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车太过突然, 车内几人因惯性向前冲了一下，眼镜男的眼镜撞到了前方座椅，磕哒一声掉下。
“啧, 就不能开慢点。”
他小声吐槽了一句, 低头摸索着掉落的眼镜。
晏嘉给平头男和陈依然使了个眼色, 关闭了内外车灯。
瞬间, 内外的黑暗融成了不可分割的一体。
眼镜男手还没有摸到眼镜，微微蹙眉：“开灯啊, 你干嘛？”
黑暗中, 传来三声推开车门的声音。
“你先在这儿里面待一下。”
晏嘉拔下车钥匙, 不顾眼镜男的喊叫声, 将车门锁住。
借着手侧光屏散发出的微弱的光, 三人围到了前方的那辆轿车, 只因为那两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跟她们同一轮进来的胖男生和眼镜男都在。
作为亲身经历过一模一样事情的眼镜男，他很清楚前方那辆黑漆漆的车里关着什么, 默默扶了下眼镜：“那里面是新一轮的我？”
晏嘉点点头, 注意到他眼镜有了些裂痕，应该也是被前一轮的她紧急停车撞掉的。
胖男生揉着双腿, 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我以为这道题会和平时一样呢，突然变得这么难，还得假死！”
当时那辆车踩下油门撞过来的时候, 他还以为真的死定了, 幸好只是轻微的撞伤。
陈依然数了数人数, 察觉不对：“袁佳玉呢？”
还有一个人不知去向。
闻言, 眼镜男和胖男生皆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见过。
这一点提醒了晏嘉, 推出光屏分析道：“如果说不和谐的猩红对应了每个人的死亡，那袁佳玉对应着什么？难道她和我们一样其实是活着的，可是人呢？”
现在事实已经清楚，最初发现的地面上的血，对应着车祸死亡的胖男生。
电梯间的血以及那处坟堆，对应着被斧头砍死的眼镜男。
高空坠落的喷溅血液，对应着运动帽男。
画框里的血色飞天，对应着丸子头女生。
应该没有袁佳玉对应的才对。
“也许她在某栋楼里藏着呢？”陈依然看了一眼剩余不多的时间，拍拍晏嘉的肩膀，“边走边想吧，我们还得继续下面的事件线呢。”
晏嘉嗯了一声，看了看这辆车里的情况，确认车钥匙就插在上面，便将手里的车钥匙甩给平头男：“来吧，按照计划，一会儿胖子跑出来由你来追。”
平头男抬手接住，点点头。
胖男生一听不乐意了：“叫谁胖子呢？”
“抱歉啊，我不知道你名字，不然你告诉我？”晏嘉打开驾驶座车门，一条腿迈了进来。
胖男生撇了撇嘴：“算了，我才不想把名字随便告诉别人。”
陈依然笑了一声，也顺势进入了这辆车里。
晏嘉打开车前灯，一个帅气漂移后就向着方向未定的黑暗驶去。
车上，陈依然认真回忆，在光屏上梳理着事件线：“接下来应该就是在2号楼看见我们的时候了。”
胖男生弱弱开口：“那个，能把我先放下，你们再去找另一个我吗？”他可不想亲眼看着自己被车追赶的画面。
晏嘉侧目看了一眼：“那就先把你们送到3号楼吧。”
两人点点头。
目送两个男生进入3号楼后，晏嘉倒车打了个转，逆时针向着二号楼驶去。
“你有没有觉得哪一点怪怪的？”陈依然手扶着车窗边的安全把手，面色凝重地盯向前方。
她又感受到了这种不安，一种直觉涌现却很不清晰的违和感。
明明应该可以规避着什么东西，却还是会不由自主驶向这条线……一种，无法违逆事件走向的无力感。
晏嘉看她一眼，笑了：“我感觉你第六感很强啊……我在这方面倒没什么感觉，就是脑子还行。”
说着，她语气沉了几分，“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把死亡的顺序搞错了？”
陈依然转头：“你是说……”
“死亡其实并不是从我们看见戴眼镜的那个男生开始的。”晏嘉严肃投来视线。
仿若醍醐灌顶，此刻她的脑子忽然通透无比。
陈依然低声：“是飞天……”
晏嘉点头。
在她们的认知中，丸子头女生是她们最后一个亲眼见证死亡的人，但如今看来——
也许那个女生，是他们八个人当中唯一死亡的人。
因为如果跳出循环，只论他们八人的事件动向，那三个看似已经死去的男生，其实都成功被上一轮的他们移花接木救了下来。
他们六个人还活着是毫无疑问的。
剩下的就是袁佳玉和丸子头。
袁佳玉的行动发展她们还不知道，但丸子头女生是可以确认死亡的。
所以，注定了她们这一轮八个人的失败。
*
话正说着，车辆行驶到了2号楼的门口。
两人停好车后，就唤出武器直奔二层。
新一轮进来的胖男生正在漆黑中摸索，看见她们上来，有一瞬间的安心。
胖男生松了口气：“是你们啊，吓我一跳。”
然而。
咔咔咔——
晏嘉扛起重机枪，冷眼瞄准了他。
胖男生登时就举手投降：“你们什么情况？”忽然想到那张纸条的内容，他表情更加惊恐，“原来你们才是鬼怪是不是！”
晏嘉轻勾唇角：“就算是吧，跟我们走一趟。”
胖男生抖如筛糠：“去、去哪儿啊？”
陈依然：“先下楼……”
胖男生哦了一声，不敢不从，举着双手慢慢挪向楼梯间。
刚刚下了几个台阶，楼上就突然传来一声电梯开门的声音。晏嘉和陈依然下意识回头，趁此机会，一直关注两人动向的胖男生就大叫着跑下楼。
陈依然急忙拉住他。
啪啦啪啦——
她的手在拽男生手腕的时候不慎扯断了他的乌木手串，珠子散落一地。
陈依然愣神一秒，旋即就动作飞快的将要跑出楼梯间的男生压在地上。晏嘉挡住门口，冰冷枪头随之跟上，抵在男生的后脑勺。
紧接着，上方传来咚的一声重物闷响。
晏嘉抬起枪：“谁？”
光线中，运动帽男抬手挡住刺眼的光：“别开枪，是、是我。”
她们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目睹了全过程。
“不要杀我！”
这时候，胖男生像是恐惧到了极点，以一己之力使劲撞开了陈依然和晏嘉，百米冲刺般直奔上楼。
“喂，你等等我啊！”
运动帽男警惕看着她们，扶着摔痛的尾巴骨，跌跌撞撞起身。
晏嘉舒了口气，放下重机枪：“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没想到演坏人还挺累的。
陈依然摸了一下额头，发现全是汗：“上去看一眼吧。”
“嗯。”
做戏做全套，两人佯装追赶奔了上去，在看见电梯门外只剩下拼命喊叫的运动帽男时，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往楼下走。
回到大厅，突然发现前台有一块明亮的四方光屏。
有人躲在这里。
陈依然怀疑就是她们要找的袁佳玉，控制着脚步声走了过去。
黑暗中，传来笔在纸上滑动的细微声响。
确认是蜷缩在角落的袁佳玉后，陈依然悄悄探出手，揪住她手中的笔记本的上部，提起。
刷——
最后那一笔的极长线条随之出现。
袁佳玉明显打了个抖，保持着写字的姿势不动，缓缓抬起头。看见陈依然和晏嘉的刹那，她大叫一声，夺命而逃。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她，赶忙将她拉住。
然而袁佳玉惊恐到疯狂，不断地挣扎：“放开我！你们这些鬼怪，快放开我！”
“你听我们说……”
陈依然试图捂住她嘴，却被她反过来狠狠咬了一口。
眼见另一边的自己就要赶过来，晏嘉没再犹豫，一掌打在袁佳玉的后颈，顿时让她陷入昏迷。
“按原来布置，我先带她去车上。”晏嘉收回重机枪，公主抱起袁佳玉跑了出去。
陈依然动作很快撕下来那页纸拍在前台柜子，跑出去的时候将笔记本扔到了地上，绕过车尾，径直进入副驾驶。
“走！”
啪！车灯开启。
陈依然从后视镜看着赶来的那两人，嘱咐道：“往左边拐！”
刷——
如她意料之中的那样，新一轮来的陈依然向着右侧轮胎打下光刃。
轰！
晏嘉一脚油门踩到底，冲上了公路。
陈依然盯着后面渐渐聚集的黑雾，从来没有感觉如此安心过。
“接下来要怎么办？”晏嘉往反光镜里看了一眼后座，“袁佳玉这一点是我们没有掌握的信息。”
陈依然想了想：“先往前开汇合吧。”
“嗯。”
须臾。
渐渐平静了心绪后，两人又探讨起了上一轮的她们可能会失败的原因。
晏嘉平视前方：“我觉得是时间差，在上一轮的我们进入轮回后，才有的飞天。”
当时循环已经开始，上一轮的他们没有办法再阻止丸子头女生用丝线吊起自己，而当时的她们根本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赶过去的时候，血色飞天已经形成了。
陈依然掏出纸笔，翻开：“所以这一次要留下的信息，就是要让这一轮的我们千万阻止那个女生的自/杀。”
“对，那是她们才能完成的事情，不然循环根本没有办法打破。”说着，晏嘉又想到了什么，提醒陈依然，“这一次信息留得简单点。”
“好。”
陈依然拿出原来的那张纸条对照，写下：
【你好，陈依然，我是一个半小时之后的你。】
【先说结果吧，这一轮我们也失败了，不过你们还有希望。】
【很快，你会亲眼目睹那个带着运动帽的男生坠楼的一幕，并且你没有救下他。我知道你会很沮丧，但你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这个男生的身上，关注那位扎丸子头的女生，千万，千万要阻止她自/杀！】
【只有保证你们八个人活着，并且同时提交答案，你们和我们才能离开这里！】
【再难再苦，希望你都不要放弃！】
将将落笔，车速也在平稳的降低。
前方，分头行动的平头男将车停靠在路边，不远处就是那滩很像是经过反复碾压过而形成的血泊。
这样一来，对胖男生的既定事实也已经人为的形成了。
晏嘉漫不经心一抬眸，看见反光镜中的袁佳玉蹭地一下坐了起来，散发着阴恻恻的气息。
咧嘴一笑时，尽显古怪：“还差一个还差一个还差一个还差一个……”
又是这句话。
不断重复的呓语激起二人的头皮发麻。
晏嘉刚欲踩下刹车，就看见袁佳玉宛若恶鬼附身一般，不停的摇晃着驾驶座位：“还差一个！还差一个！还差一个！！！”
鬼使神差的，晏嘉一脚踩下油门，轰得两侧冷风撞得玻璃直响。
刷——
停靠在路边的另一辆轿车化作残影划过。
平头男蹙眉，刚想开车去前面看看情况，突然发现这辆车怎么也打不着火：“嘶，怪事了。”
这辆狂飙的车内，陈依然紧紧攥着门边的安全把手，努力扬起声音，盖过这些宛若恶魔低语的声音：“快踩刹车啊！”
“不行！我的脚不受控制！”
晏嘉脸色煞白看着前方，努力将踩到底的那条腿替换到刹车位置。
袁佳玉还在狂笑，不停摇晃着两人的座位。
“还差一个！还差一个！！！”
突地。
晏嘉感觉双腿一松，立即挪动将刹车踩到最底。
吱吱吱——
轮胎与地面滑出一道难听刺耳的声音。
车辆因惯性滑行了一段距离后才堪堪停下。
幸好习惯系上了安全带，陈依然和晏嘉只是因惯性向前闪了一下，就又安稳落座。
两人刚想下车，就发现她们完全动不了了。
像是被什么东西完全捆束，逃脱不得。
下一秒。
袁佳玉的嗓音阴冷黏腻的滑进她们耳中。
“这是世界线的选择，你们是改变不了的……”
她咯咯笑了几声，面色阴冷拿起放在后座的粗绳子，下车。
像是早知道后备箱里有什么，从里面掏出那个很重的雕塑台，缓缓向着前方拖行。
滋滋啦啦。
石膏划出一道白色线条。
分毫不差的盖住之前的那一道。
从面前的挡风玻璃里，陈依然看着袁佳玉在十几米的位置停下。
光线破开漆黑，一条悬挂在上空的三角形绳子赫然出现。
和她最初踏进这道题内，看见的那条绳子一模一样。
原来这也是个死亡的预示？陈依然懵了，她完全没有想到。
不，应该说是有某种力量故意让她忽视了这一点。
因为此刻，小太阳徽章带来的直觉感异常明晰，她明确知道袁佳玉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们就像在看一个无声的恐怖电影，在忽明忽灭的惨白灯光下，袁佳玉将雕塑台放置在了绳子的正下方。
旋即她踩踏在上面，抬手将原先的那条绳子解下，扔到了一边。
面带笑容的重新系上一个倒三角的绳子，将头慢慢伸了进去。
紧接着，两腿使劲将雕塑台一踢，整个人就完全吊了起来。
黑暗中，那一缕自下而上的屏幕光束照在她的身上，诡异得恶心。
仿佛死人自行去上吊，身体沉重，僵直，毫不反抗……直挺挺的挂在那里。
从这个角度看去，袁佳玉还在朝着这边笑，嘴巴一开一合。
陈依然读懂了她的唇语，她说得是——
循环、开始。
霎时间，仿佛时间凝滞，空气的沉甸感不断加重。整个空间就像抽离了空气，没有声音，也没有氧气，比死寂更加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几分钟。
当陈依然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突然一松。
晏嘉已经先她一步跑了出去，跑到了袁佳玉的身体下方，抱着她的腿努力往上撑。
陈依然恍了恍神，也推开车门赶去帮忙，两人将袁佳玉的身体抬离粗绳，平稳放在了地上。
试探性地摸向她的大动脉，已经没有了跳动。
晏嘉眼眸微动，前所未有的绝望倏然笼罩了她，沉默片刻后，她苦笑了一声，极不情愿地承认：“我们又失败了……”
新一轮到来的八人组，因这位袁佳玉的死亡，也注定了失败。
原来，她才是每一轮死亡的开始。
叮铃铃——
答题结束的前十分钟闹铃响起。
两人面色沉重回到车内。
陈依然望向地上，嗓音干涩：“尸体在这里的话，为什么我从答题开始的时候，没有看见？”
“可能位置不一样吧。”晏嘉系上安全带，“就像那三栋大楼似的，三处外面的景色可能也是一模一样的。”
而他们，只是在跟随既定的路线行动而已。
陈依然哦了一声，从未感觉如此疲惫，将头抵在玻璃上：“要回3号楼吗？”
“是啊，至少要留下点线索给他们吧。”晏嘉发动车辆，平稳倒车，“你想想应该怎么写，把接力棒交给下一轮的他们。”
“嗯。”
陈依然掏出纸笔，呆滞了片刻，迟迟不知道应该写些什么。
不久，她发出了一声苦笑，下意识摩挲了一下那枚渐渐发暗的太阳勋章，叹了口气：“我感觉怎么写都没用，这不是靠一轮的人就可以改变的结果。”
第六周目已经失败了，希望又放在了即将循环回来的第七周目的她们身上。
而且两边依旧存在信息差。
目睹袁佳玉死亡的是她们。
要阻止丸子头女生死亡的，又是新一轮的她们。
循环重新开始时，第六周目的她们又会亲自经历一遍袁佳玉的死亡。
即便可以阻止那边的飞天，恐怕这边的结果也难以改变。
因为在每一轮循环中，[袁佳玉死亡]这个地方都将是他们的思考盲点，不管重复多少次也是一样。
陈依然垂下眼眸：“而且我不觉得这是靠人为就可以改变的……你没觉得，她们两个死得都太诡异了吗？”
晏嘉明白：“就像命中注定，非死不可。”
说着，她忽然想起来袁佳玉在下车前说的话——
这是世界线的选择，所以改变不了吗？
就像[始]与[终]早已注定，任凭她们费尽心思改变的也只有过程，无法改变结果。
是难以打破的既定事实。
气氛在沉默间渐渐跌落谷底，唯剩窒息。
车辆平稳回到了3号楼门口，车灯关闭的瞬间，黑暗死死的包裹着二人。
晏嘉生无可恋地趴在方向盘上，声音闷闷的：“还有五分钟，我们又会重新进入这道题……剩下的时间应该只够再循环3次的，怎么办？”
“我把要阻止她们两个死亡的信息留下了，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说着，陈依然自嘲地笑了笑，认清事实道，“估计是没用的。”
她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即便已经用了加密文字，但她留下的信息还是不能写得太具体，不然就会被神秘隐去。
