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伊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他又睡了一觉才起床。
他不知道沃尔特在哪里，便顺着刚才沃尔特带他来的那条路返回。
但是舱道被关闭的，他过不去。
桑伊站在原地,迷茫地四处看着。
他很想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叫沃尔特的话，沃尔特会不会出现。
这艘飞船,看起来好像很大，就算通道开启他也不一定能找到沃尔特吧？
桑伊揉了揉脑袋，他扒着门试探性地叫道,“沃尔特？”
“沃尔特你在吗？”
“沃尔特你听得见吗？”
“沃尔特，我睡醒了。”
通道的门突然打开,失去支撑点的桑伊猝不及防往前扑去,被一双手牢牢地接住。
桑伊抬头看去,沃尔特的语气自然舒缓,“请小心一些。”
桑伊眨巴了一下眼说,“谢谢你。”
沃尔特看着桑伊的眼睛,目光微闪，他说,“职责所在,不用多谢。”
桑伊从沃尔特怀里站起来,他问，“我能去洗个澡吗？”
“当然可以。”怀里柔软的身体消失,沃尔特手指蜷缩了一下，他转过身说，“请跟我来。”
桑伊跟在沃尔特身后，他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看书。”
“生化人需要洗澡吗？”桑伊又问。
沃尔特说,“如果有需要也可以。”
桑伊其实还是很好奇生化人身体和人类有什么不一样。
感知敏感的沃尔特察觉到桑伊的目光头也不回，他说，“如果有问题的话，随时可以问我。”
桑伊眨了眨眼，小声问，“你们生化人会有人类的感情吗？”
“当然。”沃尔特脚步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说，“当然是有的。”
桑伊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他伸手指轻轻地拽了一下沃尔特的衣服，“你……”
沃尔特这下脚步彻底停了下来，他微微转头看着桑伊，“怎么了？”
桑伊手指一松，愣愣地看着沃尔特，“我……”
他要怎么说？
他思考怎么
获得沃尔特的好感所以不自觉上手了？
沃尔特不知道桑伊在想什么，他问，“你是不是还没睡好，到你叫我为止，你只睡了五个小时十一分钟。”
桑伊迟钝地哦了一声，他喃喃，“才睡五个小时十一分钟啊。”
在飞船上不辨白天黑夜，桑伊对时间似乎都没有概念了。
他又拉了拉沃尔特的衣角，小声地问道，“这里又空又大，没有人和我说话，我有些害怕，我可以牵着你的衣服吗？”
沃尔特不知道在飞船上怎么会害怕，不过他看着桑伊水润的双眼，回答道，“可以。”
桑伊也不知道怎么获得生化人的好感，他只能按照自己的节奏摸索，当然他也觉得自己这些做法有些好笑，谁会因为这样对别人产生好感啊？
沃尔特任由桑伊拉着自己的衣角，身后多了不可忽视的人，这让他不由得分了一部分心神去关注桑伊。
他甚至下意识地数着身后人的呼吸和心跳声，心跳有些快，看来是真的有些害怕。
这里的确很空荡，生化人是没有害怕这样的情绪的，但是他理解人类的所有情感和情绪。
如果要让他学习人类的情感，他也会轻易地学会。
“不用怕。”沃尔特忽然开口道，“这上面不会有什么危险。”
“嗯？”
桑伊尾音微扬，带着几分鼻音和黏腻的味道。
这个音调让沃尔特声音一收。
这个人类真是奇怪，他想着。
“沃尔特，你知道人类的爱吗？”桑伊问。
“是的，我知道。”沃尔特回答，“在飞船上也有夫妻和情侣，他们会牵手拥抱接吻做－爱。”
桑伊拽着沃尔特衣角的手轻轻地加重了一些，他说，“那你有没有爱过人？有没有爱人？”
“抱歉先生。”沃尔特说，“我暂时没有爱人这种情感。”
桑伊心底叹息，看吧，连这样的情感都没有，他要让一个生化人对自己产生好感也太难了吧。
他该不会要在这里等死了吧？
可是系统没在，他死了之后还能去到下一个世界吗？
他不能死。
绝对不能死。
“你在害怕和紧张。”生化人停下脚步，他伸出手将桑伊的手腕握住，“先生，希望这样让缓解你的紧张。”
他看见过人类之间的安抚，或许桑伊现在也需要。
不过。
手中的手腕瘦弱，沃尔特能轻易地圈住这截细白的手腕，沃尔特没有呼吸，但是他却有一种自己嗅到了某种香味的错觉。
桑伊心底的那点恐惧又慢慢地消散了，他垂眸看着被沃尔特圈住的手腕，轻声说，“谢谢。”
沃尔特……真的会产生成为世界统治者的想法吗？
“如果你害怕或者恐惧，都可以呼唤我。”沃尔特拉着桑伊去浴室，“我随时在，也随时可以和你交流，如果你需要安慰，我也可以给你拥抱。”
桑伊没忍住笑了一下，“你们的服务范围这么广泛吗？”
“不。”沃尔特难得迟疑了一下，“这项服务目前只对你开放过。”
桑伊慢半拍地想，也许让生化人对自己产生好感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
桑伊走快了一步，与沃尔特的距离拉近了些，他问，“为什么？”
“因为飞船上只有你和我。”沃尔特诚实道，“我应该给予你安全感。”
桑伊：“……”
看来还是很难。
他还有七年的时间呢，可以再试试。
毕竟飞船不着陆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异形钻进来……吧？桑伊不确定地想。
“到了。”沃尔特说，“洗完澡你还需要再睡一会吗？”
“有没有什么换洗的衣服？”桑伊小声问，“这个……想换下来。”
“稍等一下。”沃尔特转身，“你可以先洗，我替你取来。”
桑伊微微地点了点头。
他褪去衣物打开水，满脑子都是怎么获得沃尔特好感的事，根本没发现那只异形从隔间钻过来，触手轻轻地戳着他。
直到那种怪异的触感越来越明显桑伊才倏然转身，黑色的影子一晃而过，快得桑伊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伸手去摸了摸后面想，是错觉吗？
总不可能是他想那个什么了吧？
绝不可能。
“先生。”沃尔特的声音响起，“浴袍和衣服都取来了。”
桑伊不再多想。
他关了水伸出手说，“浴袍麻烦递给我一下谢谢。”
被水雾晕染的手就在沃尔特的眼前。
沃尔特把浴袍放到桑伊的手中，他触碰到了湿润的肌肤。
沃尔特默不作声地把手收回来。
很快桑伊就系好了浴袍出来。
浴袍对桑伊来说很大，露出胸前大片白里透粉的肌肤，还隐隐地带着水汽。
沃尔特下意识地别过眼睛说，“先生，现在要去做什么？”
“沃尔特，你叫我的名字就好。”桑伊说，“你叫先生，我很不自在。”
沃尔特的视线又移了回来，他说，“好的，桑伊先生。”
桑伊：“……不用加先生。”
“好的桑伊。”
桑伊眼眸微微弯了弯，“就是这样，叫名字就好了。”
沃尔特的视线又移开，在心底默念了一句桑伊。
这是奇怪，沃尔特想，他没有呼吸，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他疑惑地摸了摸胸口处。
很快，胸口又恢复了平静。
没有任何异常。
也许应该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沃尔特想着。
“沃尔特。”桑伊轻巧地跟在沃尔特身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沃尔特的肩，“生化人需要洗澡吗？”
沃尔特微微一顿，他说，“如果需要的话，当然也洗。”
“生化人应该不会出汗吧？”
“按理来说是的。”沃尔特说。
“那你有同类吗？”桑伊问。
“我不知道。”
桑伊又点了点头，事实上就算沃尔特有同类应该也与桑伊无关。
一般系统会把他传送到离目标人物最近的地方。
“你的创造者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创造你的？”桑伊又问。
“忠于契约号，服务于人类。”沃尔特说。
桑伊大概明白为什么好感值要设定为80%，因为对于沃尔特来说，还有更高一级的需求，100%应该是恋爱脑的范畴。
生化人应该不可能恋爱脑。
……
飞船上的日子格外的单调，没有白天黑夜，就在这个飞船上来来去去。
桑伊甚至不需要想办法接近沃尔特，毕竟他只能和沃尔特交流。
桑伊捧着杯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水，他瞅了一眼旁边看书认真的沃尔特，又不好打扰他。
“有话要说吗？”沃尔特的视线从书中抽离，看向桑伊。
桑伊摇了摇头，他说，“你看书吧，不用管我。”
沃尔特把书合上，“你如果需要我，我随时可以陪你聊天。”
桑伊问，“你们抵达新家园后要做些什么？”
“你们？”沃尔特奇怪问，“你呢？”
“我……”桑伊顿了顿说，“对，我们。”
沃尔特说，“建设新家园。”
“哦。”
想想也是哦，肯定是搞建设嘛，要不然还能做些什么。
他就是没话找话而已。
“你是不是很无聊？”沃尔特问。
桑伊：“……还好。”
沃尔特放下书问，“想看星空吗？”
“嗯？”桑伊疑惑地看着沃尔特。
“看星空，外面的宇宙，飞船的外面。”沃尔特说，“要去看看吗？”
“怎么看？可以出去吗？”桑伊好奇地问。
“不出去。”沃尔特笑了一下，“当然不能出去。”
桑伊更好奇了。
“走吧。”沃尔特说着站起身往外面走。
桑伊从椅子上下来跟上沃尔特。
沃尔特回头看了一眼桑伊，他走进操控室。
输入指令之后，舰头的外层打开。
桑伊想，自己看到了一幅震撼人心的画。
交错闪烁的星球明明灭灭，漂浮在浩瀚的宇宙之中。
“好近啊。”桑伊惊讶地伸出手去，似乎准备触碰一颗很近的星球。
“事实上它距离我们很远，只是你在这里用肉眼看着近。”沃尔特说着指了指外面的像是被火焰覆盖的星球，“你看，它是距离我们最近的。”
红色的跳动着的巨大行星像是挟裹着无
与伦比的热气，似乎下一刻就能撞上飞船，这看在桑伊的眼中显得极为恐怖。
桑伊下意识转过头来把脸埋在沃尔特的怀里，沃尔特声音戛然而止，他的手一僵，低下头看着毛茸茸的脑袋没有动。
好半晌桑伊急促的心跳才缓慢地停了下来，他轻声问，“还看得见吗？”
“还能看得见。”沃尔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即便是距离我们最近的那一颗也得好一会儿才能远离它，我刚才就是想说这个。”
桑伊小声说，“有点吓人。”
“不怕。”沃尔特说，“看着很大，其实有很长一段距离。”
“还能看见吗？”桑伊问。
“看不见了，不过……”
沃尔特的话还没说话，桑伊已经抬起了头，这次看起来像是一颗更大的星球，黑黝黝的，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撞下来。
“沃尔特！”
桑伊猛地扎进沃尔特的怀里，声音都在颤抖，“掉，掉下来了。”
“没有。”
怀里的人类连身体都在颤抖，沃尔特安慰道，“是视觉上的错觉而已，他距离我们很近。”
“我害怕。”
桑伊的声音里甚至带着几分哭腔。
“那么，我们回去吧。”沃尔特说，“等下次你再想看的时候，我们再来。”
桑伊小心地退开了些，点了点头。
“等等。”沃尔特又说。
桑伊不敢往外面看，他的眼神聚集在沃尔特的脸上问，“怎么了？”
“有流星，要看流星吗？”沃尔特问。
桑伊转过头去，他怔怔地看着外面。
宇宙中也有流星吗？
有的。
还是流星雨，一簇簇的，把灰暗的宇宙都照亮。
“好看吗？”沃尔特问。
桑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地球上一直有一个传言，对着流星许愿的话，愿望都能实现。”沃尔特说，“虽然我不相信这个，但是你要许愿吗？”
桑伊沉默地看着流星，许久才说，“就是是真的，它也无法实现我的愿望。”
“你的愿望太大了，或许换一个小一点的。”
桑伊一动不动的看着绚烂的流星雨想，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在这个世界顺利地活下来。
沃尔特没有得到回答，他转过头来看着桑伊，漂亮的人类看着外面的模样看起来虔诚又美好，他微微一顿也去看流星。
直到流星的所有影子都消失不见，桑伊骤然想起来看见大行星的事。
他连忙收回视线说，“关上，我们快些回去吧。”
沃尔特点了点头。
“飞船上有健身房的。”沃尔特说，“要去看看吗？”
桑伊正准备说去，他又看了一眼沃尔特问，“会打扰到你吗？”
“当然不会。”沃尔特诚实回答，“我觉得和你一起去看宇宙，或者给你介绍飞船上的东西都会很有意思。”
桑伊微微眨了眨眼，他说，“你对人类真好。”
这么好的生化人也会黑化吗？还是在伪装？
沃尔特脚步一顿，他想说他是公事公办，如果换成另一个人他还是……如果换成另一个人，至少他不会带他去看宇宙。
他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健身房，有蓝框。”沃尔特指了指，“你如果想运动想打球都可以来。”
桑伊点了点头，他现在对于这艘飞船上能做什么都不意外了。
“图书室，这里什么样的书籍都有。”沃尔特说着带桑伊走进去，“小说、游记、天文地理杂志……”
“什么都有？”桑伊忽然开口。
“是的，什么都有。”沃尔特回答。
桑伊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沃尔特不明所以，他介绍了一下书籍摆放，桑伊甚至在角落看见了一些18r的书本。
沃尔特顺着桑伊的视线显然也看见了，他对待这样的书神色如常，甚至抽出一本来递给桑伊，“合理适当地翻阅有益于身心健康。”
桑伊：“……”
“当然，疏解也是。”沃尔特说，“对于人类来说。”
桑伊：“……”
桑伊还真翻了两页。
“这是同性的。”沃尔特扫到说，“拿错了，可以换一本。”
桑伊脸色泛红，书中露骨的
语言让他倏地合上书，“不，不用了谢谢。”
沃尔特看向桑伊的脸和耳朵，他说，“你脸红了，因为看这本书吗？”
“不要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讨论这种话题啊。”桑伊把书塞进沃尔特怀里。
一个生化人和他讨论生命的大和谐……但是看着沃尔特那副一本正经的禁欲模样，桑伊又想，生化人……会有欲望吗？
“不需要，但是也可以有。”
“什么？”桑伊一愣。
“你不是问我会不会有欲望吗？”沃尔特表情自然，“我在回答你。”
桑伊：“……”
他嘴瓢说出来了吗？
“资料显示，男性如果有了欲望不发泄出来会容易萎——”
桑伊连忙伸手捂住沃尔特的嘴，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说，“亲爱的沃尔特先生，虽然不知道你从哪份资料上看来的，我希望，你不要再说这些奇怪的话题了。”
这也太羞耻了，沃尔特没有害羞的情绪，桑伊却听不得。
沃尔特老老实实地站着，任由桑伊捂住他的嘴。
他甚至呼吸了一下，似乎嗅到了一股清香。
面前的这个人类……柔软香甜。
沃尔特脑子里，有了这么一个想法。
见沃尔特老实下来，桑伊松开沃尔特的嘴。
“但是我们要在飞船上待七年，人类之中在你这个年纪会有很大的需求——”
“所以你要帮我吗？”桑伊忍无可忍，脱口问道。
第142章 契约号（3）
沃尔特竟然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如果你需要的话。”
桑伊：“……”
“你……”桑伊艰难开口，“对你来说，每个人都可以吗？”
毕竟他遵从着设定,服务于人类。
“不。”沃尔特那双像大海一样的蓝色眼眸看着桑伊，“其他人不会，他们不需要。”
桑伊无奈道,“所以你是因为现在飞船上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你觉得如果我想要帮助你会帮我，如果换成其他人你依旧会这样做。”
“不。”沃尔特又格外认真地想了想说,“不会，我的服务并不包括生理需求的服务。”
桑伊：“……”
“所以你需要吗？”沃尔特靠近桑伊,“你在问我,你是需要的吧？”
明明是浑身散发着禁欲气息又对人亲切温和的生化人,但是在靠近桑伊的时候桑伊莫名感受到了压迫感。
因为……沃尔特比他高很多,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靠在了书柜上抬头看着沃尔特。
他要获得沃尔特的好感度。
他得……
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对方既然送上门来了,那就……试一试吧。
桑伊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说,“需要。”
沃尔特翻开桑伊塞到他手里的那本书说,“这上面有很多教程。”
桑伊当然知道。
上面甚至还有配图,十分详细的标了注释。
沃尔特说，“人类之间,会亲吻。”
他低下头亲上桑伊的唇，像一个初学者一样严肃地探索着桑伊的口腔。
桑伊似乎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了，他颇有些不熟练地仰着头承受着沃尔特探索般的亲吻。
沃尔特又翻了一页，不只是亲吻唇，还有别的地方也需要。
这样才能让对方更兴奋。
沃尔特把书上的内容记住,扣住了桑伊的手，嘴唇下移
“舒服吗？”沃尔特问道。
他的表情没有多少改变，因为亲吻而呼吸不匀的只有桑伊。
哦对了，沃尔特没有呼吸。
这
种浪费体力的事情对于沃尔特来说没有必要。
桑伊张了张嘴，声音微哑，“还行。”
还行？
沃尔特想，那就是还不够，他做得还不够好。
他重新亲上去，势必要把这件事情也做到最好的程度。
桑伊想要抓紧沃尔特的衣服，又被沃尔特扣紧了手无法做出多余的动作。
他仰起脖子看着对面书柜上的《墨菲定律》又闭上眼。
“现在呢？”沃尔特又问。
“继续。”桑伊喉结滑动了一下。
如何让人类更说出那两个字呢？
沃尔特松开桑伊的手。
失去带子的裤子掉落，露出白皙修长又有些许肉感的双腿。
★
虽然没有人会看见，但是桑伊还是觉得有些羞赧，他下意识抓紧沃尔特的衣服。
沃尔特蹲了下去。
这种感觉……
桑伊脑子有些迷糊不清地想，生化人的学习能力可真快啊。
生化人手指轻轻地掐着桑伊的腿。
尽管知道飞船上所有的人都在舱内沉睡，桑伊还是不自觉地咬紧了唇。
他弓着身，溢出来的声音沙哑又崩溃。
控制不住地眼泪掉落下来。
他已经，站不住了。
腿软、浑身都没有力气。
在图书室这样的地方……
沃尔特及时地把无力的桑伊抱进怀里，他的语调依旧镇定自若，“资料显示，男性第一次的时间短是很正常的事情——”
桑伊一把堵住沃尔特的嘴，禁止沃尔特再继续说下去了。
这个生化人真是丝毫不知羞耻。
……这样说起来，他似乎也是，因为他居然任由对方在图书馆做了这样的事。
这个生化人对他的好感有多少？
桑伊低声说，“沃尔特，去洗澡。”
沃尔特尽职尽责地把被自己弄到没有力气的人类抱在怀里，然后往浴室走去。
桑伊缓了一会儿才问，“你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尽管桑伊没问完，沃尔特也知道桑伊想说什么。
他回答，“你想要。”
桑伊的手攀上沃尔特的肩，他说，“为什么我想要，你就要帮我做这样的事情？”
沃尔特的脑子宕机了一瞬，“因为、这是我的职责。”
“但是你说过，如果是其他人你不会这样的。”桑伊的脸靠沃尔特更近，他的呼吸喷洒在沃尔特的颈项，“还是说，你是骗我的，生化人也会骗人吗？”
“没骗你。”沃尔特回答，“其他人不会。”
“那你的职责是帮我一个人？”
沃尔特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桑伊，那双漂亮的眼里闪着促狭的光，桑伊故意在逗弄他。
但是沃尔特完全生不起气来，他说，“是。”
“你对我有好感吗？”桑伊问。
沃尔特问，“你是指人类的爱情吗？”
“好感和爱情之间还差一段距离，你现在肯定不会对我有爱情。”
桑伊想，或许对生化人来说也有日久生情的可能，毕竟飞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休眠。
“我没有这种感情。”沃尔特说。
桑伊：“……”
好叭。
“我会服务你。”
“如果飞船上有其他人需要你这样服务呢？”
“飞船上有很多人，我不可能去对每一个人都进行这样的服务，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三遍。”
桑伊：“……”
好叭。
沃尔特说，“浴室到了。”
桑伊从沃尔特怀里下来，他说，“你去给我取一下浴袍，谢谢。”
沃尔特尽职尽责地转身。
桑伊淋着水，低头。
他喃喃自语，“行吧，想要沃尔特觉得对我有好感的话，也许还得有一段时间来磨，不过现在应该也算一个进步吧。”
虽然桑伊很怀疑，到底能不能让沃尔特对他产生好感……嗯，至少，能在黑化之后留下他的命这样。
他们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但是也差不多了吧，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种话对生化人来说有用吗？
桑伊揉了揉头发，有些无奈地蹲下去，那只异形就躲在桑伊的身后，触手轻轻的触碰着桑伊的腰。
刚才才有过的桑伊格外敏感。
他微微一顿，又倏地转过头，黑色的影子在他转身那一刻消失。
是……错觉吗？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腰又站起来转过身。
飞船上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怎么两次洗澡都觉得有东西戳自己呢……
“桑伊，洗好了吗？”沃尔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桑伊答应了一声，关了水。
他问，“浴室里会有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沃尔特问。
看沃尔特的表情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所以是错觉吧。
“现在该休息了。”沃尔特提醒道。
桑伊哦了一声，他头发上还滴着水，沃尔特拿了毛巾替桑伊擦头发。
沃尔特的动作温柔细致，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生化人，倒像是一个好情人。
桑伊抬眸看着沃尔特，他问，“你知道我们这样的行为像什么吗？”
沃尔特低头看着桑伊。
“像情人、伴侣、夫妻。”桑伊弯了一下唇，“你不觉得吗？”
沃尔特一顿，他回答，“你说得好像没错。”
桑伊伸出手说，“我现在还是腿软，你能抱我回去吗？”
“当然可以。”沃尔特欣然同意。
他很轻松地把桑伊抱起来，并且想着，体重偏轻，可以再多吃一点。
桑伊伸出手环住沃尔特的脖子，他想，他可能从来没有在不爱一个人的时候这么主动过。
