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心软

    心软。

    夜色浓郁, 温柔的山风掠过面颊。

    他们今夜留在了无忧山。

    陆悄悄罕见地做了个梦,在那梦中,她成为了闻钰仙君的妻子,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她的父母平安, 家庭和睦, 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陆家大小姐。

    顾南挽这个贱人却是遭到所有人的厌弃,生不如死。

    而闻钰仙君对她用情至深, 他用顾南挽的心头血为引, 救了她的姓命,她顺利地觉醒了凤凰血脉, 成为了凤族团宠, 那些前辈待她极好,所到之处收到的皆是称赞与笑容, 所有人都夸她与闻钰仙君是一对神仙眷侣。

    这个梦境太过真实, 真实到她连每个细节都看的清清楚楚, 恍惚间, 她似是真的那般快快乐乐地过了一遭。

    然而醒来之时,她依旧处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周围一片死寂,闻钰仙君待她极为冷淡, 她方才被顾南挽羞辱,陆家众人几乎被尽数斩杀, 她成了丧家之犬, 狼狈不堪。

    再醒来之后, 陆悄悄躺在床上有些难以入睡, 她一闭上眼睛, 先前被顾南挽羞辱的那些画面就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之中,逼的她几近崩溃,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位凤族前辈。

    先前师傅先一步命她退下,她未能听到他们后来的谈话,亦不知他们商量的如何。

    她猛地坐起身,目光落在自己的胳膊之上,只见那里布着几道刺目的血痕,胸口亦是一阵阵的刺疼,她似乎还能感受到那长剑穿透胸膛时带来的剧痛。

    痛的她恨不得直接死去。

    明明前几日,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陆家大小姐,每日只愁如何找到顾南挽早些解毒,明日穿哪件漂亮衣服,然而,一夜之间,她便失去了一切。

    闻钰仙君寻了医修为爹娘疗伤,却发现那个银发男修捅的每一剑都是落在了极为恶毒的地方。

    不致命。

    却害的陆父陆母经脉寸断,修为尽毁,除非能寻到那传说中的万叶莲为他们重塑筋骨,否则他们再无痊愈的可能,这辈子都会变成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陆家也没了。

    不过眨眼之间,她的生活便全毁了!

    是顾南挽毁了她的一切……

    好在,闻钰仙君杀了那日的所有人,无人能将他们丢脸的事情传出去。

    陆悄悄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失神地看向窗外,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为何顾南挽的修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暴涨,甚至直接打败了陆父。

    明明在前几个月,她还只是一个练气期的废物。

    她莫名地想到了先前陆父所说的话。

    莫非,真的与那个男修有关……寻欢宗的双/修之术,采/补之术闻名天下,那个神秘来历的银发男修那般厉害,几番下来,令她修为飞涨也不是没可能。

    这个想法令的陆悄悄的眸子暗了暗,一股复杂的情绪自她的心底滋生,明明她一直踏实修炼,一步步稳扎稳打地走上来,却比不过顾南挽几个月的旁门左道……

    她再无法入眠,半晌,她猛地站起身,有些冲动地赤足跑出了房间。

    隔壁一片寂静,房内一片漆黑。

    陆悄悄却是知晓,闻钰仙君定然还未入睡。

    她咬了咬唇,没有敲门便推开门走进了房间,房内一片昏暗,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窗边,衣角的银纹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陆悄悄的心跳逐渐剧烈,她的喉咙有些干涩,脑中一片空白,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失控,血液沸腾,许是浓郁的黑暗给了她勇气,她甚至忘了白日里闻钰仙君带给她的恐惧,她蓦地扑上前去,揽住了他结实的腰身,怯生生地唤道,“师傅。”

    微凉的气息侵入她的周身,陆悄悄想到那个念头,有些难以启齿,她咬了咬唇,泪水自她的眼角滴落,不过须臾,便打湿了面前之人背后的衣衫,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与羞涩,“师傅,你对悄悄……”

    就在此时,一道大手捏着她的手腕,微微将她推开半步,身前之人声音淡淡道,“回去睡吧,别多想。”

    陆悄悄还要再说,然而她只察觉到一道无形的灵力落在她的身侧,卷携着她向外飞去,面前的房门紧闭,无情将她拦在了门外。

    陆悄悄的眼泪流的越发的凶。

    房内一片漆黑。

    闻钰仙君神色冰冷地立于黑暗之中,察觉到外面滞留的气息,他脱掉了身上的衣物,随即,有些厌恶地将那衣物甩到了一旁,他的指尖一动,赤色的火焰瞬间将那衣物吞噬殆尽,化作满地的灰烬。

    他面无表情地仰倒在榻上,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房顶,眸中晦暗不明,随即,他神色沉沉地收回了目光,须臾,一只暗色的纸鹤颤颤巍巍地自窗间飞进了房中,静静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闻钰仙君目光微转,他打开纸鹤,便听一道苍老的声音自那端传来,“这边都已经准备妥当。”那声音沙哑不堪,似是砂纸擦过耳朵,于这寂静的夜色中说不出的刺耳。

