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钟前。
陈依然单独接到了小美发来的定位信息, 按照提示走到友华小区的大门口，老远就看见有个倒头的女人像门神一般，以标准丁字步的站法站在大铁门的旁边。
经了解, 女人是这里的监题人之一, 负责给到这里来的学生校准时间。
陈依然完成任务后, 得到了一条白色的腕带。
腕带上面有一朵白色的小花装饰, 数字显示而且是动态的，当陈依然从任务地点走到小区六号楼楼底, 手环上的数字由最初的[23:22:12]到了现在的[23:23:03]。
这里的数字显示应该是时间。
友华小区的年头很久, 几栋普通的老旧步梯楼分布得很零散, 总共只有六层。打眼望去, 楼道里的墙皮剥落得很严重, 有些地方甚至直接露出了红色的砖头。
六号楼一共五个单元, 小美给的定位只限于楼号，具体是哪个单元哪个房间还需要再找。
陈依然率先走进一单元, 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个女人, 依旧是倒长的头，半推开门问她：“有什么事吗？”
陈依然因眼前的视觉冲击愣了一下神, 反应过来后忙问：“请问你知道小美家住在哪儿吗？”
“小美？”女人刚开始还有些疑惑的脸, 一瞬间变得惊讶，“你找小美啊，知道知道！”看上去似乎和小美很熟识。
女人抬手示意了一下旁边：“三单元六楼, 你走过去就能看见, 就窗户烧得破破烂烂的那家。”
陈依然皱了下眉, 烧得破破烂烂？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照女人的指向走出一单元楼门，果然, 打眼就看见了那扇没有窗户的人家。
玻璃全都碎裂了，只剩几条金属框架悬在那里露出大大的空缺，墙壁烧得焦黑呈辐射状向外扩散，跟其他几户封好窗户的人家相比，这家醒目得的确走过来就能看见。
整体看去，这块焦黑的部分好像是这栋楼的毒疮，携带破坏感的存在于这里。
陈依然进入三单元楼道，越往上走越能嗅到焦炭的味道，好像这场大火就是在不久前才熄灭的，连门口的空气都带有一点灼烧感。
房门紧闭，陈依然费了一番力气才打开了门。
瞬间，焦臭味道拉至顶峰，房间里全是呛人的烟雾。
陈依然挥手赶了赶，捂着鼻子走进。
她首先来到的是客厅，到处都是一片残败的景象。沙发被烧毁了大半，剩下的残骸也被焦黑覆盖，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桌椅勉强支撑立在地上，上面还摆放着一些烧毁的物品。
陈依然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她记得这道题是要她们拿着礼物在零点前找到小美，现在她却来到了这么一个大型火灾的现场。
小美的下场可想而知。
完了完了完了——她不会来晚了吧？难道要在某个时间点之前来到这里才能见到小美？
还是这个现场就是解答的一部分，需要她返回到起火之前拯救小美？
陈依然抱头崩溃，不会这道题又是某种时间轮回的设置吧？像几何题目里那样，像阻止袁佳玉死亡一样阻止小美死亡？！
……别啊。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循环了。
曾经被[循环]折磨的噩梦再度袭来，陈依然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走到卧室推开房门，这里应该是火势最大的位置，整个房间都留下了一片黑色。
在很像是床的位置，陈依然发现了一块隆起的人体形状——
她怀疑是小美的尸体。
就跟电视剧里偶尔会播放的火灾现场的尸体一样，这处人形的突起物全身焦黑色，分不清男女，更看不清五官。
陈依然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敛目看着尸体。
这里就像被一处悉心保留的灾后遗址，而陈依然就是来到这里的参观者。
不知何年何月，也不知何种原因，这里起了一场很大的火，然后将所有的东西都按下了暂停键，也可以说是结束键。
在没有人进入移动它们之前，这里会永远保留着这幅场景，直至很久很久。
铃铃铃——
突然，房间里响起了电话铃声。
陈依然猛然回神，看向传来电话铃声的客厅。
是很复古的座机铃声，一般都是为那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安装的，响起铃来的时候，炸耳的声音可以遍布好几个房间。
更不用提此刻正处在诡异的安静中。
铃声响起来的刹那，陈依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大型火灾之后，这里的座机居然还能通话？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正常。
但陈依然还是循着铃声来到客厅，站在沙发旁边，一眼便看见了那部座机电话。
座机放置在客厅的电视柜上，暗红色的外壳在一片黑色中十分醒目。
陈依然远远的看着这部电话，她敢保证刚才进来的时候，这里根本没有摆放这么一部座机。
何况还这么新，好像都不属于这里，是凭空出现的。
来电显示为未知号码，且长时间响铃没人接听，对方竟然也没有挂断的意思，还在拨打着这部电话。
好像非要有人接到这通电话不可。
难道是题目设置？
陈依然走过去，抬起电话听筒放在耳边。
听筒那端传来电流滋滋啦啦的声音，似乎信号不好，又或者受到了某种磁场的干扰，让陈依然一瞬想到了鬼来电。
片刻，一个冰冷滑腻的声音灌入耳中。
女生：“发现我的尸体了吗？”
陈依然怔了一瞬：“小美？”
滋滋啦啦，电流的刺耳声波动更大，对方似乎在笑。
陈依然皱了皱眉，忙将听筒拉远。
几秒钟的干扰声后，小美的声音又清晰了一些：“想要完成这道题，需要你在规定时限内找到三个问题的答案。”
小美：“第一问，是谁杀了我？”
小美：“第二问，为什么杀我？
小美：“第三问，我的死亡时间。”
陈依然在心中默记下这三个问题，刚开口再想具体问清楚一些，电话那端就传来了忙音。
小美挂断了电话。
在陈依然将听筒放回座机后，这部突兀的电话也瞬间从她眼前消失不见了。
陈依然没有多关注这部分难以解释的玄学，她在思考小美留下的那几句话，猜想小美给出的规定时限应该是要在零点前。
小美的尸体在这里，证明刚才给她打电话的是她的鬼魂？
题目中的小美就不是人类？
陈依然反身环视客厅。
要找到这三个问题的答案，说明需要她在房间里寻找到一些关键的线索，到处都被烧毁得严重，不知道还会不会留下有价值的东西。
她略一思忖，决定先前往卧室查看一下小美的尸体。
手刚推开半掩的卧室门，突然，眼前跳出了一个文字气泡。
【普通的卧室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就像推理类的游戏那样，玩家在操纵NPC进行线索寻找时，触摸不同的地方就会跳出不同的文字提醒。
陈依然现在就扮演着玩家连同NPC的身份，抬手触摸到床铺时也会跳出一个文字气泡。
【被烧毁严重的床铺，经不起太大力的按压。如果你想要搜查这张床，你可以花费60秒的时间解锁这张床原来的样子。
是否花费60秒的时间，解锁这张[烧毁的床铺]？】
陈依然抬起手，气泡瞬间消失，重新触摸时，这条信息又重新跳跃在眼前。
她明白了，有价值的线索是需要用她的时间去换的。
现在的时间为11点27分，她需要仔细计划使用剩余的可支配时间，解锁房间里有价值的线索，在零点前找到小美的死亡真相。
那与这张床相比，她更想要最先解锁这具尸体。
陈依然用手轻触尸体手臂。
【被烧焦的尸体，隐约泛起肉类焦糊的味道。
如果你想要搜查这具尸体，你可以花费300秒的时间解锁这具尸体原来的样子。
是否花费300秒的时间，解锁这具[烧焦的尸体]？】
是。
*
*
友华小区。
四人离得老远就看见有个人站在小区门口，好像是在等着她们。
“倒头是这个地方的特色吗？”叶三绮将脸埋在外套里，忍不住小声吐槽道。她们一路上走过来看到了不少这样的人，每个人看她们的眼神就跟看猴儿一样。
不正常的人数过多之后，她们几个正常长相的人穿梭在人群中倒像个异类。
“这里应该算是世界可能性的一种。”田南栀解释道，“和我们生活的世界一样，都是存在于这个宇宙中的小小分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的“人类”可能要比她们所生活的世界里的人类寿命要长，因为这些人的头会飞，离开身体一段时间身体都能无碍。
而在她们原来生活的世界，根本不存在头和身体分家还能活的情况。
虽然很不愿意想象，但如果她们最初降生的是这个世界，她们肯定也会长着一颗倒着的头，同样的，会看正常方向的头颅觉得奇怪。
当然，这个逻辑最恐怖的地方在于因为世界存在的可能性，头颅正向、倒向亦或者是横向生长都无法说明[不正常]。
因为在某个世界中，这种长相就是最正常的。
叶三绮听得云里雾里，撇了撇嘴：“那我还挺感谢世界让我降生在那个世界的。”
反正现在在她的认知中，她们的这种长相才是最正常的，倒长的头都是怪物。
“你们是来答题的学生吧？”
女人站着丁字步，露出标准的八颗牙。
叶三绮刚还走在田南栀的身边，一看着女人的笑容就头皮发麻的退到了苏谣的身边。
田南栀走到女人面前，点了下头。
女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请来校准一下时间吧。”
田南栀跟在女人后面走进小区院里，大概是入夜的关系，居民楼里亮着的灯寥寥无几。
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个小女孩正蹲在那里和一个很大的毛绒玩具熊面对着面，在这片宁静的夜景中着实有点突兀。
田南栀正看着，忽然女人开口，拉回了她的思绪。
“自从这里构划题目以来，你们这组还是唯一一个走到这道题的。”
唯一一个……
这个词让田南栀皱了下眉头。
她注意到女人的措辞，她用的是“这组”，说明这里曾经还是有负责最后一棒的学生到达，但没有整个组一起来过。
最后一题的参与者不限，所以很有可能需要学生之间的合作。
想到这点，田南栀不自觉加快步伐。
“一个人来校准时间就可以了。”女人视线飘在四人身上，“你们谁来？”
田南栀：“我来吧。”
“好的，那就请仔细观察……”女人话刚说了一半，田南栀突然就开口打断了它。
“现在的时间为23点36分。”
女人：“……”
似乎没有想到田南栀会反应这么快，女人有一瞬间的愣神。反应过来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四根白色的腕带：“……对，回答正确。”
她的眼中还带着惊讶，眼睛不动地盯着田南栀，将腕带分发给她们四人。
每个人的腕带上都标有数字，还有一朵小白花。
[23:36:12]
田南栀盯了数字两秒，猜想这个应该就是起到显示时间的作用，跟平时戴的腕表一样。
说明接下来这道题将全程有时间指向？
“你们可以……进去了……”
此时的女人好像一个被田南栀打断台词的游戏NPC，一时接不上第二段的剧情台词，嘴角古怪地抽搐着。
于是四人只在这里做了短暂的停留，便继续向着任务地点进发。
叶三绮回头看了一眼女人，紧走两步来到田南栀的身边：“南栀，你是从哪儿校准的时间啊？”
她感觉今夜的脑子确实活络了很多，但是在田南栀面前，还是能感觉到巨大的差距。
普通人奋力够到的天花板也许只是天才的起点，她现在越来越相信这句话了。
田南栀抬手指了下那边的小女孩和玩具熊：“看她们的影子。”
因为今夜题目的特殊设置，这一路上她都在四处观察，随时进行时间的获取。
按照校准时间的底层逻辑，时间存在的地方一定会是十分显眼却又容易忽视的。
且一定会有动与静的矛盾搭配。
正如时针与分针，在短时间的观察内，时针几乎是稳住不动，视野中活动的基本上都是长长的分针。
田南栀从进来就一直在观察，那个玩具熊靠坐在花坛边一动不动，只有蹲在那里的小女孩会托着腮移动，且移动的方向也是固定的顺时针。
所以她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校对出了正确的时间。
话正说着，田南栀拐进六号楼一单元，根据因果线的显示，陈依然就是进入到这里之后开始失去了联系。
晏嘉拄着拐杖最后一个进来，四处打量着：“小美家就在一单元？”
“不确定，得问问。”
田南栀走到最先看见的第一家，敲了敲门。
老房子的隔音不好，有人靠近门边的时候能听见逐渐增大的拖鞋声，紧接着，门被慢慢拉开了一条缝。
有个女人探出头，下巴位置的眼睛浅浅打量了一下四位不速之客：“什么事？”
田南栀：“请问小美家在哪儿？”
女人愣了两秒，似乎在思考，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们小区有这个人吗？”
第112章合作课后题·时间（二十八）
小美家。
陈依然呆呆看着床上恢复正常模样的女人。
在花费掉五分钟的时间解锁了这具尸体的原来模样后, 陈依然腕带上的时间便跳为了23点32分。
这具五官难辨的焦尸在眨眼的功夫就恢复成了没被烧焦之前的样子。
意料之外，女人身上没有出现任何血迹，全身十分干净, 就跟睡着了一般平躺在床上。
陈依然仔细辨认女人的面容, 三四十岁的样子, 感觉不像是小美。
这个女人是谁？
陈依然试着又去触碰这具还原生前面容的女人, 跳出了一个新的文字气泡。
【一具女人的尸体。
如果你想要获得女人的身份信息，你可以花费60秒的时间解锁相关信息。】
解锁。
瞬间, 气泡中被模糊掉的文字变得清晰。
【死者姓名：花姐
身高：166CM
体重：48KG
身份：小美的母亲。
死因：过量服用安眠药。】
陈依然的视线落在女人的死因上面, 难怪这具尸体平躺得这么安详, 原来不是被火烧死的。
安眠药过量的话, 难道是……自杀？
*
*
另一边。
“这里没有住户叫做小美吗？”田南栀蹙眉盯着一单元的倒头女人。
女人摇了摇头：“不太清楚, 这个小区因为房租便宜, 租客来来往往的，要找人的话还真不好找……要不你再问问别人？”
田南栀道过谢后, 女人关上了门。
晏嘉调头往回走：“住在同一小区相互不认识, 这种情况太正常了。”
高楼建立后，这栋巨型水泥建筑物就隔出了一个个私人空间, 每家每户基本只会在这个空间里活动, 这种封闭是大家都习以为常的。
除非是那种很爱跟人打交道的人，不然很多人平时在家就会把门一关，邻居和对门谁是谁都不知道。
更不用提这种人口流动大的老旧小区, 今天这间屋子住的是“小美”, 明天可能住的就是“小花”了。
田南栀能明白, 但这个普通的问题会大大拖延她们找到小美的时间, 如果最后一道题需要合作的话，她们必须尽快找准自己的位置。
她走出楼道, 凝视着眼前这栋墙面斑驳的高楼。
试着用因果线探查吗？她看了一眼手指上之前受伤的口子，已经完全愈合了，大面积催动应该也不成问题。
田南栀抬起手，指尖轻点空气。
一双漆目顷刻亮起了光。
“欸，不用这么麻烦。”晏嘉拍了下她的肩，“你身体还虚着呢，少用点这么费神的技能了。”
田南栀停住：“你有办法？”
“你忘记有个最传统的方法了吗？”
晏嘉朝她得意一笑，从背后捞过机枪，扣动扳机朝着上空打了几枪。
砰砰砰——
刹那间，安静的空间被这吓人的子弹声侵占。
正是大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明所以的住户们全都茫然的凑到窗前，像看恐怖分子一样看着她们。
田南栀、苏谣、叶三绮默默低头，拉起外套的帽子：“……”
这就是社恐和社牛思考的区别吗？
她们三人都在想着如何要安静快速的解决这个问题，可晏嘉却是有多大动静闹出多大动静，不愧是能和陈依然玩到一起的人，是有点莽性在的。
二单元三楼来了个身材高大的醉酒男人，似是刚从梦中惊醒，一拉窗户：“大晚上吵什么吵啊？”
“抱歉，我就是来问个路的，你知道小美家在哪儿吗？”晏嘉一手扛着枪，另一手拄着拐杖走到单元楼底。
她的口吻十分客气友好，但配上她肩膀这把重型机枪就挟有威胁的味道。
男人看见这幕被吓得酒醒，脸色瞬间就变了，讪讪关上窗户：“不、不知道。”
晏嘉又将声音扬了一些：“各位，谁知道小美家在哪儿？”
窗边的各位住户摆了摆手，害怕的离开窗边，生怕子弹不长眼崩到自己。
在晏嘉底气十足的喊声中，最后，只剩三单元六楼的窗边还站着一个女生。
女生什么都没说，但田南栀好像在她脸上看见了无语。
应该就是她了……
田南栀到了门口刚敲了一声门，房门就被人猛地打开，女生一副[让我说你们什么好]的表情看着她们。
“大晚上的打枪，你们扰民啊？”小美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
大概是这道题“好朋友”的设置，小美跟她们讲话的口吻很像朋友间的吐槽。
虽然是假的，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的确可以一下子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更加重要的是，小美和她们一样长着正常的头颅方向，很漂亮，在这种奇怪的世界中，有种故乡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玄关位置整齐摆放着几双拖鞋，应该是特意为她们准备的。
田南栀换好鞋，看见多出来的那一双，问：“依然没来吗？”
“没有啊，她没跟你们一起来吗？”小美回头应了一声，就继续向厨房走去。
叶三绮不放心的扯了下田南栀的衣袖：“依然不会出事吧，能感觉到她吗？”
田南栀摇了摇头，可以知道的是陈依然还在答题区域，但不知道折叠到了哪个空间中。
小美从冰箱里拿出了几瓶饮料走过来，刚准备递给她们，忽然想起了什么，半眯起眼：“对了，我记得某些人说要来给我道歉的，礼物呢？”
田南栀啊了一声，从光屏里拖出白枫的亲笔签名，递过去：“喏，你喜欢的。”
小美兴奋接过，在心口捂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收敛起笑容：“什么叫我喜欢的，白枫多好看啊，你得跟我一起喜欢。”
田南栀：“？”
这玩意儿还有逼迫的？
回想她们这次吵架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位“蓝颜祸水”，田南栀挑了下眉，嗯嗯啊啊的敷衍了几句，坐到了沙发上。
哪想小美还不肯放过她，一屁股坐到田南栀的身边：“我不信，除非你能证明。”
田南栀愣了两秒：啊？
她感觉脑袋嗡地一下开始大了，这可比当初叶三绮拉着她熬夜追剧安利男神要疯狂得多。
更何况同行的三个人一点都没有要帮她解围的样子，都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幸好田南栀预见了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早就准备了应对方案，从手机里调出了那张向林四奇要来的白枫照片，亮给小美看：“现在信了？”