不过谁说喜欢好看的脸不是喜欢呢？如果沃尔特不要黑化不要杀他，并且沃尔特也喜欢他的话，他很乐意和沃尔特发展一段长期的关系。
……当然，前提是生化人可以。
桑伊并不确定生化人可不可以，但是沃尔特好像说过自己可以有欲望的。
脖子上多出来的手让沃尔特不自觉的呼吸了一下，他很确定自己又闻到了那股香甜的味道，的确是从这个人类身上传过来的。
桑伊靠在沃尔特的怀里，闭上眼睛沉沉地睡过去。
沃尔特低头看了一眼安睡的桑伊，并没有跳动的心脏又诡异地
跳动了一下。
他想，全身检查刻不容缓了。
……
全身检查并没有任何异常。
沃尔特离开了检查室。
他本应该去大厅看书的，但是脚步一转，他往桑伊睡觉的地方去了。
舱门打开，躺在床上的人睡得正熟。
沃尔特看着桑伊被扒开的衣襟，有些奇怪的准备给桑伊拢好。
他多看了一眼又怔住。
被磨得发红的……
显然不是他弄的，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解开桑伊的衣服。
“难道是睡梦中……”
沃尔特自语了一句，“或许还需要再进一步。”
他重新给桑伊拢好衣襟。
不过这次他没走了。
他在旁边的小桌子坐下，然后拿起桌上的书。
他的余光注视着桑伊，轻而易举地看到了桑伊被子在轻轻地晃动。
有东西？
还是……
果不其然，他看见桑伊的眉头轻轻地蹙了起来，然后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
被子下的腿不自觉地并拢。
沃尔特把刚翻开的书合上了，他重新靠近桑伊，听见了桑伊略带急促地呼吸声。
“不要。”
沃尔特听见桑伊这样说。
沃尔特蹲下身来，他似乎准备戴头盔看看桑伊在做什么梦，但是很快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低下头去亲吻桑伊，似乎是准备帮助桑伊缓解睡梦中的不适。
睡着的人不自觉地伸出手来，紧紧地抓住了沃尔特的手，眼泪也沁出来。
这下沃尔特发现了不对劲。
他掀开了被子。
避无可避的异形就在桑伊腿间，那个动作……是准备侵犯桑伊。
显然是看见了他和桑伊在图书室的行为，所以在模仿他帮桑伊的样子。
这就是桑伊说过的那个奇怪的东西，沃尔特立刻反应过来，这只异形跟着桑伊上了飞船，并且隐藏了好几天。
沃尔特突然有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被发现的异形倏地一下冲沃尔特飞过来，它想要从这个人体内长大，等它
长大了它就可以——
沃尔特的速度也极快，避开了那只异形，他打开门把异形引了出去。
没有被东西打扰的桑伊在床上翻了个身，陷入了更深的沉睡之中。
没多久，沃尔特重新回来了。
他换了一身衣服，手中拿着毛巾，轻轻地把桑伊身上的被子掀开仔仔细细地替桑伊擦拭着。
桑伊睁了睁眼，迷迷糊糊地叫着沃尔特。
“你身上被脏东西碰过了，我给你擦干净。”沃尔特说，“你继续睡觉。”
脏东西？什么脏东西？
桑伊脑子恍惚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他问，“什么脏东西？”
沃尔特没有隐瞒桑伊，他回答，“是你说过的像章鱼那样的东西，它跟着你上飞船呢。并且藏了很多天，它准备侵犯你。”
桑伊这下子更清醒了，他猛地坐起来茫然地看着沃尔特。
“别担心，它已经死掉了。”沃尔特把毛巾收起来，“它的学习能力似乎很强。”
桑伊声音有些艰难，“你说的侵犯是哪一种侵犯？”
其实桑伊已经想到了，要不然沃尔特怎么会替他擦拭那个地方。
沃尔特的视线下移。
桑伊喉咙干涩起来，他说，“它……”
“没能进去，你不用担心。”沃尔特替桑伊把被子重新盖上。
话是这么说着，沃尔特看着桑伊说，“你别害怕，现在它已经死了。”
“……”桑伊声音更哑了，“我只是在想，今天你发现了那么之前呢，之前它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沃尔特说，“你别担心，我观察过了，他今天的动作尚且有些生涩，应该是看见了我们模仿学习的，它似乎并不知道如何进入。”
桑伊：“……”
至少也算一个好消息，要不然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会被那种奇怪的生物……
“你睡了没多久，再睡一会儿吧。”沃尔特说。
桑伊拽住沃尔特的衣服，他垂着眼眸看不见神色，声音却有些可怜，“我有一点害怕，你可以陪着我吗？陪我一起睡觉。”
面前的人这样祈求着，沃尔特并没有多少挣扎地就同意了。
毕竟这也是他的职责。
床并不算大，躺一个成年男子稍稍有些余量，沃尔特一上来便显得格外拥挤，即便是都侧着身两个人也依旧紧紧地贴在一起。
桑伊自然地缩进了沃尔特的怀里，他小声说，“你抱抱我。”
这是我的职责，沃尔特想，他把桑伊抱紧了。
身边有个人之后桑伊便格外有安全感。
既能和沃尔特拉近关系，也能缓解自己心底的焦虑和害怕，桑伊轻轻地松了口气，脸贴着沃尔特的胸膛然后闭上眼。
沃尔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他微微动了动脑袋低头看着桑伊长长的睫毛。
他想，这是我的职责。
但是心跳似乎越来越快了。
沃尔特又说，“这是我的职责。”
他似乎是在强调一般。
他是没有那种感情的，所以他对桑伊的，是职责。
桑伊又在梦呓了。
沃尔特仔细听着，他听见桑伊说，“沃尔特，怎么样才喜欢我。”
沃尔特想，他或许还得去做一次全身检查，也许他的某个功能坏掉了，要不然怎么心跳这么快。
……
飞船平稳地行驶在宇宙中。
沃尔特去进行能量网络充能了。
桑伊在夹板上无聊地跳房子，他自言自语，“难怪所有人都陷入了睡眠之中，又没有手机玩，如果在飞船上这样待上七年的话，大家都得疯掉。”
“很乏味吗？”沃尔特的声音在桑伊身后响起。
桑伊转过头去，他顺着沃尔特的目光看下来。
“那个……”桑伊连忙伸脚去试图把夹板上的线条擦干净，“这个东西。”
“可以玩。”沃尔特说。
“啊？”
“你可以玩。”沃尔特微微地笑了一下，“只要是在安全范围内的，你想玩什么都可以。”
桑伊微微张了张嘴，他低下头嘀咕，“你这样，我真的会怀疑你对我有好感了。”
还是怪系统，他无法探知沃尔特的好感度。
即使桑伊的声音很小声，沃尔特听清楚了桑伊的话，他微微一顿没有回答。
放在往常的时候，沃尔特早就会说了。
他会说，“我没有这样的感情。”
但是这一次沃尔特什么都没有说，他又问桑伊，“想去看星空吗？今天也会有流星。”
桑伊摇了摇头，他说，“不看，会看见很大的行星，我有巨物恐惧症。”
沃尔特迟疑了一下，他又问，“你现在很无聊。”
桑伊说，“还好。”
还好就是确实无聊的意思。
“那么去游泳？”沃尔特又问。
桑伊：“……不，我有深海恐惧症。”
“只是泳池，不是海，你可以适当地锻炼一下。”
桑伊：“谢谢哦，我不想。”
沃尔特想了想说，“那么，我们做－爱吧。”
桑伊：“……”
生化人真是坦诚得过分，根本不顾桑伊的死活。
桑伊靠近沃尔特，他抬起头来，“虽然你帮过我，不过我还是想说，你如果不喜欢我的话，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会很困扰。”
沃尔特一愣，桑伊不喜欢吗？但是上一次桑伊明明很舒服，也没有拒绝他。
虽然那一次没有……做到最后。
桑伊和沃尔特说完这句话，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说，“走吧，去健身房。”
沃尔特沉默地跟在桑伊身后。
他没有人类的那种感情，是的，按理来说是没有的。
他是一个生化人，但是到底不是真正的人类，他的性能很高，但是情感有限。
那么，他现在……
这种莫名的情感是怎么回事？
失落？
难受？
总之就是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
被桑伊拒绝后的那种情绪。
沃尔特摸了摸胸口处想，他发展出了新的情感吗？
那么桑伊是不是对他有好感呢？
“沃尔特。”桑伊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不说话。”
“要说什么？”沃尔特下意识地问。
桑伊：“……”
桑伊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好呆啊。”
沃尔特反驳道，“我是性能很高的生化人。”
桑伊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看着沃尔特说，“你只有性能吗？”
沃尔特：“……”
“没有感情。”桑伊轻哼一声又往前走，“反正你也不可能对我有好感的对吗？”
沃尔特沉默不语，他没有这种感情。
“你要去健身房健身吗？”沃尔特试图找话题和桑伊说话。
桑伊说，“不是，我只是去健身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沃尔特：“……”
“健身房没有什么好玩的，但是可以去图书室看书。”
“你整天都在看书啊。”桑伊无奈，“好歹也得做点其他的事情。”
沃尔特问，“你不喜欢看书吗？”
“喜欢。”桑伊回答，“毕竟飞船上的项目少得可怜。”
“飞船上的项目很多的。”沃尔特跟上桑伊，“我可以为你一一介绍。”
健身房到了。
沃尔特输入指令打开门。
健身房里应有尽有，桑伊摸了摸杠铃，他试了试，有点沉但是可以提起来。
“没有锻炼过用这个的话明天起来肩膀会疼。”沃尔特说。
“你不是说我需要锻炼吗？”
“有更轻一点的。”
桑伊问，“轻的明天就不疼了？”
“还是会疼。”
那么轻重有什么区别吗？
“但是不易肌肉拉伤。”沃尔特说。
桑伊哦了一声。
他换上沃尔特找来的轻一点的杠铃问，“这个怎么用？”
“可以深蹲。”沃尔特说，他握住桑伊刚才拿过的杠铃，轻而易举地做了几个深蹲。
桑伊：“……”
看起来，有些难度。
要知道，他从小到大没有进入过健身房。
他的哥哥倒是很喜欢健身这一类，跆拳道也学，武术也学。
家里试图让桑伊学习一下好自我保护，因为教练总是摸桑伊，这让桑伊很不舒服，所以去了三天就再也不去了。
“不继续了吗？”沃尔特问。
“不了。”桑伊放弃这项运动，他想只有跑步才最适合他。
他站上跑步机，二十分钟后气喘吁吁的下来了。
沃尔特拿出手帕替桑伊擦汗，并说：“你的身体太虚了。”
桑伊睁大眼看着沃尔特，辩解道，“你才虚，我只是很久没运动了不习惯而已。”
沃尔特不和桑伊争辩，他说，“那么现在要去哪里？”
桑伊：“……”
他腿有些软，伸出手可怜巴巴的撒娇，“你能抱我回去吗？我好累。”
说着桑伊太虚，需要锻炼的沃尔特伸出了手把桑伊抱了起来。
他在心里反思了一下自己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和桑伊妥协，明明桑伊就很需要锻炼。
“沃尔特。”桑伊声音轻而缓，“我不喜欢锻炼。”
沃尔特口一松说，“那就不锻炼了。”
说完，他又沉默了，妥协得实在太快了。
“沃尔特，你真好。”桑伊说完这句话又乐滋滋地勾住了沃尔特的脖子。
沃尔特想，妥协得也不算很快。
第143章 契约号（4）
桑伊认为他和沃尔特的关系已经很好了,虽然可能沃尔特没有喜欢他，毕竟此人说他没有喜欢那种感情，但是沃尔特对他应该是有好感的。
具体体现在沃尔特现在事事都顺着他,几乎是有求必应，当然，也不排除因为设定他忠于人类,服务人类。
嗯，应该是有好感的……吧。
桑伊不是很确定地想。
毕竟这里也没有什么参照物，也不能显示好感度,他无法探知沃尔特内心的真正想法。
他坐在台球桌上握着两个台球抛上抛下，看着另一台台球桌上打台球的沃尔特。
沃尔特本来心无旁骛,但是被桑伊看得久了,他收了球杆看向桑伊,“是有话要说吗？”
桑伊眨巴了一下眼,摇了摇头。
沃尔特把球杆放下,走到桑伊前面,他问，“是无聊了吗？”
桑伊又摇头。
“饿了？”
桑伊还是摇头。
沃尔特思考了一下说,“有需求了？”
桑伊：“……”
明明是一个生化人,为什么脑子里都是这样的事情。
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问,“如果有一天，你有了自己的想法,比如说想要毁灭世界什么的……”
沃尔特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毁灭世界，这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桑伊：“……我就是做一个假设。”
沃尔特点了点头，“虽然这个假设不可能发生，但是如果你实在想问的话,请继续。”
“你会想杀了我吗？”桑伊看着沃尔特的眼睛问。
沃尔特一愣，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膛处，他很确定自己缺少人类的很多情感，但是听见这句话的话，他体会到了一种名为伤心的情感。
他郑重其事道，“不会，就算是我死，也不会对你动手。”
“这也是职责吗？”桑伊问。
“……”沃尔特说，“是职责，但是也不仅仅是职责。”
桑伊还想追问，但是沃尔特手撑在台球桌上，把桑伊拢在怀里，他问，“我可以亲你吗？”
他凑得很近，但是桑伊没能感受到呼吸，桑
伊微微抬头，“可以，但是你为什么想亲我？现在我并没有需求。”
沃尔特凑得更近了，他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很想亲你，也许是因为我有需求。”
生化人一般是没有需求的，更何况是情感匮乏的生化人。
桑伊说，“我没有帮你的职责。”
沃尔特顿了顿，他看着桑伊的眼睛，桑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一眨不眨，格外漂亮。
“我知道。”沃尔特说，“但是你说我可以亲你。”
“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亲我，不过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算了。”桑伊抬手环住沃尔特的脖子，他喃喃着，“那么开始吧。”
沃尔特含住了饱满如花瓣的唇。
甜美的、柔软的，让他忍不住想要汲取更多。
沃尔特的手搂住了桑伊的腰，他把桑伊抱在怀里，亲吻一点点地深入和用力。
桑伊轻轻地呜了两声。
寂静的台球室里只有唇齿间流出来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碰到了身后的台球，台球发出咚咚地声音，滚向四面八方。
后腰抵在台球桌上，有些发疼，桑伊还没有反应过来，沃尔特的手已经撑住了他的腰，避免他的疼痛。
桑伊轻缓地眨了眨眼，把眼底的那颗泪珠眨到睫毛上，睫毛湿润起来。
松开桑伊被亲得嫣红的唇后，沃尔特的声音微哑。
“你有需求了。”
桑伊喉结滑动了一下，“我又不是有问题，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帮你。”沃尔特说，“我的职责。”
现在桑伊听见沃尔特说职责就想笑。
他绷着脸看着沃尔特。
沃尔特扶着桑伊的腰让桑伊坐到台球桌上，亲吻一寸寸下移。
桑伊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他咬了咬唇，看着沃尔特停下。
沃尔特抬眼看了桑伊一眼。
那双蓝色的如同大海的眼眸里泛着波澜。
桑伊别过头，伸出手按了按沃尔特的脑袋。
沃尔特十分顺从地低下头去。
被亲吻的人脚指头缩紧，又松开。
想……想哭，还想叫出
来。
但是他忍住了自己的声音，眼泪掉了下来。
真是奇怪的关系，桑伊想。
既不是情侣，也不是炮Ⅱ友，他们甚至没有真正的做过。
但是沃尔特却帮他过两次。
也许生化人根本没有那方面的需求。
他的脑子恍恍惚惚地，思绪凌乱。
在沃尔特的努力下，他的身体软了下去。
沃尔特把要掉下来的桑伊抱住，面不改色地开口，“比上次进步了12.6秒。”
桑伊：“……”
这种事情没有记住的必要吧？
沃尔特低下头来似乎还想亲桑伊，桑伊及时躲开了，他嫌弃道，“脏。”
沃尔特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这是你的味道，你不应该嫌弃，资料显示男人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应该会很喜欢——”
桑伊没忍住，又捂住了沃尔特的嘴。
这个生化人还是少说几句比较好。
被捂住嘴的沃尔特老实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桑伊。
桑伊说，“洗澡。”
出了一身的汗，黏黏糊糊的。
……
沃尔特严格的为桑伊制定了休息的表格。
晚上睡觉八到十个小时，午休两个小时。
但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黑夜，所以沃尔特从桑伊第一次睡觉开始算起。
这样一来，桑伊在飞船上的作息竟然十分规律。
他有时候有一种沃尔特在把他当孩子的错觉。
拥抱着桑伊睡觉的沃尔特说，“不，生化人是生不出孩子的。”
桑伊：“……”好哦。
“如果你想要孩子。”沃尔特看了桑伊一眼，“可以领养，可以有另一个生化人宝宝。”
桑伊：“……我不想要孩子。”
沃尔特颔首，“我也不想要。”
好像达成共识了。
桑伊：“……”
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把脑子里诡异的念头撇开，问沃尔特，“你被创造出来就是这么大个吗？没有小孩时期吗？”
“生化人不会老不会自然死亡，
当然也没有孩童时期。”沃尔特回答。
桑伊：“啊，那也不用上学？”
“我会学习很多东西，但是生化人学习东西非常快，而且我性能很不错。”沃尔特说，“如果你指的是去学校上学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桑伊：“……你学习了什么？”
“什么都学习过。”沃尔特说着停顿了一下，“当然没有学习音律。”
桑伊不由得笑了一下，“我明白了。”
沃尔特不知道桑伊明白了什么，他拍了拍桑伊的后背说，“今天已经聊天太久了，你该睡觉了。”
桑伊哦了一声，他又问，“那么你学习的时候是谁看着你呢？”
“我的创造者。”
“你什么都听从你的创造者吗？”桑伊问。
“是的。”沃尔特说，“我听命于他。”
桑伊点了点头，他安静了一会儿又问，“沃尔特……”
“你该睡觉了。”沃尔特重复了一句，“对身体好。”
桑伊：“你等等，我问完这个问题就睡。”
沃尔特妥协了，他问，“什么问题。”
“……”桑伊说，“沃尔特，到达新家园后，你有什么想法吗？”
沃尔特说，“帮助殖民者们建设新家园。”
桑伊问，“建设完新家园之后呢？就是在你的设定之外，你服务于人类之外。”
“你说的问完上一个问题就睡觉。”沃尔特的手指插入桑伊的发中，他的声音舒缓，“不过我的确还有一个想法。”
桑伊有些好奇，“什么想法？”
“这是第三个问题。”沃尔特说。
桑伊：“。”
“所以你快说嘛。”
沃尔特招架不住桑伊撒娇，他说，“我想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修建一间小房子，外面围着栅栏，种上很多玫瑰花。”然后把桑伊……养在里面。
他想，被玫瑰包裹的桑伊，非常美丽。
甚至一想到这里，他就会觉得很开心，是难以言喻的欢喜。
桑伊已经困了，他听着沃尔特的想法喃喃着，“那样的想法真是太棒了，远离人群不受打扰，又有漂亮的玫瑰花，或许还
有美人……”
桑伊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归于平静。
美人……就是他怀里的人。沃尔特把桑伊抱紧了些，他想，他好像有了属于人类的感情。
但是具体是什么情感呢？
沃尔特并不能确定，因为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情感。
等到桑伊睡熟了，他才松开桑伊下床。
想了想，沃尔特又把床边的挡板升起，以免桑伊睡觉不老实摔下床来。
他的手指按在透明的挡板上看着床上的桑伊，声音不疾不徐，“我很快就回来，不要害怕。”
舱门关闭，他往外走去。
做好一天的工作后，沃尔特去休眠仓看了一眼休息的殖民者们。
……
沃尔特在学习人类的情感。
尽管他的创造者给他设置的情感有限，但是他现在却在学习着人类的情感。
学习人类的情感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至少对于沃尔特来说，他现在所有的情感都来自于桑伊。
尽管他并不能准确的分辨那些对他来说很复杂也很陌生的情感。
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和桑伊肌肤相亲，他能感受到桑伊身上的体温。
比如此刻，他们就在耳鬓厮磨。
沃尔特似乎对此有点上瘾，对于帮助桑伊这件事来说。
“沃尔特。”
桑伊低哑的声音响起。
“我在。”
沃尔特低下头去亲桑伊的颈项，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忍不住想要呼吸，然后嗅着桑伊颈间的味道。
“沃尔特。”桑伊说，“做到最后吧。”
沃尔特一愣，他飞快地理解了桑伊话里的意思，心底莫名地涌起一股欢悦。
他说，“我明白了。”
“如果勉强的话……”
“不勉强。”沃尔特轻轻地咬上桑伊的耳朵，“我很愿意。”
“是因为职责吗？”桑伊问。
“不是。”沃尔特虽然还无法分辨是因为什么，但是他很确定不是因为职责。
桑伊轻轻地弯眸，他想，沃尔特对他，至少是有一点好感的吧？
那么他的生命是不是
已经开始有保障了？
他喉结滑动了一下。
光滑细腻的肌肤明显地紧绷起来，沃尔特虔诚地亲吻着桑伊的脊背，像是在品尝最可口美味的食物。
低泣声响起时桑伊咬紧了枕角，眼泪没入白色的枕头，像是沾染了一大片水渍。
“不要哭。”沃尔特自身后把桑伊拥抱，亲吻桑伊的颈项，“不要哭。”
错觉吗？
好像感受到了微凉的呼吸。
这个生化人……
这个生化人，是有情感了吗？
“别哭了，一会儿带你看星海。”沃尔特轻轻地吻着桑伊的睫毛，他看着桑伊的眼睛说，“这里，也有星海。”
之后的事桑伊便记得更不清楚了。
他犹如一条砧板上的鱼，被屠夫操纵着，又像是浪里的小白龙，被拍打翻滚。
头昏脑胀。
在沃尔特地轻声安抚中，桑伊闭上了眼睛。
…
之后的日子越平静如水。
桑伊偶尔还是会去健身房走一圈，虽然他上去不到十分钟又下来。
他偶尔也会去看宇宙。
吃过东西后，桑伊撑着脸偏头去看沃尔特，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我在这里养老的错觉。”
沃尔特：“……”
因为这句话，他忽然想起来，桑伊是人类，人类会老还会死。
他沉默地看向桑伊。
“怎么了？”桑伊问。
“没什么。”沃尔特学会了隐瞒自己的心事。
