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您就是最合适的孵蛋人选!

    您就是最合适的孵蛋人选!

    烛火随着夜风轻晃, 光影摇曳,那人的目光在沈母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神色凉凉。

    沈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竟完全察觉不到这人的气息,这说明, 这黑衣男修的修为远在他之上……沈父的面色微变, 他微微提高了声音,佯装镇定道, “你是何人?!来我沈家做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门外, 只见几道黑影仍静静地守在两边,似是根本没注意到房内的异样。

    沈母亦是被猛然惊醒, 她转过头, 怔怔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房内,立于暗处, 面容俊美的戚无宴, 她的瞳孔一缩, 死死地捏紧了手中的茶盏, 茶盏应声碎裂。

    她忍不住尖声道,“你是什么人?!!”

    戚无宴的目光扫过她怀中的魂牌,脚步微动,沈母见状, 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直到她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她才堪堪停下, 她的呼吸干涩, 面色惨白。

    沈母惊恐地看向戚无宴, 却在看到他的银色长发之时, 面色骤然大变。

    她突然想到,先前那些人打听到的,经常出入那个小院的,除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大块头,还有一个银发的俊美男修。

    沈母面色大变,她骤然将手中的茶盏碎片砸向了戚无宴,眉目狰狞,“是你,是你杀了我的阿瑶对不对!你赔我的女儿!都怪你和那个贱人!你们赔我的阿瑶!”

    沈父甚至来不及阻止,便见沈母眼睛涨的通红,那瞬间的愤恨甚至冲散了她的恐惧,她面色狰狞地拔出桌上的长剑,便要刺向戚无宴的胸膛。

    剑光凌冽!

    那长剑却在靠近他的衣物之前,再无法逼近一丝,戚无宴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母,琥珀色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寒芒。

    沈母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扼住了喉咙一般,她的眼底爬上了一丝痛苦,神色狰狞地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珠凸起,鲜血自她的眼角鼻翼滴落,几乎是转瞬之间,她便变成了一个血人,她的喉咙中发出了恐怖的嗬嗬声。

    “你住手!放开她!”

    沈父面色大变,他双手结印,周身的灵力瞬间暴涨,只见无数的剑光自他身后爆发,骤然袭向了戚无宴,狂风大作,头上的屋顶瞬间被那剑光掀翻。

    然而那威力惊人的一击,却在靠近戚无宴的周身之时堪堪停下,无数蛛网般的纹路于虚空中蔓延,那剑光一颤,而后化作漫天灵光,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飒风卷起了他银色的长发,戚无宴微微侧首,只见沈母瞬间无力地跌倒在地,鲜血自她的嘴角涌出。

    沈父面色瞬间惨白,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这才看到戚无宴修长的颈间竟布满了金色的妖纹,一路蔓延至他的黑袍之间。

    “妖修?!”

    沈父面色变了又变,他的眼底满是恐慌,死亡的气息缓缓逼近,几近窒息,沈母的鲜血似是蜿蜒的长蛇一般缓缓地流到了他的脚边,他的脑中似是有一根紧绷的弦于这一刻瞬间断裂,沈父有些崩溃地大叫了一声,“我杀了你!你这个畜/生!她只是想为阿瑶报仇,她有什么错!”

    沈父拔出腰间的长剑,疯狂地劈向戚无宴,却在下一刻,他的脚步一顿,殷红的鲜血自他的嘴边滴落,他的身形一颤,蓦地跌倒在地。

    怪就怪,他们将主意打到了顾南挽身上。

    戚无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本打算将这沈家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然而想到顾南挽与那两枚蛋,他的指尖一顿。

    黑色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夜色之中。

    直到这时,那些下人这才回过神来,他们茫然地揉了揉眼睛,却见方才还在发脾气咒骂顾南挽的沈父沈母这会儿已经七窍流血,面目狰狞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满地皆是还未干涸的血迹。

    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夜色的宁静。

    原本安静的沈家瞬间乱成了一团,那些下人连忙冲出房间,满面皆是掩饰不住的惊恐。

    …………

    戚无宴回到客栈之时,早已过了子时,那说书先生正眉飞色舞地讲到高/潮处,下面的一群修士亦是听的津津有味,整个客栈闹成了一团。

    很吵。

    戚无宴指尖动了动,一股暴虐的情绪隐隐自心底蔓延,想杀人。

    那些修士只觉得心头一颤,他们似是被什么上古凶/兽盯上了一般,脊背发凉,然而待他们回首,身后却空无一人,他们亦没多在意。

    察觉到戚无宴的气息,沉四几人连忙大步从房间中走来,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主人,沉二方才发来消息,他和傅罗衣已经到了寻欢宗附近,明日便到。”

    沉四搓了搓手,忍不住有些期待,明日他又可以抱崽崽蛋了!今日他还没抱够呢!

    戚无宴闻言低低地应了一声,他的目光停留在顾南挽紧闭的房门之上,眸色晦暗。

    翌日。

    日光透过窗子洒落在房内,顾南挽醒时,天色早已大亮,房外传来了阵阵喧嚣之声,她微微坐起身,便听到房外传来了几道轻轻的敲门声。

    顾南挽揉了揉闷痛的额头,“进来。”

    这一开口,她便发现自己喉咙似是刀割一般,沙哑不堪,阵阵刺痛袭来,经过昨夜的休息,她体内的灵力依旧空荡荡的,经脉间滞涩不堪,没有一丝好转,顾南挽的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若说她现在最在乎的,绝对是她那一身低到不能再低的修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推门走了进来,沉四几人站在门外,探头探脑地看向房内,随即,他的目光死死地黏在了顾南挽身旁的两枚蛋上,目露精光。

    一个身形修长,面容俊朗的青衣男修跟在戚无宴的身后,哪怕外面大雪纷飞,寒风凌冽,他依旧衣衫单薄,手中拿着个折扇扇个不停,顾南挽下意识地扯了扯温暖的被子。

    傅罗衣坐到床前,他细细地看了顾南挽一眼,随即神色有些古怪,“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他的目光游走在她的眉眼之间,神色有些闪烁。

    顾南挽闻言看了眼他的面容,摇了摇头,“我一直呆在寻欢宗附近,应该是未曾见过的。”

    “她这长得不挺特别的?”沉四也随着仔细端量了她片刻,随即嘿嘿笑了两声。

    傅罗衣亦是轻笑了一声,现在修仙界的年轻女修受那蓬莱山的落鸢仙子的影响,大多喜欢那种仙气,素雅清丽的装扮,一眼望去,大街之上几乎尽是白衣翩翩的女修,他们的装扮亦是素净。

    顾南挽的神情虽冷,眉眼却是浓稠明艳的,雪肤乌发红唇,是极为独特夺目的长相。

    连他先前见过的陆悄悄,都与她生的不像。

    却无端地令他有些眼熟。

    傅罗衣不再多想,他看了眼她的瞳孔,冰凉的指尖落在她的手腕之上,“这毒发作的多吗?”

    顾南挽迟疑了片刻,“只要不吃毒草那些,就不发作。”除了中毒之时,她几乎没有任何的症状。

    “那陆家大小姐也中了这个毒?你们什么情况?”傅罗衣划破她的指尖,先前机缘巧合之下,他曾被闻钰仙君请去为那个陆家小姐解毒,这毒极为稀有,现在却在这小小的寻欢宗出现了两例。

    只是比起顾南挽,那个陆悄悄的症状更重,甚至到了危及性命的地步。

    当初他见到那陆悄悄时,她早已奄奄一息,周身的灵力溃散,只能靠着玄冰床封住经脉维持生机,却不知道为何,那个陆悄悄竟又活了下来。

    顾南挽沉默了片刻,随即淡淡道,“我是陆家为陆悄悄培养的药人,我们是亲姐妹。”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房间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戚无宴指尖一顿,指尖的木珠发出了些微的声响。

    傅罗衣亦是目光微动,他摸了摸手边的折扇,神色如常道,“这毒并不是没法解,只是麻烦得很,解毒也折腾人,你现在的状况很稳,我是建议你暂时别动他,再做其他打算,那需要的药材也多得很。”

    顾南挽闻言捏紧了面前的被褥,这倒是与先前那老医修说的没什么两样,她的目光落在一侧的戚无宴身上,只见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木珠,琥珀色的眸子中晦暗不明,“那我身上的灵力……”

    戚无宴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目光微转。

    傅罗衣收回指尖,随口道,“没什么大碍,幼崽降世需要的灵力太多而已,我等会给你开几贴补药便好。”他拿出纸笔随手提了几个字,余光落在戚无宴身上,只见他正静静地看着顾南挽,眉头微蹙,随即倒了杯温茶,有些笨拙地递到了她的嘴边。

    顾南挽微微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只露出了白皙光洁的额头。

    而后他便似是往常一般,习惯性地转着手中的木珠,边面色严肃地听着她细声细气地说着话。

    看起来倒像是个人了。

    傅罗衣有些诧异,在他听到戚无宴身边出现了一个小姑娘之时,他便觉得这天似乎都要塌了一般,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都受得了他这么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当初他第一次见到戚无宴之时,他正满身是血地从死人堆里走出来,遍地都是高阶灵兽与修士的尸首,丛林中尽是浓郁的血腥味。

    连无辜路过的焚天狗都要挨他一拳。

    就像个没有理智,狂性大发的凶/兽。

    他当时躲在那茂密的草丛中,险些以为自己也要死在了他的手下,却没想到,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自他身侧走过,他的面颊之上染上了血迹,似是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额心却生着一点金印,似佛似魔,有种令人绝望的诡异。

    他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就在他即将忘却这件事之时,却在那忘尘域再度见到了戚无宴,他被那些佛/修恭敬地簇拥着自山间走来,山风卷起了他银色的长发,他似是那九天上的神祗,高高在上,不可直视。

    只一眼,他的腿便软了。

    他这才知晓,他是忘尘寺的长老之一。

    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当夜,在他半梦半醒之间,便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脖子,一道低沉的声音落在他的耳际,那人说,要么死,要么与他签订契约,永世不得泄露他的身份。

    傅罗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与他签订契约,成了戚无宴脚边的走狗。

    从高高在上地位超凡的神医,变成了坑蒙拐骗杀人放火,还要每日被冷脸相待的小跑腿的。

    这些年,他可以说是戚无宴身边最大的受害人,见惯了他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与暴戾毒辣,乍一看他这般正常,他还有些不适。

    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人也有今天。

    傅罗衣将那药方丢给了沉四,“去抓点药来,按上面的方子来。”

    沉四闻言点了点头,他依依不舍地看了眼两枚蛋,随即转身跳下了酒楼,壮硕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顾南挽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甚至连戚无宴她都未曾注意到,她只细细地感受着体内微弱的灵力,有些心疼,傅罗衣见状站起了身,他拿起放在床边的两枚蛋,笑眯眯道,“你先休息,我去看看他们。”

    顾南挽点了点头,她深吸了口气,便见面前的房门已缓缓合上。

    …………………

    戚无宴回到房内,便又面无表情地坐到窗前,他的目光落在酒楼之下,有些失神,几缕银发垂落,遮住了他深邃的眉眼,模糊了他的神色。

    傅罗衣试着将那灵力输入蛋壳内,随即,他的面色有些微妙。

    “我也看不出是什么,这蛋和那个顾南挽一样奇怪。”这蛋壳里面似乎有一道无形的禁制,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不过这蛋的确出生的早了点,先前顾姑娘意外突破,那一瞬间爆发的灵力尽数被他们吸取,以至于他们获得了足够的灵力,提前出生。”傅罗衣将那两枚蛋放到了一旁,那蛋壳温润光滑,手感极好。

    他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身上,只见他神色冰冷地看着酒楼之下,傅罗衣的目光闪烁,他话音一转,故意道,“不过现在嘛,他们的条件也并不乐观……”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戚无宴瞳孔一缩,他蓦地侧首,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他。

    傅罗衣见状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神色纠结,他迟疑了片刻,方才无奈道,“顾姑娘修为尚浅,身体虚弱,现暂时无法承担她作为母亲的责任,而主人您又不可能纡尊降贵……”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他径直打断了傅罗衣的长篇大论,冷声道,“说人话。”

    傅罗衣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快速道,“幼崽破壳而出需要有人给他们孵蛋,为他们提供大量的灵力与适宜的温度。”

    “综合看来,现在您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傅罗衣语调迅速流畅得似是早已酝酿了千百遍,他面色严肃地看向戚无宴,神色坚定。

    戚无宴,“……”

    “不可能。”

    第32章 这样会不会压碎他们?(春节快乐!!)

    可是蛋蛋真的很可怜(春节快乐!!)

    随着戚无宴冷淡的话音落下, 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只余寒风穿堂而过,发出了些微的声响。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向傅罗衣, 薄唇紧抿,眸色幽深。

    傅罗衣在他的视线下背后有些发毛, 他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抗拒与烦躁, 还有着一丝丝的杀意,若是平日里, 他肯定早已毫不犹豫地直接开溜。

    然而这一刻, 他不知是在哪吃了熊心豹子胆,依旧是坚定地回望着他, 神色温柔而期待, 甚至还敢火上浇油道,“相信顾姑娘也很期待幼崽的早日破壳。”

    “而且, 幼崽的破壳需要大量的灵力, 他们很脆弱, 您要小心一些, 切勿伤到他们……”

    戚无宴越发的沉默,他眉头紧蹙,琥珀色的眸子凉凉地看向夸夸而谈的傅罗衣,手心隐隐发痒, 他的指尖微动。

    只听一声脆响,他掌下的窗台瞬间碎裂, 无数的碎石掉落。

    隔壁房内传来了顾南挽压抑而急促的咳嗽声, 她的声音极小, 然而二人修为高深, 哪怕百米之外落了根针, 那声音也是清晰可闻。

    因而,那低低的咳嗽声在这安静的房内便格外的清晰。

    傅罗衣的声音骤然打住,他察觉到戚无宴冷淡面容下的怒意,嘿嘿笑了两声,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他快步走出了房间,飞快道,“我去为顾姑娘研究研究那个毒,您再考虑考虑……”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弯了弯眉眼,乐呵呵地出了门,往日在戚无宴身边受的气终于消了些,连走路都轻快了些,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神色凉凉,他将手中的碎石丢到了一旁。

    他孵蛋?

    除了荒谬还是荒谬。

    根本不必考虑。

    戚无宴的指尖推了推那两枚蛋,神色凉凉,那两枚蛋滚了滚,便又再度滚回了他的掌下。

    …………

    在几人走后,顾南挽并未休息,反而是盘腿坐在床榻之上闭目修炼,体内灵力滞涩的感觉令她说不出的害怕。

    于她而言,修为便是这一生最为重要的东西,她早就知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就连丞肆那样一起相依为命的朋友,终有一日也会对她的死视而不见,只有她的拳头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而她也不可能在戚无宴身边呆一辈子。

    她默默地感受着体内滞涩的灵力,随即,她微微瞪大了眼睛,她诧异地发现,随着体内灵力的耗尽,她的灵脉似乎更宽广了一些,也更结实了一些!

    这个消息令得顾南挽忍不住有些欣喜,她一口气吞下几枚灵丹,浓郁的灵力顺着她的喉咙流入腹中,缓缓修复着她干涸的灵脉,顾南挽落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微微收紧。

    她似乎可以听到灵力流过灵脉之时发出的些微声响,就连客栈外嘈杂的脚步声亦是清晰可闻,顾南挽的意识有些飘忽,她的神识似乎一瞬间能够无限向外延伸。

    她似乎看到了潮生山上流落的泉水,看到陆家内焦急走动的陆母,看到陆母袖子上残留的血迹与她面上的苦恼,看到客栈外飘落的零星白雪,她的神识略过无数的面容之上,最终,那道神识缓缓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明明闭着眼睛,却看到自己端坐在床榻之上,面上似有莹莹光辉流动,这种感觉极为神奇,而后,她看到了沉四端着汤药小心翼翼地自楼下走来,敲了敲门。

    沉闷的敲门声自门外传来,顾南挽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进来吧!”