这样模糊的信息就导致下一轮的她们还要继续猜。
“我们这可是在与既定不变的事件对抗，留下再多信息都没用。”晏嘉无奈笑了声。
世界选择了那两个人的死亡，要他们如何能打破？
“也许我师父在的话，能想到办法吧。”陈依然叹了口气，趴在车前悠悠看向光屏。
晏嘉叹气：“第一名……你就这么相信她？我倒觉得她来也不一定能破解得了。”
“不，她很厉害的。”
陈依然牵起唇角，“她一定可以。”
能量告急，她急忙掏出那张护身符纸条，打开。
三位室友的文字简洁有力，不断给她以鼓励。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陈依然将留下信息的笔记本扔出车外，静等下一轮循环开启。
晏嘉开始害怕：“你说这种循环，是不是就跟我们死了一遍似的？”
“差不多。”
有过濒死经历的陈依然明显感觉熟悉的恐惧与孤寂在不断扩大，灵魂好像走上了一条又黑又长的巷子，没有人陪，只是独自向前走着。
时间只剩倒数一分钟。
两人不自觉牵起了手。
陈依然用手紧紧攥着这张护身符。
擂鼓的心跳逐渐加快。
咚咚。
咚咚。
忽地。
陈依然看见了一根若有似无的丝线在她眼前飘过。
沿着丝线看去，发现来自于手里的纸条。
陈依然诧异一瞬，展开再看。
田南栀给她留的那句话，变了。
第72章个人课后题·几何（八）
与此同时。
礼堂的大屏幕一瞬陷入全黑状态。
循环开启的磁场干扰了直播信号, 这一轮的八个人又要回到最初进入答题的状态。
学霸们看着瞬间跳为九个小时整的倒计时，哄笑狂欢。
循环只剩下了三轮。
“yes！又完结一轮！”
“新一轮的循环要开始了哦，不知道这八个人能不能顺利答题呢？”
“我看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都这种难度了, 他们要是能出来, 我的名字就倒着写。”有人哂笑道。
有个男生还不忘拍老师的马屁, 高嚷：“这道题应该是宋老师出的吧，果然还是那么难。”
“如果老师不弄难一些, 我们怎么还能在排行榜上呆着呢？”
“谢谢老师偏爱！”
“谢谢老师！”
学霸们一人一句说个没完, 一副铁定赢了的得意模样。
然而宋西沉没想领这个奉承, 面无表情扫了一眼他们, 就转头望向台下：“感觉陈依然同学最后表情有点怪怪的……田南栀同学, 你应该没有当着老师的面作弊吧？”
画面默认只对着陈依然的侧颜, 如果不刻意调整角度，作为观众的他们是看不见其他位置的。
只能直接问这位可能是始作俑者的人。
田南栀漫不经心抬眸, 刚欲掀唇, 就看见那边的学霸们蹭地一下站起身，神情激动的大声质问了过来。
“我听到了什么, 作弊？！”
“老师, 作弊可是要出发惩罚的！”
“要是这样赢了，可不能算我们输啊！”
……
大概是嫌他们太吵，宋西沉面色阴沉地移目过去, 一记冷眼就让他们乖乖坐好。旋即往台下走了几步, 目光不移地盯着田南栀。
他摘下眼镜, 双眸隐约泛起红光, 犹如猛兽。
“所以田南栀同学，请回答老师, 你有没有干预这道题的解答？记住，你不可以说谎。”
霎时间，不知何处出现的一道红雾化为锁链，牢牢捆束着田南栀的身体。
下达的【不可以说谎】的红色真实不可违逆，若是说谎必然会触发惩罚。
在场之人都屏息凝神注视着这位少女。
下一秒。
“没有。”
她口齿清晰回答。
面容依旧波澜不惊。
宋西沉等了两秒，见红色真实没有发挥作用，便放心地舒了口气，换上以往平和微笑的脸：“没有就好，那我们就继续看吧。”
说着，他的双眸渐渐恢复漆黑，重新戴好眼镜。
那一条捆束在田南栀身上的红色真实也就此消失。
“老师未免也太抬举我了，觉得我已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你的题目里做手脚了？”田南栀嗤了一声，揉了揉微微发痛的手腕。
宋西沉转身回到抬上，眉眼一弯：“以防万一嘛……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举动呢？”
都敢写老师名字让毒虫叮咬，还有什么不敢的？
田南栀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轻笑一声，选择沉默。
安静间，屏幕重新开启。
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那块四四方方的光屏上登时出现了陈依然大咧咧的笑容：“怎么样，你们能看见我嘛？”
回到最初点的她还不知前路多么艰险。
已经听过好几次这句话的室友们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胸口漫长起伏了一下。
叶三绮拍着脸让自己努力打起精神：“这是倒数第三次循环了，我们真的就一点办法都帮不上吗？”
“这是注定好的因果，只怕难改。”苏谣疲惫地闭眼靠在椅子上。
接下来陈依然的每个动向，每一句话就连每一刻的表情她现在都能倒背如流，不用看就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种定然不变的走向是注定无法打破循环的。
然而。
这次又有一点不一样。
“嗯？我的勋章怎么不见了？”
陈依然眉头微皱，在身上摸来摸去，询问屏幕，“我那个小太阳勋章是放寝室了吗，我怎么记得我带出来了？不见了呢……”
苏谣愣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陈依然的动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个改变同时也让宋西沉的表情沉下。
从题目开始他就时刻关注这些学生举动，陈依然找徽章的这个小细节是在以往的循环中都没有出现过的。
但回想刚才田南栀在红色真实之中回答的那么从容，又没有触发任何处罚，应该确认她没有插手才对。
剩下那些学生得到的技能又在他的掌握之中，这里没有一个能厉害到干扰这次循环的存在，怎么会……
他目光冷冽重新抬眸。
这时候，陈依然应该是找到了勋章，长长舒了口气：“找到了找到了，在我裤子兜里呢，奇怪，我什么时候把它夹在这里了……”
话音刚落，她的眼眸明显滞住。
跟她最后在循环之前露出的惊异表情一模一样。
到底是看见了什么？宋西沉面色更加阴鸷，视线紧盯屏幕。
却见陈依然悠悠转过头，若有所思看了过来。
片刻，二话没说就关闭了直播功能。
那块四方屏幕陷入了黑暗。
第二个改变的动线出现了！
学霸们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回事这是，我记得刚才不是这样的！”
“她居然把直播关了？”
“一定是有人在外部干预了！”
“这不就是作弊！”
几人登时眼神喷火地望向田南栀。
察觉这几道不善的目光，田南栀无辜耸了下肩：“都说我什么都没做了，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不相信老师下达的红色真实吗？”
红色真实代表着绝对正确，不会有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那就见了鬼了，好端端她关什么直播呢！”
“欸，你们看另一个她！”
因为本次题目的特殊性，同时存在的两个人会分别实时转播两个不同的动向画面。
在初入题目的陈依然关闭了直播之后，另一边站在楼顶天台上的她表情也变了变。
似乎回想起来了什么，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掏出东西，画面里传来滋滋啦啦的纸张声音。
旋即是晏嘉的疑惑声音：“在看什么呢？”
陈依然眼眸闪了闪，又默默转过头来，露出了和刚才的陈依然相同的若有所思。
紧接着，她也关闭了直播屏幕。
画面上完全捕捉不到了陈依然的身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西沉眼眸一凛，又盯向田南栀。
田南栀无奈叹了口气，自证清白般亮出空白的武器卡，前后都没有文字存在：“我就这么一个好用的武器，哦对了，还有个没用的差生骰子，你们觉得我拿这两样东西能做什么？”
宋西沉沉默不语。
的确，这两样东西还不足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扰题目中的世界线，不然敏感的规则一定会抓到这个漏洞的。
除非……
宋西沉敛目盯向手指上戴着的银色戒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真实且富有质感的触感渐渐打消了他心中的顾虑。
他又面无表情盯向其他屏幕。
此时在平头男直播的画面那里，传来陈依然的声音。
他们四个人在隔着黑暗对话，逐渐拉近距离。
两位男生在楼下测完了底边，在地上发现了那本上一轮的陈依然特意留下的笔记本。
紧接着，陈依然开始念读，慢慢揭开了她们上一轮所了解的真相一角。
【你好，陈依然，我是一个半小时之后的你。】
【先说结果吧，这一轮我们也失败了，不过你们还有希望。】
【很快，你会亲眼目睹那个带着运动帽的男生坠楼的一幕，并且你没有救下他。我知道你会很沮丧，但你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这个男生的身上，关注那位扎丸子头的女生，千万，千万要阻止她自/杀！】
【只有保证你们八个人活着，并且同时提交答案，你们和我们才能离开这里！】
【再难再苦，希望你都不要放弃！】
与这些文字相比，后面的字就要狂乱很多，像是十分急切。
【以上信息有误，那个叫做袁佳玉女生的死亡才是循环的开始！】
【她们两个是世界线选择的始与终，只有阻止这两个人死亡，你们八个人才有可能同时提交答案，离开这里！】
田南栀认真严肃盯向平头男转播来的画面。
苏谣因室友动向的改变又惊又喜，微微侧身靠近，刚欲张口悄悄问个究竟，就看见田南栀竖起食指抵唇。
转头看来时，原本漆黑如常的眼眸闪过一抹奇异的光亮。
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但看不真切。
苏谣怔了怔，反应过来这是个不可说的问题后就坐直身体，安静看向屏幕。
*
*
另一边，楼顶天台上。
陈依然因太多的信息轰炸而脑子乱成一团。
在关闭直播之前，她脑中突然就充斥了一小段从来没有存在过的记忆——
初入题目前翻找勋章，以及发现纸条上的文字改变。
在她的记忆中，田南栀这里写的应该是一句十分鼓舞人心的话，而不是这些与下面两句话完全不搭的内容。
【看见纸条关直播，避开其他直播。
21点18分08秒袁佳玉死亡。21点44分32秒飞天开始。】
陈依然认出这是田南栀的字无疑，结合上一轮的她留下的信息，大概率就是要她们在这两个关键点处做出改变，打破循环。
见平头男开着直播走过来，她忙攥紧纸条，离开他的直播范围。
平头男探头张望了一眼越来越近的人群，转身望向脸色极其难看的运动帽男：“我先带你下楼吧。”
这本笔记明确注明了运动帽男会被害，吓得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一旁那位近乎癫狂的丸子头女生也已就位，不断念着[还差一个]的魔咒。
此时此刻，陈依然真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运动帽男回过神来，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拉住平头男，正准备离开天台，就看见那位丸子头女生突然僵硬地站起身来，操作数条丝线束缚住了他的手脚。
以极其快的速度带动他向着天台边缘的铁丝网拖行。
女生阴恻恻的笑着：“就差你了。”
“不要——！！！救我！！！”运动帽男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没有攻击技能的他根本无法挣脱。
平头男也被丝线困住，根本动弹不得。
“我来！”
晏嘉迅速抬起重机枪。
嘭——
子弹飞出，丝线断裂。
哐！
被拖行的运动帽男刚好停靠在铁丝网上，差一点就翻了下去。
他缓缓吁了口气。
刚准备爬起身，突地，他背后倚靠的那部分铁丝网突然一松，发出了一声不堪重力的吱呀，露出了极大的缺口。
仿佛电影的慢放镜头，运动帽眼睛徐徐瞪大，以后仰的姿势向下跌落。
惨叫声划破夜空，直至一个重响落下了沉重的句号。
陈依然回神，冲到了铁丝网缺口，发现三根原本嵌入地板里的钢筋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断了，诡异得不像是人为的。
明明不会出现的意外，还是出现了。
简直就像是死神在宣布——
某个地点的某一刻，这个人必死无疑。
“让死亡诠释不和谐的猩红，这是神明的指示，我逃不掉，你也逃不掉，我们大家都逃不掉哈哈哈哈哈！”
女生叫喊着早已定好的台词，大笑着跑下楼道。
平头男恍了恍神，一把撕掉缠在手脚的断裂丝线，冲下楼：“我下去看一眼！”
他离开后，陈依然和晏嘉所在的天台便没有了任何直播设备的存在。
陈依然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定下心神，掏出那张田南栀留给她的纸条。
晏嘉凑近看见这些话，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有些不可思议：“这是谁留给你的信息？”
简直就跟未卜先知一样。
“我师父……”
“你说第一名？”
晏嘉更为诧异，下意识四处望了一眼：“她怎么能给你传递信息？”
陈依然摇了摇头：“本来不应该是这些信息的。”
她记得这个位置只是一个简单的暖心鼓励而已。
“那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就到飞天开始的时间了！”晏嘉没多费神在田南栀如何传递消息过来这个问题，而是放在了这个消息内容的本身，一把拉起陈依然。
“没用的。”
陈依然反拉住她，“袁佳玉是头，飞天是尾，我们这一轮已经失败了。”
在上一轮的她们没能阻止袁佳玉死亡就已经失败了。
飞天必然开始，只能寄托希望在新一轮循环而来的八个人——
第七周目的他们。
晏嘉恍然，努力按捺下焦躁的心情，看着八个已经到达楼底的光亮，叹了口气：“把信息再给我看一遍吧。”
陈依然将笔记本和纸条一同递上。
想到楼下的他们还有一段时间才会来到这里，两人没急着去藏身，而是就地坐在了地面，仔细分析所有信息的突破点。
片刻后，晏嘉嗤笑一声，无奈摇头：“你看这句，[她们是世界线选择的始与终]，这不明摆着要我们跟世界对抗？能赢嘛？”
刚才离奇的死亡她们都有目共睹，虽然阻止了运动帽男被丝线拖下去摔死，但最终他还是因为铁丝网的断裂而死亡。
就结果来说，是完全不变的。
对抗既定事实，无异于以卵击石。
陈依然思考片刻，深吸一口气，啪啪两下拍了拍脸，拼了命让自己打起精神：“说不定可以！这次我们并不是孤军奋战，我们还有它。”
田南栀都能想办法给我们传递信息进来，没道理就这么放弃。
晏嘉一听来了兴致，扛起机枪：“想怎么做？”
“先去找她。”陈依然指向纸上的袁佳玉名字，“我们总得知道她是在哪儿死的吧。”
知道第七周目的他们一定会全部进入1号楼的大厅，两人直接乘坐电梯来到了2号楼。
