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求救的小肥啾

    求救的小肥啾。

    随着第一缕阳光洒落在这潮生山上, 那散落在空中的金芒亦随着寒风散去,那些长老有些诧异地看向这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潮生山。

    只见满地皆是深深的剑痕,漫山的巨树拦腰折断, 数名暗卫与陆父陆母躺在树下,此刻浑身是血, 生死不知。

    闻钰仙君神色冰冷地擦去嘴角的血迹, 漆黑的眸子似是幽深的古井一般,鲜血自他的指尖滴落, 不消片刻, 便已染红了他脚下的白雪,这副模样无端地令人心寒, 那长老迟疑了片刻, 方才颤声问道,“这是……”

    闻钰仙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无碍。”他长袖一挥, 磅礴的灵力瞬间蔓延至整片山脉, 只见那断裂的巨树迅速生长, 抽枝发芽,不过眨眼之间,这满地的狼藉便又再度变回来先前的人间仙境。

    他的目光落在虚空之中,似乎还可以看到那截翩飞的红色裙角。

    戚无宴的那些话回荡在他的耳际, 闻钰仙君死死地捏住手中断裂的剑柄,手背青筋凸起, 就连指节, 都泛着隐隐的白。

    那几位长老见闻钰仙君不欲多说, 他们也不敢再问, 忙命弟子将那些暗卫与陆母带下山医治。

    在他们离去之后, 却见一道白色的裙角落在了门后,陆悄悄看着茫茫白雪之中的一点鲜红,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在闻钰仙君与那陌生男修打起来之时,她便已经醒了……她清晰地看到了整件事情的过程,想到方才那带着顾南挽离开的男修,她忍不住咬了咬唇。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闻钰仙君败落。

    在她的心中,闻钰仙君便是九天之上的神明,清冷出尘,一剑斩山河,却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输,也会有这般狼狈的一面。

    陆悄悄心底忍不住有些酸涩,为何那样的人会为了顾南挽而来呢,罗司焚是,那个男修也是,她到底有什么好?

    然而更令她慌乱地是,陆母前几日告诉她,现在只有顾南挽能救她,现在顾南挽被带走了,那她怎么办……

    想到那奇毒发作时的滋味,陆悄悄的眼底爬上一层恐惧,顾南挽绝不能走!

    ………………

    沉四几人在寻欢宗那些长老赶来之时,便已跟在戚无宴的身后悄悄离去,他们看着满地的狼藉,忍不住叹了口气,今日戚无宴直接闯入潮生山,还打伤了闻钰仙君,闹出了那般大的动静。

    他的样貌太过独特,但凡这消息传出去,忘尘域那些老家伙几乎瞬间便能猜出他的身份,到时,那些老家伙可有的烦了。

    他们提前赶回了客栈,须臾,便听院子中传来了细微的声响,他们忙抬起头,便见那院子上方的虚空之处,泛起了道道波纹,神秘古老的鸿蒙之气自那裂缝中溢出,随即,只见戚无宴大步自那空间裂缝中走了出来,他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径直地走向了房中。

    几人的目光却是瞬间落在了他的怀中,只见那小姑娘整个人都几乎被那黑袍遮了个严实,只露出了漂亮的眉眼,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睁开了眼睛,而后便对上了几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那几双眼睛之中满是好奇。

    顾南挽,“……”看着那些人怪异的目光,她的心底一跳。

    顾南挽微微抬起头,银色的长发略过她的脸颊,她只看到了他紧抿的薄唇,离得近了些,她这才发现,他额头的金印却似是妖纹一般的存在,她捏着他长袍的指尖微微放松,戚无宴抱着她走进了房间之中,只见整个房间,除了张木头床与桌子,再无其它,一眼望去,甚至比他们寻欢宗杂役的房间还要简陋。

    周围传来了阵阵的喧闹声,他们现在似乎在某个闹市之中。

    戚无宴微微俯身,将顾南挽放在了床榻之上,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只见顾南挽立刻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去,与他拉开了距离,随即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

    戚无宴眉头微蹙,冷声道,“呆在这里。”

    话落,他转身直接离开了房间,沉参见状连忙上前两步,他看了眼坐在床榻之上的顾南挽,小声问道,“那她怎么办?”

    “不死就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戚无宴的身形逐渐模糊,便已消失在了这小院之中。

    不死就行?

    沉参闻言沉默了片刻,他难得有些摸不懂戚无宴的心思,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身上,只见她亦睁着双大眼,有些警惕地打量着他们,相貌可以骗人,这骨相却骗不了人,只一眼,几人便能察觉到,顾南挽年龄不过二八,就连面上还带着一丝稚气,没想到,戚无宴居然喜欢这种小姑娘……

    沉参几人难得觉得有些棘手,以往戚无宴身边没有姑娘,他们又何尝不是?他们这几人跟在戚无宴的身后,身边除了秃/馿,便是一堆老头,每日杀人放火埋/尸的,压根没有和小姑娘说话的经历。

    况且,这小姑娘腹中还有戚无宴的崽……

    他们现在看着她,简直比面对戚无宴还手足无措,几个大男人搓了搓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偏偏现在最会哄姑娘开心的沉二还为情所困,整日以酒浇愁。

    沉参搓了搓指尖,被其余几人推搡着站了出来,他笑了两声,有些干巴巴地问道,“顾姑娘是吧?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们,我们就在外面。”

    他指了指房外,顾南挽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只见几人相貌皆是有些古怪,她迟疑了片刻。

    就在沉参几人以为她不会说话之际,却听顾南挽小声道,“你们可以给我请个医修来吗?我现在不是很舒服。”

    顾南挽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黑色长袍之上,只见那长袍之上绣着隐隐的暗纹,先前她腹中剧痛,戚无宴虽给她输了灵力,她却仍有些不舒服,她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

    却见沉四上前两步,粗声粗气道,“哪里疼?我给你看看。”他的身形比其他人都高了一大截,站在那里便像是座小山一般,声如洪钟,没有半点医修的模样。

    顾南挽眼皮子一跳,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却见沉四眸光微动,一道金丝自他的指尖弹出,系在了她的手腕之上探了探她的脉搏,随即,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他能察觉到,顾南挽的脉象极为混乱,她的确怀有身孕,只是他能察觉到,只最近半个月,她便吃了不下十种毒草,夹杂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灵草,若是寻常人像她这般乱吃一通,不说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也得血脉逆流性命垂危。

    偏偏这顾南挽虽是修为低微,却丝毫没受到那毒草的影响,甚至连她腹中的胎儿,都极为稳定正常,这倒是奇怪了。

    沉四细细地看了眼她的眼睛,只见她眸光清亮,沉四摸了摸下巴,略有些稀奇……

    ………………

    在那小院之后,却是有着一片竹林,哪怕在冬日依旧翠色袭人,嫩绿的竹叶之上仍挂着稀疏白雪,只见那竹林边坐落着一片湖泊,积雪落在那湖水之上,结出了层薄薄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须臾,一道黑色的身影骤然自那岸边坠落,水花溅起,冰冷的湖水瞬间将他淹没,戚无宴微微闭上了眼,任由自己沉入水中,银色的长发随着水纹缓缓浮动。

    体内的那股燥/热并未随着冰冷的湖水散去,甚至愈演愈烈,清心咒无用,这冷水亦是无用,戚无宴睁开了眼睛,忍不住有些烦躁,一串水珠上涌,他猛地站起了身,水声淅沥。

    身形高大的男修面无表情地自那湖泊中走了出来,他身上的衣物已尽数湿透,随着银色的长发,湿/漉/漉地粘在他的周身,清晰地勾勒出他流畅结实的身形,察觉到自己周身的异样,戚无宴眸色暗了暗。

    他便这般在那湖泊边站了许久,任由寒风带走他身上的温度。

    直到天色渐晚,那道身影方才离去。

    戚无宴回到小院之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沉三几人面色有些古怪地坐在院中,他们时不时地看向昏暗的房间,欲言又止,神色极为复杂。

    戚无宴的目光在那房间内停留了片刻,察觉到里面那道平稳的呼吸,莫名地有些烦躁,他白日里在那湖泊边吹了一天冷风,她居然还睡得着。

    戚无宴悄无声息地走进房中,只见一道娇小的身影蜷缩着身子贴在贴在墙角,一张小脸紧紧地埋入了被中,只露出了毛绒绒的发顶,以往他总觉得那木床极小,此刻,却莫名地宽敞了起来。

    戚无宴站在黑暗之中,他的黑衣几乎与那夜色融为一体,他的目光在那被子中的小包上停留了片刻,却听那被子中传来了一道低低的抽气声。

    顾南挽白日里睡了一整日,昨夜她几乎未合眼,今日沉参几人给她准备了饭食之后,她便直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方才,她才再度被饿醒,她下意识地揉了揉额头,却觉掌心一阵剧痛。

    昨夜她划破掌心之时,倒是没什么感觉,然而这会静下来,那疼痛似乎被无限放大,顾南挽忍不住微微蜷起了指尖,却牵扯到了掌心的伤口,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当时她是怎么狠怎么来,现在却是有些后悔,那伤口她划的极深,方才未曾注意,伤口便又再度撕裂。

    顾南挽睁大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蒙在她头上的被子,四周一片漆黑,她只觉昨夜的一切,都像是幻觉一般。

    蓦地,她面前的被子被一只大手掀开,等她反应过来之时,一只微凉的手按住了她的指尖,她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却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以及他额心的一点金印。

    顾南挽一怔。

    戚无宴垂眸看了眼她掌心的伤口,只见她白皙的掌心布着四五道血淋淋的划痕,此刻仍缓缓地冒着血珠,

    那手还没他的一半大小,十指纤纤,很是流畅漂亮,那伤痕落在她的手心,宛若碎玉染血。

    沉参几人平日里断胳膊断腿都是极为正常的事,在他们眼中,这甚至算不得伤口,自然不会想起来为她处理。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拧开玉瓶,将那药粉洒在了她的伤口之上,那药粉一落进伤口,便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酒水直接泼入伤口一般,顾南挽眉头微蹙,下意识地便想抽回手,“这是什么,你先别……”

    戚无宴察觉到她的后退,他捏住他纤细的手腕,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顾南挽指尖颤了颤,她看着自己的掌心,小声道,“有点疼。”因为那奇毒影响,她最怕的,便是疼了。

    她的声音本就偏细,这会儿稍微压低了一些,便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在这黑暗中,似是在撒娇一般。

    戚无宴动作一顿,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娇气。”

    手上的动作却是无意识地收敛了一些。

    ………………

    栖梧山下,几个修士御剑而来,他们抬起头,便看到四道苍老的身影如同往日一般坐在那山顶之上。

    几人看着那四个老头,忍不住有些好奇,他们在这里走了也有几年了,每隔一日,都能看到这四个老者风雨无阻地坐在此处,他们几乎成了当地的一道奇特风景。

    之前也有人问过,那四个老头却只眼巴巴地看着山下,也不理人。

    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他们如同往日一般,随口说了两句,便直接飞离了此处。

    山顶之上,那四个老头看着逐渐远去的几道身影,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其中一人抖掉满头的落叶,他叹了口气,“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再这般下去,我感觉我也要疯了!”

    其余几人闻言,亦是神色黯然,他们看着这满地的落叶,往日繁华昌盛的栖梧山这会却是一片荒凉,宛若个死山,连那些居住的灵兽都没了影,偌大的山头,似乎只有他们几个存在。

    随着他们的到来,这栖梧山好像也失去了生机,大长老苦笑一声,他看着头顶的天空,满眼的无奈,这千百年来,凤凰一族似是被人诅咒了一般,随着上次大战死伤无数,无数族人陨落,更为可怕的是,凤族的子嗣凋零,族内已经许久没有幼崽出世。

    他们一族好像直接失去了生/育能力。

    往日称霸了大半个修仙界,盛极一时的凤凰一族,却随时都有灭族的危险。

    族内那些老凤凰急的不行,本就稀疏的羽毛更是大把大把得掉,愁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他们尝试了无数的办法,最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族人越来越少,甚至,连他们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渐渐失去了生机,他们到哪,哪里便变成一座死城。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绝望之时,老三的儿子却突然从族外传来了消息,他在外族,与一个人类女子有了个孩子,是个漂亮的白色小凤凰!!!还是个小公主!

    他寄来了许多的留影石,大里面清晰地记载着小肥啾的样貌,大长老收到的那一块里面,小肥啾生着一身漂亮的白毛,眼睛圆溜溜的,整个啾都是圆滚滚,毛绒绒的,她似是对那留影石有些好奇,小肥啾凑近了些,嫩黄色的小嘴碰了碰留影石。

    似乎隔空亲了他一下一般。

    大长老乐呵的不行,整日与其他人炫耀,自己那块留影石最好,那小子还是和他最亲,引得一帮老凤凰恨的咬牙切齿的,他恨不得连睡觉都抱着那块留影石!

    那一瞬间,沉寂已久的凤凰一族忽的便沸腾了!

    他们精心准备了无数礼物,准备迎接这个幼崽的到来!

    然而最终,那个小肥啾却是忽然间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她的气息消失在了这茫茫修仙界之中,而老三的儿子,亦是于一夜之间,魂牌碎裂,身死道消。

    原本兴高采烈的凤凰一族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他们不可置信地赶往那里,几乎将整个城池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未能找到那个幼崽的存在。

    老三情急之下更是血脉逆流,险些走火入魔,一夜之间头发便白了大半,他修养了数十年,都未能恢复曾经的状态。

    若非那小肥啾的魂牌还未出事,他们觉得老三可能也要随着那小肥啾一起去了。

    自从那件事之后,已有几只老凤凰受不住打击,受不了这绝望的氛围,心灰意冷之下选择陷入了漫长的沉睡之中,有的则是还不死心,四处寻找小肥啾的下落,有的则已随着时间流逝失去了生机,化作苍茫白骨永久地沉睡在这栖梧山下。

    他们却是不舍得,他们怕那小肥啾有朝一日回家,看着满地的荒芜,却找不到家人。

    现在整个栖梧山只剩下他们几个老不死的,孤零零地守在此处,他们怕那小肥啾回来,找不到家。

    大长老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走在前面,其余三个老凤凰睁着昏花的老眼,步履蹒跚地跟在他的身后,几人像是寻常老人一般,随便地聊着今日的天气,今天中午吃些什么,今天天气难得地好,就连这阴沉沉的栖梧山,都有了温暖的阳光落下。

    三长老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他的目光落在四周,眼底闪过一丝疲惫,蓦地,他察觉到一道微弱的气息自天边传来。

    昏黄的眼睛一亮。

    三长老猛地看向天边,他察觉到了,是小肥啾的气息。

    随即,他的呼吸微滞,他从那道气息中,察觉到了一丝无助与求救。

    三张老的一紧,他手中的拐杖瞬间裂做两半。

    第22章 《白虎幼崽饲养手册》。

    《白虎幼崽饲养手册》。

    随着那医修的到来, 陆母与陆父亦缓缓醒来,他们二人先前一直躲在那暗卫之后,那暗卫被剑阵反噬, 死了四人,他们受到的伤反倒不怎么严重, 只是被那四溢的灵力震晕了过去。

    他们夫妻二人一醒, 便听陆悄悄带着哭腔道,顾南挽已经随着那陌生男修离开了寻欢宗。

    二人险些气的再度晕厥过去!

    陆母更是捂着胸口喘了半天的粗气, 她后知后觉到, 顾南挽那个死丫头好像真的给自己找到了一个了不得的靠山,然而现在这个靠山却被他们给得罪了。

    若是提前知晓那死丫头有这般的靠山, 她又哪会那般严厉?

    陆母看着坐在床前, 面色苍白的陆悄悄,只见她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虚弱地问道, “娘,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陆悄悄咬了咬唇, 眼底闪过一丝害怕,她现在体内毒素发作的越发频繁,而师傅现在也不知去了何处,不见人影, 这般下去,她几乎不敢再想。

    还有那个陌生的银发男修……

    陆母见着她虚弱的模样, 心底都似是被揪了一把, 她连忙安慰道, “她再厉害又怎么样, 我是她娘, 她敢不听我的话?!别怕,娘一定让她乖乖回来!”

    她敢不听,这天下之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陆母说着说着,想到先前顾南挽给她的一刀,自己亦是忍不住有些心虚,他看着坐在窗边,满脸愁容的陆父,迟疑了片刻,方才小声道,“老爷,您看现在?”

    陆父闻言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他昨夜虽然没看到一切,可现在整个寻欢宗上下都在讨论昨夜之事,甚至连路过的杂役,都小声交谈着昨夜的事情,陆父越听,这心底的火气便越发的汹涌,悔恨在他的心底蔓延!

    这会儿听到陆母的话,他皱了皱眉头,“以往叫你对她好点对她好点你不听,现在把她给逼走了吧!!!”陆父也忍不住埋怨道。

    陆母闻言,当即竖起来眉头,“你还说我,你平时对我们几个不闻不问,现在后悔了?”陆母冷笑一声,她看着陆父,口不择言道,“你爹死前可让你好好管着她,连以后的家主之位……”

    说到这里,陆母的声音骤然一顿,她连忙看向身侧,只见陆悄悄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陆母连忙捂住了嘴。

    陆悄悄眼底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现在这整个寻欢宗的弟子几乎都在谈论此事,甚至周围的居民都四处打探着昨夜的消息,昨夜晚间,无数弟子被那汹涌的灵力惊醒,潮生山上的灵泉喷发,巨树折断,闻钰仙君受伤,他们险些以为是有魔族来袭,现在满心皆是恐慌。

    就连那些长老亦是满面的愁容,那闻钰仙君现在对昨夜之事闭口不言,只让他们不必担心,可现在别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怎么可能不担心?