    话音落下,便见沉四已端着汤药匆匆进了房间,他将那汤药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之上,随即摸了摸冰凉的耳朵,小声嘀咕道,“这外面可真够冷的。”他将那汤药端了过来,“快趁热喝吧,喝了才能好的更快点!”

    顾南挽捧着那瓷碗,只觉一股浓郁的苦味扑鼻而来,她捏着鼻子,将那汤药一饮而尽,这次的汤药格外的苦,苦得她的头皮都隐隐有些发麻。

    顾南挽忙灌了一大口水,口中的苦涩稍缓,想到方才看到的画面,顾南挽迟疑了片刻,忽的小声问道,“我能问你个事吗?你可知晓现在陆家怎么样了?”

    沉四闻言挑了挑眉,他给顾南挽递来两颗糖,打量了眼她的神色,“你家里现在的状况好像也不怎么样,听人说生意出了点问题,你那个姐姐现在也快撑不住了,现在正四处找人救命。”沉四没说的是,现在陆家正四处寻找顾南挽的踪迹,每日传来的传音纸鹤不知凡几,通通被他拦了下来。

    顾南挽闻言微微抬起头,她并未在意这事,有闻钰仙君与丞肆在,她并不觉得陆悄悄会死。

    只是有可能会有其他无辜的人为此失去性命,原本是她,现在她逃了,也不知接下来会是哪个倒霉蛋那么倒霉,要替陆悄悄去死。

    或许是因为方才神识一事太过惊喜,现在提到闻钰仙君几人,她的心中竟没有一丝的难过,有的只是满心的讽刺。

    顾南挽放下手中的茶盏,她的目光看向门外,只见几个修士面无表情地自门前走过,顾南挽的目光一滞,与常人不同的是,那几人身形僵硬,脚步极重,顾南挽隐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恶臭。

    她的目光落在那几人的背上,目光微闪。

    ………………

    随着那日光的消失,这外面的天是越发的冷,这街道上的几家店铺已早早地关了门,那玉简铺子的掌柜亦是揣着胳膊缩在房内。

    铺中的火盆烧的正旺,就当他昏昏欲睡之时,却听一道脚步声自门外传来,他猛地惊醒,便看到一双黑色的长靴落在了他的面前,黑色的长袍上还带着未散的霜雪,来人带着一身寒意走过他的身旁。

    随即,停留在了一堆玉简面前。

    掌柜的抬起头,便看到了一袭银色的长发,在那火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浅浅的光芒,他一怔,随即立刻回过神来,他对这个客人映象极深,他的相貌实在是太过独特且出挑,况且,这人的气息也极为恐怖。

    出手也很是大方。

    随着戚无宴的到来,整个书馆似乎都冷上了三分,那掌柜的紧了紧身上的衣物,笑吟吟地拿出鸡毛掸子,扫去了玉简之上的落雪,热情地招呼道,“仙君这次要买些什么?上次那个仙君可还满意?”

    戚无宴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扫过那满架子的玉简之上,他的目光微转,随即,落在了角落里的那堆玉简之上。

    那掌柜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待看清上面的字儿后,有些稀奇道,“仙君这次不养老虎,改养蛋了?仙君真是爱好广泛!”

    戚无宴,“……”

    他沉默地看着那堆玉简,只留给了掌柜的一个冷漠的侧脸,那掌柜的也不在意,热情地自架子上拿了几册玉简,“这都是御兽宗那些弟子亲自写的玉简,保管好用!这几个是自农户那里寻来的,他们一生的心血经验都在这里,咱们家的东西您放心,那绝对是个顶个的好!”掌柜的热情地将那玉简挨个介绍了一遍。

    戚无宴沉默地接过那玉简,他随手打开了一册玉简,却是一册鸭子的孵化鸭蛋图,只见那上面生动地绘制着一只鸭子撅起肥胖的屁/股坐在一堆鸭蛋之上。

    姿势极为不雅。

    戚无宴骤起眉头,瞬间嫌弃地将那玉简丢到了一旁,心中满是抗拒。

    他戚无宴这辈子,绝不可能做如此不雅狼狈的姿态!

    眼见戚无宴面色微变,那掌柜的心底一紧,只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袭来,他立刻识相地退到了一边,屏住呼吸。

    却见戚无宴又将那些玉简挨个看了一眼,这越看,面色便越微妙,那周身的气息便越骇人,就在掌柜的几近窒息之时,却见戚无宴随手丢了一块灵石在那桌子之上,拿起几册玉简便又出了门。

    他的呼吸陡然一松。

    他看向门外,便见那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已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大雪掩去了他的痕迹。

    戚无宴回到客栈之时,正是一日当中最为热闹之时,那楼下的说书先生那里更是人声鼎沸,他眉飞色舞地坐于那高台之上,口若悬河,只是他口中的主角已经从那渡劫的圣兽白虎,变成了无故陨落家中的沈父沈母二人。

    昨夜沈父沈母方才当着一群下人的面诡异陨落,今日,那沈家便已被一堆家族瓜分蚕食,往日鼎盛的沈家,一夕之间,便再也不复存在。

    唯有那几个宗门试图找出杀了沈父之人,然而却是一无所获,一时间,各大家族人人自危,恨不得连睡觉都睁着眼睛。

    戚无宴穿过人群走向了房间,却在转角之时,脚步微顿,只见他走时阖上的房门已被打开,他的面色不变,透过门间的间隙,可以模糊地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坐于床前。

    那小姑娘长发散落,只露出了一点雪白的侧脸,她穿着一袭素衣,动作轻轻地摸了摸那两枚蛋,露在外的手腕细得可怜。

    沉四站在一旁,激动地搓着大手,双眼放光地看着那两枚蛋,目露渴望。

    戚无宴眸色幽深地看着房内的景象,微微蹙起了眉头。

    顾南挽醒来之后,便再没见过两枚蛋,她便央着沉四带她来瞧瞧,她深吸了口气,心底还有些茫然,他们来的太过突然,她亦是同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与沉四的满心期待不同,她对这两枚蛋的感情也有些复杂,说爱,她觉得也没有多爱,毕竟当初她知晓她怀孕之时,第一反应便是这孩子不能留。

    她自己的心智尚不成熟。

    可说没感情,在看到他们时,她也会忍不住有些失神,甚至于有些担心他们以后会怎么样,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而戚无宴,她都不知他会将他们教成什么模样……

    “希望你们以后能快快乐乐的。”

    别像她一样,整日愁眉苦脸担惊受怕的。

    话落,她便察觉到那蛋上传来隐隐的吸力,顾南挽抿了抿唇,她忙抽回指尖,微微站起身,有些无奈道,“我可没灵力让你们吸了!放过我吧。”她的话音未落,便察觉到一道高大的身影自门外走来,他的身上还带着未散的寒意,顾南挽微微抬首,便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戚无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随即,似是察觉到自己身上还带着寒意,便又退后了几步,他退去身上的长袍,扔到了一旁。

    顾南挽红唇动了动,她摸了摸自己垂落的发丝,眼睫微垂,“你回来了?”

    戚无宴迟疑了片刻,低低地应了声。

    戚无宴拿起那两枚蛋,缓缓地将灵力输入其中,顾南挽见状小声道,“那你先忙,我先走了。”

    戚无宴闻言眉头微蹙,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背影之上,便见她已毫不犹豫地走出了房间。

    似是没有一丝的留恋。

    她就像是一团飘渺雾气一般,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似是不会为任何人有一丝的停留。

    沉四见状,亦是连忙追了上去,“等等我,你今日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哪怕戚无宴再迟钝,他也能察觉到。

    她在躲着他。

    房内再度陷入一片安静之中,戚无宴看着掌心的两枚蛋,他皱了皱眉头,眸色沉沉,须臾,微弱的金色雾气于房内缓缓蔓延。

    ………………

    傅罗衣白日里给顾南挽诊完脉之后,便匆匆赶往了城内的各大药铺,她身上的奇毒极为复杂,他也不敢说肯定能治。

    不过她的体质似乎有些特殊之处,结合她先前所说的话,他便决定先给她上点药试试看看效果,又在回来之时,去买了些灵草,准备回来熬锅药汁给两枚蛋仔泡泡澡洗洗尘,给他们也补补。

    这现在的修仙界啊可卷了,那些蛋仔几乎在壳里便要开始努力,不能落后于别的崽!

    他忙了大半日,方才备好近日要用的灵草药材,匆匆赶回了客栈,他将那些灵草甩给了沉四,便又哐哐哐去砸戚无宴的门。

    只听房内一片寂静。

    随即,那紧闭的房门微微开了条缝,傅罗衣连忙跑了进去,房内一片漆黑,连油灯都未点上,若非还有轻微的呼吸传来,他险些以为房内没人呢。

    傅罗衣随手将那油灯点上,他吹了吹手中的火石,“我在想要不要何时去那陆家看看,拿陆家大小姐练练手,到时候你可记得去救我……”

    他的话音未落,待看清床上的生物之后,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张。

    傅罗衣瞬间懵了,他以前也曾想过许多次,戚无宴这个疯狗的原型本体是什么生物,他怀疑过冷心冷血的蛇,坏心眼的狼,甚至是心思歹毒的凶兽例如饕餮穷奇一类,他都考虑过。

    却从未想过,会是一个这样的生物。

    只见一只不过脸盆大小的,雪白的,毛绒绒的小猫似的一团,背对着他趴在灰色的被褥中,长长的尾巴落在床边,悄悄地卷上了一旁的床柱。

    那尾巴通体雪白,只在尾端有着一点黑色的痕迹。

    他的背上生着一对巴掌大的翅膀,此刻,那对雪白的翅膀正缓缓地扑朔着。

    他伸着短短的爪子将那白蛋扒拉到柔软的肚皮底下,又用尾巴吃力将另一枚金蛋扒拉到下巴底下,随即,微微蜷缩起了身子。

    须臾,那白虎微微转过了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冷冷地看向他,他这才看到,他的额心还有着一块金色的宝石,于暗处闪着夺目的光芒。

    傅罗衣,“……”

    那小白虎张了张嘴,一脸高傲却又满是疲惫,却是口吐人言,冷声道,“这样会不会压碎他们?”

    话落,他尾巴动了动,有些吃力地将下巴放到了金蛋之上,一对圆耳亦是无力地耷拉下来。

    傅罗衣,“……”

    第33章 戚无宴的异样

    戚无宴的异样。

    傅罗衣呆呆地看着那床榻之上雪白的小老虎, 看着他费力地用短短的爪子将那白蛋拨到肚皮底下,他难得的沉默了片刻,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方才忍住心底各种剧烈的情绪,声音略微有些颤抖道, “不会的, 你放心……”

    他上前两步,便见那白虎歪了歪头, 将毛绒绒的脸蛋贴在了那金蛋之上, 一脸的苦恼且认真,连他额间的宝石似乎都黯淡了一些, 时不时还要伸出爪子, 轻轻地往蛋内输入灵力。

    浅金色的雾气将那两枚蛋温和地包裹其中,缓缓地流入其内。

    傅罗衣眉心一跳。

    若不是这事戚无宴的房间, 这白虎的声音也是戚无宴的声音, 哪怕打死他, 他也不愿意相信这是戚无宴的本体……

    怪不得以往他从不在众人面前露出一丝的本体的模样, 看到那雪白的小白虎,傅罗衣脸上的表情都微微有些扭曲,他忍不住咬紧了手中的火石,一股令人恶心的味道于他的口中迅速蔓延。

    傅罗衣忍不住干呕两声, 他连忙将那火石丢到了一边。

    傅罗衣清了清嗓子,他的目光落在那雪白的白虎之上, 随即, 又忍不住看向他毛绒绒的尾巴, 他的目光一转, 便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瞳孔。

    那双眸子中似是猝着寒冰, 只一眼,便让他从头冷到了脚底板,心中的各种念头瞬间消散,察觉到那眸中隐隐的杀意,他险些以为自己要被戚无宴灭口。

    傅罗衣瞬间回过神来,他神色复杂地移开了目光,有些窒息地看向那紧闭的房门,连忙道,“我今日想了许久,顾姑娘情况特殊,我现在也不敢随便动她身上的毒,先前那些人既然拿她作为药人,倒不如让我去陆家探探那陆悄悄的情况,再做打算……”

    “到时,我若是露馅了,你可得去救我!”

    身后一片诡异的沉默,就在傅罗衣以为今日得不到答案之时,只听一道凉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可。”

    傅罗衣眼角跳了跳,他忍住心底的好奇,拿起一堆灵草走出了房门,不多时,房外传来了傅罗衣下楼的脚步声。

    戚无宴微微抬起脑袋,琥珀色的眸子中闪过一道暗芒,他低哼了一声,又有些烦躁地将脑袋放在了那金蛋之上,尾巴毛绒绒的尾巴一下一下的,发泄似的抽着一旁的床柱。

    烦。

    ………………

    这沈家乱成了一团,陆家亦是不遑多让。

    现在的陆家比顾南挽想象的,要更加难过一些,沈家出事,作为沈家往日来往最密切的家族,这陆家亦是动荡不堪,不过几日,便赔进去了大笔的灵石,这让原本便不富裕的陆家越发的雪上加霜。

    陆父整日为了那些生意忙的脚不沾地,就连夜间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那一本本的账单,那些数字逼的他头痛欲裂。

    偏偏在此时,陆母也是为了陆悄悄的毒日夜垂泪,她现在简直恨透了顾南挽与那个银发男修!

    她这些日子发出去了无数的传音纸鹤,无一例外,那些纸鹤皆是石沉大海,再无回信,陆母心中的火气越发的旺盛,偏偏那男修好似隐藏了顾南挽的气息,她派人找了许久,亦未曾找到她的踪迹!

    陆母烦躁地打翻了满桌的茶盏,半晌,她满目心疼地看向房外。

    不过短短一月的功夫,陆悄悄整个人都瘦的像是纸片一般。

    她神情悲伤地坐在窗前,无数的白雪自空中坠落,陆悄悄微微抬眸,一双大眼怔怔地看向那坠落的雪花,她伸出苍白的指尖,接住了那冰冷的雪花,她的裙角之上还有着未干的血迹。

    须臾,一道修长的身影沉默地自院外走了进来,陆悄悄微微抬起头,再看到那道身影之时,她苦涩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个苍白的笑容,柔声道,“挽挽还是不肯回来吗?”