她叹了口气，实在是不会应付这种类型的题目，还不如打打杀杀来得轻松。
叶三绮扶着眼镜凑过去看了看：“品质不错啊。”
田南栀：“？”？品质？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词？
见状，小美勉强算是接受了田南栀的道歉，紧接着，晏嘉也从光屏里拿出了蛋糕。
流光溢彩的星空蛋糕马上就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田南栀的技能虽然无法将蛋糕带回十五年前，但固定在离开甜品店的那一刻状态还是可以的，勉强算是化解了这次危机。
在叶三绮和苏谣先后拿出裙子和栀子花束后，她们四人对小美的道歉就算是完成了。
小美低头嗅了嗅，将这捧花束放在了桌子的最中间，忽然转过身问她们：“你们知道栀子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这道题田南栀还真会，在好浪漫鲜花店的时候，她注意到店主贴心的将每种花的花语都贴在了旁边。
栀子花的花语，象征永恒不变的爱，以及一生的守候。
闻言，小美笑了笑，拉来椅子坐在桌前：“栀子花的花语其实还有另一层隐藏含义……”
四人扬眸等待她的解释。
然而小美似乎没有想要继续说明，只是敲了敲桌子：“各位好朋友们，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玩游戏？
条件反射般，四人蹭地站起身。好像自从进入到这里后，她们对“题目”、“游戏”、“课堂”等字眼都十分敏感。
“放轻松点儿。”小美笑着掏出一叠卡片，“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游戏而已，大家都过来坐吧。”
四人对视一眼，顷刻调整状态到了警惕模式，用于应对接下来这个未知的游戏。
小美将卡片倒扣在桌上，分发到每个椅子的前面：“不用特意挑选，你们随便坐就好。”
不用挑选？随机性的游戏吗？
田南栀四处看了看，坐在了小美的旁边，旋即苏谣坐在了她的对面，叶三绮挨着田南栀坐下，晏嘉坐在了苏谣的旁边和叶三绮相对。
一时间，房间陷入安静。
看着四人紧绷的表情，小美笑了两声，像游戏庄家一般将手指交叉托着下巴：“我们来玩一个[谁是凶手]的游戏吧。”
四人狐疑看来。
小美：“桌子上是你们随机抽取到的身份，在你们之中，有某个人杀了我……你们要做的就是按照游戏规则，找到这个人以及我的死亡时间。”
“有关凶手和我的死亡时间的标准答案，我已经写在了这里。”说着，小美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白色卡片，倒扣在桌上。
“等你们寻找完毕，我就会亮出这部分信息来进行对比，如果你们给出的结果与卡片上的信息对比相同，你们就可以离开。”
剩下的半句话小美没有说，但四人已经在心中补充过了：如果最后信息对比错误，她们将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23点43分】
游戏开始。
小美：“你们现在可以查看抽取到的身份了，当然，为了方便讨论你们可以随意交换信息。”
田南栀最先掀动卡片，翻过来时发现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小卖部老板娘]。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多的信息。
其余三人查看过后，也是一脸茫然。这个方式有点像剧本杀的悬疑本，她们最后需要推理出凶手，但给出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也完全没有人设和故事背景，只有这些干巴巴的身份。
叶三绮举着卡片环视她们，讪讪道：“还用讨论吗？我这个身份应该就能坐实了吧？”
在她抽取到的身份卡片上，白底黑字写着：[连环杀人犯]。
叶三绮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这么穷凶极恶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我觉得应该不会。”苏谣将卡片正面扣在桌上，亮出身份，“要是这么容易就圈定是你了，那这个游戏岂不是太简单了？”
苏谣抽到的身份：[外卖小哥]。
晏嘉倒是持不同意见，觉得没准就是故弄玄虚：“万一就是故意设置要我们这么想呢？”
故意在一开局就出现明显的凶手指向性信息，反而容易让人对这条信息产生怀疑。
晏嘉将卡片推到桌子中间：“我觉得我这个身份也很可疑。”
晏嘉抽到的身份，[邻居叔叔]，在看见这四个字的刹那，她脑中瞬间就出现了一个脑满肠肥的油腻男。
田南栀提醒：“还没有具体信息出现，最好不要先入为主。”
现在只是出了每个人的身份，连具体的人设与事件都没有出现，先入为主的对这些身份展开联想，十分容易被这些碎片化信息影响判断。
晏嘉若有所思，收回卡片：“有道理。”
小美双手托腮环视一圈：“现在开放身份形容解锁，你们可以花费60秒的时间进行你们身份的形容获得。”
要花费时间来解锁？也就是表明她们获取到的信息是要靠余下的时间来换的？
信息越多，时间越短？
“解锁。”
田南栀率先提出。
既然时间是要花费在解锁信息上，那最好还是不要浪费。
紧接着，她腕带上的时间指示瞬间就向零点推进了一分钟。
【23:45】
小美笑了下，她很喜欢这种干脆利落的人，瞄了一眼田南栀大方亮出的身份，回道：“这个人对我很好，经常给我做很多好吃的。”
田南栀皱了皱眉：没了？
又是这种碎片化信息。
甚至可以说这都不是一种客观信息，只是小美的主观感受。
这一次听完，几人都没有贸然发表意见。
“那下一个是我。”苏谣第二个接着问道，“我的身份形容是什么？”
小美扬眸扫了一眼，勾起唇：“一个偶尔见面声音很温柔的小哥哥。”
叶三绮：“那我呢？”
小美：“拿着刀很吓人的一个人。”
叶三绮哦了一声，提笔记上。
接下来，小美又给出了晏嘉的身份形容：“很严厉，经常会辅导我功课。”
综合起来再看她们几个人得到的信息：
田南栀：对小美很好，经常会做很多好吃菜的小卖部老板娘。
苏谣：偶尔见面，声音很温柔的外卖小哥。
叶三绮：拿着刀很吓人的连环杀人犯。
晏嘉：很严厉，经常会给小美辅导功课的邻居叔叔。
田南栀看着这些身份形容，即便她不想进行主观联想，但从[拿着刀很吓人的连环杀人犯]再到[对小美很好的小卖部老板娘]，小美给出的形容词跨度未免有点大。
任谁一看都会是连环杀人犯的嫌疑更重一些……
等等，她是怎么知道对方是连环杀人犯的？
这种身份应该不会容易获得才对。
思及此，田南栀突然捕捉到了一点思路。
她好像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这个游戏本身就是带有主观性的，不需要客观地去看待。
他们几个人得到的身份形容，应该就是小美主观对这几个人的看法。
她们需要找到的凶手，只是需要和小美早已写下的信息相匹配而已。
此时此刻，田南栀才明白了这个游戏的真正玩法。
她拉过光屏进入网页搜索。
片刻，小美的声音拉回了田南栀的注意力：“接下来开放凶器线索……”
小美抱起桌上的栀子花束轻嗅了一下，接着道，“还是和刚才一样，花费60秒的时间可以解锁你们可能杀我用的凶器线索。”
田南栀看着她，最先开口：“解锁。”
第113章合作课后题·时间（二十九）
小美家。
嘭！
陈依然使劲撞开了另一间卧室的门, 霎时间，被封闭很久的房间扑来刺鼻的焦臭味。
这里的损毁程度不亚于另一间卧室，地板、墙壁包括床铺全都是火焰烧灼过的痕迹。凶手似乎故意将各个房间都点燃了火, 势要将这家人烧死不可。
这个房间的床铺比另一间卧室的床铺稍小, 床上用品都被烧毁分不清原来的样子, 目测没有尸体在这里。
但避免看错, 陈依然还是花费60秒的时间解锁了这张床。
带有清新颜色的普通单人床出现。
床品是很漂亮的碎花图案，因为保持了火灾前的样子, 被子半掀开在床上, 床单微皱, 证明这里之前是睡过人的。
这个人现在在哪儿？
是小美吗？
*
*
另一边。
在扣除了一分钟的时间后, 田南栀获得了凶器的信息。
被子。
田南栀敛目思考, 被子怎么杀人？捂死的？
综合再看她手上得到的信息, 一个对小美很好的小卖部老板娘用被子捂死了小美？
为什么？
这时候，晏嘉开口询问：“我的凶器呢？”
小美慢悠悠向后一椅：“你凶器是刀, 噗嗤一下就能扎进人体的那种。”
晏嘉因为这个细致的形容而皱了下眉。
她注意到小美在说这句话时表情并无任何波澜, 好像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游戏设置。
但晏嘉不理解这个游戏的意义到底在哪里，为什么小美要以寻找杀死自己的凶手作为游戏主旨。
【23:47】
四人全都得到了凶器信息。
叶三绮的[连环杀人犯]得到的凶器信息为手。
苏谣的[外卖小哥]得到的凶器信息为毒药。
小美：“接下来解锁时间线的问题, 你们需要花费120秒来进行解锁我最后看见你们的时间。”
话音刚落, 田南栀立即淡着嗓开口：“解锁。”
小美看了看她，弯下眉眼：“小卖部的老板娘，我最后看见她的时间为, 晚上的十点二十五分。”
田南栀默默记下。
【23：49】
信息陆续出现。
小美最后看见连环杀人犯的时间为：晚上的十一点四十八分。
最后看见外卖小哥的时间为：中午的一点零三分。
最后看见邻居叔叔的时间为：傍晚的六点十二分。
“那最后看见的不就是凶手了？”叶三绮开口道, “按照这条时间线, 小美最后看见的是连环杀人犯啊。”
田南栀没说话, 转头看向小美。似乎明白她想问什么，小美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就指了指头顶上的红雾：“红色真实内, 我不能说谎的。”
也就是证明她提供的时间都是正确的。
晏嘉眨了眨眼：“那这还有讨论的必要吗？”
小美最后见到的一个人必然就是重大嫌疑人啊。
苏谣有点搞不懂这个游戏：“还真是一开始就给出凶手的信息？”
连环杀人犯，这个指向性未免太明显了。
小美看着她们几个人的表情，笑了两声：“都跟你们说过是很简单的游戏了，你们还不信……现在有答案了吗？”
田南栀掀眸：“没有更多线索了？”
小美托着腮：“你还想知道什么？”
田南栀：“杀人动机。”
凶手的身份有了，可能使用的凶器有了，时间线也有了，还差最重要的一个杀人动机。
除非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一般杀人都会需要个理由。
等等，杀人犯……
田南栀又瞄了一眼叶三绮的身份牌，当即眼底闪过了然。
须臾，小美笑了一声，反问得田南栀一时语塞：“你觉得我作为一个受害者，会知道凶手为什么想要杀我吗？”
田南栀若有所思，点点头。
小美看着田南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眉眼弯得更深：“看来你明白这游戏怎么玩了？”
田南栀点头：“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
小美家。
陈依然盯着这张床几秒，蹲下身看向床底。
电筒照过去的时候，发现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登时陈依然大脑轰然发炸，回过神后整个身子趴在地上，努力将手伸入触碰这具尸体。
指尖触摸的刹那，气泡跳出。
【一具烧焦的尸体。如果你想要搜查这具尸体，你可以花费600秒的时间解锁这具尸体原来的样子。】
大概因为这是个关键线索，需要的时间又多了。
解锁。
【23：49】
陈依然得到信息。
【死者姓名：小美。】
【身高：116CM】
【体重：22KG】
【死亡原因：烟雾中毒】
铃铃铃——
就在陈依然仔细看着气泡上的信息时，客厅又传来了吓人的电话铃声。
陈依然心脏被猛地掼了一下，调整两秒后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烟灰，走过去接起。
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过后，电话那端传来小美的声音：“好了，这边的游戏结束，你那边的搜查时间也就到此为止了。”
“什么……”陈依然顿了下，“游戏”两个字还未问出口，就看见旁边的饭厅亮起了奇异的光。
饭桌周围的焦黑顷刻退却，重新解锁了一般恢复到了火灾前的模样。
不，准确来说，陈依然也不知道那片区域究竟恢复到了哪个时间段，因为她的四位好同伴此时此刻就坐在饭桌旁边，一脸惊讶地看向这边。
一时间，两个世界跨维度相连，饭厅和客厅以一线之隔分出了两个极端。
一片破败不堪的焦黑与一间干净整洁的饭厅。
双方看着对面的环境，都像在看一个奇怪的梦。
陈依然独自一人站在狼藉地带，遥望着对面。几人坐在干净整洁的饭厅区域，也在观察着这片富有视觉冲击的灾后现场。
如果将这个画面放在同一张画纸上，一定会是生存与毁灭的极致对比。
陈依然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才几个小时不见，对面四人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全身上下都暴露着伤痕。
就连田南栀的脸色也不大好。
“师父……”陈依然向前走了一步。
似乎看出了陈依然想要冲过来，小美先开口制止：“两边都先别激动，现在只不过暂时将你们的维度暂时放在了一起而已，答题结束，你们才能相聚。”
陈依然拉回理智，将电话放回原位：“要怎么做？”
“你那儿先不急。”小美示意了一下田南栀，“这边先找到的凶手，这边先来回答我杀人凶手的身份和死亡时间。”
田南栀若有所思看了眼对面，拉过旁边叶三绮的身份卡片，坐直身体：“杀死你的凶手为连环杀人犯，死亡时间为十一点四十八分之后的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内，凶器为手……你是被掐死的。”
听罢，小美笑着挑了下眉，反问道：“你确定吗？”
田南栀没有考虑：“确定。”
小美若有所思，没有急着宣布结果，将目光重新移到陈依然的身上：“那你呢？要怎么回答我的那三个问题？”
杀死小美的凶手，凶手的杀人动机以及小美的死亡时间。
陈依然沉默思考。
除了杀人动机之外，其余的那两点田南栀刚才都回答过了。
她不知道田南栀她们到底玩了什么游戏，但就田南栀的回答而言，跟她调查的结果完全不同。
小美的死亡原因是吸入了大量的刺激性气体导致的，根本不是什么用手掐死的。
怎么办？要怎么回答？
如果她和田南栀回答的不一致，是不是就证明她们两个有一边是错误的？
如果有一方错误，那她们的整局游戏是不是就输了？
思及此，陈依然想到了关键——难道这道题需要的不是调查的真相？而仅仅是考验学生之间的合作默契？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小美随意拨弄着花束，“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哦。”
陈依然看向田南栀，田南栀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她觉得陈依然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小美扬眸：“第一个问题，是谁杀了我？”
陈依然：“连环杀人犯。”
小美似乎很诧异，挑了下眉：“第三个问题，我的死亡时间？”
陈依然：“十一点四十八分之后的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内。”
听罢，小美半眯起眼，口吻意味深长起来：“你这不就是在明目张胆的抄袭？”
陈依然仍旧波澜不惊，直言：“没有抄袭，只是调查结果一样。”
小美轻笑一声，向后靠去：“那就最后回答我第二个问题，凶手为什么……要杀我？”
田南栀敏锐察觉到了小美的声音颤了颤，连表情也不似之前自然。
陈依然深吸一口气：“连环杀人犯杀人，不需要什么理由。”
“这就是你的答案？”小美眯眼打量过来，“你确定吗？”
陈依然点头：“确定。”
静默几秒后，小美没有将结果直接公布，把反扣在桌面的那张白色卡片往田南栀面前一推：“自己揭开看看吧。”
晏嘉、苏谣和叶三绮马上站起身凑了过来，陈依然也在紧张地踮脚张望。
田南栀把卡片翻过来。
【凶手：连环杀人犯。】
【死亡时间：十一点四十八分之后（误差可在半个小时内）】
【杀人动机：无】
和田南栀与陈依然的回答完全符合。
田南栀抬起卡片给陈依然看，陈依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头。
看来跟她想的一样，这道题只是考验学生之间合作的默契，无关这个案件的真相。
这道题目的参与者之所以需要整组人，就是因为需要双维度共同解答，两组人靠着不同的方式获得线索信息，最后要回答相同的问题。
如果一方十分执着于案件的真相，那么最后结果就必然会出现双方答案不相同的情况。
陈依然默默松了口气，还好，她及时反应过来了。
“恭喜你们答题成功哦。”小美轻轻为她们鼓了两下掌，“你们双方只要走出这栋楼的范围就能进入到同一个维度了。”
此话一出，房间陷入安静。
叶三绮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就可以了？”
时间接力赛的最后一关竟然这么简单？
甚至比之前的任何一道题都要简单，因为答案就明摆着给她们了。
晏嘉警惕看着小美：“你该不会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增加新的题目吧？”
小美一脸无语，刚动嘴唇，五个人同时就收到了系统发来的信息弹窗。
陈依然许久未见的光屏也重新悬于她的手边。
【恭喜学号M06050203号，陈依然同学，完成课后习题5-2】
【你获得积分*500】
【你获得老师奖励的小红花*1】
【你目前的学分为：10，请再接再厉！】
真的结束了？
几人眨了眨眼，莫名有种事情还没结束就被紧急画上句号的迷茫。
但系统的提示不会错，这道题她们就是完成了。
苏谣：“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小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当然。”
几人纷纷离开桌边，响起一阵碰撞桌椅的声音。
玄关位置正好是两个维度的交界点，叶三绮走过去的时候试着用手触摸了一下陈依然那边，感觉有一道很坚韧很厚实的膜挡在那里。
用力按过去的时候还会回弹，跟蹦床一样。
“我们在楼下等你。”叶三绮对陈依然说了这句话后，最先走出小美家。
苏谣和晏嘉随之离开。