他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处想，想到桑伊会老会死会离开他就有点不舒服。
是爱吗？他这样想到。
是喜欢，还是好感。
肯定不仅仅是职责使然。
他也许该认真地审视一下自己学到的这些东西，这样才能更好的分析自己的问题。
他把书推到桑伊的面前缓声道，“看这个。”
“什么？”桑伊看了一眼封面，“生命的意义？你看这个做什么？”
沃尔特定定地看着桑伊，好半晌才说，“我……”他有一种自己生命的意义就是为了遇到桑伊，然
后学会那些他本不应该有的感情。
“你怎么了？”桑伊奇怪问，他觉得最近的沃尔特总是有些怪怪的。
以前很坦诚，什么都说，但是现在似乎是有了心事，学会了闭口不言。
“我可以抱你吗？”沃尔特问。
桑伊没忍住扬了扬眉，“现在还要问吗？”
沃尔特心底抑制不住地欢喜起来，他明白了桑伊的意思，他们的关系又进了一层，他可以不用再经过桑伊的允许就能和桑伊做一些亲密的事情。
“沃尔特。”桑伊在生化人的怀里抬起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沃尔特说。
“如果好感或者职责能够数据化、你对我的好感，或者说你对我的职责有多少？”桑伊问。
“100%。”沃尔特不假思索，“我对你的职责，我会付出我的全部来保护你。”
桑伊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沃尔特这样说的时候，依旧用的是职责而不是好感。
沃尔特对他究竟有多少好感。
“你的职责，你对飞船上的人都是100%的职责对吗？”
“你是我的第一位。”沃尔特说。
桑伊最终叹了口气说，“算了，我不该指望你这么快就拥有人类的感情。”
沃尔特有些茫然地看着桑伊，他问，“那么你呢？对我是怎么想的？”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沃尔特其实很不安，他很清楚他是一个生化人，连他们之间这种亲密关系的开端也是从他开始的。
是他突然鬼使神差地和桑伊开口说在飞船上有需求这样的话。
但是沃尔特从来没有后悔过，事实上在飞船上他一个人也并不觉得孤独，但是有了桑伊后，他会有开心的情绪。
他喜欢和桑伊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这就是喜欢。
他对桑伊也有着好感。
沃尔特一旦想通这一点，他的心境立刻明朗起来。
桑伊对他呢？
是单纯的觉得他可以满足需求，还是桑伊也对他有着另一种好感呢？
桑伊的眸光微闪，他说，“我对你，当然有好感的。”
“你长得英俊，对我很好，能让我开心。”桑伊掰着指头数，“你脾气很好情绪稳定，从来不发火……”
桑伊抬起眼眸看着沃尔特说，“我对你，有好感。”
的确是有好感的。
桑伊想，但是如果沃尔特还是会黑化对他下手的话，他也会马不停蹄地立马跑。
他对沃尔特的感情，并不深，甚至很浅，是可以随时抽身的那种。
他也会很好地控制住自己不要过多地对沃尔特投入感情。
这样对沃尔特会不会很不公平呢？沃尔特本身也不会对他有很多的感情，桑伊这样想着，所以也没什么公平或者不公平的。
……
沃尔特蹲在床边，他看着桑伊熟睡的睡颜，脸上露出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和情深来。
“桑伊。”他低声说，“等你醒过来，我就告诉你，我学会了很重要的东西。”
“沃尔特，进行能量网络充能的时间到了。”
“这就来，老妈。”
沃尔特照例把挡板升起来，把桑伊好好地保护在挡板之中。
他声音温柔，“做个好梦，桑伊。”
希望梦里能有我，他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希望能一直和你在一起。
桑伊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抓紧了被角。
好像真的在做一个或许是美好的梦。
沃尔特做完日常的工作，照例准备回到休息舱准备回去找桑伊时。
但是他没有能回到休息舱。
“沃尔特，我们有麻烦了。”
桑伊在休息舱才是最安全的，沃尔特判断到。
第144章 契约号（5）
桑伊是在晃动中醒来的。
舱内一片漆黑,外面嘈杂的声音传入了桑伊的耳朵。
桑伊猛地坐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伸出手才发现沃尔特把透明挡板升了起来，这样不至于让他摔下去。
这个挡板的开关在哪里呢？里面的开关在哪里？
一个人在晃荡的黑暗的地方，总是莫名地恐惧。
桑伊惊忙的摸索到了一个按钮。
这个大概就是挡板的升降按钮。
没有挡板的遮掩,桑伊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墙上。
桑伊：“……”
好疼。
好疼，不该把挡板放下来的。
他揉着额角，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舱门紧闭的,没有沃尔特的指令他打不开。
那种在黑暗中一无所知的恐惧感越来越深，桑伊抱紧了膝盖想，别慌,别慌，冷静,根本没事,如果有事的话,沃尔特肯定会带他离开的——会吗？
他现在这么信任沃尔特吗？
可是沃尔特是一个被设定出来忠于人类的生化人,甚至没有太多自己的情感,他为什么会这么信任这样的人？
但是果然没多久,飞船停止了晃动。
桑伊靠着舱门坐下来，他额头被撞得生疼。
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想,飞船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他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了什么中微子爆发什么的……不是错觉吗？不是做梦吗？是真的。
所以外面的声音……肯定出了很大的事故。
他脑子混乱了好一阵,舱门突然打开。
桑伊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桑伊。”沃尔特的声音有几分颤抖,“虽然知道你没事，但是没看到还是觉得心里不安。”
桑伊轻轻地眨了眨眼,他的手环上沃尔特的脖子没说话。
感受到桑伊的动作，沃尔特自觉心脏平静了下来，他真切的意识到他有多在乎桑伊，喜欢或者爱。
都是一样的，他的情感都属于桑伊。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我不是给你把挡板升上去了？”沃尔特问。
“飞船晃得厉害,我有些害怕想去找你，结果出不去。”桑伊蜷缩在沃尔特怀里，他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中微子爆发。”沃尔特说，“舰长死了，死了47个人。”
他说的时候神色依旧没有多少改变。
桑伊怔怔地抬眸看着沃尔特，他说，“你别难过。”
“我没难过。”沃尔特把桑伊重新放回床上，“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只是来看看你，虽然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但是我刚才一直很担心。”
桑伊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沃尔特的视线落在桑伊的额头，他皱眉，“你受伤了。”
“没有——”
沃尔特转身找出来药说，“我帮你处理一下。”
桑伊不再说话。
他乖乖地坐在床上让沃尔特给他擦鼓起来的额头。
沃尔特的动作很温柔，像是怕把桑伊弄疼一样，他的眼底也满是心疼和懊悔，“我应该把挡板设置里面不能降下。”
桑伊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说，“还好，不是很严重，你不要在意。”
沃尔特摇了摇头，他上完药轻轻地吹了吹桑伊的额头，他想怎么可能不在意呢？桑伊受伤了。
他明明说了要保护桑伊的，结果撞得这么红，桑伊肯定很难受。
“外面是不是很忙？你不用管我。”桑伊又催促道，“你快出去吧。”
“你一个人可以吗？”沃尔特看向桑伊的额头，他说，“你说了一个人在这里害怕的。”
“嗯，等亮起来就不害怕了。”桑伊小声说，“你在这里别人会觉得你偷懒。”
说不定还会认为是因为桑伊沃尔特才变得这么奇怪。
虽然……也的确是因为桑伊。
“要不然你和我出去？”沃尔特问。
“不不不。”桑伊连忙拒绝，“你快些去帮忙，帮完忙再回来找我。”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沃尔特还是不放心。
“当然可以。”桑伊回答，“你快去吧。”
“好。”沃尔特重新把挡板升起来，“好好休息，等到有了新的进展我会告诉你，好好保护自己。”
沃尔特看起来就要离开了。
桑伊眉梢一动，他说，“沃尔特。”
沃尔特转头看过来问，“怎么了？”
“沃尔特。”桑伊又叫了一声，他的声音在挡板内有些失真，“舰长死了，你真的不难过吗？”
沃尔特认真地想了想说，“难免会有些唏嘘，生命很脆弱，人类尤其如此，所以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人类。”当然，尤其是桑伊。
他的爱人。
他喜欢的人。
想到这句话，沃尔特无端地觉得开心。
爱人，这样的话，以前从来只出现在人类的口中。
“你和舰长的关系好吗？”桑伊又问。
沃尔特说，“还好，我对飞船上所有人都一视同仁，除了你。”
其他的人都在缅怀，沃尔特却很清楚，他对此没有更多的感情。
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幸好没有波及到休息舱，没有波及到桑伊。
这个不属于沃尔特这个生化人的念头一出现，沃尔特就怔忡在原地。
他明白，他现在又有了新的情绪，是名为自私的阴暗情绪。
但是他没有排斥，他知道要成为一个人，拥有人的各种情绪才是正常的。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桑伊微微张了张嘴，那句“如果我死了呢”这样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去。
他不想做这种假设来确认沃尔特是不是对他有好感，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沃尔特的态度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对的。
沃尔特……真的会对他产生好感吗？
他对沃尔特来说真的是不同的吗？
这一次沃尔特去的时间有点长，外面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沃尔特才重新回来。
沃尔特进门的那一瞬间休息舱里才亮了起来。
桑伊脑子里已经播放了数部鬼片，自己把自己吓得瑟瑟发抖。
沃尔特一进来就看见脸色苍白的桑伊，他连忙握住桑伊冰冷的手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被人握住手桑伊才回过神来，他问，“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飞船也修好了。”
“为什么这里一
直是黑暗的。”桑伊问。
“可能是因为黑了之后没有我的语音指令。”沃尔特有些懊悔，“把你吓到了。”
桑伊说，“没关系，现在已经不怕了。”
沃尔特伸手替桑伊把额头上的冷汗擦去，“对不起。”
“没事。”桑伊缓了过来，他看着沃尔特问，“那么现在怎么样？”
“他们决定在附近的星球上降落，”沃尔特把桑伊的外套取来替桑伊披上，“那里收到了信号，可能会是有人类或者说更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
桑伊嗯了一声。
“怎么了？”沃尔特敏锐地察觉到桑伊的情绪不高，他问，“除了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刚才的危机波及到你了吗？”
他说着开始检查起桑伊来，从已经在消肿的额头到脸再到四肢。
桑伊有些无奈，他推了推沃尔特的手说，“没有，没有波及到我也没有受伤。”
“你心情不好。”沃尔特在桑伊面前蹲下，他抬头看着桑伊，“怎么了？”
桑伊摇了摇头，他露出一个笑容来，“总归要下去了，我很高兴。”
“飞船上太无聊了，憋坏了？”沃尔特轻声问。
“没有啊。”桑伊下了床说，“我又没憋着什么。”
“是不是被吓到了？”沃尔特伸出手把桑伊抱在怀里，“我陪你休息一会好不好？”
桑伊抬眸看着沃尔特，这个生化人这段时间对他的好不是假的，他只是难以分辨究竟是什么感情。
沃尔特低下头来轻轻地蹭了蹭桑伊的颈项说，“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桑伊嘴唇微动，他说，“但是你刚刚没在。”
“抱歉。”沃尔特说，“外面那个时候太混乱了，你在这里最安全。”
桑伊垂下眼眸，他并不是觉得沃尔特没在他身边，他只是觉得……黑漆漆的地方，他有些害怕。
沃尔特显然也知道桑伊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飞船已经修好了。”沃尔特说，“不用再担心什么。”
桑伊唇又动了动，他抬起头去说，“那你亲亲我。”
沃尔特心头滚烫起来，他那句我喜欢你就要说出来了，却又想，等登
陆之后，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好好的和桑伊说。
等他建造好小房子，给桑伊一个惊喜。
桑伊会惊喜的。
沃尔特噙着桑伊的唇，他亲吻温柔又有力道，这些日子，沃尔特已经十分熟练了。
他很清楚如何能让桑伊舒服，也很清楚桑伊最敏感的地方在哪里。
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变成一汪水。
沃尔特的手掐着桑伊的腰，他把桑伊怼到墙角，低声说，“想要吗？距离着陆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事故之后的发泄吗？
桑伊抿了抿嫣红的唇，勾住了沃尔特的脖子。
他想，说不定沃尔特根本不会黑化变成那种大坏蛋呢？也许系统探测错了。
漆黑的休息舱内一片旖旎。
气温一寸寸升高。
交织的呼吸和心跳声一阵又一阵。
桑伊模糊地想，其实，沃尔特已经很像一个人了。
很像一个真正的人类。
“桑伊。”
生化人的声音真挚而虔诚，“我会永远保护你，直到我毁灭那一天。”
就像告白的情话一样。
但是不可否认，桑伊在这句话中，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安心。
……
等到这一场运动结束，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桑伊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外面还有人。
他呆滞地想，他们该不会已经猜到了他和沃尔特在这里面做些什么了吗？
一想到这里桑伊就尴尬得能在甲板上再扣出一个契约号来。
沃尔特没想这么多。
刚才的衣服已经被撕毁了，沃尔特重新找了衣服来帮桑伊穿上。
桑伊问，“外面人多吗？”
“还好。”
“那……”桑伊声音更小了，“他们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做什么了吗？”
“不会。”沃尔特亲了亲桑伊，“他们都很忙，不会关注这一个小时沃尔特去做了什么，他们对你不熟悉，更不会在意你去做了什么。”
桑伊轻轻地点了点头。
沃尔特说，“那我们出去吧，要准备着陆了，如果不喜欢的话你
不用特意和他们认识。”
桑伊又点了点头。
当然不可能完全不认识的。
因为飞船出了事，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十分地高兴，但是他们还是对桑伊表示了欢迎。
甚至还调侃了两句桑伊被沃尔特金屋藏娇这样的话。
桑伊：“……”
“我不会用金屋把他藏起来。”沃尔特却很认真，“他喜欢什么屋子就住什么屋子，想要什么样的屋子我就给他做什么样的屋子。”
“我想尊重他，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我会一直站在他的身后。”虽然他也想把桑伊藏起来。
桑伊愣了愣。
其他人没想到沃尔特这么认真，又笑了起来。
“不过一段时间不见，你现在越来越不像最初那个按部就班的沃尔特了。”丹尼尔斯说，“看起来，你现在有了感情。”
沃尔特的视线没有离开桑伊，他说，“对，我有了感情，我知道，我的创造者不想我拥有感情。”
“真是奇迹。”丹尼尔斯笑了笑，“生化人因为爱上了人类，自主生出了感情，越来越接近人。”
那边的桑伊被两名船员围着。
“你和沃尔特是什么关系？”其中一个船员好奇地问，“他可是没有人类感情的生化人，但是看起来他很在意你。”
桑伊：“……就是，那个……”
“老田，你不要吓到他。”另一个船员笑道，“沃尔特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他很忠诚，被创造出来之后就从没改变过，所以我们都有些好奇而已。”
桑伊尴尬地笑了笑，“他是那个——很忠诚。”
沃尔特伸出手来把桑伊带离桑伊不喜欢的环境，也没有多作解释。
身后的两名船员面面相觑，视线落在桑伊的侧脸上。
长得漂亮难道还能吸引生化人喜欢吗？
真是奇怪。
沃尔特轻声说，“你不要太在意他们的话了。”
桑伊微微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很在意他们的话，毕竟对他来说，这些人他不熟，也谈不上很重要。
桑伊努力地想要记住所有人的名字无果，最终只记得那个短发女人叫丹尼尔丝，还有新舰长叫欧
朗。
其他的男人或者女人，在桑伊眼里都是一个符号，他记不得。
“好好坐着。”沃尔特给桑伊把安全座椅设置好，“一会儿穿过大气层的时候可能会不太好受，但是稍微地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了。”
桑伊说，“我知道，你不用太担心。”
不过桑伊还是小看了沃尔特嘴里的不太好受，明明是非常地不好受。
坐在安全椅上的桑伊头昏脑胀，身体一阵阵发冷，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挤压成为肉饼。
耳边的声音很大但是桑伊听不清说的什么。
他的耳朵也一阵阵的嗡鸣，是会被怀疑下一刻会听不见的程度。
飞船终于在那颗不知名行星上降落。
船员们背着行李下了飞船，留有几名船员在飞船上通话和记录。
桑伊看向沃尔特问，“我呢？”
“你也跟我一起走。”沃尔特说，“你在我面前我才觉得放心。”
桑伊：“……”
他轻轻地哦了一声，起身跟着沃尔特。
“小心一些。”沃尔特握着桑伊的手，“我们在水面降落的。”
桑伊唔了一声，他其实还有些想吐，但是外面的东西让他瞬间忘了自己的不舒服。
毕竟他已经在飞船上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里，他只能看一些假的画面，此刻陡然踩在土地上，看着外面的山水杂草，他都有一种自己活过来的错觉。
他曾经以为自己能在一间屋子里待到天荒地老，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至少那种机械设计的屋子，并不符合桑伊的审美，桑伊更喜欢温馨一点的地方。
“感觉怎么样？”沃尔特低头问桑伊。
桑伊微微地点了点头，“还好。”
还好，空气似乎也没什么问题，水波荡漾间还能看见倒影。
人类的倒影。
他们走进了杂草之中，这些杂草很高，桑伊有一种自己还没它们高的错觉。
这颗星球虽然未知，但是看起来的确像是能够生存的星球。
不仅能生存，看起来像是与地球别无二致。
沃尔特怕桑伊走丢，紧紧地握住桑伊的
手。
旁边的船员看着沃尔特和桑伊紧握的手，忽然笑了，“你们这是谈恋爱吗？在我们沉睡的时候，沃尔特给自己找了个男朋友。”
桑伊：“……”
他抬头去看沃尔特。
沃尔特神色不变，他依旧没有理会船员们对他私人感情的打趣，只是提醒桑伊小心脚下。
桑伊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来。
“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是从哪里来的？”科尔笑道，“沃尔特，他可真是太漂亮了。”
沃尔特不动声色地把桑伊遮了遮，他说，“在你们睡在休眠舱的时候，收到了他的求救信号。”
“那不是跟这次一样……”
当然是不一样的，这次的这个幽灵实在是难找。
这颗星球虽然美丽但实在诡异，比所有人都陷入睡眠的飞船还要安静，没有鸟鸣和任何动物的声音。
虽然人很多，但是桑伊莫名有些怵。
他不由自主地把沃尔特的手握得更紧了。
穿过杂草丛生的地界，又穿过幽暗的洞。
桑伊腿都走麻了，他头晕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久了。
他想，还是该多多运动一些，但是转念一想他运动的其实也不少，还是这路太难走了。
而且，在下飞船之前，他还浪费了许多的体力。
那个时候爽了，现在却又想哭了。
沃尔特显然发现了桑伊的不适，他略略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
沃尔特停下脚步说，“我背你。”
桑伊看了一眼他背的包，“不了，我能自己走。”
“包我可以拿着。”沃尔特说，“你很累了。”
桑伊眨巴了一下眼。
“上来。”沃尔特蹲下来。
桑伊迟疑了一下，还是趴了上去，他低声说，“我不该出来。”
“你没有给我造成麻烦和负担。”沃尔特说，“背你很轻松。”
桑伊哦了一声。
“你困了。”沃尔特又说，“好好睡一觉吧。”
桑伊轻轻地眨了眨眼，他想说自己不困，但是事实上他的确又累又困，睡着……好像太不好意思了些。
桑伊这样想着，陷入了睡眠。
或者说，他陷入了昏睡之中。
他头重脚轻，趴在沃尔特的背上，只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他想，也许是生病了。
沃尔特微微偏头，桑伊的几缕发丝垂落在他的耳边，他觉得有几分痒。
他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把桑伊抱在怀里。
怀里的人身体滚烫，沃尔特皱起眉，他说，“我得回去。”