    一时间,整个寻欢宗上下都格外的愁云惨淡。

    ……………………

    一夜无眠。

    阳光透过窗间的间隙洋洋洒洒地落在她的面容之上,顾南挽揉了揉眼睛,掌心传来些微的疼痛,她微微睁开眼,便看到了一道陌生的屋顶,她的意识有片刻的模糊,须臾,她才反应过来。

    现在她还在戚无宴的房间之中。

    昨夜,她被戚无宴带着离开了寻欢宗,离开了那个窒息的地方。

    顾南挽瞬间睁大了眼睛,她猛地坐起身,目光扫过房间之中,随即,她松了口气,现在戚无宴并不在房中……

    宽大的黑袍自她的胸前滑落,浅浅的冷香涌入鼻翼,顾南挽的目光在那黑袍之上停留了片刻,昨夜那些事情涌入她的脑海之中。

    她有些后怕地摸了摸有些僵硬的面容,她没死,戚无宴虽然短暂地发了疯,却也没有杀她。

    她赌赢了。

    顾南挽将那黑袍放在了一旁,她走到窗前,便见房外亦是一片凄凉,整个院中只有一张石桌与几个石凳,顾南挽看着便有些牙疼,院外隐隐传来了小贩的叫卖声,正当她略微有些出神之际,只听一道声音闷声闷气地从她身侧传来,顾南挽抬起头,便见一个足有两米之高的男修从院后走来。

    他的身形极为健壮,看起来宛若铁塔一般,几乎瞬间便将顾南挽面前的光遮的严严实实。

    顾南挽忍不住退后了一步,沉四看了她一眼,声如洪钟道,“顾姑娘,过来把这个药喝了!”

    顾南挽看了那黑乎乎的药汁一眼,她的眸色闪了闪,佯装不经意地问道,“这是什么药啊?”

    “还能是啥?当然是解毒的,你那么多毒草吃下去,也不怕把自己毒死。”沉四看了眼顾南挽,见她面色如常,推了推手中的药,“快趁热喝了,等会凉了更难喝。”

    顾南挽闻言,她接过那药碗,那碗在沉四手中看起来还有些小巧,顾南挽接过手,却发现那碗险些比她的头还大,更像是个盆,里面盛满了黑乎乎的药汁,她屏住呼吸喝了一口,一股浓郁的苦味瞬间涌入她的喉中,顾南挽当即险些吐出来。

    然而,想到体内的那些毒,顾南挽捧起药碗,拧着鼻子又连喝了几大口。

    沉四看着那比她头还大的碗,沉默了片刻,他后知后觉地认识到,面前这个顾南挽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而不是像沉参他们那样的糙老爷们。

    昨夜沉参方才叮嘱他,戚无宴活了这么多年,难得铁树开花,找了这么个小姑娘,哪怕他嘴上说着不死就行,他们还得小心照顾着,尤其是他,他说话注意点,切勿得罪了她。

    沉四皱了皱眉头,难得地有些心虚,他看着顾南挽勉强地喝完了一层药汁,目光在简陋的房内停留了片刻,他努力放轻了声音,学着沉二平日里说话的模样小声道,“主人今日外出有事,刚好我也没什么事,你若是有什么想买的都可以让我去,或者你自己想买也可以,我陪你去。”

    那声音就像是被掐着嗓子的大公鸡。

    顾南挽有些诧异,她猜测他口中的主人便是戚无宴,她迟疑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顾南挽随着沉四离开了小院,她这才发现,这小院处在闹市之中,甚至,还是寻欢宗周围的城镇,怪不得,昨夜戚无宴能来的那么及时。

    顾南挽同沉四进入了集市,二人相貌一个极美,一个却是极丑,一眼望去,说不出的打眼,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即面色有些奇特。

    顾南挽察觉到那些人稀奇的目光,默默地离沉四远了一些,她买了些被褥衣物,便又同沉四赶回了小院。

    这一日过的极快,顾南挽回来之后,便见沉四领着沉参几人迅速地收拾着房间,全程,只让她乖乖在旁边坐着。

    顾南挽难得这般清闲,她便坐在一旁,抓紧时间闭目修炼,却觉困意缓缓袭来,顾南挽打了个哈欠,她这些日子,似乎格外的嗜睡,也格外的容易疲惫。

    顾南挽只修炼了半个时辰,便有些困的睁不开眼,她只草草吃了几口饭食,便又爬回了被褥之中。

    …………

    夜色渐浓,街道上仍是一片灯火通明,一些寻欢宗弟子溜下山来,四处搜寻着顺眼的目标,这小院之中却是逐渐安静了下来。

    半晌,一道高大的神色黑影于黑暗之中,悄无声息地走入了房间,他的身上还带着未散去的香气,一到夜间,这街道之上几乎皆是寻欢宗修士身上的香粉味,浓郁的几乎令人窒息。

    他有些嫌弃地褪去身上的长袍,随手捏了个净身诀。

    清冷的月光落于他的银发之间,他方要坐在床榻之上,却陡然发现,那床榻之上鼓起来一个小包,平缓的呼吸自那被子中传来。

    他今日刻意将这小姑娘抛之脑后。

    戚无宴神色凉凉地揭开被子,便看到了一张憋的通红的小脸,许是在被中蒙的太久,她的额头有些许的汗珠,乌黑的发丝黏在她雪白的颊边,唇色殷红,一股浅浅的香味落于他的鼻尖。

    是与街道之上不同的香味。

    她的身上似乎一直有着浅浅的清香,尤其是在她动/情之时,随着晶莹的汗珠滴落,那若有似无的香味无端地有些令人失控,生出无数阴暗的念头来。

    似是察觉到了冷意,顾南挽缩了缩脖子,像个小虎崽似的,寻着热意钻向了被褥之中。

    戚无宴微微抬眸,却发现原本简陋的房间现在已经变了个模样,床上铺着新买的被褥,桌上多了束嫩白的花,甚至他的脚边,也多了一双巴掌大的绣鞋。

    绯色的长裙挂在床侧,随着夜风缓缓摇曳。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向那落在床榻之前的绣鞋,他的目光微转,便看到一只雪白的小脚自那被褥中探了出来,那脚不过巴掌大小,脚尖粉/嫩。

    戚无宴眸色暗了暗,他神色凉凉地移开了目光。

    房中到处都盈满了顾南挽身上的浅香。

    戚无宴寻了个空位,坐在了床榻之上,他屏住呼吸,想着白日里收到的消息,无意识地转了转手中的木珠,却察觉到大腿一沉,那突来的动作打断了他的思路,雪白的小脚落在了他的大腿之上,身上的锦裤随着她的动作滑落,漏出了半截细白的小腿。

    在那小腿一侧却是生着一点殷红的小痣,似是白玉染血,令人忍不住想要捏住那漂亮的小腿把玩一二。

    戚无宴捏着她纤细的脚踝,将她的小腿移到了一边,她看着瘦,却是生了一身的细嫩/软/肉,触感极好,随便一碰,便会落下痕迹。

    须臾。

    微凉粗/糙的指尖落在柔软的小腿之上,那细白的软/肉微微下陷,勾勒出了两道浅浅的小肉窝。

    那指尖却又蓦的收了回去,戚无宴微微垂眸,看着那截雪白的小腿,琥珀色的眸子暗了暗,他的眼底暗潮涌动,似是蛰/伏在暗处的凶/兽,以往,他在那忘尘寺呆了那么久,那老头子总说这宗门内的弟子,最难守的便是色之一戒,总有弟子在这一戒上栽了跟头,他曾经对这话嗤之以鼻。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面颊之上,只见她翻了个身,紧紧地抱着枕头,脸上的软/肉都微微挤的变了形,红唇微张,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落下一圈漂亮的阴影,她似是什么都察觉不到一般,睡的极沉。

    戚无宴微微闭上了眼睛,夜色渐浓,只余那道平稳的呼吸声,悄悄地落在他的耳际。

    无数阴暗的念头于黑夜之中滋生,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他眼睫微垂,淡淡审视起这一切,琥珀色的眸子深邃幽暗,所有情绪全部被掩盖在那层阴云之下。

    喉结浮动,周围的气息异常的干/涩。

    翌日。

    天方才亮,沉四便早早地起来给顾南挽熬了药,甚至,他还专门去外面买了套精致漂亮的碗碟,他总觉得,他们那套粗糙的茶碗配不上那娇滴滴的姑娘。

    他回来之时,便见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随意地坐在窗前,目光严肃地看着手中的玉简,日光落在他银色的长发间,闪烁着些微的光芒。

    沉四看着他深邃的眉眼,只觉心间瞬间激起万丈豪情,戚无宴就是戚无宴,哪怕他那般厉害,依旧不会懈怠,熟读古籍!

    他以往在那忘尘域下,最佩服的便是那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读书人,只可惜他脑子不好使,那些诗词古籍,他看着便觉得头晕,多看两眼便能直接睡死过去。

    不愧是他一眼便选定的主人!!!

    他这辈子果然没有跟错人!!!

    沉四将那碗碟放在了院中,上前两步,目光炯炯有神,他神色恭敬地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放到了戚无宴面前的桌子上,低声道,“主人,现在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那些老不死的很快便会猜到您的身上,不知我们何时动手?”

    戚无宴闻言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他随手将手中的玉简放到了一旁,拿起了那个精致的玉瓶。

    沉四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房内一片安静,只余戚无宴打开玉瓶之时,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响,微风拂过,沉四的目光随意地扫过一旁。

    蓦地,他的目光一顿,他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又看向了那被戚无宴随手放置在一旁的玉简之上,他虽然不认识几个大字,可他最近在凡间跑的多了,耳闻目染之下,也认识几个,刚好,那玉简之上的字他就认了个七七八八。

    只见那封面之上,赫然是《虎族幼崽饲养指南》几个大字,幼崽二字他不认识,饲养的饲字也不认识,却可以猜出个大半。

    沉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看向其他几册玉简,便见那些他以为的玄妙深奥的古籍,却是《白虎幼崽最爱吃什么》。

    沉四,“???”

    他的眼睛瞪得更圆,只见另一本带着翻动痕迹的玉简更是辣眼睛,《夫人太奇怪了怎么办》??

    沉四,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书???

    沉四抬起头,便见面前之人眼睫微垂,面无表情地看向手中的玉瓶,他的眉眼深邃,气质冷漠,额心生着一点金印,一举一动都极具压迫感,他是天生的强者!

    怎么看都与那些奇怪的书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

    沉四由不死心地看向其他的几本玉简,他的目光落在了最下面一册被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了半行书名的玉简,《三招,教你征服……》

    他虽未看齐,沉四却已瞬间明白了一切,他可以肯定,后面被遮挡的字绝对是,教你如何征服修仙界!

    沉四忍不住挠了挠头,他在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戚无宴果然还是以前那个戚无宴,还是那个野心勃勃,四处搞事的坏种!

    作者有话说:

    沉四以为的大脑斧:冷漠,毒辣,坏种,称霸修仙界

    实际的大脑斧日常:馋老婆,准备养崽,研究攻略,闲

    第23章 毛绒耳朵。

    他讨厌海。

    在戚无宴检查那玉瓶之时, 沉四想到近日来外面的那些事情,他面色有些严肃道,“主人, 那秘境之中的弟子您现在打算如何处置?”

    戚无宴打开那玉瓶的盖子,一抹苦涩的药味迎面而来。

    那秘境乃是他先前随手开辟的一个空间, 当初被他随手扔到了一边, 没想到最近反倒是又被那些人给翻了出来,先前他本打算在那秘境内杀一批的弟子。

    却没想到发生了意外, 他的计划亦被随之打乱。

    而今日, 便是那些弟子离开秘境之时。

    沉四眼底闪过一丝兴奋,他目光狂热地看向戚无宴, 跃跃欲试道, “要不直接把前十给宰了?到时候那些老不死的肯定要气死!”

    “要不前三也行,据说那个魔族少主也在秘境里, 他若是死了, 那个老头肯定得炸。”

    戚无宴随手将那玉瓶放到了一边, 他头也未抬, “你去查一下陆家。”

    沉四有片刻的茫然,这修仙界的八大世家六大宗,他怎么不记得有陆家的存在?沉四挠了挠头,须臾, 他猛地想起来,那个顾南挽好像就是来自什么陆家来着?!

    ………………

    阳光透过窗间的缝隙洒落房内, 清晰地映照出了空气中的细微粉尘, 房外传来了小贩热情的叫卖声。

    顾南挽微微睁开眼睛, 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她的眼睫颤了颤, 仍有些困倦,微风吹过,却觉一缕银色的发丝略过她的眼皮,带起些微的痒意。

    顾南挽一怔,她目光微转,便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端坐在她的一侧,宽松的黑袍夹杂着银发有些凌/乱地落在床榻之间。

    顾南挽微微瞪大了眼睛,呼吸猛地一滞,只见戚无宴手中捏着两枚木珠,随意地把玩着,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侧首,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冷淡。

    “醒了。”他的声音还带着丝丝的暗哑。

    顾南挽迟疑了片刻,方才小声道,“才醒的。”她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面上,只见他背光而坐,金色的日光落在他的侧脸之上,模糊地勾勒出了他深邃的面容,衬着他额心的一点金印,无端地生出了一丝神性。

    可顾南挽早就知晓,这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的清冷无害,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随时都有可能翻脸不认人,哪怕知晓现在戚无宴不会杀她,她亦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说到底,他们二人只是有一睡之缘的陌生人。

    除了那一次的肌肤相亲,他们没有任何的接触,甚至就连那一次……戚无宴可能也恨不得从未发生过。

    顾南挽坐起身,不着痕迹地离戚无宴远了一些,便察觉到他亦是微微侧身,“过来。”

    顾南挽磨蹭了片刻,方才挪回他的身旁,只见戚无宴的大手落在了她的小/腹之上,丝丝缕缕的灵力顺着他的掌心涌入她的腹中,顾南挽身子一僵,她微微移开了目光,只觉这动作说不出的怪异。

    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戚无宴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面上,只见她身子僵硬地坐在她的面前,神色严肃地板着张小脸,她似乎总是这么个模样。

    日光落在她的面上,映得她耳边浅色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那股熟悉的暗香涌动。

    随着那浑厚的灵力缓缓游遍她周身的经脉,戚无宴隐隐察觉到,她体内似乎有一道禁制的存在,只他的灵力再探去之时,那里却是空空的一片,仿佛方才感受到的那点异常只是他的错觉。

    戚无宴收回手,他看向窗外的人来人往,只见数道飞行灵器呼啸着自空中飞过,数匹赤云烈马脚踏烈焰,扑闪着翅膀紧随其后,整个城池之内皆是热闹非凡,他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木珠,随口道,“今日带你出去。”

    顾南挽闻言有些诧异地抬起头,随即她又立刻移开了视线,目光闪烁,“去哪啊?”

    “烟昀台。”

    这烟昀台顾南挽倒是知晓,它建立在星坊海之上,乃是这个万象界中最为神奇的存在,据说,那星坊海中有种玄妙的灵阵,无人能飞在那海洋上方。

    就是不知他去那里做什么,顾南挽站起身,袖中传来一阵凉意,顾南挽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道,“戚无宴,那个白骨……”

    却见戚无宴蓦地神色冰冷地看向了她,琥珀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凉意,顾南挽眼睫一颤,便见他向前两步立于她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么知晓我的名讳。”

    随着他的步步逼近,顾南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身后却是冰冷的墙,她退无可退。

    戚无宴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面上,眸色幽深,从头都尾,他都没有与任何人说过他的姓名,哪怕是忘尘域的那些老头,也只知他的法号忘乾。

    至于沉参几人,便更不会直呼他的名讳。

    顾南挽面上不变,她的呼吸却是一滞,她的心底急转,只见戚无宴微微压低了身子,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一股迫人的威压落在她的身上,她似是被上古凶兽盯上了一般,几乎是瞬间,顾南挽背后便出了一层冷汗。

    藏在袖中的指尖猛地收紧,就连外面的喧嚣声似乎都在此刻缓缓散去,只余她剧烈的心跳声。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半晌,她方才听到自己有些干巴巴道,“我会一点算命之术的,偶尔能算出一点点的东西!”顾南挽第一次感谢自己已经被那毒药毒坏了脸,这才没露出什么异常来。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顾南挽,神色凉凉。

    他收回了目光,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他的一切早已被那天道遮蔽,连天机阁阁主都算不出他的来历,更何况是她这么个练气期的寻欢宗弟子。

    这个小骗子。

    眼见戚无宴不再逼问,顾南挽方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想到今日要出门,她在这附近亦算是有些名气,不少修士与村民都认得她,顾南挽挽起头发,装作寻常男子打扮,又特地将眉毛化地浓了一些。

    这般一折腾,倒颇像是个漂亮秀气的少年。

    戚无宴看到顾南挽这模样,脚下有片刻的停顿。

    沉四更是围着她看了好半天,顾南挽凑到沉四的面前,小声问道,“你可知晓我们去那里干嘛?”