这是袁佳玉被带走的地点，没准会发现些什么东西。
晏嘉再次拿起放置在桌上的袁佳玉的留言，疑惑道：“你说，把袁佳玉带走的人该不会就是……”
“是我们。”
陈依然冷声接道。
晏嘉也是这个想法：“想想，我们能把她带到哪里去？”
很快，晏嘉想到了什么，抬头时，发现陈依然也有一瞬恍然的表情，两人目光交汇。
“汽车！”
“找车！”
那辆将袁佳玉带走的车不会停靠在楼房里面，两人快速敲定了出门找的方向。
“再等我一下。”
陈依然刚走下台阶，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一把撕下上一轮陈依然留下的那张信息纸，小心置于袁佳玉留下的纸条下方。
“你是要让自己提前看见这些信息？”晏嘉觉得有些冒险，“这样算是大幅度篡改行动线了吧？”
陈依然弯了下唇，挑眉道：“你猜，我师父为什么要我关闭直播？”
正如薛定谔的猫，缺少了观测者的话，箱子里的一切都会变得变幻莫测。
*
就像她猜想的那般，第七周目的八人陆续进入1号楼的大厅。
陈依然谨遵纸条上的文字，小心在其他人的直播里躲藏身影，和晏嘉一起站在人群老远的位置。
没有上一轮记忆的她，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袁佳玉是谁？看起来像是个女生的名字，可飞天又是什么？
还有，她师父为什么特意写下这条信息？之前好像不是这些字的。
陈依然拧着眉，纠结着要不要直接问一下名字。
见状，晏嘉笑着轻拍她肩：“干嘛这幅表情，不想搬画框？没事，我陪你一起，我还是挺有劲儿的。”
那边的几人挑挑拣拣测量工具，只剩那副很重的画框和雕塑台没有人愿意选择。
这时候，沉默寡言的齐刘海女生按下一层的电梯按钮：“你们是没发现这里有电梯吗？”
电梯打开，宽敞干净的空间立即给要做苦力的几人以安心。
“其实应该不用这么麻烦。”眼镜男开口道，“电梯是固定的，说明每层楼的高度应该都差不多，在这里测好高度后再乘以楼层数就可以了。”
闻言，晏嘉嗤了一声，一点没给他留面子：“你也说是差不多了，那究竟差多少呢？”
眼镜男推了下眼镜：“依你看，怎么样？”
“用电梯将画框运上去，然后挨个楼层测量。”
“基准呢？”
“基准……”
晏嘉思考着环视四周，漫不经心一抬眸，看见陈依然看她的表情怪怪的：“干嘛这么看我？”
“我突然感觉，刚才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这所房子，这些陈设，这番对话，都有种曾经亲身经历过的感觉。
晏嘉狐疑看她一眼，没再跟她讨论这个问题，只是问：“你觉得测量基准定哪里好？”
陈依然到处看了看，指着那面很像是承重墙的地方：“就那里吧。”
平头男上下打量过后，走过去拍了拍：“应该可以，是承重墙。”
于是说干就干，他们搬动画框开始进行楼房大厅高度的测量，得到相应的数字过后，就继续挪着画框向电梯间移动。
齐刘海女生一直在帮忙按着电梯按钮。
陈依然侧目扫她一眼，想了个办法，将画框斜放进电梯后装作提议，跟她搭话：“那就我们几个一起上去测量吧？我、晏嘉，你，还有那两个男生……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屏幕对面的田南栀：……
这个搭话未免有些生硬。
果然，齐刘海女生没有告知，反而神色变得警惕：“问这个干什么，我们只是暂时共同答题而已，再说了，这么重的东西给男生搬啊，干嘛我们来做？”
搭话失败，陈依然只得干笑两声缓解尴尬：“我只是觉得好称呼嘛，干嘛这么紧张，那走吧走吧，我们上楼。”
电梯门缓缓关上。
仿佛命中注定那般，又是他们四个人的搭配。
晏嘉有些看不懂陈依然的行为：“干嘛突然问人家名字？”
“好称呼啊，不然怎么说？那个穿着黄色小裙子的齐刘海女生？多绕口。”陈依然努力淡定瞎掰。
很快，电梯行至二楼。
又来到了她们下楼发现袁佳玉纸条的那个事件。
只是，这次因为一张隐藏的纸条，而有些不一样了。
铺满灰尘的柜台前，陈依然在看过纸条后，发现袁佳玉的这张纸条是条误导信息，下意识将两张纸条团在了一起，放进了口袋。
“有什么发现吗？”晏嘉走了过来。
陈依然佯装淡定，拍了拍手上的灰：“没什么，我们还是继续上楼测量吧。”
事件线，因她这个小小的举动，又改变了走向。
第73章个人课后题·几何（九）
没有了袁佳玉的纸条后, 第七周目的四人就没有在这里彼此猜忌，两男两女也没有就此分开，而是一同搬着画框进入电梯, 到达了三层。
他们找到了承重墙, 继续测量这层楼的高度。
运动帽男正面对着承重墙认真扶起画框底端, 没由来的, 感觉背后有一道阴冷目光看着他：“嘶……我怎么感觉背后有些发毛？”
陈依然同样也有这种感觉，不安在心底急速扩张。
慢慢转过头去, 那一片黑暗好似隐藏了什么, 仿若潘多拉的魔盒, 明知不可窥视, 却还是鬼迷心窍的想要一探究竟。
她缓缓移动灯光照去。
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吊挂在画框中间。
霎时间, 血液一瞬从天灵盖褪下, 在场之人的脸色全都煞白如纸。
“卧槽窝草沃艹！！！”
运动帽男回神，二话不说就松开了手, 连滚带爬地向着电梯间跑去。
平头男也吓了一跳, 不知不觉松开手。
哐！
画框倾斜落地，磕掉了一个角。
晏嘉努力控制着情绪平静, 慢慢放下另一侧的画框。再度掀眼时, 内心所有的恐惧又被这个画面悉数调动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她眉头紧皱，“那个女生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飞天……”
陈依然目光不移地看着这幅美艳猎奇的画作，嘴唇翕动。
平头男和晏嘉皆因这个称呼而感到诧异, 刚欲张口再问, 就看见陈依然突然一脸严肃地转过头来, 手里还攥着几张纸条。
“我有重要的信息分享。”
*
礼堂内。
第七周目的平头男也关闭了直播。
三人的对话在陈依然要分享信息之后就完全断了。
学霸们脸色微变, 皆因他们这次异常的行为而担心，紧张地看向宋西沉：“老师, 他们的动向全都改变了！肯定是有人干预了！”
“是啊老师，这种就得算作弊了吧！”
宋西沉不动声色摩挲着戒指。
他当然知道有人在外界干预，不然内部的平衡不可能这么容易打破，只是他还是想不通，这个女生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够躲避规则的敏锐查知。
似乎是这道目光太过直白，田南栀幽幽收回目光，回看了过来。
耸肩摊手时，尽显无辜样儿。
*
另一边。
第六周目的陈依然和晏嘉驾车，在公路旁找到了袁佳玉的尸体。
她平躺在冰冷路面，了无生气。
诡异的是，刘海儿明明掩盖住了她的脸，冰冷阴鸷的眼神却能毫无阻挡的投射而来。
明明就只有一双眼睛，但站在不同方位的陈依然和晏嘉都感觉这具尸体在盯着自己。
陈依然望向上面呈倒三角的绳子，艰涩开口：“原来，绳子竟然是干这么用的。”
晏嘉进入题目时没有跳转到这个位置，第一次看见这条绳子，旋即探头看了一眼倒在路边的雕塑台，登时脊背冒起寒凉。
“五个测量工具，倒是一个没落下哈。”
标准两米的麻绳+标准尺寸的雕塑台，对应着自缢的袁佳玉。
标准4X4米的画框对应着演绎飞天的丸子头女生。
斧头和铁锹对应着被砍死埋尸的眼镜男。
简直就像是为他们准备好的死亡道具。
说话间，两人的记忆发生突然更新。
陈依然眼眸微动：“事件线改变了。”
晏嘉点头：“我这里也有你给我分享的记忆……”说着，她轻笑一声，“我们是之后的她们，所以她们讨论什么我们都能知道，还挺方便。”
*
同一时间。
第七周目的三人还在3号楼的三层。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加密文字，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陈依然对这部分信息深信不疑。
晏嘉若有所思点头：“难怪你追问那个女生的名字，你觉得她就是袁佳玉？”
“嗯，刚才是直觉，现在是可以确定了。”
这里一共四个女生，纸条上面她有写那个扎丸子头的女生，说明另一个人就是袁佳玉。
“九点十八死亡的话，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平头男看向右上角显示的时间，“要怎么做？直接去保护她吗？”
话音刚落，楼上突然响起电梯到达的声音。
紧接着，金属门拉开，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第七周目的平头男听出了楼上的是自己和眼镜男，没有跟着陈依然和晏嘉一起上楼：“我就在这儿等着吧。”
两人点点头，一起走到了四楼，打眼就看见浑身是血的两人。
平头男愣了一下，脑中恰好更新了记忆，知道她们两个是第七周目的人，也知道她们发现了循环的信息，遂也关闭了直播。
眼镜男至始至终都没有开过直播，四人会面之后，接下来的事件又开始变化莫测。
晏嘉扫了一眼四面光屏，确认安全后开门见山：“我需要你把上一轮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
平头男看了一眼时间：“边走边说吧，接下来还会有目击者看见我埋尸的样子。”
虽然他们三个人的动向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第七周目的运动帽男应该还会按照原有的动向回到三楼取画框，看见楼下的那一幕。
“如果我们不按照这条时间线走呢？”晏嘉抱手思考道，“既然我们的事件线都改了，不如干脆将所有人的动向一起变化。”
“应该不行。”
“不可以。”
陈依然和平头男几乎异口同声。
“所有动向改变，世界线的动向恐怕也会随之改变。”
现在的这条世界线，恐怕是经过了前几轮他们的不断调整才逐渐趋于稳定，她们才能明确找到了[始]与[终]。
如果一旦大幅度篡改，世界线主动进行自我修复，也许[始]与[终]还会变化到他们不可预料的位置。
说话间，四人来到一楼大厅。
滴滴！
门口的轿车似乎等待已久，亮着明晃晃的灯。
因为是逆光，挡风玻璃只能隐约勾勒出车内两人的身形。
但陈依然和晏嘉还是一眼就辨认出，是她们。
一个半小时之后的她们。
这种感觉好奇妙，就像跟平行时空的自己见面了一般，明明熟悉却又陌生。
光线中，她们相视一笑。大抵是属于自己的心有灵犀，四人分明什么都没说，但彼此之间却已经明白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她们隔着空气击掌，为接下来的共同战斗彼此加油。
目送他们驾车离开后，留在3号楼的陈依然和晏嘉便按照她们打听到的上一轮动向，直接跑到了三层。
不出所料，没一会儿，运动帽男就战战兢兢从电梯里探出头来，看见三个小伙伴儿们都还在，微微松了口气。
当初目击埋尸的四人组再度凑齐。
“你们可真成，守着具尸体能呆这么半天。”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平头男，“我听那胖子说，你下楼找戴眼镜那小子上来帮忙？”
平头男面不改色心不跳嗯了一声。
陈依然等在窗口，见楼下的车辆和人已经各就各位，忙出声喊他们过来看。
于是因她们改变动向而稍微偏移的事件线，因这个关键节点的固定，而渐渐回归平稳。
不出所料，平头男再一次被排除在外。在晏嘉建议下，她和陈依然还有那位吓得不轻的运动帽男抬着画框，继续上楼测量。
等了几秒，平头男目标明确地按下电梯，前往2号楼的二层。
电梯打开的瞬间，光明骤现，还在抓瞎的胖男生和袁佳玉看见是他，松了口气。
袁佳玉环视一周，皱眉：“这里应该不是我们进来的那栋楼吧，你们在哪儿测量呢？”
平头男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食指抵唇。
嘘——
*
*
四层，陈依然他们测量完毕后，便开始考虑天花板和地板的厚度。
话正说着，匆匆跑上楼来的丸子头女生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在男生嗷一嗓子的惊吓声中，陈依然和晏嘉也顺势跟着跑了下去。
先男生一步，按下了通往二层的按钮。
打开门的刹那，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一瞬唤出武器。
尤其是晏嘉手持的黑色重机枪，咔咔咔的活动声音，顿时让男生有了不妙的感觉。
运动帽男一脸怀疑人生的紧贴电梯墙壁：“你们两个突然什么情况？”
两人没有回答，直接走出电梯，用枪对准了站在黑暗中踌躇的胖男生。
胖男生愣了一秒，转身向着楼梯间跑去：“不要杀我！不要！”
晏嘉呈半蹲姿势端起枪头，旋即轻勾扳机，轰的一声，十几颗子弹如烟火爆炸般绚丽升起。
墙体爆裂的声音掩盖住了胖男生大部分的叫声，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隐约只能听见“玩真的”三个字。她们来到楼梯间时，发现胖男生完全缩进了技能的防护壳里。
待烟尘散尽，一脸狼藉的大厅内，前台旁边那面亮着光的屏幕尤为突出。
陈依然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现在是九点零九分，距离袁佳玉的死亡还有九分钟。
这里，就是至关重要的世界线节点。
她深吸了一口气，紧攥着佩剑上前，来到了袁佳玉的面前。
袁佳玉缩在墙角，战战兢兢抬起头。
陈依然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昏暗的光照得她的面容平添几分阴恻，只见她高举起佩剑，缓缓砍下——
“不要杀我！不要——！！！”
关键时刻，袁佳玉猛地撞开了身侧的柜子，伴随着屏幕的一阵天旋地转，滋滋，她好像不小心压到了光屏的直播功能。
瞬间，她的屏幕也变为一片漆黑。
*
礼堂内。
“啊呀，这怎么也黑了！”
“不要啊，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作为这道题里世界线的[死亡初始]，她的走向牵动着所有人的心绪。有的学霸急得直接站了起来。
宋西沉觉得这个直播关闭得有些蹊跷，沉思着目移到其他屏幕，可惜哪里都没有捕捉到这件事的后续。
因为没有观测的机会，那只关在盒子里的“猫”突然变得生死难辨。
叶三绮：“依然她们的行动有变化了，这次一定可以打破循环的对不对？”
苏谣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田南栀，更加有信心了：“看南栀的样子，应该没问题的。”
田南栀狐疑扬眸：“我什么样子？”
“没有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证明一切都在掌握中。”苏谣笑着解释，不然，她知道以田南栀的脾气，根本不会这么气定神闲地坐在这里。
叶三绮猛地点头：“有道理。”
田南栀：“……”
漫长的黑屏过去。
当袁佳玉的直播再度开启的时候，已经临近于她的死亡时间。
顾念半捂着眼睛不敢看，然而耳畔仍旧出现了那近乎癫狂的碎碎念。
“还差一个……还差一个……还差一个……”
画面上，出现了袁佳玉的侧颜，面容呆滞平视着前方，嘴巴不断开合。