“桑伊生病了。”
“不止桑伊生病了，他突然也出了事，我们的确得回去。”
那个船员的状态看起来有些可怕，沃尔特下意识抱紧了桑伊，他仔细观察桑伊，确定桑伊只是生病而不是发生了其他的事情后才松了口气。
谁知道，那个感染的船员出了更大的事情。
……
等到桑伊再醒来的时候，一只身形古怪的异形在追逐他们。
追逐他和沃尔特。
桑伊：……
他有一种预感，这只怪物是在追他。
“沃尔特。”桑伊声音沙哑，“把我放下来吧。”
“你生病了。”沃尔特说。
桑伊喉咙干涩，“那只异形……”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沃尔特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不是职责。”
桑伊没忍住笑了一声，很快他又说，“放我下来，这样两个人都很危险。”
“现在放不下来。”
沃尔特说，“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
桑伊轻轻地眨了眨眼，他看着沃尔特的下巴，又收回视线想，这个生化人对待他是不是真的有所不同呢？
有多少好感又有多少爱意呢？
但是这件事情，沃尔特也无法计算。
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可计算和估量的。
异形追得太紧了，人类的枪支似乎对它没有伤害。
聚集而来的船员们纷纷对着那只蹦跳的怪物开枪。
直到一束红色的粒子光束出现，消灭掉了那只怪物。
这下沃尔特把桑伊放下来了，扶着桑伊看过去。
面前的黑袍人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桑伊。
桑伊茫然地看向黑袍人的头顶。
桑伊想，他生病了，还病得很厉害。
他慢半拍地想，要不然就是起猛了，他怎么看到那个黑袍人头上顶着好感度进度条。
【大卫：好感度20%。】
第145章 契约号（6）
桑伊用力地晃了晃脑子又看过去。
“怎么了？”沃尔特担心地问,“很难受吗？”
还在，好感进度条还在，鲜红色的,就在黑袍人的头顶。
【大卫：好感度20%】
桑伊想，头好疼，他肯定病得更厉害了。
他眼一闭,彻底倒在了沃尔特的怀里。
不想醒来。
也不该醒来。
桑伊脑子里这样想着，还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醒了？”耳边的声音响起。
桑伊茫然地看过去，他先看见了沃尔特的那张脸。
“沃尔特。”桑伊又闭了闭眼才坐起来,他很想拥抱一下面前的生化人，他也这么做了。
他的手勾着沃尔特的脖子,脑袋贴着沃尔特的胸膛,声音微哑,“我头疼。”
沃尔特一动不动,他闻到了怀里人类身上的香味,说不清是什么香。
石壁后面的东西似乎在激动,但是凭借着本能行动的异形此刻却没有出现，似乎是怕吓到此刻在他怀里的人一样。
异形对这个人类不一样,不会伤害他,甚至不愿意在他的身上寄生。
“你认错人了。”头顶的声音响起,“我不是沃尔特。”
桑伊手一僵，他迅速地退出男人怀里下意识地抬头。
消失的红色进度条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又出现,是如同血一般的红色。
【大卫：好感度20%】
桑伊：“……”
红色进度条消失了。
但是在桑伊看的时候，似乎是感应一般，又浮现了。
救命！
他不想看见那个百分之二十了。
不要再提醒他找错人了。
不仅找错人了，甚至现在还抱错人了。
这个独自在这颗星球上生活的生化人，的确很像反派配置,而且这个生化人和沃尔特一模一样，如果不是那个进度条的话，桑伊根本无法分辨两个人。
可怜的桑伊。
桑伊这样想着。
他嘴唇颤抖了一下，“你……”
“我叫大卫。”大卫
说，“你的同伴们都在外面休整。”
知道这个是自己真正要找的人后，桑伊心头更怵了，一个人在这颗星球上待着，可能心理扭曲？
那么想要成为统治者也是正常的——个头啊。
不过这个20%的好感度是怎么回事？
桑伊压下抱错人的尴尬揣摩着，他和这个大卫肯定没见过，还会有初始好感度吗？
“你在想什么？”大卫问。
他比沃尔特的情绪似乎要丰富许多。
桑伊摇了摇头，他问，“沃尔特呢？”
“那个生化人吗？”大卫说，“也在外面。”
桑伊一顿，“他……”没有进来看他吗？所以即使是在飞船上这么久，沃尔特对他也没有好感？
桑伊不知道应该松口气还是该感到失落，如果沃尔特对他没有好感，他不至于为自己抽离而感到对不起沃尔特，但是不可避免地有几分失落或者说挫败，毕竟他以为……
算了，桑伊想，至少无论如何，他现在找到了真正需要获得好感的生化人。
但是这个生化人如果像沃尔特一样不会给予他好感呢？
桑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大卫打量着桑伊的表情说，“他说外面需要他，让我代为照看你。”
桑伊沉默了一会儿扬起笑脸，“谢谢你。”
大卫微笑道，“不客气，它们很喜欢你，我照看一下算不得什么。”
它们？
桑伊有些疑惑地看着大卫，大卫说错话了吗？
大卫的眼神忽然一顿，他看向桑伊因为而衣服滑落露出圆润漂亮的肩膀，他甚至好心的伸出手替桑伊把衣服拉上来问，“你要出去吗？”
“谢谢。”桑伊连忙自己伸手。
其实他已经不知道怎么获取大卫的好感了，大概是知道沃尔特对他没有好感他情绪低迷，也不认为大卫会对自己产生好感。
沃尔特……做的那些难道都是因为职责吗？职责能做到那样的地步吗？他有时候真的以为，沃尔特把他当□□人，无微不至。
他明明保留了感情的，但是人终究也有不是那么理智的时候，就算是保留了感情，他也不可避免地因为想
到沃尔特的感情而心有波动。
但是大卫这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他绝对不想死。
大卫说的“它们”，从这个人想要成为统治者的大反派身份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桑伊不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
大卫的手指从桑伊肩上擦过，他收回手，轻轻地捻了捻手指，“不用谢，举手之劳。”
桑伊问，“你一个人在这里吗？生活了很久了吗？”
“十年。”大卫回答，“在普罗米修斯坠毁后，肖博士死于那场事故。”
桑伊：“……”他对大卫的话保持着怀疑，老实说他不相信那位博士是真的死于事故。
也不知道这个大卫黑到什么程度了，在这里一个人待十年，没病都得憋出病来了吧？
“节哀。”桑伊昧着良心说，“你一定很想念她。”
“想念。”大卫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凝视着桑伊，“她做了很有意义的事情。”
桑伊不知道那位肖博士做了什么很有意义的事情，只是他看着大卫的表情，莫名觉得头皮发麻。
“你看起来有些害怕我。”大卫微微倾身看着桑伊。
“没有。”桑伊小心地缩了缩脖子，“我只是不习惯……你和沃尔特长得一模一样。”
“哦。”大卫摊了摊手，“也许他们只会为生化人设置这样的脸。”
桑伊脑子里闪过沃尔特的脸，他说，“这张脸，英俊。”
大卫微微一笑，他伸出手捏着桑伊的下巴来看，“这张脸漂亮，不过有些可惜……”
下巴的手带有温度，桑伊喉结滑动，他脊背有些发麻，不知道大卫在可惜什么。
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他立马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知道大卫不是好人所以戴有有色眼镜，这样很不利于他的工作展开。
他不自觉地偏了偏头，试图把自己的下巴解救回来，“那个，我要出去了。”
大卫靠近桑伊，那张和沃尔特一模一样的脸让桑伊恍惚了一下，如果不是一看久浮现的那个进度条，真是很难分辨这两个人。
“你看我的时候会想到沃尔特吗？”大卫忽然说，“你看你，恍恍惚惚的。”
桑伊手指蜷缩了一下，大卫对人的情绪可真是太敏感了，一举一动甚至比人类更像人类一些。
有自己的欲望，认为自己可以成为主宰什么的……太符合反派设定了。
这种人还怎么获得他的好感啊？
桑伊没忍住又瞥了一眼大卫的脑袋，20的好感度格外鲜明。
“我头上有东西吗？”大卫敏锐地察觉到桑伊的目光。
“没有。”桑伊下意识绷直了身体。
大卫微微眯了眯眼，他想这个人类可真是一点都不会撒谎。
大卫凑近桑伊，声音很轻，“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桑伊：“……”
有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这句话让他的心脏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总觉得大卫的话里有话。
但是大卫似乎只是这么一说并不需要桑伊回答，很快他转移了话题。
他的呼吸落在桑伊的耳侧，他又说，“你身上有异香。”
这难道是让它们喜欢的源头吗？
桑伊身体绷得更紧了，他莫名地想着，为什么沃尔特不在？但凡有个人在这里，大卫都不会这么奇怪吧？
很快桑伊又想，他一开始就认错人了，因为都是生化人所以先入为主，本来就是他的问题，如果不是他故意和沃尔特走近，沃尔特也不会和他有这样的关系。
现在……
“很香。”大卫的呼吸更近了，似乎下一刻就要亲上去一样，“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的味道，真令人着迷。”
桑伊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没有多加思考地一把推开大卫，声音也颤抖，“你、你别想吓我。”
“吓你？”被推开的生化人突兀地笑了一下，他说，“真是可爱的反应。”
桑伊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因为大卫的话脑子紧绷，他滑下石床，“我该走了。”
“你不在意吗？沃尔特因为其他人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大卫似乎感到好奇，“在陌生的地方，更应该好好看着自己的爱人吧？”
“……”桑伊抿直了唇，“我不是他的爱人。”
大卫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抬起头说，“沃尔特，你来了？”
沃尔特站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桑伊回头看了一眼沃尔特，他唇有些发白，牙齿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沃尔特靠近桑伊，他默不作声地擦了一下桑伊额头的冷汗，然后重新替桑伊理好衣服。
“怎么了？”沃尔特的声音温柔，一下子就让桑伊的心安定下来。
桑伊微微摇了摇头，“没怎么。”
“你的唇很苍白。”沃尔特的手指轻轻地按了一下桑伊的唇，“别怕，我在这里。”
这是什么情感？
独占欲吗？
看见大卫触碰到桑伊的时候，他只觉得很不高兴，他只想让桑伊……属于他。
是独占欲吗？
桑伊轻声问，“外面不是需要你吗？”
“你也需要我。”沃尔特说。
大卫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人的相处，这样的相处他在很多情侣夫妻身上看见过，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生化人和一个人类这样。
而且这个生化人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他竟然还有一种在看自己和这个人类亲密的错觉。
真是十分有趣。
当然，桑伊的反应更有趣。
“头还晕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沃尔特问。
桑伊摇了摇头，“没有，已经好很多了。”
沃尔特伸出手又替桑伊整理衣服。
桑伊垂下眸，看着沃尔特替他整理衣服的手，好一会儿他才说，“可以了沃尔特。”
“我们出去吧。”沃尔特说，“天已经明了。”
桑伊下意识伸手，在沃尔特准备抱他的时候又倏地收回来。
沃尔特的心口一顿一顿的，桑伊……
桑伊看向大卫，“你要出去吗？”
沃尔特绷了绷脸。
现在的，又是什么情感？
是嫉妒吗？
大卫暗暗打量着沃尔特的表情，欣然道，“走吧，一起出去。”
沃尔特握住桑伊的手，他总觉得从飞船出事之后桑伊的情绪就有些怪怪的，可是他又说不出来，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好受。
他似乎又体会到了新的情感，这或许是失落。
大卫看着沃尔特扣紧桑伊的手，而桑伊的手却似乎有着隐隐的抽离之感。
他微微眯了眯眼，对两个人的关系有了新的认知。
主导的一方是桑伊。
真是丢生化人的脸，大卫想，如果是他的话，绝不会让这个人类有丝毫逃离的机会。
“来，这边。”睡了一觉起来的船员们招呼道，“小漂亮，过来。”
小漂亮？
桑伊下意识去看沃尔特。
“显然他们在叫你。”旁边的大卫突然出声，“这里最漂亮的人，是你吧？年纪也小。”
桑伊微微张了张嘴说，“哦。”
“不过这样叫真是失礼。”大卫微微地叹了口气，“毕竟你有名字的不是吗？”
桑伊说，“哦。”
他还有些怵大卫，但是他立马反应过来这个生化人是他需要获得好感度的对象，他又硬生生地多加了一句话，“可能是忘记我的名字了，毕竟我是后来上的飞船。”
“你是后来上的飞船？”大卫显然很惊讶。
“嗯。”桑伊回答，“我是半途在一颗荒废的行星上上的飞船。”
大卫问，“荒废的行星，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
“设备？”
“没有设备。”桑伊说着又找补，“发完求救信号后什么都没有了。”
被忽略的沃尔特心头闷闷的，他有些烦躁地想，也许他又开发了新的情感，他应该告诉桑伊。
至少……他不愿意桑伊和大卫这样说话了。
大卫和他一模一样，而大卫的情感更丰富，表达的也更多，比起他更能独立思考，这些东西都是他在遇到桑伊之后才慢慢学的，慢慢摸索着。
桑伊……会不会更喜欢大卫呢？
沃尔特心底有了新的名为担忧和害怕失去的情绪。
他不想再等到建好房子再说了，再这样推下去或许会出事的。
“你很厉害。”大卫说。
一个柔弱得受到惊吓就会生病的人类，在陌生的星球还能等到飞船来救他……它们喜欢他什么呢？生化人又为什么喜欢他？
大卫很好奇。
桑伊不知道大卫在想什么，因为知道大卫的身份，桑伊大卫的每一句话他都得仔细琢磨是怎么回事。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沃尔特握他的手握得很紧，他无法挣脱出来。
他偏头去看沃尔特。
沃尔特贴近桑伊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桑伊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你对我好冷淡。”沃尔特低声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桑伊微微沉默了一会儿，他握着沃尔特的手带着沃尔特远离了人群。
“桑伊。”
等到那些人看不见桑伊，沃尔特捧着桑伊的脸迫使桑伊抬着脸看着他。
桑伊似乎看见了沃尔特眼中的有别样的情绪，但是很快那点情绪又消失不见。
“桑伊，你看我。”
桑伊看着沃尔特。
“你对我冷淡了许多，为什么？”沃尔特不解，他不清楚所以他得问清楚，“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沃尔特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行为，“是不是我把你一个人留在休息舱你不开心了？”
桑伊摇了摇头，他说，“没有，不是。”
“那。”沃尔特低头靠近桑伊，“我什么时候说话说重了？”
“没有，你一直很温柔。”
“你告诉我好不好？”
生化人的眼中满是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他的所有情感都在学习之中，同样他也无法准确得分辨出自己此刻的情感。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桑伊推开沃尔特的手说，“抱歉。”
这句抱歉让沃尔特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他莫名地感受到了恐惧。
他的手也在颤抖，他低着头去亲吻桑伊，似乎想从这里面获取一些桑伊的情绪或者说探知桑伊的态度。
桑伊微微侧脸避开了。
“桑伊。”沃尔特含着期冀地问道，“我不可以亲你吗？”
桑伊又沉默了一会儿，他心里想着，自己可真是一个大坏蛋，让沃尔特懂了□□又轻易地要把他撇开。
“我……”桑伊低声说，“沃尔特，我们那样的关系可能不应该——”继续下去了。
“桑
伊。”
沃尔特第一次打断了桑伊的话。
他说，“我也有话要对你说，你让我先说可以吗？”
桑伊闷闷地答应了一声，“那你说。”
“你之前一直问我对你有没有好感，那个时候我无法辨别那些情感。”沃尔特定定地看着桑伊，蓝色的眼眸一直望进桑伊的眼底，“现在我已经能分辨了，我能分辨所有的感情，全都是与你有关的。”
“我爱你。”沃尔特说，“我的感情都是因你而起的，所以……”
沃尔特的声音低了下来，“你不要说那些话，不要突然对我冷淡，也不要……不要我了。”
桑伊呆了呆，所以沃尔特，对他的感情……已经不属于好感的范畴了，甚至是爱他的。
他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沃尔特，因为他一直想，没有感情的沃尔特他就算轻易地放弃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但是现在沃尔特因为他有了感情，他再怎么样也……
此刻，桑伊想，我真的很像一个骗人感情的渣男。
还骗的是一个不懂爱的纯情生化人。
第146章 契约号（7）
面对沃尔特惴惴不安的表情,桑伊莫名地又心软下来。
明明投入的感情并不深刻，就是准备随时回收感情，但是现在的情况和他想的不一样。
面前的沃尔特十分容易地捕捉到了桑伊的情绪,他朝桑伊靠近了一些，试探性地亲了一下桑伊的唇。
桑伊抬了抬眼，却没有再避开了。
沃尔特见桑伊没有拒绝他,心中欢喜起来，他很快意识到对桑伊需要示弱可怜才能让桑伊心软。
他把桑伊搂紧了，声音有些沙哑,“别不要我，我不想做那个没有感情的沃尔特了,我想爱你,想和你在一起。”
桑伊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沃尔特的背,喃喃道,“怎么就爱我了？”
“就是爱你了。”沃尔特说,他带着几分脆弱的祈求，“所以别不要我。”
“这件事情我们之后再说,我现在……”
“不要看大卫。”沃尔特说。
“什么？”桑伊一愣。
敏锐如沃尔特,已经发现了桑伊对大卫的不一样,他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这让他害怕。
他捂着桑伊的嘴,低下头来，“不要看大卫，他跟我有着同样的脸，你看我好不好？”
桑伊睫毛颤了颤，他想,这件事……可能有点困难，他不只看大卫，他还得接近大卫。
“不要看他，看我。”沃尔特用鼻尖蹭着桑伊的鼻，“看我好不好？”
桑伊慢半拍地想，沃尔特也许是想亲他的。
没有得到回答的沃尔特顺势亲了下来。
他们山墙后，没有人看得见他们，但是迟迟不出去的话，或许外面的人也能猜得到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只是接个吻而已，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的事，不需要多想。
桑伊的后背抵着山墙石壁，他下意识地推了推沃尔特的肩，却在沃尔特的亲吻中松开了手。
沃尔特的亲吻算不上多温柔，混杂着很多复杂的情绪，肆意地掠夺着桑伊的呼吸和空气，让桑伊无力去思考其他的东西。
桑伊不得不抓紧了沃尔特的衣服，以免自己丢人。
“桑伊。”
沃尔特的声音有些沙哑，格外地性感，“我爱你。”
桑伊抬起水光潋滟的眼，睫毛湿润。
沃尔特又含着桑伊的唇细细地亲吻。
这个吻温柔的桑伊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他的声音轻轻的，有些呜咽。
他好想让沃尔特再把他抱紧一点，沃尔特似乎能感受到桑伊在想些什么，他罩着桑伊的腰，把桑伊整个人笼罩。
够了，够了。
不能再亲了，再亲要出事了。
“沃尔特。”
桑伊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带着湿润的气息，令沃尔特喉结滑动。
沃尔特罩着他的腰，看起来没有半点改变。
唯有桑伊呼吸急促，似乎已经被沃尔特把空气全部掠夺。
“够了。”
沃尔特听话极了，果然不再去亲桑伊。
他的手指轻轻地替桑伊擦拭着嘴角的水渍，又低下头嘴唇来轻轻地碰了碰桑伊的眼角。
这让桑伊觉得有些丢脸，他舔了舔红润微肿的唇，“我们该过去了，要不然他们该怀疑了。”
沃尔特说，“你的嘴。”
桑伊：“……”
“没关系。”他说，“反正……接个吻而已。”
沃尔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高兴肉眼可见，因为这代表着桑伊并不在意被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眼见桑伊要走，沃尔特一把握住桑伊的手腕，在桑伊疑惑地看过来时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么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在交往了吗？”
桑伊一愣，他微微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们现在还没有交往。”
沃尔特现在就想要获得一个身份，似乎有了一层身份，他就有了保障一样。
他试探性地问，“那我们现在开始交往好不好？”
桑伊一时没有说话，他看着沃尔特。
这让沃尔特心中惴惴不安起来，他连忙说，“我会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我会很爱你，保护你，照顾你。”
这些桑伊并没有怀疑过，因为沃尔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沃尔特做得特别好，正是因为沃尔特做得太好了，对他太好了，
