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传唤,宫妃不得入御书房内。
殷岃见她摇摇晃晃地冲进来,想开口训斥几句,可瞧她脸颊通红,满嘴酒气,忍不住先问:“饮酒了?”
周窈窈点点头,眼神晶亮,举起手腕:“这是皇上送我的吗?”
放肆,连自称都不用了。
殷岃瞥了她手腕一眼,并不回答,反而道:“饮酒醉,最为丑。回你寝殿去,饮下解酒汤睡觉。”
周窈窈看他避而不答,只是笑:“臣妾知道是皇上送的,皇上担心臣妾摔碎了皇后娘娘赏赐的镯子落人口舌,所以特意寻了一只几乎一样的给臣妾。”
殷岃道:“不是朕寻的,顺德寻的。”他只是吩咐了一下。
周窈窈噘起嘴哼了一声,表示不信。
有个小太监上前在顺德耳边低语了两句,顺德挥手让他退下后顺势上前道:“皇上,该启程了。”
殷岃“嗯”了一声,朝周窈窈道:“你先回寝殿,等朕回来再说。”
周窈窈猛地摇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因为酒意,眼尾茵出一点浅浅的绯色,比平日多了几分惑人之意:“不要!”
她大着胆子来这里,就是要阻止他离开,阻挡他受伤!
“放肆。”殷岃板起脸:“居然敢抗旨不尊。”
周窈窈咬了咬唇,因为他的话有些退缩,但酒意上头,她的勇气比平日足了很多。
她扬起小脸,语带哀求:“皇上,晚几天走不行吗?”
女子鸦羽般的睫毛微颤,眼珠子略微迟缓地转了转:“臣妾,臣妾要过生辰了。”
“生辰?”殷岃蹙眉。
顺德提高了声音:“婕妤放心,奴才一定命人给您安排好寿宴,但皇上拟定的日子不可随意更改,婕妤还是快些退下吧。”
周窈窈假装听不见,亮晶晶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皇上,您就多留两日,陪陪臣妾吧。”
说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上手去拽殷岃的衣角。
可她身子摇摇晃晃,脚下也站不稳,衣角没拽上,反而跌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皇上,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
她结结巴巴地说完这句话,想要站直身子,可腰间的双臂却如铁块一般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
“皇上?”
男人的怀抱火热,在夏日的夜晚更是烫地撩人,周窈窈不敢拿眼神去瞧他,只能徒劳地挣扎着,却寻不到钻出来的机会。
淡淡的馨香浮在鼻尖,殷岃微微愣神,随即眼神渐渐变得幽深。
“周窈窈?”
“嗯?嗯!”许久没人唤自己姓名,周窈窈差点没意识到是在唤自己,不过她很快大声答道:“臣妾在这呢。”
两人的距离太近,她开口时,唇齿间的酒气弥漫出来,喷到殷岃脸上,似乎也快把他熏醉了。
“朕可以暂缓行程。”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还不等周窈窈反应过来,便吩咐顺德:“备水。”
言罢,他打横抱起还在出神的女子,大步迈进里间。
等到被男人带进御书房里间净房时,周窈窈不太清醒的脑袋才终于明白了殷岃说的是什么意思。
完蛋,她只是看在那只镯子的份上想要救救他,可没想到,反而把自己赔进去了。
宫女们快步从外间涌入,当着殷岃的面,要把周窈窈弄进沐桶里。
“干嘛呀,干嘛呀。”女子的脸颊比刚饮完酒时还红了三分,捂着衣服不让宫女碰:“我自己来就行。”
宫女们怕伤着她,故而动作幅度不敢太大,此时见周窈窈东躲西躲,一时无从下手。
有年长些的宫女轻声问道:“皇上,奴婢去请教养嬷嬷来吧。”
宫妃初次承宠都是要请教养嬷嬷来教导的,她们虽能伺候,但毕竟有所不同。
殷岃摇摇头,下意识道:“教她没用。”上次不是有教养嬷嬷教导她侍寝了吗,可她还是笨手笨脚,除了把衣衫弄掉,什么也不会。
为什么说教她没用啊,难道她被教过吗,可是教养嬷嬷教她,不是上一次的事了吗?