房间只剩下田南栀和陈依然，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感觉对方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饭桌前，小美低垂着头，摆弄着怀中花束。
满屋都是清新的栀子花香。
田南栀走向玄关位置，拿起自己的鞋：“刚才在游戏过程中，我查了一下栀子花的隐藏花语……”
“上网查的吗？”小美抬起头，“难怪你找凶手找得那么快，恭喜你们了，是唯一一组通关这道题的学生。”
田南栀换好鞋起身，拉起外套：“谢谢。”
她一瞬卸了气场，锋利的眼神不再，重新恢复了刚进这里时的温和，好像真的只是来拜访朋友一样。
现在拜访完毕要离开这里，正在跟好朋友告别。
田南栀朝小美挥了下手，走出后轻轻将门关上。
小美笑着收回目光，看向陈依然：“你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陈依然摇了摇头，刚才田南栀的举动已经从侧面点醒了她，不要说多余的话。
她走出房间，反身关门。
被她强行撬开的房间合不上，只能轻轻虚掩上。
从她这角度看去，小美抱着花束独自坐在干净清爽的客厅中，与旁边那片灾后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刻，饭厅的那部分区域与小美，好像只是一个幻影。
这片刺眼的斑驳破败才是真实的。
陈依然走下楼，满脑子都是刚才在床底下发现的那具尸体。
“你在那边发现了什么？”陈依然走出三单元楼道，田南栀的这句话让她一下子回过神来。
抬头看去，四人全都围站在一起，紧蹙眉头的样子分明是对刚才的答案一个字都不信。
叶三绮：“连我都觉得有问题。”
跟之前她们参与过的游戏相比，刚才那个游戏分明太小儿科了，说是游戏，感觉更像是玩“拼图”。
她们从小美那里获得各种碎片信息，拼拼凑凑在一起，最后只需要和小美手里拼凑出来的图案一致就好。
里面有很多信息都经不起推敲。
陈依然垂下眼：“我在床底下发现了小美的尸体，上面给我的信息是小美身高116CM，体重22KG。”
苏谣感觉不对：“这应该只是个孩子吧？”
“对。”
这点也是陈依然不理解的，当小美的焦尸解锁了生前的模样后，眼前的一幕让她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
小美的尸体只是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还穿着十分幼稚的卡通睡衣，趴在那里瘦瘦小小的。
而刚才她们看见的小美，看起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同龄人。
鬼魂还可以自由成长的吗？
“等等等等等……”听到这里，叶三绮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我们刚才看见的小美不是人类啊？！”
她以为玩的只是一个恐怖的推理游戏，合着是亲身经历改编的？
此话一出，四人无语看来：“你居然刚发现？”
叶三绮讪讪一笑，识趣的在嘴边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田南栀遥望了一眼六楼，发现小美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似乎在听着她们的交谈。昏暗的光线中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田南栀顿时有种被人抓包说小话的尴尬，没有继续再楼底逗留，继续向着大门外走。
陈依然紧走两步来到田南栀身边，继续刚才的话题：“师父，你刚才说的栀子花的隐藏花语是什么？”
田南栀看过来：“欺骗与谎言。”
第114章合作课后题·时间（完）
有关栀子花的花语问题, 小美在游戏开始之前就问过她们，可是当时谁都没有在意。
游戏开始后，大家全都一心扑在游戏上, 更加忽略了这个提示。
田南栀之所以反应过来, 除了观察到游戏过程中小美的手一直没有离开那束栀子花, 更多的, 还是因为小美给出的游戏内容信息。
太具有主观性了。
无论是身份形容还是最后见到那些人的时间线，这些东西其实全都是小美单方面给出的。
这个小细节就足以说明这个游戏的主旨——
这个游戏不在乎真相, 考验的只是她们能不能意会小美的意思, 将最终真相的选择与小美的一致。
田南栀：“小美在给我们身份的时候, 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
一个小卖部老板娘, 一个邻居叔叔, 一个外卖小哥还有一个是连环杀人犯。
若是不论其他, 单从这些词看来，会成为凶手的最大嫌疑人就是这个连环杀人犯。
“这场游戏是以小美为主导的, 所以我们只需要跟着小美的思路走下去就行。”
这也就是小美在一开始就向她们说的, 这个游戏很简单。
游戏过程中，不需要她们动用脑子来分析这些线索合理不合理, 哪里矛盾, 只要遵守小美给出的碎片化信息合理便是合理。
苏谣明白了：“这道题其实考验的不是推理，而是心理？”
田南栀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说到底，她们不过只需要猜小美的心思而已。
将她们回答的真相与小美相信的真相达成一致, 任务就能顺利完成。
五个人手上戴着的栀子花腕带应该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提示——
小美喜欢欺骗与谎言。
晏嘉皱了皱眉：“小美是想让我们给她一个假的真相？为什么？”
“也不能说是假的真相吧。”田南栀, “就像童话一样, 经过美化过的故事更能让人接受。”
只要小心保证这层美好的薄膜不会碎裂, 那么里面暴力肮脏与血腥的部分便不会流露出来。
从表面来看，这个东西就是美好的。
小美想要的应该就是这个效果。
话正说着, 几人走到小区院中，陈依然遥望了一眼那边还蹲在那里与布偶交谈的小女孩，看上去也是四五岁的样子，不禁又想起床底下的小美。
“可如果这不是真相，小美给我们提供的时间信息是怎么回事？”
苏谣敏锐捕捉到了时间线的问题，“她给出的时间，难道最后见到的不是杀人犯？”
可是红色真实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是、也不是，小美用连环杀人犯的身份代指了真正的凶手。”
田南栀转过身认真看向迷茫的四人，抬起两只手捂住眼睛。
“这样，就看不见了。”
也许小美给出的这部分信息就是单纯的没有[看见]。
只要挡住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知道凶手是谁，只是没有[看见]罢了。
晏嘉一下就反应过来了，瞪大眼睛：“是被子！”
被子蒙在脸上，小美就看不见对方了。
苏谣眼眸微动：“那杀死小美的……其实是小卖部的老板娘？”
可是为什么？她记得小美给出的形容词里，最好的就是属于老板娘的。
一个对小美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杀了她？
田南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放下了手：“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四个身份其实挺有意思的？”
小卖部老板娘、邻居叔叔和外卖小哥算是偏正常的身份，日常生活中小美跟他们打交道很正常。
关键就是这个[连环杀人犯]，小美居然给出了这样一个身份。
不仅是杀人犯，还是连环的，这可在日常生活中一点都不常见。
好像小美就是专门设计这样一个身份，故意将穷凶极恶的罪推到这个身份的上面。
这也是最先让田南栀感觉奇怪的点，不懂为什么会存在这样一个身份。
后来摸清楚这场游戏的玩法后，她才了然——相当于安慰剂效应。
小美把不能接受的死亡真相冠给这个勾勒出的虚拟人物，反复警告自己这就是真相后，内心会稍稍得到一些救赎。
至于红色真实为什么没有反应，不仅是因为这个身份本身就是小美虚构出来的，她说什么都是正确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隐瞒了一部分真相的真相也是真相。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田南栀，“为什么小美没有称为小卖部为阿姨而是老板娘？”
为什么小美对这个人与另外两个日常性身份的描述有微妙的差别？
这句话点出，其余四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之所以不能称为阿姨，说明这个人与小美的关系会更亲密一些。
这点也与陈依然在那片废墟中找到的女人尸体相对应。
能和小美住在一起的，必然是她的监护人。
“其实类似可以联想的点还有很多……”
说话间，田南栀瞧了眼上空，隐隐传来的雷声预示着会有大雨来临。
“比如只有杀人犯和老板娘的致死原因其实可以是一致的。”
杀人犯的凶器是手，老板娘的凶器是被子。
用手按住被子，这是一个可以产生联系的行为。
小美将这个行为合理的拆分了。
轰隆隆——
一阵炸雷中断了田南栀的思考。
狂风刮过后，雨势来得很快，几人刚走到小区门口，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怎么还突然下雨了！”几人慌慌张张跑出小区。
好在跳转回去的位置就在小区门口，她们不用继续慌忙避雨。叶三绮护着头发最先跑过去，马上消失在了街道中。
田南栀用手拉着宽大的帽檐避免被风吹掉，正准备迈步时，忽然一顿。
她注意到街边拐角走来一个人。
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皮衣，长发随意扎在脑后，好像根本无所谓这场狂风暴雨，走得不慌不忙。
大约是光线昏暗的问题，她一时竟认不出这是男是女。
对方应该也看见了她，但没什么表情，淡淡扫过一眼后就继续向院中走去。
路过垃圾桶时，将打湿的烟卷随手扔在了里面。
“师父，看什么呢？”陈依然叫醒了出神的田南栀，田南栀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小区门口就剩下了她和陈依然两个人。
院内的路灯灯光被雨水染得雾蒙蒙的，蹲在那里和玩具熊交谈的小女孩不见了，为她们矫正时间的倒头女人也不见了，好像已经完成任务就下班了一样。
这场雨，好像落下了这道题目的终幕。
跳转回去之前，田南栀又回头张望了一眼。
那抹高挑的黑色身影穿过院子，向着六号楼拐去。
*
另一边。
这场雨来得很急，噼里啪啦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浇打在玻璃上。
白枫虚倚在窗边，抬手将窗户拉开一条缝。
没有了玻璃上雨水的模糊后，独自站在大雨之中的少年身影顷刻变得清晰。
街道寂寥，被大雨灌透的罗不夜身体更显单薄，他似乎不想避雨，也无所谓被雨水淋湿，只是一动不动地看向对面的好美味甜品店。
白枫看了下墙上的钟表，自他看见这位少年和那位胖胖的同伴到达这里时开始起，算起来已经过去了有二十分钟。
他看了一眼角落放置的伞，拿起，合上窗户走下楼。
叮铃——
甜品店终于传来了铃声。
罗不夜缓缓抬起头，漂亮的丹凤眼在捕捉到来人后有一瞬间的变大。
店主女孩保持着半推开门的样子，勾了下唇：“看见是我来开门，就应该知道结果了吧？”
罗不夜：“他失败了？”
女孩嗯了一声，口吻谈论得异常轻松：“成为一块上好的肥料了。”
“……哦。”罗不夜敛下眼眸。
女孩：“……”
女孩感觉今晚来的几个人都是奇葩，有的融不成肥料，有的知道死讯也无所谓，有的主动上门就是为了问一根线……
现在这位少年也很奇怪，她预想看见少年的崩溃和痛苦全都没有，他还是跟刚才一样的平静。
她不满的啧了一声：“你可是要被困在这个世界了，还这么淡定？”
罗不夜低头沉默。
女孩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要不你进店给我当个伙计好了？站在雨里看着怪可怜的。”
罗不夜刚抬起眸，忽然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动作飞快地跳到了一旁。
与此同时，轰——
他刚才站定的位置被砸出了个大大的深坑。
店主女孩被这巨响吓了一跳，转头望去，有个男人插兜站在另一侧道路，身后跟着众多恐怖的鬼怪，仿若地狱中的百鬼来人间游行一般。
罗不夜看见来人，皱了下眉。
宋西沉眉眼弯弯看着他：“这次终于能顺理成章杀掉你了，罗不夜同学。”
课堂纪律六：答题失败的笨学生，将由老师随意处置。
*
*
咚咚。
小美刚将这束栀子花换好水放在玄关位置，就听见有人敲门。
该不会是那几个人学生回来了吧？
小美因为这个想法皱了皱眉，刚才在窗边看她们的时候，隐约能听见她们在讨论尸体与真相之类的字眼。
有时候人太聪明可不好，如果真的是她们几个回来要在她面前道出真相，她不介意用点手段教会她们这一点。
门缝刚刚拉大，淡淡的烟味就混着湿气飘来。
站在门口的人似是没想到她会开门开得这么快，手指间的烟刚抽了一半就用沾有雨水的大拇指按灭了。
潮湿的刘海下是一双锋利的眼睛。
“……秦老师？”
许久未见的这个人让小美有一瞬间的愣神，手扶在门把手上呆呆地站在原地。
秦柳掸了掸衣服上的水珠，看着小美堵在门口，歪了下头：“不让我进？”
小美一秒回神让开了路，转身从鞋架里找出了一双拖鞋，啪的一声放在秦柳的脚边。
秦柳因她这个举动而挑了下眉，但她没说什么，扯了个塑料袋垫在椅子上，低头换着拖鞋。
“十五年没消息，我还以为秦老师不记得我了呢。”小美背对着秦柳。
秦柳无视了她的阴阳怪气，头也没抬：“没那么久，我这里只有一年。”
世界的可能性众多，各个世界的流速不尽相同，在秦柳现在生活的区域中，从构建题目开始到现在来敲门不过才一年的光景。
小美却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难怪开门的一瞬间她都没有认出来。
小美微微回眸：“秦老师今天来做什么？”
“我来遵守约定。”秦柳起身就往卧室方向走去，路过饭厅时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雨水，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好准备。
这是当初在与小美构建题目时签订的契约，有人通关这道题后，她就过来将床底下小美的尸体入土为安。
小美愣了一下，旋即几步跑到秦柳面前挡在了卧室门外：“构建这么长时间，只有今天一组通过了，这就行了么？”
秦柳：“嗯，可以了。”
小美看着秦柳面无表情的脸，两手大力地撑在门口：“其实我还可以再留下，不用这么着急的。”
秦柳看着她，没有讲多余的话，只是重复了一遍：“已经可以了。”
小美：“……”
秦柳将纸巾扔进垃圾桶，打了个响指，瞬间技能启动，温馨可爱的卧室内景只用一眨眼的功夫就恢复成了令人窒息的黑色。
冰冷的雨水混杂着狂风沿着破碎的玻璃窗呼呼灌入，小美陡然僵在原地。
秦柳按住小美的头，没有让她往后看：“我会很快，你在客厅等着吧。”
小美低头应了一声，给秦柳让开了路。
秦柳走进去关上了门。
一年前，秦柳来到这个世界构建题目时，是在房间的小角落发现小美的。
当时的她还只是一个五岁小女孩，蜷缩成一团的时候很小很小，就像一包衣服堆在墙角里，静静的不说话也不动。
身体死亡后得不到安息，灵魂便被永远囚禁在这里，每日每夜的都在看着自己死亡的现场。
按道理说，像小美这种遭遇横祸的死亡，灵魂会带有怨气化作厉鬼在这片区域游荡，但是她没有，她保持了生前的乖巧，只是安静的在墙角做一朵小蘑菇。
秦柳还记得小美看见她的第一句话是：“我真的死了吗？”
这可能就是她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也是搞不懂的问题。
秦柳与小美的沟通并不费力，她不需要像对付恶鬼一般动用任何暴力手段，只需要平等的与她进行交易。
秦柳的技能为[时间回溯]，她触摸的任何物品都可以回溯到此刻之前的样子，比如一个陶瓷杯子，她甚至可以回溯到它还是一滩泥巴的时候。
但是她的这种技能只局限于[物]，她无法回溯任何带有生命的东西，即便这个生物的生命消逝，她也无法进行回溯。
大概这就是各个世界所遵守的铁律——死去的人是无法再复生的。
于是作为交易，秦柳完成了小美的心愿，将小美的家回溯到了火灾之前发生的样子，让小美成为了这道时间接力赛最后一题的监题人。
约定只要是有人通关这道题后，她就来帮小美入土为安。
秦柳用手触摸床铺，顷刻间，漂亮的碎花床品与这片现场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双手抬起床将它拉到一边，暴露出床下趴伏的小小焦尸。
吱呀——
卧室门打开，小美抱手虚倚在门口。
“原来我当初那么小的？”她看着地上趴伏的自己，感觉像是看见了一块造型奇特的焦黑木头。
自她十五年前死亡之后，一直都没有看过自己的尸体。
秦柳看她一眼，从光屏里拖出一个骨灰盒：“你是想在这里看自己尸体烧成灰？”
“看呗，又不是没被烧过……”小美没有动，反而目光盯上了她手里的骨灰盒，“黑漆漆的，一点都不好看。”
秦柳没有多说，只是遵守约定点燃了这把燃烧尸体的火。
霎时间，火光冲天，秦柳站在那里的身影像是快被要吞没一般。
嘭！
小美一瞬关上了门，嘴巴再硬也敌不过身体对那团火的恐惧，哪怕嗅到这种气息她都快要窒息。她疯一般冲到窗边，大口大口的吸收着雨水的气息。
秦柳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已经开门走了出来，还将卧室内景还原了温馨。
“你是魔鬼吗，真的在我面前点火！”小美转身看她。
秦柳仍旧反应平平：“是你自己要看。”
小美：“……”
秦柳性子冷淡，小美第一次跟她见面就知道，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冷冰冰的性子竟然更严重了，连说的话都能让人加堵到无语。
小美跟着秦柳走到玄关：“我其实不着急投胎的，还可以在这里帮你监题。”
“我没有再雇佣童工的打算。”
正说着，忽然秦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小美，“那些学生找到事实真相了？”
秦柳将事实两个字咬得重了些，拥有时间回溯技能的她，只用观察房间物品的各种动态就能发现发生了什么。
“应该有怀疑吧。”小美抱臂，“她们很聪明，没有戳破，不然可就走不了了。”
她也知道这些提供的信息太蹩脚。
秦柳换好鞋起身：“为什么要自欺欺人？”
这道题构建之初她就疑惑过这个问题，明明这里可以构建出更加有意思的题目，不知道为什么小美非要坚持这样。