    沉四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拍了拍顾南挽单薄的肩膀,“这你都不知道吗?去给你看病啊,主人让沉二带着傅罗衣过来给你看病。”

    前日他给顾南挽把脉之时,便察觉到她体内除了十多株毒草的残留,还有一种极为奇特的毒素,他猜顾南挽的样貌和身形也比她的年龄看起来更小一点,甚至面部也有些问题,大抵便是因为那奇毒作祟。

    哪怕现在没有毒发,可那奇毒留在她体内,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顾南挽闻言抬起头,看向了前面高大的身影,有些诧异。

    今日城内极为热闹,等他们到达烟昀台之时,只见那里早已挤得水泄不通,顾南挽跟在戚无宴的身后,那秘境亦是随之开启,一道足有数十丈高的石碑立于海水之中,上面清晰地刻着弟子的名次,与他们本次获得的积分。

    让顾南挽意外的是,这次的第一竟然不是引玉,甚至,他连前十都未入,就连丞肆,亦是没有出现在那排行之上。

    顾南挽的目光落在那排行之上,便见那魔族的弟子几乎将前十给占了个彻底,为首之人却是一个极为耳熟的名字。

    沉炀。

    魔族的少宗主,那个害的陆悄悄身中奇毒之人。

    顾南挽心中疑惑,她移开了目光,余光却见一位相貌极为俊美的男修自远处御剑而来,飞身落在了烟昀台之上,那男修一袭青衣,眉心生着一点小痣,剑目星眉,气质极为出众。

    顾南挽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看着那男修陌生的面容,心底隐隐有种莫名的情绪,那男修神色烦躁地走入人群之中,她忍不住想要上前两步,却见几道纤细婀娜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将那男修簇拥其中。

    却是寻欢宗的宗主以及各位长老。

    顾南挽脚下一顿,便见那男修神色不耐地推开了一位长老,那位长老脸色一僵,面色瞬间涨的通红。

    顾南挽忍不住再度看向那男修,却见他已大步走进了人群之中,青色的衣角在空中划出一片凌厉的弧度。

    她收回目光,须臾,又忍不住再度转身看向那男修离去的方向,却蓦地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那双眸底一片幽深,仿若林中古井。

    戚无宴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冷淡。

    顾南挽立刻收回了目光,她紧紧地盯着那烟昀台之上,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多看。

    海浪卷携着冷风拍打在那烟昀台之下,浪花四起,无数的游鱼高高跃起,寒风略过,顾南挽头顶的碎发亦随之翘了翘,戚无宴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之上,只见她红唇紧抿,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哪怕是男装打扮,亦时不时有男修满眼惊艳地偷偷看向她。

    须臾,他的余光扫过那男修离去的方向,眸色幽深。

    那远去的青衣男修蓦地脚下一顿,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看着身后的虚空冷哼了一声。

    顾南挽正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烟昀台之上的舞女,烟昀台之下人群攒动,人声鼎沸,她有些无聊地扣了扣指尖。

    却见变故突生!

    只见周围的虚空之中传来道道漆黑的波纹,巨大的血噬剑阵瞬间从天而降,他们脚下的烟昀台亦随之发出一阵沉重的闷响,那些修士有些茫然地看向空中。

    脚下的石台寸寸碎裂,漫天的血色剑光自空中坠落,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只见数百个身着斗篷的修士自辽阔的大海中飞身而出,他们拉起手中长弓,寒芒闪过。

    那羽箭携着磅礴灵力瞬间袭向了烟昀台上的修士,数个修士在那羽箭之下直接化作了一堆破碎血肉,血花飞溅。

    滚烫的鲜血落在她的指尖。

    一时间,修士的尖叫声四起。

    那些长老见状,连忙飞身上前,想要阻止那些偷袭之人,却是被那漫天的剑阵逼地后退了两步,血色的剑光缭绕,那长老面色大变,当即厉声呵斥道,“什么人胆敢在我寻欢宗地界放肆?!”

    “小心脚下,大家立刻离开!”

    那些身着斗篷之人却是不答,只继续拉弓射箭,疯狂地袭击着坠入海中的弟子。

    沉四手执双斧,连忙挡在了顾南挽的身前,只见他们脚下的石台骤然四分五裂,不过须臾,二人身下一轻,便已随着那奇石台坠落,数条巨鱼骤然从海中一跃而起,疯狂地袭向了他们。

    顾南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戚无宴之间瞬间拉开了距离。

    沉四一拳砸烂了几条巨鱼,冰冷的海水飞溅,沉四动作略有些迟缓,漆黑的雾气于顾南挽的指尖蔓延,她扛起棺材,一棺材砸憋了一条锯齿鱼的脑袋。

    方才还勇猛无匹的沉四,这会儿却是莫名其妙地便身形僵硬,他的神情有些呆滞,连动作都慢了下来,顾南挽抡起棺材又砸死了另一条向他们冲来的人面魔鲶。

    她抬起头,便见方才还平静的海面现在却是早已掀起了万丈波涛,数只海兽自海底涌出,布满吸盘的触/手宛若利剑一般,穿透了一个又一个的修士,他们疯狂地吞噬着那些修士的血肉,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海面。

    沉四几人已经像块石头一般,一碰水便硬/邦邦地沉入了海中,他们的神色略有些呆滞,顾南挽则是被那巨浪卷携着,她挣扎着浮出了海面,又立刻被那巨浪拍入了深海之中,她抱着那棺材浮在水面之上,一手死死地拉住沉四的胳膊。

    她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几乎睁不开眼睛,眼底一片涩意。

    戚无宴站在一块碎石之上,脚下海浪翻滚,四处皆是一片令人作呕的咸腥味,冰冷的水珠四溅。

    若是平时,戚无宴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这片海域,任由沉参他们在那水下埋个一年半载。

    他讨厌海水。

    呼啸的海风卷起了他银色的长发与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立于半空之中,目光一转,却见顾南挽拉着沉四坐在棺材板之上,她一棺材砸烂了一条鱼的脑袋,一条半人长的礁鱼悄无声息地自那幽深的海底探出头来,冰冷的鱼目死死地盯着顾南挽的身后,而后抓住时机,猛地袭向了她的后心。

    那海兽亦是盯上了这个角落,厚重的触/手瞬间穿透层层碎石,瞬间袭向了顾南挽。

    戚无宴眸色暗了暗,他的身形一闪,骤然化作一道灵光,跃入了那血色的大海之中。

    咸腥的海水涌入鼻翼。

    顾南挽被那巨浪拍入海中,她若是一人,定然不至于这般狼狈,可她身边还有一个神色呆滞肢体僵硬的沉四,顾南挽这会只觉她似是拽着一个沉重的秤砣一般,她猛地喘了口粗气。

    却察觉到一条布满吸盘的触/手瞬间穿透层层海浪,刺向了她的胸口,顾南挽面色微变,她忙扛起手中的棺材,狠狠地砸向了那巨大的触/手,一时间,一道刺耳的惨叫声响起,那触/手的一端瞬间爆出无数血雾。

    顾南挽亦被那海浪再度埋入海底,那海兽闻了血腥味,更是疯狂地向四处涌来,顾南挽屏住呼吸,微微瞪大了眼睛,她扛起棺材便要径直冲向那海兽。

    却见一道微弱的金芒落于她的面前,她似是坠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结实的胳膊落在她的腰间,那人拖着她的身子,不过眨眼之间,便已出现在了千里之外。

    这骤然腾空的感觉令得她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冰冷的海水涌入喉中,她几近窒息,眼前一片漆黑,那些嘈杂的声响渐渐消失,只余一道沉重的呼吸声,落在她的耳际。

    身后的气息似乎比海底更冷。

    强烈的窒息感涌上心间,她捂住口鼻,大脑中有片刻的空白,却察觉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拖着她浮出了水面。

    新鲜的空气涌入口鼻,她胸膛起伏,急促地喘/息着,只觉得肺部都快憋炸了一般,冰冷的海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方才她精心挽起的长发早已被海浪冲散,凌/乱地黏在她雪白的颊边,衬得她的脸蛋越发的小,莫名地有些可怜。

    她微微转过身,便看到了一点黑色的长袍,银色的发丝落在她的身上,流于她的指尖,随着水纹缓缓浮动。

    她一怔,便见戚无宴猛地自水中站起了身,他的银发与黑袍尽数被海水打湿,湿/哒哒地黏在他修长的身体之上,清晰地勾勒出他周身的肌肉线条,他的手臂微微紧绷,肌肉起伏,死死地锁在她的腰间,水珠自他的银发间滴落,流过他的锁骨,而后缓缓地没入了他的长袍之下,再不见踪迹。

    他微微拧着眉头,难得没了平日里的冷漠桀骜,反倒是有些不耐烦地甩了甩长发。

    顾南挽的目光却是瞬间落在了他的头上,只见在他的银色之间,却是生着两个雪白的,毛绒绒的耳朵,此刻染了水,那耳朵有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耳朵上的绒毛亦是湿漉漉地黏在了一起。

    连耳尖都仍在滴着水。

    第24章 以后别乱碰。

    妄念。

    晚风拂过水面, 海浪翻涌,细碎的水珠随着冷风飘落在她的面颊之上。

    海岸的另一边传来海兽愤怒的嘶吼声,以及修士凄厉无助的惨叫声, 夹杂着灵力爆炸的沉闷声响,各色的灵力几乎将那天际照的亮如白昼, 整片海域都掀起了滔天的波浪, 天空中亦是下起了瓢泼大雨,雷声轰鸣。

    细密的雨水在这海面之上激起道道波纹。

    随着戚无宴不耐烦地甩动着湿/漉漉的长发, 银发间的圆耳亦随着他的动作颤颤巍巍地晃动着, 些许的水珠溅在她的面颊之上。

    雨水落在她的眼睫之上,顾南挽的视线略有些模糊。

    又是一道海浪卷过, 顾南挽被那冰冷的巨浪拍地身形一晃, 戚无宴亦是拧了拧眉头,她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却察觉到一抹湿/漉漉的绒毛擦过她的面颊眼尾, 带起些微的痒意。

    目之所及, 尽是一片雪白, 几乎晃花了顾南挽的眼。

    顾南挽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一把那毛绒绒的耳朵,那耳朵圆乎乎的,与戚无宴的长相大相庭径, 入手绵软,湿/漉漉的绒毛擦过她的掌心。

    雨水落在她的手背之上, 只见那雪白的耳朵之上,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了一层浅薄的绯色。

    手下传来一道暗哑的闷/哼声。

    顾南挽这才惊觉, 她方才摸的是什么!!!

    她的面色微变, 连忙收回了手, 却察觉到那落在她腰间的大手猛地收紧,那力道似乎要将她的腰肢折断,顾南挽被那力道带地猛地撞入了他的怀中,她的锁骨蓦地撞在了他坚/.硬的下巴处,略微有些疼痛。

    顾南挽抿了抿红唇,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戚无宴,揽在她腰/间的大手却是越发的用力,似是恨不得将她揉入骨髓之中,他手臂上的肌肉绷紧,手背青筋凸起。

    戚无宴眸光幽深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雪白颈/项,琥珀色的眸底爬上来一丝猩/红之色,他微微抬起头,便见顾南挽满眼慌乱地想要向后退去。

    她今日穿了一身修身的黑色男装,方才瞧着还像个精致漂亮的世家公子,然而经过方才水里的一番挣扎,腰间的系带早已不知掉去了那里,她的衣衫散乱,露出了一截细白的肩膀与精致的锁/骨,那身黑衣衬得那裸/.露的肌/肤越发的白。

    冰冷的雨水落在她雪白的肩颈,而后缓缓地流入她的衣物之中,她冷的打了个寒颤,那散乱的衣衫间,隐隐可见一点藕色的小衣。

    雪白的颈子便落在他的唇边,一股淡淡的幽香于这雨夜之中,怯生生地萦绕在他的鼻翼,像是被按在锋利爪牙之下,逃无可逃的弱小猎物,戚无宴的呼吸渐重。

    随着身后海兽愤怒的嘶吼声传来,戚无宴眸底闪过一丝暗光,他薄唇微动,一口咬在了那细白的颈子之上,尖锐的牙齿刺入娇/嫩的皮肤。

    顾南挽猛地攥紧了他银色的长发,她痛地低哼一声,“戚无宴……”银发自她指尖倾落,男人却依旧死死地咬着她的颈子,直到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才稍退了片刻。

    殷红的血自那伤口中浸出,在那雪白的颈间,格外的刺目。

    顾南挽忙捂住自己的脖子,她当即倒吸了口气,有些气急败坏道,“你做什么?!”

    却见戚无宴不发一言,只直勾勾地看着她,眸色幽深。

    顾南挽心底一跳,只见他穿的极为严实,哪怕到现在,他的衣物仍是整整齐齐地覆在身上,只衣领略微有些凌/乱,此刻,他微微抬眸,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额心的金印在这漆黑的雨夜之中,闪烁着淡淡的金芒。

    他的眉眼比常人更加深邃,明明生着一双极为禁/欲冷漠的脸,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却是掩饰不住的yu/念。

    不知何时,一道毛绒绒的尾巴已爬上了她纤细的脚踝,缓缓收紧。

    那尾巴通体雪白,只在尾巴尖上生着一点黑色毛发。

    随即,顾南挽的神色微变,她可以清晰地察觉到戚无宴周身的变化,长长的眼睫颤了颤,顾南挽落在他胳膊上的手猛地掐紧,她的目光有些闪躲。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蓦地,却察觉到那落在她腰间的大手一松,微凉的气息缓缓退去。

    他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顾南挽见状连忙后退了几步,她的面色涨的通红,一双漂亮的眼睛有些戒备地看着他。

    冰冷的雨水落在他的周身,银发散落,戚无宴的呼吸略有些沉重,他的眸底一片猩红,半晌,他方才凉凉道,“以后别乱碰。”

    声音极是暗哑。

    顾南挽连忙点头,便见戚无宴已离开海面,水珠淅淅沥沥地自他的衣角滴落,灵力蒸发了他周身的水渍,他寻了块干净的巨石闭目打坐,平复体内翻腾的气血。

    空中仍在下着大雨,顾南挽抹掉脸上的水珠,须臾,只见一道淡淡的金芒浮于他们的上方,挡住了那漫天的雨水寒风,顾南挽迟疑了片刻,方才寻了个地方坐下。

    顾南挽拢了拢落在肩下的衣物,身后传来了略微沉重的呼吸声,她的眸子闪了闪,手上动作却是不停。

    顾南挽捏紧了手中的袖子,想到方才她所做的一切,这才感到一丝后怕。

    她看着漆黑的天空,只见点点星子于那夜空中缓缓闪烁,大雨连绵不绝,顾南挽忽的反应过来,她猛地瞪大了眼睛,“沉四他们呢?”

    她方才坠入海底之时,分明死死地拽住了沉四的胳膊,然而现在,周围却只有她与戚无宴的气息,再无其它。

    戚无宴闻言微微睁开眼睛,方才的清心咒依旧是毫无作用,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仍带着她肌/肤之间的温度,他微微抬头,便见顾南挽雪白的颈间还带着两道暧/昧的痕迹。

    在她白皙的肌肤之上,显得格外明显。

    戚无宴指尖动了动,他移开目光,只见几道暗色的灵光自那海岸中迅速飞来,顾南挽定睛一看,发现那竟是数道栩栩如生的,巴掌大的石像。

    顾南挽看着那几道石像,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戚无宴随手将那几块石像丢到了一旁,却见那石像见风就涨,不过瞬间,那石像便化作几个长得奇形怪状,身形僵硬,面色呆滞的男修。

    顾南挽沉默了片刻,便见那几人逐渐恢复了神采,尤其是沉四,手中扛着大刀,满脸皆是掩饰不住的怒意,他一恢复精力,立刻面色不善地看向那烟昀台的方向,“他奶奶的,那群龟/孙居然偷袭老子!靠,那水可真够恶心的!“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洗澡了!

    话落,沉四看着顾南挽的眼神之中隐隐带着一丝心虚,先前主人命他跟在顾南挽的身后,沉参几人亦是再三叮嘱他,定要保护好顾南挽。

    谁能想到,这才刚出来,便遇到了这样的事,他们几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那茫茫的海水。

    在那时候,他还要顾南挽分心来救他……沉四只觉得一张老脸都烧了起来,

    顾南挽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端坐在巨石之上的戚无宴,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翻涌的海浪,胳膊上的肌肉却是微微紧绷,坐姿亦略显怪异。

    他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平静。

    沉四眼见顾南挽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他将那大刀丢到了一旁,有些烦躁地问道,“那些到底是什么人?”按理说,那榕让老贼的儿子也方才从秘境中出来,他应该不会擅自动手。

    正道那些老不死的更是面子比天大,今日在他们的地盘出了这样的事,无异于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们的老脸之上,他们现在可能比死了还难受!

