸟集》……有吗？”
沃尔特看了一眼桑伊，他把飞鸟集找出来递给桑伊说，“如果无聊的话，随时可以来这里翻书看。”
桑伊哦了一声，他问，“那你呢？你在这上面一般做些什么？”
“我吗？”沃尔特回答，“查看休眠舱每位对象的稳定值，为船员提供保护和服务，我的任务就是侍奉人类。”
桑伊又说，“哦。”
难怪沃尔特想要做统治者，侍奉人类和被侍奉，肯定所有人都会选择后者吧？但是沃尔特为什么会突然有那样的想法呢？至少现在看起来他说侍奉人类的时候没有丝毫的不情愿。
“你觉得，侍奉人类对你来说是什么？”
“是职责。”沃尔特说。
桑伊点了点头。
看起来沃尔特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啊。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嗯，生化人应该也是吧？
“三分钟过去了，你手中的书没有翻过。”沃尔特提醒。
桑伊：“……”
他把书合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沃尔特。
沃尔特不明所以的和桑伊对视着，他脑子里有些突兀地想，即便是他情感有限也能知道，桑伊在人类之中长得很漂亮。
像琥珀一样的眼睛，睫毛又翘又长，扑闪起来像蝴蝶，沃尔特曾经在地球见到过蝴蝶，翅膀扑闪起来的时候格外好看。
桑伊眨了眨眼问，“沃尔特，你会吃东西吗？”
“是的。”沃尔特回答，“我当然会。”
桑伊问，“你喜欢人类吗？”
“当然。”沃尔特说，“我当然喜欢人类。”
桑伊更不解了。
他揉了揉额头苦恼的想，总之不管沃尔特怎么想的，他必须得获得沃尔特的好感。
就算是没有好感度提示，他也得做吧。
……
桑伊毕竟是人，他需要进食和休息。
但是沃尔特说过，没有多余的休眠仓。
其实桑伊觉得很好奇，现在的发展已经这么厉害了吗？在宇宙里不需要穿专门的服装也能行动自如。
是飞船的缘故吗？毕竟他们下去找他的时候是全副武装的。
桑伊从在那颗奇怪的星球上醒来之后到现在一直没有休息过，此刻他跟在沃尔特身后打了个哈欠。
沃尔特脚步一停转过身。
桑伊一头撞进沃尔特的怀里，他懵了懵抬头，“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你困了。”
沃尔特的手按上桑伊的额头，“撞红了。”
他发现这个人类十分脆弱，很轻易就会在他身上的某个地方撞红。
桑伊摸了摸额头，又打了个哈欠，“是很困呐。”
“你需要休息。”沃尔特说着又转身，“跟我来。”
“你不是说没有多余的休眠仓了吗？”桑伊跟上问。
“但是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沃尔特说，“我休息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那么你呢？”桑伊问。
“我可以不休息。”
桑伊听着沃尔特的话，心底想，这完全就是人类的好朋友嘛！怎么可能想要统治人类。
但是——
桑伊又摸了摸心脏想，那可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这就是一个很会伪装的生化人，就等着所有人都信任他然后把他一网打尽呢。
沃尔特把桑伊带到休息的地方说，“你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会儿。”
桑伊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说，“谢谢。”
沃尔特转身出去了。
桑伊看着沃尔特的步伐，发现这个人行走之间似乎也像是量丈好的一样，大差不差。
桑伊在沃尔特的床上躺下来。
他很快就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之中。
鬼鬼祟祟的异形试探性地爬上来，贴在了桑伊的脚踝处。
桑伊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脚，翻了个身躺着。
他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之中。
他看见了沃尔特。
“又见面了。”
对方就站在他的面前，身边跟着怪异的像骷髅一样的东西，浑身黑漆漆的，脑袋很大——至少对于桑伊来说很大，张嘴间若隐若现的口器还有流出来的水。
“他很喜欢你。”沃尔特说着，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类。”
桑伊很确定，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异形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来，沃尔特温和极了，他靠近桑伊，“它在邀请你，希望你加入他们。”
桑伊下意识地后退，他绷着身体，恐惧令他腿软。
但是那只异形的速度更快，一下子就把桑伊抓在手中。
“看，他们多喜欢你，都不愿意伤害你。”
口器从桑伊的额头一直到下颚，桑伊忍受着如同骚扰一样的动作，甚至还有心情想还好这水好像没什么味道……
“真是讨他们喜欢，如果不是我知道异形是怎么来的，我真要怀疑其实你才是他们的创造者。”
“为什么，他们不选择你寄生呢？我真是好奇极了。”
桑伊睁开眼来。
他依旧在沃尔特的床上休息，只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不过梦里的那个……那个是什么？异形？它的出现和沃尔特有关吗？
不行，他得再盘算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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