伴随着拖拉着某种重物发出的声响，车辆里的陈依然和晏嘉在她的直播画面里一闪而过。
紧接着，一如早已注定好的那样，袁佳玉靠着雕塑台站在高处，抬头拉过绳索，将头慢慢伸了进去。
“死！死！死！”
好像某种催命诅咒，几个学霸们的口号渐渐成型，不断催促着袁佳玉赶快死去，好能够保证他们的全员安全。
亲眼目睹室友第六次的死亡，顾念正处在崩溃的边缘，捂着脸完全不敢看：“不要，佳玉……佳玉……”
“死！死！死！”
这份诅咒似乎起效了，下一秒，袁佳玉唇角慢慢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口齿十分清晰：
“循环、开始！”
“呦呵！他们又失败了！”
“循环又开始喽！”
几人学霸们激动得击掌感慨。
田南栀冷眼扫了一下他们。
大约一分钟后，屏幕那端传来了晏嘉的声音：“快过来，帮我抬一下！”
“来了！”
紧接着，画面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对准了两人的脚部。
有人伸手摸了一下袁佳玉的大动脉，叹了口气：“看来我们这次又失败了……”
“你们失败，我们就成功了啊！”
有个学霸接话道，带起了几人一阵哄笑。
陈依然的手靠近屏幕：“帮她把直播关了吧，不然那边的室友看着就要崩溃了，这都第六次了……”
嘟。
屏幕又又又变为黑了。
在学霸们提前庆祝胜利的嘈杂中，宋西沉抱着手，眸光沉沉紧盯这幕黑屏。
一切确实都像之前看见过的那样，世界线起效了，袁佳玉死亡了，但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
*
【12:30】
对应着答题区域的九点半。
第六周目余下几人的屏幕同时陷入黑暗。
学霸们激动得拍手称快：“看见没各位，循环开始了！果然他们又失败了！”
“这该是第几次循环了，诶呦我都记不清了。”
“真是没劲，反反复复都是这些画面，都给我看困了。”
这时，宋西沉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眉眼弯弯看向台下：“对了，你们几个记得进行学霸认证，否则将无法进行今晚的课程。”说着，他话音一转，略显可惜道，“就不知道你们的时间来不来得及呢。”
有人问了：“如果我们没有验证会怎么样，回去重学吗？”
“哪有那么多机会给你们！”有个学霸抢话道，“没认证和考试没通关是一样的，直接给你噶了好不好！”
“友情提醒一下，认证处六点关闭哦！”
苏谣坐直身：“也就是说，依然他们必须要在六点前回来，才能赶上今晚的课？”
叶三绮担忧：“循环又开始了，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很快，她们就发现了一点异样。
那八个变黑的屏幕，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开启。
而且不久，场上唯二亮起的屏幕，在运动帽男和丸子头女生的先后操作下，也与其他黑暗连成了完整一片，似乎在故意屏蔽他们观测的机会。
怎么回事？难道循环失效了？
这么容易就破解了？
宋西沉逐渐不淡定起来，掀眼看向大屏幕上的时间，突然间，一根奇异的丝线若有似无的从他眼前飘过。
渐渐收束回到田南栀的身边。
这是……
他瞳孔微缩，倏然低头看向手指上的戒指。
而就在这时，他的光屏跳出了那八位学生提供本题答案的通知信息。
居然完成了！
宋西沉双眸再度泛起红光，以一道红色真实的绳索死死捆住了田南栀的身体。
他口吻再不似以往温润，满带着怒意：“回答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田南栀幽幽看来：“看来老师是接到他们答题成功的信息了？”
此话一出，几个学霸面面相觑：“他们答题成功了？”
“怎么可能？”
有人抱头：“刚才不是还说答题失败了嘛？！”
宋西沉扶了下眼镜，面容阴鸷踱步而来：“你还是干预了这道题对不对？”
田南栀闭口不言。
突地。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把拉起田南栀的左手。
一枚闪着银光的戒指戴在她的手指。
明亮的，洁白的，闪着耀眼的光。
田南栀淡淡勾起唇角：“看来老师对我得到的新武器，很熟？”
到现在她虽然只开发出了这枚戒指的一点皮毛，但威力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足以说明，她阴差阳错得到了一个好东西。
宋西沉脸色难看：“你怎么会有这枚戒指？”
田南栀视线下移。
“老师也有？”
她在宋西沉的手上也发现了一枚银色戒指。
样子与质感都和她的这枚很像。
正说着，宋西沉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想要活活掰断一般：“告诉我，这枚戒指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啧。
田南栀被红色真实困住动弹不得，只得冷声道：“放开！”
刹那，几道斑斓丝线从她的戒指里冲撞而出，一根朝着她脚边的石子飞去，另一根向着那边脾气不好的学霸飞去，另外几根则径直冲向礼堂上方那高悬的吊灯。
少女的眼眸顷刻散发出奇异的幽光。
幽光汇聚，成了一个奇怪的数字。
【0.313】
田南栀冷着面容：“老师要是不想意外被这一顶吊灯砸中，就赶紧放开我。”
宋西沉抬头盯了两秒这稳定不动的吊灯，没有要放手的样子，轻嗤一声：“哦？你想怎么做？”
话音刚落。
她反手拉住宋西沉的手腕，抬脚踢动石子。
石子砸中了那边脾气不好的学霸。
学霸因即将掉出排行榜正处在崩溃边缘，因为和烟熏妆女生之前就有过争吵，他以为是坐在身后的她。
唰——
两人交战，女生手中一柄锋利的峨眉刺突然脱手射出，正中上方的天花板。
伴随着一阵石板碎裂的声音，原本稳定不动的吊灯和破碎的天花板一同垂直砸下。
而宋西沉，因被田南栀反手拉制住，根本闪避不了。
轰！
吊灯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站的位置，溅起碎片与砂砾四处飞散。
灯具最边缘的几个金属壳，将将擦着田南栀的腿部停住，没有伤到她。
“我说什么来着？”
她看了一眼被巨大吊灯掩住的宋西沉，面无表情将手抽了回来。
两个吵架的学霸中断打斗，见势不妙，喊了一声完蛋，赶紧过来搬动吊灯。
下一秒。
轰！
吊灯被宋西沉震飞。
他重新站起身，依旧那是那般从容不迫，扶好稍歪的眼镜后，似笑非笑看来：“构建了一条很不错的[因果线]啊。”
踢动石子——引起对面学霸吵架——武器打中天花板——吊灯掉下——他因不肯放手反被拉制躲不开，恰好被砸。
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看似是个意外，但实际却是人为构建出来的。
起因就是这枚戒指。
【蝴蝶界线。】
戴上这枚戒指后，操纵者只需要在某点设立[因]点，便可观察接下来完整的事件走向，然后暗中推动关键节点，让结果往自己预想的地方走去。
她可以在某个人的身上悄无声息的绑上[因]线，然后不断调整接下来的走向，最终在合适的位置落下[果]。
避免影响大世界线，操作者还会窥视到这条因果线与世界线的微小偏差值，维持在一定数值内，就不会被世界线反过来侦察到。
大世界线无法察觉，那么也不会被[规则]检测到。
目前戒指力量微弱，还只是创造了一条线，假以时日，当这枚戒指发挥出最佳的力量时，紧贴着大世界线创造个世界都是不成问题的。
哼。
宋西沉阴沉着脸转身，一把摘下手上的银戒。
铛！
他的戒指被扔到了地上，只作垃圾。
第74章个人课后题·几何（完）
参与答题的八个人回答成功, 跳转来到了礼堂。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茫然和疲惫，四处打量了一圈，还不确定地掐了一下手臂：“我们真的打破循环了？”
“好像……是吧。”
“这是什么地方？”
陈依然在看见三位室友的那一刻, 眼眸再度熠熠, 激动挥手：“师父！苏谣！三绮！你们看见了嘛, 我完成答题了！”
苏谣笑了声, 扬起声音：“看见了，看了一晚上呢！”
叶三绮为她举起大拇指。
陈依然刚想撒欢朝她们奔过去, 就听见宋西沉叫住了她。
薄薄的眼镜片后, 那双漆目隐隐泛起猩红：“陈依然同学, 我很好奇, 这道题是你们自己回答出来的, 还是有人干预帮助了你们？”
说着, 他摊开手，“你应该不介意把你口袋里的那张纸条给老师看看吧？”
陈依然愣了一秒, 旋即收敛笑意, 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
宋西沉接过展开，上下扫了两眼后, 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陈依然抱手：“老师是在看不起人吗, 这道题当然是我们自己回答出来的。”
宋西沉不动声色将纸条还回，唇角轻挑：“哦？那我还真挺好奇，你们的答题思路的。”
他意味深长看了一眼田南栀, 转身坐到椅子上, 做了个请的手势。
背后的几个学霸也在叫嚣着要听解题思路, 否则就要求以作弊惩处他们。
八个人相互对视, 成为死者的那几个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皆是一脸懵逼。
“那就由我来说明吧……”
陈依然走上前, 出了答题范围后，前几轮的记忆全都悉数回归她的脑中：“要想解开这道题意味着要打破循环，保证八个人的安全，既然世界线是固定不变的，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和它打一个时间差。”
宋西沉皱眉：“时间差？”
“对，就是一个时间差，人为推动事件线与世界线产生时间差。”
说着，陈依然比划了一个手势，“八秒，我们把循环事件发生的时间提前了八秒。”
八秒，看似短暂，却是能直接改变事件线走向的存在。
按照以往的循环，成为起始的袁佳玉会在九点十八分零八秒死亡，这一点，因为世界线的固定不变而可以确认，这个时间是分毫不差的。
她们将[袁佳玉死亡]的时间人为提前了八秒，就意味着这条事件线与既定的世界线不再重合，而是稍稍偏离了一点点，这样便足以产生一系列蝴蝶效应。
当时车内的她们提前了八秒解除束缚，足以在九点十八分零八秒之前，将吊在绳子上的袁佳玉救下。
袁佳玉活了下来，意味着循环的失效，那么接下来第六周目的他们，也将不会开始回到最初的起始点。
晏嘉接着补充道：“第六周目的我们不再进入循环后，那些血迹有了死亡的诠释，便就不会再重启死亡。”
因为第六周目中，飞天已经形成，也就不需要新一轮的人来进行。
同样的，孤坟、绳索、高坠、车祸这些都在第六周目完成了，自然不需要第七周目的人再来一遍。
也正是因为这样，没有进入循环的她们便有时间拦住前去看自己尸体的丸子头女生，以保证她的精神没有受到污染。
“所以这道题，两轮人的配合是必须的。”晏嘉补充道。
以往她们的动向，都是一轮接力给下一轮，以至于每一轮都有盲点发生。但这次有了两轮人的配合，信息相通，就可以保证第七周目的人全员安全。
宋西沉没有想到她们会回答得这么有条理，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不过：“你们是怎么人为提前八秒的？”
旋即话音一顿，口吻变得意味深长，“或者我应该问，你们是怎么知道她准确的死亡时间的？”
连他都无法将袁佳玉的死亡时间准确到秒，他不信就凭他们几个人能做到这点。
霎时间，红色真实降临，完全捆束在八个人的身上。
几人就跟灵魂被抽离了一般，双眸渐渐发暗发滞。
宋西沉的眼眸如深渊，幽幽起口：“不可说谎，回答我。”
此举一出，学霸们终于找到了撑腰的，全都气势汹汹的围了过来。
叶三绮和苏谣看得手心都是汗。
片刻。
陈依然嘴巴张了张：“就、就是看时间推出来的啊。”
晏嘉：“对，我们仔细看了时间。”
平头男这部分没有参与，诚实地摇了摇头。
宋西沉冷眼盯了她们两秒，又看向田南栀。
田南栀眉眼一弯，笑得人畜无害。
与此同时，最后一根[因]线也悄无声息回到了她的戒指中。
这是她在那张纸条中种下的[因]线。
她探索出的设立[因果线]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在她所处位置的范围几米之内建立，但对在异空间答题的陈依然无法使用，那么就只能使用第二种方式。
——找到一个能与陈依然产生联系的物品，然后重新构建。
最好是由她创造出来的东西，这样一来就可以以最小的偏差值推动。
幸运的是，还真的有。
陈依然离开前那张她递出去的纸条，被陈依然当做护身符放在了身上。
那条她留下的文字内容，就可以运用因果线进行重新构建。
不过，她起到作用很小，无非是轻轻敲开了这个循环的缺口。
真正打破的，还是陈依然他们自己。
如果不是第六周目的陈依然在最后，当机立断摘下太阳勋章夹在纸条里，也许第七周目回来的她根本不能这么早发现这条重要信息。
也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所有事。
现在[因果线]功成身退，连陈依然本人都不会记得，曾经还有这部分信息内容的存在。
缺失的这部分记忆，脑子会自行进行合理的补充。
红色真实问不出记忆里不存在的东西，所以无论宋西沉问几遍都是徒劳。
他漫长地叹了口气，一挥手，红雾就此消散，又不甘心的问了一遍：“说说吧，你们是怎么人为提前八秒的？”
陈依然回了下神，继续道：“因为我藏了那张留有误导信息的纸条。”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整个循环之因，就是那张误导他们有鬼怪混入的纸条。纸条内容引得他们彼此猜忌，从而浪费了大量的时间。
也直接导致新一轮的袁佳玉，因为对这个内容深信不疑而拒绝与她们配合。
但这次不同。
没有了这张纸条后，陈依然、晏嘉和两个男生没有再分开，而是搬着画框一起去往了三楼。
平头男提前得知了循环，就可以在她们佯装杀人前去找胖男生和袁佳玉，说服他们让他们一起配合。
于是陈依然和晏嘉就能提前带着袁佳玉开向她死亡的道路。
虽然事件依旧重演，袁佳玉又在某种力量的摆布下主动上吊，但与死亡时间偏离了八秒，她还是活了下来。
蝴蝶翅膀虽小，但也是引起颠覆风暴的起因。
……
气氛，在陈依然几人最后的讲述中，渐渐拉成了两个极致。
一边兴奋似火，一边痛苦如冰。
学霸们满脸期待地望向宋西沉，企盼着能有奇迹降临。直到宋西沉慢条斯理起身，略显可惜的宣布八人替位已经完成，他们才生而无望的瘫坐到了地上。
“不要，我不要当奴！”有人崩溃嚎叫起来，“他们是作弊的！他们没有资格替换我们！”
晏嘉一听不乐意了：“说谁作弊呢！”
“就是你们！就是你！”那人指着陈依然，“是有人帮了你，不然这么难的题目你们怎么可能完成答题！”
“对啊，规则怎么不惩罚他们的，他们作弊了啊！”
面对几人的大吼大叫，宋西沉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勾了下唇：“即便人家是作弊，能避开规则完成也算是手法高明的作弊，技不如人就乖乖垫底，学校里的弱肉强食，不用我再给你强调了吧？”
学霸们陡然安静。