    丞肆沉默地看着脚下厚重的积雪,漆黑的眸子中是掩饰不住的疲倦,半晌,他方才微微垂首,“我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当初他径直捏碎玉牌从那秘境中离开,方才回到寻欢宗,便被师傅抓了回去,挨了八十一道鞭刑,满背皆是模糊的血肉,他强忍着疼痛匆匆赶往潮生山,却只得知顾南挽早已离去。

    而那引玉亦是被闻钰仙君的剑阵困在了山下。

    陆悄悄闻言咬了咬苍白的唇,她微微站起身,还未开口,两行眼泪便已顺着她尖尖的下巴滴落,丞肆目光微动,他有些无措地上前两步,“你……”

    陆悄悄见状,连忙擦去了面上的泪珠,她强颜欢笑道,“我只是一直呆在这个地方有些难过,没想到挽挽竟然这么讨厌我,讨厌到见死不救……”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陆悄悄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担忧地看向了丞肆的身后。

    丞肆闻言眉头微蹙,他摇了摇头,修长的指尖落在了腰间的长剑之上。

    他的神情有些许的不自在,那日他带着满身的鲜血与伤痕赶往了潮生山,陆悄悄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自那冰床上爬了起来,为他的后背撒上了药粉,冰冷的指尖擦过他的脊背,她压抑地咳嗽着,温热的鲜血自她的嘴角溢出,滴在了他的长袍之上。

    她带着哭腔弱弱地问他,会不会疼。

    那一刻,他似是回到了几年前,那时,挽挽亦会在他受伤之后,用冰冷的指尖为他涂上药粉,但是她却不会哭。

    除了陆家老爷子离世之时,他便再没看她掉过一滴眼泪。

    与挽挽不同的是,陆悄悄却是极为爱哭,疼了会哭,委屈了会哭,难过时会偷偷地哭,为他上药之时也会哭着问他疼不疼,仿佛那些伤口落在她的身上一般。

    哭地他无端的有些手足无措。

    丞肆的目光落在满地的白雪之上,这两个月,顾南挽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悄无声息地自潮生山上消失。

    陆母说,她是生他们的气,不想救陆悄悄,方才离开了潮生山……

    陆悄悄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殷红的鲜血自她的嘴角溢出,她面露痛苦地退到了那冰床之上,面色方才好看了一些。

    丞肆微微攥紧了拳头,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再看到陆悄悄面色苍白地躺在冰床之时,他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

    或许,他知道该怎么让顾南挽出现。

    ………………

    这几日,顾南挽隐隐觉得,戚无宴好似有些异常之处,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一般,就连傅罗衣看向她的眼神,时不时都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意外。

    那目光看的顾南挽心底一跳,她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脸颊,满心的疑虑,待傅罗衣为她诊治离开之后,顾南挽收回胳膊,趴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她有些苦恼地看向先前未看完的玉简,思绪有些飘忽,随即,她以指代剑慢慢比划着。

    她最初想的,便是成为潇洒凌厉的剑修,手执长剑行走修仙界,除魔卫道捍卫一方领土。

    那时的爷爷闻言亦是笑弯了浑浊的眼睛,他也没说什么,却是连夜做了两柄小木剑,开始手把手地传授她剑法。

    后来,爷爷没了,她也没能走上剑修的路子,甚至这么多年的修为都毫无进展。

    顾南挽耍了几招之后,她站起身,看着满街的人来人往,微微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这修士的肉身足够强悍,前几日她还觉得自己腰都快断了,今日,她便再度能活蹦乱跳地耍两招。

    顾南挽托着下巴,有些失神地看向窗外,随即,她的目光一凝,只见不知何时,对面的墙上已糊上了几张告示,上面寥寥几笔画出了一个女修的模样,那女修眉眼微挑,眉下生着一点小痣,几乎是下意识的,顾南挽便立刻关上了窗子。

    透过窗间的间隙,她草草地将那告示扫了一遍,目光微变,是陆家的悬赏令……他们愿以灵石万颗交换她的下落。

    若是有人能抓住她,则愿意给予灵石十万颗,灵宝一件。

    极为诱人的条件……

    若非悬赏的是她本人,她定然会夸一句大方的程度。

    顾南挽忍不住攥紧了手下的窗户,眸色闪了闪,那窗子在她的手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顾南挽这才回过神来,她想了想,拿帕子严严实实地包住了脸,迅速地出了门,走向了戚无宴所在的房间。

    只见他的房门紧闭,里面一片寂静。

    顾南挽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我可以进来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只听房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颗木珠滚落在地,发出了些微的声响,半晌,一道冷淡的声音方才自房内传来,“进来。”

    顾南挽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房内一片昏暗,昏黄的烛光缓缓地摇曳着,戚无宴坐于塌边,神色冷淡地看着手中的玉简,眉眼微垂,一袭银色的长发凌乱地落在身后。

    两枚蛋静静地躺在他的身旁,那蛋壳之上还缭绕着浅浅的金色雾气,顾南挽对那金色雾气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一切都看起来极为正常。

    顾南挽的目光却是一转,她不着痕迹地看向戚无宴的腿侧,只见不知何时,一道雪白的尾巴静静地垂在床沿,那尾巴微微有些僵硬,连尾巴尖儿都透露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紧张。

    偏偏他依旧是神色冰冷地看着手中的玉简。

    顾南挽的目光落在了戚无宴俊美的面容之上,只见他眼睫颤了颤,捏着玉简的指节都泛着隐隐的白。

    几乎是瞬间,顾南挽便能肯定。

    戚无宴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第34章 你是要采x补我吗

    你要采×补我吗。

    昏黄的烛光于这颜色中缓缓地跳跃着, 光影摇曳,在二人面上落下了一圈柔和的光印。

    顾南挽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戚无宴的面上,只见他微微垂首, 几缕银发随意地垂落在他的眼前,遮住了他眉眼间的神色, 他的薄唇紧抿。

    顾南挽迟疑了片刻, 只做没察觉到那些异样,她掐了掐指尖, 小声问道, “你打算何时离开这里……”哪怕已经认识了这么久,顾南挽内心仍是有些怕他的。

    戚无宴神色凉凉地翻动着手中的玉简, “半月之后。”他的声音于这夜色之中, 无端地有些沙哑。

    顾南挽闻言,落在长袖中的手微微攥紧, “我方才在外面看到了陆家通缉我的告示, 我有点担心。”

    “无碍。”

    戚无宴放下了手中的玉简, 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地看向她, “他们找不到你。”早在将顾南挽从陆家带出来,他便抹去了她周身的气息。

    顾南挽闻言微微松了口气,她上前两步,看了眼那落在被褥之中的蛋, 只见他们静静地躺在柔软的被褥之中。

    随着她的靠近,戚无宴的身形微僵, 他缓缓地捏紧了手中的玉简, 目光幽深, 待看清那玉简之上的字时, 戚无宴蓦地收回了手, 将那玉简藏到了身后,这却是他先前在书馆随手拿的《夫人太奇怪了怎么办》

    当时他只看了一眼便随手放到了一旁,却没想到,方才竟被他不小心拿了出来。

    也不晓得顾南挽看到了没有……

    戚无宴沉默了片刻。

    顾南挽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她正认真地看着那两枚蛋,饶是现在,看到这两枚蛋,她依旧觉得有些神奇,顾南挽伸出指尖戳了戳那蛋壳,随即,她的指尖一顿。

    却是摸到了几根雪白的毛。

    顾南挽,“……”

    那蛋壳本该是冰凉,温润如白玉的,而现在这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未散的暖意。

    她好像隐隐知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顾南挽默默地将那毛捏在了掌中,神色自然道,“你可知晓他们什么时候能孵化?”

    戚无宴闻言微微侧首,只见顾南挽蹲在床边,抬着张精致的小脸认真地看向他,一双微挑的眸子在烛光下似是晕着汪秋水,眸光流转间,水光潋滟,连颊边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的指尖微微收紧,“不知。”

    顾南挽有些失落地收回了目光,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光滑的蛋壳,方才站起了身,眼见戚无宴只神色冷淡地坐在一旁,顾南挽寻了个借口,便迅速地离开了房间。

    直到回到了房中,她这才看向自己的掌心,只见她的手心上有着几根雪白的毛发,却是与戚无宴银发不同的色泽。

    倒更像是他尾巴上的毛毛。

    顾南挽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微妙。

    也不知他在做些什么,顾南挽推开窗子,寒风吹过,冰冷的雪花卷携着那雪白的毛毛消散在虚空之中,再无一丝痕迹,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巷子中,却见先前的那些告示早已被人揭了去,只余空荡荡的墙壁。

    顾南挽眨了眨眼睛,她阖上窗子,爬到了床榻之上,双手结印,继续今日份的修炼。

    浓郁的灵力缓缓地温养着她的经脉,她似是泡在暖呼呼的温泉之中,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就在她即将沉浸在那种奇特的感觉中之时,她的储物袋中忽然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声响。

    顾南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她取下那储物袋,心底却是有些疑惑,却在看清那东西之时,眸色大变,只见那一直静静躺在她储物袋中的玉符,尾端的竹林印记此刻却是急切地闪烁着。

    顾南挽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储物袋,她的指尖有些颤抖,铺天盖地的情绪几乎瞬间将她淹没。

    这是当初爷爷专门为她所绘制的玉符……

    幼时的她没什么时间观念,经常到了饭点还未归家,爷爷便专门绘制了这道玉符,按时提醒她归家,这玉符陪伴了她好些个年头。

    然而,自从爷爷离开后,这道玉符便再也未曾亮起过。

    顾南挽几乎是瞬间便红了眼眶,她连忙取出那枚玉符,指尖擦过那竹林印记,其上的光芒渐渐消散,她的嘴唇略微有些颤抖,她明明有许多想说的话,然而再看到这玉符的一瞬间,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死死地盯着那闪烁的玉符,呼吸有些急促。

    她死死地捏住那玉符,随即又立刻放松了力道。

    就在她满心激动之时,那玉符的另一端却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挽挽。”那声音略有些低沉,似是山中寒潭。

    几乎是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顾南挽眸色巨变,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另一端是丞肆的声音……

    顾南挽捏紧了手中的玉符,便听那端继续道,“陆悄悄快撑不住了,挽挽,她需要你。”

    “陆家也需要你。”

    顾南挽只觉得被人兜头盖脸泼了一盆冷水,体内沸腾的血液瞬间凝滞,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那玉符,心底有些发寒,另一端却是径自道,“你爹和你娘也一直在找你,哪怕你再生气,挽挽,人命要紧,你何时变得这般自私……”

    顾南挽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他她骤然打断了他的话,她的声音微扬,带着掩饰不住的厌恶,“丞肆!闭嘴!”

    那端的声音微顿,随即,玉符之外传来了一道低低的叹息声,他有些无奈道,,“挽挽,你爷爷如果在的话,他也会希望你救她的。”

    再听到他提起爷爷之时,顾南挽再忍不住,她冷哼一声,“你也配提我爷爷?我爷爷在的话,他只会撕烂你的嘴,丞肆,从今以后,你别再管我的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们那群人是想用我的命去换她的命,你就是个瞎了眼是非不分的脑残!”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端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顾南挽说完,便径直切断了那玉符。

    那端的玉符骤然被切断,顾南挽冰冷的声音犹在耳边响起,丞肆有些失神地看着手中的玉符,他的目光落在那玉符尾端的竹林之上,眸色幽深。

    他知晓,顾南挽极为在乎陆老爷子,因而在那紧急关头,他最先想到的,便是陆老爷子留下的那些灵器。

    他在赌。

    却没想到,顾南挽竟会这般的生气,反应如此剧烈。哪怕先前他们再生气之时,顾南挽也未曾对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丞肆看着满地的积雪,心底乱成了一团,寒风卷起了他的长袍,猎猎作响,体内的血脉无声地咆哮着,丞肆缓缓地捏紧了手中的玉符,他的心底似是破了个窟窿,冷风呼啸地灌进他的胸腔之中,空荡荡的一片。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陆母站在一侧,她方才已经听到了一切,一直强忍着没说话,这会儿她有些无奈地擦了擦面上的泪珠,面色苍白道,“这丫头,还生我们的气呢,让你看笑话了……我们这当爹娘的,又怎么会害她呢,唉。”

    “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谁能想到挽挽对我们的误会如此之深。”

    丞肆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玉符之上,指尖微微收紧。

    陆母看着丞肆手中的玉符,目光有些闪烁,她倒是忘了老爷子的这堆东西,那死丫头平日里最在乎的便是老爷子留下的那些破玩意。

    倒是多亏以往她将这些东西给扣下了。

    陆母目光闪了闪,心思急转。

    ………………

    切断了那玉符之后,顾南挽有些脱力地躺在床上,那玉符静静地躺在她的手中,凸起的印记擦过她的掌心,这上面的每一道痕迹,都是爷爷亲手所刻。

    丞肆与她认识那么久,明知她最在乎的便是爷爷。

    现在却擅自动了爷爷的遗物,只为了让她回去救陆悄悄……

    何其讽刺,又何其可恶。

    顾南挽微微蜷缩起身子,有些疲惫地看向掌心的玉符,须臾,她忍不住狠狠地咋砸向柔软的被褥,只觉得一股恶气猛地自心底蔓延,直冲心肺,这一刻,她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冲上潮生山去与那群人拼命!她有些烦躁地将脑袋深深埋在了枕头之中。

    夜色已浓。

    平日里这个时候顾南挽早该陷入沉睡,然而今日,她满脑子皆是白日里看到的那些,往日的一幕幕闪过她的脑海之中,一闭眼,便是白发苍苍的爷爷绘制玉符的模样。

    在听到他的脚步声时,他便会微微转过头,浑浊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若是爷爷在,才不会让她受委屈。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随即又立刻捂住了嘴,她微微翻了个身,面前一片漆黑,顾南挽沉默了片刻,方才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有些褪色的玉符,她的指尖缓缓描摹着那上面凸起的痕迹……

    一墙之隔。

    白虎翻了个身,他搂了搂滚出肚皮下的蛋,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地看向隔壁的房间,那翻身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明显。

    他的眸子在这夜色中闪了闪,毛绒绒的爪子搭在那金蛋之上,缓缓地向蛋内输着灵力,细细的金芒缭绕于他的周身。

    在他第六次听到隔壁翻身的声响之时,那白虎的眸子暗了暗,落在床沿的尾巴缓缓地卷在了床柱之上。

    顾南挽缩在被子中,忍不住又翻了个身,黑夜似乎能无限滋生她的情绪,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只觉胸口滞涩,似乎有一口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的,憋得她再难入睡。

    隐隐约约间,她察觉到背后微凉,一股寒意落于她的身后,就在她微微抬起头之时,却见那蒙在她面前的被子被一只手猛地揭了起来,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她的鼻翼,她下意识地背过身去。

    却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落在她的面颊之上。

    一道黑影缓缓地出现在那黑暗之中,于那夜色中,她只能看到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与他额间的一点金印,顾南挽扭了扭头,想要避开那只冰凉的大手。

    琥珀色的眸子中带着些微的不解,他烦躁地捏住她雪白微烫的脸颊,迫使她不得不看向自己,随即,他的目光微滞。

    只见顾南挽一张小脸在被子中憋的通红,她的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长长的睫毛湿/哒哒地黏在绯色的眼皮上,她的眸底还晕着层雾气,眸光潋滟。

    一头长发凌乱地落在塌间,那黑发衬得她颈间的肌肤越发的白,她的嘴角不知何时已被她咬出了血迹,雪肤乌发红唇交相映衬,有种浓稠的蘼艳,她的衣物松松垮垮地搭在单薄的肩膀上,隐隐可见大片雪白的肌肤。

    戚无宴眸色晦暗地看向她的眼睛,喉结滚动,凉凉地问道,“你哭什么。”

    顾南挽微微垂下眼睫,她摇了摇头,立刻否认道,“我才没哭。”

    冰冷的指尖落在她的眼皮之上,戚无宴微微俯身,微凉的呼吸渐渐逼近,“你在哭。”

    “是为白日里的告示。”戚无宴有些疑惑地掰过她的小脸,神色凉凉,“告示我已经揭了。”

    顾南挽抿了抿唇,唇角传来轻微的刺痛,她可以察觉到那道微凉的呼吸缓缓地落在她的身边,她沉默了片刻,心中无端的有些酸涩。

    却听那道声音再度道,“想做什么便做。”

    “不要哭。”

    顾南挽几乎是瞬间便红了眼眶,一股复杂地情绪缓缓地充盈着她的整片胸腔,她想做的事情那么多,可她现在羽翼未丰,她想夺回爷爷留给她的东西,她想进入秘境得到很多的宝贝,她也想可以活的肆意妄为。

    然而对她而言,甚至连活着都成了一种奢望。

    顾南挽自从回到陆家之后,便一直活在陆悄悄的阴影之下,她以为自己依旧是那个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顾南挽,然而就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在陆父陆母身边,在那个残忍的真相下。

    她早已变得畏缩,她畏首畏尾,变得不再像她。

    顾南挽沉默地看向面前的虚空。

    漆黑的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戚无宴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南挽,却察觉到晶莹的泪珠落到他的指尖,他却像是骤然被烫到了一般,猛地收回了指尖。

    戚无宴有些手足无措地收回了手,他无措地看向面前的小姑娘。

    戚无宴不知该说些什么,于他而言,他从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死活,更不会在乎他们的眼泪,在那些人无助哭泣时,他只会让他们死的更快一些,从根源上解决一切。

    然而,他现在不想面前的小姑娘死。

    就在他有些无措之时,却听略微沙哑的声音自身前传来,顾南挽睁大眼睛,有些失神地看向他所在的方向,她喃喃道,“我打不过他们,我打不过闻钰。”

    那双眸底还带着泪意,此刻,像是被水洗过的宝石一般,戚无宴喉结滚动,联想到她的身份,他下意识地冷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双/修采/补我吗。”

    顾南挽一怔,“???”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顾南挽瞬间瞪大了眼睛,却察觉到一道高大的阴影缓缓地落在她的身前,微凉的气息带着浅浅的冷香涌入鼻翼,须臾,冰冷的唇骤然落在她的嘴角。

    于这寂静的黑暗之中,她几乎可以听到两道剧烈的心跳声,缓缓地交缠在一起,她的呼吸微滞。

    银色的发丝略过她的脸颊,带起些微的痒意,冰凉的大手落在她的颊边,禁锢住了她的一切动作。

    就在她几近窒息之时,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凉凉地落在她的识海之中,“只帮你一次,不可贪心。”

    顾南挽,“……”

    第35章 咬耳朵

    咬耳朵。

    顾南挽被他的话弄的一怔, 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然而那只冰凉的手捏着她的脸颊,她只能模糊地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她现在修为不精尚不可夜视, 一眼望去,只余满目的黑, 无端地令人心悸,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夜色浓郁,房内一片漆黑, 只些微的月光透过窗间的间隙悄无声息地洒落房内, 微凉的呼吸落在她的颊边与雪白的耳际,带起些微的痒意, 她的耳垂动了动, 不过须臾,便迅速地染上了一片暧昧绯色。

    他的唇停留了片刻, 便微微向后退去, 就在顾南挽以为他要离开之时, 那道寒意再度逼近, 微凉的唇却是落在了她雪白的颈间。

    戚无宴目光晦暗地看着面前的一片雪白,他薄唇微动。

    顾南挽只觉得颈间一痛,他的喉咙中发出了低低的声响,随即, 尖锐的牙齿骤然刺破了她柔/软的皮肤。

    顾南挽身形一僵,她痛的低呼了一声, 下意识要推开身侧之人, 却被一只大手捏住了手腕, 死死地禁锢在那床/榻之间, 殷红的血自那伤口溢出, 于那雪白的颈间,似是美玉破碎,令人忍不住生出一丝暴、虐的情绪。

    想要在那雪白的肌肤上留下更多属于自己的痕迹。

    一股浅浅的血腥味于她的鼻翼蔓延,她忍不住有些气闷,这戚无宴是属狗的吗?那么喜欢咬人?上次也是这般!