    沉参拧了拧浸满海水的裤子,闻言随口道,“还能是谁,八成是海族呗,除了那些王八犊子谁能调动那么多的海兽。”

    顾南挽闻言微微有些诧异,她也曾听闻海族的事迹,传言,海族子弟生来便可呼风唤雨,他们人首鱼尾,不论男女,相貌皆是极为美丽,还可以号令这海域中的万千海兽,乃是潜伏在这海域之中的一种极为古老的种族。

    而在先前正魔两道大战之中,无数海族弟子死于魔尊榕让之手,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整片海域,年轻一代几乎全部陨落,几近灭族。

    最终还是正道修士及时赶到,这才制止了这场灾祸,救下了仅存的海族弟子。

    自那之后,这个种族几乎便在修仙界销声匿迹。

    顾南挽捏了捏指尖的细沙,若有所思,这海族听起来,倒是有些像那传说中的鲛人一族。

    只是不知现在他们为何突然出现在这烟昀台,还在那里暗中布下了血噬剑阵,甚至连那些正道弟子也一同攻击。

    沉四看着戚无宴高大的背影,则是忍不住有些心酸,他们这群人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便是水,那海族几乎可以算得上他们几人的天敌。

    在方才他被那海浪卷入海底之时,一身黑衣的戚无宴现身于海面之上,那一刻,他几乎感动地快要热泪盈眶,然而下一秒,他眼睁睁地看着戚无宴化作一道灵光跃入翻腾的海水之中,带走了他面前顾南挽,而后他一个跟头被卷入了海底。

    沉四差点嗷的一声嚎出来。

    好在,最终主人也没有忘记他!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小声问道,“主人,我们现在如何?”他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面上,只见他有些失神地看着指尖,他从未在戚无宴的面上见过这般的神情,沉四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面前一片沉默。

    半晌,凉凉的声音自他的面前传来,“回去。”

    顾南挽闻言站起身,却见戚无宴冷着张脸,神色冷淡地走在她的面前,他的站姿略有些怪异,几乎所有人都是各怀心思,唯有沉四一无所觉,叽叽喳喳地一路说个不停,说他有多恨海水。说他以后定要好好保护顾南挽,再不会让她失望。

    顾南挽敷衍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知晓了。

    到了小院之后,戚无宴更是直接身影一闪,便化作一道灵光,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其他人倒是没有多想,毕竟戚无宴一向如此,他性子古怪,平日里更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经常几年都不露面,今日能同他们一起回来,已经是天大的意外。

    顾南挽眼尾微挑,她神色淡淡地回到了房间,只见房内一片漆黑,她拿掉夜明珠上的轻纱,微弱的光芒驱散了夜色。

    院外一片喧闹,隐隐可以听到那些修士口中海兽,海族之类的字眼,那烟昀台上的事,半盏茶的功夫,便已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顾南挽拿起铜镜,她看了眼自己的脖颈,只见雪白的颈间有着两道齿痕,经过半个时辰,那齿痕越发的明显,边缘微微肿起,她抿了抿唇。

    想到先前的一切,顾南挽有些紧张地捏住了铜镜,或许开始是意外,可后来的那些,皆是她在赌……

    好在,这戚无宴,好像比她想象中的定力要更差一些。

    顾南挽如往常一般,吞下两枚灵丹,静下心来又修炼了一个时辰,她可以察觉到,她体内的灵力现在越发的活跃,若说原本她的灵力像一汪死水,那么现在便是一道涓涓细流,缓缓地流过她的经脉之中,她的经脉之中偶尔传来些微的疼痛。

    顾南挽难得地有些高兴,她将自己埋入了锦被之中,模仿着以往的模样,口中发出了两声有些僵硬的笑声。

    这是即将突破的征兆!!

    许是因为停滞已久的修为终于有了变化,顾南挽心情极好,今日睡的亦是格外的快,就连那凉意落在她的身边,她都未曾发觉。

    ………………

    与顾南挽不同,戚无宴今夜难得地有些失神,他身体僵硬地躺在床榻之上,身旁传来阵阵幽香,他抬起眸子,神色冷淡地看着漆黑的房顶,却见原本空荡荡的房顶,此刻却挂了个竹篮,里面盛着两颗夜明珠,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戚无宴抬起手,微微遮住了眼睛,面前再度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身侧的那道呼吸,在这漆黑的夜色里,反倒是越发的清晰。

    戚无宴微微侧首,便看到那锦被之中只露出几缕乌黑的发丝。

    戚无宴神色凉凉地掀开那锦被,便看到了一张捂的通红的小脸,长长的眼睫垂落,在眼窝处落下一圈漂亮的阴影。

    想到方才海岸中的场景,琥珀色的眸子暗了暗,他在那忘尘域呆了那么多年,哪怕每日如那些佛/修一般吃斋念佛,修养生性,他的性子也未曾染上那些佛/修的克制守礼。

    他生来便不知克制二字怎么写,亦不知良善为何物。

    于他而言,但凡他想要的,哪怕不择任何手段他也要将她得到手,更何况,她根本无力反抗。

    然而,在那紧要关头,往日的那句话宛若最恶毒的魔咒一般,瞬间跃上了他的脑海之中。

    顾南挽曾经于山洞中刻下的那句话,的确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以至于在那一刻,他生生地忍住了心底的yu/念,难得地生出了一丝退却之意,甚至于,直到现在,他依旧对此耿耿于怀。

    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的戚无宴,第一次遇到了这种无法言说的难题,不致命,却是令人忍不住心生躁.意,偏又无处发.泄。

    而那罪魁祸首,却一直在他面前晃悠,令他根本无法忘记。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大脑斧:以后别乱碰。

    以后:求着老婆碰。

    第25章 做人好难。

    做人好难。

    一夜无梦。

    顾南挽清醒之时, 便发现整个房中皆是一片寂静,她的身侧更是冰凉一片,戚无宴并不在房中。

    这倒省得她大清早便开始心惊肉跳。

    前两日方才天晴了两日, 今日,这小千界便又再度下起了大雪, 顾南挽推开窗子, 只见外面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冰冷的寒风便卷着大雪糊了她满脸。

    顾南挽被冷的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连忙关上了窗子, 房内却已没了先前的暖意。

    她如同往日一般,静下心来又修炼了半个时辰, 浑厚的灵力涌入经脉之中, 顾南挽面色一喜,她发现, 昨日还似涓涓细流般的微弱灵力, 今日便如同雀跃的小溪, 欢快地奔走在她的经脉之间, 不断地冲/击着那滞涩的经脉。

    经脉间的疼痛亦是渐重了一些。

    顾南挽又吞下了两枚灵丹,她再顾不得其他,端坐在那床榻之上,闭上眼睛, 便再度陷入了修炼之中,随着那灵丹化作浓郁的灵力涌入体内, 那股疼痛逐渐加剧。

    顾南挽闷哼一声, 殷红的血迹自她的嘴角滴落, 体内的灵力越发的磅礴汹涌, 莫名的力量自她的丹田中迸发, 她的胸前剧痛,随着那痛意袭来。她终是没忍住,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暗褐色的鲜血。

    与此同时,那一直压在她心间的浊气亦随着那鲜血一同排出。

    似是有一道枷锁与她的丹田之中裂开,与此同时,顾南挽只听一道清脆的碎裂声于她的识海中响起。

    顾南挽只觉得心头一松,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便察觉到自己周身的气息正不断地攀升着,多年来积攒的灵力似乎于这一刻瞬间爆发,不过眨眼之间,她便冲到了练气大圆满。

    顾南挽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看着自己的指尖,只觉周身都充满了力量,若是让她回到那秘境之中,她甚至有胆子再去闯一闯那灵峰的老巢!

    那几个魔修,顾南挽也有信心将他们给一锅断了!

    她隐隐有一种预感,她的修为,远不该止步于此。

    这个念头令的顾南挽难得地有些雀跃,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冷风迎面而来,沉四正在清扫院中的积雪,见她出来连忙道,“今天饭还没好,等会一起买菜去不?”

    “听说外面进了一批婆罗猪,那个肉最嫩了!”

    顾南挽闻言点了点头,她率先走出小院,沉四见状,连忙拿起挂在门前的斗篷扛着扫帚便追了出来,大声叮嘱道,“天凉,把斗篷穿上再跑!”

    顾南挽对他挥了挥手,沉四见状,直接拿着斗篷追了出来。

    哪怕是这般恶劣的天气,街道上依旧挤满了自各个小千界赶来的修士,顾南挽站在人群之中,便见几个修士正拿着块玉牌与她擦肩而过,口中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

    她脚下一顿,便听那男修小声道,“现在谁敢出城?听说那寻欢宗的闻钰仙君都被人打成了重伤,整个寻欢宗上下那个鬼样子,看着都吓人!”

    “那可是闻钰仙君啊,剑道第一人,连他都出了事……哎。”那人长叹了一声,有些感慨。

    顾南挽目光有些闪烁,她装作不经意的模样跟在那群男修身后,便听那人继续道,“先前我还觉得就是那些魔修干的,不过昨日那些魔修于那烟昀台也死伤惨重,现在还真说不准。”

    “现在寻欢宗与几个世家整日里都提心吊胆的,那个陆家大小姐听说也身中奇毒,正在四处寻人救命,乱的很啊!”

    就连周围巡逻的弟子,都明显多了许多。

    这次先是潮生山被袭击,闻钰仙君受伤,又是烟昀台被炸,数百名弟子陨落,寻欢宗的长老皆是急的焦头烂额。

    顾南挽微微低头,几缕发丝垂落,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这几日,陆母一直试图给她传来传音纸鹤,顾南挽都只当做没看到,现在陆悄悄被那奇毒缠身,痛苦不堪,以陆母的性子,一旦联系上她,定会不顾一切,用尽所有法子逼她回去,

    顾南挽傻了才会理她。

    想到陆家,顾南挽扣了扣指尖,心底无端地有些酸涩,在她年幼之时,陆老爷子最爱讲的便是他这些年的发家史,这陆家,便是他一辈子的心血。

    当年的他险些饿死在一个荒年,他拼了命地方才从那贫穷的小千界爬了出来,他一路沿街乞讨,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了万剑山庄。他历经千辛万苦方才拼出了这么个顾家,谁料他一生有了那么多孩子,却没有一个随他,反倒是一个比一个资质平庸,一个比一个无能。

    而他已许久没有突破,寿元将近。

    在他最后的时光,他索性抛下一切,寻了个小村子安度晚年,就在那时,他遇到了年幼的顾南挽。

    陆父与陆母一心扑在体弱多病的陆悄悄身上,年幼的顾南挽则像个倔强的小麻雀顽强地长大,陆老爷子几乎是第一眼便相中了她,他将她带在身边,教她习武,像个寻常的老人一般,精心抚养她长大,甚至在他死的前一夜,他还在为顾南挽梳着辫子,要她明日乖乖呆在家中,不要到处乱跑。

    那时的她并未在意,却没想,那竟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而随着陆老爷子的离去,往日繁盛的陆家早就成了一个空架子,虽还在那七大世家之内,却随时都有可能被除名。

    等顾南挽再抬头之时,前面那几个修士早已不知去向,顾南挽眨了眨眼睛,却察觉到一道暖意落在了她的身后,厚重的斗篷遮住了周身的寒风。

    沉四将她严严实实地裹入斗篷之中,压着嗓子瓮声瓮气道,“你出来这么急干嘛?这天这么冷,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也不多穿点!”

    顾南挽一愣,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却见沉四已经有些别扭地扛着扫帚走在前面。

    在昨夜顾南挽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沉入海底之时,说不感动是假的,自那时起,他便决定以后要好好照顾顾南挽!

    他挠了挠头,大大咧咧道,“快跟上,今天给你做点好吃的,过期不候!”

    顾南挽闻言歪了歪头,跟上了他的步伐。

    沉四带着顾南挽去了这条街上最大的集市,他给顾南挽买了杯热茶,让她呆在原地,便脚步匆匆地闯入了集市之中。

    …………

    在他们二人离开之后,却见一道红色的身影自那一旁的酒楼之中缓缓走了出来,她死死地捏住面前的红木扶手,目光落在顾南挽离去的方向,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恨意,她声音冰冷地吐出那个名字,似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般,“顾南挽。”

    一个面容年轻的男修自身后的房间走了出来,他的视线顺着沈词瑶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一道单薄纤细的身影迅速地走入了人群之中,她的身旁有着一个身形极为高大的男修。

    男修挑了挑眉,”表姐?看什么呢?“

    沈词瑶冷哼了一声,“先前让你找的人你找好了没?”

    沈翊轻笑了一声,他转了转手中的长剑,“当然,我办事你还不相信吗?早就给你安排好了。”

    沈词瑶闻言收回了视线,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个阴测测的笑容,先前顾南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地将她踢出来秘境,害的她颜面扫地,还被父亲责骂,被一堆人嘲笑。

    自那一刻起,她便恨透了那个贱人。

    她在宗门中守了许久,也未曾等到顾南挽的身影,没想到,今日反倒是在这里遇到了她。

    沈词瑶扶了扶发间精致的发饰,她发誓,她定要让这个废物为她所做的一切都付出代价!

    ………………

    随着修为的突破,顾南挽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哪怕她的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带上了一丝雀跃。

    沉四见状,更是殷勤地一日三餐都为她准备各种精致的吃食,甚至在她喝完苦涩的汤药之后,还自发地为她准备了几颗蜜饯。

    她的这份雀跃,落在戚无宴的眸中,便无端地有些刺眼。

    戚无宴的面色越发的冷淡,甚至在为她输送灵力时,故意弄出一些声响来,往日那些老不死的亦或者是沉四几人听到那声响,定会吓得不行。

    偏偏顾南挽一心沉浸在即将突破这件大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的情况。

    这般连续两日下来,就连一向粗心大意的沉四,都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戚无宴的性子本就极为古怪,这几日,那古怪之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以往总爱跟在他身后的沉四都有些不敢随意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每次路过院子,他都恨不得长着翅膀直接飞着走过去,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就在他即将大气都不敢喘之时,离去多日的沉二总算带着满身的酒气出现在这小院之外。

    明明都是无妄海下的顽石所化,沉二好像是天生便比他们多了根筋,在他们还艰难修炼试图从那堆石人当中脱颖而出之时,沉二已经学会了溜须拍马,整日跟在戚无宴身后主人长主人短的。

    而沉二,也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沉迷女色的。

    沉四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想到这两日戚无宴的异常,他们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你说主人最近究竟是怎么了呢?总感觉他怪怪的。”

    沉二闻言灌了口酒,神色古怪地看了眼沉四,随口道,“还能怎么样,春心荡漾了呗。”他只一眼,便能看出这事绝对与那突然出现的小姑娘有关。

    沉四,“???”

    他下意识地反驳道,“这怎么可能?!”他绝对无法将这样轻浮俗气的词与戚无宴联系在一起!

    沉二再度灌了口酒,烈酒入喉,他的心中却依旧是一片清明,甚至,越喝脑子便越清醒,沉二将那酒葫芦扔到了一边,那些寻欢宗的女子最会哄骗人心,他们只是为了双、修,不对,或者说是是单方面地采、补,吸取别人的灵力。

    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所在的房间,有些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大雪无声飘落。

    戚无宴坐在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玉简,一道苍老的声音自那玉简中缓缓传出,“现在方丈身受重伤,两位长老亦是下落不知,寺内动荡不安,人人自危,还请长老早日归来主持大局。”

    戚无宴只凉凉地看着那玉简,沉默不语。

    那端等了半晌,依旧没有得到回答,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只两枚木珠于戚无宴的掌中缓缓摩擦,发出了些微的声响,老者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半晌,就在那老者以为今日就会这般结束之时,却听戚无宴的声音缓缓地自那玉简一端传来,“一月后。”

    话落,那玉简便被戚无宴直接掐断,房内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寒风卷携着雪花飘落。

    戚无宴将那玉简随手放到了一边,他的指尖有些不耐烦地点着桌面,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面上,带来丝丝缕缕的寒意,却压不住他心底的那股无端的躁意。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只见顾南挽的窗子仍紧紧地关着,她门前的积雪之上还残留着些微的脚印。

    她现在不在房中。

    院中亦是一片寂静。

    大概率又同沉四一同外出买吃食去了。

    戚无宴的目光在那脚印之上停留了片刻,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本蓝色封面的书。

    戚无宴眸色暗了暗,他打开那画册,只见那书中的画面之上寥寥草草地勾勒了几笔,却无端地生动,一男一女抱在一起,衣物落了满地。

    戚无宴指尖一顿,两枚木珠之间骤然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他第一眼,便看到了那画中男人的脸。

    戚无宴眉头紧蹙,快速地翻动着书页,随即,他的面色越发的冷淡,他没翻两页,便忍不住嫌弃地将那蓝皮书扔到了一边。

    这画面着实有些难看。

    两枚木珠于他的掌心快速地转动着,须臾,那木珠骤然停滞,修长的手再度翻开了那蓝皮书,没过几页,那蓝皮书便又被甩到了一旁。

    那蓝皮书于半空中便被一道烈焰吞噬,化作满地的灰烬,不过眨眼之间,便被那大雪掩埋,消失在这茫茫雪海之中。

    戚无宴微微后仰,有些失神地看向屋顶。

    做人好难。

    第26章 她可能要生了!

    她好像要生了!!

    窗外大雪飘落。

    几匹烈焰马脚踏火云, 宛若羽箭一般自空中飞过。

    戚无宴将桌上的那些玉简随手推到了一边,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空荡的桌子,半晌, 只见一只纸鹤颤颤巍巍地自院外飞到了他的面前,轻轻地碰着他的指尖。

    戚无宴掀了掀眼皮, 他凉凉地看向那纸鹤, 指尖随手一点,只听温润的声音自那纸鹤中缓缓传来, “长老, 弟子与诸位师弟已经到达了寻欢宗,不知您现在在何处?”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这才想起, 那些宗门约好了今日于寻欢宗外相见,有要事相商。

    忘尘寺自然也不例外。

    戚无宴缓缓站起身, 想起那日在寻欢宗潮生山上发生的事情, 那个闻钰仙君, 以及古怪的陆家, 他缓缓地转动着手中的木珠,眸色晦暗不明。

    两枚木珠缓缓摩擦,发出了些微的声响,戚无宴褪去了周身的黑袍, 只见丝丝缕缕的黑雾自暗处袭来,他的身形越发模糊, 而后随着寒风, 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唯有那纸鹤, 仍于寒风颤颤巍巍地挥舞着翅膀。

    ………………

    顾南挽一大早便被沉四叫出了院子, 他似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技能, 每日都要兴致勃勃地准备一堆饭食。

    这沉四看似粗心大意笨手笨脚,实则极为心灵手巧,上到天上飞的,下到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就没有他不会做的菜,就连那些酒楼的招牌糕点,但凡他吃上一次,便基本能复制个七七八八的味道出来。

    往日戚无宴那些人几乎不碰凡人的饭食,沉四一手绝活无处发挥,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个爱吃的顾南挽,他恨不得每天都给她做个一百零八道菜来!