“你们还没认证的，现在可以去认证处了。”宋西沉说道，“记得六点钟准时再回这间礼堂，有事要通知。”
闻言，新生们匆匆欢欣离场，唯剩一个个低垂着头的学姐和学长留在原地。
田南栀侧目望向方晓。
她保持着最开始的样子一动不动，栗色的大波浪头发掩住了她的五官，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但微微颤动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的恐惧。
一如当初展开双臂挡在舒衍面前那般，小幅度的，微弱的，极力控制的。
苏谣和陈依然都在狂欢城受过方晓的保护和照顾，满眼心疼地看着她：“完了，这个[奴]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下场。”
“听说比死亡还要害怕。”
叶三绮皱眉：“不是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不至于吧，会比死亡还可怕？”
似是为了解答她的这句话，砰地一声巨响，礼堂闭合的两侧大门毫无防备撞到了墙壁。
一个染着黄色头发梳着大背头的男生出现在门口。
在他身下，两个男生呈四肢跪地的姿势，将黄毛男生稳稳驮在身上。
两人脖子上各紧勒着一根皮带，皮带上面绑着结实的链条，链条的另一端就紧攥在黄毛男生的手中。
他们戴着口套的样子，像两条犬。
只见黄毛男生猛地勒紧链条，牵得两位跪地的男生脖颈挣出青筋，紧接着，就听见黄毛一连串的破口大骂：“TMD，我都训练这么多天了，你们还不能给我稳当点，想吃鞭子了吧！”
啪！
一鞭子抽在两人身上，两位男生疼得眉头直抽搐。
露出衣服外面的肌肤几乎都是伤。
他们以极其屈辱的姿势跪在这里，还要忍着伤痛驮着二百多斤的黄毛，一时间就成为了数十双目光的汇聚点。
新生们哪里见过这般阵仗，连大气都不敢出，默默退到了边缘。
叶三绮瞳孔一缩，抓住田南栀的手：“南栀，这……”
“这就是他们惧怕成为[奴]的原因。”田南栀淡着嗓道。
比死亡还可怕的，是对人格的践踏。
明明是人类，却要被使唤着做畜生才会做的事情。
且看起来，[奴]还没有反抗的全力，只得任人摆布。
他们会被一点一点，消磨掉作为人类的自尊，生不如死。
第75章升级学霸
这个高调的学霸在用行动向新生们解释作为[奴]的下场。
看见老师也毫不避讳, 只是将手里的两条绳子收束得更紧了。
两男生低垂着头，以趴伏的姿势贴地。
就像休息的犬。
“黄耀同学……”宋西沉一推眼镜，“你这个样子, 未免有点太招摇了吧？”
这位叫做黄耀的同学像是才看见宋西沉在这里, 马上赔笑脸：“宋老师在呢, 抱歉抱歉, 我这就收敛点。”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一点要收敛的意思, 依旧安稳坐在两男生的身上。
不可一世地看向那些新落榜成为奴的人。
“听说今天有新奴……哦不, [受助者]产生了, 我就过来瞧瞧, 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黄耀目光扫视在几人身上, “正好我这里还差个名额。”
听到这句话, 那些人都快吓死了，拼命低头掩藏着自己：“不要啊, 黄耀又要选新奴了吗？”
“到他手里那可真是还不如死了。”
“别看我, 别看我。”
宋西沉微扬起头：“六点才开始帮扶名额的发放，你那时候再来吧。”
“别啊老师, 我就先看看嘛。”黄耀目光落在烟熏妆女生的身上, 好像有些不满意，轻啧了一声，“我这次想选个女生呢, 可惜我不吃这种类型的。”
女生冷哼, 剜他一眼。
这时候, 有人看见了希望, 生怕黄耀临时改变注意，忙不跌指着不远处的方晓：“方晓在呢！这次你就选她吧！就在那里！”
听罢, 方晓将头垂得更低。
黄耀若有所思摩挲了一下下巴，表情渐渐变得怪异：“方晓……也行吧，那我就先预定一个。”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挟有怒意的冷声。
“你想预订谁？”
淡漠又慵懒，却像把刀子割皮。
转头看去，一只微笑青蛙直怼在眼前。甄默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一条明晃晃的弯刀直抵黄耀的脖颈。
黄耀脸色瞬间变了：“甄、甄默你也在啊……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谁不知道你在护着方晓，我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惦记方晓啊。”
他赔笑着推开弯刀，“开玩笑开玩笑，别生气。”
甄默盯他两秒，面无表情收回刀，旋即冷眼盯向那些刚刚获胜的新生们。
“早知道，我就该把你们都杀了。”
也就不会，来到这个被动的局面。
本以为这次的晋级题目很难，方晓还有机会，没想到……
甄默紧攥腰刀，身体微微下压，眼眸更为阴寒：“那就在你们认证之前，解决掉。”
“甄默！”方晓站起身，摇了摇头。
甄默看她一眼，继续向前。
一阵凉风拂过，方晓瞬间移动到了新生们的面前，展开双臂，失去血色的小脸衬得她的双眸更为殷红：“住手！”
甄默眼眸闪了闪，缓缓垂下手。
身影在一瞬变得落寞：“你就会凶我……”
见压制住了甄默，方晓一抹眼泪，回头微笑：“好了，你们这些新生赶紧去认证吧，出门就能看见认证处的牌子，去吧去吧。”
新生们慌忙离开。
田南栀深深看了一眼甄默，也走出礼堂。
来到门口，从未见过的宽阔区域呈现在眼前。
四周一派静谧和谐，路灯笔直伫立于绿化花池的最中间，时不时还有几只萤虫飞过，和普通世界的夜景一般无二。
青石板路铺设的道路四通八达，每个路口都有清晰的路牌指向。
几人从限制活动的区域来到了这片开阔地带，走在路上，都还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
她们直接转向认证厅。
伴随着一声声认证成功的机械播报音，502寝室的四人全都升级成为了学霸。
叶三绮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两个字，感叹：“真没想到我有一天能当上学霸。”
陈依然赞同点头，还特意截了个屏，说是要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幕。
与她们相比，田南栀和苏谣的脸色就要沉重得多。两人目光交汇，心有灵犀的都在担忧接下来的学习和生活。
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更加残酷迫切的成绩排行榜。掉出排行榜的下场她们已经看见了，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没人想要尝试。
叮咚——
成为学霸后，随之她们的屏幕也发生了变化，新解锁了地图功能。
一个个通知框也在奋力地跃入她们眼中。
【现为你解锁学霸特权：
特权1：武器修理费八折（永久）*1，排队优先权*1
特权2：寝室升级功能（自定义）*1
特权3：扩大可活动范围，解锁[教学楼]、[操场]、[图书馆]、[食堂]，你可以使用通行卡随时出入这些区域。
特权4：新增电子游戏功能（永久）*1
特权5：自主选择课程功能*1
特权6：狂欢城自由出入功能*1
……】
室友们看着这么多新解锁的特权，不由感叹：……这就是学霸的快乐吗？
跟她们之前一直局限在寝室的生活，简直天差地别。
几人还在不断接收新的特权信息，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休闲西装的女生突然走过来向他们打招呼：“你们应该就是刚刚验证成功的学霸吧，我来带你们去你们的新宿舍楼。”
“新宿舍？”四人狐疑跟上。
叶三绮快走了两步，来到引路的女生身边：“可我们的东西都全在以前的宿舍呢，我们还没收拾。”
女生笑意更深：“别担心，就是宿舍楼换了，宿舍里面还是原来的。”
叶三绮哦了一声，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失落。都换宿舍楼了，就不能顺带把内部变得更高级些吗？
女生应该已经做过很多这样的工作，从容不迫地为她们解释着附近的几个区域。
“你们看那边，那个地方就是教学楼，等级提升到学霸后就不能在宿舍听课了，除却特殊休息日的每晚八点，都要从这条路去教室上课。”
田南栀：“特殊休息日？”
原来这地方还有休息的吗？
女生：“对的，每周六晚上是特殊休息日，可以选修一节兴趣课，绘画、舞蹈、音乐都可以……当然也可以不选，毕竟最主要的还是每周的数学课，这些课程只算是一个小调剂？”
就跟主线任务中增设了一些负责调剂心情的支线任务似的，完成了兴趣课程也会有相应的奖励。
看来老师们还挺关注学霸们的平衡发展，田南栀在心底嗤了一声。
她们随着女生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栋立于红光中的宏伟教学楼闯入视野。
好比一座巍峨的囚牢，无声释放着压迫。
陈依然神情激动地用手指：“那那那好像我们这次答题的地方！”
这次等边三角形的循环题目恐怕会是她一辈子的噩梦，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是毛骨悚然。
“对，有时候课后习题里会有仿造身边熟悉建筑的情况发生。”女生遥望一眼，让她们放宽心，“但肯定不会和答题区域里一样的，放心吧。”
田南栀转头，重新抬眸时，看见女生眉眼弯弯朝她笑了下，顿时也微笑。
“学姐的排名应该挺高的吧？”她问道。
女生回眸，挑眉：“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没有在狂欢城见过你。”田南栀坦言，“而且我不觉得，一个排在靠末位置的学霸能这么好心的给我们介绍这些。”
能这么平和的对待他们的，应该只有利益完全没有受到威胁的前几名。
不然，这位女生应该会和附近那几位对着她们指指点点的人一样，投射出骇人的眼神。
如果眼神能杀人，这段路上，她们早就不知道死多少遍了。
女生沉思着点点头：“倒也没错，我排第六，确实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你们把我挤下去。”
“但如果有那么一天……”
她回眸，清秀的半张脸忽然布满了诡秘花纹，莞尔一笑时尽显血腥屠戮的气魄。
“那我可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在这里，谁威胁到了谁的利益，将会受到不遗余力的抹杀。
这是所有人都在遵守的不成文的规则。
四人警惕回望。
女生收敛气场，又恢复亲和力：“不过现在你们不用担心，你们对我还没有威胁，还是相安无事的阶段。”
说着她转过头，又用手指向另一端上升着缕缕烟气的地方，继续介绍。
教学楼的正对面是食堂，安全明亮的光线与时不时传来的喷香味道，让它在这里变成了最受学生们欢迎的区域。
宿舍楼处于教学楼和食堂的中间，只用向左拐或者向右拐就能到达，地势还算方便。
女生走到宿舍楼门口，向几人挥手：“好了，我的工作完成了，你们按照你们的寝室号自己去找就行了。”
出于礼貌，四人还是向这位学姐道了谢，忽视掉她刚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敌意。
她们走进新解锁的宿舍楼。
楼道和墙面没有太大的改变，依旧是洁净无暇的白色，只是空间要稍微大了些，以前只能两个人并排的走廊，现在可以并排走三个人。
陈依然拖着沉重的步伐，刚走到二楼就喘个不停。
突然回归的疲惫感让她连手指头都在不断打晃。
“都换宿舍了……就不能……换个带电梯的嘛？”她抗议着。
三人一看，不约而同就前倾下身体，朝她展开手臂。
太过统一的动作让她们忍不住笑了起来。
田南栀笑：“选吧，你要谁背？”
陈依然感动得吸了吸鼻子，挑选西瓜一样挨个拍拍。
“师父就算了，你现在瘦成这个样子，我不忍心。”
她又看了一眼那边的高挑背影：“苏谣……她都已经背过我了。”
叶三绮无语脸：“要让我背你就直说呗。”
说着，她又把身体蹲下了些。
陈依然嘿嘿一笑，向后退了两步，做了个起步跑的姿势：“准备好啊，我要来了。”
“你怕是要撞死我！”叶三绮惊得眼镜都歪了。
陈依然：“三……二……”
“一！”
“陈依然你小心不要……嗯？”
叶三绮还在担心会不会被这位室友撞飞，突然感觉腰间一紧。
陈依然从后面抱住了她。
叶三绮侧目：“怎么了？”
“我突然好难受……”
在疲惫感悉数回归的时候，每一轮的记忆与情绪也在拼命的往陈依然的脑子里钻。
在这一秒达到了顶峰。
六次的循环，意味着她亲身经历了六次的无助死亡。
虽然每次都知道是向生而死，但那种不可复制的绝望与孤独，还有不知道下一轮是否会成功的迷茫，已然折磨得她心神俱疲。
每一轮，她每一轮都是靠着这一丁点的信念不断坚持了下来。
所以每次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都是——不要放弃。
只有她自己知道，多少次，她就在放弃的边缘徘徊。
只差一步，她就落入了深渊。
……
叶三绮蹲下身将陈依然背到背上，故意打趣道：“我们陈依然居然会哭了，不是说战士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嘛？”
陈依然吸鼻子：“我没哭，我哪儿哭了。”
“是是是，你没有哭，就是沙子眯了眼睛。”
“啧，叶三绮，你就不能走稳一点嘛。”
“谁让你这么重的，怪我喽？”
见两人又开始插科打诨，田南栀和苏谣的这颗心也慢慢落回原位。
走过窗边时，两人同时抬头。
新解锁的整个区域上空始终都笼罩着一片红色雾气。
仿佛隐藏了千万只眼睛，无时不刻不在凝视着她们……
第76章会议
办公室外。
一朵玫瑰由礼堂方向缩回到柳樱手腕。
她拦住了要回办公室的宋西沉, 带他来到一处路灯下照不到光的位置。
柳樱落了一眼在宋西沉的手：“戒指怎么不带了？”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宋西沉弯下眉眼。
在课程的一开始，那朵玫瑰就已延伸到了窗边。
可以说是看了个现场直播。
柳樱淡淡哦了一声，从随身光屏里拿出一根烟, 点燃：“这道几何题的通关概率是3%, 按理她们不应该完成的才对。”
“没错, 是挺出乎意料的。”宋西沉插兜向后一靠, 虚倚着墙。
柳樱扫他一眼：“我记得那枚戒指只有那个人才能使用。”
“是啊，不然我也不会被一个假的骗了这么久。”
宋西沉摩挲了一下手指的戒指痕迹。
“你应该听懂了我的意思。”
柳樱没打算再跟宋西沉打太极, 缓缓吐出一口烟气, “田南栀她是怎么能用那枚戒指的？”
宋西沉幽幽看来, 唇角上扬得更深。
柳樱瞳孔一缩：“难道……”
这个发现让她没有再往下说, 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头顶这片精准监视器的红雾, 向着更黑处走了两步：“这件事管理员肯定很快就会知道的。”
宋西沉：“你是说她还是那枚戒指？”
“当然是——”
柳樱话音一顿, 突然脑子无比明晰。