    许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顾南挽憋在心里的那股恶意瞬间便窜了上来,她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报复似的张开嘴,而后寻着他的气息,直接学着他的模样毫不留情咬向了他。

    入、口却是温暖的,毛茸茸的一片。

    顾南挽一怔。

    身侧随之传来了一道暗、哑的闷哼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冰凉的手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了嘴,沙哑的声音自那黑暗中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贪婪与欲、念,“松嘴。”

    顾南挽这才意识到,她咬的似乎是他的耳朵……

    察觉到身侧的气息,她后知后觉地有些害怕。

    戚无宴微微向后退去,耳朵上的绒毛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地擦过她的嘴角,带起些微的痒意,那耳朵上的绒毛微微有些濡/湿。

    不是很疼,却令人格外的心烦气躁。

    戚无宴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头,他居高临下地看向神色慌张的顾南挽,只见她被他按着躺在塌间,脸颊被他捏的微微鼓起,红唇微、张,吐气如兰,眸底氤氲着潋滟水光,眼尾泛红,一头长发凌乱地落了满床,乌黑的发丝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的白。

    她的衣物不知何时早已乱成了一团,松松垮垮地搭在臂弯处,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与精致的锁骨,他的银发落在她的身前,与那乌黑的发丝纠缠交、融。

    此刻她正抬着小脸,有些无措地看向他,满目慌张,似是被凶兽逼入绝境的弱小猎物。

    戚无宴的眸色越发的暗沉,琥珀色的眸底爬上了一抹猩红之色,一股幽幽的淡香于这夜色之中,怯生生地缭绕在他的鼻翼之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山洞之中,那时的她,便是这副姿态,明明是她主动招惹在先,末了却是一副承/受不住,无辜的可怜模样。

    戚无宴的喉结滚动,眸色晦暗不明,他微微俯下身,吻向了她瘦弱的肩胛处,那里不知何时被他碰了一下,便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房外狂风呼啸,大雪纷飞,房内却是缓缓升温,濡/湿的圆耳微微擦过她的颈间,顾南挽身子一颤,她似是察觉到戚无宴周身的变化,她的指尖蜷缩。

    顾南挽的意识有些模糊,只听一声闷响,厚重的黑色长袍与雪白的底衣一同坠落在地。

    属于戚无宴的气息盈满了她的鼻翼,逼得她几近窒息,“戚无宴,你,你别……”雪白的指尖搭在他结实的肩膀处,无力地推拒着,然而身前之人却是纹丝不动。

    那毛绒绒的尾,吧不知何时已缠上了她纤细的脚踝,缓缓收紧,尾、尖缓缓地摩挲着她雪白的小腿,带起一阵令人心/悸的痒意。

    戚无宴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就连圆耳都爬上了一层血色,他的呼吸沉重,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狼狈逃窜的小姑娘,他的眉眼比常人深邃,明明是极为禁/欲的长相,此刻,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浓烈yu,念。

    他的大手落在了她的眉眼之上,遮住了她的神色。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长长的睫毛轻轻地略过他的掌心,随即,顾南挽的身形一僵,她可以清晰地察觉到他周身的异样,他的身形比寻常男修更高大,那物也是生的极为恐怖,早在先前,顾南挽便吃尽了苦头。

    上一次的惨痛经历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映象,以至于当那物抵在她的腿侧之时,顾南挽几乎是第一时间便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心底爬上一丝恐惧。

    眼见他没有任何准备,便要提木仓上阵,顾南挽脑子中有片刻的空白,她下意识地想要逃开,她的指尖堪堪擦过他面颊,落在他的圆耳之上,她微微用力,那毛绒绒的耳朵在她的掌心下微微变形,银色的长发纠缠于她的指尖。

    顾南挽用力扯了扯他的长发,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戚无宴,你别……”

    面前之人低低地闷哼了一声,微微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顾南挽趁机连忙向后退去,然而身后便是冰冷的墙壁,她逃无可逃。她有些慌乱地抬起头,于这浓浓夜色之中,却只看到了一双琥珀色的瞳孔,与他额心的一点金印,在这夜色中散发着浅浅的光芒。

    修长的大手捏住了她纤细的小腿,封住了她的去路,那小腿上的软/肉随着他的力道缓缓下陷,勾勒出了两道浅浅的小肉窝,他似是在暗处蛰/伏已久的凶兽,带着满身寒意缓缓地逼近他觊觎已久的猎物,他的眸底暗潮涌动。

    无数阴暗的念头于黑暗之中滋生,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愈演愈烈,他眼睫微垂,目光晦暗地审视着这一切,所有的念头尽数掩埋在那阴云之下。

    周围一片干涩。

    顾南挽心底一颤,她的目光有些闪烁,就在那只大手再度落在她的肩膀上之时,顾南挽似是想到了什么,她连忙小声道, “戚无宴,我还在坐月子,不要……”

    戚无宴身形微僵,落在她小腿上的手骤然收紧。

    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似是针落可闻。

    就在顾南挽以为戚无宴被拒绝会生气之时,却没想,那道身形再度逼近,结实的胳膊落在了她的腰间。

    身侧之人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再没有其他动作,揽在她腰/间的大手越发的用力,似是恨不得将她揉入骨髓,吞/吃入/腹。

    顾南挽被他揽在怀中,浅浅的冷香缭绕在她的鼻翼之间。

    半晌,低沉暗哑的声音于这夜色之中,缓缓地落在她的耳际,“这次不能帮你,我说话算数,以后你想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胸膛微微震、动。

    顾南挽,“……”

    谢谢,她并不是很想要。

    半晌,那声音再度凉凉响起, “沉四他们随你差遣。”

    “想做什么便做。”

    顾南挽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捏了捏柔软的被子,小声地试探道,“我想夺回我爷爷的东西?”

    身后一片沉默,只余他粗、重的呼吸声。

    顾南挽目光有些闪烁,她抬起小脸,得寸进尺地小声道,“到时候你会来接我的对吗?”

    身后依旧是一片死寂,顾南挽揪了揪他的长发,细声细气道,“不反对就是同意了啊?我会当真的。”

    她的声音本就偏嫩,这般压低声音细声细气地讲话时,像极了撒娇一般。

    就在她喋喋不休之时,一只大手却是捂住了她的小嘴,戚无宴有些烦躁地深吸了口气,他现在那里痛的几乎要炸掉一般,他本想平复一下身上的躁、意,然而几遍清心咒下去依旧毫无用处,偏偏这始作俑者还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说个不停。

    “聒噪。”他的声音极为暗哑。

    顾南挽连忙闭嘴,她死死地捏住被子,属于戚无宴的气息几乎盈满了整个房间,顾南挽将脑袋埋进了被褥中,有些懊恼地揪了揪枕头。

    这夜晚果然害人,容易令人头脑发昏,她险些就和戚无宴滚到一起去了……

    半晌,戚无宴有些狼狈地离身,他捡起那掉落在地的长袍,随意地披在身上,而后如先前来时一般,迅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顾南挽微微抬起头,便察觉到他已经离去,她悄悄地松了口气。

    许是有了戚无宴的承诺,顾南挽的心情好了许多,没过多久,她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一墙之隔,戚无宴却是身形僵硬地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他的目光落在漆黑的房顶之上,眸中是掩饰不住的yu念与躁意。

    他的体内气血翻腾,若非他的灵力正常,他几乎以为自己此刻已走火入魔,经脉逆流。

    那两枚蛋静静地躺在被褥之中。

    戚无宴微微移开视线,推开了窗子,寒风卷携着雪花扑面而来,他的衣衫本就随意地搭在身上,这会儿被风一吹便乱成了一团,露出了大片结实的腹肌,上面绘制着大片金色的妖纹,一路蔓延至他的锦、裤之中,那下面更是鼓鼓囊囊的一大团。

    戚无宴在那风口站了许久,他的银发与长袍被那寒风卷起,猎猎作响,他沉默了片刻,而后默默从储物袋中翻出那尘封已久的黄色小人书,上面早已落了灰。

    他强忍着心底的嫌弃与厌恶。

    默默打开了那本小人书。

    耳朵之上传来轻微的疼痛,那小姑娘咬他之时,一点也没留情。

    戚无宴眸色深深地看向隔壁的房间,神色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说:

    大脑斧:下次继续。

    第36章 你并不是陆家人(大改)

    你并不是陆家人(一更)

    翌日。

    天色方亮, 顾南挽便清醒了过来,她身形僵硬地躺在床榻之上,有些失神地看着床顶, 昨夜的一切似乎只是她的梦境。

    她有些茫然地揉了揉酸痛的脸颊,便看到了她的指尖还缠着一缕银发, 是她昨夜不小心扯落的, 雪白的手腕上还残留着几道青紫的指痕,就连锁骨之处, 亦是落着大片的暧昧的痕迹。

    昨夜的一切并不是她的错觉。

    顾南挽心情复杂地坐起身, 便看到她的床前还有着一件不属于她的,更大一些的白色里衣, 那衣物上绘制着玄妙的银纹。

    顾南挽无奈地蹲下身, 将那里衣捡了起来,她的脸颊隐隐有些发烫, 她怎么也没想到, 戚无宴会突然进入她的房间……

    顾南挽深吸了口气, 将那衣物挂到了一旁, 隔壁仍是一片寂静,她爬回床榻之上,开始每日的修炼,却在察觉到她体内充盈的灵力后, 神色蓦地一怔,只见前几还还干涸的灵力, 经过昨夜, 却已迅速充盈。

    甚至于, 她现在的修为都有些松动, 隐隐有种要突破的趋势!

    顾南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她有些惊喜地看向自己的指尖,顾不得其他,便吞下两枚灵丹匆匆进入了修炼之中。

    浓郁的灵力流入她的腹中,缓缓地游走于她的经脉之中,冲击着她滞涩的经脉,带起轻微的刺痛,顾南挽却是甘之如饴。

    一墙之隔。

    小白虎趴在两枚蛋上,琥珀色的眸子凉凉地看向隔壁,现在已经到了晌午,按照平日里的时间,顾南挽早该起床。

    他昨夜特地落了件衣物在她的房中。

    隔壁却是一丝声响都无。

    白虎的脸颊有些懒散地搭在那金蛋之上,他翻了个身,就连平日里扑朔个不停的翅膀,这会都蔫蔫地搭在一侧。

    半晌,那白虎蓦地坐起身,他烦躁地甩了甩头,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隔壁的房间,他的身形瞬间拔高,化作一道黑影消散在虚空之中。

    戚无宴悄无声息地潜入隔壁房间,却见顾南挽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塌上,殷红的血迹自她的嘴角溢出,就连眼角与鼻翼都有着未干的血迹。

    也不知她修炼了多久。

    他擦去了她面上的血迹。

    戚无宴眸色幽深地看向面前之人,须臾,他缓缓上前,将几个巴掌大的石人放到了她的身侧,末了,他又从袖中取出一个更小一些的石像,放到了离她最近的地方。

    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面上,目光晦暗不明。

    …………

    时间过的飞快,在顾南挽自己尚没有知觉之时,几日便已过去,她沉浸在那玄妙的感觉之中,温和的灵力洗涤着她的周身,洗去她的满身浊气。

    似乎有一滴水珠从高空坠落,落于她的眉心,她的脑海中有片刻的清明,顾南挽眼睫颤了颤,蓦地睁开眼睛,汹涌的灵力瞬间退去,只见窗外一片漆黑,寥寥几道鸡鸣自街角传来,她有片刻的失神。

    须臾,她惊喜地发现,她距离金丹期,已只有半步之遥。

    自从她第一次突破之后,她的修为便是一日千里,这速度远超她的预期!

    顾南挽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她揉了揉额头,欣喜地站起身,却见几个巴掌大的石人咕噜噜地自她身边掉了下去,顾南挽目光微顿,那几个石人他曾在戚无宴的手中见过,这似乎便是沉四几人的本体。

    顾南挽捡起那几个石人塞入了袖中,想到先前戚无宴答应她的事,还有这突破的修为,她的心情忍不住有些雀跃。

    顾南挽打开房门,便见几道身影已守在了她的门前,沉四身上还有着未散的霜雪,不知守了多久,见她出来,沉四上前两步,眉眼上挑,咧着嘴笑眯眯道,“主人说你快好了,果然没说错!”

    先前便听闻顾南挽要回陆家找事,沉四嘿嘿笑了两声,他捏了捏沙包大的拳头,“放心,到时候我肯定揍死他们!”沉二几人亦是纷纷附和着。

    顾南挽看到他这模样,忍不住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那我等你帮我揍死他们!先给你提前说声谢谢了!”

    沉四话落,又连忙跑下楼,端了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上来,“趁现在快喝点!几日没喝了,近日多喝点!”

    就在顾南挽小口地喝着药汁之时,沉四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对了,傅罗衣让你清醒的时候去他那里一趟,他有话同你说。”说完,他便径直走向了隔壁房间,哐哐哐敲开了大门,“我们来了啊,你有什么话你快说,我们忙着呢!”

    傅罗衣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最后的顾南挽身上,他压低了声音,“你猜猜我这几天发现了什么?”

    傅罗衣将几人吆喝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一脸的神神秘秘,顾南挽有些稀奇地看向了他,“我的毒能解了?”

    傅罗衣摇了摇头。

    顾南挽拽了拽衣角,神色有些忐忑,“我的毒无药可治?”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傅罗衣无奈地晃了晃手中折扇,“你可真是……别猜了,感觉你再猜下去,你都要毒发身亡了!”