闻言，小美歪头微笑：“秦老师，我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喜欢童话难道不行吗？”
“……”
秦柳看她两秒：“可以，随你。”
她反身推开门，嘭的一声再合上，她来得匆忙消失得也迅速，从进入小美家到现在都不足五分钟。
小美独自站在玄关位置，看着这扇闭合的门，苦笑了一声。
她本以为即将投胎转世会很开心的，但是现在，只觉得胸口堵闷得厉害。
究其缘由，应该就是秦柳在临别之际提到了[自欺欺人]这个词。
什么叫自欺欺人，她喜欢童话有什么不对吗？
人类不是都有那么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接受不了的事实都会下意识将它封住不再触碰，然后编织一个自己愿意接受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小美宁愿是一个连环杀人犯闯进她家将她杀死，因为连环杀人犯穷凶极恶，杀人不需要理由。
不然她又会钻入牛角尖，一遍又一遍地为花姐寻找合适的借口。
在被子死死蒙住她的时候，她隐约记得花姐在哭，花姐一直在跟她说对不起，但手上的力却没有半分松弛。
那种窒息感太痛苦了，小美渐渐就不再挣扎。
她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是因为自己不乖了么？为什么花姐要这么对她？
小美当时并没有死。
在花姐点燃房间锁上门一段时间后，小美忽然醒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眼前的这团火让她恐惧，她想要离开这里，但是房间门和窗户都被锁上了，她只能暂时缩在床底。
她大声哭喊着求救，可这扇门始终没有开启。
很快，烟雾让她中毒窒息，熊熊火焰一发不可收拾的将她变为了一具焦尸。
她经历了两次死亡。
这就是小美千方百计想要封存的真相。
滴答滴答——
雨水沿着打开的窗户进入，小美走到窗边远望，本以为最后还能看见秦柳离去的背影，没想到下方只是一片空荡。
同一时间。
秦柳走到单元的楼道口，看着房檐连成串珠的雨水，没急着走出去，而是不急不慌的倚墙点了根烟。
独自在一个空间时，她锋利的双眸会渐渐趋于平和，淡漠到慵懒，好像刚刚睡醒一般全身都带着倦意。
此时配上她这落汤鸡的装扮，像个无人在意的可怜虫。
昏暗中，她手指间烟头的星火时明时暗，在安静的环境中盯久了会有种催眠的感觉。
忽然，耳畔传来了一阵雨水打在伞上的响动。
秦柳双眸一瞬变得凌厉，冷眼看向那个打伞走来的男人。
“我就猜到秦老师没有带伞。”宋西沉走过来，递来一把黑伞，“雨大，小心别感冒了。”
秦柳盯他两秒，指尖弹了下烟灰，没有接过来的意思：“宋老师怎么来这儿了？这边有你构建的题目？”
宋西沉笑了下：“倒没有，只是过来处理一点情况。”
秦柳哦了一声，没有下文。
宋西沉知道她这人向来就是这种性子，对谁都一样，所以没在意。他走到房檐下合上伞，甩了几下：“这里的五道题目应该都是秦老师构建的吧？”
宋西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连质问的口吻都像是在随意攀谈。
可秦柳不吃他这套，冷着嗓回道：“不然呢？”
宋西沉深深看来：“可是我记得秦老师的技能，应该不能作用于有生命的东西上吧？”
秦柳是个聪明人，一下就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深意。在这道题中，她可以回溯的东西只有小美的家、楼内的物品乃至整栋楼。
除此之外，小美五岁的灵魂可以成长以及邻居们会跟着回溯到火灾前的状态，其实她都无法做到。
宋西沉站定不动，等着答案。
他的双眸若有似无出现的血红色，好像蠢蠢欲动的绳索，马上要绑束在秦柳身上让她交代出实情。
秦柳平静的吐了口烟：“那只能说，宋老师还不够了解我。”
第115章后续
秦柳走了, 从宋西沉身边擦肩而过。
宋西沉站在屋檐下，眸光沉沉的看着秦柳的背影。
她没有拿宋西沉递过来的伞，甚至碰都没碰, 仍旧冒着大雨走远。
一身黑色的高挑身影, 恍惚间, 让宋西沉以为看见了另一个人。他记得秦柳以前从来不喜欢穿黑衣服的, 不知怎么就突然转换了审美。
不过，更让他关心的是秦柳的技能, 似乎要比他想象的进步得快。
刚才秦柳叼着烟, 一声不吭碰了下他脸的时候, 他脸部的肌肉瞬间就回溯到了狂欢城结束被毒虫叮咬的时刻。
青紫色的大包隐隐传来灼烧的痛感。
看来秦柳不能作用于有生命物体的技能约束只是过去, 她一直都在变强。
刚才, 宋西沉试探性在秦柳面前提及熙的名字时, 他发现秦柳的表情变得更为阴冷，好像一只发怒的猛兽。
秦柳手攥成拳嘭地一下砸在墙上, 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了这句话：“不要跟我提那个叛徒！”
在那次战斗的最后, 只有熙独自与管理员进行了密谈，再出来之后, 事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管理员究竟跟她做了什么秘密交易。
所有人只知道的是，他们唯一的那丝希望，在那次谈话之后就完全破灭了……
宋西沉半眯着眼, 直至秦柳的身影消失, 回神捡起地上的雨伞。
看来和传闻中的一样, 秦柳和熙的关系很差。
尤其是在那次大战以失败告终后, 熙的名字就在秦柳这里成为了叛徒的代名词。
*
*
宿舍楼内。
答题完成的五人直接跳回到了寝室的安全区域。
在陈依然和苏谣相约着晏嘉一起去医务室治伤，叶三绮负责陪同后, 寝室里就剩下了田南栀。
田南栀没有一个人留在寝室，而是走到了新宿舍楼修建的休息区域。
就在每层楼的中间部分，放置着一些款式简单的桌椅，旁边还摆着两台零食和饮品自动售卖机。平日里学生可以随意使用，但因为五楼的人数很少，这里显得很空荡。
田南栀反倒觉得清净，用50积分兑了包薯片后就找了把椅子坐下。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垂眸看去能看见不少学生穿梭在校园里。今晚去往的世界看过了太多奇怪长相的人，她得在这里好好洗洗眼睛。
果然，还是这种角度的头颅看着舒服。
片刻，视线聚焦回到玻璃倒影，田南栀托腮看着自己。
她好像到现在都没有熟悉这层皮囊，打眼看过去还是会觉得奇怪。
就像是在看一个跟她做着同样动作的陌生人，她眨眼对方也在眨眼，她挥手对方也在挥手。
是为了掩盖住她过去的样貌，才选择了这套与她外貌完全相反的皮肤吗？
还是审美就是喜欢这种文弱的？
啧，田南栀因为这个念头皱了皱眉。
“你不好好休息坐在这儿干嘛？”游司飘了出来，坐在了田南栀的对面，学着她的样子跟她一起托着腮。
不同的是，玻璃窗的的倒影里没有他。
甚至如果游司想，他还可以完整的从窗户里穿过去。
“你手上的伤都好了？”他转过头，看向田南栀拿起薯片的那根食指。
田南栀嗯了声，将薯片塞进口中：“没事儿，死不了。”
现在她的整个手指头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连条疤痕都没留下。
剧场里流得那滩血，虽然一时半会儿补不回来，但留着这条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游司看着她这没所谓的劲儿，皱了下眉头：“万一呢……”
万一还像今晚这样，不小心划破口子就流了这么一大滩血呢？
那个时候田南栀要怎么办？
他要怎么办？
他只不过是一个鬼魂，还是胆小得连屁用都没有的鬼魂，既不能帮田南栀做肉盾又不能帮她打架，只有默默担心的份儿。
听到这句话，田南栀轻啧一声：“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游司反应过来，慌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那个……我只是不想看你受伤……绝对没有咒你的意思！”
闻言，田南栀终于将投向窗外的目光移向游司。
游司的头发可能天生就硬，随时都是炸着毛的样子，活脱像只刚刚洗完澡毛发乱糟糟的大金毛。
田南栀因为这个联想，突然笑了一声。
游司被她看得怪不自在的，避开眼：“你笑什么？”
“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还有那么一大堆事情没搞清楚，她可舍不得死。
有关她的过去，有关她的身份，有关这堂数学课……她必须要留着这条命将这件事全部搞清楚。
田南栀猜想，也许过去的她就是触摸到了这场游戏的核心，动了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奶酪，才会被抹去了一切痕迹。
既然当初杀不了她，只是抹去了她的记忆，证明她的特殊体质的确难以消除。
当初难，现在也未必会容易。
这是田南栀能掌握的最有力的武器。
今夜这场濒死体验虽说是意料之外的，还几乎夺走了她的半条命，但福祸相依，多亏这次意外，她搞清楚了一些她的体质问题——
她的体质，好像与她的三个室友们有关系。
最初她在剧院，室友们都和她处在不同的维度，甚至可以说是不同的世界时，她的手指不小心划伤血流不止，愈合力处在失效状态。
后来手指愈合得很突然，但效果也不是很显著。
直到因果线能感受到苏谣、陈依然和叶三绮来到这个维度，她的愈合能力就恢复了大半，手指上连疤痕都没有再留下。
至于为什么会和她们三个有关联，那就又是另一部分她想不通的问题了……
田南栀嚼着薯片，不知不觉就看着窗外沉思起来。
游司托腮看着她。
大约是田南栀刚才回答的口吻很严肃，亦或者是看过来的眼神很认真，游司内心的担忧顷刻就疏解了大半。
他知道田南栀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相信田南栀说的这句话。
游司勾起唇角，同样看向窗外，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
突然，他在玻璃倒影里看见田南栀皱了下眉头。
游司：“怎么了？”
田南栀幽幽看向寝室方向：“509的人是不是没有回来？”
现在是零点二十分，她坐在这个位置了很久，一直没有看见那扇寝室门打开过。
思及此，田南栀感觉脑子轰地一下，罗不夜他们答题失败了？
这时候，顾念突然走上五楼来祝贺她们完成了这道高分题。她一直在教室里观看她们的答题过程，看得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期间她听其他学霸说，就连舒衍也只是单独过了9学分的题目而已，没想到她们五个一来就完成了最高十分的题，妥妥给他们这些新升学霸长脸了。
田南栀倒没有关注这些，只是问：“罗不夜他们那组失败了？”
提及此，顾念脸上的笑容一瞬落下，低垂着头：“嗯，许飞死在了甜品店里。”
在此期间，罗不夜一直在雨中等着结果。
在甜品店的女孩走出来宣布许飞答题失败后，他们这组五个人的实时转播顷刻就被掐断。
就像是几个失去了观看价值的数据，被无情的关在了漆黑屏幕里，没人知道他们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顾念离开后，田南栀一声不吭地看着窗外。
感受到了她的低气压，游司弱弱开口：“你是在难过吗？”
“有点吧。”田南栀坦率道。
毕竟一起答过那么多题了，她又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说没有点情感波动是不可能的。
许飞……啊，是那个胖乎乎的男生。
死在了甜品店里，是变成花肥了吗？
前几天田南栀和苏谣还吐槽过对面怎么还是男生寝室，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两天的时间，对面就空了。
她都怀疑是不是她不小心给对面立了什么flag。
这下对面果然不是男生寝室了，连人都没了。
田南栀敛下眼眸。
游司无措地挠了挠头。
他实在不会安慰人，成为鬼魂后也没有遇到过该安慰人的时候，该说不要难过吗？好像没什么用，节哀吗？好像也不对。
想来想去，他一把拉过田南栀的手。
田南栀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游司手忙脚乱翻找出来了那瓶糖块，一口气给她倒了大半瓶。
田南栀：“……”
这是想腻死她吧？
然而游司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只是因为田南栀的手不够大，不然他会将整瓶糖粒都倒出来给她。
游司认真看着她：“把它都吃下去，能开心点吗？”
田南栀看着他无措的样子，笑了一声，游司这鬼好幼稚。
不开心就给糖，跟哄幼儿园小朋友似的。
“拿我给你的东西返回来做人情，够聪明的啊。”田南栀笑着将大部分糖粒都倒了回去，只留下了一颗含在嘴里。
不过虽然幼稚，她还挺受用的。
田南栀听见游司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但没细听，她从窗外看见了治伤回来的室友们。
室友们在路上也听见了这个消息，五个进入课后答题的寝室，最后只有她们一个寝室成功回来了。
那道中等难度的五分题也折了几个学生在里面。
她们感觉升级成为学霸后对死亡的体验更加直接了。
因为每一堂课都会实时转播着学生们的答题情况，你会看着过去合作答题的伙伴们一个个的消失在屏幕里，而屏幕外的你根本无能为力。
本来准备今夜因获得十学分而彻夜狂欢的她们，此刻全都是静默无声，洗漱完毕后就爬上了床。
经过这么多次的生死，每个人都已经学会了默默消化着情绪，不会深入谈论这个让她们心情不好的话题。
过去的情绪只会留在过去，第二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田南栀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她还以为室友们都在睡着，翻身下床的时候都很小心。
然而倒完水一抬头，就看见三个脑袋齐刷刷地立了起来。
之所以说是立，是因为她们跟商量好了似的将下巴都靠在了床边护栏上，从田南栀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只剩个脑袋摆在那里。
田南栀：“……”
该不会又是个什么预知梦吧。
经过几次梦境的经验，田南栀发现她是真的很难分清楚是做梦还是现实。
因为在梦里，她依然能感受到连接在她们三个身上的因果线。
田南栀不动声色喝下水，攥紧杯子准备瞄准她们。
下一秒，灯打开，安心的光线驱散了黑暗。
田南栀及时收回手。
陈依然脸上还贴着纱布，委屈巴巴的探出头：“师父，恐怕我今天不能一起去食堂了。”
苏谣哼唧：“我也去不了了。”
答题期间的高强度运动后遗症出现了，她们每寸肌肉就跟被大锤子砸过似的，浑身酸疼。
昨夜一夜连翻身都会疼醒。
本来她们相约着今天一起去学校食堂看看，结果她们两个完全动不了了。
田南栀笑着舒了口气，放下杯子：“吃什么，我给你们带？”
话音刚落，她猛然想起之前的日常生活中，也是她经常负责给寝室带饭的。
久违的感觉。
“南栀，我跟你一起吧。”与她们相比，叶三绮还好，虽然从26楼跳了下来但小绿安全护住她了，身上只有那些假人大力拉拽的红痕而已。
两人收拾收拾出发，躺尸在床上的两位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口头送别。
四人之所以商量着要来食堂，实在是因为光屏里可以兑换的饭菜种类太少，这么多天早就吃够了，听说这里人气很高，所以就想过来沾沾烟火气。
紧张刺激的事情经历多了，大家都在向往这种慢节奏的烟火气，大概这就是食堂最受欢迎的原因。
田南栀和叶三绮站在门口，放眼望去，是一间普通大学食堂的装修风格，各色菜品的窗口都排了不少人。唯一不同的是食堂最中心的区域，特意隔出来了一个雅致的套间。
田南栀注意到食堂员工有往里面送餐，而且全都是硬菜。
与之相比，旁边几人一桌的菜品就略显寒酸，差不多有种路边摊与星级酒店的差距。
叶三绮忍不住吐槽：“我去，连食堂都要分阶层啊？”
不用问，坐在套间里面的肯定就是排名前几的学霸。
田南栀倒没有关注这个问题，而是注意到了站在门口负责端菜的学生背影，栗色长发散落在腰部位置，好像是方晓。
自从她掉出排行榜沦为[受助者]后，还是第一次看见她。
方晓站在这里，说明里面用餐学霸当中有一个是她的施助者。
会是谁呢？
叶三绮稍稍侧倾身体：“南栀，你有没有感觉很多人都在看我们？”
就跟她们是什么稀奇物件儿似的，接二连三就会有学生回头看过来，然后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田南栀：“正常。”
因为昨天晚上只有她们五个完成了那道高分题，自然容易受到很多关注。田南栀在来寝室之前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而已。
人群传话的速度很快，田南栀与叶三绮随意交谈了几句，再转过头时，就看见方晓看了过来。
方晓看起来没有受伤，只是面容略微憔悴。
两人目光交汇时，方晓笑着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田南栀也勾起唇角，向她点了点头。
她能感觉得到，方晓是在真心祝贺她们。
方晓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异类，对很多人都抱有善意。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校园里，自私没有错，冷漠没有错，只考虑自己都没有错，需要遵守的规则就摆在这里，每个人都希望活下去。
但就是因为没有错，方晓的存在才在这里显得难能可贵。
她记得曾经听见过有人称方晓圣母、伪善，一个垫底王还敢对第一名不敬等等攻击性的话语。
田南栀却很喜欢方晓的这份勇气。
方晓一直在坚持自己的信念，并以血肉之躯来亲自践行。
她愿称之为，温柔的强大。
“你知道方晓是谁的受助者吗？”田南栀感觉今天有很多人都想跟她搭话，刚刚找到了咖喱饭的窗口，背后就站来一个人。
她狐疑转头，发现是叶棠。
她今天戴了顶帽子，宽大的帽檐半掩着脸上的伤，跟昨夜课堂前看见的她一样。
田南栀回想到叶棠刚才的话，反问道：“谁？”
叶棠：“舒衍。”
第116章竞速赛
直到现在, 叶棠在提到这个名字时还有些牙根发痒。
按照她和甄默商量的计划，即便甄默与第十名的文灏打得不分伯仲，她作为排行榜第六, 也可以打败文灏拿到帮扶方晓的权利。
只要是方晓在他们两个身边, 无论哪一方都能放心。
然而谁能想到, 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一直从未收过受助者的舒衍突然起身, 轻轻松松就击败了她，成为了方晓的[施助者]。