    良久,他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那端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了一声嘲讽的嗤笑声,“还在犹豫呢,她都和别的男人跑了,你什么时候也这般磨磨唧唧了,这再不动手,等到了他的地盘,你便更别想了,有那些老秃驴在,简直是做梦!”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那声音似是漏气的风箱,须臾,他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其间夹杂着他阴测测的笑声,极为刺耳。

    闻钰仙君沉默了片刻,随即,他径直掐断了那道纸鹤,眸色晦暗不明,耳边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也曾有过片刻的心软,在她跟在他的身后眸子滴溜溜转动,红色的裙角翻飞之时,他想倒不如就那样放她离去。

    甚至,他也想过待一切结束后,他愿意抛下一切带她离开,求得她的原谅。

    然而,天意弄人。

    现如今,谁也不知,下一步会如何。

    闻钰仙君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胳膊之上,只见那结实的手臂之上,却是布满了大片灼烧的痕迹,一路蔓延至他的肩膀,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哪怕他如今修为不浅,依旧无法抹去这些痕迹,那里无时不刻都似在被火灼烧一般。

    这凤凰真火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厉害毒辣。

    那盛骆衍虽是蠢笨,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那么容易糊弄。

    闻钰仙君微微闭上了眼睛,隔壁传来压抑的哭声,他面无表情地躺在塌上,神色不变。

    ***

    随着那次顾南挽与那个神秘男修的离去,她便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没出现过,他去寻她几次都落了空。

    丞肆看着放置在一旁的长剑,只觉心底止不住地有些疲惫,还有着丝莫名的空洞与失落,他竟不知,他与顾南挽何时生分到这般地步,甚至连那过路人都不如。

    那日,在陆家停留,知晓这件事的人几乎被闻钰仙君尽数斩杀,这事处处皆透着丝蹊跷……

    想到那日顾南挽冰冷的神色,丞肆眉头紧皱,他有些失神地坐在崖边,脚下流云缓动,几只鸟雀悄悄地落在枝间,有些好奇地看向一身青衣的男修。

    丞肆皱了皱眉头,听着身后沉重的脚步声,他有些颓然地躺在了翠色的灵草之中,尖锐的枝叶划过他的皮肤,带起浅浅的血痕,他眉间的痕迹更重。

    丞叔如同往常一般,只静静地扫去周围的落叶,松弛的眼皮耷拉着,遮住了他浑浊的眼,似是头沉默的老黄牛,只专心于眼下的方寸之地。

    轻微的沙沙声连绵不断地落在他的耳中,丞肆忽的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向丞叔,半晌,他方才沉声道,“您觉得我真的做错了吗……”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丞叔却是瞬间便明了了他的意思,他看着有些面色有些颓然的丞肆,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少爷,是非对错没人能说的清楚。”

    丞肆闻言沉默了片刻,他薄唇紧抿,“挽挽她……”

    丞肆微微捏紧了手中的长剑,“我没想和她闹僵的。”

    他只是觉得身为一家人,顾南挽没必要和陆家闹的太过难堪,说到底,他们血脉相连,这其中的感情根本割舍不断,他已经没了亲人,知道那滋味有那么难受,他不想顾南挽也与他一般后悔。

    他知道顾南挽眼底容不得沙子,对他的所作所为定然极为生气,他只是想劝她珍惜眼前之人。

    却没想,会闹成如今这个地步,他们的关系渐行渐远,曾经只属于他的位置,现如今却多了个别的男人。

    他只觉自己似乎弄丢了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心底似是缺了块血肉,空荡荡的,说不出的低落,他现在甚至无法集中精神修炼,每每闭上眼之时,那张冰冷的面容便不受控制地涌进他的脑海之中。

    那双潋滟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无言的沉默。

    他只觉呼吸都有些滞涩,丞肆掀起眼皮,有些失神地看向丞叔,“挽挽她好像不理我了……”

    “我究竟该怎么办?”

    一想到顾南挽的疏远,他便觉得心底有些说不出的烦躁,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丞肆的指尖虚虚地落在胸前,只心口空荡荡的一片,似是被凭空挖走了块血肉,他们自小认识,一路相互扶持,本该是最亲密的人,现在却将形同陌路,甚至连陌路人都不如。

    丞叔闻言停下手中的活计,他慈祥地看着这个由他亲手养大的少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受人挟制,弱小无助的少年。

    他这些年对顾南挽那个小姑娘也算得上熟悉,她外表瞧着柔软可欺,内里却倔的很,丞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是个很固执的姑娘,你又何必非要改变她的想法。”

    “她既不喜欢那家人,你又何必非要她与那群人接触。”

    丞肆体内的血脉会使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陆家那个丫头,他暗中提醒过少爷多次,希望他莫被血脉影响,却仍未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顾南挽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对陆家人有怨言太过正常。

    他本以为这对小辈有朝一日可能会成为相伴一生的道侣,顾姑娘生的那般好看,喜欢她的人定不会少,可他们二人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互相扶持着走到现在,感情本就比旁人更深厚些。

    丞叔拍了拍他的肩膀,“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其余的便交给世间吧。”

    他的心中隐隐有些后悔,然而顾南挽却根本不给他反悔的时间。

    丞肆定定地看了丞叔一眼,却是忽的站起身,匆匆跃下了山脉,“我知晓了!”