    傅罗衣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面上,只见她被沉四几人簇拥着,乖乖坐在那里,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的,只看这骨相,也就十八九岁的年龄,于他们这些动辄几千几百岁的人而言,也就还是个孩子。

    这刚脱离陆家,又撞到了戚无宴这虎口,着实有些委屈了。

    傅罗衣难得地有些心软,他微微俯下身,对上了顾南挽的目光,神色中多了一丝温柔,“你与那陆悄悄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顾南挽一怔。

    “极有可能,你也不是陆家的血脉。”

    他的神色难得地有些认真。

    傅罗衣给顾南挽倒了杯茶,他前两日去了陆家,本打算拿那个陆悄悄试试手,他的衣物上沾上了陆悄悄的血迹,等他回来之后,本打算研究一番,却发现陆悄悄与顾南挽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那陆悄悄当初明明快要死在那奇毒之下,却又活了这么多年甚至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大抵便是那些人以顾南挽的血为药引,暂时压制住了她体内的毒性。

    顾南挽的脑中有片刻的空白,她的心跳逐渐加速,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直勾勾地看向傅罗衣,便见傅罗衣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放到了她的手边,“有什么想做的便去做吧。”

    顾南挽怔怔地看着那枚玉简,原本的困惑瞬间散去……怪不得陆母对她的态度那么奇怪,明明都是女儿,对待二人却是天壤之别。

    更让她难过的是,她不是陆家的子嗣,爷爷却依旧对她那么好,甚至,比亲爷爷更好,而她甚至没法护住爷爷留下的东西。

    顾南挽沉默地看着那枚玉符,心中一片酸涩。

    傅罗衣拍了拍她的脑袋,他怕她会哭,有些无奈道,“人生十之八,九皆是不如意,你现在还有大好的未来。”有戚无宴在她的身后,陆家的那些人动不了她。

    沉四几人亦是屏住呼吸,有些紧张地看向顾南挽,却见顾南挽将那玉简塞入了袖中,抬起头,一脸认真道,“谢谢。”

    或许是她与陆家的感情极为单薄,也可能是她先前便有了此类的猜想,现在她知道这个真相之后,并没有多么震惊,也没有多么难过,甚至还有一丝解脱,原本还会因为血缘束手束脚,现在反倒是没了那丝顾虑!

    顾南挽与沉四一行人说干就干,他们只商量了片刻,便立刻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客栈,向着陆家所在的方向奔去。

    一墙之隔。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向大开的房门。

    早在他察觉到顾南挽房内的声响时,他便打开了房门,顾南挽三次路过他的房门。

    都视而不见。

    戚无宴神色冰冷地看向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心中无端地有些烦躁。

    原本大开的房门瞬间阖上,戚无宴周身灵光一闪,他的身形渐渐缩小,随即化作脸盆大的白虎,板着张脸趴在了那两枚蛋之上,毛绒绒的尾巴啪啪啪地抽打着床柱。

    房内一片寂静。

    半晌,那白虎微微抬起头,他冷哼了一声,捞起那两枚蛋,推开窗户一跃而下,迅速地消失在了茫茫雪色之中。

    …………

    陆家。

    自从上次丞肆联系完顾南挽之后,陆母原本已经歇了的心思又活跃了起来,她开始四处寻找能打开那储物袋上禁制之人。

    这几日不时有一堆的修士上门来,最终却是失望离去,陆老爷子别的不说,那一手灵阵禁制布的却是难逢敌手。

    她无奈之下,只能回娘家,许了大笔的灵石求嫂子陈歌前来相助。

    那陈歌乃是灵阵大家的弟子,平日里眼高于顶,傲气十足的,若非现在实在没法,陆母也不至于赔着笑脸去找她。

    陆母这刚和嫂子说完软和话,一转头,便是忍不住的拉下了脸,心里忍不住将顾南挽又翻来覆去骂了几个来回,若是她早点配合着解开那禁制,现在她也不至于这般低声下气!!

    还有那个死了八百年的老鬼,也不知他是猪油蒙了心还是瞎了眼怎的,家里现成的亲孙女不管,去疼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死丫头!

    陆母坐在飞行灵器之上,气的生生扯烂了几条帕子,方才泄了口气。

    就在陆母与陈歌带着侄子从外面归来之际,却见一道身影静静地立于满地的风雪之中,寒风卷起了她殷红的斗篷与长发。

    陆母有些疑惑地上前两步,却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女修,她身上穿着厚重的斗篷,颈间围着圈绒白的毛领,那女修似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微微回首,露出了一张白皙的小脸。

    于这苍茫大雪之中,有种说不出的惊艳。

    是顾南挽!

    几乎在看到她那张脸的一瞬间,陆母心底的火气瞬间上涌,她张口便要骂,却在下一瞬,骤然想到了中毒的陆悄悄,陆母话语一顿,她脸上挤出个僵硬的笑容。

    丞肆说的没错,这丫头只要一牵扯到她爷爷,便会立马巴巴地赶回来了!

    现在可不能让她给跑了!

    陆母神色得意地勾了勾嘴角,她笑着上前两步,“挽挽,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娘等了你好久……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娘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陆母说着又擦了擦眼角,她拍了拍顾南挽的胳膊,有些埋怨道,“你这孩子,我们一家人的,你先前又何必那般……”

    顾南挽掀起眼皮,她神色淡淡地看着陆母的作态,“是啊,我回来了。”

    顾南挽抬起头,目光落在大门前的牌匾之上,只见不时有人进入陆家。

    而陈歌亦是满身华服,神色高傲地自那飞行灵器上一跃而下,她的身旁跟着一个二十七八岁模样,身形肥胖的男修,那男修一看到她,眼睛便是一亮,他的目光死死地粘在顾南挽的身上,目露垂涎。

    顾南挽只随意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听说你最近四处寻人想要解开爷爷的禁制?”

    陆母闻言神色一僵,她的心底有片刻的慌乱,“你这孩子!还不是你姐姐病重,现在我们只能打开那储物袋,看看你爷爷有没有留下什么宝贝能救命……”

    陆母的笑容有些僵硬,她又连忙道,“不过现在你回来了,这储物袋自然也就能打开了,娘待会便令人送他们回去,这是你婶婶,小时候她还抱过你呢!”

    顾南挽当然认得面前的陈歌,小时候抱没抱过不说,她是从未在她那里得到过一丝好脸色,她径直移开了目光,只做没看见。

    陈歌神情不屑地看了眼顾南挽,眼见儿子此刻只眼巴巴地瞧着顾南挽,她冷声道,“看了婶婶都不知道叫一声吗?!没点礼数!”

    她的话音未落,便见顾南挽已经略过她,面无表情地走向了陆家大门。

    陆母见状,连忙道,“这孩子最近和我们闹脾气呢,你别生气!”

    陈歌身后的胖男修更是下意识地便要追上去,却被陈歌拦住了步子,他有些不满地嘀咕了一声,“娘……”

    陈歌板着脸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道,“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死丫头就是个废物,前段日子还怀了野男人的种跟人跑了,你可长点脑子,小心她缠上你!”

    陆母将陈歌母子送到前厅后,方才赶回来,连忙追上了顾南挽的步子,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顾南挽斗篷下的小腹之上,只见那里一片平坦。

    若是没有意外,这死丫头怀孕应该四月有余,小腹早就该显怀,哪怕不明显,也不该是这般平坦的模样。

    这死丫头堕胎了?

    陆母心思急转,她的目光扫过顾南挽的周身,只见她虽是穿漂亮,全身上下却是没什么珍贵的宝物。

    陆母眼底闪过一丝鄙夷,怪不得愿意回来,八成是被那个银发男修给嫌弃了,这才灰溜溜地滚回来。

    陆母面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她托了托发间的玉簪,慢悠悠道,“这女子啊,名节最为重要,可不能没成亲便上赶着为男人生孩子,那样他们才不会珍惜。”

    “娘也是掏心掏肺地和你说些真心话,你现在还小,等你大些了你便知道了,这男人啊,最是喜新厌旧,轻易得到手了他们才不会珍惜。”

    顾南挽神色淡淡地听着陆母所说的话,却见她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不知道那个男修何时上门来提亲呀?娘也好早日给你置办好嫁妆。”

    顾南挽的目光落在陆母的面上,只见她虽是满面笑容,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顾南挽落在袖中的手微微蜷缩,“不知道。”

    陆母见她兴致不高,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越发得意,面上却是笑吟吟道,“放心吧,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他要是欺负你你随时都可以回来,娘给你撑腰!”

    看着陆母这副明明幸灾乐祸却还要装作关心她的模样,顾南挽只觉得说不出的好笑,她脚步不停,冷声道,“人我已经来了,把爷爷的储物袋给我。”

    陆母面上的笑容渐淡,她对身后的婢女使了个眼色,眸色暗了暗,嘴上却是轻飘飘道,“这刚回来便提这个做什么,咱们娘俩那么久没见,你就没什么想和娘说的吗?”

    顾南挽闻言捏了捏冰冷的指尖,“那倒是的确有话要说。”

    陆母闻言露出了个温柔的笑意,却见顾南挽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面上,面色冰冷,“你真的是我娘吗?”

    随着她的话音一僵,陆母面色大变,她下意识地反驳,声音有些尖锐,“你这丫头在胡说些什么?!我就是你娘啊!我怀胎九月将你生下来,这还有假不成?”

    顾南挽眯了眯眼睛,她的声音冰冷,几乎比这满地的霜雪都让人心底发寒,“我的父母是谁?!”

    面对她的逼问,陆母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她面色变了又变,她像是往常一般抬起巴掌,便要直接扇向顾南挽的面颊,尖声道,“你这个贱丫头,白眼狼,我养了你这么久,现在翅膀硬了,娘都不认了是不是,我看你是皮痒了……”

    就在她的巴掌即将落到顾南挽的脸上之时,却见顾南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一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胳膊,直接反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而后在陆母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脚踹向了她的胸口,陆母当即惨叫一声,直接像是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那些婢女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见陆母已狼狈地摔倒在地!

    顾南挽收回手,她的指尖有些发麻,似乎连体内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她周身的灵力不断地攀升着,狂风卷起了她的长发,“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打骂的顾南挽吗?”

    他们的脑中有片刻的空白,随即连忙跑上前去将陆母扶了起来,“夫人……”

    就连周围路过的修士,都有些茫然的看向此处。

    陆母面色扭曲地捂住自己的脸颊,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南挽,甚至顾不得周围来往的修士,“你这个贱丫头敢打我?!反了你,来人,给我抓住她,我今日定要打死她!”

    陆母神色狰狞地看向顾南挽,几乎被气疯了过去,平日里她最在乎的便是脸面与陆悄悄。

    这个死丫头勾搭野男人逃跑,害的悄悄受了那么多罪,现在居然还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打她?!!

    陆母几乎不敢看周围人的脸色,她怕看到那些人眼中的嘲讽,陆母咬了咬牙,气急败坏道,“侍卫呢,抓住她!”

    那些侍女闻言,连忙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顾南挽神色淡淡地走向面目狰狞的陆母。

    ………………

    这几日陆父设宴款待众人,整个陆家皆是一片歌舞升平,在这大雪之中,数个衣衫单薄的舞女正翩翩起舞,艳丽的丝带几乎迷了人眼。

    陆父正笑着迎接客人,却听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之声,陆父皱了皱眉头,不悦地看向小厮,“你去看看何人在外喧哗,没有规矩!”那小厮连忙低下了头向外跑去。

    陆父一转头,又变回了那温和宽厚的模样,他双眼含笑地同那客人走进了房内。

    陆悄悄面色苍白地坐在桌边,她的身上披着件雪白的斗篷,就连眼窝都微微凹陷,一张脸更是瘦的可怜,她手中捧着杯热茶,正有些失神地看向窗外。

    丞肆坐在她的身侧,正微微垂首,看着自己的指尖。

    陆悄悄看着满地的霜雪,忽的低声问道,“小师弟,你觉得挽挽会回来吗?”

    丞肆闻言微微侧首,他看着陆悄悄苍白的脸颊,低声道,“我也不知。”凭他对顾南挽的了解,他以为她会再接到那玉符之时,便立刻赶来,然而到现在,挽挽都没有一丝声响。

    丞肆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指尖,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他不知自己这次是对是错。

    可他也只是想救悄悄……

    陆悄悄轻轻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丝焦虑,这段日子,她已经吃够了那奇毒的苦头,每当她毒发之时,她都痛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那墙上。

    然而想到顾南挽,她却生生地撑了下来。

    她不能就这样死去,她不能让顾南挽看笑话。

    若是她死了,那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师傅,爹娘的宠爱都会落到了顾南挽的身上,她无法接受那个画面。

    陆悄悄端起茶盏,却听门外骤然传来了一道震耳的声响,随即,只见几个侍卫狼狈地撞在那大门之上,那紧闭的房门瞬间大开,他们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鲜血飞溅,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霜雪猛地灌入大厅之内。

    原本热闹的大厅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陆悄悄与丞肆亦是一怔,她有些茫然地看向门外。

    却见一道漆黑的大块头瞬间砸破墙壁,飞射进这大厅之中,而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那一片的土地瞬间碎裂,泛起无数蛛网般的纹路,尘土飞扬!

    那漆黑的大块头陷入地板之中,陆父定眼一瞧,却发现那竟是一口棺材!

    陆父脸色瞬间大变,他死死地看向门外,满眼怒意地暴喝道,“何人敢在我家陆家放肆?!”

    陆悄悄亦是脸色难看地站起身,她死死地盯着那口棺材,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却听一道刺耳的尖叫声瞬间从外传来,随即,只见一道身影被径直甩到了院子之中,她在地上狼狈地翻滚了几圈,方才堪堪停下,众人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人竟然是陆母!

    陆家众人面色瞬间铁青。

    那些客人更是瞪大了眼睛,有些诧异地看向了那倒在地上之人。

    正当他们愣怔之时,却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蓦地自院外飞来,她的身形一转,却是径直地立于那棺材之上,寒风卷起了她的长发与裙角,于那空中猎猎作响。

    裙角上绘制的金线在那日光下,折射出了道道耀眼的光芒。

    众人有些失神地看向来人。

    只见那女修静静地立于那棺材之时,随即,她微微抬起头,露出了一张雪白的小脸,她的神情冰冷,眉眼却是极为浓稠明艳,眸光流转间无端的动人。雪肤乌发红唇,于那茫茫大雪之中,似是星星点点的烈焰,美的令人不敢直视。

    红色的裙角随着寒风飞扬,勾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度。

    众人怔怔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女修,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只余那些侍卫面色痛苦地躺在她的脚下,口中发出阵阵的哀嚎。

    作者有话说:

    大脑斧:给老婆留门了

    挽挽:三过家门而不入==

    第37章 接老婆(大改)

    接老婆回家啦

    狂风呼啸, 大雪模糊了她的视线。

    在看清那张明艳的面容之时,陆悄悄的面色大变,她忍不住上前两步, 语调有些说不出的古怪,“顾南挽?”

    丞肆亦是瞳孔一缩, 他深深地看向顾南挽, 忍不住喃喃道,“挽挽……”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面颊之上, 明明只是数月没见, 然而现在看到她,却无端地有些陌生。

    明明什么都没变, 却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不知不觉间,她已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陆父脸色更是铁青, 他察觉到周围那些压低的窃窃私语, 神色冰冷地看向顾南挽, “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要造反吗?赶紧给我下来, 把那个鬼东西扔出去!”

    顾南挽的目光自众人的面上划过,须臾,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陆父的面上,只见他一张脸因为愤怒涨的通红, 额头青筋起伏。

    陆母亦是被那侍女搀扶着站起了身,她捂着腰, 疼的龇牙咧嘴的, 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她忍不住尖叫道, “老爷, 快抓住她!这个死丫头疯了!储物袋被她给抢走了!”

    那与陆父站在一起的中年男修亦是摸了摸胡子,打着圆场道,“这孩子,有什么话好好说,这大好的日子何必惹你爹娘生气!”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亦是传来了一片责备之声,哪怕是修仙界,亦是极重孝道!