叶棠插兜靠坐在餐椅上：“我和甄默怀疑是因为方晓在狂欢城帮过你, 才被舒衍记恨的。”
叶棠的表情很难看。
她曾说过, 只要是田南栀没有动她的利益, 双方都能相安无事。
可是现在, 她最好的朋友方晓因为帮助眼前这个女生而被舒衍抓去做奴, 她真的难以控制住怒气。
尤其是看见田南栀还在悠闲的吃着咖喱饭, 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更是看得刺眼。
叶棠眼眸一凛, 啪地拍向桌子：“你就没有什么话说吗？！”
叶三绮被吓了一跳, 赶紧充当和事佬，讪讪笑着：“别生气别生气, 有话好好说嘛。”
路过的学生狐疑看了一眼他们, 就继续排队买饭。
田南栀擦了下嘴，也没给叶棠好脸色，硬起嗓音：“你这是在道德绑架我吗？”
她承认她很感激方晓当初的正义相助, 但说句不好听的, 这是方晓自己的选择。
田南栀没有向方晓求助, 更没有逼迫方晓来挡在她面前, 她不知道叶棠为什么会把这份无名火发在她身上。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们打不过舒衍，才把这股邪火发到我这里。”田南栀冷笑一声, 慢悠悠向后一靠。
撕破脸后，叶棠被田南栀这一瞬充斥的气场给吓到了。
之前她没有去狂欢城，只是简单听说了这次的新生第一打败了舒衍，心生好奇才会特意过来接她们去新宿舍。
表面上是好心，实则就是想看看这位打败过舒衍的人。
见田南栀的第一眼时，叶棠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波动，甚至还挺惊讶，舒衍居然会被这个文弱的小女生打败，该不会是养尊处优时间长了技能退步了。
直至刚才田南栀眼眸一凛，那刹那间扼喉的压迫感让叶棠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她才看清了女生隐藏的一面。
双方对阵时，最初要的就是一个气场压制。
很明显，叶棠现在败下阵了。
田南栀平日里可能是收敛了这股气，以至于光看她这文文弱弱的样子，就给人以随便拿捏的错觉。
叶棠被田南栀说得没了脾气，尴尬避开眼：“那我们能怎么办，又打不过舒衍……”
田南栀哼笑一声：“然后就来找我发泄？”
“……也不算是发泄。”叶棠下压帽檐，“听说你曾经在狂欢城打败过舒衍。”
田南栀能明白她的意思，但当初她算是险胜。
一开始舒衍可能看轻了她没有尽全力攻来，第二轮再攻击来的时候又被当时监考的老师挡住了，如果接下来双方继续战斗，她未必能讨得了便宜。
田南栀：“他的确很强。”
在这个方面她必须承认，舒衍不愧是稳坐排行榜第一的人，技能真的很强。当初若不是她的不死之身加持，她早就成为了狂欢城的一滩烂肉。
她猜想舒衍的技能可能是[分解]、[拼接]之类的技能，有攻有防，任何物体在他眼中都可以有条理的切割，破碎成他想要的样子，同时，他又可以将这些东西重新拼接还原。
被舒小蕊踩破的那些房屋又能恢复如初，便是最好的证明。
似是没有想到田南栀会这么说，叶棠的眉头又不自觉皱起：“你怕他？”
田南栀挑了下眉：“你好像总是喜欢把没有联系的两件事情放在一起。”
她只是承认舒衍很强，这算是她的一个优点——诚实。
但承认对方强，不代表她就在承认自己弱。
理智分析对手的强弱才能在战斗过程中不被情绪所影响。
田南栀大概明白了叶棠今日过来找她的目的，于是开门见山：“要是能打过舒衍，方晓就能到我这里？”
她很好奇这个[受助人]和[施助人]的运行模式，听上去好像是谁想获得这个[受助人]，只要把当前的[施助人]打败即可。
叶棠嗯了一声：“学霸在选取受助者时，若是唯一一个选择的就直接归属，要是有两个或多个学霸选择同一位受助者，就需要进行对决，死伤自负的那种。”
同时这个选择方式是可持续的，只要是有人想要抢夺这位受助者，就可以一直对这位施助人发起挑战。
这次选择方晓的学霸有四个人，甄默、文灏、舒衍和她，最后的胜负在舒衍站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叶棠承认自己不敌舒衍，她的排名虽然是第六，但与第一名的差距不仅仅是几个名次而已。
表面舒衍是和他们在一个排行榜上，其实他这个第一名与第二名之间是断了层的。
从第二名的廖秋泽后面开始才是正常人的能力。
这次叶棠为了方晓和舒衍对阵最后，若不是方晓主动站出来承认愿意成为舒衍的奴，只怕叶棠的身体都要被舒衍的缎带给绞粉碎了。
现在身体这些淤青都算是最好的结果。
田南栀略一思忖：“甄默呢？”
若是说这个结果谁最不想看到，应该就是甄默了。
提及这头倔驴，叶棠叹了口气：“命是保住了，但伤得很重。”
甄默那个一根筋，明明跟文灏对阵完毕就已经浑身是伤，得知舒衍参加时，他又直接顶了上去。
要不是叶棠趁机将他弄晕带走，只怕按照甄默这个性子，能把小命交代在斗台上。
田南栀若有所思，可以想象当时的惨烈情况。
片刻，叶棠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认真看向田南栀：“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们将方晓夺过来，一个女生在那个变态男人那里我们真的很不放心。”
田南栀沉默几秒，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问：“受助者有重新回到排行榜的机会吗？”
“有，不过很难。”叶棠，“只要是排行榜上面有空缺的位置，受助者就可以向老师提出申请与施助者来一次竞速赛，如果能赢，就可以重新回到排行榜。”
叶棠和甄默拼命想要成为方晓的施助者也是因为这一点。
他们可以在竞速赛中故意输给方晓，方晓就能重新回到排行榜上。
“竞速赛？”这又触及到了田南栀的知识盲区。
叶棠：“就是在一道数学题目中，加入了竞速的规则，看最后是谁先解答出来这道题目。”
只要是奴能先解答出来，就能重新回到排行榜上。
田南栀哦了一声：“那现在的情况就是，方晓必须要在竞速赛中赢了舒衍，她才能回到排行榜上？”
“对啊！”叶棠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怎么可能赢得了舒衍！”
田南栀没说话，她注意到方晓偷偷摸摸走过来了，大约是看见了她们在这里谈话。
“小棠，甄默现在怎么样？”说这话时，方晓的眼睛一直在瞟着那边的包厢门口，应该是怕这时候有人出来。
叶棠拉过她的手：“甄默那边有玲玲的治愈技能没什么大问题，关键是你，你没事吧？那个变态男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方晓摇了摇头：“他没有。”
在这一点上，舒衍又要比那些男生君子一些，除了凶巴巴的使唤她做这做那，从头至尾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她。
不知道那边是不是在方晓身上安装了监控，她才过来说了没两句话，舒小蕊就突然从包厢里走了出来。
“喂，作为奴就要有个作为奴的样子！谁让你到处乱跑了！”舒小蕊一把拽过方晓。
叶棠气不过，抬手攥住舒小蕊的手腕：“跟你有关系吗？！”
舒小蕊吃痛嘶了一声，怒道：“只不过是个第六名，你有什么好狂的！”
叶棠将手攥得更紧，站定在她面前，冷意从齿缝间滑出：“只不过是个十二名，你有什么好狂的？！”
叶棠的身高比舒小蕊高了半个头，这样对阵的时候，她的气场明显就盖过了舒小蕊。
一时间，嘈杂的食堂来了个急刹车，学生们纷纷看了过来。
田南栀离得两人最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吃瓜，不动声色看着两人。
下一秒，一条颜色绚丽的彩带从包厢里冲出来，瞬间就将这场闹剧提升到了新的高潮点。
见状，叶棠快速松开手，闪避到一边。
舒小蕊看着被攥红的皮肤，委屈巴巴看向从包厢里走出来的男生：“哥，我手都被她弄疼了，你得给我报仇！”
舒衍没什么表情，慢条斯理收回彩带：“等有机会，把她那只手砍下来给你。”
舒小蕊笑了：“你可一定要说话算数啊！”
学霸规则规定了在这种公共场合里不能聚众斗殴，更不能使用技能伤人，舒衍他们只能在特定的区域里面展开报复性行动。
闻言，方晓瞳孔骤然一缩，他相信舒衍这么说了就一定能做到，当初他这是这样砍过别人的手。
“舒衍，小棠她只是担心我而已……”方晓试着劝说。
可是舒衍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他的目标是田南栀。
这个当初在狂欢城让她丢尽脸面的女生。
可以说方晓只是他利用的一个棋子。
舒衍扶了下眼镜，开口便道：“方晓是因为当初帮了你，才成为了我的奴。”
男生的黑影投射下，田南栀在餐椅上稳坐不动。
这里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坐在田南栀旁边的叶三绮一怔，连嘴里的鸡腿都不香了，两脚刚有下意识要跑的趋势，脑子及时就拽住了她。
叶三绮你给我支楞起来，扔下好朋友就跑算什么人！
于是叶三绮深吸了一口气，把背挺直，稳坐在田南栀旁边助阵。此时她觉得胖胖的身体也有个好处，起码气势在了。
田南栀没有注意到叶三绮内心的挣扎，只是一脸无语地看向舒衍：不是，这人有病吧？干嘛就跟她杠上了？
特意走过来跟她说这个，是想调动起她内心的愧疚感？
然后激得她主动要求对战，把方晓给抢过来？
大约是田南栀沉默了太久，舒衍没了耐心，便直接了当道：“要想带走方晓，今天下午五点，斗台见。”
昨夜得到高学分的五人组揽过了所有人的关注，舒衍今日再在公共食堂里向田南栀主动宣战，马上就成为了大家小声讨论的热点。
田南栀在心底嗤了一声果然，刚欲掀口说话，就看见舒衍背后的方晓使劲摇了摇头。
“不用这么麻烦！”方晓急得上前一步，“我已经向老师申请了今晚的竞速赛。”
她要靠着自己的能力，脱掉这个受辱的称号。
似是很意外方晓的这句话，舒衍这才悠悠转头，将目光投射在她身上：“老师同意了？”
方晓点头：“同意了。”
昨夜排行榜上一下少了二十多个人，不少成为奴的学生们都在跃跃欲试。
今夜，应该是他们一个大大的翻身仗。
这话听完，一直窃窃私语的学生们音量不自觉就提高了些。
“垫底王方晓这是想赢过舒衍，她疯了吧？！”
“我看也是，掉出排行榜的人想要赢过榜一，这不是天方夜谭？！”
“不管怎么说，今晚是又有好戏看了，我得多准备点瓜子花生什么的。”
舒小蕊更是不加掩饰的嘲笑：“方晓，我都觉得你傻得可怜了，想要胜过我哥，你还是祈祷一下天上掉馅饼比较现实。”
方晓没有说话。
叶棠也在为她这个冲动决定而担心：“不行，这多危险！”
向舒衍挑战是他们负责上场对阵，一旁的方晓是安全的。一旦开启竞速赛，就是方晓和舒衍1V1的对战，这怎么看都是没有胜算的一条路。
叶棠：“你要想开启竞速赛至少先离开舒衍……”
舒衍这个心狠手辣的人，没准会在这场竞速赛里把方晓给折磨死。
方晓笑着摇摇头：“放心吧，我会很小心的。”
叶棠：“……”
作为方晓的好朋友，她知道这姑娘倔起来谁的话都不听，只好又看向田南栀。
按照时间推算，如果田南栀接受五点钟与舒衍的对决，能赢的话，那么今晚的竞速赛将由她和方晓参加，怎么看都很安全。
“你……”叶棠刚吐出一个字，就被田南栀开口打断。
田南栀看向方晓：“这是你的决定？”
“是。”方晓回答得很痛快。
田南栀能看见方晓坚毅的眼神，说明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为此做了最坏的打算。
田南栀没再多说，只是朝她笑了下：“嗯，你会成功的。”
方晓愣住，她注意到田南栀说的不是[祝你成功]，而是[你会成功的]。
明明只有几个字的差距，但蕴藏的力量感却完全不同。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语言奇妙的力量，好像听田南栀这么说完，自己真的能成功一样。
方晓眉眼一弯：“谢谢。”她喜欢这种被人相信的感觉。
在所有人都认为她疯了的情况下，只有田南栀毫无条件相信她可以做到。
竞速赛这件事，似乎就这样成为了板上钉钉的必然。学生们开始各种信息传告，安静的食堂一下子又沸腾了起来。
叶棠刚想劝说方晓，就看见田南栀默默在唇边竖起食指，嘴边的话便打了转儿，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走出食堂时，舒衍开口给她们下了最后威胁：“如果方晓今晚要和我参加竞速赛，一定会死得很惨。”
叶棠被田南栀拽出食堂时，还在因为这句话而不安：“你就不帮她一次嘛！方晓好歹是救过你的！”
田南栀皱了皱眉：“你没看出方晓是想自己解决这件事吗？”
她对方晓的了解不深，但经过几次的接触下来，她觉得方晓是有一套自己的规则的。
方晓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作弊，有种乖学生的那种一根筋，可能这就是她成为垫底王的原因。
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方晓很干脆的承认了这一点，不会为了排名去做些那些规则之外的小人行径。
方晓应该是很感谢甄默和叶棠这么帮她的，但感谢之余，这种帮助对她来说又是一种[作弊]。
所以她会希望用自己的力量来解决自己的困境，而不只是依赖他人。
即便她面对的是第一名的舒衍。
道理叶棠都懂，可还是担心：“方晓她能行嘛？”
“有什么不行？”田南栀笑了一声，“排名摆在那里不就是让人超过的？何况这就是一道题而已，只要方晓比舒衍先解答出来不就好了？”
尽管从倒数第一到正数第一有点困难，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未知的恐惧在于一切皆有可能，但同时，未知的美好也在于——
一切皆有可能。
*
*
宿舍楼道。
方晓低垂着头跟在舒衍和舒小蕊的后面，一路上都在听着舒小蕊那阴阳怪气的奚落与嘲笑。
她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听着。
她知道自己是以卵击石，但不试一试总觉得不甘心。
舒小蕊嗦着棒棒糖：“你可想好了垫底王，今晚跟我哥进入竞速赛，可未必能活着出来。”
方晓表情没变：“我知道。”
舒小蕊不爽地哼了一声，揽过舒衍的手：“哥，今晚你可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
“还用你说。”舒衍嗓音微冷。
刚才在食堂里，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田南栀发起挑战，没想到却得了个这样的结果。
对方没有明确拒绝但也没有明确回应，从始至终都没有搭他的话，似乎在故意无视他。
再一次让他没了面子，这口气可难得咽下去。
舒衍整个人现在散发的气场都是冰冷的，如一头随时都会咬人的猛兽。
偏偏这时候还有人不识趣，开起了玩笑。
排名第二的廖秋泽在楼梯拐角与他迎面相遇，微微笑道：“你这奴可得好好调教一下了，才来了几天就跳脚要跟你比赛，我要是你，可咽不下这口气。”
廖秋泽两手环抱着两个女生，颇有种古代纨绔公子的做派。他选奴的标准就是看脸看身材，本想这次将方晓收入囊中的，没想到被舒衍抢了先。
见舒衍没应，廖秋泽勾唇一笑：“要不你把奴放我这儿调教几天，到时候包你满意？”
听到这里，舒小蕊嘎吱一声咬碎了糖块，幽幽抬起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只用下半身思考？”
“哦，生气了？那我可得识趣点儿。”廖秋泽故意做了个被吓到的表情，左拥右抱着走下楼去。
舒小蕊忍不住呸他一声：“什么人啊！恶心！”
转过头时，她看见方晓朝她笑了一下：“谢谢你替我解围。”
“谁替你解围了！”舒小蕊像听了个笑话，咬得糖块嘎吱嘎吱响，“我那是看那姓廖的不爽！关你屁事！”
舒小蕊因方晓这句道谢感觉浑身不舒服，紧紧抱着舒衍的手，白了她一眼：“哥，你这奴脑子有毛病吧。”
闻言，舒衍转头，冷声道：“别跟着来，看着你心烦。”
方晓站住脚。
与此同时，田南栀跟着叶棠宿舍楼，看见方晓被一个人留在了对面楼道里，好像舒衍给她下了什么命令，让她站在那儿不许动。
方晓只留给她们一个背影，长长的栗色头发搭在垂在腰间，像只可怜的长耳兔子。
叶棠也看见了，暗骂了一声舒衍，来到其中一个宿舍门外，敲了敲门。
田南栀听见房间里面传来女生说话的声音，很快，房门就被吱呀一声打开。
一颗黑白相间的毛绒绒小脑袋钻了出来，认真地打量着她们。
田南栀眨了眨眼：“……熊猫？”
第117章过去的记忆
一时间, 田南栀还以为误入了卡通世界。
眼前这个来开门的小家伙，是一只能够直立行走的小熊猫，跟三四岁的孩子差不多的个头。
就跟动画片里的小熊猫跑出来了一样, 还会歪头, 憨态可掬的萌样儿不自觉就让田南栀勾起姨母笑。
“它会说话吗？”
田南栀问完这句话, 就看见叶棠愣了一下, 旋即笑出了声，好像她是在问一个极其幼稚的问题。
叶棠：“这是熊猫欸, 你还希望她能说话！”
田南栀有理有据：“它都能直立行走了, 怎么不能期待它说话？”
动画片里的熊猫还能有功夫呢。
叶棠看见田南栀撇嘴的样子, 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之前那个剑拔弩张的田南栀消失不见后, 收敛气场后的她就跟邻家小妹妹似的, 说话也怪好玩的。
在田南栀主动提出要过来看看甄默时, 叶棠就知道她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这小家伙儿叫小满……”叶棠似乎跟小熊猫比较熟识，蹲下身将它抱起来, 给田南栀介绍：“是我表妹从商城里抽出来的, 属于治疗系的宠物。”
“商城里还能抽出熊猫？！”田南栀发出了羡慕的惊叹。
本来叶三绮手里萌哒哒的小精灵就够让她羡慕的，这里还有个抽中小熊猫的……
羡慕两个字她已经说累了。
叶棠又被田南栀的反应逗笑了：“要摸摸吗？”
她刚说完这句话, 田南栀的手就已经不客气的抚上了小熊猫的头。
啊~没人能拒绝熊猫的诱惑。
尤其是一只还能对你歪头卖萌的熊猫。
但田南栀的理智还在, 没有在这只萌物的诱惑里沉沦太久，在这只小家伙脑袋上揉了几下后，就关注起了正事。
甄默确实伤得不轻, 浑身包扎得像个木乃伊一样躺在床上, 经过校医的紧急救治后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但自从前天晕倒之后就再也没醒。
现在由叶棠的表妹姜玲玲负责用治疗技能照顾。
田南栀在狂欢城的时候见过姜玲玲, 当时就是她救了陈依然，很有缘分。
姜玲玲也认出了她, 第一反应就是问陈依然：“她身体没事了吧？”真的像位尽职尽责的白衣天使。
田南栀笑着回应后，再次谢过她，然后问及甄默：“他多久能醒？”
姜玲玲：“得要两三天的样子吧。”
听闻方晓今晚要与舒衍参加竞速赛，姜玲玲也在为她捏一把汗：“方晓姐一个人能行嘛？”