在这个到处都没有隐私可言的地方，管理员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所以……是管理员。
一截烟灰掉落, 烧在了柳樱的手臂, 让她瞬间清醒，忙不迭将烟头踩下。
“看来柳老师终于明白了……”
宋西沉笑了下, 意味深长地伸出食指抵唇。
柳樱嘴唇动了动, 终究沉默。
*
*
四人爬上五楼。
她们正在思考对面会不会还是男生寝室时，509走出来的一个人就解释了答案。
一段时间不见，罗不夜已经到达了少年状态, 长发披肩, 漂亮的丹凤眼依旧淡而无神。
他手里提着暖壶, 应该是要去打水。
看见她们, 他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颔首问好：“来了。”
四人尬笑：“嗯, 来了。”
罗不夜：“……”
四人：“……”
……
几目相对，有些尴尬。
苏谣眉头紧皱，压低声音：“嘶……都换宿舍楼了，怎么男女寝还没分开？”
田南栀也是这个问题：“看样子是除非对面空了，才有可能重新变成女寝了。”
不知是不是罗不夜成长后，耳力也变得强了些，轻易就捕捉了两人的对话，回应道：“应该是每届学生都安排住在一栋宿舍楼里，改变不了。”
两人被现场抓包，更尴尬了。
简单敷衍了几句后，四人推门回到寝室。
果然和学姐说得一样，寝室内部完全没变，她们着急换下来的睡衣还凌乱的摆放在床铺上，来不及叠好。
进入寝室后，有关寝室升级的提示就又出现了。寝室的平面图跃入中央，床铺和柜子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
除此之外，平面图显示的窗户位置、墙面位置等还有几个灰色区域闪烁不停，提示可以解锁，每个区域需花费1000积分，平摊下来每个人只需提供250积分。
还不算贵。
点击每个区域，会跳出文字气泡。
【阳台区域，点击解锁后，本寝室将立即拥有一个4乘2米的小型阳台。】
【阳台配置：晾衣杆*1，观赏绿植*1，围栏*1，地砖（整面）*1……】
【独立卫浴区域，点击解锁后，本寝室将立即拥有一个2乘2米的独立卫浴。】
【独立卫浴配置：马桶*1，浴缸*1，洗手池*1，淋浴间*1……】
就跟玩休闲装修游戏一样，点击进去，每个区域都会出现虚线的假定陈设结构，她们可以在提供的三个布局方式中任意选择一个。
其中每个区域的每一样东西还可以再用积分升级，比如马桶可升级为电动马桶等等。
室友们频频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若不论那玩命的答题和考试，这个地方简直能满足她们的所有需求。
连苏谣一直想玩的AR游戏都可以用积分兑换，简直感动。
见三位室友逐渐要沉没进这些糖衣炮弹里，田南栀开口拉回她们思绪：“先解锁独立卫浴吧。”
既然特意规划了这一片区域，恐怕就不能再用之前的方法进入卫生间了，于是建议先一起把独立卫浴给解锁了。
室友们同意，提交解锁。
霎时间，在陈依然的三号铺位旁边，紧挨着窗户的位置就凭空出现了一道门。
如她们挑选的布局那样，卫浴间里马桶、淋浴间和洗手台一应俱全。
解决完基本的生活问题后，剩下的几片区域她们便没有急着再开发。
田南栀始终记挂着周六的兴趣课程，点击进去，屏幕瞬间跳出了一些可选择的课外课程，挨个罗列在她面前。
【雕塑木刻】、【美白护肤】、【食物烹饪】……看过了这些陶冶情操的课程过后，一个闪耀着HOT的【技能专修课】映入眼帘。
技能专修？能专修到手的技能？
如果是的话，正好是田南栀需要的。
她需要再继续开发手里的这两样武器技能。
上面的标语也是直截了当：你想变强吗？是的话就加入吧！
田南栀点击报名。
【报名成功！今晚八点将在教学楼三层304房间开启课程。】
【任课老师：08】
08？这是个名字？还是第一次见。
田南栀建议室友们也报名这门课程，这样一来，不管在答题的时候遇到什么情况，她们也能自行应对。
陈依然和叶三绮陆续报名成功，当苏谣点击进去的时候，却显示报名人数已满。
苏谣叹了口气，倒是看得开：“没事，我去隔壁卫生健康课也挺好的。”
只要是不参加玩命的数学课她都可以。
*
*
短暂休息过后，五点五十，学生们陆陆续续进入礼堂。
全都是新升为学霸的学生们。
负责这次主持的老师柳樱站在台上，田南栀一进来就察觉到她的视线盯了过来。
她大方回望了过去，微微一笑。
柳樱愣了一下，迅速偏过头。
田南栀疑惑了一瞬老师的奇怪反应，旋即和室友们找了个偏僻的摸鱼位置坐好。
六点铃声打响，会议正式开始。
柳樱拿出气场，专业十足地站在讲台前宣布：“先给大家看一下目前的排行榜单吧。”
话音刚落，那一大片屏幕登时就出现了所有人目前的成绩排行。
是总成绩榜，新升上来的学生们和以前的学霸们分别用着不同的字体颜色，一目了然。
舒衍依旧稳坐第一的宝座，旁边印着亮闪闪的王冠符号，很是惹眼。
田南栀在排行榜中等偏上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新生排名第一，总排名20。
罗不夜比她低了两名，排名23。
下半部分就是各个学霸与新生们名字的各种相互交叉。
因为这次几何课后题难度很高，所以这次通关的八个人名额都要比其他人靠前一些，陈依然排名76。
苏谣比她低，为93。
叶三绮掉出了一百名外，排在危险的136。
总共150人。
苏谣上下扫了两眼，又四处看了看，察觉不对：“我们这次晋升为学霸的就四十多人？”
明明考试通关的人数还要再多一倍才对。
田南栀：“应该是有一部分的人成绩没有挤进排行榜。”
即便通关也被淘汰了。
“那我能挤进来已经很满足了。”
叶三绮讪讪一笑，刚想嚎排名太低的她瞬间满足。
虽然排名低，但好歹是挤了进来，总比那些没有进入排行榜的人要好得多。
排行公布完毕后，柳樱向新生们下达了开启学霸身份后的答题规则。
阅读了密密麻麻的官方语言，田南栀将这次的规则总结成了三点——
学分制、自由性与随机性。
学分制：每一场课堂以及课后习题会明确标识出相应的学分，每周保持在获得10个学分即可安全。
修满60学分可以申请参加毕业考试。
自由性：不再硬性规定学生们必须参与的题目，可自由选择，只需保持每周获得10个学分的要求即可。
随机性：指的是题目降临的随机性，学习日晚降临的题目都是随机不定的，学生们可按照自己喜好选择今晚是否要参加这堂课。
较以前相比，人性化了很多。
田南栀点开个人信息查看，界面更新，加上银白色的边框感觉更高级了。
姓名：田南栀
学校：M大6栋502寝室4号
学号：M06050204
成绩：优
参与答题：加减法（优），简单的分饼问题（良），鸡兔同笼（优）
参与考试：初课摸底测验（满分），期中考试·数学迷宫（98分）
目前学分：0
她正看着，叶三绮凑了过来，眼眸闪闪亮亮：“南栀，参加完毕业考试我们是不是就能离开这里了？！”
“应该是吧。”
毕业=离开学校，按照正常的生活逻辑是这个样子，这里一切又都和学校很像，田南栀感觉概率应该很大。
这个回答给三位室友以信心，离开这里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接下来，柳樱介绍了学生们即将要在这里生活的环境状态。
“你们应该注意到了，整片区域显示的都是[非安全状态]的黄色图标，在这里，你们与鬼怪是共处状态，只有你们的寝室才是绝对安全的绿色区域。”
红色代表危险，绿色代表安全，介于这两个颜色之间的黄色是个不定因素。
“那除了上课，我就要死守在寝室了。”叶三绮迅速接道。
见台下掀起一阵不安，柳樱又道：“不过你们放心，这些鬼怪不会随意攻击你们的，除非你们违反了它们设立的[规则]，它才会主动攻击。”
“当然，遇到这种情况，有能力的，你们也可以进行反杀。”
没有单方面的压制，这种情况还算好。
田南栀敛目沉思，她总算是明白这些学霸们为何会这么好战了。
不仅面临会成为[奴]，还要做好随时与鬼怪交手的准备，可谓四面楚歌。
在这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弱肉强食的不成文规则被拉到了极致。
接下来到了自由提问的环节。
有人举手提问了有关[奴]的问题。
柳樱走到台中间，向各位新生解释：“这其实是一种对同伴的帮扶行为，学习优秀的学生会一对三的帮助掉出排行榜的同学积极上进，帮助他们早日回到排行榜。”
尽管老师已经将这个行为美化了很多，但新生们都是神色微妙，面露不信。
排行榜的存在已经将学霸们之间的关系定成了竞争，怎么可能会有帮助同学爬上排行榜的情况发生？
何况还有[受助者]将完全听命于[施助者]这一规则，种种条例都揭示出来了，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公平的关系。
难怪，学霸们会将受帮扶者叫做[奴]。
……
六点半会议结束，学生们陆续离场。
柳樱盯向田南栀离开，确认她已经远离了礼堂后，走到角落接起震动已久的电话。
宋西沉挟有深意的声音从屏幕滑出——
“她报名了今晚的技能专修课。”
第77章安静的图书馆（一）
晚七点三十分, 柳樱来到教学楼附近。
这里应该聚集了不少鬼怪，虽已经极力掩饰，但也难消掉空气中散发出的丝丝恶臭。
宋西沉一派悠闲的站在漩涡中间, 教学楼的猩红灯光投射在他身上, 像披了层血。
柳樱抬手挡在鼻尖, 眉头微皱：“你这数量有点太夸张了吧, 她很容易就察觉的。”
“即便察觉她也不一定能确认我们的目的……”宋西沉勾了下唇，“何况对付她只能用这种架势, 一击不成再想使用第二击可就更难了。”
柳樱视线下移, 发现他手里握着一个红艳似火的手环, 比玫瑰还要美得瑰丽。
“这不是控制那些东西的……你从管理员那里借来了？”
宋西沉下意扫了一眼, 轻轻摇晃了一下, 上面小巧的银铃碰撞出清脆：“嗯, 管理员似乎也觉得这次行动很有趣，就直接借给我了。”
柳樱眼眸微动：“来的是编号几？”
宋西沉比了个枪的手势, 勾唇：“编号八已经就位了, 伪装成了今晚的任课教师，毕竟切磋之中要是发生什么意外, 都是规则允许的范围。”
“意外……”柳樱眼眸更沉了几分, “你想做到什么程度？”
“我给编号八下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戒指。”
不惜一切代价……
意思是哪怕切掉手指也要拿到吗？
宋西沉从柳樱的表情中读懂了她的大概意思，轻笑一声：“她的自愈力可是你我都知道的, 脑袋掉了都能安回来, 何况一个手指？”
这时候, 一阵响铃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柳樱掀眼看了一下来电人, 是一串未收录的奇怪编号。
宋西沉接通，扬起的嘴角在一瞬落下。
“出了什么事？”柳樱追问。
“小兔子好像比我们想象得要机敏……”宋西沉挂掉电话, “她退掉了今晚的课。”
柳樱：“那她在哪儿？”
“是呢，她会在哪里呢……”
宋西沉一个响指打响，几只纸鹤悬于他肩头，“去帮我看看，我们今晚的主角在哪里。”
纸鹤翩然扇动了几下翅膀，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逐渐隐没于夜空。
*
*
田南栀和室友们从宿舍楼下分开后，就独自拐向了图书馆。
她把名额让给了苏谣，与她相比，三位室友更需要尽快升级。在这个与鬼怪共存的地方，她们必须要尽快熟练掌握技能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按着指示牌一直往前，四野逐渐变得荒凉。
图书馆位于一个十分幽闭的方位，大概因为鲜有人迹，杂草丛生，最高的位置差不多能到了她腰的位置。
猩红的光配上这萧条的氛围，将图书馆衬得如鬼屋一般。
游司从路边窃窃私语的学生们那里偷听过来，总结了一下，如实告知：“他们都说你作死呢。”？
田南栀扬眸，“那边是有什么危险吗？”
游司耸肩表示不知：“具体没听见，反正他们都说你这个新生不怕死，敢靠近图书馆呢……所以你到底去那儿干什么？”
“查资料啊。”
关于这枚戒指和武器卡，没准可以在这里的图书馆查到点蛛丝马迹，没有老师教不得自己勤快点？
游司两手交于后脑勺，悠闲的躺靠在空中：“先说好了，遇事不对我可是要先逃的，你可别拖我下水。”
“你现在也可以走。”田南栀唤出武器卡。
这里的杂草太多了，走起来都能感觉到阻力，得要进行沿途清理。
游司单手撑头：“骰子在你这儿，我能去哪儿？再说了，这里黑漆漆的，我可不要一个人呆着。”
田南栀无语看他一眼，旋即继续用着化作镰刀的武器卡割着这些碍事的杂草。
现在她的千变万化卡已经升到了5级，解锁了语音输入的方式，节省了在战斗期间手写输入的时间。
同时新解锁的形态变化，也可以让写下的文字以具象化的逼真形态出现，更方便控制手中的武器。
比如她现在手中的这把镰刀，武器卡不过巴掌大小，但具体呈现出来的镰刀却将近半米长。
明晃晃的金属刀面还能反射光线，跟正常的镰刀一般无二。
随着一把一把的野草从游司的身侧划过，羊肠小道的尽头就是图书馆的大门。
门上挂着一个带灰的木质牌子。
【图书馆守则须知】
【亲爱的同学，如果你要进入图书馆，请一定要牢记这几条规则：
1、图书馆严禁大声喧哗，请将你的声音控制在40分贝。
2、工作人员不喜欢吵闹，请谨记上一条规则。
3、请无论看见了什么，都要保证安静，不要大惊小怪。
4、如果没有找到你想要的书籍，你可以咨询前台的工作人员。】
看来这个[工作人员]就是这里存在的威胁了。
田南栀将武器卡揣进兜里，镰刀就像插在她的腰间一样，十分顺手便利。
她轻推开门，刹那间，完全藏于黑暗的图书馆点亮了几盏微弱的灯光，隐约呈现出一个宽敞高大的房间。几大排书架整齐排列，墨香味混着灰尘味扑面而来，满满都是知识的味道。
门口高悬着一个电子屏幕，实时播报着现在的分贝声。
刚才田南栀的推门声以及走进来的脚步声加在一起就直逼30分贝，她只好小心翼翼反身，尽力控制着关门的音量。
因为这个特殊的规则，她此刻感觉自己的呼吸声都有些过于响了。
站定不动，她抬头往上，发现她在静息状态一动都没动的情况下，她的呼吸声都有8分贝。
田南栀不自觉屏住呼吸。
等了几秒。
又变成了零分贝。
坚持片刻，她缓缓呼出这口气，数值0直接跳到了15。
她无意识再憋气，不一会儿，数字又慢慢回落。
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这间图书馆的规则有多么变态了，时刻关注这个数字的话，连呼吸都没有办法顺畅。
田南栀将憋着的半口气呼出，向着吊起的牌子指示，来到了前台位置。
“请问武器技能类的书籍在哪里？”她用着气音问道。
眼睛不自觉就望向电子屏幕。
坐在工位的工作人员低垂着头，用黑漆漆的脑瓜顶对着田南栀。
在分贝允许的范围内，田南栀又稍稍提了些声音：“你好，请问武器技能类的书籍在哪个位置？”
工作人员终于有了反应，缓缓抬起头。
是个年轻的男生，没什么表情。
“你再……说……说一遍……”
啪嗒。
有东西从工作人员的脸上掉了下来。
田南栀眼前正对着的，突然变成了一颗光滑的肉球。
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还是工作人员的头。
由黑色头发半包围着的，没有五官的一颗头。
田南栀从来没有看见过没有五官的一颗头是什么样子，今天总算是开了眼界。
没有了鼻子填充，脸的整个面都变得很平，丝毫没有起伏。
跟切了一半的西瓜一样。