    甚至连每日喝的汤药险些都要被他做出花来,不过短短半月,顾南挽的面色便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顾南挽如往日一般,在那街道边等着买菜的沉四归来,她捧着两包糕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走来走去,暗叹自己今日就不该随他出来。

    就在她路过一道巷子之时,顾南挽方要打开手中的糕点,却是蓦地面色微变,她的心底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她猛地抬起头,便见面前的场景骤然大变。

    她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一旁散步的老人惊恐的面容,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死死地盯着她的身后。

    那两包糕点随之掉落,落下了满地的残渣。

    顾南挽目光微转,便见一只漆黑的大手自她身后袭来,顾南挽眸色闪了闪,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拔出腰间的长剑径直劈向了那只漆黑的手,却见那长剑径直穿透了那只黑手。

    那黑手颤抖了片刻,化作一道青烟,消散在虚空之中。

    她面前的景象快速地变换着,滔天的巨浪与无尽的火海瞬间自她的两边袭来,而后又化作满地的蛇虫鼠蚁,纷纷爬向她的脚边。

    顾南挽头皮瞬间发麻。

    是幻境!

    顾南挽捏紧了手中的长剑,一剑劈向了那些蛇虫鼠蚁,却见面前的场景陡然大变,化作了一片灰蒙蒙的空间,却见几个人影自那灰雾中走了出来,走在末尾的女修一袭红衣,相貌美丽,眼底却满是恶意。

    却是先前被她淘汰掉的沈词瑶……

    沈词瑶抬起头,径直对上了顾南挽的目光,她的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恨意,她轻笑了两声,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可算是让我逮到你了,你可真让我一顿好找!”

    顾南挽的目光略过她,看向了她身旁的几人,却是一个相貌干瘪,似是只有骷髅架子,目光浑浊的老人,与一个容貌美丽的年轻女子,相同的是,二人皆是满身的刺鼻的血腥味。

    一只暗色的秃毛鸟缓缓地落在了老人的肩膀之上,它的尖喙与爪间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此刻,一双阴沉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顾南挽,眼底满是对血肉的贪婪渴望。

    顾南挽捏紧了手中的长剑,她不着痕迹地退后了半步,心中思绪万千。

    她倒是没有多么害怕,沉四现在就在一旁的集市之上,而她还有那棺材防身。

    看着顾南挽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沈词瑶冷笑了一声。

    这父女二人乃是汪遇界极为有名的杀手,二人极为丧心病狂,杀人扒皮毁尸灭迹无恶不作,死在他们手下的人不计其数。

    直到两年前,二人误杀了一名世家弟子,自此,那个家族便像是疯了一般疯狂地通缉他们,二人被逼无奈,这才逃离汪遇界,却意外结识了沈栩的好友。

    这次,她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来他们。

    这一瞬间,她甚至将沈父的嘱托,陆家与闻钰仙君全部抛之脑后,满脑子皆是那日被她淘汰出局的模样。

    她定要这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处!

    “杀了她!”

    那漂亮女修看了眼顾南挽,娇滴滴道,“爹,到时这个女人的脸皮归我,这一身血肉便便宜它了!”方良玉目光闪了闪,没想到这次,竟还有意外收获。

    这小丫头的一张皮子倒是格外的鲜嫩漂亮,比她先前辛辛苦苦花大价钱买来的皮子都还要漂亮的多!

    方如金桀桀怪笑了几声,面上的皮子随着他的笑声不停地颤抖着,几乎令人不敢多看,“都听你的。”

    方良玉闻言微微捂住了嘴,她的一双美目在顾南挽身上打量个不停,只见无数的飞花自周围飞来,缓缓地汇聚于她的周身,一股奇异的香味盈满了整个空间。

    她娇滴滴地看向顾南挽,温柔劝道,“你现在乖乖地放弃抵抗,说不定还能死的舒服一点。”

    顾南挽捏紧了手中的长剑,只做没听到,她的目光扫过一旁,只见方如金与石鹭鸟亦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目露杀意。

    随着那女修的话音落下,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只见那方才还漂亮娇嫩的花瓣此刻似是无数飞镖一般袭向了她所在之处。

    顾南挽忙飞身向后躲去,却见那些花瓣径直刺入了土地之中,发出了一道道脆响,与此同时,那伏在方如金肩上的怪鸟,亦是尖叫一声向她袭来,顾南挽提起长剑,剑光划破虚空,却见无数花瓣化作一道花墙瞬间挡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剑气。

    不过须臾,顾南挽的胳膊与腿上便都被那花瓣划出了道道血痕。

    体内方才充盈的灵力再度枯竭。

    顾南挽目光透过人群地落在沈词瑶的身上,只见她站在人群之后,双手环胸,神色高傲地看着她闪躲的模样。

    顾南挽咬了咬牙,她飞速吞下灵丹。

    那一人一鸟配合地极为默契,加之那漫天飞舞的花瓣,顾南挽有些狼狈地闪躲着,那石鹭鸟眼见一击不成,他身形一转飞向天空,张大了巨嘴,猛地吐出一团炽热的烈焰,那烈焰裹挟着花瓣,以不可抵挡之时迅速袭向了顾南挽。

    连周围的空间都似是要被那烈焰融化。

    方良玉坐在那石鹭鸟的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呆呆愣在原地的顾南挽,她并不觉得,她能抗过这一击。

    她早已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随时都有可能步入金丹期,而顾南挽不过练气期,在她面前,她想要杀死她,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她根本就未将她放在眼中。

    方良玉伸了个懒腰,身形婀娜,她自那石鹭鸟的背上跳了下来,却听到一旁骤然传来了方如金的低喝声,她目光一转,便看到一道漆黑的大块头猛地想她砸来,那火焰花瓣与那大块头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却未能阻拦她一丝一毫。

    方良玉猛地瞪大了眼睛,不过瞬间,那大块头已逼至面前,她下意识地抬手变挡,随即只听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她只觉手腕剧痛,便已猛地被那大块头抡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之上,鲜血飞溅。

    方如金微微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南挽,只见她抱着一个棺材舞得虎虎生风,只露出了一截纤细的腿,明明是极为可笑的画面,却无端地有些令人胆寒。

    他的脸皮剧烈地颤抖着,整个人就像是一个骷髅架一般,随时都会散架。

    方良玉狼狈地躺在地上,娇嫩的花瓣落了她满身,鲜血自她的身/下涌出,生死不知。

    变故陡生。

    就连沈词瑶亦是面色微变,她的笑容凝滞在脸颊之上,加上眼底的诧异,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她看着那越战越勇的顾南挽,忍不住尖声问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他俩不是说很厉害的吗?怎么这么久了连个废物都抓不到!”

    她的心底闪过一丝不秒的预感。

    沈栩虽也有些诧异,却不知她在急什么,随口道,“怕什么?那方如金才是这二人的主力。”

    沈词瑶闻言抿了抿红唇,她死死地抓住腰间的储物袋,她咬了咬牙,忍不住扬声道,“杀了她!杀了她我便再给你五千灵石!”

    方如金的喉咙中发出了一道尖锐的嘶吼声,他猛地冲上前去,剑光闪烁,他的那些剑气纷纷落在那棺材之上,发出了数道清脆的声响,却没能留下一丝痕迹。

    他不信邪地再度飞身上前,周身灵力暴涨,只见无数道剑光骤然自他的身后爆发,血色的灵力四溢,那无数剑光化作一道巨鸟的模样,展开双翼瞬间袭向了顾南挽。

    那声势惊人的一击瞬间落在了那棺材之上,就连顾南挽亦是忍不住心底一颤,随着一道沉闷的声响爆发,顾南挽猛地向后退去,她的虎口震裂,鲜血四溅。

    然而挡在她面前的棺材依旧纹丝不动!

    方才那一击未能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方如金惊疑不定地看向那棺材,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后知后觉到,他可能踢到硬茬了……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那石鹭鸟依旧疯狂地攻击着顾南挽,一人一鸟打的不可开交,方如金却猛地察觉到顾南挽周身的气息正不断地攀升着,她的气息越发强烈,不过转瞬之间,那石鹭鸟已落入下风,狼狈地躲闪着。

    “打断她,别让她晋级!”

    察觉到她周身的异样,沈词瑶亦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明明先前在那秘境中之时,顾南挽方才练气五层的修为,为何这么短的世间内,她竟然能这么快地又要步入筑基期的行列。

    这个贱人到底做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

    沈词瑶面色变了又变,她从储物袋中取出父母给她的玉符,迟疑了片刻,她将那长剑插入玉符之中,只见那玉符瞬间化作一片灰烬,数道雷光骤然自那灰烬中奔腾而出,化作一道闪电,径直劈向了顾南挽。

    那石鹭鸟抬起尖锐的利爪,径直抓向了顾南挽的后心之处,顾南挽猛地抬起了眸子,她将那棺材扔向高空,随即身影一闪,骤然抓住了那石鹭鸟的利爪,尖锐的爪子擦过她的手臂,带起一道血痕。

    那雷光亦是直直地劈在了棺材之上,爆发出一道夺目的雷光。

    现场有片刻的混乱,待那雷光散去,方如金几人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见那棺材直直地立在地上,顾南挽立于那棺材之上,未散的灵力卷起了她的裙角与长发,猎猎作响。

    顾南挽死死地抓住了石鹭鸟的腿,她的眸底闪过一丝杀意,那石鹭鸟疯狂地挣扎着,尖锐的利爪划过她的手腕,顾南挽却是毫不在意,她咬了咬牙,双手猛地用力,只听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那石鹭鸟竟直接生生地被她从中撕裂!!!

    鲜血混着羽毛一同洒落。

    这空间中有片刻的死寂。

    片刻后,那方如金猛地惨叫一声,他看着那瞬间没了气息的石鹭鸟,嘶声喊道,“死丫头,我杀了你!!”那石鹭鸟乃是他的伴生灵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她杀了那石鹭鸟,无异于直接断了他两条胳膊!

    他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气息瞬间萎靡,却听身后传来了一道惊恐的尖叫声,他抬起头,便见一道漆黑的棺材径直砸向了她。

    鲜血四溅。

    方如金的胸口瞬间凹陷了下去,他狼狈地瘫倒在地,鲜血自他的嘴角溢出,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南挽,艰难地伸出了干枯的手指。

    沈词瑶看着这恐怖的一幕,一时间,她惊恐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随着方如金的重伤,他们周围的幻境亦缓缓碎裂,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巷子中,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小巷。

    掉落的糕点不知被誰踩了几脚,胡乱地洒在了地上。

    沈词瑶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南挽,满心皆是震惊,先前她见那群魔修根本奈何不了她,这次专门找了金丹期的修士,却没想到,连他们也无法将她斩于剑下……

    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她的心间,

    沈词瑶脚下一软。

    顾南挽随手捡起方如金掉落的长剑,鲜血自她的嘴角滴落,沈词瑶惊慌地退后了两步,只见顾南挽提着长剑,面色冰冷地向她步步逼近。

    寒风卷起了她染血的衣袍,日光落在那长剑之上,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寒光,她的面上染上了几丝血迹,无端的令人心生恐惧。

    沈词瑶满脸慌乱道,“你别过来……”

    “你若是敢碰我,沈家绝不会放过你,你爹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别过来!”她的声音中逐渐带上了一丝哭腔。

    顾南挽神色冰冷,漂亮的眸子中爬上了一丝杀意,这沈词瑶几次三番陷害她,上次被她躲过一劫,这次,甚至还找了方如金这等凶恶之人前来杀她……

    顾南挽捏紧了手中的长剑。

    沈词瑶看着她的模样,尖叫了一声,随即猛地转身向着巷子外跑去,一道剑气却是骤然穿透她的肩膀,鲜血滴落。

    沈词瑶狼狈地摔倒在地,浅浅的脚步声自她的身后传来,她连忙向前爬去,却在转瞬之间,一只脏兮兮的长靴踩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尖锐的疼痛袭来,沈词瑶甚至还未来得及挣扎,便被一只大手提着脖子给拽了起来,她拼命地挣扎着,然而那只大手却像是铁钳一般,死死地锁住她的呼吸。

    沈词瑶的面色涨的通红,只见沉四勾了勾嘴角,手上用力,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眼球突出。

    先前她精心为顾南挽挑选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她的埋骨之处。

    就连顾南挽都被那骨头断裂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微微瞪大了眼睛,便见沉四冷笑了一声,将她的身体甩到了一旁,沈词瑶的脑袋软塌塌地搭在了一边,无力地跌倒在地。

    “哪来的疯女人?真是晦气!”

    沉四轻描淡写地自那巷子中走来,他看了眼满地的鲜血与狼藉,眉心一跳。

    沈栩更是被这变故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惊慌地缩在墙角,神色惊恐地看着沈词瑶的面容,只见她眼球凸起,面色青紫,满面痛苦,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却见一个小山般的身影落在了他的面前。

    沉四直接徒手捏爆了他的脑袋。

    沈栩甚至还没来得说话,便已直接失去了气息。

    他一句也未曾多问,只检查了方如金几人的状况,给几人又补了一刀,方才熟练地处理了满地的鲜血与尸体。

    顾南挽这才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沉四,实际上是戚无宴的手下的得力干将……

    他以往做的最多的,不是洗衣做饭砍柴烧火扫院子,而是杀人放火埋尸。

    沉四处理完一切,他回过头,便见顾南挽有些愣怔地站在远处,他有些担忧地看向她身上的血迹,微微弯下了腰,仔细检查道,瓮声瓮气道,“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疼?要不要去看看大夫?都怪我,我想着就在院子附近也没多注意,这才让你受伤了……”

    顾南挽摇了摇头,那棺材将她保护的极好,除了虎口因为巨力撕裂,她没受任何伤害。

    这棺材先前能挡住那些魔修的攻击她并不意外,可现在甚至连金丹期的修士亦无法破开她的防御,甚至无法在那棺材上留下一丝痕迹,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这棺材比她想象的,更为厉害。

    她好像捡到宝了!

    沉四检查了一番,确认她未曾受伤,这才松了口气,他一回到小院,便又立刻为她煮汤药做饭。

    顾南挽喝完补药,便有些疲惫地爬上了床。

    今日戚无宴还未归来。

    顾南挽吞了两枚灵丹,便径直闭上了眼睛,窗外传来沉四劈柴的声响,一道一道,说不出的催眠。

    不一会儿,顾南挽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半梦半醒间,顾南挽只觉得周身的经脉都无端地疼痛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周身的灵力竟是全部地向她的小/腹涌去,她能察觉到,腹中的胎儿正在疯狂地吞噬着她的灵力。

    顾南挽像是往日一般,吞了两枚灵丹,半晌,那疼痛未曾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冷汗自她的额角滴落,顾南挽咬了咬唇,只听窗外的劈柴声仍未停止。

    原本充盈的灵力瞬间流失,她的经脉逐渐干涩,顾南挽强忍着周身的疼痛,她爬起身,忍不住喊道,“沉四……”

    房外的劈柴声一顿,传来了一道沉闷的脚步声,随即,落下的窗子被敲了敲,沉四粗糙的声音自窗外传来,“咋啦?叫我干啥?”

    顾南挽扶着桌子站起身,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顾南挽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我肚子,肚子疼……”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紧闭的窗子猛地被从外掀开,沉四从窗外探出头来,便见顾南挽面色惨白地靠在桌边,她像是方才被从水中捞出来一般,额前的头发尽数被冷汗打湿,嘴角却被她咬的溢出了血丝。

    一眼看去,格外的扎眼。

    沉四面色大变,他顾不得其他,连忙推开房门大步闯进了房间之中,他的指尖落在顾南挽的胳膊之上,入手却是一片冰凉,甚至比他的手还要冷上三分,她体内的灵力正在快速地流失着。

    “怎么了?不会是今日伤到了肚子吧?”沉四有些焦急地看着她的肚子,只见那里一片平坦,根本看不出什么。

    顾南挽捂住小腹,痛苦地摇了摇头,她痛呼一声,就连沉参几人亦是被这声音惊动,满脸诧异地走进了房中。

    眼见顾南挽捂住肚子一脸痛苦,几人瞬间面色大变,沉参顾不得其他,推开房门便直接冲向了街道之上的医馆,这顾南挽要是出了事,那戚无宴回来还不得吃人?!

    那医馆之外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拥挤不堪,沉参身影一闪便直接冲到前方,他抓起那老大夫的胳膊,那老大夫一怔,有些茫然地看向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陈三直接甩到了肩膀之上,快速地冲出了医馆。

    身旁的小童愣怔了片刻,随即立即惊叫出声,“来人啊,有人抢大夫,救命啊!!!”

    原本安静的医馆瞬间陷入一阵兵荒马乱之中。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沉参便又扛着那老大夫匆匆闯进了房中,他还没来得及放下便立刻道,“大夫,你快给她看看?她肚子是怎么回事?”

    那老大夫一路被颠了个半死不活,这会闻言摸了摸雪白的胡子,不满地冷哼了一声,“要看回我的医馆排队去……”

    他的话音未落,却见一道锋利的弯刀径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凉意自那弯刀之上袭来,沉四压了压弯刀,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迹,阴测测道,“别墨迹,否则老子直接割了你的脑袋。”

    那老大夫胡子一颤,瞬间噤了声。

    他忙低下头看了顾南挽一眼,眉头微蹙,随即,他的指尖落在了顾南挽的胳膊上,神色有些怪异,“这女子腹部平坦,这脉象却又分明是有了喜脉……奇哉。”

    那疼痛来势汹汹,顾南挽只觉得疼的意识都有些模糊,她死死地抓紧床幔。

    那大夫的手落在了顾南挽的肚子一侧,他抬起头看了眼沉四几人的模样,只见他们皆是生的奇形怪样,看起来便不是常人,尤其是沉四身高两米有余,面色灰白,宛若厉鬼,老大夫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老大夫看了眼顾南挽的面色,神色淡淡道,“她这可能是要生了,我劝你们还是早些去找稳婆的好,别怪老夫提醒你们,这人与妖修结/合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儿,你们还不提前最好准备,哎……”

    “????”