他现在才会这么地犹豫和纠结。
但凡沃尔特没有对他这么好，他都能轻易地和沃尔特说出，不再发生那种关系这样的话。
而现在沃尔特问他他们可不可以交往，他也陷入了沉默，理智告诉他，他们当然不能交往，但是情感却在对着沃尔特心软。
“桑伊。”沃尔特继续说，“不管我们是在这个星球上留下来，还是要继续前往我们原定的星球，我都会像我说的那样，建造一间小房子，种很多玫瑰花，然后让你住在里面。”
“如果你愿意，那就是我们的家。”
桑伊怔怔地看着沃尔特，在沃尔特越来越不安时，他开口说，“抱歉，但是现在真的还不可以。”
“那什么时候可以？”沃尔特问道，他说，“无论是什么时候我都可以等，等你答应我，只要你不要爱上别人，不要和其他人在一起。”
桑伊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又勉强地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沃尔特眼里的光渐渐地黯淡下来，但是很快他又说，“没关系，你可以慢慢地想，我也可以慢慢地等。”
桑伊轻声说，“低头。”
沃尔特不明所以地低下头来。
桑伊的亲吻在沃尔特嘴角一触即分，他说，“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有其他喜欢的人。”
沃尔特当然不会有其他喜欢的人，他的感情都来自桑伊，也永远属于桑伊。
桑伊说，“走吧，过去吧。”
沃尔特跟在桑伊身后，他看着桑叶的后脑勺说，“我不会喜欢其他人的，永远也不会，我只要你，也只爱你。”
桑伊没有搭话，以前沃尔特只是因为没有感情而已，但是现在他有了感情会不会喜欢其他人谁又知道呢？
沃尔特现在说得笃定，只不过是因为他现在的情感因自己而起而已。桑伊想，等到沃尔特发现自己和大卫走得近的时候，沃尔特就会失望并且看清自己的本质，然后远离自己。
想到这里的时候，桑伊摸了摸心口处，有些微难受也是正常的，毕竟他还是对沃尔特投入了感情。
契约号的船员们已经去勘察地形了，丹尼尔斯站在原地等着沃尔特的回来，在丹尼尔斯的旁边，大卫的表情有些捉摸
不透。
他的视线扫过桑伊微微红肿的唇，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在他脑子里晃了晃，很快又归于平静。
爱情。
沃尔特这个生化人已经学会了爱情。
大卫看过很多夫妻情侣间的爱，但是他却没有过这样的爱情。
他对爱情并不向往，也没准备学习这种情感，但是他有些好奇，生化人爱上一个人类是什么感觉。
“回来了？”丹尼尔斯问道。
沃尔特点了点头。
“回来了就跟我走吧，我们今天得去契约号那边看一下。”丹尼尔斯说。
从这个地方到契约号那边要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沃尔特看向桑伊，他担忧桑伊走不了那么长的路。
丹尼尔斯笑了笑说，“大卫不是在这里吗？我们到时候又不是不回来了，就让桑伊先在这里待着。”
沃尔特下意识地就准备拒绝，他不想让桑伊一个人在这里和大卫在一起，虽然大卫是一个好人，但是他心知桑伊对大卫也是有所不同。
更何况大卫和沃尔特长得一模一样，这就让沃尔特更不想让桑伊和大卫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了。
当然，或许他就是觉得桑伊对大卫的不同会让桑伊因此离开他。
“可以。”大卫开口说，“你们放心地去，然后到时候回来我会帮你们把人看好。”
同是生化人，沃尔特对大卫的话天然有几分信任，可是……
还是不想。
桑伊虽然有些怵大卫，但是他还是牢牢地记得自己的任务，所以他也轻声说，“沃尔特，我在这里等你吧。”
桑伊都开口了，沃尔特不得不同意这个提议。
……
桑伊其实不太敢和大卫两个人共处一室。
他坐在凳子上，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去看旁边摆弄着乐器的大卫。
“你想说什么吗？”大卫说，“不用害怕，说吧。”
桑伊连忙收回视线说，“什么也没有，我什么也不想说。”
大卫微妙地笑了一下，他把手中的乐器递给桑伊问，“会吹吗？”
桑伊下意识地接过点了点头。
“吹吧。”大卫说。
桑伊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到唇边，悦耳的调子从唇间溢出来。
大卫的视线落到桑伊的嘴唇上，他忽然说，“我看见了。”
“你和沃尔特接吻。”
桑伊：“……”
他吹奏的声音停了下来。
“接吻是什么感觉？”大卫问。
桑伊：“……”他要怎么说？这个生化人用这种求知欲满满的语气来问他，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舒服吗？”大卫又问。
桑伊：“舒服……吧。”
“我们能试一下吗？”
桑伊：“……”
他艰难开口，“这种事情，只有情侣和夫妻之间可以做。”
“你和沃尔特不是情侣也不是夫妻不是也做了吗？”
大卫忽然凑近了桑伊，那张和沃尔特一模一样的脸十分有冲击力，让桑伊恍惚了一瞬。
但是刚才大卫说……
“你听到了多少？”桑伊别开脸不看大卫的脸。
“哦，不小心全都听见了。”大卫说得毫不心虚。
桑伊：“……”
怎么，这个生化人还听墙角呢？而且还这么理直气壮，沃尔特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说，“我和沃尔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大卫求知欲满满，“你都没答应他，那么我们不也可以试试吗？”
桑伊：“……那不一样。”
“我明白了。”大卫点了点头。
桑伊轻轻地松了口气，虽然他要获得大卫的好感度，但是这种方式还是过于快了，他应该稳中求进——
忽然被捏着脸亲下来打断了桑伊的思绪，他头皮都要炸了。
他的力道前所未有地大，一下子推开了大卫，躲到了门后。
看着桑伊的动作，大卫似乎还有些遗憾。
“你——”
“接吻原来是这种感觉吗？”大卫自言自语的打断了桑伊的话，“感觉好像还不错，挺舒服的，很软很甜。”
他的评价结束之后又看着桑伊的唇，似乎还想再来试试。
桑伊缩了缩脑袋，他声音哆嗦着，“你，你别，你不准亲我，你想学
习去找其他人……”
明明都是生化人，长得也一样，但是桑伊就是觉得大卫有些可怕，或许是因为知道大卫不是好人的缘故。
总之这样的方式桑伊有些难以接受，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去看大卫的脑袋，上面依旧是鲜红的20%。
大卫只是单纯地想试试亲吻而已。
“但是我没有要和其他人一起学习的欲望。”大卫站起来似乎准备靠近桑伊。
“你不准过来！”桑伊惊得连连后退，“你不要靠近我！”
“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大卫询问，“难道是亲吻的姿势不对？”
桑伊不自觉地又后退一步，他伸出手，“你别再过来了。”
“……”
大卫看着桑伊的手，“你确定我不再过去了？”
桑伊用力点头。
他不想和这个人接触，至少暂时不想，好感度这种东西到时候，到时候再说。
“好吧。”大卫不再往桑伊这边来，他眼底又浮现出那种微妙的笑意，“这可是你说的。”
桑伊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只轻轻地松了口水。
大卫起身推开了后面的门往里走去。
桑伊没有跟去，他觉得一个人在外面比跟大卫待在一起安全多了。
即使他需要大卫的好感度。
但是这个生化人好吝啬，亲了他好感度都不涨一点。
好亏。
被亲得好亏。
桑伊用力地擦了擦嘴，“太过分了，吝啬鬼。”
算了。
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桑伊吐出一口气来，他站直了身体，正准备转身的时候身体忽然僵住。
一根又粗又壮的触手从他的脑袋上方垂落下来，像是在犹疑一般。
桑伊喉咙干涩起来，他脑子嗡嗡作响，他想，肯定是看错了。
肯定是他出现幻觉了。
但是那根触手动了动，圈住了桑伊的腰。
尖叫声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就像失语一样，他恐惧到了极点，脚也动不了。
是……错觉。
肯定是。
肯定是。
他闭了闭眼，脸上冰凉一片。
又一根触手落下来。
这触手还怪温柔的，替他把眼泪擦干净。
眼泪？
他被吓哭了？
好丢脸，好丢脸。
【你要获得异形的好感。】这句话突兀地出现在桑伊脑海里。
他终于想起来被他遗忘的那句话，系统说的是，生化人80%的好感度和异形的好感。
他要获得……
不，这种事情还是太超前了。
但是触手似乎没有要伤害桑伊的意思，它只是用触手尖轻轻地点着桑伊的唇。
很显然，触手想进入桑伊的嘴里。
桑伊有些反胃，他这会儿脑子稍微的清晰了一些，恐惧也慢慢地褪去。
触手看起来有些眼熟，甚至那种黏腻的感觉也有些眼熟。
桑伊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来沃尔特说过那个东西准备对他做的事，很显然，现在这触手也想做同样的事。
这让他觉得恶心。
他慢慢地回过头去，果然看见一个硕大的放大版章鱼怪物。
还是晕过去比较好吧，但是怕归怕，更何况他现在没有那么怕，更多的是反胃。
桑伊在大章鱼怪物头顶上看见了绿莹莹的好感度进度条，后面还跟了一个爱心。
【大号抱脸虫宝宝：好感度100%】
什么玩意还抱脸虫宝宝，有这么大的宝宝吗？
抱脸虫，这些组合到一起听和看就觉得这名字也好恶心……
桑伊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他一干呕，触手立马松开，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触手胡乱地甩着。
进度条旁边的爱心也碎裂开来。
被喜欢的人类嫌弃，抱脸虫心碎了。
心碎？桑伊完全不觉得那个特效可爱，只觉得这东西实在过于恶心，让他获得它的好感还是太超前太炸裂了。
桑伊慢慢地后退，眼看那只触手要跟过来，他声音沙哑，“不许动。”
触手停下来了。
桑伊咬了咬牙说，“你，你别跟着我，你……你太恶心了。”
进度条旁边的爱心碎得更厉害了
，一片一片的，像是无法黏合在一起。
桑伊连忙关上门。
他有些后悔了，他该跟沃尔特一起离开的。
至少，至少沃尔特不会让他这么面对这些东西。
他靠着门滑坐下来，抱着膝盖有些迷茫，他想，其实离开这颗星球就好了。
这颗星球上还有怪物……异形。
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
他闭上眼，就着这样的姿势睡着。
蜷缩在门后的青年看起来可怜透了，脸上甚至还有泪水。
只是一个胆小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类，为什么它们会这样喜欢他？
大卫百思不得其解，他在桑伊面前蹲下来，思考了一下伸手把桑伊抱起来。
既然它们不愿意伤害这个人，那他也可以再观察观察。
桑伊被大卫的动作惊醒，他喃喃道，“沃尔特，你回来了？”
“哭得这么可怜，一个人害怕？”大卫不答反问。
“沃尔特。”
桑伊可怜巴巴地抱紧面前人的脖子，“你不要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了，这里有怪物，我害怕它。”
大卫微妙的感觉到了不爽，这种不爽来源于桑伊第二次把他错认为是沃尔特，那个与桑伊有着特殊关系的生化人。
“沃尔特。”桑伊的声音更低了，“我也不想和大卫单独待在一起了，他欺负我，还不温柔。”
大卫：“……”
大卫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桑伊没有回答，大卫低下头去，桑伊脑袋靠在他的怀里，已经睡着了。
大卫：“……”
这么信任沃尔特？
真是遗憾，他的沃尔特可不在这里。
他把桑伊放到床上，粗鲁的动作在想到桑伊说的大卫并不温柔这句话上，他自言自语，“没把你丢进它们中间，我已经很温柔了，或许你可以做第二个肖博士。”
“不过我真的那么对待你的话，它们那么狂热的喜欢你，应该会和我作对吧，那就先等等好了。”
他把桑伊放上床。
桑伊翻了个身侧躺着，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大卫头顶的进度条
闪烁了几下，最终融合到空气中，肉眼不可见。
大卫显然对桑伊的唇还很感兴趣。
他把桑伊翻过来对着他，手指压进去，“刚才，进去了吗？应该没有，我来代替它感受一下怎么样？”
桑伊不适地皱了皱眉，舌尖下意识地抵着入侵的手指。
柔软又湿润的舌尖被手指按住了。
大卫眸光明明灭灭，最终，他又探入了一根手指。
……
回去的路上沃尔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丹尼尔斯忍不住开口，“你这么念着他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在那里？”
“……”沃尔特老实回答，“他会累。”
“……怎么像娇弱的小公主一样。”丹尼尔斯说，“你这样对他不觉得把他保护过度了吗？”
“不会保护过度。”沃尔特说，“我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他值得更好的。”
丹尼尔斯：“……”
她不懂但是她大为震撼，“你的变化可真是……翻天覆地。”
“我和你说要在湖边建小木屋，你不帮我就是因为他吗？”丹尼尔斯回过味来。
沃尔特看了丹尼尔斯一眼，“我没有说不帮你，帮助你也是我的职责，但是……”
“但是？”
沃尔特说，“桑伊才是我的第一位。”
“你有了自己的私心。”丹尼尔斯微微叹了口气，“也挺好的，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你的创造者知道，他肯定不会开心。”
沃尔特慢慢回答，“他不会知道，等这里的事情终了，我也不会再回去再留下，我会和桑伊一起，去做他喜欢的事情。”
“那你喜欢的呢？”
“我喜欢的事情就是和他在一起，陪他做他喜欢的事情。”沃尔特说，“我可以带他去看宇宙星河，他虽然害怕但是也喜欢，我们可以去任何一个没有人的星球停留探险，有我在我也会保护他。”
丹尼尔斯微微地怔了怔，她说，“好吧，那就提前祝你们幸福，如果你们都愿意的话。”
大卫的屋子已经近在咫尺。
外面只有两名船员在聊天。
沃尔特没看见桑伊，他想桑伊应该在屋子里睡觉。
他轻轻地推开门，果然见桑伊在睡觉。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一眼却看见了桑伊唇上不属于他留下来的颜色。
第147章 契约号（8）
唇……怎么了？
磕到了？
沃尔特轻轻地按了按桑伊的嘴唇,这上面的红肿绝对不是他亲的，他亲出来的颜色没有这么深也没有这么重。
有过水渍……
沃尔特微微皱眉，他有些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桑伊翻了个身滚到了沃尔特的怀里,沃尔特下意识地搂紧了桑伊。
桑伊微微睁了睁眼见是沃尔特又闭上眼。
但是很快，他又睁开眼来。
沃尔特的手指轻轻地替桑伊把额间的头发拨弄开来，他问,“睡好了吗？”
桑伊点了点头，他搂上沃尔特的腰，声音里带着几分刚醒过来的沙哑,“想你。”
沃尔特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
他第一次从桑伊嘴里听见这样的话，不免激动,虽然他知道桑伊只是刚醒来还不太清醒。
沃尔特低头亲了一下桑伊的额头,他说,“我也想你,做什么都在想你。”
沃尔特表现得像一个恋爱脑一样。
桑伊轻轻地弯了弯唇。
好吧,他承认他有点自私了。
但是……被沃尔特温柔的对待,他还是好喜欢。
“想亲你。”沃尔特的话音一落，已经吻了下来。
桑伊没有多少挣扎。
但是很快他就受不住地推开了沃尔特。
他舌尖抵了抵牙齿看向沃尔特,“不准亲了。”
沃尔特：“……”为什么？为什么又不让他亲了。
“舌尖疼,肯定是你亲得太多了。”桑伊撒娇似的。
“我看看。”沃尔特说,“张嘴。”
桑伊乖乖地张嘴伸出粉红柔软的舌尖来。
沃尔特喉咙紧了紧，很快他发现桑伊的舌尖的确有些红肿,与粉嫩的舌尖格格不入。
他牙齿有些痒，“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是不是你亲太多了嘛。”桑伊嘀咕着，“总不可能是水土不服，在这个星球上上火了吧？”
沃尔特因为桑伊的说法笑了一下，他的笑容温柔又带着几分宠溺,格外英俊。
除了桑伊说和他的关系准备断
掉的那个时候，沃尔特的情绪一直很稳定，连笑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所以他此刻笑起来让桑伊微微睁了睁眼，桑伊舌尖又顶了顶腮帮子，他含糊不清道，“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沃尔特说，“就是觉得，开心。”
开窍的生化人像个直球一样，什么情话都说得出来。
他说，“你想我，你在乎我，我开心。”
桑伊抬起头来看着沃尔特，他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环住了沃尔特的脖子嘀咕，“真的这么开心啊？”
“嗯。”沃尔特重重点头，他说，“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开心。”
桑伊看着沃尔特的表情，心底微动，他凑上去亲了亲沃尔特的脸。
沃尔特脸上又浮现出笑意来，他喜不自胜地轻咳一声。
他的快乐似乎很简单。
桑伊想，只是自己还是太自私了些，明明都打定主意和沃尔特断了的，结果还是……
“对了。”桑伊突然想起来最重要的事情，他问，“你还记得跟我上飞船那种怪物吗？”
沃尔特点了点头，他当然是记得的。
“那个东西——”
“沃尔特。”门外丹尼尔斯叫了一声，“你出来一下。”
桑伊的话被打断，沃尔特轻轻地揉了揉桑伊的脸说，“我马上回来。”
桑伊点了点头。
门关上隔绝了桑伊的视线。
大卫从后面进来，他说，“虽然他把你当做第一位，但是终究不是唯一的一位。”
桑伊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大卫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大卫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我的意思是，他随时可能为了别的事情把你放下。”
桑伊说，“沃尔特是独立的，他是一个个体，他不需要围着我一个人转。”
“可是这样对你来说也是没有安全感，对吗？”大卫说。
“跟你没有关系。”桑伊说。
从大卫亲了他之后都没有给他一点好感后，桑伊一直觉得自己很亏，又觉得大卫吝啬，他实在不想过多地和大卫交谈。
可能是因为沃尔特就在外面，所以桑伊没有那么害怕大卫，说话的时
候也不是很客气。
大卫自然察觉到了桑伊的这点转变，他神色微妙地看着桑伊，“你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怕我了。”
桑伊：“……”
“就算沃尔特在外面，如果我真的想做什么的话，你也没有办法抵抗，他也不会知道。”大卫的话似乎是在提醒桑伊什么。
这让桑伊一下子就想到了大卫捏着他的下巴亲吻他的事情，这个生化人亲吻他的时候也称不上多温柔，似乎就是想在他身上感受亲吻是什么感觉。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怵了。
大卫朝桑伊靠近了一步，桑伊后退一步坐在床上，他声音有些急，“你别靠近我。”
大卫脚步一停，他微笑着，“看起来你还是很害怕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害怕我？我又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桑伊喉结滑动了一下，他一把把枕头抱着挡在胸前，声音更急了，“我怕你怎么了？你再走近一步我就叫了，我要叫沃尔特了。”
大卫微微低头，嘴角勾起，“你叫他进来让他看看好了。”
桑伊头皮又发麻起来，他把自己缩成一团，声音沙哑，“你别欺负我，我、我很凶的！”
“这就叫欺负你？”
大卫似乎觉得奇怪，“我这明明是表达对你的感情，沃尔特不就是这样对你的吗？我学得不够好吗？”
桑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东施效颦。
……虽然大卫也不算东施，毕竟大卫和沃尔特长得一模一样。
只学了表面做派的大卫却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我和沃尔特都是同样的做法，你不觉得你对我们两个人的差别太大了吗？”
大卫的说法让桑伊笑了起来，气笑的。
“我和沃尔特是什么关系，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对你们的态度一模一样？”
大卫皱眉，“你对我太凶了。”
桑伊：“……”
他从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之人，明明一直是大卫在吓他，在试图威胁他，他不过是因为害怕反击而已。
“我和沃尔特长得一样，你应该用同样的态度对待我们。”
他疯了吧。
长得一样又不是
一个人。
桑伊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大卫的头顶，他生怕看到那个20%的好感度，这实在令他心梗。
沃尔特推门进来，他看了一眼大卫，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我们出去吧。”
“去哪里？”桑伊问。
沃尔特蹲下身替桑伊穿好鞋，“外面。”
桑伊看着沃尔特的脑袋，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但是一时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大卫盯着沃尔特的举动，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去。
……
黑夜如约而至。
外面燃着篝火，在喝酒。
桑伊坐在旁边，也捧着一个酒杯。
但是他并不擅长喝酒。
他小心地抿了一口，被辣得直吐舌头。