    顾南挽掀起眼皮,凉凉地看向陆父,却是冷声道,“你们当真是我爹娘吗。”

    陆父面色微变,陆母更是立刻拽了拽他的衣物,示意他立刻将她抓起来。

    陆父眸色暗了暗,随即他骤然暴喝道,”放肆!你平日里目无长辈也就算了,今日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下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话落,他身形一闪,只见磅礴的灵力骤然自他的脚底爆发,他拔出腰间的长剑,脚下一闪,便径直袭向了顾南挽。

    日光落在那剑尖之上,折射出刺目的寒光,锋利的剑气爆射而出,顾南挽却是自那棺材之上一跃而下,她蓦地踢向那棺材,只见那棺材微微颤动,随即有些失控地袭向陆父,那剑气落在棺材之上,却未能留下一丝痕迹,反倒是继续向着陆父砸去。

    陆父连忙退后两步,堪堪避开那向他袭来的棺材。

    然而待他回神之时,却觉面颊一痛,不知何时,只见顾南挽已悄然逼近,她的身形轻盈,犹如鬼魅,一道剑光骤然划过他的脸颊,鲜血飞溅,大把的黑发连着玉冠断裂,他的头发瞬间乱成了一团。

    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漫天的繁星落于顾南挽的身后。

    那一幕只维持了片刻,便已悄然散去,他的眼前一晃,便见顾南挽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她手执长剑,神色淡淡地立于他的面前,宛若风中修竹。

    陆父心中蓦地一惊,后知后觉地爬上了一丝恐惧,他这才发现,顾南挽周身的气息,根本不是一个练气期修士所能拥有的……

    陆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眸底闪过些许慌乱,他忍不住有些尖锐地问道,“你的修为是那个男的传给你的?!”陆父就是做梦也没想到,往日那个唯唯诺诺,沈默寡言的顾南挽居然敢对他动手!

    更没想到,他居然还落了下风!

    这个结果令的他面色大变,脸色瞬间涨的通红。

    陆悄悄与丞肆几人亦是神色震惊地看向顾南挽,丞肆瞳孔一缩,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意思?哪个男的?”

    他的心底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然而,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陆悄悄正直勾勾地看向顾南挽,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妒意,她无法相信,方才那个身手矫捷之人竟然是那个废物顾南挽!

    明明前些日子,她还只是个人人可欺的草包!

    一股复杂的情绪猛地自她的心底爆发,凭什么现在她随时都有可能毒发,而顾南挽却能变得那么厉害?!

    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长长的指甲陷入血肉之中,她却像是察觉不到一般,只死死地盯着顾南挽。

    陆父的脸色有些扭曲,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他的喉咙中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声,面色狰狞地冲向了顾南挽,一拳砸向了她的心窝。

    他那暴怒的一拳几乎承载了他满身的灵力,连虚空都泛起了隐隐的纹路,但凡正中顾南挽,她就是不死也得残!

    丞肆脸色瞬间大变,他顾不得方才陆父的话,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帮忙,却见顾南挽面色不变,神色冷淡地看向陆父,随即竟是同样一拳砸向了陆父。

    陆父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今日他定要好好教训她!

    只见房外传来了一道微弱的金芒,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顾南挽的身上。

    两拳相撞!

    然而,他预想中的顾南挽凄惨的画面并未出现。

    只听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伴随着那灵力爆炸的声音瞬间响起,陆父的脸上还残留着未散的笑容,他的面色瞬间僵硬,只听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瞬间响起。

    陆父瞬间退后了几步,他的胳膊以不正常的弧度扭曲着,一截手骨竟是直接断裂,尖锐的骨刺扎破皮肤,血淋淋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众人面色微变。

    陆母与陆悄悄瞬间睁大了眼睛,他们不可置信地看向面色扭曲的陆父,随即,陆悄悄连忙扑上前来,丞肆忙想拽住她,却没想到方才还弱不禁风的陆悄悄这会儿竟是直接挣脱他冲了出去,她看着重伤的陆父,哭的梨花带雨的,“你太过分了!爹!你怎么样了爹!”

    话落,她便要冲向顾南挽,“我和你拼了!你这个魔鬼!他是你爹啊!你小心天打雷劈!”她泄愤似的砸向顾南挽,却没想到顾南挽冷笑一声,却是直接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随即,反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陆悄悄只觉得脸上一痛,她整个人都无力地飞了出去,苍白的脸颊瞬间红肿,鲜血自她的嘴角滴落。

    “他不是我爹,他只是个拿人钱财虐待别人女儿的卑劣之徒。”顾南挽神色冰冷地看向陆家众人,她提着长剑,走向了满目恨意的陆悄悄。

    陆悄悄忍不住向后退去。

    却见一道修长的身影骤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丞肆的目光落在顾南挽漂亮的小脸上,俊朗的面上带上了一丝怒意,有些不满地呵斥道,“顾南挽,你别太过分了!她是你姐姐!”

    陆悄悄闻言,苍白的指尖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袖子,她的眼眶通红小声道,“小师弟,这段日子麻烦你了……你别怪挽挽,这是我欠她的,我不该惹她生气!”

    丞肆胸膛微微起伏,他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失望,哑声道,“挽挽,有话好好说,你又何必如此,你今日若想伤她,那便先杀了我!”

    丞肆定定地看向顾南挽,漆黑的眸子满是认真,顾南挽脚步一顿,就当丞肆以为她要收手之时,“挽挽……”

    却只觉腰间一痛,只见顾南挽手中的长剑深深地没入了他的腹中,鲜血染红了她的指尖,顾南挽指尖微微用力。

    那长剑骤然穿透了他的腰腹,而后,狠狠地刺入了陆悄悄的胸膛之中。

    丞肆的声音瞬间停滞,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却见冰冷的雪花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缓缓地消融。

    那张漂亮的脸上只余冷漠。

    “早在你动我爷爷的遗物之时,我们便再不是朋友。”顾南挽抽出长剑,滚烫的鲜血流过她的指尖,她的手指微微蜷缩。

    丞肆闷哼一声。

    陆悄悄更是瞬间瘫倒在地,鲜血染红了她身上雪白的斗篷。

    眼见陆悄悄与丞肆瞬间被她捅了个对穿,陆母脸色瞬间大变,她再也忍不住崩溃道,“你疯了!!你已经闹成了这样,你还要怎么样!”

    顾南挽闻言直勾勾地看向陆父陆母,“才一剑而已。”

    “你们在我身上割了一百二十七刀,喂了多少毒草,放了多少血,你们自己还记得吗?”

    “你们为了救陆悄悄,偷偷给我下毒,把我培养成药人,害得我变成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为了逼我现身动我爷爷的遗物,你们不怕天打雷劈吗?”

    面对她这一连串的逼问,几人面色有些难堪,其余修士更是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吸气声,他们很难想象,竟会有人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

    若是顾南挽所说的都是真的,那这陆家夫妻可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丞肆更是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南挽,他俊朗的面上带上了一丝无措。

    挽挽从来没有与他说过这些……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面上,却见她雪白的小脸上染上了血色,一双漂亮的眸子只冷冷地看向陆父陆母,神色冷漠。她似是一只小刺猬,对他们竖起了周身的尖刺。

    他几乎没有见过她这般的模样,

    从头到尾,她便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丞肆的心中无端地有些慌乱,他只呐呐道,“挽挽。”

    眼见顾南挽提着长剑向他走来,陆父瞳孔一缩,忍不住向后退去,周围传来一片唏嘘之声,陆父与陆母几乎不敢去听他们再说些什么。

    陆父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他径直捏碎了那道玉符,大声喊道,“四圣,还请四圣前来相助!”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只见空气中泛起道道涟漪,一股恐怖的威压瞬间蔓延至整片院子,原本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面色微变,就连顾南挽亦是抬起了头,看向了虚空之中,不知何时,只见一道玄妙的阵法骤然出现在半空中,四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修士缓缓出现在虚空之中,他们凌风而立,长袍无风自动,他们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神色平静。

    陆父见状连忙行了个礼,恭敬道,“晚辈惭愧,今日叨扰各位前辈,还请四圣拿下这个逆女!”这死人乃是同陆老爷子一同走过来的人,对老爷子忠心耿耿,称得上是陆家最后的底牌!

    陆父与陆母看着他们,这才松了口气,陆母更是连忙道,“今日有劳四圣了!”她看着顾南挽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快意!

    这死丫头还是斗不过他们,等她救完悄悄,定要将这死丫头碎尸万段!!

    她定要顾南挽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陆父亦是狠狠地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晦暗不明。

    顾南挽看着那四人,她微微抬起了头,随即,她却是咬破指尖,殷红的鲜血滴在那储物袋上,陆母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直无法打开的储物袋,此刻却散发着浅浅的光芒,那储物袋之上的禁制瞬间破碎。

    顾南挽眼睫一颤,只见那储物袋里面,却是放满了她从小收集的那些小玩意,甚至连她练剑用断的小木剑,都整整齐齐地收在角落里。

    顾南挽心中有些酸涩。

    那四圣缓缓地向她逼近,就在那其中一人的掌风即将落在她的后心之时,却见顾南挽蓦地抬起了头。

    她的掷地有声,宛若银铃一般,瞬间穿透满院的嘈杂之声,“四圣听令!”

    陆父陆母一怔,他们有些茫然地看向顾南挽,随即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她手中拿着一块精致的玉牌,那玉牌之上绘制着无数的星星,于日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

    顾南挽的声音宛若魔咒一般,落于他们的耳际,“我以陆家第二任家主身份宣布。”

    “即日起,废除陆远夫妇及陆悄悄陆家弟子名号。”

    “此生不得踏入陆家地界!”

    作者有话说:

    大脑斧:真脏(接老婆回家咯)

    第38章 不过如此(大改)

    不过如此。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 陆父几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们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南挽手中的玉牌。

    只见那玉牌之上似是封存着无数的星光……这的确是陆家特有的四象令。

    见四象令如见陆老爷子本人,他曾亲口说过, 这令牌只会传给下一任陆家家主。

    陆家四圣在看到那四象令之后,亦是面色微变, 须臾, 他们恭敬地跪拜在地,“四圣听令!”

    陆父的面色瞬间扭曲, 他当初将陆老爷子的遗物翻了个遍, 都未曾找到这令牌,他不敢相信, 陆老爷子竟然真的将这四象令给了顾南挽?!!明明他才是他的亲儿子, 悄悄才是他的亲孙女!

    他居然将这四象令给了这个野种!

    这甚至比他当众被顾南挽打败来的更加让人崩溃!

    他早已将这陆家视为囊中之物,他以陆家家主身份活了这么多年, 他无法想象, 他会失去陆家!

    陆母更是忍不住声音尖锐道, “这不可能?!那个老鬼怎么可能把令牌给你?”

    陆母神色扭曲地看向顾南挽, 她不敢相信,明明悄悄才是他的亲孙女!凭什么?!她再忍不住心底的怒意,双目赤红,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撕烂她的脸。

    陆悄悄亦是死死地看向顾南挽, 她原本清秀的小脸此刻却是红肿不堪,鲜血与眼泪糊成了一团,

    她只余满心的不甘!

    凭什么?现在恨不得顾南挽去死!

    那是她的爷爷, 却偏心一个外人!甚至还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她。她到底哪里不如顾南挽了?!!

    顾南挽害的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令她颜面扫地, 丢尽力脸面, 是她毁了她的一切!

    陆悄悄死死地抓住了袖子, 眸底满是恨意,她只觉心底气血翻涌,随即却是面色大变,哇的一声吐出口血来。

    顾南挽静静地看着他们面上的神色,声音淡淡道,“将他们丢出去。”

    那些侍卫茫然地看向顾南挽,又纠结地看了眼陆父几人,一时间却不知该听谁的,反倒是陆悄悄哭着道,“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陆母亦是破口大骂,“小贱人,你这样对我你会遭报应的!”

    眼见那些侍卫仍是满目纠结,顾南挽目光暗了暗,“还不动手!”那侍卫心底一寒,连忙上前便要将几人拖出去,陆悄悄几人疯狂挣扎着不肯离去。

    那些客人一脸呆滞地看着陆家,他们也没想到今日前来,竟然能看到这场闹剧,这实在是好大的一场戏,这陆老爷子将家主之位传给了没有血缘的孙女,这陆远夫妇又将她培养成了自己闺女的药人,无论哪个传出去,都能引起不小的轰动。

    就在众人抬头张望之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是闻钰仙君!寻欢宗来了!快住手!”

    却见一道凌厉的剑光携着毁天灭地之势骤然穿透云层,撕破虚空,虚空中泛起无数蛛网般的纹路,连天色似乎都在此刻黯淡了几分。

    一道无形的威压落在她的身后,似是泰山坠落,顾南挽呼吸一滞。

    伴随着清唳的剑鸣声,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踩着满地的日光御剑而来,寒风卷起了他宽大的衣袍,似是九天之上的神祗,那长剑于虚空之中飞舞了片刻,随即乖乖地落在了他的身侧。

    长剑入鞘。

    那些修士纷纷向后退去,给他让出了道路,原本疯狂的陆悄悄几人亦是眼睛一亮。

    闻钰仙君背着满地的晨光,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那双漆黑额眸子定定地看着她,他似是看不到满地的狼藉一般,只神色淡淡道,“阿南,住手。”

    陆悄悄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地看向闻钰仙君,眼泪自她的眼角滴落,她小声道,“师傅,我好疼……”

    顾南挽冷冷地看向闻钰仙君,那股威压落在她的身侧,她眸色暗了暗,“关你何事。”

    闻钰仙君微微俯身。

    却在此时,一双冰冷的大手落在她的腰间,熟悉的冷香自身后袭来,那人微微用力,将她揽入了怀中。

    “久等。”

    低沉沙哑的声音自她身后袭来,携着未散的凉意,缓缓地落在她的耳际。

    众人看向那突然出现之人,瞳孔一缩。

    在众人瞪大的双眼之中,只见无数的金芒穿透虚空,卷携着寒风落入了人群之中,他们只觉背后一凉。

    随着那丝丝缕缕的金芒出现,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

    却见那金芒只静静落于顾南挽的身后,随即,却是化作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修。

    察觉到他身上恐怖的气息,众人下意识地噤声,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俊美男修,却只能隐隐窥探到他额头的一点金印,于日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他的身形极高,几乎比一侧的闻钰仙君都高了半头。

    银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地落于顾南挽身前,与她的黑发交织在一起,明明是两种极端的颜色,却意外的和谐。

    戚无宴居高临下地看向顾南挽,只见那张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戚无宴却从她的眉眼之间看到了一丝以前未曾有过的神采,无端地多了一丝鲜活之色。

    戚无宴冰凉的指尖落在她的面颊之上,擦去了她面上的血迹。

    他的指尖还带着房外的寒意,顾南挽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们二人的到来,几乎给这场戏又加入了一把火。

    丞肆面色大变,看着那银发男修亲密地擦去顾南挽面上的血迹,他的面色有些狰狞,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挽挽,他是谁?”

    然而,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一股复杂的情绪猛地自心底爆发,苦涩的妒意几乎冲破他的神智,他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分开二人,然而似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令他根本无法靠近。

    丞肆面色阴沉,死死地捏紧了拳头。

    那些修士的目光外几人身上转个不停,却见陆母一张端庄温柔的脸几乎肿成了猪头,根本没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她的头发散乱,满头的玉簪都不知掉去了哪里,整个人皆是狼狈不堪,她恶狠狠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却察觉到连牙都松动了起来,酸痛不已。

    陆母两眼一翻,险些气的喘不过气。

    陆悄悄的模样更是惨不忍睹,只能无助地低声抽泣着。

    陆父亦是嘴唇抖了抖,面色一阵青紫,再一抬头,便见顾南挽被先前将她带走的那个银发男修抱在怀中,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再加上周围那些戏谑的目光,想到今日丢的脸面与那四象令,陆父头脑都隐隐有些发昏,险些被气的晕厥过去。

    他直接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畜生!你就是个扫把星!我陆远扪心自问待你不不薄,你一回来就要搞的家宅不宁!我们陆家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你的爹娘!还带着别人上门来惹是生非?”