竞速赛和平时答题不一样，能进入到竞速赛里的，只有当日报名的受助者和施助者，别人就算想要帮忙也混不进去。
所以今夜，完完全全就是方晓和舒衍两人的对决。
垫底王和第一名的比赛，光是这个宣传噱头就足以想象今晚的热闹场景。
理智回归后，叶棠仔细想过这件事。就依方晓这个倔脾气，如果田南栀帮她对抗舒衍，赢了的话那还好，要是因此导致田南栀受伤，方晓绝对是要恨死自己的。
那天叶棠扶着昏迷的甄默离开的时候，方晓就说过，这件事她自己会处理好，不希望他们再为她冒险。
当时方晓的口吻很严肃很认真，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对谁都好，可真要较起真儿来，没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方晓可以的。”
大约是察觉叶棠在犹豫，田南栀替她回答道，一如她当时干脆利落相信了方晓那样。
叶棠轻笑一声：“你为什么那么信她？”
之前她还觉得田南栀是嫌麻烦才以这种理由推脱掉与舒衍的对决，现在看来，她是真的相信。
田南栀看着她，微笑：“因为我愿意相信那条存在的因果线。”
一件事情的走向并不是唯一的，它会随着中途的突发情况而迅速发生偏移。
事情的未知走向就像一棵树那样，初始从一根又粗又大的根茎分叉，枝条向着天空慢慢分裂不断延伸，于是越来越多的可能性出现了。
行人驻足时，观察到的会是这棵树的大概轮廓，看见它茂密的树杈和葱郁的树叶。因为这是集最多可能性的一种呈现。
而田南栀看见的，却是隐藏在无数枝条之中，那根最微不可查的小小枝桠。
缠绕在方晓手上的斑斓线漂浮不定，无数以失败告终的事件走向勾勒出了一棵血红色的大树，预示着方晓今夜必死无疑。
但在那其中，有一条十分微弱的可能性在漂浮着。
那是一条方晓胜过舒衍的可能性。
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既然这根线存在，田南栀就愿意去相信这微不可查的唯一。
蝴蝶震动翅膀能掀起风暴，同样的，这条微弱的线条震动，也有可能成为切断那些直达死亡的利剑，在无尽绝望中赢得那一丝希望。
毕竟，绝境反杀不才是最激动人心的？
沉默间，一声突兀的青蛙叫拉回了三人的思绪。
田南栀回神，注意到甄默还在闭眼沉睡，应该是做梦的时候不小心捏响了手里的青蛙玩具。
连睡觉都不忘拿着这只青蛙，难道这才是甄默的本体？
田南栀挑了下眉：“他为什么那么喜欢这只青蛙？”
“肯定是因为方晓送的啊。”叶棠抱手道，“算起来应该是课堂降临前的事情了。”
提起这个叶棠又忍不住笑，她们和甄默是在学校图书馆认识的。
那时候叶棠陪着方晓去上自习，一连大半个月就总能看见这个沉默寡言家伙坐在她们后面。
叶棠：“当时我就觉得这小子老是偷看方晓，后来我终于逮了个机会把他堵住，问他总是偷看方晓干什么，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田南栀：“……该不会说是看青蛙吧？”
“还真就是这样！”叶棠笑出了声，“更神奇的来了，方晓一听还真信了，直接就把挂在书包上的青蛙摘下来送给他了。”
后来，甄默就总是带着这只青蛙，跟贴身的护身符似的，谁都不让碰。
说着，叶棠看着甄默现在这遍体鳞伤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哪成想变成了现在这样……”
偶尔她也会想，如果不是这堂课程降临，也许方晓和甄默就能在一块了吧？
这两个傻乎乎的人在一起，应该能发生挺多有意思的事情的。
可是现在，在这种随时丧命的环境中，没人再敢提这些小心思，连想想都是奢望。
一时间，美好的过去与惨烈的现在对比，只剩叹息。
片刻，田南栀想起来一个问题：“关于课堂降临前的记忆，你们还记得多少？”
*
*
简短交流过后，叶棠将田南栀送出门，目送她走下楼底。
两个女生长时间在男生寝室不方便，姜玲玲和叶棠也走出了屋子，将甄默的屋子关好。
熊猫小满窝在姜玲玲的怀里，用着黑黑亮亮的眼睛看着说话的两个人，似乎在思考她们谈论的事情。
“没想到她连这一点都注意到了，够细心的。”叶棠侧目看向田南栀的背影。
说话间，田南栀就已经走到了新宿舍楼的下方。
叶棠在原来的世界里读的是大三，进入课堂的时间要比她们这届早上一周左右，但就像田南栀所注意到的问题，她只有开学以及课堂降临当天的记忆清晰，中间那一段记忆虽然存在，但是非常模糊。
就像是谁硬将这段记忆塞进去了一样。
姜玲玲也是同样，但在田南栀提及之前，她从来没有觉得这部分记忆有什么问题，因为过去的记忆再度回忆后出现模糊的情况算是正常的。
但此刻仔细想想，就会觉得有很多矛盾的地方了。
“如果你们是比我们早进课堂的话，那为什么我们在原来的世界里并没有发现你们消失了？”姜玲玲狐疑地眨了眨眼。
是被人冒名顶替了？那顶替他们的又是谁？
叶棠下压眉头：“我觉得这应该就是新生报道和课堂降临那段时间里，我们的记忆出现问题的原因。”
她怀疑这段记忆就是假的。
是被这个诡异的课堂伪造的。
也许他们所有人从新生报道当天就已经进入了这个诡异的课堂，中间那段在校园里或者是在家里的生活片段，全都是人为塞进他们的记忆里的。
拿游戏来比喻的话，他们这些玩家可能在第一天新生报道全都进入待机模式，然后按照批次进入游戏，什么时候课堂降临他们什么时候苏醒，游戏才正式开始。
所以他们只有这两天的记忆十分清晰。
502寝室。
田南栀回去将这件事说完后，大家的猜测也是一致的，她们在两天之间的这部分记忆需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又要牵扯出一个新的问题——为什么？
这堂课为什么要给学生们伪造记忆？
每个人的日常记忆都不同，这得花费多少时间？难道只是为了让她们对进入课堂的时间变得模糊？
不，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但这部分原因是田南栀她们现在无法触及到的。
田南栀只能在脑中将这个问题标红高亮，作为接下来她要寻找真相的其中之一。
其他寻找的真相分别为：
1、她过去的经历是什么？为什么会被抹去记忆？
2、游司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主动去求死？
3、过去的她在那道时间接力题目中到底想要传达给她什么信息？
4、她的不死之身是不是和三位室友有关系？又是为什么会有关系？
……
种种问题实在是太多了，田南栀在脑中挨个罗列的时候都会觉得眼前密密麻麻的，CPU过载严重。
不过今晚，她会要去处理掉其中一个问题——游司是不是在二楼图书馆藏了什么东西？
晚八点。
不出所料，今夜的竞速赛吸引了许多学生的围观，老师还贴心的将实时转播连接到了礼堂，方便能容纳那么多观看的学生。
不少人都带着零食坐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电影。
苏谣和陈依然作伴留在寝室养伤，只剩叶三绮和田南栀过来凑热闹。
叶三绮也准备了点爆米花和饮料，看着准备来晃悠一圈就走的田南栀：“你真的不留在这儿看吗？”
田南栀：“我去图书馆查点资料，一会儿回来找你。”
叶三绮哦了一声：“小心点，有事打电话给我。”
“嗯。”
升级学霸后，只要在通讯那一栏输入学生的学号，双方就能随意通话。
为了方便，寝室四个人早已将学号像存电话号码一样存了起来，轻触两下就能跟对方进行通话。
田南栀离开礼堂，独自走向图书馆。
“就这么去图书馆？”游司从光屏里幽幽飘出，若有所思看了一眼上空浓厚的红雾。
每每这样看去，都能感觉与某双看不见的眼睛对视着，浑身都不舒服。
田南栀明白他的意思：“鬼鬼祟祟的不是更奇怪？”
何况宋西沉他们已经盯上她了，相信除了在寝室的那部分区域，无论她在哪里，在干什么，他们都会了如指掌。
即便她使用千变万化卡变出个隐身斗篷穿在身上，他们也能看得见。
既然这样，还不如就大方一点，让他们看个够。
图书馆门前上次被她清理出来的小道还在，田南栀走到大门口时发现上次看见的那块木牌子不见了，规定分贝的那些规则全都被清理掉了。
难道是因为她上次处理了那个工作人员，这里就不需要这些规则了？
那新的工作人员又是谁？
田南栀疑惑推开门，灯光昏暗中巨大的书架摆放整齐，和上次来看见的差不多，到处都冷冷清清的。
她在前台发现了一颗裹着头发的黑色后脑勺，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位贴脸的怪物。
该不会跟玩游戏BOSS刷新了似的，又更新了一个贴脸的怪物吧？田南栀因为这个想法而凝眉。
分贝仪虽然没了，但在如此安静中，她还是注意控制着脚步声走到前台。
视野中最先出现的是工作人员手里那个花花绿绿的画面，应该是在玩游戏，他的两根手指头快速地按着屏幕。
会玩游戏的怪物？
田南栀挑了下眉，轻轻敲了两声桌子。
下一秒。
一声响亮的卧槽声响起。
田南栀眼睁睁看着这位工作人员把手里的光屏甩飞了出去，光屏打了个转儿又回到他的手边。
待工作人员抬起头来，田南栀才发现是个老熟人。
齐游。
原来他成为了图书馆一层的工作人员。
齐游显然被吓得不轻，脸色煞白，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定睛瞧见是田南栀后，发出了一声长叹：“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是什么鬼怪呢！”
田南栀也乐了，身体微微前倾撑在前台，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挣学分啊。”齐游竖起食指，“一周一学分呢，不要白不要。”
田南栀哦了一声：“那你答题时间怎么办？”
“关门呗，反正这儿没什么人常来。”说到这里，齐游哼了一声，“除了你！一点儿声没有走到我身边，吓死个人！”
田南栀了解过后，直起身：“那我去二楼查点资料哈。”
闻言，低头敷衍嗯了一声的齐游马上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叫住她：“你去二楼干什么！那上面可是还没有净化的区域！老师都跟我说了，安全起见只能在一楼查资料！”
田南栀站住脚，回眸：“上面是有什么东西吗？”
齐游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不知道。”
反正他在这里的几天没有听见什么怪异的动静。
但是点击地图的图书馆立体成像图就会发现，上面整一层都隐藏在黑雾中，还有红色的危险警告标识闪烁。
齐游怀疑就跟游戏触发似的，只要玩家不去探索，那里就能一直相安无事。
现在田南栀在他眼中，就跟要去碰这颗雷的熊孩子没什么两样。
齐游匆忙从工作台位置出来，拉住田南栀：“你还是就在一层查资料吧。”
要是引爆那颗雷算谁的？
田南栀没急着反驳，拉过光屏扫了几眼条例后，指尖在[校园净化]点了两下。
其实现在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地图还不完全，可以自由通行的区域仅仅是一部分，还有大片区域被黑雾笼罩，上面写着每净化解锁一个区域，学生都会得到相应的学分。
图书馆二楼也不例外，而且比上次贴脸的怪物多了一个学分。
净化解锁后可以有两个幸运学分。
由于课堂每晚都会降临，且每道数学题提供的学分都要比解锁来得高，大部分人都去做题了，很少有人会做这种性价比很低的事情。
除了田南栀。
她指了指光屏：“这样，我上去解锁。”
“不是，你怎么就跟图书馆杠上了？”齐游继续拦她，“你要是出点啥事，我这个工作人员是管你还是不管你？”
田南栀试着绕开：“我真没事。”
齐游：“万一呢！”
“啧，你能不能别咒我？”田南栀一脸无语。
见实在是劝阻不了，齐游一咬牙，从光屏里拖出隐身伞：“行吧，那我跟你一起上去。”
“……别。”田南栀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急忙抬手制止，“我一个人反而安全。”
不然出点什么事，她还得顾着救齐游。
齐游没想到会被人这么直接了当的嫌弃，有些痛心地后退几步：“那……我走？”
田南栀背对着齐游上楼，没有注意到他在说这句话时的表情，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的疑问句，嗯了一声后道：“顺便把门关上。”
齐游问号脸：？
赶我走还不行，还让我自己关门？
游司见到他这难看的脸色，噗嗤笑了一声，幽幽跟上田南栀：“你真该看看你把这个男生伤得有多深。”
田南栀微微侧目：“他出去了么？”
“没有。”游司从墙壁钻出看了一眼，回复，“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了。”
“哦。”
那如果要在二楼打斗的话就要小心一点了。
田南栀知道那几句话有点伤人，但她就是故意说给齐游听的，希望齐游能够离这里远点，如果有点什么意外也不会伤到他。
但看来齐游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走过一二层的拐角，没有灯光的照耀下，楼道就变得很黑。
田南栀打开手电筒，发现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有一扇看起来很厚重的铁门。
图书馆里出现这么一扇门，看起来还是很怪异的，跟不小心来到了某实验基地似的，里面关着不得了的东西。
她正掏出武器卡想试着把这扇铁门弄开，游司突然伸手挡住。
“我先去看看。”游司平视前方，表情很认真。
他太弱了，没有保护人的力量，只能尽可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侦查，他一只鬼魂悄悄飘进去查探一下情况，是最好不过的。
游司将头伸进铁门里。
下一秒，田南栀就听见他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叫声。
游司好像看见了可怕的东西，头发更是炸毛得厉害，就像被谁踩了尾巴一样。蹭地一下躲在田南栀的背后，话都说不利索。
“有有有有怪兽！”
第118章两边
竞速赛场。
今夜报名的受助者和施助者共有七组, 其中当属第一名舒衍和垫底王方晓的搭配最获瞩目。
方晓今夜特意将长发盘了起来，换了身方便活动的运动装，一个人站在人群外做着热身。
舒衍亦站在人群外, 面无表情, 黑框眼镜下那一双凌厉的眼眸始终落在方晓身上。
站在这里属于他的计划之外。
他不明白方晓为什么能在知晓对手是他的情况下提出这次竞速赛, 活得不耐烦了？想这么快找死？
那又白又细的四肢根本经不起他缎带的几次切割, 如果他想的话，一次性就可以将方晓的身体卸成八块。
原本舒衍将方晓纳为奴也只是为了利用方晓向田南栀宣战, 没想过怎么折磨她, 可是偏偏这只不乖的兔子非要跳脚……那就不能怪他了。
似乎察觉到了这道目光, 方晓忽然回眸。
视线交汇的刹那, 方晓看见舒衍朝她缓缓勾起了唇。
方晓认得这个表情, 舒衍每次要杀人都会露出这样温和的笑, 像是临终关怀，又像是在向对手最后展示一点人性, 这是屠戮的预警。
多少学生都死在他这一笑容之后。
方晓一瞬绷起了弦, 迅速避开目光。
她其实很怕，如果仔细观察她的手指, 现在都还在不自觉的发抖。
她的手腕戴着叶棠送来的一条红绳手链, 手链的吊坠是一只可爱的青蛙。
据说这是甄默想要送给她的礼物，只是后来发生了种种，现在甄默受伤严重深度昏迷, 只能由叶棠转交给她。
叶棠当时什么都没说, 只是递来这条手链, 方晓能明白叶棠这是在避免立一些寓意不好的flag……
叮咚——
准八点, 光屏里传来的题目打断了方晓的思绪，她立即调整心情, 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阅读题目上。
【竞速赛·基本的追及问题：
已知狂欢城里面有五只鬼怪，第一只鬼怪每分钟走50米，第二只鬼怪每分钟走100米，第三只鬼怪每分钟走150米，第四只鬼怪每分钟走200米，第五只鬼怪每分钟走500米。
在它们率先行动10分钟后，你需要以每分钟多少米的速度追赶得到？
（温馨提示：最先用身体触摸到选定鬼怪的学生获得胜利，答题过程中可以随意使用技能。
一只鬼怪对应一位学生，某只鬼怪被触摸后，其他学生将不可以进行第二次触摸。）】
阅读文字下来，方晓发现这道题目将胜率固定了。七组人五只鬼怪，说明今夜将有两组人一无所获。
准确来说，应该是有两位奴无法翻身。
同时这道题不是一开始就能算出来速度的，而是对照着学生选定的那只鬼怪，以实际走过的距离和所用的时间来进行最后计算的。
所以首先最重要的还是触摸到一只鬼怪。
方晓热身跳了两下，她的空间跳跃技能应该能在这道题里发挥作用，她必须要抓住自己的这一优势。
十分钟后，五只鬼怪先行的时间到，聚在广场的学生们即刻分散向着四面八方奔去。
方晓确定了鬼怪目标后，迅速跃出，然而刚到半空，忽然一股力道猛然将她拽回。
低头看去，舒衍的缎带牢牢缠在方晓的双脚上，严丝合缝。
方晓瞳孔一缩，当即明白舒衍这是想选择成为那一无所获的两组人之一。
舒衍很聪明，他知道这道题对于施助者来说怎么赢才是最轻松的——那就是用技能牢牢束缚住不听话的奴，避免奴去触摸任何一只鬼怪即可。
毕竟这道题的主旨只是奴为了翻身的作战，他只要在答题结束前将方晓困在这里，便可以轻轻松松的保持现状。
只见舒衍抬起手，绚丽的缎带从方晓的双腿渐渐缠绕到肩膀，她好像一只被蛛网死死困住的蝴蝶，根本挣脱不得。
与此同时屏幕另一端，有的人在惊呼舒衍的出手干脆，有的人在抱怨好戏这么快就落幕了。
舒衍在题目开始就用缎带缠住了方晓，他们一瞬间就在这刻看见了结局。
有人抱臂蹙眉：“不是，知道舒衍会是单方面碾压，但方晓这也太弱了吧，好歹挣扎两下增加点戏剧性啊。”
“就是，开局就是结局，这幕戏怪没意思的。”
有人笑他们期待感太高：“垫底王和第一名的差距，你们还指望这戏能有多好看？”
“也是，碾压式的对手根本没看头。”
……
在人群事不关己的嘲笑声中，叶棠脸色冰冷，抓握椅子的那只手渐渐泛了白。
舒衍那个变态，好像从一开始他就打算束缚住方晓的行动。
如果保持现状都算是好的，大不了比赛结束后方晓输给舒衍还是一个奴。
可看舒衍这个表情，她就没想要让方晓活着离开！
似乎印证了她的这个猜想，霎时间，方晓全身缠绕的缎带乍起，锋利的缎带边沿紧紧抵在她的每一寸皮肤。
舒衍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你要怪就怪那位说[你会成功]的人吧，是她给了你不切合实际的希望。”
既然田南栀不愿意救方晓，那好，那么这颗棋子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他需要让田南栀知道，方晓是因她而死的。
只见舒衍抬起手，大拇指与中指相抵，打了个响。
下一秒。
缎带如毒蛇缠绕猎物般收紧。