“不好喝。”桑伊把酒杯塞到沃尔特手中，“我不要了。”
沃尔特把桑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他问，“要喝水吗？”
桑伊摇了摇头，“不要。”
旁边的人偷偷看了桑伊一眼。
桑伊的脸映着火光，脸色微红，双眼像是拢着一汪水。
“别看。”他旁边的人小心地踢了他一脚，“小心被沃尔特发现你在盯着桑伊看，他吃醋起来可厉害了。”
“……沃尔特的情绪有这么厉害？”
“他把桑伊看得像自己的眼珠子一样，我上次开了一个玩笑，被他揍了，现在还觉得疼。”
旁边的窃窃私语让桑伊不自觉地转过头去。
他听不真切，又觉得有些头晕。
……不是吧，桑伊恍惚地想，就那么一小口，就醉了啊。
“怎么了？”沃尔特察觉到桑伊的不对劲轻声问。
桑伊微微晃了晃脑袋，靠在沃尔特肩膀同样小声说，“头晕，我好像……喝多了。”
沃尔特：“……”
他把桑伊抱起来说，“我带你回去休息。”
桑伊唔了一声，乖乖地把脑袋埋在沃尔特的胸前。
身后围着篝火坐着的船员们面面相觑。
“沃尔特。”
“一会儿我再出来。”沃尔特说，“你们喝着。”
桑伊的手缠上沃尔特的脖子，他声音微软，“你不要再出来了，你陪着我。”
沃尔特心头柔软，他说，“好，我陪着你。”
“沃尔特不会再出来了，我们继续吧。”丹尼尔斯说。
“谈了恋爱的生化人就是不一样啊。”有人调侃笑道，“我们在这里为未来发愁，人家还能和漂亮的男朋友一起睡觉。”
“诶，大卫，你要去哪里？”
“有点不舒服，回去睡一觉。”
身后的声音沃尔特听见了，但是他并不在意。
他自认为自己做得很好，无论是对于飞船上还是下船之后在这里，他当然要好好地陪着桑伊，保护桑伊。
桑伊脑子还有些沉沉的。
他小声问，“进来了吗？”
“进来了。”沃尔特回答。
桑伊把沃尔特搂得更紧了，他的声音低不可闻，“那你亲我。”
自从下飞船之后，桑伊和沃尔特就没有过除了亲吻之外的亲密接触，此刻喝了酒，两个人都有些发热，不免有了念头。
“外面有人。”桑伊声音轻轻地。
“嗯，他们听不见的。”沃尔特的脑袋埋进桑伊的肩，“我想要你，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做过了。”
桑伊咽了口口水，他仰着头说，“那你……那你快些。”
“这可快不起来。”沃尔特低笑一声，“我会好好服务你的。”
服务。
桑伊压着自己的声音想，这最好是服务。
墙内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大卫眸色渐深。
他没有离开，就站在那里。
沃尔特不是一个很多话的人，问得最多的就是喜欢吗？还有舒服吗？
大卫听见桑伊的回答。
那声音带着软绵绵的哭腔，“不、不喜欢。”
撒谎，大卫判断着，明明就很喜欢。
舒服得连声音都是柔的。
“宝贝在撒谎。”沃尔特咬着桑伊的唇，“明明就很喜欢。”
“那你还问！”
桑伊试图恶狠狠地瞪沃尔特一眼，却因为眼睛湿润眼尾泛红而如同在娇噌一样。
声音也如同软媚到了骨子里一般勾人心弦。
“嗯，我会让你更喜欢的。”沃尔特的声音又响起。
不知道为什么，大卫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想象到桑伊的表情。
他低下头想，他似乎在这对特殊的爱侣之间又学会了新的东西。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想，你不要着急，我会帮你获得你想要的。
大卫很清楚，它想要墙内的那个人类。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的声音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忽略掉某个东西，大卫依旧神色自若。
他盘算着如何让它满足一次，因为它真的很想要桑伊。
这里的人很多，但是它只想要桑伊。
既然如此好吧，大卫想，他当然要满足它难得的想法。
等到桑伊睡着了，沃尔特才离开房间。
大卫站在屋外，他说，“我有事找你。”
沃尔特有些疑惑，“找我？”
“没错。”大卫微笑着说，“毕竟我们都是生化人，也只有我们才会有一些共同的话题，难道你不想用生化人的身份让桑伊一直留在你身边吗？”
沃尔特一顿。
“毕竟，生化人不老不死，但是桑伊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不是吗？难道你想某一日失去他吗？”
沃尔特当然不想，他想和桑伊一直在一起，一想到桑伊可能有朝一日会离开他，他就觉得心头难受到了极点，有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虽然生化人本来就可以不用呼吸。
他甚至想过，如果桑伊真的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他也会自己把自己销毁，然后再一个人留在这偌大的宇宙之中。
他生命的所有意义，现在都来自桑伊。
但是此刻大卫的话还是让沃尔特驻足，他看向大卫，最终跟着大卫走进了另一个屋子。
……
桑伊半夜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
桑伊伸手摸了摸，有些疑惑地坐起来。
“沃尔特？”桑伊轻轻地叫着。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窗户也是打开的。
桑伊下了床，他有些腿软，这会儿不自在地揉了揉腰。
“沃尔特？”桑伊又叫了一声。
奇怪，大半夜的，人去哪里了？
他把窗户关上，准备出门去找人。
但是，他忽然停住了。
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桑伊回头问，“你去哪里……”了。
这是……什么？
有着尾巴的奇怪生物，形状有些像是人，又不是人。
桑伊茫然地睁大眼看着面前的东西。
他甚至下意识地往上看了一眼，果然头顶上有一个进度条。
【异形？号：好感度100%
备注：正在进化中。】
这个问号是什么意思？不止一个异形的意思吗？
桑伊下意识后退一步，可能是因为那个百分百的好感度，他没能从这个异形身上感受到危险。
但是这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异形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面前的异形低下头——那应该是它的头，靠近了桑伊，似乎是准备嗅桑伊的味道。
桑伊吓得一哆嗦，又后退一步紧紧地挨着墙壁，声音也颤抖，“你，别靠近我。”
异形一顿，慢慢地后退一步。
桑伊绷着身体看异形后退，这个东西好像可以交流，或者说能听得懂人话。
“你……离我再远一点。”
异形又后退。
桑伊稍微地松了口气，他靠着墙挪动着自己的身体。
那异形也跟着桑伊动。
桑伊停下，它也停下。
“……”
桑伊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他看向那个异形说，“你别跟着我。”
异形下意识后退一步。
“别跟着我。”桑伊又说，“我不喜欢你。”
进度条旁边的心从中间分裂，异形垂头丧气起来。
桑伊不想再去看异形，他打开了门。
异形眼睁睁地看着桑伊出去，许久没动。
“喜欢他就要把抢过来。”大卫的声音响起，“否则他会跟其他人离开的，知道吗？”
异形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大卫的话。
“我们把他留在这里吧。”大卫微
笑着，“把他寄生，让他成为你们的同类，他就会永远留下来了。”
成为……同类？
异形朝大卫转过去。
“成为同类，他就会永远留下来了，永远和你们在一起。”大卫说。
不过真是可惜啊，大卫想，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桑伊就永远消失了。
这样想，竟然还觉得有几分遗憾和可惜。
看来，他也对这个人类有几分莫名的好感。
“沃尔特！”
桑伊又连着叫了两声沃尔特才出现。
“桑伊，我在。”
桑伊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他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失措，他看向沃尔特问，“你去哪里了？”
“怎么了？”沃尔特三两步靠近桑伊，“做噩梦了？”
噩梦？
可能比噩梦更可怕一点。
“我看见了怪物。”
对，桑伊想起来了，他忘记告诉沃尔特的事情。
“这里有很多的怪物，有很多！”桑伊抓紧沃尔特的衣服，强调着，“我们遇到的怪物这里都有。”
“别怕。”
“我们可以离开这个星球吗？你们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前往欧米伽六号好不好？”桑伊有些急切地开口。
他似乎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要攻略大卫，因为在这颗星球上，大卫和怪物是同一个阵营的，甚至那些怪物说不定就是因为大卫才出现的。
作为寄生……桑伊似乎明白了什么。
更有可能，这些船员们都会丧生于此。
系统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他做无关的事情，如果无法获得大卫的好感，肯定都会死。
因为那些怪物……
那么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等大卫动手，他们明明可以离开的。
第148章 契约号（9）
“别怕,别着急。”沃尔特担忧地把桑伊拥抱，“我在这里，别怕。”
桑伊慢慢地平静下来。
他意识到离不离开这里不是沃尔特说了算,当时下飞船的时候也不是沃尔特的决定。
但是这里真的有很多的异形。
他如果告诉沃尔特那些异形和大卫有关的话，沃尔特会相信吗？
“那些东西在哪里？”沃尔特轻声问。
“在我的房间，你为什么不在？”桑伊的声音有些低落,“我想找你的。”
“对不起，因为有点事情。”沃尔特握着桑伊的手往屋子走去。
屋子里空空如也，很显然那只异形跑走了。
桑伊抬眸去看沃尔特,他轻声说，“那个东西刚才真的在这里。”
“嗯,我知道。”沃尔特安抚般地亲了亲桑伊的唇,“我知道,我们明天早上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桑伊鼻子一酸,刚才面对异形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害怕,但是现在沃尔特这么温柔的对待他,他却有些想哭，可能是觉得委屈了。
桑伊小声说,“那你别走了,现在就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我好困。”
沃尔特抚摸着桑伊的头发,“好，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好好地睡觉，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桑伊乖乖地躺下去。
被桑伊一眨不眨盯着的沃尔特伸出手捂住了桑伊的眼睛，声音温柔极了，“睡觉吧。”
“你不会走了对吗？我不会睁开眼睛，我看不见你了,对吗”桑伊问。
“不会走。”沃尔特说，“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看着你。”
桑伊放心地闭上眼。
沃尔特在这里，肯定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的。
明天就走了，悄悄地离开，大卫的事也和他们没有关系，只要他们离开了这里，就不用担心好感度的问题了。
桑伊这样胡思乱想着，倒也很快就睡过去了。
沃尔特看着桑伊的睡颜，眼眸微微深沉，他低下头去，轻轻地亲吻着桑伊的唇。
“我不会让你难过，也不会让你走的。”沃尔特轻声说，“我会和你同生共死。”
他也不想听大卫说的那些话，他并不相信人类可以永生，更何况，桑伊也不一定想要永生。
他不会和大卫合作，他想要桑伊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有任何顾虑，一直一直开心就好。
回想起来，他们还是在飞船上的时候最快乐和开心了。
沃尔特轻轻地捏了捏桑伊的手指，然后把桑伊的手握在手里。
桑伊下意识的动了动，脑袋也枕上来。
……
桑伊是在争吵声中醒来的。
他听见沃尔特的声音，沃尔特说，“我们应该继续前往欧米伽六号。”
“这里不比欧米伽六号好吗？我不去，没有谁愿意在安睡舱里睡上七年了。”
“你们不是看见了，这里有异形。”沃尔特耐心道，“我们应该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不，沃尔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里已经没有异形了。”
“沃尔特，我们在这里的这些时候也没有发现那些东西。”
“桑伊看见了。”
“我们没人看见，谁知道他是不是看错了！”
“我的任务是护送飞船到欧米伽六号，如果你们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建筑，你们不走那就我走。”沃尔特地声音平静，“我带桑伊一起走。”
“你的同伴们好像吵起来了。”大卫幽幽地声音传来，“你不去看看吗？”
桑伊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大卫，下了床。
“你真的要去啊？”大卫一把拉住桑伊的手，“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开这里呢？”
大卫的手和沃尔特的手没有两样，但是桑伊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抽了一下手没能抽出来。
大卫握得很紧，他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的生化人好像无法说服那些人类。”
桑伊说，“不关你的事。”
大卫又笑了一声，他说，“你跟我来。”
桑伊不知道大卫要带他去哪里，但是他无法挣脱，只能被迫跟着大卫走。
大卫推开一扇暗门，往里走。
里面像是山洞像是隧道，有些阴暗潮湿，这让桑伊想到最开始的时
候自己所在的那颗星球。
也是差不多的布局。
但是很快桑伊又看了一些玻璃瓶装着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泡在马尔福林里面的，看起来有些令人作呕。
桑伊只看了一眼便不想多看了。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友好的实验，带给桑伊一种不良的预感，他已经想回去了。
“你知道吗，这里面这些可爱的小家伙都是我的心血。”大卫说，“不如你伸手摸摸他们。”
桑伊手僵硬，“你……”
“不想摸吗？”大卫叹了口气，“没关系，还有别的，它们都很喜欢你。”
桑伊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大卫会说它们很喜欢你，现在他知道了，大卫口中的它们就是那些异形。
“你如果愿意留在这里，和我一起爱护它们，你就能成为那个最特别的人。”
桑伊眉心跳动，觉得大卫可能是疯了。
“你看，在你离开之前都还有思考的时间。”
他们终于进到了大卫最得意的地方。
是正在成长的异形卵。
桑伊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怕什么，它们都很爱你。”大卫叹息，“它们对你的爱，在你们的飞船一着陆时就尤其明显，这让我也忍不住对你好奇。”
这样的喜欢可真是沉重到桑伊根本无法承受，他嘴唇动了动，后背有些发寒。
“看见了吗？”大卫又说，“这是坠毁的飞船……普罗米修斯号。”
桑伊抽回了自己的手声音又快又急，“我不想听你的事情，我要回去了，我要去找沃尔特。”
他有一种自己只要听见了大卫的秘密之后，大卫绝不会让他离开这颗星球的强烈预感。
他说，“我不听。”
“已经晚了。”大卫怜惜地低头靠近桑伊，“你已经知道了很多了，就算现在不听，也来不及了。”
“我可以当作不知道，我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桑伊后退着，“你让我回去，等我离开后我再也不会来这里，我也不会告诉别人这些……这些是因为你。”
“不不不。”大卫的手拦住了桑伊的腰，迫使桑伊又回来，“你得记着，你得用对沃尔特
的态度来对我。”
桑伊摇着头，他祈求般看着大卫，“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说。”
“你说不说都没关系。”大卫叹了口气，“但是你得留下来。”
终日和那些奇形怪状又危险的异形做伴吗？
绝不可能。
桑伊狠狠地推了大卫一把，这次他用了明显不属于他的力道，转身就跑。
——这可是求生啊。
大卫没有追桑伊。
他站在原地，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来。
……
外面的沃尔特和船员们不欢而散。
丹尼尔斯站在沃尔特旁边说，“你太强硬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沃尔特没说话，他进屋去找桑伊。
桑伊在隧道里东奔西跑，从另一个洞口出来。
“沃尔特！”
他打开门，一把扑进沃尔特怀里，声音无比地恐慌，“我们快走吧，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那些东西，不是那个大卫他——”
“慢慢说，别着急。”沃尔特轻轻地拍着桑伊的肩，“我们要走，你不要着急好吗？”
忽然，一阵尖叫声传来打断了桑伊的话。
两个人转头看过去。
这声尖叫，是一个女船员的。
出事了。
鲜红的血液满地都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只怪物从女船员身体里破身而出。
桑伊脸色苍白，沃尔特拉着桑伊就跑，“我们现在去飞船。”
他不怕那个异形，可是桑伊在这里，他选择避开。
这个新破身而出的异形变得不太一样，看起来如同机械一样，浑身漆黑。
好眼熟。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在哪里呢？
电闪雷鸣间，桑伊想起来了，他梦见过这样的异形，就站在大卫的旁边。
所以果然是因为大卫才会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而且……
追着他们的异形脑袋上果然顶着好感度条。
【异形：好感度100%】
这次没有正在进化中这样的字眼，所以这已经是进化完成的异形了吗？
还是因为破身而出的异形不太一样。
桑伊不知道。
他说，“那只异形在追我。”
那只异形在追他。
脑袋倒是像恐龙一样。
“这边。”大卫招了招手，“快过来。”
沃尔特脚步一顿。
桑伊抓紧沃尔特说，“不能去那边，不能去大卫那里。”
大卫显然听见了。
他看着桑伊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怎么这么不乖呢？”
沃尔特站定，他冷冷地看向大卫。
“怎么？”大卫走过来，“沃尔特你这样的表情，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桑伊心头有些害怕，他下意识去看大卫的头顶，自从大卫亲过桑伊之后，桑伊就再也没有看过大卫的头顶了。
这会儿一看大卫脑袋上的好感度，他愣了一下，上面显示着
【大卫：好感度？？？
备注：很甜。】
好感度坏掉了？还是大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桑伊的好感呢？
身后的异形也追上了上来，它就站在后面，看着他。
桑伊定了定神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问我想做什么的话……”大卫微笑，“我想做一名创造者。”
这话听起来有些古怪。
屋子里又传来惊叫声，是一道男声。
“听起来是你们的同伴。”大卫说，“那么，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玩游戏？”桑伊动了动唇，“什么游戏？”
他不认为是什么好玩的。
“给你一个逃跑的机会，如果跑不了的话……可就要留下来一直陪着我们了。”大卫话是对桑伊说的却看向了一旁的沃尔特，“至于沃尔特和那些同伴们，自求多福了……”
桑伊抿直唇角，冷漠地看着大卫。
“不要这样看着我，宝贝。”大卫说，“哦我听见沃尔特这样叫你的。”
“你——”桑伊睁大眼，沃尔特只会在做那种事的时候那样黏糊的叫，桑伊这个人偷听他们……
“你叫的声音很好听。”大卫似乎是回味了一下，“让我很喜欢，甚至能让我起来。”
这和性骚扰没什么两样。
沃尔特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把桑伊挡在身后往旁边退去，“大卫，不要骚扰他。”
“我只是想和他玩游戏而已。”大卫叹息一声，“你不用那么着急。”
沃尔特握紧桑伊的手，“我会保护你的，不要陪他玩什么鬼游戏，我也不会让你留在这里。”
“可恶，这些东西……沃尔特！”丹尼尔斯拿着枪和几个船员跑出来，“快跑。”
“回到飞船上，我们离开这里。”
“一群乌合之众。”大卫似乎对那些船员感到悲哀，“明明你刚才都和他们说了。”
“少废话。”
“好吧。”大卫不紧不慢地靠近桑伊，“想好了吗？给你一个逃跑的机会。”
桑伊沉默地看着大卫，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只异形。
这个异形和之前的异形不一样，守在他的身后，就像在防止他逃跑。
沃尔特拉着桑伊后退，他忽然把桑伊推到丹尼尔斯身边，“带他先走，我只有一个要求，带他上船。”
说完这句话他朝着大卫扑去。
“走吧。”丹尼尔斯一把抓住桑伊的手就跑，“沃尔特会回来的。”
桑伊看了一眼和大卫打起来的沃尔特，看起来沃尔特占据上风。
他吐出一口气喊道，“沃尔特，我在飞船上等你。”
留下来之后拖后腿而已，他不能让沃尔特分心。
追赶的异形并没有要伤害桑伊的意思，但是桑伊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因为一旦被大卫逮回去，他肯定会成为下一个寄生体的。