    沉四几人一怔。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将几人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茫然地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间,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无措与震惊。

    不是,这才两个月不到的时日,怎么就快要生了???

    耍他们呢?!!.

    沉四瞬间捏住了老大夫的领子,怒骂道,“你这个庸医!!”

    第27章 两枚蛋???

    两枚蛋???

    怎会如此?!

    据沉四所知, 那些寻常老虎怀孕到生产都需要三到四个月的时日,更何况,这孩子还是戚无宴的子嗣, 以他的血脉而言,哪怕不用个几年半载, 也不该如此之快。

    随着沉四的呵斥声响起, 那声音宛若闷雷一般在耳边响起,老大夫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他看着面前相貌可怖的沉四, 目光有些闪烁,连忙颤声道, “你不信你就去请稳婆, 咳咳,你先撒手, 夫人要紧夫人要紧……”

    沉叁几人亦是面色变了又变, 他们看着满面痛苦, 面色惨白的顾南挽, 只迟疑了片刻,便立刻冲出了房间,他们虽然未曾有过孩子老婆,却也知晓, 女人产子是件多么凶险的事情!!

    尤其,她的腹中还是那等凶兽之子, 不出意外, 天道亦不会让他们平安降生……

    沉四有些焦急地从外面端来汤药, 他将那药递到了顾南挽的嘴边, “快趁现在多喝几口, 多喝点才有力气。”

    顾南挽闻言,忍着疼痛灌了两碗汤药,小腹之上传来一阵坠坠的疼,她只觉得整个肚子都似被人揉到了一起,浓郁的灵力入腹,却不能缓解她的一丝痛意。

    她拧了拧眉头,深吸了口气。

    顾南挽又从储物袋中摸出两枚灵丹吞了下去,便察觉到浓郁的灵力方才流入体内,又再度被吸的一干二净。

    连那老大夫察觉到她周身的异样,亦是仔细地给她检查着身体,眉头紧蹙。

    沉四焦急地在房中走来走去,他满脑子都是顾南挽以及那还未出世的崽崽,心乱如麻,他似是猛地想到了什么,连忙从袖中翻出了一道石牌,那石牌之上绘制着一道凸起的浮云印记,他将灵力灌入那石牌之中,只见那石牌之上骤然爆发出一道夺目的灵光。

    ………………

    一群身着华服的修士静静地侯于房外,他们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神色各异,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忘乾长老,眼底不乏探究。

    那忘尘寺在整个修仙界都享有盛名,寺中佛/修更是出了名的能打,而这个藉藉无名的忘乾长老却能力压寺内诸多长老,着实有些恐怖。

    丝丝缕缕的青烟缭绕于虚空之中,满室的寂静,须臾,清脆的木鱼声自那房内缓缓传来,数个佛/修眉眼微垂,恭恭敬敬地立于房内。

    于他们的身前,却是坐着个相貌极为俊美的男修,那男修一袭袈/裟,银发散落,身侧立着支降魔杵,日光透过窗间的缝隙落于他的面上,额心的一点金印散发着浅浅的金芒。

    他的神色冷漠气质凌然,宛若云端的神明,令人不敢多觑。

    一个年轻弟子走上前去,面色恭敬地与他汇报着秘境中发生的事情,他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衣角之上,只见其上绣着一道奇异的纹路,似是猛兽的眸子。

    他的心头一跳,忍不住微微移开了目光。

    在他说到那秘境中的蜃兽之时,却见面前之人忽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荒冉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只见往日里总是冷着张脸,看起来无情无欲的戚无宴,这会儿却是有些失神地看着面前的虚空。

    荒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了一缕青烟,“长老?”

    戚无宴却只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指尖,琥珀色的眸子中一片晦暗,那落在沉四几人手中的石牌正疯狂地闪烁着,只听沉四慌乱的声音悄悄地落于他的识海之中,“主人,顾姑娘她好像要生了……”

    戚无宴眼睫一颤。

    这句话宛若晴空霹雳一般,瞬间将他炸的措手不及。

    或者说,就算是那漫天的神雷,亦是无法令他的内心有如此大的震颤。

    他自从诞生在这世间之时,便尝到了这世间最为厉害的灭世神雷,他不知经历了多少次雷劫,甚至最严重之时,险些被那雷劫劈的魂飞魄散。

    却都没有哪一次,能像现在一般,让他的心跳都为之一颤。

    在沉四的声音之后,夹杂着老大夫疑惑的询问声,几道声音交织在一起,以及那时有时无,微弱的痛呼声,令得他思绪都有些混乱。

    戚无宴的薄唇紧抿,身形僵硬,指尖下意识地收紧。

    荒冉茫然地看着戚无宴,却见他猛地站起身,提起一侧的降魔杖,竟是直接撕裂了面前的虚空,待那群弟子反应过来之时,便见面前只余一片红色的衣角,与那银色的长发一同消失在那空间裂缝之中。

    那群弟子茫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立刻冲上前来,“长老?!!”

    然而房内早已没了戚无宴的身影。

    不知何时,那小院的上方已汇聚了黑压压的一层雷云,天色暗沉,满地的白雪似乎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狂风卷携着雪花纷飞起舞。

    金色的雷光游走于厚重的雷云之间,天空中残存的光亮被那雷云尽数吞没,天空似乎都要于这一处坍塌一般,这条街道上的修士纷纷来到外处,有些震惊地看着那空中的奇景,只见无数的灵鸟自四周翩翩而来,他们于这狂风暴雪之中尽情地起舞,口中发出了一道道清脆的鸣叫声,艳丽的羽毛随着漫天白雪飘落。

    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迎接那两个幼小的生命。

    他们看着那无数的雀鸟与白雪,忍不住感叹道,“我的老娘哎,这是什么东西?好大的阵仗!”

    “不会有人要在城中渡劫吧?寻欢宗不是定下规矩,禁止在城内乱来吗?!”嘴上这般说着,然而看到那般浩大的声势,他们又忍不住有些好奇,究竟是谁,竟能引起这般的离谱阵仗!

    不过看归看,他们还是立刻赶回家中,将所有东西收拾收拾准备随时跑人,毕竟那渡劫之人若是扛不住这雷劫,他们附近的这群人可就糟了!

    就连老大夫亦是一脸惊叹地看着窗外的奇景,此刻,他还未将那奇景与面前之人联系到一起,只连声嘱咐道,“别躺着,快起来走两步!”

    顾南挽闻言,撑着胳膊站起了身,她强忍着疼痛走了两步,只觉腹内传来一阵阵的钝痛,顾南挽深吸了口气。

    听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她的心底也有些慌乱,像是白虎之类的圣兽出世之时,几乎都伴随着数道降世雷劫,那圣兽越强,这雷劫的威力便越恐怖。

    现今这雷劫果真厉害,只看着,都令人头皮发麻!

    她咬了咬唇,任由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没走几步,她便有些痛苦地蜷缩起身子。

    不多时,只听门外传来了几道凌乱的脚步声,两个妇人随着沉参脚步匆匆地走进房中,他们一来,便看到了躺在塌上一脸苍白的顾南挽,二人的面色有些古怪。

    这女子小腹极为平坦,腰肢纤细,怎么看都不像是要生了的模样?!

    逗他们玩呢??!

    那稳婆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刚要发作,便听沉四立刻道,“快给她看看!”随着顾南挽的一声痛呼,那稳婆的手落在了她的腹部,她仔细地摸索了片刻。

    二人皆是这附近最有经验的稳婆,平日里接过的孩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什么样的胎儿都见过,经验极为丰富,这会只上手检查了片刻,便察觉到了这平坦的腹中,的确有小崽子的存在……

    而这女子现在的脉象,也的确是即将临盆的症状!

    那稳婆脸色微变,她看着房内一堆大男人,连忙吆喝道,“都先出去,快去烧水去!这里交给我们吧!火盆快抬来,房里太冷了!小孩子可受不得冻!”沉四闻言,立刻拉着老大夫健步如飞地出了门。

    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时不时传来了顾南挽痛苦的惨叫声,她的声音逐渐大了些,一道道浅色灵力自房内涌出,原本便极冷的院子,此刻似乎瞬间更冷了一些。

    偏偏几人此刻满脑子只有顾南挽与那幼崽,皆未注意到周围的异样。

    昏暗的房间内,火盆烧的正旺,那接生的稳婆却是觉得手都要被冻僵了一般,她哆哆嗦嗦地揉着顾南挽的肚子,入手却像是碰到了一盆冰块一般,连血液似乎都在停滞,她连忙搓了搓手。

    眼见顾南挽有些脱力,那稳婆利落地给她喂了一碗汤药,“使点劲儿,妹子,别怕你这胎儿小,没事的,用力点……”

    沉四更是急得上蹿下跳,他难得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嫌弃天道,反倒是不停地念叨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在他连绵不绝的念叨声中,只见小院中的虚空骤然被一只降魔杵撕裂,一道高大的身影自那端虚空裂缝中走了出来,他的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之上,罡风卷起了他银色的长发,琥珀色的眸子中一片晦暗。

    沉四几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的到来,“主人!”

    戚无宴的目光略过他们,径直看向了房间却听,顾南挽痛苦的惨叫声夹杂着稳婆的安慰声自房内传来,一声声地撞入他的耳中,乌压压的雷云落在这小院之上,他的心底莫名地有些无措。

    听着那痛呼声,戚无宴的眉头皱了皱,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一步,却在即将闯入房间之时,一股涩意涌上心间,他脚下一顿,死死地捏紧了手中的降魔杵。

    他现在进去,只会添乱。

    沉二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身上,察觉到他那张冷脸下的心绪不宁,他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看来,不止他一个人要倒霉了。

    戚无宴站在门外,昏暗的火光自房门间的缝隙落在他的面容之上,明明灭灭间,他的心脏似乎也跟着提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内的声音渐弱,顾南挽的痛呼声也越发的有气无力,门外的雷云却是越发的浓郁,雷声轰鸣,数道金芒宛若游龙一般,游走于那雷云之中。

    就在他手中的降魔杵都险些被他捏断之中,一道刺目的雷光骤然划破天际,面前的房门骤然被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稳婆抱着个精致的包袱冲出了房间,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茫然,“生了生了!是个大……”

    那稳婆面色有些复杂,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戚无宴的目光落在房内,只看到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虚虚地落在床沿。

    乌黑的发丝自那床榻间滑轮,丝丝缕缕地与那细白的指尖交缠在一起,在那红色的被褥之间,显得格外的苍白。

    那稳婆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汗珠,小声地与她说着话。

    房门被再度缓缓合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戚无宴眼睫颤了颤,他的薄唇紧抿,身子不由得有些紧绷,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琥珀色的眸子熊带上了一丝茫然。

    沉四几人却已连忙凑了过来,饶是他们先前对幼崽没什么概念,这会儿也仍是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他们几人皆是无妄海下的石人,生来便是没爹没娘,每日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他们没心没肺惯了。

    直到这会,亲眼看着这个幼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降生,他们心底骤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爆发,尤其是沉四,险些激动地热泪盈眶。

    他一说话,便直接冒出个鼻涕泡来,“快给我看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幼崽呢,会不会长的很像主人?!”

    一群大男人眼巴巴地看着那稳婆,双手下意识地在身上来回摩擦,恨不得将手擦的干干净净。

    却见那稳婆面色有些微妙,随即轻轻揭开包袱,露出了里面包的严严实实的一抹雪白。

    几人眼睛一亮。

    那稳婆深吸了口气,而后一口气揭开那包袱,只见那包袱底下,却是一枚通体雪白,巴掌大的蛋,唯有顶端,生着一点黑色的痕迹。

    戚无宴瞳孔一缩。

    沉四几人更是瞬间惊讶地张大了嘴,他们茫然地看向戚无宴,又无措地看向那枚雪白的蛋。

    蛋????

    戚无宴,“?”

    他抬起头看了眼院子,若非这千真万确是在他们的眼皮子下出生的,他几乎都以为是那稳婆偷偷调换了幼崽。

    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那枚雪白的蛋。

    那蛋壳温润如玉,已经被擦的极为干净,在日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芒,圆乎乎的,看起来便十分可爱。

    白虎好像是不会下蛋的。

    但他又的确从那雪白的蛋中,察觉到了一丝,独属于他血脉之中的气息。

    就在几人陷入一片死寂之时,颤却听房内又传来稳婆诧异的声音,“你快来,她的腹中好像还有一个!”

    戚无宴蓦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了房内。

    作者有话说:

    大猫震惊.JPG

    第28章 凤凰出山

    凤凰出山

    还有一个???

    随着那稳婆的话音落下, 沉四几人瞬间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般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有些茫然地看向紧闭的房门,随即眼中瞬间爆发出一道夺目的精光!

    还有一个, 那就说明,一共有两个崽崽!

    两个!!!

    沉四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 险些激动地一蹦三尺高!他来回地在衣服上擦着手, 险些将那衣服都给搓出一个洞来,他忍不住咧开了嘴, 傻笑出声。

    两个崽崽……

    沉四差点忍不住仰天狂笑两声!

    无论在哪个族群, 幼崽皆是他们的珍宝,哪怕是沉四他们这群石人亦不例外, 甚至, 因为这个族群的特殊,他们从未想过会有幼崽, 却也偶尔会比寻常人更期待那些小生命的到来!!!

    沉四有着焦急地围着稳婆一通乱转, 面色有些说不出的狰狞, “大娘, 快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哎,沉叁你别推我!”

    浅浅的血腥味自房内传来,伴随着低低的, 虚弱的痛呼声,那稳婆低声地安慰着她, 房内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戚无宴落在袖中的指尖微微收紧, 琥珀色的眸子死死地看向那紧闭的房门之上, 他似是还能看到那细白的指尖, 死死地抓住身下的锦被。

    那稳婆搓了搓冰冷的手, 将那包着包袱的蛋放在了石桌之上,便立刻又折回了房中前去帮忙,浅色的灵力于那门缝之中偷偷泄露而出。

    沉四几人见状立刻凑了过去,他们围着那枚蛋,眼睛亮的似是几个灯泡一般,险些为了谁第一个抱大白蛋大打出手,就在几人争的面红耳赤之时,却是有一只修长的手落在了那大白蛋之上。

    几人面色微变,一转头,却是戚无宴。

    他们瞬间老实了起来,却见戚无宴有些迟疑地拿起了那枚白蛋,那枚蛋不过女子巴掌大小,看起来极为脆弱,在戚无宴的掌中,显得越发的小巧可爱。

    那枚蛋悄悄地落在他的掌心之中,轻的几乎没有重量,比他以往手中的木珠更轻。

    戚无宴有些无措地收回了指尖,琥珀色的眸子中染上了一丝茫然,他亦是不知此刻心底究竟是何感受,这一切来的太过仓促。

    戚无宴的目光落在那白蛋之上,他可以察觉到,这脆弱的蛋壳之中,有着一个幼崽的气息,那幼崽与他血脉相连。

    这是顾南挽与他的子嗣。

    戚无宴只觉得沉寂已久的心脏似是被小兽抓了一下,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上他的心间,他可以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发的剧烈。

    眼见戚无宴只怔怔地看着那白蛋,沉四几人也难得地有些焦急起来,他们的目光落在那枚白蛋之上,只觉心里抖跟着痒痒起来,他们也想摸啊!

    偏偏现在面前之人,他根本不敢催促!

    沉四忍不住一脸嫉妒地看向戚无宴,他也想摸摸蛋啊!

    早知道方才他就晚点再将这事告诉主人了!

    可恶!

    随着时间的流逝,浓郁的黑云汇聚在这小院上方,狂风呼啸,金色的雷光宛若游龙奔走其间,似是蛰伏在云端,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上古凶兽,大雪纷飞,周围的巨树随之摇曳。

    数名巡逻的弟子亦是察觉到这里的异样,他们迅速赶往此处,抬头看着空中的雷云,有些紧张道,“这里不许渡劫,还请前辈暂且出城!”

    “还请前辈速速离开!”

    那些弟子的声音伴随虚弱的痛呼声,与风雪声一同落于他的耳际,他的心底无端地升起了一丝躁意。

    戚无宴放下手中的蛋,琥珀色的眸子看向院外,眸底一片幽深。

    宗门内的玉牌疯狂地闪烁着,就在戚无宴想着要不要直接将这些烦人的弟子直接捏死之时,只听一道震耳的炸雷声于他的耳边骤然响起,一颗巨树随之轰然坍塌,院外传来了一阵慌乱的惊呼声,面前的房门却是猛地被打开,只见那稳婆抱着包袱喜气洋洋地走了出来。

    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连声道,“好了好了,母子平安,那姑娘还有点虚弱……”她的话音未落,便察觉到身后一阵寒意略过,那稳婆一怔,却见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俊美佛/修已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那稳婆面色大变,她方要阻止,却察觉到其他人皆是神色如常地看着这一幕。

    那稳婆眉心一跳。

    她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各种事儿也不少,甚至还见过那太监也有老婆孩子,这会儿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弯弯道道,大概又是哪个寺里的不正经的佛/修破了戒,她也不敢多说,忙抱着那蛋走向了沉四几人。

    至于那空中明显落在他们头顶之上的恐怖雷劫,她更是问不敢多问一句。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般恐怖的阵仗!