嘭——！
肉块四散。
*
*
磕哒一声，田南栀打开了图书馆二楼的铁门。
铁门旁边有高科技的人脸识别系统，她用的是从之前的贴脸怪物那里得到的[改头换面（一次性技能）]，现在是宋西沉的脸。
这就跟通关游戏一样，从上一关卡得到的东西可以在这一关来使用。
借着光屏的反光，她看了一眼自己，尽管知道这只是个技能，但看着这张脸还是莫名有种扇巴掌的冲动，不想顶着这张欠抽的脸太久，马上就消去了这个技能。
恢复正常后，连游司也舒了口气：“还是你这个样子看着舒服。”
不然连他手也痒痒的。
“你刚才看见的怪兽在哪儿？”田南栀轻轻推开铁门，控制着音量问道。
游司躲在她身后，用手指了指正前方：“就在那儿。”
铁门渐渐推大，浓郁的猛兽味道毫无保留地扑来。循着游司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只体型十分巨大的东西上顶着天花板，脚踩在地面，呼哧呼哧的声音似乎在熟睡。
这怪物有许多只眼睛，半闭着的状态下若有似无泛着幽绿的亮光。
田南栀控制得脚步很轻，贴着墙向图书馆深处走去。
既然这只大怪物没醒，她也不想讨人厌的去打扰它的睡眠。
游司幽幽跟在她后面，紧张所致，他这只鬼魂都不自觉用着气音：“它不会突然醒了吧。”
“醒了再说。”田南栀随意拿起了一本书，随意翻了两下，“你还是想不起来上来干什么了吗？”
提及此，游司闭眼回忆了片刻，依旧是脑袋空空。
游司：“没有。”
田南栀把书塞回原位。
要是游司真的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就凭这么多书，她不吃不喝不睡觉可能都得在这里找上个大半个月。
关键还不知道他藏了些什么，是有形状的物品，还是只是在茫茫书海中隐藏了些重要信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能留下东西？”游司揣着手疑惑，“万一我看见这扇门锁了就又折回去了呢？”
田南栀低头翻找着书籍：“不排除这种可能……”
但根据那只贴脸怪物的复述，当初游司是从楼上下来，然后到它面前主动赴死的。
这其中就有几个细节需要讨论。
这间图书馆一共只有两层，并且没有侧门和后门，进入图书馆中首先要从正门进入到一层，然后才能到二层。
游司进门直接前往二层，必然是抱着某种目的，不是藏什么可能就是找什么。
所以田南栀更倾向于游司当时进入了二层，并完成了目的，才能走下楼就坦然赴死。
不然贴脸怪物的复述应该是[游司下楼在某个地方转了一圈或者稍作停留]，才来到它面前的。
田南栀还记得偷听到的宋西沉和柳樱的对话，其中宋西沉说过是[管理员到处都找不到游司]，而不是[老师到处都找不到游司]。
按照这次进入时间题目里得到的猜想，不排除游司当时也是一位老师或者是其他什么可能直接面见管理员的身份。
不然只是学生身份的话，他们现在所掌握的技能还不足以使得那位神秘的管理员大动干戈。
田南栀扬眸：“你可以试着想想，如果你要在这里藏东西会选择什么地方？”
游司虽然没有了记忆，但他就是本人，日常的一些行为习惯与思考方式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闻言，游司歪头思考，放眼望向这片书海。
如果按照他的习惯，藏东西必然遵循着藏木于林的方法，这样才能避免被人发现。
这里书籍的每一本可能都会是他藏东西的目标。
当然，这个习惯的主要目的为[藏]，但若是藏起来的东西是需要另一个人来找的话，那么藏匿的思路就会不一样了。
首先，他会选择一个对方和自己都比较熟悉的书籍或者地点，同时这个地方将又会是其他人容易忽视，或者轻易不会触碰到的，这样才能保证物品能让对方顺利的找见。
游司：“要是我藏的那东西是给你的，那个地方应该也是你能想到的。”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田南栀手上的动作一滞，突然想到：“也有可能不是给我的吧……”
万一游司是藏给另一个人的呢？她这么找出来是不是不大好？
没想到这句话刚说完，游司立即反驳道：“不可能！那东西绝对是给你的！”
田南栀递来一个无语的眼神：“你又不记得藏了什么……”
“但我有感觉啊……”游司打断她，很认真地点了下头，“就是给你的。”
田南栀盯他两秒，忽然前方铁门位置发出了吱呀一声，一束森白的灯光投射了进来。
齐游应该是打着隐身伞，没有人影，只能听见他微弱的呼喊声：“田南栀，你在哪儿呢？”
田南栀刚欲回应，下一秒，那只熟睡的大怪兽突然应声而动，猛地睁开了眼。
八只铜铃大小的眼睛陡然瞪大，在黑暗中如同八盏幽绿色的灯。
怪兽从趴伏的姿势站了起来，轰隆一声破开了图书馆的天花板。借着外界的红光，田南栀看见了这只怪兽的真面目。
通身黑色像狼又像是犬，四颗头颅交叠在一起，比地狱三头犬还多了一只头颅。
站在它的身下，巨大的黑影压迫，有种分分钟就能被爪子踩死的危机感。
被这幕吓到，齐游迈进二层的一条腿哆哆嗦嗦收了回来，慌慌张张地跑下了楼。
游司啧了一声，挟有怒气道：“他把怪兽吵醒了。”
本来一直相安无事的，都怪这个男生！
【注意注意，图书馆发生意外情况，请各位师生不要靠近！】
【注意注意，图书馆发生意外情况，请各位师生不要靠近！】
【注意注意，图书馆发生意外情况，请各位师生不要靠近！】
校园上空拉长了警报声，刹那间，几十道红光从天际射下将图书馆的这片区域圈起，田南栀与这只大怪兽都被困在了里面。
“你先回骰子。”田南栀当即将光屏推向游司，另一只手已经将武器卡变作了锋利的砍刀。
既然这场战斗躲不过，就只能正面迎敌了。
游司摇了摇头，飘到她身边：“我陪着你。”
尽管他什么都做不了，但不能放着田南栀独自面对危险。
田南栀看着他，笑了一声：“不是你说先逃的时候了？”
“谁想逃了……”
游司刚反驳了一半，就看见田南栀将骰子点击到屏幕中央，口吻变得异常严肃：“一会儿肯定会有老师过来，你要藏起来。”
游司是这条真相线浮现的[因]，她必须要保证他的存在。
见状，游司没再推脱回到了骰子里。
这分钟，田南栀注意到那只巨大四头犬的八只眼睛精准捕捉了她，身体微微下压，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了过来。
田南栀：“……”
本来想安静找些东西的，这下子好了，又弄得全校园皆知。
*
警报声惊扰到了礼堂内的学生，一时间，他们只恨分身乏术不能两边都凑上热闹。
叶三绮马上意识到是田南栀出了事，将爆米花往旁边学生的怀里一塞，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
这里的对决太无趣，不少学生也想跟着过去，然而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指着屏幕上的转播。
“喂，你们没发现方晓身上没有血吗？！”
这话一出，想赶过去看热闹的人才堪堪止住步伐。
对啊，没有血。
怎么会没有血呢？
在屏幕的实时转播里，舒衍确实捏爆了方晓的身体，零零碎碎的肉块散落一地。
但奇怪的是，一滴血都没有。
舒衍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眉头紧皱不开，冷眼看向这些碎得看不出属于哪个部位的肉块。
这个感觉不对劲，缎带没有切割到实体。
他上脚猛地踩向其中一块肉，发现了端倪。
踩瘪的肉块滋滋啦啦闪了闪，颜色渐渐变浅变淡，如褪了色的人物画一般消失在眼前。
残影吗？
他刚才裹住的只是方晓那一刻故意留在这里的残影？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在众人的惊呼中，实时转播着方晓的空白画面又重新出现了她的身影。
方晓没有死，她还在努力盯着其中一只鬼怪追去。
特写的画面中，还能看见她鬓角留下的冷汗。
方晓料到了舒衍会在题目最开始的时候就缠住自己，只要束缚住她的行动这道题她就必输无疑，所以她要尽全力保持自由，千万不能被舒衍抓住。
“感觉有点意思啊。”
不少围观的学生坐回位置，被方晓这一出乎意料的举动吊起了胃口。
下一秒，轰的一声巨响从屏幕中传来。
响声之大震得礼堂里的学生们都有了片刻的耳鸣。
“发生什么事了？”
第119章失与得
竞速赛现场。
轰——！！！
伴随着巨响出现, 狂欢城中的临街店铺从中心广场位置开始，以一个极其快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碎裂塌陷。
同来答题的学生们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堪堪止住步伐回头望了一眼。
偌大的广场中央只站着舒衍一人, 身边时不时会有看不真切的影子划过, 那是舒衍操作缎带快速切割留下的残影。
遮挡视线的临街房屋在眨眼的功夫便被夷为平地, 这一地的砖土与砂砾都是他的切割成果。
众人在心底暗骂了一声疯子便继续全力专注在寻找鬼怪上面, 小心避免被这位狂怒的第一名波及。
黄耀在街道中央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方晓，看好戏似的大笑了两声：“完蛋了垫底王, 这次你真的把舒衍给惹生气了！”
“……”
方晓没有搭理他, 只是循着锁定的鬼怪跃去, 在这种关键时刻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她知道惹怒舒衍的下场, 并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她现在不能分心。
忽然间, 她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惨叫。
回头看时，正好看见了黄耀的右手手臂掉落在地的那一幕。
黄耀呆滞地站在那里, 半侧身体如喷泉一般喷涌着鲜红血液。
大约黄耀没有想到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脸上的肌肉狰狞的抽搐着，五官表露出了惊讶与痛苦。
那齐整整的切口一看便是舒衍的缎带所为。
感受到坚韧有力的缎带高速运转而来, 方晓没有再作停留, 捂着将要尖叫出声的嘴，继续向着前方进行空间跳跃。
方晓在尽可能的高频率跳跃，因为她在跳跃的过程中身影会有几秒钟的短暂消失, 她要靠着不间断的技能来延长这几秒钟, 好能逃脱舒衍的捕捉。
紧接着, 不只是黄耀, 接二连三又响起不少学生凄厉的惨叫。
舒衍现在好像处在一个失控状态，敌我不分的进行着全程度的破坏。
他们这些人就是他发泄怒火的无辜目标。
有人大声质问舒衍这是在做什么, 得到的却是一句再轻飘飘不过的话。
舒衍手扶眼镜：“看不惯就想破坏了，有意见？”
他气场逼人的站在原地，在血腥之气的衬托下，好似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厉鬼。
然而他等不到对方的答话了，或者干脆是不想等，数条缎带将视野中出现的身影全都切割成了整齐的碎块。
从屏幕那端的视角看来，破碎的废墟与一地烂肉，堪比末日。
礼堂一瞬安静。
舒衍突然暴走，杀死了同来答题的所有学生，这幕血腥残暴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叶棠嘴唇动了动，惊得好久才从唇齿间挤出一句：
“疯子。”
这蔑视人命的操作，这毁灭性的破坏力，原谅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出更加贴合的词语了。
压迫的气场通过实时转播的屏幕都能传达过来，足以可能舒衍的力量有多强。
舒衍这是想以绝对破坏性的结果赢得这次的胜利。
没有了这些遮挡物后，方晓空间跳跃闪现出来的身影就能清晰的暴露在他的视野中。
此时此刻，方晓就如那不小心从大灰狼手中逃走的小白兔，现在还在狼狈的藏匿着自己。
她默默计算着舒衍的缎带可攻击的范围，不断向前超去。
她知道被舒衍抓到就完了，她绝对不能被抓到。
踏——
舒衍突然向着方晓逃去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眼镜下的那双眼睛已经完全没有了光，暗如深渊，利如剑刃。
他本来是想大发善心给方晓来个痛快的，可惜方晓没有珍惜这个机会。
舒衍薄唇轻启：“抓到你了。”
霎时间，数条缎带不再无序乱砍，而是有目的性地向着方晓快速冲撞而出。
刷刷刷——
方晓匆忙留下一道道迷惑性的残影。
然而。
第一次，起跳的方晓，嘭，缎带绞碎消失。
第二次，在半空中回眸的方晓，缎带绞碎消失。
第三次，更远一点的方晓，缎带绞碎消失。
……
方晓留下的残影被舒衍毫不留情的绞杀了。
数条缎带有序进攻，如条条目的明确的毒蛇，吐着信子向着猎物游走。
最终方晓还是没有逃脱舒衍的纠缠，本体被数条缎带死死缠住，从空中一下被拉下地面。
嘭！
*
*
嘟……嘟……嘟……
叶三绮从礼堂跑出来就直奔图书馆，边跑边给田南栀打电话确认情况，然而对方一直未接通。
应该是忙着战斗来不及接通吧？
南栀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叶三绮在心底不断安慰着自己，然而越接近图书馆，内心深处对那只肉眼可见的巨型生物越感到恐怖。
从她这个视角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能看见几颗巨大的毛绒绒头颅破开图书馆的天花板钻出，铜铃般的几只眼睛反射着红光。
偌大的图书馆在它的身下，就像它的温床。
怪物的一只嘴巴一开一合，好像在嚼着什么东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应该不会是……南栀吧。
叶三绮因为这个想法而腿脚打软，全力跑到封闭区域的外围位置时，感觉连呼吸都不畅快起来。
她双手撑着大腿：“小绿……快，试着打开这个屏障……”
呀！
小绿轱辘一下从她肩头坐起身，两只小手散出铺天盖地的藤条。
片刻，它摇了摇小脑袋，漫天藤条被天际射下来的红光阻挡，根本延伸不到图书馆的位置。
叶三绮只能在这儿干着急。
她再一次向田南栀拨去电话。
这一次三声响铃过后，对方终于接听了。
“喂……三绮……”
叶三绮感觉那边非常的嘈杂，田南栀的声音在电话里面时断时续。
田南栀：“三绮……我没事……啊呀，给我坐下！”
叶三绮：“？”
后面这句话应该不是对她说的吧？
叶三绮悠悠抬起头，看见那只大怪物露出的几颗头颅忽然朝向同一个方向看去，四只嘴巴同时发出了一个震天慑地的音节。
汪——！
叶三绮惊了：？？？
这怪物……是狗？
紧接着，田南栀应该是来到了一个信号好的位置，通话那边的声音顿时清晰了很多：“你抬头看看。”
闻言，叶三绮让小绿收起了藤蔓，两手搭在眉毛处做了个远眺的动作。四处搜寻之后，她在怪物其中一颗头颅的上方，看见了向她挥手的田南栀。
……
这相亲相爱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田南栀站在它毛绒绒的脑袋上向她挥手，怪物哈哈的吐着舌头，十分兴奋的翘着耳朵。
汪！
一时间竟然有种别样的反差萌。
其实就连田南栀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当时她手里的砍刀已经瞄准了这怪兽的其中一根咽喉，只等着它跃过来的时候就干脆利落的手起刀落。
然而预想到的攻击并没有出现。
这怪物一直保持着身子下压的姿势，屁股翘得老高，长长的蓬松尾巴在狭窄的图书馆内扫来扫去。
就像小狗见到熟人那样，欢快得来回摆动。
田南栀挑眉，试着从光屏里兑了颗球扔过去，发现这怪物的八只眼睛顷刻都亮了起来。
怪物应该是想叼起这颗球跟她玩的，奈何嘴巴太大，玩具球在它叼起的同时就沿着巨大的口腔滚了进去。
它发出了呜声，委屈巴巴地趴在田南栀的面前，像是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狗……不，也许就是狗。
若是抛去这怪物巨大的体型和四颗头颅不论，这怪物有点像圆滚滚的阿拉斯加犬。
在田南栀抬起手的刹那，四颗头颅像是接受了某种指令，全都乖巧地下压在地上，哈哈的吐着舌头等待抚摸。
田南栀在摸其中一颗头颅的时候，另外的三颗头还会撒娇，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必须要雨露均沾的摸过它的四颗头颅才算是完。
见状，叶三绮不知道该做出哪种表情，嘴角不自觉抽了抽：“……你没事就好。”
这时候，一道绿藤从叶三绮身边飞过，径直穿入了图书馆四周被封闭的空间。
叶三绮还以为是小绿做的，惊讶地转过头，却看见小绿摊开两只小手，小脑袋一歪，表示它也不知道。
下一秒，芬芳的玫瑰香气出现。
绿色的藤条尖端开放了一朵很大的玫瑰。
花瓣徐徐展开之后，柳樱从里面走了出来。
柳樱今日穿的是一件浅色的旗袍，长发侧辫了起来，不施粉黛的样子略加一些清婉的韵味，没有那么强烈的攻击性。
看见柳樱，四头犬显得也很高兴，叫了一声汪。
柳樱抬手摸了摸它，看向田南栀：“你又来图书馆干什么？”
“挣学分啊。”田南栀说得理直气壮，“两个幸运学分呢。”
柳樱嗤了一声，满脸写着不信：“你昨晚才得到了十学分，还需要这两个学分？”
田南栀笑了下：“谁会嫌学分多呢。”
话正说着，她收起手里不友好的砍刀，突然调转话题，“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怪物似乎并没有打算攻击我，好像跟我很熟的样子。”
柳樱面容很平静：“这小家伙儿本来就很友好。”
田南栀若有所思，哦了一声。
仅仅如此吗？她可不这么认为。
之前田南栀和游司进入二层查资料的时候，这小家伙儿睡得很熟，有种熟人进门的那种踏实感。哪怕她和游司在里面交谈，它都没有醒。
直到齐游不放心她一个人走上二楼，属于这只猛兽的警觉性就苏醒了。
田南栀觉得这小家伙儿比人看得清。
猛兽识人用的是气味，她这个人再怎么改头换面，气息都是不会改变的。
她能做到和柳樱一样的事情，就更加证明了她对过去的猜想——她曾经是一名老师，所以这条四头犬才能这么熟悉她。
为了印证这个猜想，田南栀再度摸了下它的头，试着命令：“坐下！”
四头犬乖乖卧下，叫了一声：“汪！”
果然。
田南栀似笑非笑看向柳樱：“果然是挺友好的。”
“……”
柳樱听出了她的话里有话，但没有接茬。只是看着这一地狼藉，冷嗓下起了逐客令，“没什么事你就走吧。”
田南栀识趣的没有逗留。
命令四头犬低头将她放下来后，她转身下楼走向一层，在门口位置发现了战战兢兢的齐游。
齐游探出头瞧了瞧，上面时不时传来重响，他还以为田南栀和那怪物厮杀了一气，没想到她安然无恙走了下来连头发都没乱。
田南栀拍了拍他肩：“那怪物应该记住你的气味了，没事儿别上二楼。”
齐游猛地点了几下头：“好！”
反应两秒后，他愣住。
不对啊，又不是他非要去二楼的！
变成现在这局面都怪谁？！