    陆母亦是面色铁青地看着顾南挽与戚无宴二人,她先前以为顾南挽被那男修给厌弃了,却没想到,这男修现在会突然出现在陆家,甚至还与顾南挽这般亲密。

    想到这男修的厉害,陆母面色抽了抽。

    然而转念一想,现在闻钰仙君与寻欢宗众位长老还在,量他也不敢放肆!有四圣令又怎样?

    陆母冷哼了一声,随即,她便疼的捂住了脸颊,暗暗抽了口气。

    正当陆父陆母闹成一团之时,闻钰仙君微微垂眸,他似是没听到周围的喧闹声一般,他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手上,只见那双手充满占有欲地揽在那截纤细的腰肢之上。

    他目光微转,便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正凉凉地看着他,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须臾,他微微垂眸,面无表情地看向顾南挽,似乎根本不将旁人放在眼中。

    闻钰仙君眸色暗了暗,他的眸中暗潮汹涌,冷的几乎可以猝出冰来。

    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捏紧,腰间的长剑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安地颤抖着,发出了阵阵清唳的剑鸣声。

    他有种冲动,想要砍掉那双碍眼的手。

    陆父更是神色狰狞地瞪大了眼睛,今日这些连续的打击几乎令他有些崩溃,他神色癫狂地想要冲上前去,将那四象令给抢走,却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死死地掐住了脖子,只见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静静地挡在顾南挽的身前。

    他蓦地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那双眸子似是蛰伏在暗处的凶兽,冰冷,残忍,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纯粹,无悲无喜,似佛似魔,无端的令人恐惧。

    那双大手似是铁钎一般,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陆父的眼珠子向外突出,一张脸涨的通红,肺部憋的快要爆炸,他无力地挣扎着,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响,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

    戚无宴的眸中暗光闪过,他试图搜出他识海中的记忆,却发现他的识海中,没有丝毫关于顾南挽年幼时的记忆。

    他的记忆被人篡改过。

    戚无宴眸色黯了黯。

    陆母与陆悄悄见状,连忙尖叫道,“你快放开他!!师傅,你快救救我爹!”

    “挽挽,你就这样看着他掐死你爹吗?!”

    戚无宴看着面色狰狞,满目恨意的陆父,就在陆父以为自己今日要死在这里之时,却蓦地被甩飞了出去,新鲜的空气涌入他的口中,他剧烈地咳嗽着。

    他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陆母与陆悄悄连忙扑上前来,“老爷,你没事吧!老爷……”

    却在此时,只听周围传来一道惊呼声,只见那些修士腰间的长剑随着戚无宴的动作纷纷出鞘,脱离了他们的控制,却是化作漫天剑光于空中飞舞,而后径直袭向了陆父陆母三人。

    那些修士甚至来不及阻止,便听到了长剑刺入血肉之中,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陆父与陆母几乎瞬间便变成了一对血人,鲜血飞溅,那些长剑刺入他们的血肉之内,堪堪避开了他们的要害。

    陆悄悄哪怕躲在陆母的身后,亦是被数十把长剑刺入胳膊与大腿,三人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蔓延。

    这痛苦甚至不亚于凌迟,三人痛苦地挣扎着,鲜血瞬间便染红了他们的衣衫,这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众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连顾南挽,亦是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不想多看这恐怖的一幕。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捏住了顾南挽垂在身侧的指尖,她的指尖一片冰凉。

    顾南挽的目光落在人群之中,她看了眼满身鲜血的陆父几人,原本积在她心头的大山也随之散去,她也不想在这里停留,这里没有爷爷,带给她的只有无数压抑而窒息的回忆。

    她也不想再留在这里,她微微抬起头,一双清澈漂亮的眸子静静地看向戚无宴,“带我走吧。”

    顾南挽看向四圣,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歉意,“等会还请四位将他们驱逐出去,剩下的一切便麻烦各位了。”

    四圣连忙恭敬道,“这是应该的,家主不必多礼。”

    戚无宴捏着她的手,拉着她向房外走去,却见闻钰仙君指尖一动,他腰间的长剑瞬间出鞘,径直拦在了二人的面前,日光落在那长剑之上,折射出了刺目的寒光,凌厉的剑气瞬间划破虚空,携着毁天灭地之势袭向了戚无宴!

    闻钰仙君目光冰冷地看向顾南挽,漆黑的眸子中一片幽深,“谁也别想带她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只见数位寻欢宗长老或御剑,或乘着灵兽匆匆自外面赶来,他们身形轻盈地自高空一跃而下,落在了院外,那灵兽一声长鸣,化作一道雪白的拂尘,落于那女修的手中。

    那几位长老看着满地的鲜血与痛苦挣扎的陆悄悄几人,瞳孔一缩,只见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修立于顾南挽身前,正面无表情地向外走去。

    寒风卷起了他银发与黑袍,猎猎作响。

    几人一怔,“忘乾长老?”

    戚无宴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闻钰仙君一眼,只见金色的雾气瞬间自他的脚下蔓延,那长剑却是死死地停在他的面前,再不能逼近一步。

    他的脚步不停。

    那长剑之上发出了阵阵的清唳的剑鸣声,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向四周袭去,只见那长剑之上迅速覆上一层层冰晶。

    闻钰仙君划破掌心,殷红的血色染红了那把长剑,那长剑周身灵力瞬间暴涨,滔天的剑意瞬间爆发!洁白的霜雪自他的脚下蔓延,不过须臾,整个陆家便布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凌。

    那几位长老见状,也顾不得多问,只能逼退人群,飞身而上前来帮忙,他们低喝一声,周身灵力暴涨,纷纷袭向了戚无宴。

    看到寻欢宗这么多的长老,顾南挽亦是忍不住有些紧张的抓紧了戚无宴指尖,却察觉到那只冰凉的手反握住了她的手。

    顾南挽微微抬起头,便见戚无宴静静地挡在她的身前,神色凉凉。

    只见浅金色的烈焰缓缓地自他脚下蔓延,那烈焰见风就涨,不过片刻,便化作一道滔天火海,径直袭向了闻钰仙君与寻欢宗的一群长老。

    火光模糊了他的面容。

    霎时间,汹涌的灵力瞬间爆发,狂风呼啸,虚空之中泛起无数漆黑的纹路,院内的巨树瞬间被拦腰折断,无数瓦片卷携着暴雪飞溅。

    那些修士几乎瞬间被那四溢的灵力掀飞了出去,他们面上失去了血色,整个陆家几乎都化为了一片废墟,满地的狼籍。

    戚无宴额心的金印散发着浅浅的光芒,只见一道金芒落于那火海之中,那原本便汹涌的火势越发的汹涌,随即几道火龙瞬间自那火海之中奔腾而出,气势汹汹地冲向寻欢宗的一众长老。

    闻钰仙君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的面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他有些狼狈地后退了数十步,方才堪堪停下,那原本灵力四溢的长剑此刻却是微微颤抖着。

    随即只听一声脆响,那长剑瞬间碎裂。

    就在此时,那火龙却是长啸一声,瞬间与那长老碰撞在一起,却见那几位长老惨叫一声,纷纷自空中坠落,鲜血飞溅。

    闻钰仙君瞳孔一缩,却见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牵着顾南挽,踩着满地的霜雪,踏出了陆家的大门。

    他的瞳孔一缩,这个戚无宴似乎比他想象的,更为厉害。

    似是察觉到了外面的凌冽寒风,他解开身上的长袍,披在了顾南挽的身上,那衣角随着顾南挽的步子,落下了一道漂亮的弧度。

    她的脊背笔直,只留给了他一道决然的背影。

    闻钰仙君眼睫颤了颤。

    那几道火龙亦随着他的离去长吟了一声,却是调转反向,径直袭向了顾家,不过瞬间,那间院子便瞬间燃烧了起来,大火瞬间吞噬了一些。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戚无宴微微侧首,眸底是不加掩饰的挑衅。

    一道低沉的声音凉凉地落于他的识海之中,“不过如此。”

    闻钰仙君瞬间攥紧了拳头。

    寻欢宗几位长老亦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们看着戚无宴远去的背影,眼底满是错愕。

    他们竟不知,这忘尘寺来的长老竟如此厉害,他们看向闻钰仙君,忍不住询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闻钰仙君却只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须臾,他的目光落在满院的修士身上,神色冰冷,眸底爬上了一丝杀意,“杀。”

    “什么?”

    那长老话音未落,便见闻钰仙君已直接斩杀了几个修士,他们的面上还带着浓浓的震惊,便已瞬间被震碎了丹田。

    今日之事,绝不能泄露出去。

    这些人,都得死。

    第39章 大老虎孵蛋

    大老虎孵蛋。

    那寻欢宗长老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闻钰仙君,声音有些尖锐,“闻钰, 你这是在做什么?!!”

    却见不过眨眼之间,又是一批人死在了他的手中, 鲜血飞溅, 俊朗的面容上沾染了一丝血迹,那双漆黑的眸子却是比满地的霜雪更冷, 带着令人心悸的杀意。

    他的半张面容隐于暗处, 温暖的日光落在他的面上,却融不掉他眸底的冷色, 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随着他的逼近, 那些修士这才回过神来,他们看着神色冰冷的闻钰仙君, 眼底满是恐慌, 他们尖叫了一声, 瞬间四散着向后退去, “长老救命!杀人了……救命啊!”

    那些长老甚至来不及阻拦,只见夺目的剑光瞬间自闻钰仙君的脚底爆发,无数的剑气随着寒风袭向那些修士,他们只来得及惨叫一声, 几乎是瞬间便失去了气息。

    他们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恐惧,身形扭曲地跌倒外地, 殷红的鲜血自他们的身下溢出, 染红了满地的白雪。

    方才还热闹的陆家, 几乎是顷刻之间, 便变成了人间炼狱, 浓郁的血腥味盈满鼻翼,一眼望去,遍地皆是刺目的鲜红,大火吞噬着他们的尸首,发出了一阵阵刺鼻的味道。

    寻欢宗几位长老满目震惊地看向闻钰仙君,他们几乎失去了言语。

    难以想象,为何闻钰仙君会突然斩杀这么多无辜修士。

    陆悄悄有些惊恐地看向闻钰仙君,她下意识捂着受伤的胳膊,狼狈地向后退去,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却见那人步步紧逼,高大的身影将她逼至墙壁之间。

    以往的他是似是九天之上的谪仙,清冷贵气,几乎令人不敢直视,然而这一刻,看着那张染血的俊朗面容,她却只余满心的疑惑与害怕。

    她似是从没有认清过这个人。

    陆悄悄忍不住呼吸微滞,她抬起头,眼眶通红地看向闻钰仙君,怯生生道,“师傅,你别这样……我害怕。”她有心想要寻求帮助,然而此刻陆父陆母正满身鲜血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丞肆则是有些失神地看向自己的指尖,他的眉眼微垂,凌乱的发丝模糊了他的神色。

    就在她心底一片慌乱之时,却听面前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想活着吗?”

    陆悄悄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却见面前之人神色缓和了一丝,又变回了以往那清冷出尘的闻钰仙君,他静静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似林中古井,一片幽深。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想活着,比谁都想!

    “带上凤羽,他能救你。”

    ………………

    寒风卷携着白雪自空中坠落,狂风呼啸,苍茫的大雪模糊了她的视线。

    顾南挽有些失神地向前走去,随着二人的走动,脚下的积雪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金色的炎火自身后熊熊燃起,那一片的天空,都被那火光映成了浅金色。

    几点雪花落在她的面上,带起丝丝的凉意,顾南挽忍不住微微回首,看向了陆家所在的方向,只见满山的枯树掩映之间,遍地的积雪随着那高温消融,她的鞋尖染上了湿意,她眼睁睁看着那个曾经令她极为憎恶的地方,慢慢地被大火吞噬。

    无数细小的尘埃混合着青烟浮于半空之中,随风散去。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她的脚下有片刻的停顿,只觉得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情绪,似是解脱,又有些无可奈何,还有这许多她说不出的滋味,她捏紧了手中的储物袋。

    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陆家。

    戚无宴微微垂眸,便见顾南挽神色复杂地看向陆家,她的眼睫之上还坠着霜雪,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中带着丝无奈,红唇紧抿,黑色的斗篷落在她的面颊边,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的白。

    琥珀色的眸子随着她的视线落于那陆家所在的地界,他微微捏紧了她的指尖,低声道,“走了。”

    顾南挽闻言,连忙跟上了他的步子。

    这外面的天气却是越来越差,空中日光正好,这地下却是狂风大作,大雪夹杂着颗颗米粒大的冰雹坠落,砸得她的面颊生疼,顾南挽拢了拢身上的长袍,一道陌生而熟悉的冷香涌入她的鼻翼之中。

    是戚无宴的气息。

    顾南挽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寒风卷起了他单薄的衣衫与银发,白雪落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之上,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

    须臾,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戚无宴微微侧首对上了她的视线,他微微蹙了蹙眉头,日光落在他的身后,他的面容背着光影,反倒是越发的深邃,此刻,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她。

    顾南挽目光有些闪烁,她小声道,“方才谢谢你了。”

    与此同时,一群修士却是神色茫然地看向陆家所在的方向,他们御剑飞到了半空之中,观察着下面的情况,随即面色一变,连忙大喊道,“那里着火了,是陆家!怎么回事?!陆家怎么着火了?”

    那群修士面色变了又边,按理说,这各大世家所在的地界都布置了无数的灵阵,大多数情况下皆是水火不侵,这陆家怎么会突然起火?

    那群修士连忙御剑飞往山中,各色的灵力于空中落下了耀眼的痕迹,顾南挽微微垂首,沉默地与那群修士擦肩而过。

    人来人往,无数的修士涌入陆家,一道青色的身影藏匿在那人群之中,察觉到陆家的异样,他眯了眯漂亮的桃花眼,神色中带上了一丝疲惫,就连一头长发,似乎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他身旁之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再度劝说道,“师弟,你现在还是先回萧山去吧,再这般下去,我怕你身体先撑不住……”先前师傅说师弟得了种怪病不能离开萧山太久,他还没当回事,直到这些日子来,他眼睁睁地看到引玉一日比一日憔悴。

    他心中焦急,然而引玉的目光却只是遥遥地落在了大火之中,他摇了摇头,微卷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略过他的身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那弟子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他直勾勾地看向引玉,“那顾南挽到底是谁?”

    能让引玉放弃秘境,便径直追了出来,甚至现在成了这模样都不肯回去萧山去。

    那弟子忍不住拽住了他的胳膊,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你再这样下去,等会有你苦头吃!”

    他的话音未落,却见引玉已甩开他的手,固执地随着人群而去,他所过的地方,那满地的白雪之上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那弟子瞳孔一缩,他拧了拧眉头,随即无奈地跟了上去,迅速地追上了引玉的步子,“真是鬼迷心窍了你!!!”

    他看着引玉这模样,都怀疑那个顾南挽给师弟灌了什么迷魂汤!

    引玉闻言微微侧目。

    才不是迷魂汤……

    他拢了拢身上的衣袍,不过须臾,白雪便落了他满身。

    …………………

    顾南挽与戚无宴回到客栈之时,便见沉四几人早已到达了客栈,此时正坐在窗边,眼巴巴地看向他们回来的路,一看到她,他瞬间眼放精光,猛地自那窗边跳了下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随即,他的神色有些莫名。

    顾南挽一怔,她顺着沉四的视线看去,却发现她正紧紧地抓着戚无宴的指尖,顾南挽额心一跳,连忙松开了他的指尖。

    那柔软的小手骤然自他的掌中抽离,戚无宴眸色黯了黯,琥珀色的眸子凉凉地看了沉四一眼,率先走进了客栈之中。

    沉四只觉背后一凉。

    然而一看到顾南挽,他转头便将那丝异样抛之脑后,他跟在顾南挽的身后,拍了拍胸膛,瓮声瓮气道,“今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手疼不疼?”

    顾南挽连着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方才谢谢你们了!”

    沉四嘿嘿笑了两声,他搓了搓手,“客气客气!揍人揍了那么久,饿了吧?走!带你去吃点好的!”