    沉四几人见着那稳婆当即眼睛一亮,他们颤抖着手忙打开包袱,却见那竟是一枚金色的蛋!!

    看起来依旧与戚无宴没有一丝关系……

    然而,幼崽降生的喜悦瞬间冲淡了他们的疑惑,几人小心翼翼地将两枚蛋放在一起,只见那金蛋似是由金玉打造的一般,蛋身之上隐隐有火光缭绕,唯有蛋的顶端,与那白蛋一般,有着一点黑色的纹路。

    两枚蛋长的截然不同,却又都是该死的可爱!

    只见那两枚蛋皆是圆乎乎滑溜溜的,其上光晕流转,只看着,都有种说不出的讨喜,让沉四恨不得立刻凑上去亲两口!

    然而他心底再怎么激动,却只用险些蹭掉皮的指尖,轻轻蹭了蹭蛋壳,那蛋壳滑溜溜的,宛若玉石一般,入手温润。

    沉四眼睛一亮,他忍不住再度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蛋壳,嘴巴险些都咧到了耳朵根。

    他第一次知晓,原来只有两个蛋也能这么可爱。

    这崽崽要是破壳了。

    还不得把他可爱死!!!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寒意扑面而来,火盆烧的正旺,房内却是结了一层薄冰,满地尽是霜雪。

    戚无宴看着房中的异样,眉头微蹙,只见顾南挽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之上,面色惨白,一头乌发湿/漉漉地黏在雪白的颊边,她的眉眼微垂,眉目之间是掩饰不住的困倦,眼尾还有着泪珠,长长的睫毛湿答答地黏在单薄的眼皮子上。

    那稳婆已替她擦去面上的汗珠,正为她整理着凌乱的衣物,她又手脚利落地给顾南挽喂下汤药,暖暖的灵力流入体内,修复着她周身的疼痛。

    顾南挽只觉得小腹像是被车碾过一般,周身的灵力更是被瞬间洗劫一空,整个人都有些脱力,她的目光有些虚浮地落在房顶,只听一道脚步声自门外传来。

    一道黑色的长靴落在了她的面前。

    顾南挽目光微转,便看到了一点红色的,绣着金丝的衣角,那衣角之上绘制着奇妙的图案,一眼看去,似是凶兽的眸子,他的身上还有着未散的寒意。

    顾南挽微微睁大了眼睛,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有些虚弱地看了戚无宴一眼,他的心口似是被小兽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说不出的痒,伴随着一股莫名的滋味,在他的胸前蔓延。

    戚无宴捏住她柔软的手腕,将灵力缓缓地输入她的体内,那手腕细细的一截,似是一折就断,可怜巴巴地落在他的掌心。

    就像是她的人一般,有时只静静地站在那里,都会让他无端地觉得有些可怜。

    戚无宴的眼睫颤了颤,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看向顾南挽,须臾,方才低声道,“还疼吗?”

    顾南挽摇了摇头,随即又迟疑地点了点头,她撇了撇嘴,有些困倦地垂下了眼睫,随着那灵力的流失,她方才险些以为自己要重新跌倒练气期……

    戚无宴有些迟疑地捏住了她的指尖,方才,在那寻欢宗内看到那些忘尘寺的弟子之时,他曾想过,待他回到寺内,顾南挽该如何。

    戚无宴抿了抿薄唇,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雪白的指尖之上,薄唇微动,耳垂之上忍不住覆上了一层红,“你可要随我一同走。”

    等他报复完那几个秃/驴,他便带着她离开。

    半晌,他都没能得到回答。

    戚无宴掀起眼皮,便见不知何时顾南挽已双眸紧闭,沉沉地睡了过去,呼吸沉稳。

    戚无宴沉默了片刻,他给顾南挽掖好被子,拿起一旁的降魔杵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房门。

    只见房外天色暗沉,那雷云早已吞没了天际的最后一丝光亮,大雪纷飞,雷声轰鸣,金色的雷光似是游龙般奔走其间,天空似乎都要于此刻坍塌。

    崽崽的降生雷劫即将到来。

    一些强大的灵兽自降生之时,便会伴随着雷劫的到来,此刻的幼崽柔弱无力,大多都是由父母为他们承受天雷。

    沉四看着那漫天的金雷,立刻挺了挺胸膛,一脸兴奋地走上前两步,他看着那漫天的神雷,龇了龇牙,摩拳擦掌道,“我来我来!这次就让我来吧!算是我给崽崽的见面礼物!”

    沉叁闻言一愣,“你失心疯了吧?”

    这雷劫哪是他们能随便抗的,他们这些石人最怕的虽是水,天雷对他们来说,却也是大杀器。

    他现在怀疑沉四已经被这幼崽的蛋给迷的晕头转向了……

    却见沉四周身灵力暴涨,只见一层石头般的纹路浮于他的身体表面,他的身形亦随之暴涨,随着他的走动,数块碎石坠落。

    就在他即将冲入那漫天雷光之时,却见一只降魔杵落在了他的身前,沉四一怔,便见戚无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沙哑,“退下。”

    沉四扛不住这雷劫。

    顾南挽虽不知本体是什么,只从那漫天的雷劫来看,便绝对不可小觑,尤其现在还是两个幼崽的降世雷劫,以沉四的修为,极可能没吃几道雷,便要被劈回原形,形神俱灭。

    沉四闻言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

    戚无宴眯了眯眸子,看向那漫天的刺目的雷光,只见那雷云浓郁地似乎能滴出墨一般,天地间一片昏暗。

    丝丝缕缕的金芒浮于他的周身,戚无宴上前一步,一道恐怖的威压骤然落在他的身上,银色的长发随风起伏,衣袍猎猎作响,诡异的金色妖纹自他的脸颊两边缓缓浮现,为那张冷漠的脸无端地添了一丝邪性。

    就在此时,那空中的落雷亦是伴随着震耳的轰鸣声骤然坠落,昏暗的小院瞬间被照的亮如白昼!

    ………………

    沈家。

    沈父沈母与陆父几人坐于大厅之中,沈父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陆父则有些尴尬地喝了口茶,自从上次顾南挽径直将沈词瑶从那秘境中淘汰之后,哪怕陆母及时安慰了沈词瑶,两家的关系也有些微妙了起来。

    陆父心底忍不住有些埋怨,那个顾南挽简直就是个讨债鬼!净会给他们惹麻烦!

    沈母亦是有些说不出的心虚,这几日阿瑶与沈栩那孩子平凡外出,还带了不少的灵石,沈母便猜到大概率与陆家那孩子有关。

    她太过了解沈词瑶的脾气,这孩子从小被娇宠中长大,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现在却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下了脸面。

    她知晓沈词瑶心中定然憋着火气,若不让她发泄出来,定然要憋出事来,她只叮嘱她切勿做的太过,便也没有多管。

    这会看到陆父前来,陆母心底一颤,还以为是阿瑶惹出了事,好在,陆父并没有提到此事,她方才松了口气。

    就在几人商量着最近的那笔生意之时,却见一个下人甚至顾不得行礼,便一脸慌张地闯进了大殿之中,“老爷,不好了!”

    沈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声音威严,“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那下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颤颤巍巍地自手中拿出几块木牌,“大小姐,大小姐她出事了……”

    沈父面色微变,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

    那下人缩了缩脖子,他颤颤巍巍地自手中拿出碎裂的魂牌,原本面色淡淡的沈母面色大变,她猛地放下手中的茶盏,顾不得其他,急忙提着裙子走上前来,一把夺过了下人手中的魂牌。

    “就在方才,大小姐她的魂牌碎了……"

    方才,他如往常一般打扫着房内并不存在的灰尘,却突然听到一丝微弱的碎裂声自身后传来,等他回头,便见那方才还好好的两道魂牌却是瞬间碎裂。

    沈母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双手颤抖地接过那魂牌,只见那上面规规整整地写着沈词瑶的名字。

    甚至在那魂牌下方,还有着一道红色的小手印,那是沈词瑶幼时不小心弄上去的,她觉得有趣,便也一直没管。

    沈母呼吸猛地急促了起来,她死死地盯着那魂牌,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她哇地一声吐出口鲜血来,而后两眼一翻,便直接晕了过去。

    那些丫鬟连忙跑上前去扶起了沈母,房间中瞬间乱成了一团,沈父亦是面色剧变,他指尖颤抖地拿起那魂牌,声音沙哑,“阿瑶,我的乖女儿!!”

    陆父看着这满室的狼藉,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父最近被陆悄悄体内的毒急的不行,偏偏闻钰仙君亦是突然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了这寻欢宗,祸不单行,正在此时,与沈家的一笔生意也出了问题,他只能硬着头皮前来沈家打探情况。

    没想到这事情还没问出来,现在沈家竟又出了这般的事,陆父忍不住叹了口气,心底发愁。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

    白雪飘落,这栖梧山上亦是堆了满地的积雪。

    这栖梧山一日比一日冷清,甚至于,连那些路过的修士都觉得这里满是森然冷意,他们下意识地绕过此处。

    自那日小肥啾的气息短暂地出现之后,几位长老还没来得及惊喜,只那一刻,那道气息便又像是被抹杀了一般,再度消失在这茫茫修仙界。

    一群老凤凰急的险些晕厥过去,他们愁的身上的毛是大把大把地掉,掉落的羽毛险些都能将这栖梧山淹没,他们甚至顾不上再呆在栖梧山上,只叮嘱其他人看好祖坟。

    便提起包袱便匆匆赶往了南方。

    现在这修仙界也不知出了什么事,那些年轻人天天喊着历练秘境,而后便一头钻进这栖梧山,开始四处撅他们凤凰一族的祖坟。

    哎……

    四位凤凰长老拄着拐杖几乎将那南方的几个小千界翻了个遍,也未曾找到那道突然出现的气息,小肥啾的气息来的突然,消失地也快,很快几个老凤凰只能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这修仙界没有头绪地乱找。

    然而那气息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几位长老险些整日以泪洗面,时不时便要掏出留影石细细看看。

    就在几个老凤凰险些泪洒修仙界之时,三长老却在突然间,再度察觉到那道气息骤然爆发于西南的一个角落,甚至在那气息之下,他还察觉到了另外的,更加微弱的气息,那种深藏在血脉之中的呼唤,令他头皮都隐隐有些发麻!

    他几乎不敢去想这代表着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却见其余几人亦是一脸呆滞地看向西南方向,满目震惊。

    三长老有些茫然道,“老四,你掐我一下……”

    四长老一双老眼却是通红,他嗷地一声险些跳起来,“我也感觉到了!!不止一个!有幼崽降生了!”那埋在血脉间的呼唤不会骗人。

    三长老更是激动地热泪盈眶,他现在兴奋地险些晕过去,一张老脸都舒展了许多,“我要当太爷爷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这一刻,向来严肃不苟言笑,曾经几乎称霸半个修仙界的老凤凰,在路边却笑成了几个傻子。

    与此同时,就连那守在栖梧山的几只老凤凰,与散落在修仙界各处的老凤凰,也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那道深埋于血脉之中的,微弱的气息,他们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底满是狂喜。【看小说公众号:不加糖也很甜耶】

    要知道,凤凰一族已经有数千年未曾有过幼崽的降生!

    他们等这一刻已经等的太久,等的快要疯魔!

    只听一道清脆的凤鸣声响彻整个山涧,一只通体燃烧着烈焰的赤色巨鸟骤然自山涧中展翅而飞,无数的鸟雀自周围惊醒,他们下意识地盘旋在那火凤漂亮的羽翼之下,翩翩起舞。

    附近的村民被这山间的异响惊动,他们纷纷赶来此处,却见数只美丽的巨鸟自那荒山之下展翅而来,日光落在他们漂亮的羽毛之上,熠熠发光。

    遍地的白雪随之消融,山间窜出无数的翠意,山花绽放,湖水雀跃地自山涧倾泻而出,整个大地似乎都为之复苏,无数的灵兽自四周涌来,恭敬地拜服在地,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那些村民呆呆地看着那周围的异象,半晌,方才回过神来,眼底满是狂喜,“我的老娘哎,是凤凰!!我的天我第一次看到凤凰!死而无憾了!这辈子值了!”

    “我一直以为凤凰都是骗人的,没想到我们这里居然还有神鸟!神鸟保佑我今年发财!小的给您磕头了!”其他村民闻言,连忙跟着跪拜在地,整个村庄尽是他们的许愿声。

    那火凤顾不得满地的村民,察觉到自南方传来的气息,他现在实在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怪不得大长老那几个老头前几日要他们守着栖梧山,准备要离开此处,说不准他们早就察觉到了小肥啾的气息!

    这几个奸诈的老东西!

    火凤几凤只迟疑了片刻,满心的焦灼冲昏了他们的头脑,他们现在满脑子只有小肥啾!

    几人商量就片刻,便毅然一拍桌子,决定干脆直接扛着祖坟跑路,这栖梧山,他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他们也要去找小肥啾!

    这一日,清脆的凤鸣声响遍了整片天地!

    第29章 不听话的尾巴

    不听话的尾巴。

    院外电闪雷鸣, 狂风大作。

    只听一道震耳的闷雷瞬间在这小院上方炸起,顾南挽被猛地惊醒,那一刻, 她险些以为她要连同这小院子一起被这落雷劈的灰飞烟灭。

    顾南挽撑起身子,勉强推开了床侧的小窗, 露出条缝隙来, 透过那条缝隙,只见天空中一片昏暗, 狂风卷携着雪花四处飞扬, 数棵巨树亦是在那狂风之中拦腰折断。

    沉四几人站在院子中,正一脸紧张地看向漫天黑压压的雷云。

    她抬起头, 只见整个天地似乎都要于这院上一角坍塌, 浓郁的暗色侵染着她的瞳孔,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那漫天雷云之下, 狂风卷起了他的赤金色的长袍与银发, 降魔杵静静地浮在他的身前, 散发着浅浅的金芒。

    是那漫天暗色中唯一的一点光亮。

    顾南挽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忍不住有些紧张地捏紧了手中的锦被。

    那雷云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入侵,其间雷光越发汹涌,电闪雷鸣,那刺目的雷光几乎逼的人无法睁开眼睛, 片刻后,一道落雷携着毁天灭地之势骤然自那空中坠落, 狠狠地砸在戚无宴的周身, 他身前的降魔杵一颤, 周身的金芒迅速溃散。

    他却依旧面无表情地立于那半空之中, 神色阴沉, 银发飞舞,狂风卷起了他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

    那雷云沉寂了片刻,随即,其间的雷光疯狂地闪烁着,沉闷的雷声震的心头发颤,无数的金芒游走于那暗色的天空之中,只见数道更加可怖的金雷携着毁天灭地之势迅速劈落。

    那一瞬间,似乎连虚空都被尽数撕裂,整个小院被那金雷印的亮如白昼,漫天的白雪瞬间消融。

    整个城池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那离去的稳婆亦是察觉到身后院中的异样,一回头,便看到了那极为恐怖的雷光,当即心底一颤,她这辈子哪见过这等画面,那稳婆连忙小跑着向前跑去,生怕被那雷劫波及。

    她这次,好像见了几个了不得的人物……

    那城中的百姓更是早早地便躲到了远处,此刻,他们看着那足以毁天灭地的雷劫,满面皆是惊恐,也不知是何等人,竟能让这老天降下如此恐怖的阵仗……

    他们此刻已经顾不上那些可能会被毁掉的房屋,寻欢宗会赔偿他们的损失,他们只庆幸方才跑得快,否则现在可能小命都要不保!

    ………………

    数道落雷接连劈落,丝毫不给戚无宴喘息的功夫,他身前的降魔杵周身金芒溃散,再空中震颤了片刻,便化作一道流光,遁入了他的长袖之中。

    戚无宴掀起眼皮,目光晦暗地看向那漫天的雷劫,他的眸色暗了暗,金色的雾气缓缓缭绕在他的周身。

    只见他的身形缓缓拔高,雪白的圆耳自他的银发间窜出,大片金色的诡异妖纹浮现于他裸露的脖颈,结实手臂之上,为他平添了几分邪气,一对雪白的巨大双翼蓦地自他身后生出。

    他的周身气息暴涨,身形一动,竟是不退反进,瞬间冲向了那漫天的雷光,无数的金芒自他的脚下蔓延,与那漫天雷光瞬间碰撞在了一起,雷光与金芒皆是一颤,刺耳的声音骤然炸裂开来,卷起的罡风瞬间将这数千米之内的城池全部掀翻了过去,瓦石遁地,巨树连根拔起。

    顾南挽微微眯起了眼睛,她忍不住后退了半步,院外一片刺目的金芒,她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那沉闷的雷声伴随着刺目的雷光接连坠落。

    她的心底一颤,在那迫人的威压下,呼吸都有些滞涩。

    而那落雷依旧不停,不过须臾,便又再度落下了数道雷光,戚无宴周身的金芒渐渐被那落雷劈散,那落雷攻势不减,反倒是越发的汹涌,其间雷光疯狂地闪烁着,似是恨不得将他彻底抹杀在这茫茫天雷之下。

    终是在下一道落雷落下之时,那金芒一顿,终是不堪重负的彻底消散,残余的雷光瞬间狠狠地劈向那雪白的双翼。

    鲜血四溅,雪白的毛发之间染上了星星点点殷红的血迹。

    戚无宴后退半步,鲜血自他的嘴角滴落,眉眼之间亦是沾染了血色,他抬死眸子,目光嘲讽地看向了那汹涌的雷光,声音凉薄,“不过如此。”

    那雷云沉寂了片刻,其中云层涌动,须臾,数道雷光接连坠落,虚空之中泛起无数黑色的蛛网般的纹路,古老的鸿蒙之气倾泻而出。

    沉四几人一脸震惊地看着那恐怖的雷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幼崽出世之时的降生雷劫虽然凶残,可再如何,天道对幼崽依旧是仁慈的,总归会给他们留下一线生机。

    可现在这雷劫,比起戚无宴先前的渡劫天雷的威力亦是不差。

    他们的目光落在怀中乖巧的两枚蛋之上,只见那两枚蛋看起来除了比其他蛋更可爱一些,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他们有些想象不出,这里面究竟是什么种族的幼崽,竟能让天道降下如此威力的雷劫……

    像是恨不得直接将他们彻底抹杀一般。

    这雷劫来势凶猛,且一般的神兽幼崽降生尚且不过九道雷劫,而现在这数量早已远超,若非这正在挡劫之人是戚无宴,换做他们任何一人,可能早已被那雷劫劈的灰飞烟灭。

    几人忍不住倒吸了口气,面色有些凝重。

    转瞬之间,又是几道落雷密密麻麻地坠落,一道一道,伴随着无数雪白的毛发与鲜血坠落,满地的白雪几乎被染成了血色,空中尽是夺目的雷光,若非那所有落雷依旧被牢牢地挡在院外,他们几乎以为戚无宴已经陨落在了那茫茫天雷之下!