如果田南栀现在转过头，一定能看见齐游五官纠结的表情，但她没有，走过去和叶三绮汇合后，两人就一起向着礼堂方向走去。
大概是那边的比赛太精彩了，以至于这边的热闹都没有人来看。不像上次的图书馆门口，门口的学生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
这会子是难得的清净。
忽然，田南栀感觉衣袖被一个力道小小的扯动。
游司从光屏里探出头。
这个角度来看，更像只炸毛的狗狗了。
田南栀顺势在他头顶揉了下。
果然，头发丝硬硬的，有点扎手。
游司钻出来是有话要说的，被田南栀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不自在地往回缩了缩，只露出两只黑魆魆的眼睛：“……你摸小狗呢。”
田南栀轻笑一声：“被发现了？”
游司：“啊，你用的还是刚才摸过那怪兽的手！”
田南栀想了想，抬起另一只手：“那我换一只？”
“不给摸了！”游司伸手护住头。
被田南栀这举动搅乱了心神，游司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自己冒出头是想问什么。
他：“那这次咱们就一无所获了？”
四头犬苏醒得太突然，田南栀的搜查还没开始就算是结束了。
这次她用掉了唯一的改头换面技能，不知道下次该用什么方法进入二楼。
听罢，田南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转过头看着他，慢慢勾起唇角。
谁说她今夜一无所获？
第120章赢
田南栀在礼堂门口就听见了里面嘈杂的声音。
她从侧门进入, 抬头望去，大屏幕的画面中除了舒衍和方晓，剩下实时转播过来的画面全都是碎裂的土地和血红的肉块。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那一幕, 但她多少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此时方晓整个身体都被舒衍的缎带捆束, 像裹粽子一般动弹不得。
刺目的血红沿着缎带的缝隙侵染, 可以想象她的伤势有多严重。
田南栀闭眼缓了一下, 找到了坐在中部位置的叶棠和姜玲玲。
叶棠脸色惨白地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已经完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田南栀来的时候她都没有察觉。
只有姜玲玲满脸泪痕的看了过来, 悲怆大喊：“方晓姐快要被折磨死了！”
刚才, 在田南栀没有进来的时候, 方晓已经经历了一遍惨无人道的折磨。
舒衍将缠绕在她身上的缎带全都乍起, 在方晓每一处皮肤上来回摩擦，与过去采用的凌迟处刑差不多。
似是挑衅, 这般折磨完后舒衍还会将缎带全部解开, 将血淋淋的一幕转播过来，让围观的学生们都看个清楚。
画面上, 那个人全身殷红, 血肉模糊得若不是她那标志性的栗色头发，根本认不出这是方晓。
嘭！
叶棠手里的椅子扶手完全捏碎，尖锐的木碴刺入掌心, 但她相信, 这个痛一定没有方晓此刻来得剧烈。
她眼泪控制不住的在流, 双眼猩红, 恨不得现在就钻进屏幕里，将舒衍那个变态碎尸万段！
只见舒衍插兜迈步, 从方晓的侧面站在她头颅趴伏的位置，似乎特意选定了这个角度，居高临下地扶了下眼镜。
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舒衍在以这个画面传递一个信息——臣服。
他需要方晓臣服。
以最狼狈的姿态匍匐在他脚下。
“这种折磨是你自找的。”舒衍睥睨着她。
他最初本来是想给方晓个痛快的，都是她不好，是她惹怒了他。
这就是惹怒他的下场。
舒衍抬起手，操作再次准备用锋利的缎带包裹起方晓的时候，突然，方晓的手动了动。
如要够取什么东西似的，向着前面位置小幅度的探了一下。
舒衍侧目，看见一只标有5号的鬼怪在废墟上面疾行。
这是题目当中速度最快的鬼怪，刚才舒衍用缎带破坏了周围所有物品的时候，侥幸躲过一劫。
居然还有一只漏网之鱼？舒衍面无表情转头，他本以为全都绞杀完毕了呢。
没错，这次舒衍的破坏性手段本就是打算一个不留的，无论是答题的学生还是作为目标的鬼怪，他都要毁掉。
他弯下腰抓起方晓的头发，像提个搁置在地上的麻袋一样将她提了起来，迫使她睁眼看着。
看着那两根飞去的缎带马上就要熄灭她唯一获胜的希望。
舒衍弯腰俯她耳边，唇角轻勾：“等我把它杀完，下一个，就是你。”
刷刷刷——
缎带围剿切割，5号鬼怪顷刻化作一片烟雾消失。
这时候，舒衍似乎听见方晓突然小声说了一句话，但声音太小太轻，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但已经无所谓了，舒衍技能用得太多已经累了，他现在只需要将这个女人绞碎即可。
他一把甩开方晓，将“麻袋”扔回地面，再用缎带缠满方晓全身时，突然察觉了不对。
方晓的身体不完整了。
莫名其妙的，她的一只眼睛不见了。
因为全都是血的缘故，舒衍没有注意到方晓自己偷偷剜掉了一只眼睛。
应该是刚才在用缎带裹满她全身的时候，她自己剜下来藏在手里的。
她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剜出了自己的眼睛？舒衍不由挑了下眉。
方晓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情，她这么做一定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突然间，舒衍瞳孔一缩，转头望向五号鬼怪消失的位置。
他在这里找到了那颗破碎的眼球。
题目规定学生需要用身体来触摸鬼怪才算有效，眼球算是方晓的身体一部分，所以她才剜了下来？
舒衍大概能猜到方晓的计划。
故意在他面前动了一下，引起他对那只鬼怪的注意，然后在他抛出缎带杀死鬼怪的时候，动用空间跳跃的技能将眼球藏在这些缎带之下，先他一步触碰了那只鬼怪。
思及此，舒衍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这个女人好像比他想象的有趣。
不惜以一颗眼球为代价也要赢。
“还挺有骨气的……”
舒衍缓缓蹲下身，用手钳住方晓的下巴，轻轻撩开粘黏在脸边的碎发——果然，右眼的部位干瘪，血液还在止不住的流淌。
因为她全身血液太多，具有迷惑性，才能这么轻松掩盖住了偷剜眼球流下的血。
有点藏木于林的意思。
只见舒衍伸出一根手指，慢慢按压向方晓那处干瘪的右眼位置。
“啊——！！！”
瞬间，方晓痛得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可舒衍却无动于衷，手指还在继续用力，沿着这个孔洞不断深入：“我是真的好想伸进你的脑子里，看看你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确定哪怕方晓现在出去也未必能活，可就是这种情况，她还不惜再自我伤害，只为了赢。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比他还想要赢的人。
舒衍抽出手，看着指尖包裹的温热，皱了下眉：“明明你可以不参加这场比赛的，为什么非要自己找死？”
分明那个时候，只要方晓向田南栀求助，那个女生绝对会答应帮她的。
可是她没有……为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方晓要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不疼吗？
在这个世界，大家都在为了保全自己不择手段，甚至与最好的朋友反目相向，这才是聪明人的玩法。
可方晓却是个异类，明明可以利用朋友对自己的关心，以安然无恙的状态重回到排行榜，为什么非要采用这么一个笨得出奇的方法？
为什么？无数个疑问仿若盘踞在脑中的密麻小虫，舒衍眉头越皱越深，他钳制着方晓的下巴等了两秒，猛然醒悟。
“哦，你已经回答不出来了啊……”
方晓完全没了意识，是靠着舒衍这只手的钳制才能仰起脸，在他松开手的时候，就跟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嘭地倒在地上。
一秒过去。
五秒过去。
一分钟过去，方晓都没有再动。
跟死尸没有什么分别。
舒衍居高临下甩了甩手上的血，鼻息间带出一丝轻哼，纵使剜出了一颗眼睛又能怎么样呢？
你不还是失败了？还是带着奴的称号屈辱的死在了这片土地上。
踏踏。
有脚步声接近。
宋西沉踩着一地沙土而来，看着这片猩红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警告的口吻不显责备，倒有种在惯熊孩子的感觉：“下次可不许这么暴力了。”
舒衍：“宋老师是来收尸的？”
“嗯，算是吧……”宋西沉思考着蹲下身，抬手摸向方晓的脖颈，本就弯着的眉眼登时弧度更深，“如果这真的是具尸体的话。”
什么意思？！
舒衍动作一滞，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没有死吗？”
都被折磨成了这样，竟然还没有死吗？
“她应该还有一口……哦不，半口气，还真是顽强。”正说着，宋西沉轻笑一声，两手托起方晓的肩膀和膝盖捞在怀中。
紧接着，一条缎带准确无误地朝向方晓咽喉逼近。
几只纸鹤飞来挡住。
宋西沉迅速换了一个面孔，微扬起头冷着嗓：“比赛已经结束，现在再动她，死的可是你。”
舒衍紧皱眉头。
宋西沉：“根据竞速赛的规则，方晓同学先用一颗眼球触碰到了5号鬼怪，同时语音输入了答案提交，经几位老师的判定，这次的比赛……方晓获胜。”
舒衍瞳孔骤然猛缩。
原来那时候方晓说话是在输入答案？
他竟然……输了？
宋西沉：“方晓同学马上要接受急救，你记得把这里损毁的房屋恢复，不然老师们也要按照规定办事了。”
说完这句话后，宋西沉便抱着方晓的身影消失在了屏幕中。
见状，叶棠抹去眼泪，快速站起身和姜玲玲一起匆匆奔向医务室。
叶三绮也拿着小绿跟了过去，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只有田南栀稳坐不动，因为她的攻击性技能对方晓的伤势没有一点用处，去了也没什么用，而且……她现在更有兴趣留下来看舒衍精彩的表情。
她看着屏幕缓缓勾了下唇。
不出所料，舒衍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黑框眼镜的反光遮挡住了他的眉眼，脸冷得跟蒙了层寒冰一般。
田南栀想，舒衍一定是快要气死了。
尽管他将方晓折磨到不成样子，但最终还是被方晓逆风翻盘取得了胜利。
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方晓没有强撑着那半口气，舒衍是稳赢的。
这跟舒衍当初在狂欢城败给她的情况又不一样，今夜全校人都知道方晓和舒衍是1V1的竞速赛，在全校人的眼皮子底下被长期垫底的方晓反超，其屈辱性对于他这个稳坐第一名的人来说可想而知。
方晓真的做到了，那根缠在她手腕处唯一获胜的因果线，斩断了其他所有的不可能，将结果变成了唯一确定。
她在今夜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赢过了舒衍。
不少人都在议论方晓的做法不聪明，直白点说就是够蠢的，用一条命换得一个翻身仗的胜利，也许就只有她这种一根筋能做得出来。
但就像田南栀理解的那样，方晓一直在践行自己的规则，在旁人眼中不值一提的事情，她却能因为这个信念而豁出命去。
只因为方晓觉得，值得。
人群渐渐散去，田南栀不愿意跟这些人一起挤，干脆等着最后再出门。
她托腮继续欣赏舒衍郁闷的表情。
屏幕里实时转播着舒衍的身影，被老师警告过后，他就只能留在那里乖乖将临街店铺恢复，闹了脾气还得乖乖收拾残局，现在他浑身上下都释放着不爽。
怪有意思的。
田南栀托腮看着，突然间，听见舒小蕊不知道跟谁吵架，飚了一句脏话。
她这才将目光从哥哥那里移开，落在妹妹身上。
舒小蕊站的位置是前排，从田南栀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背影，最后几个学生离开后，偌大的礼堂里就只剩下了田南栀和她。
舒小蕊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不知道是不是田南栀的错觉，她在舒小蕊的背影里看出了一丝颤意。
气得发抖？还是在害怕？
大约是答题区域只剩下舒衍，他的转播屏幕突然跃在了整个大屏幕上。在无数灰黑色砖瓦砂砾的重组世界中，舒衍抬手扶了下眼镜，旋即定住了片刻。
再有动作时，眼镜被他一把摘下，垃圾般踩在脚底。
田南栀皱了皱眉，这么幼稚，拿眼镜泄愤？
但很快，她就在脑中抹去了这个念头，因为她发现舒衍有点不对劲。
画面中，舒衍将手捂上了脸，肩膀一颤一颤的样子似乎在笑。
手抬起时他的五指插入发丝间，将额前的刘海拨弄到了后面。黏腻的血液好似发胶，一瞬就固定住了他的背头发型。
旋即他似乎不满板正的衬衫领口，手下落移到胸前特意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削瘦的锁骨。
一个人戴眼镜与不戴眼镜的差别本就很大，现在舒衍又将发型和穿衣风格改变了，瞬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他抬眸看向红雾，唇角慢慢拉出一个古怪的笑意。
嘭！
礼堂内突然的声响拉回了田南栀的思绪。
转过头时，她看见舒小蕊似乎撞到了腿，边走边用手揉了两下，旋即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下一秒，实时转播断了信号，陷入黑屏。
田南栀若有所思挑了下眉，第六感告诉她，舒衍那边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
舒小蕊疯一般地奔向舒衍所在的宿舍楼。
楼道狭窄，有人慢吞吞的在前面走着，她就狠狠地把那人推开，三步并作两步，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舒衍的房间门口。
舒衍的房门上锁了，她急忙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舒小蕊咬着唇，努力让自己镇定起来，对准锁孔。
钥匙刚插进去，正要用力时，磕哒一下。
房门被人从里面扭开。
门缝拉开的瞬间，舒衍在竞速赛场沾染的血腥之气泄出，舒小蕊的眼眸瞬间瞪大。
尤其是看见舒衍从门缝中露出的那张脸。
没有戴眼镜的他，双眸黯淡无光，脸上挂着一些还未风干的血液，衬得他皮肤更加白了。
“小蕊，你来了？”舒衍深深看着她，用着稍显沧桑的声音说道。
刹那间，这个声音使得舒小蕊全身血液凝固，手定在了拿钥匙的动作。
她想要逃，但舒衍浑身散发的压迫感桎梏着她，她根本动弹不得。
下一秒，舒衍的手沿着缝隙伸出，猛地攥住了舒小蕊的手臂。
嘭！
舒小蕊的叫声在房门被关上的瞬间就戛然而止。
房间里很黑，舒衍不喜欢太亮的房间，所以总是拉着窗帘。
舒衍将舒小蕊拽进房间后，也没有松手，反而手劲儿越来越大。
舒小蕊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嘴唇微动：“爸爸……”
闻言，“舒衍”的动作一滞，干笑了两声。
“原来你认出我来了啊，我的宝贝女儿。”
舒衍脸上的笑意更深，却是没有温度。
舒衍的声音一直是低沉温润的，但此刻却沙哑得紧，好像吃了很多烟酒坏了嗓子，变成了那种四五十岁老男人的声音。
舒小蕊知道，这是舒鹏的声音。
“你们兄妹俩可真是让我失望啊……”舒鹏抬手捋了下额前碎发，反身坐到了床边，将桌子上的镜子立了起来。
镜子里映出了他的影子。
一个房间中，有三个人。
舒鹏轻咳两声，幽幽看向镜子里的人：“小衍，你今天的比赛又输了是不是？”
镜子里的舒衍敛下眼眸：“对不起……”
舒鹏哼笑一声，一下一下解着身上的衬衣扣子：“爸爸是不是跟你们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才有说话的全力？弱者就只有等死的份！你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弱！”
舒衍：“……”
舒小蕊惊恐看着眼前这个自我一问一答的舒衍，浑身不自觉颤栗起来。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这个男人又在舒衍身上出现了！
她努力将自己缩小在墙边，捂着嘴不哭也不叫，眼睁睁看着舒衍在他面前脱掉了上衣，露出了满是狰狞疤痕的身体。
舒鹏：“这是爸爸给你退步的惩罚，给我永远记得这个痛！”
话音刚落，两条缎带仿若毒蛇般攀上舒衍的身体，继而全部乍起，沿着皮肤一点一点进行切割。
白皙的身体立即被血红浸染。
舒衍咬着牙一声不吭。
“爸爸……让我替哥哥分担一下吧。”舒小蕊试着出声，却在舒鹏猛然抬眸的刹那，不自觉咬紧了唇。
舒鹏干笑两声，起身走到了舒小蕊的面前：“我家小蕊还真是向着哥哥呢……让爸爸想想，给你什么样的惩罚呢？”
话正说着，他蹲下身，血淋淋的手正要触碰到舒小蕊的脸颊时，动作突然僵住。
舒衍：“这是我的错，惩罚我一个人就够了。”
闻言，舒鹏垂下眼眸，看着停在半空中难以活动的手指，笑意更深：“小衍也是一样，还是这么护着妹妹啊。”
在他脑中放弃掉惩罚舒小蕊的念头之后，这具身体才能继续在他的操作中，舒鹏反身坐回了床边。
短短几分钟，舒衍的这具身体已遍布血痕。
“哥……”舒小蕊刚说出这一个字就哽得不行。
她不敢哭也不敢闹，只能这么默默看着舒衍受着惩罚。因为根据小时候的经验，在她哭闹起来的时候，这个男人会对舒衍打得更狠。
所以她只能乖，安静的看着眼前这怪异的一幕。
舒鹏抬手，将血放在鼻尖嗅了嗅：“我记得那个打败你的那个人叫，田南栀？”
舒衍：“是。”
“下一次，我要亲眼看见她死在你的手里。”
舒鹏面容阴鸷，这句话挟有警告的意味，若是舒衍完成不了，他知道后果的。
他仔细分析了一下，这些事情最主要的源头还是因为狂欢城的那一次战败。
杀了田南栀，一切就能回到起点。
舒衍会继续稳坐在第一名的位置上，无人敢质疑。
见舒衍迟迟没有回应，舒鹏将手指塞进一处正切割开的皮肤中，钻头一般使劲往血肉深处伸去：“听、见、了、吗？”
霎时间，舒小蕊甚至能听见血肉搅弄的声音，崩溃的捂着耳朵。
不要——不要——不要——！
她用着气音大叫着。
舒衍疼得嘴唇毫无血色：“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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