对方说，那些异形很喜欢他。
没错，那些异形的好感度100%，但是这样同样危险。
……
跌跌撞撞地跑上飞船。
“要关门了。”老田紧张叫道，“快点进来。”
“等一下，沃尔特还没来！”桑伊把着门，他说，“沃尔特很快就会来的。”
“那些东西就要追上来了！”丹尼尔斯说。
“沃尔特还没来。”桑伊固执起来，“他会来的，丹尼尔斯，他说了很快就会来。”
“他——”
丹尼尔斯看过去，“他来了。”
沃尔特速度很快，他上来之后就帮着关门，然后念出安全代码。
等到门关上，他才松了口气握住桑伊的手，“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桑伊抬起沃尔特的下巴，“但是你受伤了。”
“我受伤了？”沃尔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他摸了摸脸，忽然停下。
他的眼神变幻莫测，许久他才说，“没事。”
“我帮你上药。”桑伊拉着沃尔特往休息舱走去。
“不用，它会自己愈合的。”沃尔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我有自愈功能。”
桑伊手一松，他转头去看沃尔特。
他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沃尔特的头顶，那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桑伊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还好，他想多了。
“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沃尔特轻轻地揉了揉桑伊的手心，“手上都是冷汗。”
“那个大卫。”桑伊喃喃，“像个疯子一样。”
沃尔特微微一顿，他好半晌才说，“你很讨厌他。”
“这不是讨厌不讨厌的问题。”桑伊朝沃尔特伸出手，“这是害怕，他就不是正常人，我就是害怕他。”
沃尔特垂下眼把桑伊的腰扣紧，他亲上桑伊的唇，低声说，“我们要走了，这次真的得去欧米伽六号了，不过船员已经……”
船员死了很多，剩下的没几个了。
桑伊沉默了一会儿说，“至少，有人还活着，就是有希望的。”
沃尔特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桑伊的下巴，他说，“嗯。”
沃尔特的动作越来越自然了。
桑伊问，“那个……大卫怎么样了？”
“不知道。”沃尔特自然地低头亲桑伊，“或许已经死了。”
“他会死吗？”桑伊心情有些复杂。
“他似乎很喜欢你。”沃尔特说。
桑伊摇了摇头，“不，他不喜欢我。”
沃尔特没说话，只微笑了一下，他把桑伊按到床上坐下，“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桑伊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这一天身心俱疲，的确得休息一会儿
“乖乖的。”沃尔特把挡板升起来，“我一会儿就回来。”
桑伊点了点头。
等到沃尔特离开，桑伊闭上眼后知后觉地想，怎么……突然让他乖乖的？沃尔特从来不说这样的话。
关闭的舱门外面，沃尔特站在那里，神色变幻莫测，许久才自语道，“不行，不能吓到他。”
生化人是没有灵魂的，但是他们存在着代码。
——
“你以为你能杀死我吗？”大卫低低地笑了起来，“就算是你性能更好，能打过我，但是你能杀死我吗？”
沃尔特冷漠而警惕地看着大卫，“我不是一定要杀死你。”
大卫擦了一下伤口，往沃尔特走来，“那你想做什么？”
——
他想做什么，他做了什么。
沃尔特闭了闭眼，他现在拥有两串代码，难免受到另一串代码的影响，让他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谁。
他必须压制着，不让桑伊知道，也不能让桑伊害怕。
他不能伤害桑伊。
桑伊那么害怕大卫，如果知道现在他的身体里有一半属于大卫，他无法想象桑伊有多害怕。
他一定要压制住那份情绪。
沃尔特攥紧了拳头，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属于大卫的代码，他不能让自己被吞噬掉。
……
桑伊趴在床上发了好一会的呆，外面的声音又一次嘈杂起来，飞船摇摇晃晃。
桑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很累，也不想去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时候他脑子里也会出现摆烂的情绪，但是很快又会消失。
别的都能摆烂，生命绝不可以摆烂。
他猛地坐起来打开挡板。
……忘记舱门关闭了。
得沃尔特的语音指令才能打开。
很好，还是出不去。
桑伊退回去，重新躺下升起挡板。
反正也出不去，再摆烂几分钟吧，沃尔特肯定会再来找他的。
他如此信任着。
桑伊在渐渐平静下来的飞船里
闭上眼。
沃尔特坐在桑伊的旁边，他的眸色闪烁不停，许久他的头顶才浮现出好感进度条。
【？？？：好感度100%。】
【？？？：好感度无法计算。】
【？？？：好感度……】
【沃尔特（大卫？）：好感度无法计算。】
“沃尔特。”桑伊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来，“我好像眼花了。”
“嗯？”沃尔特弯下腰来，“怎么了？”
桑伊的视线落在上方绿莹莹并且闪烁着的好感度上，他许久才说，“你会杀掉我吗？”
“为什么又在说这样的胡话了，我说过，就算是我死，也不会伤害你。”沃尔特保证着，“桑伊，你相信我。”
“我也……”好想相信你。
“我爱你。”沃尔特亲了一下桑伊的唇，他说，“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我以我的安全代码发誓，如果我伤害你，我会进行自我销毁。”
桑伊轻轻地弯了弯唇。
他的目光落在虚无处，眼睁睁看着那个进度条的名字变幻。
“桑伊？”
“你是谁？”桑伊伸出手环住面前生化人的脖子，他的声音又软又轻，“你是沃尔特还是大卫？”
沃尔特的身体一下子僵住。
他甚至不受控制着笑起来，“宝贝，你猜猜我是谁？”
桑伊没有松手，他甚至抱得更紧了，他只是低喃着，“沃尔特，你说过要带我去看宇宙最深处的星海的对吗？”
“沃尔特，我之前说我们谈恋爱还不到时间，现在我觉得已经快要差不多了……但是你是沃尔特吗？”
“你是我喜欢的……沃尔特吗？”
喜欢。
桑伊说喜欢他。
桑伊说喜欢沃尔特。
桑伊说要和沃尔特谈恋爱。
“是……”
沃尔特的声音沙哑而带着几分压抑，他说，“我是沃尔特，我永远也只是沃尔特。”
桑伊看向虚无的空中，进度条上的名字定格。
【沃尔特：好感度无法计算。】
桑伊喃喃道，“你永远只是沃尔特对吗？永远只是那个只想和我在一起
，陪我去看星海的沃尔特。”
“是。”沃尔特郑重其事地告诉桑伊，安抚着桑伊惴惴不安的心，“我永远只是那个沃尔特，只要……只要你爱我，我永远都是你的沃尔特。”
就算是大卫也无法影响到他，绝对无法影响到他，他不想做什么创造者，也不会去做那个创造者。
他只想和桑伊……
“同生共死。”
“我愿意与你一起奔赴死亡。”沃尔特说。
头顶的进度条闪烁了许久，终于透明到消失。
桑伊抓紧了沃尔特的衣服，眼泪却无声无息地落下来，直到浸湿了沃尔特的衣服，他才惊觉。
“桑伊。”
“抱歉，但是我刚刚以为……”桑伊觉得有些丢脸，他真的因为沃尔特会被大卫控制，他为此感到难过。
“不会。”沃尔特轻易地懂得了桑伊的未尽之语，“我不会把你给任何人，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很强大也能保护你，不会让你害怕。”
桑伊怔怔地看着沃尔特，他想，他对沃尔特的感情，似乎更深了一点。
他不想沃尔特出事，也不想沃尔特成为什么反派。
他承认，他很喜欢沃尔特。
“到欧米伽六号行星的路上，我们还能看很多场流星雨，对吗？”桑伊问。
“对。”沃尔特微微笑了笑，是独属于沃尔特的含蓄笑容，“我会为你遮住可怕的巨大行星。”
桑伊弯起眼眸，这样想来倒也很不错。
第149章 死神（1）
最近这两天出奇的热,桑伊难得出门一次。
他的室友是一个看不见踪影的神秘人士，桑伊搬进这间公寓大半个月了还没见过他一次。
甚至，桑伊还很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室友。
昨天夜里下了雨，便相对凉爽起来。
前两天一家工厂发生爆炸，唯留下几个幸存者,就像更早之前的飞机失事一样，有个男孩一直说自己预见了死亡。
桑伊不想再继续看下去。
他关了电视穿上外套把钥匙放在门口的花盆下面，然后转身离开。
【你现在出门做什么？】系统问。
“出门走走咯。”桑伊说,“我觉得应该出去走走了。”
系统：【吃午餐？】
“听起来是不错的选择。”桑伊说。
隔壁座位的男女不知在为何争吵，桑伊隐隐能听见死这样的字眼。
他捧着杯子,看着旁边的那个女孩,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陡然想起来,这是工厂爆炸案中的幸存者之一,报纸上有报道。
“两个应该都是吧。”桑伊嘀咕着，“能够从爆炸案中活下来,真是幸运啊。”
“幸运？真的有人这样觉得吗？”
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把桑伊吓得杯子差点掉落在地,他猛地看过去,旁边不知何时倚靠着一个穿黑色长袍的人，好像在玩cosplay一样,扛着一把巨大的镰刀。
更重要的是，桑伊发现，这个人的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而且……好多的样子。
桑伊小声说，“当然很幸运啊，能活着……”
黑长袍看了桑伊一眼,他的眼珠子黑黝黝的，脸色带着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他只是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所以有些诧异于桑伊竟然能够看见他和听见他的话。
桑伊察觉到黑长袍的视线，莫名的声音更小了，“谁不想活着啊？”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活着，目前来看，还算不错。
黑长袍收回视线来，他继续盯着那边争吵的那一对男女。
很快，
又有几个人在那对男女旁边停下来了，他们坐下来之后声音越来越激烈。
“好像要打起来了一样啊。”桑伊喃喃着，“我是不是应该换个座位。”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吃个午餐而已。
但是桑伊没来得及换座位，他被迫听见了那边的人关于死亡的议论，争吵声很大。
完全不避讳其他人呢。
桑伊摸了摸耳朵，他看向黑袍人问，“你要喝咖啡吗？”
黑长袍那双漆黑无神的眼看着桑伊，他想，这个人知道自己在邀请谁喝咖啡吗？如果知道的话，可是会吓得立马逃跑。
“怎么了？”桑伊的声音很柔软，“我说错话了吗？”
黑长袍说，“不喝，没有。”
桑伊哦了一声，又抿了一小口咖啡。
桑伊不再关注那边的争吵声，他看着面前的三明治说，“夹层里有芝士。”
“我不太喜欢吃芝士。”桑伊把三明治推开，“想吃饭。”
黑长袍默默地看了桑伊一眼，他说，“你还是赶紧吃掉比较好，要不然等会你想吃都吃不了了。”
这是黑袍人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桑伊微微眨了眨眼，“为什么？”
“因为……”黑袍人语气冷淡，“死神要降临了。”
空气寂静了一瞬，桑伊很快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死神要降临了？”
“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黑袍人说，“你应该赶紧吃掉。”
桑伊轻轻地哦了一声。
他咬三明治的时候眉毛都纠结起来，看起来像个挑食的小朋友一样。
黑袍人的视线从桑伊的眉间扫过，又去看着那边的几个人。
他在心底默默地计算着时间，又看了一眼即便是挑食也得把三明治吃下去的桑伊，他说，“吃完了吗？”
桑伊用纸巾擦手说，“吃完了。”
不过……他为什么在和一个陌生人讨论这个问题啊？而且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相信这个陌生人说什么死神来了。
想也不可能有什么死神吧，这又不是什么鬼怪横行的世界。
“你要走了吗？”黑袍人又问。
桑伊迟疑的看着黑袍
人，他开始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或者是坏人骗子，刚才铺垫好了现在准备骗他了。
桑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嘴上回答，“没有，我现在还不回去。”
黑袍人不再说话。
他抱着那把巨大的镰刀一动不动的看着桑伊。
桑伊不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但是他并没有从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对自己的恶意，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那边的争吵声停止，后面来的四个人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那对男女无奈苦笑着对视。
空气有一瞬间变得寂静无比，失控的卡车自黑袍人的身后直直的撞了过来。
很近，正好在桑伊能够看见的位置。
但是最可怕的一幕被黑袍人挡住了，旁边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不明的东西溅了一地。
血没有溅到他的身上，但是在他前面的黑袍人身上的黑袍颜色却更深了，很显然，是那些被死者的血。
不止是血，甚至还有白色的……
桑伊似乎很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手中的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下来，咖啡打湿了他白色的衬衣。
杯子咕噜咕噜的滚到了黑袍人的脚下，黑袍人微微蹲下身，把杯子捡起来，格外好心的放到桑伊的面前。
“被吓到了？”黑袍人看着桑伊惨白失色的脸问。
桑伊眼珠转动了一下，茫然的看向黑袍人。
“……”
桑伊声音艰涩，“刚才……发生了什么？”
“如你所见，车祸，他们死了，你说幸运的那两个人。”黑袍人说，“工厂爆炸案的幸存者，还有……四个。”
桑伊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他指尖冰凉，触碰到杯子的时候没有任何知觉。
他呆呆的看向黑袍人，“什么？”
“幸存者，还有四个。”黑袍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人类总以为自己能够逃离死亡，他们当然可以逃，可惜逃不掉。”
桑伊手指痉挛起来，他骤然想起来，之前那辆飞机失事后的七位幸存者，也在各种各样的意外中死去。
唯有一位叫克莱尔的女孩，现在住在精神病院，一直没有出现过。
他下意识的去看那一片混乱，这一次死的人只有那对男女，后来出现的四个人，一个也没事，甚至没有受伤。
“不是害怕吗？”黑袍人又问，“为什么还要看。”
桑伊的瞳孔有些涣散，听见黑袍人的话，他慢慢地看向黑袍人。
漆黑的袍子漆黑的眼漆黑的镰刀，还有那苍白英俊却如同被冰霜覆盖的脸。
桑伊嘴唇颤抖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个世界……没有鬼怪，系统说过了。
“害怕就别看吧。”黑袍人一时心软，展开袍子，将桑伊的视线遮住。
他想，应该把这个人类先劝走的，毕竟这个人类看得见他还能和他交流。
“衣服脏了。”桑伊低声喃喃。
黑袍人一顿，“可以丢掉。”
“我……”桑伊嘴唇颤抖了一下，他说，“我不会死的。”
作为目击者，与那辆失控的卡车仅仅距离了两米的目击者，桑伊被联邦调查局的探员问话。
问话的探员在看见桑伊惨白如纸的脸时不由得温柔了许多，他说，“当时你距离他们很近，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桑伊慢半拍地回答，“没有，我……当时在和人聊天。”
探员递给桑伊一杯水，安抚道，“你不要害怕，我们只是例行问话。”
桑伊沉默地点了点头。
从桑伊这里问不出什么，而桑伊神不守舍的，探员叹了口气问，“你家里有人吗？我们没有找到你家人的联系方式。”
桑伊下意识地摇头，“我……一个人。”
“那么我送你回去如何？”探员又问，“你看起来很不好。”
桑伊捧着杯子，眼泪无声无息地掉落下来，落在了水杯中，杯中的水泛起一阵阵的涟漪。
“别哭。”探员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抽了纸巾替桑伊把眼泪擦干，“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
看起来年纪也不算大，又没有亲人在身边，遇到这种事情肯定吓坏了。
桑伊声音沙哑，“谢谢。”
“走吧。”探员说，“我送你回去。”
……
从探员的车上下来，桑伊抓紧了
外套，他说，“谢谢你，先生。”
“不用谢。”探员微微一笑，“下次见。”
“不，我希望没有下次了……”桑伊轻声说着转身回去。
探员看着桑伊的背影，他想，被吓得不轻啊。
桑伊打开门。
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穿着西服，背影看起来十分宽厚有力。
桑伊迟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那位合租者。
听见开门声，对方转头看过来。
桑伊下意识绷紧了下颚，这个人竟然是那个黑袍人。
对方褪去了那身黑袍，也没有再抱着那把巨大的镰刀，尽管依旧眼眸漆黑，皮肤苍白，却没有那种诡异感了。
桑伊的手放在门把上，对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许久，黑袍人才开口，“你在那里站着做什么？”
桑伊沉默地关上门，他正准备回房的时候忽然问，“那件袍子，你丢了吗？”
黑袍人没想到桑伊还在关心他的袍子。
“有血污……”桑伊的声音不明显的颤抖了一下，“不要带进来。”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像是商量，桑伊又补了一句，“可以吗？”
可怜的人类被吓得不轻，如果他知道现在要和一个死神共处一室的话，会被吓到崩溃吧？
“可以。”死神回答，“我已经丢掉了。”
桑伊像是松了口气，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脏的，咖啡渣还留在衣摆上，格外难看。
他绕过死神回到房间，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来。
——虽然和合租者见面了，但是他们互相都没有介绍自己的姓名，同样也没有问对方。
不过也是。
桑伊又想，按照那个人前面半个月的行踪，他们见面次数应该寥寥无几才对。
虽然对方身上有能量，但是桑伊已经发现了，那个人所在的地方，能量都很充裕。
就像他现在在客厅里坐着，客厅里都是他的能量，桑伊一进来就被能量包裹。
他轻轻地抓握了一下手趴在床上开始发愣。
车祸现场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实在有些大，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卡车冲
过来的那一幕。
他甚至有一种自己得去找心理医生替自己疏导一下的想法。
车祸的新闻很快就在电视上播放起来。
桑伊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就在看那个新闻。
桑伊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死神给电视调了频道，漆黑的眼眸看向桑伊。
被能量包裹的感觉让桑伊稍微的心安了一些。
他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打开了笔记本。
最近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飞机失事、工厂爆炸案还有今天的卡车车祸事件。
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这些都是上了死神名单的人，就算是一开始逃走了没能死掉，最后也会被死神追杀。
也有人说这些事情分明就是巧合，毕竟那些幸存者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亡的。
桑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察觉到桑伊的视线，死神抬头看过来。
对上那漆黑的眼眸，桑伊心跳有些快，他轻声说，“你、你的工作是做什么的？”
面前的人类胆小又怕死，死神眼也不眨的回答说，“运输。”
“运输？”桑伊苦恼了一下，“货车司机？”
死神没说话。
桑伊便当他默认了。
这个职业格外接地气，桑伊莫名轻轻地松了口气。
桑伊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zero。”死神这样说。
零？
桑伊有些疑惑，他说，“我叫桑伊。”
“嗯，我知道。”死神回答。
桑伊：“……”
他转念一想，也是，租房之前那个租房的房东肯定和zero交流过。
“今天发生的事情，吓到你了对吗？”对面的zero忽然开口说道。
桑伊手指在电脑上敲打了一会儿，他声音很低，“那件事情……”
他的眼前浮现出被撞碎的肉块，喉咙发堵。
他许久才说，“我不想再回忆那件事情了。”
“抱歉。”
桑伊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后，他抱着电脑离开了客厅。
死神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懊悔，他并没有刻意吓这个男孩的意思，但是很显然，男孩的确被他吓到了。