    那些逃离的修士震惊地看着那漫天的雷劫,他们这会只余庆幸,方才及时逃离了那处,他们面上各异的神情渐渐散去,只余满满的恐慌,甚至有的修士因为承受不了那天雷的威压,已经七窍流血晕厥了过去。

    无数的灵兽自周围的山林中逃窜而出,有些惊恐地匍匐在地,其中不乏许多高阶灵兽,若非今日他们主动现形,他们几乎不知这附近竟还有这么多的灵兽存在。

    就连寻欢宗的那些长老亦是怔怔地看着那恐怖的雷劫,他们忙四处奔走,救走附近还没来得及及时离开的村民,满心皆是不安,平心而论,若是让他们身处那雷云之下,他们几乎撑不过第五道,而这人,却是生生扛了三十道有余!

    他们竟不知,这寻欢宗附近何时来了这么个厉害修士……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

    顾南挽亦是怔怔地看着那漫天的雷光,随着每道雷落下,她的心底皆是一颤,她几乎都以为戚无宴会这般陨落在那雷劫之下,哪怕戚无宴修为极高,可在那文中,戚无宴第一次的陨落,便是因为那漫天的雷劫。

    若是戚无宴出事,她与幼崽和这个小小的院子,在那天雷之下可能活不过一瞬间。

    顾南挽咬了咬苍白的唇,几乎咬出血来,她在心中暗暗祈福,戚无宴可千万别出事啊……

    空中的雷光几乎刺的人睁不开眼睛,她一眼望去,只余满满的金芒,眼底传来一阵涩意,在那强光之下,几滴泪珠不受控制地自她的眼角滴落。

    顾南挽揉了揉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的雷云有片刻的停滞,冰冷的雪花自空中飘落,无数的灵力自四周汇聚而来,缓缓地凝于那浓郁的雷云之中,空中一片昏暗,沉闷的雷声响彻整个天地。

    于那虚空之中,只一道金色的光芒微微地闪烁着,在那漫天的雷劫之中,渺小如尘埃。

    顾南挽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意识到,这将是最后一道雷劫。

    这次幼崽的降世雷劫,共三十六道落雷,这个恐怖的数字令得她的呼吸都有些干涩。

    就在她几乎快要窒息之时,却见一道比先前都越发迫人的,更为可怖的落雷骤然划破天际,狠狠地劈向了空中的那一点金芒。

    就在她忍不住闭上眼睛之时,却听一道沉闷的嘶吼声划破天际,只见一道巨大的雪白身影骤然自那虚空中奔腾而出,却是一只背生双翼的巨大白虎,那白虎生着双琥珀色的冰冷双瞳,额头有着一块金色的宝石,夺目的灵光自那宝石之上爆发开来,连空中的雷云都被驱散了片刻。

    他的通体雪白,唯有尾巴尖生着一点黑色,面容狰狞,巨大的双翼掀起无数的飒风,宛若一道雪白的箭羽,骤然与那金色的落雷碰撞在一起。

    低沉的虎啸瞬间响彻天地!

    一瞬间,满城寂静。

    众人呆呆地看着那凭空出现,背生双翼的巨大白虎,片刻后,瞬间爆发出无数道震惊的尖叫声,那些修士目光狂热地看向那雪白的巨/兽。

    “是圣兽白虎!!!”

    “我的娘哎,居然是真的神兽!我这辈子第一次见!”

    “我的老天爷,白虎保佑,保佑我儿子修为飞涨!”一时间,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白虎,在那户籍之中乃是镇守西方的四圣之一,与青龙共为镇邪的神灵,主战杀伐,勇猛无双,在人均好战的修仙界地位极高!

    他们亦没想到,今日竟能在这里看到圣兽白虎的存在!

    潮生山上,灵脉逆流。

    那雷劫的余威不减,就连大地似乎都在此刻震颤了起来,沙石滚落,昏暗的房间内,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看向那雷云的方向。

    闻钰仙君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在那里,察觉到了那日的气息。

    是阿南和那个银发男修。

    落在长袖中的手缓缓收紧,他的手背青筋起伏,眸底暗潮涌动。

    阿南……

    闻钰仙君的指尖落在面前的长剑之上,眸色晦暗不明。

    ………………

    随着那最后一道落雷的劈落,空中的雷云渐渐散去,微弱的日光缓缓洒落在这个小院之中,满地的白雪印着殷红的血色。

    顾南挽强撑着身体坐起了身,她将窗间的缝隙推的大了些,随即,便看到一个雪白的身影自空中坠落,落入了她面前厚厚的积雪之中。

    顾南挽下意识地抓紧了面前的窗子一角,只见一道染血的身影落在他的面前,他周身华丽的袈/裟几乎被那雷火烧的破败不堪,露出了精壮的胸膛与结实的手臂,上面布着金色的诡异妖纹,周身尽是殷红的血迹,腰腹处的皮肉外翻。

    雪白的双翼有些无力地落在满地白雪之中,银色长发凌乱地散落,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中有片刻的失神。

    他在那白雪之中躺了片刻。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戚无宴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他发间的圆耳动了动,有些吃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了窗前。

    他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顾南挽的面上,微微蹙了蹙眉,神色冷漠道,“立刻收拾,同我离开。”

    待看到她眼角还未干的泪痕,他的话音一顿。

    一股寒意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顾南挽有些迟疑地看着他,随即点了点头。

    却察觉到指尖一痒,她低下头,却见不知何时,一截毛绒绒的雪白尾巴悄无声息地搭上了她细白的指尖,亲昵地蹭了蹭。

    与他面上的冷漠截然不同。

    顾南挽下意识地抓住了那截雪白的尾巴。

    而后便见方才还神色冷漠的戚无宴瞬间面色微变,他猛地后退了一步,耳朵上的绒毛瞬间炸开!

    第30章 为老婆撑腰。

    小心眼的大老虎(一更)

    那尾巴通体雪白, 只尾巴尖有着一点黑色的绒毛,似是方才染了墨汁的毛笔,此刻, 那尾巴上的绒毛亦瞬间炸开。

    那毛绒绒的尾巴动了动,她的手心不由得有些发痒。

    只听一道凉凉的声音自她的身前传来, 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暗哑, 他的喉结滚动,“放手。”

    那声音几乎比这漫天的霜雪更冷。

    顾南挽眨了眨眼睛, 连忙收回了手, 那毛绒绒的尾巴自她的指尖擦过,是与戚无宴完全不同的感觉, 她的指尖微微蜷缩。

    只见戚无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随即面无表情地走向了一旁,随着他的走动, 殷红的血自他的衣角滴落, 在那满地的白雪之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痕迹。

    房门被缓缓推开, 待他进入房间之时, 只见他周身闪过淡淡的金芒,破碎的袈/裟已化作那熟悉的黑色长袍,那雪白的双翼与圆耳亦随着那袈/裟一同消失。

    戚无宴从一旁取过厚重的斗篷严严实实地将她包了起来,又将两枚蛋从沉四几人手中取出, 放到了她的身前。

    方才雷劫的声势过大,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沉四依依不舍地看着两枚蛋, 满脸的纠结。

    戚无宴微微俯身, 揽住她的腿侧, 将顾南挽拦腰抱了起来,顾南挽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袖子,她小声道,“东西还未收拾好……”

    “他们来。”

    话落,戚无宴已抱着她大步走出了房间,寒风扑面而来,戚无宴又理了理她斗篷上的帽子,随即,走入了大雪之中,沉四几人见状,连忙开始收拾房内的东西。

    冰冷的霜雪落在那斗篷之上。

    顾南挽闻言将脑袋缩进了斗篷之中,她的目光落在那两枚蛋之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只见那蛋一枚雪白,另一枚却是赤金色,只在顶端有一点黑色的痕迹。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能会生个小白虎,却没想到,竟是两枚蛋……顾南挽有些疑惑地抿了抿唇,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偏偏戚无宴对这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神色。

    顾南挽摸了摸那滑溜溜的蛋壳,压下了心底的疑惑。

    寒意夹杂着血腥味盈满她的鼻翼,顾南挽胳膊动了动,这才察觉到她的袖子那里已经濡/湿了一片,她的余光扫过,便见雪白的底衫已经染上了刺目的血色。

    戚无宴的伤口处仍在流血。

    顾南挽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方才渡劫,还未来得及处理伤口,便又立刻带着她离开,除了那几道狰狞的伤口,那天雷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缺口,残留的雷光浮在他的伤口之内,疯狂地破坏着周围的血肉。

    顾南挽微微从斗篷中冒出头来,她抬起头,只看到了一截漂亮的下巴与苍白的唇,银色的发丝略过她的面颊,“你的伤口……”

    戚无宴闻言微微低下了头,看到了一片毛绒绒的发顶,原本苍白的小脸在那斗篷中捂得通红。

    他的指尖按了按她的脑袋,“别出来。”

    他先前在那玉简之上看到,女子产后极为虚弱,哪怕是小小的风寒亦能让他们吃大苦头,切勿感染风寒过度疲惫,现在这外面风雪交加,她并不适合出来。

    顾南挽闻言,又立刻将头缩了回去。

    高大的身影缓缓地消失在那茫茫白雪之中,大雪掩埋了一切痕迹。

    ………………

    那些修士察觉到此处的异样,雷云散尽,他们皆是快速地赶往此处。

    然而待寻欢宗一众长老赶来之时,却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小院,满地的积雪尽数消融,房中的所有痕迹亦被一并抹除,整个小院内唯有淡淡的血腥味。

    里面的白虎早已不知去向。

    她捏了个法诀,试图看出些什么,然而微弱的灵光闪过,她却发现,一无所获。

    她什么也算不出来。

    那白虎消失在修仙界已有数千年,这么多年来无人见过他的踪迹,也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长老皱了皱眉头,有些头疼,这附近的商铺与小院几乎被毁了个干净,巨树拦腰折断,她来时只看到了满地的狼藉,便已经开始头疼了。他们这次损失的可不少,除了那些院子,就连周围的一个传送灵阵都被那天雷的余威摧毁。

    这些东西加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哪怕是寻欢宗这样的大宗门,也有点肉疼。

    她原本是打算与这院中圣兽卖个好,由寻欢宗承担这笔灵石结段善缘,却没想到这圣兽白虎根本没见上,还得赔进去一大笔灵石。

    一想到那大笔大笔的灵石,她只觉得心都疼的在滴血。

    …………

    夜色将近,城中仍是一片热闹,灯火通明。

    几乎是四处都在谈论那突然出现的圣兽白虎,原本因为大雪沉寂了许久的城池,为了这白虎的出现突然炸了开来,就连那客栈中的说书先生的生意也突然好了起来,他们将那事翻来覆去地讲了几遍,说的喉咙都快冒烟,仍有无数的人要听那白虎一事。

    顾南挽躲在斗篷之中,一路上,耳边几乎全是白虎,雷劫寻欢宗之类的字眼,融融暖意将她包围,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现在正值客栈内最热闹的时段,小二快速地安排着房间,他正低头取着灵石,却察觉到一道凉意扑面而来,小二抬起头,下意识笑吟吟道,“仙君要几间房?”

    随即,那小二的瞳孔微缩,只见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修立于门前,大步走进了客栈,他的银发间落满了霜雪,然而,他周身的气息比外面的冰雪更冷,他几乎比旁人都高了半个头,只站在那里,都给人一种无端的压迫感。

    他的怀中抱着个娇小的人,黑色的斗篷将她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了一截白色的绣鞋,与搭在那斗篷外的细白指尖。

    小二呼吸微滞,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觉得客栈内的温度都更冷了一些,原本喧闹的客栈似乎也更安静了一些,客栈中的修士亦是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修。

    却见面前的男修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沙哑,“五间。”

    那小二这才看到,面前之人生着双琥珀色的眸子,他的五官深邃,不像是这周围的人,他的心思急转,随即殷勤道,“好嘞,仙君这边请!”

    他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领着戚无宴进了干净的房间,他的目光在戚无宴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缓缓关上了门。

    最后一眼,他便看到那神色冰冷,气势迫人的男修动作笨拙,却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之人放到了塌上。

    顾南挽半梦半醒之间,察觉到她落到了柔软的被褥之中,她几乎是瞬间便被惊醒,微凉的发丝略过她的面颊。

    一道冰凉的指尖却是落在她的眉心,柔和的灵力缓缓流入她的体内,“睡吧。”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困意袭来,她的意识再度模糊。

    戚无宴轻轻地将那两枚蛋放到了一旁,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面上,只见她眉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落下一圈漂亮的阴影,精致的眉眼之间尽是倦意,周身的灵力亦是枯竭,那两枚蛋的降生几乎将她榨干。

    戚无宴眉头微蹙,他为她盖好被子,方才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沉四几人已经追了上来,见着戚无宴出来,沉四忙探头探脑地向房内看去,却只看到一片红色的锦被,他想到先前的事,迟疑了片刻,便追着戚无宴去了隔壁房间,将先前遇到沈词瑶一事与他说了一通。

    他总觉得,顾南挽突然生了与那事有关。

    戚无宴神色不变,只静静地看着自己苍白的指尖,眸色幽深,垂落的发丝在他面上落下了几道模糊的阴影。

    …………

    与外面的热闹喧嚣不同,这几日的沈家几乎是陷入了一片死寂,那些下人恨不得踮着脚走路。

    不过几日,沈母面色便憔悴了许多,她的双眼红肿,面颊凹陷,几乎看不出前几日华贵端庄的模样,她双眸赤红地看着房外,沈父亦是沉默地坐在一旁,不置一词。

    昏黄的烛光落在他们二人的面上,整个房内只余沈母的哭声与咒骂声。

    这修士修为越高,子嗣便越困难,二人这辈子都没能孕育子嗣,偏偏在前些年他们即将放弃之时,竟意外得了个女儿,夫妻二人自此像是宝贝眼睛珠子一般宝贝她。

    却没想到,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这女儿便没了,连尸首他们都未能找到。

    沈母每日只能对着她以往的衣物首饰垂泪。

    夫妻二人几乎用尽了各种方法,才从沈栩的朋友那里得知,阿瑶那日花了大笔灵石雇佣了一对杀手,而那对杀手的魂牌此刻也已碎裂。

    他们几乎将阿瑶那几日去的地方给翻了个遍,最终才从一个老人的口中得知了那日的事情,他们与一个极为漂亮,肤色极白的女修一同出现在了后街的巷子中。

    而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结合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来看,几乎是瞬间,他们便想到了顾南挽。

    沈父又命人四处打探顾南挽的下落,他的眼底爬上一丝杀意,这个仇,他们实在是非报不可!

    沈母这会儿看着沈词瑶以往戴的玉簪,眼眶通红,“那个顾南挽实在是欺人太甚!她好狠的心!”

    “哪怕阿瑶有错,她打她啊骂她啊,我们都不会多管!先前她将阿瑶淘汰,我们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怎么就……”沈母抱着那碎裂的魂牌,眼泪止不住地掉。

    她的阿瑶怎么就那么命苦呢?

    “她还那么年轻,便孤孤单单地一个人走了,她怎么不一起带我走呢!”

    沈父亦是死死地捏紧了拳头,浓郁的恨意爬上他的心头,他的面色有些狰狞,此刻他甚至顾不得顾南挽身后的陆家,满脑子皆是沈词瑶的惨死。

    哪怕与陆家决裂,这个仇也是非报不可!

    他深吸了口气,蓦地站起了身,他拍了拍沈母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别哭,我不会让阿瑶就这么去了的!”

    杀人偿命,那也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沈父的眸底闪过一丝杀意,他大步地走向房门,却在转身之时,身形一僵,他背上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不知何时,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面无表情地站在暗处,那人身材修长高大,生着一袭银发,额心一点金印散发着浅浅的光芒,几缕垂落的发丝遮住了他深邃的眉眼,模糊了他眸底的神色。

    他的黑衣几乎与那暗色融为一体,似是暗夜中游历的鬼魅,他已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那些侍奉的下人此刻皆是神色呆滞地站在门前,双眼无神,整个房内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昏黄的烛火随着夜风轻轻摇曳,光影于他的面上缓缓跳跃着,他的银发轻拂,那人微微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身后的沈母还未察觉到异常,依旧在哭哭啼啼地咒骂着顾南挽。

    几乎是瞬间,沈父的背后就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作者有话说:

    大脑斧:为老婆撑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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