    顾南挽还未来得及回到房中,便又被沉四几人簇拥着赶往了隔壁的酒馆。

    戚无宴立于窗前,他等了片刻,外面依旧是一片寂静。他的目光落在街道之上,外面人来人往,随即一阵喧闹声传来,便见沉四几人簇拥着顾南挽,向着对面的酒馆走去。

    戚无宴眉头微蹙,他砰的一声关上了窗子,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他第一次觉得,这沉四实在是愚蠢不堪。

    那酒馆现在生意正好,沉四几人早已在那酒馆里备下了酒菜,沉四热情地给顾南挽倒了碗酒,一脸期待道,“来尝尝,这可是我亲自给你弄的酒!甜的!保证好喝!”傅罗衣几人亦是吆喝着她吃菜。

    所有人有极为默契的,没有提到其他的事情。

    他们觉得吧,这顾南挽再怎么讲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哪怕面上不显,心底却总归是有些难受的,在他们心中,难受了便要喝酒,醉了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南挽端着那酒碗,她的目光落在人群之中,下意识地问道,“戚无宴呢,他不来吗?”

    沉四几人闻言面色有些古怪。

    沉四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哪怕他再尊敬戚无宴,此刻也说不出合适的话,傅罗衣更是毫不客气道,“这谁敢叫他啊?就他往对面一坐,看着他那张脸,我这喝酒比喝尿都难受!大好的日子不说这个了!”

    顾南挽,“……”

    她在吃饭时,的确从未见过戚无宴的身影。

    甚至于,平日里她见到戚无宴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尤其是最近几日,她几乎未曾见过他露面,顾南挽小口喝了口酒水,入口的确是甜甜的,她下意识地又喝了几口,一抬头,便见傅罗衣几人已咕噜咕噜灌了几碗下去,一个酒坛子应声碎裂。

    傅罗衣模样看着斯文,喝起酒来却比沉四几人还凶残。

    顾南挽放下酒碗,“戚无宴他最近很忙吗?”

    傅罗衣几碗酒下去,脸色已涨的通红,他擦了擦嘴,随口道,“忙着呢!成天不见人影的。”忙着孵蛋。

    顾南挽闻言看向碗中的酒水,若有所思,便见沉四几人已经开始扛起酒坛向腹中灌去,清澈的酒水洒了一地,顾南挽也被这氛围感染,她一仰头豪气地连灌了几碗酒。

    那酒水喝着甜,后劲却是不小。

    等傅罗衣回过神时,便见顾南挽已捧着那酒碗,神色有些呆滞地看向自己的指尖,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她面前的小酒壶早已空了大半。

    随即,她又看向那空荡荡的碗,身子一颤,蓦地将小脑袋埋入了酒碗之中。

    傅罗衣轻笑一声,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客栈之上,只见戚无宴的那间房间窗子紧闭,里面一片漆黑,一丝光亮也无。

    傅罗衣向前两步,在顾南挽面前晃了晃扇子,笑吟吟道,“你喝多了,先回去休息吧,沉四他们早着呢!”

    顾南挽闻言有些迟缓地点了点头,她眯了眯眼睛,“好哦……”她慢吞吞地站起身,向着隔壁的客栈走去,傅罗衣眼底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他指尖一动,一道透明的粉末自他的指尖散落,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顾南挽的裙摆之上。

    顾南挽打了个哈欠,她的脑中有些迷糊,下意识地走向那熟悉的房间,她推开门,身形僵硬地走了进去,就在她想要将自己埋入柔软的被褥中之时。

    她的目光骤然一顿,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一大半。

    她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昏暗的房内,只见一道毛绒绒的雪白身影静静地伏在暗色的床榻之上,那身影不过脸盆大小,正懒洋洋地躺在被褥之中。

    他的背后生着两道雪白的小翅膀,此刻,那对翅膀正有气无力地被他挤在身下,微微变形。

    毛绒绒的尾巴卷着本蓝皮书,那尾巴通体雪白,只尾端有着一点别样的黑。

    他正板着张毛绒绒的脸蛋,一脸严肃地看着浮在空中的蓝皮书。

    那一瞬间,顾南挽几乎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

    顾南挽连忙揉了揉眼睛,却发现那似猫非猫的灵兽的爪子下,还松松散散地埋着一白一金的两枚蛋。

    那两枚蛋格外的眼熟。

    听到开门声,那灵兽有些不悦地抬起了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蓦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他额心的宝石于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浅浅的光芒。

    待看清来人后,他的瞳孔一缩,尾巴瞬间绷紧。

    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

    顾南挽,“……”

    须臾,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戚无宴?”

    作者有话说:

    给大脑斧约了个图,挂专栏头像啦,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v^

    挽挽:^—^?

    大脑斧:=  = ?

    今天是,接老婆回家,等老婆回家,认真孵蛋,努力学习的勤奋虎×

    哈哈哈哈,这两个表情感觉好适合哈哈哈

    第40章 这样不对……

    这样不对……

    夜色宁静, 整个无忧山皆是一片寂静,唯有零星的几道鸟鸣声自山涧中传来。

    与寻欢宗的遍地积雪不同,这里却是四季如春, 漫山皆是浓郁的翠色与漂亮的灵草。

    一名青衣男修有些疲惫地坐在那陡峭崖边,那男修眉间生着一点小痣, 剑目星眉, 气质极为出众,山风拂起他宽松的长袍, 他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 微微蹙起了眉头。

    须臾,他小心翼翼地自袖中取出一块留影石, 那留影石因为被他摩挲太多次, 早已被磨平了棱角,光秃秃的一块, 他静静地看着那留影石中的景象, 只见那雪白的小肥啾懒洋洋地躺在被褥中, 一脸的惬意, 她雪白的肚肚微微起伏,睡的正香,片刻后,一只修长的手揉了揉她的肚皮。

    只看着, 便让人忍不住心软。

    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小肥啾,却也只来得及在留影石中见她几次。

    盛骆衍有些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精致的面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她本该是凤凰族的小公主, 受尽宠爱快快乐乐地长大, 现在也不知她在何处, 又过的怎么样。

    他抬起头看向了漆黑的夜空, 有些烦躁地躺在了草地之中,属于青草的涩意涌入鼻翼,他在这里已经寻了一个半月有余,却仍是一无所获,那小肥啾便像是人间蒸发了般,再寻不得半点气息,是与十几年前一模一样的情况。

    他竟不知,究竟是谁能有那般的能力,能够彻底隐藏她的那种来自血脉间的气息。

    以至于这些年来,他走遍了无数个小千界,淌过无数的山川河流悬崖峭壁,都未曾找到那小肥啾的一丝痕迹。

    直到前些日子,就在他不抱希望之时,却在那寻欢宗附近,骤然察觉到了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是小肥啾!

    他满心欢喜地寻着那气息赶去,却在半路之时,骤然察觉到了另外两道弱小的气息,缓缓地诞生在这世间。

    满心的狂喜几乎将他淹没,他试着联系几位长老,然而那么久过去,那端皆是没有一丝回应。

    就在他满心欢喜顺着那气息寻去寻欢宗之时,却像是兜头盖脸被泼了一碰冷水,在半路之时,她的气息却像是被人强行掐断一般,骤然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

    他像是个无头苍蝇一般在那里找了几日,皆是一无所获。

    盛骆衍微微站起身,却见一只山雀自山下缓缓飞了上来,那山雀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覆在他的耳边小声道,“大人,山下有人找你,她说她有您的凤羽!”

    盛骆衍闻言蹙了蹙眉头,他的目光落在了山脚之下,隐隐可以察觉到两道陌生的气息停留在那里,他似乎只给了一个女修羽毛?

    便是那个觉醒了一丝凤凰血脉的陆悄悄。

    他当时难得遇上具有凤凰血脉之人,一时冲动便送出了一枚凤羽。

    他们凤凰一族对那血脉极为敏感,只是不知为何,这次那陆悄悄都已到了山下,他都未曾察觉到她的气息。

    盛骆衍拍了拍那山雀的翅膀,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无奈,“她来寻我做什么?”

    那山雀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指尖,有些恋恋不舍地飞向山下,“不知哎,大人要见他们吗?”

    盛骆衍迟疑了片刻,随即挥了挥手,“带她上来。”那山雀扑朔着翅膀,身形轻盈地飞向了山脚,小小的身子迅速地消失于夜色之中。

    盛骆衍站起身,他拍去了身上的灰尘。

    须臾,那山雀领着一男一女飞上了山顶。

    盛骆衍的目光在闻钰仙君的面上停留了片刻,他的面色不变,却见一个面色苍白,神色虚弱的女子怯生生地跟在他的身后,她的眉眼微微凹陷,面容憔悴,几乎没了先前秀气活泼的模样,身形瘦弱地似能被山风一吹便倒。

    “拜见前辈……”

    盛骆衍眯了眯眼睛,他神色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你寻我何事?”

    陆悄悄心底微微有些紧张,然而想到闻钰仙君就在她的身侧,她却是猛地跪倒在地,眼泪顺着她尖尖的下巴滴落,她小声地咳嗽着,“悄悄斗胆,还请前辈救我性命!”

    盛骆衍一顿,他目光冷漠地看向跪倒在她面前之人,“有话起来说吧。”他微微后退了两步,避开了陆悄悄。

    却见陆悄悄咬了咬唇,忽的小声道,“我似乎能察觉到,一个小凤凰的气息……”

    盛骆衍蓦地看向了陆悄悄,眸色微变。

    ………………

    随着她推开房门。

    那小白虎面无表情地看向她,神色严肃,尾巴上的毛却早已炸开,昏黄的烛光落在他雪白的毛发之间,为他染上了浅浅的一层金色。

    顾南挽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她几乎可以看到他微微放大的瞳孔。

    那小白虎也沉默地看向她,一对爪子微微蜷缩。

    四目相对,有一种诡异的寂静在房内漫延。

    须臾,顾南挽却是率先打破了这份平静,似是有一道暗香悄无声息地于房内蔓延,她的面色越发的红,目光也越发的模糊,原本短暂清醒的意识再度变得迷糊,她脚步有些摇晃地上前两步,小声道,“果然是你,我认得你,戚无宴……”

    向来冷漠平静的戚无宴这会儿却是难得地有些无措,他极少在别人面前展露这个形态,尤其是顾南挽……

    他的心底涌出一阵躁意,一时间,险些连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合适,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两步,尾巴绷紧,就连那对翅膀都有些僵硬地压在身侧,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那缓缓靠近的小姑娘身上。

    却见那小姑娘脚步一晃,反倒是被那床前的脚床一绊,她哎呀了一声,便径直摔倒了柔软的床榻之上,她的脑袋埋在那被褥之中,一动不动,乌黑的长发凌乱地落了满床。

    他这才闻到她身上有着淡淡的酒香。

    她喝醉了。

    方才,他诡异地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直到她推门而入,他才听到声响,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酒馆的方向,眯了眯眸子。

    那小白虎看着趴在被子中的小姑娘,眉头松了松,就在他绕过想要离开床榻之时,却见原本一动不动的顾南挽忽的抬起头,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有些失神地看向他所在的方向,滚烫的指尖骤然落在了他的背上,她抽了抽鼻子,随即细声细气道,“戚无宴……”

    她的声音本就细细软软的,这般咕哝着说话,于这夜色之中更似是撒娇一般,他的圆耳动了动,脚步一顿。

    下一秒,便被拥入了柔软的怀中,淡淡的幽香于这雪夜之中,怯生生地萦绕在他的鼻翼。

    戚无宴一怔。

    须臾,他便察觉到滚烫的小脸顺势埋到了他毛绒绒的肚子上,那小白虎身形一僵,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面前之人,难得地有些慌乱,滚烫的呼吸穿透绒毛,虚虚地落在他的腹/间,他的喉咙无端地有些干涩,那落在一旁的尾巴更是不安地来回甩动着,喉咙里发出了几道怪异的声响。

    他一时间甚至忘记要挣脱她的怀抱,只身子僵硬地任她抱着。

    也不知她哪来的胆子,顾南挽的小脸在他的肚子上蹭了蹭,只觉毛绒绒的一片,软乎乎的,似是极为喜欢这种触感,她又蹭了两下,须臾,她微微侧首,睁开了雾蒙蒙的眼睛,忽的目光一顿,“这是什么?”

    话落,顾南挽有些疑惑地拿起那硌在她胳膊下的蓝皮书,那书的一侧硌得她胳膊发酸,她翻了翻,入目便是一个女子跨/坐在男子身上,两人周身赤/裸,旁边配着一行模糊小字,顾南挽眯了眯眼睛,试图去看清那行小字,然而那行字一直转个不停,顾南挽一张脸险些都埋到了那蓝皮书之中。

    戚无宴看到那蓝皮书后,面色微变。

    便听顾南挽小声道,“你在看小黄书吗?”

    戚无宴,“……”

    他只觉体内的气血瞬间上涌,他的周身发烫,呼吸渐重,就连耳朵上都爬上了一层血色,雪白的毛发下隐隐可见一层绯色。

    他冷淡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躁意,“没有。”

    却见顾南挽已随意地翻了翻那蓝皮书,一双漂亮的大眼滴溜溜地在那书上扫个不停。

    戚无宴觉得这书实在是有些污了她的眼睛,他便要夺回那蓝皮书,却见面前那小姑娘已微微拧起了眉头,红唇微张,呵气如兰,“这个不对哎,写的好烂……”

    戚无宴难得的沉默了片刻,须臾,他才哑声道,“是吗。”

    顾南挽似是得了他的回应,她的眼底多了丝雀跃,她微微退后两步,有些摇摇晃晃地盘腿坐在地上,而后一脸认真道,“当然!”

    顾南挽将那蓝皮书丢到了一边,“怪不得你技术那么差,肯定都是看这些看的!”

    戚无宴,“……”

    醉酒的小姑娘真的胆子很大。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近在咫尺的顾南挽,冷哼了一声,便要挣脱她的怀抱,却见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已凑在了他的面前,“要这样|的。”

    戚无宴瞳孔蓦地一缩,便察觉到一道温热,柔软的唇缓缓地落在他的面上,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便看到了她微颤的睫毛,她的眉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落下一圈漂亮的阴影。

    一张白嫩的小脸泛着浓郁的绯色,唇色殷红,似是熟透的莓果,诱人采撷。

    现在已过去了大半月有余,她的身体早已恢复。

    戚无宴的呼吸越发的沉重,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死死地看向近在咫尺的小姑娘,眸色晦暗不明,无数阴暗的念头于他的黑暗中滋生,迅速地生根发芽。

    一股难耐的灼/热似是野火般迅速蔓延,他的胸口似是被小猫爪子抓了一下,不疼,却分外的痒,她的发丝略过他的眼前。

    戚无宴几乎是一动不动,生怕惊醒了面前之人。他不敢承认,自己心底有些阴暗的希望,希望眼前的小姑娘继续下去,山洞内破碎的片段涌入他的脑海之中,他忍不住想起在那昏暗的角落,红唇落在他颈间的柔软触感,他清楚地记得,这把细腰是有多么的柔软,不堪一握。

    浓郁的渴/望于他的血脉间剧烈地叫/嚣着,似是想要冲破牢笼择人而噬的凶兽,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他等了半晌,面前再无一丝动静,平稳的呼吸缓缓地落在他的耳侧。

    她睡着了。

    戚无宴像是被兜头盖脸泼了一盆冷水,他有些烦躁地深吸了口气,琥珀色的眸底似是有暗流涌动,晦暗不明。

    须臾,却见那小白虎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待那光芒散去,却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修静静地躺在床榻之间,银色的长发凌乱地落了满床,他有些狼狈地撑起双腿。

    那身形娇小的姑娘乖乖地趴在他的怀中,纤细的小腿搭在他结实的腰腹之上,宽松的裤腿不知何时已胡乱地卷了上去,松松散散地积在腿弯,露出了一截极为漂亮的小腿,在那摇曳的烛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向漆黑的房顶,琥珀色的眸子晦暗不明。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与一个醉酒的小姑娘,会在雪夜里,盖着被子纯孵蛋,还要顺便研究一下黄色蓝皮书。

    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说:

    大脑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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