周窈窈晕晕乎乎的,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可她脑袋已经糊成了一团,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等她继续思索下去,殷岃便单臂环起了她,将她抱到了浴桶里。
“老实沐浴,不然朕就走了。”
周窈窈一听他要走,虽然眼睛醉得眯到了一起,可身子却立刻端坐直了。
殷岃看她乖了下来,命在场宫女伺候她沐浴洗漱,自己去了另一个净房。
“咦,人呢。”周窈窈见眼前高大的身影消失不见,迷迷糊糊地出声想找殷岃,不过很快就被一群宫女围在中间,迅速给她搓洗起来。
恍惚中,周窈窈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团面,被人搓扁揉圆,废了狠劲地揉捏。
好不容易从浴桶里出来,宫女们又在她的发间、肌肤上撒了些香露,待香露的味道散出来时,才给她换上轻薄的纱衣,送进了里间。
殷岃早已沐浴完,此时正坐在榻边,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宫人们快步离开,掩上屋门,一时间,殿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四目相对。
“愣着作甚?”殷岃见周窈窈立在自己尺余之处不敢上前,伸出一只大掌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一把将女子纳入了怀里。
长而密的青丝披散下来,与他的混在一处,难以分开。
“皇,皇上。”周窈窈结结巴巴道:“您,您轻点啊,臣妾怕疼。”
怕疼?
殷岃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她的腰间,纱衣的遮掩下,那块三指宽的伤疤还是隐约可见,足见惊骇。
他没忍住,俯下身子,隔着纱衣轻轻吻了下她的腰侧。
“日后勿再这般鲁莽行事。”殷岃长久凝视着那块疤痕,指腹沿着疤痕的轮廓无意识地画着圈:“再遇危险,你记得,首先保全自己。”莫要再不明不白地死去,让他难寻凶手。
周窈窈呆呆地点点头:“臣妾记住了。”
她生得勾人,唇瓣饱满,眼角带媚,但配上这傻乎乎的表情,偏偏又像误入凡尘的山间精灵,笨拙地想引诱凡人,却误被凡人哄骗了去。
殷岃抬眼,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地俯身。
女子身上的浅薄纱衣本就只被一条丝带虚虚系着,此刻被人一碰便散落在一旁,露出一片晃眼的雪白来。
男人的肌肤不算黑,可和她一比,简直像刚在太阳底下暴晒了十日。
“究竟是怎么生的。”男人喃喃道,尽管他不是第一次瞧见,却还是忍不住被这一身冰肌玉骨所震撼。
“吹,吹蜡烛。”周窈窈迷迷糊糊地指向案几上明亮的烛火。
殷岃并不理睬,手指微勾,想要解开她贴身的小衣。
她的小衣上绣着一枝开得正艳的桃花,桃花花蕊恰巧绣在了右边胸口处,被绵软撑得极为饱满,似乎下一刻就要从小衣上绽放出来。
殷岃一边去寻那艳丽的桃花,一边哑声道:“周窈窈,你伤口的刺青,要么就绣朵桃花吧。”
随着他的动作,周窈窈颤了颤身子,可就算她的意识不太清醒,还是不同意:“不刺,好疼,要是刺了,就不能吃财政饭了。”
“财政?”殷岃有些不解:“你原本想要当女官?”
周窈窈点头:“是啊,铁饭碗,至少不用996了。”
殷岃听不明白,只当她喝多了胡言乱语,干脆将小衣上的那枝桃花折下,探头亲了亲粉色的花蕊。
周窈窈“唔”了一声,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把手臂挡在胸前,怯生生地恳求:“吹蜡烛。”
殷岃没有理她,垂下头,用自己的唇瓣去寻她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衔住了一朵带露珠的花,点点甜香沁人心脾,直往他骨头里钻。
女子唇齿间虽然被占据,但却知道羞,一边抬臂想推开他,一边断断续续道:“吹……吹蜡烛。”
殷岃最终还是依了她。
说来也怪,熄了蜡烛后,里间黑暗一片,可殷岃却能分明看见她的眼眸,蒙上了层浓浓的雾。
他握住女子的手臂放到一旁,不再忍耐。
夏季,空气热得让人发慌。
初夏的夜风拂过窗棂,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与屋中女子的声音,一般无二,像是在与她唱和。
殷岃任由额间汗水滑落,却还记得耐心引着这枝桃花,一点点让其攀附上健壮的枝干,将枝干缠绕。
不过花枝带刺,攀附上枝干时,留下了些细细密密的划痕。
许久后,夜风停了,屋中的风也停了。
周窈窈又晕又累又困,缩在床榻上,有些不耐地推开身旁的男人:“热!要沐浴!”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男人发出了一声低笑,随即俯身将自己抱起。
浸入水中时周窈窈还在琢磨,适才那声低笑是不是她的幻觉,毕竟她还从未见皇上笑过。
翌日,周窈窈一觉睡到了傍晚,身旁的床榻已没了温度。
她睁开眼,望着陌生的装潢愣了许久,狠狠地捶打了一下脑下的黄色的软枕。
喝酒误事啊!
不等她懊悔结束,外间传来了敲门声:“婕妤,奴婢进来了。”
周窈窈忙用锦被遮住自己,应了一声。
几个宫女鱼贯而入,在她面前放了个小几,放好膳食,随即将一碗汤药摆到了她面前:“婕妤,皇上特意吩咐给您熬制一碗醒酒药,您先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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