工作人员低下了头，以有着茂密头发的脑瓜顶对准田南栀，一番摸索之后，它找到了掉落的东西，重新贴在了脸上。
眼睛、鼻子和嘴，像贴面膜一般，贴到了这颗肉球上。
“你再……说……说一遍……”
嘴巴开合间，啪嗒！
它的五官又掉了。
他又低头再找。
田南栀：“……”
她感觉站在这里好像卡了NPC的bug，它在无限循环的掉脸与贴脸，然后让她再说一遍。
于是，当工作人员再一次将眼睛鼻子嘴贴到脸上时，田南栀只是微微一笑：“你忙吧，我自己找。”
啪嗒！
她又又又听见了脸掉落的声音。
田南栀转身欲向远一点的位置走去，抬眸时，发现游司还在这里，本就煞白的鬼脸又白了好几个度。
这个安静的图书馆好像在释放着一种魔力，将游司的尖叫都变成了一种只张嘴不出声的震耳欲聋。
田南栀没管它，按照牌子上的指示，来到了尾部的一排书架前，翻翻找找，拿起了一本很厚的武器技能大全。
“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总感觉那个东西好可怕。”游司用着很小的气声劝道。
从他这个角度，还可以看见前台的工作人员在重复着捡脸贴脸的动作。
田南栀好像无意间触发了它的行动，然后它就在不断的重复这样一个动作。
“无视他。”她提醒道。
她感觉这里的精神污染力很强，一不小心就容易心神崩溃，难怪这里一直是学霸们很少踏足的地方。
田南栀轻翻着目录，找到了小型武器分类的戒指篇。
她默念着页数翻动，将书籍摊开放在书架凸出的阅读架上。
【武器技能之戒指篇】
【什么是戒指类武器？】
【戒指类武器的由来？】
【如何锻造一个戒指武器？】
……
田南栀直接翻到了戒指类图鉴页面，各种样式的戒指悉数出现。
她仔细与手上的戒指对照，手指挨个摩挲。
忽地，一个略微凸起的硬质触感引起了她的注意，仔细瞧去，一枚戒指的图片上出现了凸起了圆圈状，但重点应该是后面。
翻过去后，页面背面的这个位置，不知道被谁用圆珠笔画了一个小圆。
很随意的一笔，像是故意圈定了这枚戒指。
戒指不算小巧，黑色的奇特花纹萦绕在一只展翅的飞鸟四周，闪着的光如跳跃的火焰。
大气却不失精致，让她眼前一亮。
突然间，她眸光变得锐利，抬眼看向面前的书架空隙。
哐！
一只苍白的手猛然从空隙处伸来。
第78章安静的图书馆（二）
技能专修课堂。
与隔壁几个兴趣班相比, 这里可谓是座无虚席，连有些抢不到课的人也站在楼道的窗边观摩。
三人组固定坐在课堂的摸鱼位置。
叶三绮捣了一下身边的陈依然，低声说小话：“我还以为这节课老师的名字就叫08呢。”
陈依然：“我也是。”
苏谣敲敲桌, 示意两人坐好。
讲台上, 年轻老师穿着一身宽松的白大褂, 在黑板写下了他的名字——卢彦知。
“各位新来的同学们好, 我是这堂课的任课教师，名字写在这儿了。”
这位卢老师抬手示意了一下, 就直接进入主题, “废话不多说了, 把你们想要进行技能专修的武器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一时间, 各种花式的武器全都一齐出鞘, 场面略微震撼。
卢彦知：“提醒一下, 我这里是技能专修课，每个人只可以选择一个想要加深研究的技能, 请慎重选择。”
苏谣桌上放着清洁大礼包, 陈依然的桌上放着佩剑，叶三绮的桌上则是空空如也, 她没有想好要不要专修精灵小绿。
小绿固然可爱, 但跟其他有着枪剑炮的学生相比，就要弱得多……
目前叶三绮手里还有四朵小红花，她正看着屏幕的幸运大转盘界面犹豫, 要不要现在重新抽个武器进行加精。
她这种情况的学生还不少, 一部分只有防御功能的学生也在纠结要不要将这个技能加精。因为与战斗力拉满的其他人来说, 他们真的有点被动, 遇到紧急情况从来都是只能逃。
似乎见过了太多这样的学生，卢彦知踱步走到台下：“武器在精不在多, 现在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东西，也许经过升级后会开发出新的功能。”
“可老师，我只有一个保护壳，还能开发出新的功能吗？”
卢彦知：“当然，这些武器能到达什么样的程度，完全取决于你们。”
那人来了兴致：“那我的防御技能也可以开发出攻击技能吗？”
“可以。”
有了老师这么笃定的声音，叶三绮也决定试试，关掉了大转盘的页面，唤出了精灵小绿。
呀~
社恐小绿一出来就害羞地捂住了脸。
叶三绮笑笑，摸摸它的头。
陈依然单手托腮看着这幕和谐的画面，突然忧心：“你们说……小绿升级之会不会变成绿巨人？”
叶三绮：“？”
苏谣：“？”
她们脑画面连接成功，想象升级以后的小绿一出来不再是甜甜奶奶的一声“呀~”，而是底气十足的一声“嚯！”。
那满身腱子肉的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三人微妙地移开眼神。
卢彦知慢步在教室：“确认专修的武器技能后，可以先用你们的小红花把它升到最高级。”
根据武器品质的不同，一朵小红花增加的经验也有不同。
陈依然和苏谣的是尚品，全部喂掉小红花后，才升到了八级。
精灵小绿是绿色品质，几朵小红花喂完直接到达了本阶段的最高。
嗝。
小绿像是喝多了酒，晃晃悠悠在桌子上走来走去，头顶上那一片嫩黄色的芽儿也长出了一个小花苞。
卢彦知正好踱步来到她桌前，仔细瞧了瞧后，开口：“草本系的精灵？”
叶三绮点了点头。
“试着让它长束蔷薇。”
“啊？”
叶三绮看老师的表情严肃，便试着摸了摸小绿的头，轻声下达命令。
呀！
小精灵接受主人信号，伸出两只圆滚滚的手。
等了一秒，卢彦知突然察觉不对，迅速后退。
霎时间，绿藤以铺天盖地之势从精灵的两只小手蔓延而出，海浪一般，覆盖在了整个教室。地面，桌面，墙壁，还有每个人的头上哪儿哪儿都是。
下一秒，幽紫色的花朵竞相盛开，呈现出别致浪漫的花海。
老师说开一束，它直接开了一片。
感动吗？
众人：……不敢动。
花海下方，教室里的众人全都不约而同坐得笔直。
蔷薇藤上的细刺就紧贴在他们的头皮，还是倒钩刺，一动就是皮肤破裂的下场。
卢彦知在千钧一发之际退到了教室门口，躲过了这突然的一击，叹了口气：“技能不稳，还需要再练习，好了，现在可以把它收回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叶三绮马上双手合十道歉，“我会好好控制它的，实在抱歉。”
小精灵也察觉到了失误，可怜巴巴地收起藤蔓，弯下圆滚滚的肚肚，朝着同学们微微鞠躬。
“没事没事，大家都在学习中嘛，又没出什么大问题。”晏嘉笑着摆了摆手，忽然感觉头上有什么东西，抬手一拿，发现是一朵开得灿烂的蔷薇花。
没有了尖刺之后，花就变得温婉亲和。
这是小精灵留给他们的歉礼。
卢彦知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这只精灵居然能在一瞬就重新掌管了控制，将不稳的力量趋于平和，收敛起了尖刺。
精灵的心境与主人相连，是这个女生的控制力吗？
他稍稍打量了两秒，重新走回教室。
轰！
一个突然的响声出现。
在这片空阔的环境，这声音就跟炸弹落地了一样。
人群向着窗外看去，红光化作栅栏将他们困在了这里，下一秒，刺耳炸裂的警报声响起，连带着课堂的灯光也一柄闪烁。
“注意注意，图书馆发生意外情况，请各位师生不要靠近。”
“注意注意，图书馆发生意外情况，请各位师生不要靠近。”
“注意注意，图书馆发生意外情况，请各位师生不要靠近。”
……
*
*
图书馆内，浓烟滚滚，一片狼藉。
排列有序的书架在那只手的推动下，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依次倒下，书籍散乱一地，门口的分贝检测仪也因这巨响，现在数字在几百上下跳动。
一个身材瘦高的人站立在倒落的书架上方。
当啷。
是铁链碰撞的声音。
很快，人影快如闪电直逼而来，破开烟雾。
田南栀挥动镰刀迎敌。
铛！
她的手臂被震麻了。
镰刀是冲着人影的眉心去的，落下时就砍到了一个极其坚硬的金属头盔。
两者擦过的刹那，亮起一串细微的火光。
田南栀迅速后跃，与这个突然攻击来的人拉开距离。
那人也暂时落定。
呼——吸——
距离拉近后，她看见对方是个瘦高的男人，衣服单薄破烂，光着脚，头上戴着一个和这身衣服很违和的金属面罩，类似于防毒面具，所以喘气时才会发出粗重的一呼一吸的气音。
面罩上面镭射出了数字：08。
田南栀注意到这个编号和今晚技能专修课的老师名字一样，眉眼再度冷了几分：“你到底是什么人？”
呼——吸——
那人好像不会说话，或者说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只是慢慢将身体往前倾。
呈攻击状。
当啷当啷！
伴随着左脚踝处的一根铁链碰撞作响，他再一次发动了攻击。
那只苍白的手很有目的，直接瞄准了她的左臂抓来。
为了戒指？
田南栀在脑中一瞬就敲定了这个人的目标。
“小白，更换成枪。”
话音刚落，锋利的镰刀扭曲重组，变成了一把银色枪支。
嘭！
田南栀瞄准那人裸露在外的咽喉射击。
这个位置是人类除头部之外，最易死亡的部位。
子弹擦着火花飞速向着目标飞去，刚刚接触男人脖颈的刹那，他竟一瞬收敛身体，瘪成了纸片人。
咔咔咔，骨头断裂的脆响不绝于耳。
男人从三维立体的人挤压成为了二维页面里的纸片，连同金属面罩一起，变成了薄薄的一层。
风筝一样飘在空中。
旋即子弹扑了个空，轰到了墙壁。
田南栀的这个角度正对着纸张的侧面，她亲眼看见了男人变得有多薄。
她自诩胆量还算不错，但在这一刻也感觉头皮发麻。
实在是太诡异了，诡异得令人恶心。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挤压成为了纸片，薄得跟一页纸似的飘在半空中，又在危机解除时，快速恢复成为了3D立体形状。
难道不是人类？
田南栀迅速绕到男人的侧面，砰地一声开枪打去，想要再做个实验。
果不其然，男人不仅可以左右挤压成纸片，也可以前后挤压成为纸片，然后飘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血肉如吹气球一般急速鼓胀恢复。
呼——吸——
男人顿了顿，再度瞄准她冲了过来。
“小白，换成鞭子！”
啪！
电光火石间，田南栀挥动勾着倒刺的金属长鞭，轰然甩去。
相较于子弹和砍刀，长鞭的优势在于远程与捆束，不给对方以逃脱的间隙。
空气在鞭子的抽动下鞭炮一般啪啪作响，倒钩的刺插到男人身上撕裂开了一层皮。
然而男人就跟不知痛一般，迎着间隙而上，不遗余力瞄准田南栀的戒指。
很快，田南栀就发现男人不怕痛的原因了。
——超级愈合力。
那撕裂的伤口重新长出了肉芽，眨眼的功夫就恢复如初。
男人的动作快得离谱，就在田南栀愣神的两秒，他已从鞭子挥动的间隙冲到了她的面前。
呼——吸——
刻有08的金属面具近在咫尺。
男人伸出手去抓那枚戒指——
突然间，只听得砰地一声，男人眼前的世界颠倒翻转。
鞭子的长钩虽伤不了这个人，但顺势勾住了他脚踝处的铁链，在插入天花板的同时将他倒吊了起来。
黑暗中，少女拿出砍刀，眸光熠熠：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79章安静的图书馆（三）
呼——吸——
男人沉默不语。
旋即用力摆动身体, 带动插入天花板的鞭子松动下落，重新跳回到了地面。
然而刚刚站稳，左脚踝又一次有了牵扯感, 低头看去, 那金属鞭子的长钩还牢牢的挂在他脚部的铁链。
鞭子的另一头就在那位少女的手中。
他没想到少女的力气奇大, 再一次拉动的时候, 他又一次站不稳倒下。
男人快速做出反应，骨头再次咔咔咔响动, 左脚立即如拧毛巾一般呈螺旋状缩小, 从那铁链中逃脱, 跳跃到了一处安全的位置。
他站定不久, 左脚甩开回正, 空荡荡的脚踝立即重新捆束了一条黑色铁链。
凭空出现的, 不知是以怎样的方式套上的，铁链的末端一直延伸到黑暗。
田南栀甩开手中那截废铁, 明确眼前这个人比以往遇见的任何一位都要难对付, 鬼怪尚知道疼痛畏缩，可这个人好像就不会怕的。
跟输入了指令的机器人一样, 为了完成这个任务, 可以不顾一切。
于是，这个神奇的人又攻来了，用着他那快到离谱的速度。
铛。
田南栀抛出戒指, 与水泥地板碰撞出声响。
男人顷刻暂停行动, 停住脚步, 重新规划目标瞄准了那枚戒指。
他走去弯腰捡起, 从面具下说出了今夜的第一句话：“戒指已回收，08号完成任务。”介于人类嗓音与机械音之间, 一种很怪异的音色。
图书馆上方，宋西沉的屏幕可链接内部监控，实时转播着这一画面。
柳樱半倚在藤条椅子：“看来任务成功了。”
“我看未必。”宋西沉沉下声。
画面里显示的是田南栀自行将戒指抛出来的，以他对她的了解，根本不像是会妥协的人。
所以那枚戒指应该是……他扔掉的那枚。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田南栀捡走了，现在拿出来浑水摸鱼影响了08的判断。
呵。
果然还是小看了她。
这时候，柳樱的一声叫喊打断了他的思绪，画面中的田南栀突然有所动作，缓缓举起左手，而那枚银色戒指，果然还完好无损的戴在她的手指。
柳樱：“她要干什么？”
田南栀的手如弹奏钢琴一般灵活游走。
宋西沉瞳孔一缩，明确了她的目的。
“她在构建空间。”
一个由她的[因果线]创造出来的空间。
一个以创造者为王的空间。
宋西沉轻啧一声，推开光屏。
本想夺取戒指，没想到却无意激发她对戒指的感应了吗？
图书馆内，田南栀视线紧盯那人，眼眸亮起奇异的光。
“0.318……0.549……偏差1.812……”
田南栀反复试了几次，她只可以在这部分范围里构建出来空间，且可能因为熟练度不够，她始终只能构建出一个平面。
不过没关系，可以复制。
霎时间，隐藏在男人身边漂浮的斑斓丝线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有条理，呈平面画框状，竖着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全部框在了里面。
旋即这个画框复制粘贴般向两边延伸，增加厚度。
她虽然现在还不能构建出空间，但可以构建出许多个平面堆积厚度。
感觉差不多了，田南栀动作一滞。
五根纤细白皙的手指缓缓收拢。
她还是第一次捏爆不知道是人还是怪物的东西，任凭她力气再大也有点费劲。
轰！
地底突然钻出了数十条玫瑰藤，化作屏障挡住了她的视线。
铃铃铃。
紧接着，门口传来轻微的摇铃声。
透过藤条间隙，田南栀看见自己的目标人物迅速冲出了门外。
一米……
两米……
五米……
到达极限，因果线失效了。
打了败仗一般慢慢游荡收束。
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站在血光之中的宋西沉微抬着手，召唤着编号八。
他知道八号只拿到了一个假货，连看都没看，抬手一扫就扔到了草丛。
“你是我向管理员借来的武器，可不能弄坏了。”宋西沉拍拍编号八的肩。
见他转身欲走，柳樱狐疑：“不再试一次了？”
宋西沉头也不回：“我说过，对付她机会只有一次，稍纵即逝……不过图书馆内部的监控录像要记得保存。”
编号八转身跟随。
柳樱冷哼，才不鸟他：“别想麻烦老娘，要弄自己弄。”
宋西沉冷笑一声，重新点开光屏，藤条散去后，画面上再度出现那单薄的身影。
眼眸像一双闪着亮的猫眼。
抬眸看来时，正好与他的视线交汇。