不仅是那场车祸，还有刚才……
他忽然站起来走到窗边。
外面经过的人看起来格外眼熟，哦……是工厂爆炸案的幸存者之一，预见了爆炸案的那个男人。
他看着那阵风席卷而过，忽然转身就跑。
似乎又是预见了什么。
“还有四个。”死神平静的数着，“想要玩游戏吗？先生们。”
……
“那场车祸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年轻的探员说，“卡车的刹车失灵，司机没能控制住车子的行动，所以那辆车撞上了那对男女，不过很巧合的是，那对男女正好是工厂爆炸案的幸存者。”
“旁边的那个男孩呢？距离那辆卡车最近的男孩。”中年探员问，“问过了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当时只是在那里吃午餐而已。”年轻的探员眼前浮现出年轻男孩那张苍白漂亮的脸，“他被吓到了。”
“哦。”中年探员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工厂爆炸案还有四个幸存者，那个说自己能预知的男人现在在做什么？”
“他现在……”
……
“要出去吗？”
桑伊抬头去看旁边的zero，他微微点了点头，“嗯，我去看看心理医生。”
“去哪里？”zero问。
“……”
桑伊如实回答。
“一起吗？正好那个地方我也要去。”zero说。
桑伊没有多少迟疑的点了点头。
他坐上副驾驶。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
桑伊问，“你最近没工作吗？”
“有。”死神说，“今天也有工作。”
桑伊奇怪道，“你有工作还要出门啊？”
“就是因为工作才出门。”死神说，“我的工作是运输。”
桑伊：“……”差点忘了，这个人是货车司机。
“那你的货车……”
“货车马上就来了。”死神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淡的优雅，“不需要我准备。”
“哦。”桑伊把这句话理解为zero的货车是公司的。
他说，“用公司的车需要给钱吗？”
“不需要。”zero说，“我已经很辛苦了，再补贴钱给公司做什么？”
桑伊：“……”无法反驳。
不过这个人只是看起来冷淡，但是似乎也挺爱说话的。
“因为能和我说话的人不多。”死神淡淡道，“他们怕我，讨厌我，不希望我和他们同行。”
桑伊觉得zero有些可怜，他说，“其实朋友多了也没必要啊，一个人也挺好的……额我的意思是我，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是挺好的。”zero附和的回了一句。
桑伊还想说什么，前面的车子却纷纷的堵了起了。
前面的女孩大声的说着什么。
好像是追尾这样的话。
桑伊下意识去看旁边的zero。
死神神色平淡的看着前面，他的手指轻轻地点着方向盘，似乎像是在数着什么。
忽然，他伸出手捂住了桑伊的眼睛，声音依旧淡漠，“不要看。”
接二连三的撞击声响起，一股热潮把车子席卷起来，桑伊的眼前一片黑暗，一丝亮光都没有透出来。
但是桑伊似乎想到了什么，没看到却能听见声音，他声音颤抖起来，“又是……车祸吗？”
第150章 死神（2）
又是车祸,这一次看起来可严重太重了。
桑伊紧紧抓着安全带，旁边的zero语气平淡，“没事。”
桑伊抬起眼眸去看他。
“就是我有点忙。”
桑伊：“……啊？”
他脑子抽抽的,这句话一时让他忘记了前面的惨剧，“你有点忙？”
死神平静地看着前面那个哭泣的女孩问，“你想下去看看吗？”
“什么？”
桑伊茫然极了。
zero让他去看什么？
“走吧。”死神下了车,他朝桑伊伸出手，“我带你去看看。”
桑伊盯着那只过分苍白的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
zero的手是冰冷的,好像没有丝毫温度一样。
桑伊看着zero的背影，他想,最近的事情都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答应这个人和这个人下去看车祸现场,明明他很害怕的。
就像鬼迷心窍了一样。
“不要怕。”Zero桑伊虽然冷若幽泉,但是却在安慰桑伊,“只是死了人,他们的灵魂不会变成恶鬼。”
诶？
什么叫只是死了人？
桑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zero。”越靠近桑伊越有些惊怕，“等等,我……”
“看,到了。”zero说,“你看。”
那些死去的灵魂茫然地站在那里，姿态千奇百怪,挣扎着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
桑伊看不见那些灵魂，他只能看见被烧毁的汽车，哭泣的女孩看起来精神都要崩溃了。
死神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这样的死亡对他们来说已经算幸运的了，不至于太痛苦,但是……”
但是什么？
桑伊愣愣地抬头去看zero。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你没有在死神的死亡名单之上。”
桑伊微微张了张嘴，他说，“你为什么知道？”
“距离这么近，我们的车完好无损不是吗？”死神漆黑冰凉的眼眸看着桑伊，“你不应该难过。”
“……”
桑伊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低声说，“我要回去。”
“别着急。”死神拉着桑伊往前走去，“还没结束。”
还没结束？
桑伊不懂zero在做什么。
汽车燃着火焰，但是zero的手很冰。
桑伊竟也丝毫感受不到热气。
“你知道吗？”zero说，“我一直很喜欢看人类死亡时的表情。”
桑伊嘴唇动了动。
“惊恐的、震惊的、茫然的……”死神说，“或者自以为逃脱了死神安排的死亡，却在下一刻灵魂脱离身体的时候……”
“别说了。”桑伊的声音很轻，“拜托你，别说了好不好？”
死神话头一顿，他转过头看着桑伊，年轻的男孩脸色苍白，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十分招人疼的模样。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桑伊抓紧了死神的衣服，“但是我不想听见这些话，我……我也会害怕，我也是你口中的人类，你给我一种，我下一刻也会死去的错觉。”
“……”
死神收回视线，他微微皱眉，眼底又划过一丝不明显的后悔。
他并没有想刻意的吓桑伊，但是他的思维和人类的思维本来就不一样的，他觉得这样的游戏很好玩，但是对人类来说却很可怕。
“我们可以离开了吗？”桑伊轻声问，“这里……”
显然没有能离开，安慰着女孩的警察让这里的所有人都留下来。
时隔两日，桑伊又进了联邦调查局。
依旧是那个年轻的探员。
他看了一眼桑伊又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的zero说，“又见面了。”
桑伊垂下眼眸，“是啊……”
探员递给桑伊一杯水说，“别害怕也别紧张，只是例行问问。”
“很巧啊，上次你也在现场吧？”旁边的中年探员说，“总是能在这样的场所看见你啊。”
桑伊：“……”
他沉默了好半晌才说，“难道您怀疑是我让车子发生车祸的吗？”
中年探员忙摆手，“我可没有这么说。”
被吓到归被吓到了，脾气倒也不
小。
年轻的探员温和道，“这样的场合总不是什么好的场合，你别怕，先喝口水。”
中年探员把桑伊留给年轻的探员，自己去问一旁的死神。
他问，“叫什么名字？”
死神的余光注视着桑伊，听见问话眼也没抬，“塔纳特斯。”
“塔纳特斯？”中年探员笑起来，“希腊神话里的死神，这个名字寓意可不怎么好。”
死神沉默地看着中年探员。
他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的颜色，让中年探员的话一度说不下去，甚至莫名的后背发凉。
“嗯好吧，你准备去做什么呢？”
“工作。”死神的余光又看向了桑伊那边。
年轻的探员格外温柔，“看心理医生吗？看起来的确需要心理疏导一下，那边那个黑色西装的人是你的什么人？”
“室友。”桑伊低声回答，“合租的室友。”
……
桑伊走出大门，公路上活下来的警察站在门口，看见桑伊的时候，他说，“我对你有印象。”
桑伊一愣，对他有印象？那种混乱的场面中。
“因为只有你们凑上前去看被烧毁的车。”
桑伊抿直了唇，他低声说，“我……”
“我叫汤姆斯。”对方说，“我们都是这场事故中活下来的幸运者。”
“我叫……桑伊。”桑伊声音很轻，“希望我们都是幸运者。”
“什么？”汤姆斯没听清后面那句话。
桑伊在汤姆斯的询问下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他为自己说出那句话感到诧异，他低声说，“没什么。”
“你知道一年前的飞机失事吗？”汤姆斯又问。
桑伊不喜欢飞机失事的新闻。
但是他点了点头说，“知道。”
“那个女孩说，她也和一年前的那个名叫艾利克斯的男孩一样，预见了。”
桑伊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预见了？”
“看见了我们的死亡。”汤姆斯吐出一口气来，“你相信吗？”
桑伊唇动了动没说话。
“我想我可能相信。”汤姆斯又说。
桑伊
低低地哦了一声。
他并不想和汤姆斯继续说关于车祸和飞机失事的事，他也不想过多地回忆。
他说，“我先走了。”
汤姆斯看着桑伊的背影，有些奇怪，他想桑伊好像……根本不在意一样。
桑伊一走，死神便从汤姆斯身边走过。
那一瞬间，风卷着叶子打了个圈。
桑伊在外面看见了那个说自己看见了死亡的姑娘。
也就是汤姆斯嘴里的金伯利。
“她叫金伯利。”死神悄无声息地站在桑伊身边，“你猜她会怎么逃避死亡？”
桑伊不想去猜这些。
死神的目光从金伯利身上收回来，落在桑伊身上。
桑伊对上死神漆黑的眼，他说，“你能不能不要一天神神叨叨的吓我？”
死神：“……”
“今天的事情已经够我做噩梦了，你还要吓我，你从出车祸——第一次见面出车祸的时候就一直在吓我，你还举着那么大一把镰刀，你以为你是死神吗？”
桑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被吓到了，他一股脑地把自己的委屈冲面前的男人发出来。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又没有招惹你。”
他说着，眼泪又一串串地掉下来，看起来委屈极了。
死神听着桑伊对自己的指控，他神色不变，却伸出手轻轻地替桑伊把眼泪擦去。
“抱歉。”死神第一次道了歉，“我并不是有意的。”
本来发泄着自己恐惧的桑伊在对方这样古怪的温柔下哑声。
他眼泪汪汪地看着死神问，“你之前认识我吗？”
“在合租前并不认识。”死神如实回答，“但是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桑伊：“什么意思？”
“你在家里的事情我都知道。”死神说。
桑伊有些茫然，“你在家里安装了监控吗？”
“不算。”死神迟疑了一下，“我的确什么都知道，我的意思是……”
所以……
桑伊的脸色从苍白一点点地染红，“你……什么都知道。”
那他在房间里……的事情这个人也知道吗？
别开玩笑，这种事情……
“我不知道你在房间里自Ⅱ慰了。”
空气如同死了一般地寂静。
又说错话了，死神懊悔极了，他冷着脸想，他那个时候没准备多看的。
但是那张漂亮的唇里溢出来的声音勾住了他的心神，令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耳朵。
所以他观察起了桑伊。
“那个。”桑伊小幅度地后退一步，“我想，我得回去了。”
死神：“嗯，回去。”
桑伊转身喃喃道，“不只对飞机，我现在对车子也有心理阴影了。”
死神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不用担心，你也不会死。”
桑伊把刚才的尴尬气氛抛到脑后，他仰起脸看着死神，“你说我不会死我就不会死啊？”
他看起来，似乎已经不是那么地害怕了。
死神垂下眼眸看着桑伊，他说，“我说你不会死，你就不会死。”
桑伊唇极轻地扬了一下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他说，“回家吧，我短时间都不敢坐车离开了，你呢？要走吗？”
“嗯。”死神说，“我送你回去。”
这个室友，虽然看起来冷漠神神叨叨的，行踪飘忽不定又给人诡异，但是意外的，是个热心的好人。
“那我们要怎么回去？”桑伊问。
“……我开车，不会出事。”死神叹了口气，“你不用害怕。”
桑伊定定地看着死神，他说，“zero，你给我的感觉真的很奇怪，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奇怪。”
“哦是吗？”死神淡淡开口，“你给我的感觉也很奇怪。”
桑伊：“……”
他原本以为这个人寡言少语，事实上这个人话也不少，甚至很喜欢说一些让人害怕的话。
死神朝桑伊伸出手，“握我的手，不会出事。”
桑伊没有多想，他再一次握住了死神的手。
死神想，这个年轻的人类男孩的手，温暖又柔软。
温暖，柔软，他很喜欢。
刚一到家，外面就开始下起雨来。
死神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他说，“
我得去工作了。”
“现在吗？”桑伊一愣，“可是外面在下雨。”
“对，就是现在，就是因为在下雨。”
“等一下。”桑伊轻轻地拽住了死神的衣角，他问，“我能不能，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
死神低头看着那只白皙的手。
他当然知道桑伊的联系方式……
“我、我可能会有些害怕。”桑伊的眼中有光在闪烁，“那个……车祸。”
“……”
死神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
桑伊郑重其事地把联系方式录入，然后打开了卧室的灯。
货车司机真是辛苦，桑伊想，下雨天还要去工作……如果他真的是货车司机的话。
桑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
……
死神持着巨大的镰刀，黑色的袍子将他笼罩，斗篷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冷漠锋利的下巴和抿得笔直的嘴唇。
他站在窗前，平静地看着今天活下来的警察输入一年前飞机失事的关键词查询，又想起这个警察下午和桑伊说话的情景。
注定要死的人不应该和桑伊做朋友，他冷漠地想着，之后只会让桑伊伤心而已。
死神转过身，去看下一个目标。
……
巨大的撞击声，数辆车子撞到一起，燃烧的火焰映照在桑伊的眼中，旁边说着死神降临的话把桑伊惊醒。
他睁开眼看着黑漆漆的房间，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噩梦，梦到了追尾现场。
总觉得凉飕飕的，他把被子拉紧，然后蜷缩在一起。
不知道zero回来没有，桑伊想，都没有听见声音，是还没回家吗？
他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然后打开手机。
桑伊给zero发了一条消息。
在死亡现场的死神收起镰刀，他平静地打开了手机。
【回家了吗？】
显然，这是桑伊。
回家？
死神莫名地觉得心情有些愉悦。
桑伊其实没觉得zero回来了，他把手机塞进枕头下面，沉默地想，这种时候发消息是不是有些阴间啊？
毕竟这
个时候，一般人都在睡觉了吧？
但是就在他闭上眼准备睡觉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声。
桑伊被吓了一跳。
他又把手机摸出来。
【回来了，就在门口。】
开门的声音传来，桑伊还是不太敢动。
但是很快，卧室的房门被敲响，zero的淡而平的声音响起，“桑伊，还醒着吗？”
桑伊从被窝里钻出来，他打开了门。
zero站在门口，逆着光，“吃夜宵吗？”
啊？
“宵夜。”zero又说，“今天下午没吃饭不是吗？”
桑伊：“……”
桑伊没忍住问，“你又知道我在家里做什么了吗？”
“……”死神语气淡淡，“猜的，上午发生了那么严重的车祸，你害怕，肯定吃不下。”
桑伊：“……”
这种时候就不要提车祸了吧？
他实在不想再次梦见车祸了。
桑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他说，“那你……”
“买了玉米饼，没有加芝士。”
桑伊轻轻地眨了眨眼。
死神把玉米饼盒打开。
玉米饼很热，就像刚出炉一样。
“他们家排队的人很多。”死神说。
“你还排队了？”桑伊有些惊讶，这个人看起来和排队这种事情格格不入。
“没有。”死神淡淡道，“我和最前面那个人买了一个位置。”
桑伊：“……”
桑伊：“？”
“排队要等的时间太久了，我没有那个时间去等。”死神说，“但是我是个守序的死——守序的人，所以我选择和前面的人换位置。”
桑伊嘴角微微抽了抽，他说，“挺好的。”
“热的应该很好吃。”
“你不吃吗？”桑伊问。
“我不需要。”死神顿了顿说，“我下午已经吃过了。”
桑伊：“哦。”
他心道有一个室友挺好的，晚上值夜班回来还能帮他带宵夜。
就是这个室友……
“你能不能不要总看家
里的监控？”桑伊小声地和死神商量，“我觉得我们需要有各自的空间和爱好，你觉得呢？”
死神：“……嗯。”
桑伊轻轻地松了口气。
很快他又想起来……
“我房间难道也有吗？”
要不然zero怎么会知道他在房里自己做过那样的事情，这算侵犯他的隐私吧？
“没有。”死神说。
哪里有什么监控，不过这样说桑伊或许会觉得安心一些。
“是意外听见的。”死神说，“你的声音没压住。”
又软又轻，勾人得很。
即便是死神，也会觉得这道声音格外招人。
桑伊：“……”
他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抱歉，我不该做那种事。”
“适当进行这种事情有益于身心健康。”死神平静回答，“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男人都有这种需求。”
但是死神没有。
应该说，本来死神没有。
死神的乐趣就是看那些人类挣扎着想要逃避死亡，但是却不得不死于各种意外。
他很确定，在观察桑伊之前，观看人类如何死去是他觉得最有趣的事情之一。
他是一个死神，他当然很乐意用镰刀勾走人类的灵魂。
他行走在西方的各个国家，观察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看过很多的人类。
人类在性这件事上，总是羞于启齿的，而且对他来说人类之间做出来没有丝毫的美感，因为性这件事露出来的表情十分的丑陋。
相比起这种事情，他还是更喜欢看人类濒临死亡时的各种表情，这对他来说才是最有趣最好看的表情。
如果不是偶然遇见桑伊的话，他没想过他曾经觉得很难听的声音从桑伊嘴里出来格外地好听。
好听到，死神当场出丑。
他现在劝慰桑伊说男人都有这种需求，事实上曾经他觉得那是人类野兽的本能。
桑伊又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这种事情的确没什么好羞耻的，但是从zero嘴里出来就显得很古怪。
或许是zero这个人看起来太淡了，不像是会谈这种事情的人。
他咬
了一口玉米饼。
“那么，你没有对象帮你解决吗？”分明知道桑伊孤身一人的死神明知故问，“你也许需要一个女朋友。”
桑伊咽下口中的食物，“哦……我喜欢男性，不需要女朋友。”
死神眸光微沉，他说，“原来喜欢同性。”
“……”桑伊看了一眼死神，“你歧视同性恋？”
“不。”死神说，“我只是觉得并不意外，因为你看起来更需要人保护，而不是能保护别人。”
桑伊：“……”
很好，这听起来实在不像是夸奖的话。
当然，或许死神也没准备夸奖他。
而且，他好像的确一直是那个被保护的角色。
想到这里，桑伊手中的饼都不香了。
他神色有些凝重地说，“你说得对，我应该努力一些，至少能保护自己的程度。”
死神：“你想怎么做呢？”
“学习武术？”桑伊不确定问。
“遇上今天那种车祸，学习武术有用吗？”死神问。
桑伊：“……有事没事为什么总要提车祸。”
“……”
他又说错话了。
懊悔的死神看着桑伊脸上的表情好半晌才说，“抱歉，没有人教我怎么和人交流。”
桑伊疑惑地看向死神。
“我身边的人都不怎么喜欢我。”死神语气又平淡下来，“所以我很少有和别人交流的机会。”
桑伊不懂这种感受。
虽然他不太喜欢和很多人交流，但是一直以来他都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个，讨好他的人很多，虽然桑伊分不清他们的真心或是假意，但是他没有感受过被人冷落的滋味。
他看着对面的脸上没有血色的男人，男人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多少表情，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桑伊手指微微动了动，他说，“没关系，现在我能陪你说话嘛，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也能教……嗯，教就算了，我可以告诉你怎么说话比较好，不过我也不确定效果怎么样。”
死神抬眸看着桑伊，“我在的地方就会有死亡发生，你不害怕吗？”
桑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是这两次吗？这样说起来这两次我也在，害怕的话，应该是我们两个一起害怕这种事情吧。”
死神：“……”
他看不懂桑伊，明明怕得不得了，但是还能这样反过来安慰他。
桑伊快速把玉米饼吃完，他问，“明天你要工作吗？”
死神略略点头，“我每天都要工作。”
“之前你没有回公寓就是因为工作繁忙吗？”
“我回来过，只是你睡着了。”死神说。
他的确来过，虽然待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如果不是上次卡车事件，如果不是那次桑伊看见了他，或许他现在也没有回来。
当然，也不一定。
他并不确定自己能暗中观察桑伊到什么时候，也许很快他就会无法控制自己出现在桑伊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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