发现监控了吗？宋西沉敛着眼眸，边走边观察。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发现田南栀的视线是飘在了另一个方位。
不知道在看什么。
馆内，监控录像录制不到的地方，一个近人形的东西站在角落，高大的身躯头顶天花板，脚踩地面。
之所以说近人形，是因为它有着人类一样的肤色、四肢和头颅，佝偻着身体，但没有鼻子眼睛和嘴。
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
不知道它站在这里多久了，反正刚才一心沉迷在和神秘人打斗的田南栀才注意到它。
她隐约觉得工作人员的头发在气得滋滋冒烟。
“你完蛋了，你违反了规则。”游司悬在她身侧“贴心”提醒道。
田南栀：“……”
谢谢你提醒，她还没瞎。
检测分贝的仪器都爆表了，早就超过了规则规定的40分贝。
这时候，呈巨型化的工作人员动了一下，用身体挡住了唯一可以通行的大门，低头在脚下的这滩废墟里搜索着什么。
不久，一无所获后它没有了耐心，怒气冲冲地躲了下脚。
它的面部缓缓裂开了一个深渊巨口，流淌着猩红色的涎液。
下一秒，吐出了一张脸。
它又又又开始贴脸。
是个没见过的五官搭配，小巧的鼻子和嘴很像是一个女生。
“你违反了规则……要吃掉……一口吃掉。”
发出的声音也由男生变成了与这张脸相对应的女生嗓音。
田南栀觉得今天妥妥当了回大怨种，明明她只是来查资料的，是那个人突然对他出手，害得她违反了规则。
工作人员用眼睛盯住她后即刻就有了动作，它笨重的身体并没有影响速度，踩着一地狼藉奔了过来：“吃掉……一口吃掉！”
嗯？
田南栀在后退的同时，余光瞥见光屏跳出了一个通知框。
【恭喜！你触发了一个获得幸运学分的机会。
杀死你面前狂暴的图书馆工作人员，净化校园，你将获得幸运学分：1
幸运学分等同于普通学分。
斩杀掉工作人员后，你可以获得改头换面（一次性技能）*1】
蚊子肉也是肉，1学分也是分啊。
田南栀放弃了和图书馆工作人员的解释，决定主动迎战，掏出鞭子瞄准工作人员的脖颈。
倒钩没入了它的皮肤，没想到越陷越深。
这位工作人员的血肉就跟沼泽似的，不断下渗着她的武器。
“小白，转换成枪！”
武器卡在一瞬完成了转换，田南栀得以收回。
照这个样子下去，枪对它肯定是没有作用的，即便打中了眉心也会陷下去的。
啪嗒。
粘不稳的脸又掉了。
工作人员只好停止攻击，低头捡脸。
趁此机会，田南栀掏出枪，干脆利落地将它珍惜的那张脸皮打成了筛子。
工作人员摸了摸，感觉不对，便放弃了这张脸，又裂开吐出了一张，重新贴于头部。
趁此机会，田南栀已经藏在了一块隐秘的柱子后面。
游司惊叹：“你居然会用枪！”
“身体自己就动起来了。”
好像刻在骨子里的身体记忆，当武器卡转换成枪时，端枪、瞄准、扣动扳机，连她都觉得熟练得有些不可思议。
田南栀抬眸看他：“你不是说遇事不妙你要先跑的吗？”
“说说而已！”游司挺起胸脯，“我像是那种扔下女生自己先跑的男人嘛？”
哐哐哐！
工作人员失去了目标后，开始到处乱翻，掀起书籍书架满天飞。
田南栀指尖在空中轻点。
“偏差1.812……复制开始！”
顷刻间，以整个图书馆高度的因果线将工作人员框在一张平面，不断增加厚度而拉宽可攻击的范围。
工作人员毫无察觉，还在寻找着她，越来越近：“违反了规则……一口吃掉。”
只见田南栀五指慢慢收拢。
这一次体型巨大的怪物要更加费劲，她只得用着更大的力度。
工作人员应该是感受到了这份压力，身体努力往上撑了撑，和田南栀做对抗。
“加油、加油、加油！”游司在一旁为她捏汗。
“你们实在是太吵了！”工作人员贴着某男生的脸，底气十足的吼了一声。
游司吓得马上闭嘴。
工作人员的脸上是一副厌烦的表情：“马上就要答题了，你们还在玩，想死别拖累我！算了，我去图书馆了！”
田南栀搞不清楚它这是干什么，手指还在用力。
只见工作人员刷的一下撕开了这张脸皮，又重新吐了一个出来。
这张脸，是个眼睛圆圆大大的女生。
以极其不和谐的巨大化身形，低头抹着眼泪。
“你别打我，我这就去帮你拿资料，你别打我。”
田南栀眉头紧皱，在工作人员撕掉这张脸，又重新吐出来了一个后，她猜想到工作人员可能是在模仿被他吃掉的学生们最后说的一句话。
男生：“别！别推我！我不进图书馆！我不进啊——”
说完，工作人员试着抬脚动了一下，见力度丝毫没有减少后，又撕下了这张脸皮。
田南栀怀疑它是在精神污染，靠着不断重复同学们的遗言，想搞得她内心崩溃。
毕竟不断循环的撕脸和贴脸这一动作就够诡异的了，再加上情绪与声音，心理防线稍脆弱一点的很容易精神失常。
可惜她精神极好，只是费了些力气而已。
田南栀继续下压。
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到底吃了多少人，竟然又吐了一张脸出来。
他弯着腰，又重新贴上了一张脸。
下一秒，田南栀瞳孔一缩。
那是……
游司的脸。
第80章安静的图书馆（四）
门外, 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图书馆被几道红光囚困，闲人勿进，他们都只能站在外面张望。
不少人都看见田南栀独自一人往这边走来,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 现在整个校园都知道这个排名20的新升学霸被困在了里面。
“这下新来的惨了, 惹怒了一层的图书工作人员。”有人抱着手臂, 脸上挂着鄙夷的笑。
“就是那个一言不合就吃人的工作人员？”
“可不就是它，刀砍不进, 枪打不穿, 声音越大就会越激得它越暴躁。”
以前不是没人过来挑战这位图书馆的工作人员, 毕竟还有一个幸运学分可拿, 但是前几波的人都折在这儿了, 连个尸骨都没见到, 渐渐的，这里的工作人员就变成了一个可怕的传说, 没人再敢靠近。
这边的杂草长得都快有一个人高, 新升起来的学霸看着这边荒凉，一般也没有人过来。
只有田南栀, 不知死活的, 独自的，走了进去。
有人可惜得啧啧了两声：“这个新来的可够倒霉的，没事往这跑什么？”
“就是, 这么荒凉的地方, 打死我都不会过来的, 还一个人。”
“不一定吧……”有人持不同意见, “这个女生好歹是在狂欢城打败过舒衍的人，那怪物还能比舒衍可怕？”
此话一出, 站在他旁边的几人都笑了几声，纷纷说着有道理，然后慢慢笑得越来越干，越来越哑，迅速就没了声儿。
那人脊背一凉，回眸，正迎上舒衍那寒意四射的睥睨眼神。
舒小蕊面容阴鸷笑着：“在狂欢城明显我哥是在让着她，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排名第六十五的同学。”
那人立刻低头道歉：“看出来了看出来了，是我嘴贱，舒衍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那个小女生打败呢！”
“滚远点。”
舒衍轻声起口，“今天心情还行，饶你这次。”
“谢谢，谢谢！”
那人感恩戴德，一溜烟钻进人群就没了影儿。
抱臂议论的学生们因这人的到来，都自觉拉住了半米的空位，舒家兄妹站在队伍的最前，像个统领着后面所有人的首领。
舒小蕊叉腰，一手嗦着棒棒糖：“活该，新来的不老实就是这种下场，可惜连具尸骨都留不下，不能亲眼看见她死的样子。”
舒衍微扬起头，冷哼：“那就等封锁解除，进去剖开那怪物的肚子看看……”
“有道理，还是我哥聪明！”舒小蕊嘻嘻一笑，“短时间里，那女生的尸骨肯定无法完全消化，还能看见她惨败的样子。”
学生们越聚越多，翘首以待，都想看一看这场戏剧最终落幕的结果。
*
与门外的嘈杂相比，图书馆一层内部却静得出奇。
自工作人员贴上了游司的那张脸后，这一人一鬼就都暂时忘记了呼吸。
只是静静的看着。
田南栀看见了游司生前的那双眼睛，是很漂亮的琥珀色。
工作人员唇角带着浅淡的笑，幽幽看向一个地方，嗓音变得清冽温和。
它在复述最后一句话的同时，也会模仿那人临终前的神态，与那些恐惧崩溃的人不同，田南栀注意到游司的表情非常的平和淡然。
就像是……故意站在它面前，主动赴死一样。
“听说被你吃掉就能留下一句遗言是嘛……也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听得到。”
它敛目想了想后，扯了下唇，“算了，还不确定谁能听见这句话呢，还是谨慎点吧。”
过去的游司在淡淡诉说，很认真的留着遗言。
只见它眉眼一弯，温柔的样子顿时都让这怪物的诡异都褪去了几分。
“就像你说的，如果因果线没有断的话，我想我们还会相见的，对不对？”
因果线？
田南栀愣住。
偷偷侧目看去，游司不像往日高高的悬于空中，而是略显无力地跪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前方。
大概活人见到自己的灵魂，与死人见到自己的尸体都是同样的感觉，她从来没有看见游司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
无力的、悲伤的、哀恸的……
她安静等着，看看这位工作人员还有没有话要继续复述。
然而话音终了，工作人员就再次一把扯下这张脸。
看来游司生前留下的话只有这些。
工作人员瞧了瞧，刚想像废品一般扔掉，回过神来的游司就大喊了一声不要，快速飞过去接住。
那张脸渐渐缩小，恢复成了正常的人脸大小。
游司擦着地板飞过，双手妥妥接住。
这也许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点痕迹，决不能像垃圾一样被丢掉。
他失魂落魄飞回。
田南栀看他一眼：“想起点什么了吗？”
游司摇了摇头，震惊太大，他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更想不到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理由，愿意站在这么一只怪物前赴死。
田南栀重新将注意力拉回到对付工作人员本身。
她不敢松懈，用着因果线桎梏着工作人员，看着它像个独角戏演员一般继续表演，然后拉过光屏，从积分商城兑换物品。
看见田南栀拿出来了一把黄铜唢呐，游司头顶冒起问号，歪头。
“你这是打算……给我吹一段儿？”
田南栀：“？”
她接下来又拿出了一个扩音喇叭，标签上面写着可以扩音整整一百倍。
游司看不懂了：“你打算干什么？”
田南栀：“我问你，如果有人当着你的面做你最讨厌的事情怎么办？”
游司：“我躲开啊。”
田南栀：“……那如果你躲不掉呢？那个人一直追着你做你最讨厌的事情，还是循环不断的那种。”
游司：“……我会崩溃的吧。”
“就是这个。”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讨厌声音大，超过一定分贝会激起它越来越暴躁，像现在这样，体型变得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难以控制。
刚才她不说话的那几分钟内，馆内非常安静，可这种情况也没有让工作人员有半点改善，于是她便想到了反其道而行。
让工作人员继续暴躁，催生它愤怒的情绪到达顶峰，随之而来的应该就是下落。
田南栀让游司捂着耳朵准备好，打开了百倍扩音喇叭。
旋即拿起黄铜唢呐，长长深吸了一口气，对准唢呐口猛地吹响。
咿呀——————————！！！
——————！！！
——！！！
唢呐一响，灵魂飞扬。
一时间，游司被这音浪震得向外翻滚了好几圈。
连图书馆外的学生们也没能幸免，皆被这噪音污染，赶紧捂住耳朵。有些人受不了，大叫着纷纷逃离了现场。
音浪太强，连带着空气都有了微微的震感。
舒小蕊堵着耳朵，撕扯着声音与舒衍对话：“这个新来的搞什么啊！嫌自己死的太慢了嘛！”
舒衍受不了这噪音，蹙眉后退。意识到田南栀可能是想以毒攻毒后，眉毛抽动了一下。
站在外围的学生们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本就讨厌大声音的工作人员了。
它的体型因怒气越变越大，血肉鼓胀起来，狂躁地不断横冲直撞。
“太吵了！太吵了！太吵啦——！！！”
它咆哮着，脸上的人皮撕了一层又一层，又一张接一张的吐了出来，重新贴在脸上。
田南栀感觉有戏，揉了揉耳朵，缓了口气，再度吹出。
咿呀——————！！！
“啊——你不要吹了！太吵了！太吵了——！！！”
工作人员的力气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
刷！
没有再贴人脸的它，一把撕开了自己没有五官的脸。
眨眼间，就跟气球放气一般，许多气体和血液从工作人撕裂的这道口子喷射而出。
它高大的身体在慢慢变小，从顶着天花板的高大体型，渐渐缩回到了正常人类大小的体态。
田南栀起身，喘了口气。
等了片刻，游司从墙壁里探出头，飘了过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田南栀：“啊——？？？”
被自己噪音吵到，她现在两只耳朵还残留着唢呐夺命的声音，不自觉就提起音量。
游司无语，只好动手比划，指了指工作人员，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在空中画了个问号，问她是不是要直接杀死。
“依你呢？”田南栀揉了揉耳朵，她觉得游司不会平白无故问这个问题。
游司：“我想再去问问，看看能不能多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情。”
田南栀哦了一声，走上前，拿过游司递来的那张脸，替他问：“有关这个人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工作人员指了指自己撕裂得血肉模糊的脸，摇了摇头。
没有脸的它听不懂也看不见。
田南栀只能就近找了个完整的脸，贴在它脸上，再问了一遍。
工作人员忌惮于她手里的唢呐，努力回想。
“他是唯一一个……主动……让我吃掉的。”
果然是这样。
田南栀和游司深深对视一眼。
“还有呢？”她接着再问。
工作人员四处看了看，摇头：“那天……他下来……让我、吃掉……没了。”
下来？
田南栀敏锐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指向通往二楼的位置：“他是从那个地方下来的吗？”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游司茫然揣着手，看着那个幽深的通道：“我去二楼了？去干什么？”
他正准备问田南栀要不要上楼看看，一转头，噗嗤一声，工作人员突然在他眼前爆裂，血液四溅。
田南栀捏爆了它。
缠绕在工作人员身上因果线发生了波动，预示出这位不老实的工作人员接下来会在她们转身去二楼的时候反击，她干脆直接给了它个安静。
伴随着落雨的声响，一些没有消化掉的随身物品，因为这场爆炸全部崩了出来。
突地，一个在昏暗光线中异常醒目的物品掉落。
田南栀捡起，擦干净后发现是一个目测为2X2X2厘米的立方体，很像是光屏浓缩而成的，和她手边的屏幕触感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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