    丞叔看着他快速远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清扫着满地的落叶。

    ***

    同样的一夜无眠。

    反倒是顾南挽因为沉四的几杯酒睡的昏天黑地,等她清醒之时,被那阳光刺的微微眯了眯眼,却发现身下颠簸不已,她微微抬起头,眼前的房间极为陌生,她的心头一跳,险些以为又被闻钰仙君抓了回去。

    她连忙坐起身,便看到了身侧的两枚蛋仔,一白一金,静静地躺在她的身侧,在阳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窗外是近在咫尺的天空,夕阳西下,整片天空都似是要熊熊燃烧一般,时不时有灵鸟自她的身侧飞过,房外传来了傅罗衣的惨叫声以及沉四爽朗的笑声。

    她现在似乎在飞行灵器之上。

    顾南挽松了口气,她揉了揉闷痛的额头,只觉周身都有些说不出的疲惫,蓦地,她神色大变,她骤然想起了昨夜的一些破碎的片段,她似乎将那像极了戚无宴的小白虎抱进了怀中还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顾南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有些庆幸,戚无宴当时手下留情,留了她的性命。

    怪不得先前他一直不见踪影,搞半天原来是躲在房中孵蛋去了,这个结果令得顾南挽有些错愕,她倒是没想到,那个一言不合就翻脸发疯,冷酷无情的戚无宴本体竟是那么个模样,甚至还有这么贤惠的一面……

    顾南挽目光微转,捧起了那两枚滑溜溜的蛋,她的目光落在那两枚蛋仔之上,只见他们通体光滑,似是玉石一般温润,只看外表,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灵兽的蛋。

    她先前一直以为戚无宴又夺舍了另一个肉身,或者说,这是与他本体有关的幼崽,便也没多想,可现在,她不是陆家的血脉,这两枚蛋,不知是否与她有关。

    就连陆父与陆母也不知,她的亲生父母是谁。

    顾南挽托着脸颊,有些郁闷地戳了戳那枚白蛋,又戳了戳那枚赤金色的蛋,小声嘀咕道,“崽崽,你们快点出来,让我也瞧瞧你们到底是什么。”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只见房门被轻轻从外推开,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自门外走来,似是没想到她已经醒了,琥珀色的眸子在她的面上停留了片刻,他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步伐有些僵硬。

    顾南挽也下意识地捻了捻指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忘尘寺。”

    顾南挽闻言眨了眨眼睛,她倒是忘了,这戚无宴表面的身份却是那忘尘寺的长老,她迟疑了片刻,“那里我去合适吗?”据她所知,哪怕是修仙界的一众佛/修,也讲究清规戒律不近女色。

    戚无宴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他褪下了身上厚重的斗篷,“无碍。”他将那斗篷挂到了高处,却是坐到了顾南挽的身侧,微凉的发丝略过了顾南挽的指尖,她的指尖微微蜷缩。

    他的身量极高,哪怕是坐着也比顾南挽高了一截,落下的阴影几乎将她遮了个严实,顾南挽默默地退后了一点,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蛋上,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顾南挽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她清了清嗓子,小声道,“你什么时候……”

    戚无宴微微侧首,琥珀色的眸子对上了她的视线。

    却见顾南挽的目光落在那两枚蛋之上,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睛,疯狂暗示。

    戚无宴,“……”

    戚无宴沉默了片刻,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他下意识地冷声道,“傅罗衣说你的修为不够,无法承担起作为母亲的责任。”

    “我这才出此下策。”

    顾南挽立刻点了点头,道理她都懂,可她真的很想看小老虎孵蛋哎……

    昨夜她只匆匆瞥了一眼,还因为醉酒已经忘了杂七杂八,现在看到戚无宴,那个念头便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然而戚无宴说话那句话便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玉简,丝毫没有继续的意思,顾南挽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又躺回了床上,目光落在了房顶之上,若有所思。

    房内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一两道清脆的鸟鸣声。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玉简,深色冷淡,须臾,他的目光却是不着痕迹地落在了顾南挽的身上,只见她躺在床榻之上,说不出的安静。

    似是从方才他说了要回忘尘寺起,这小姑娘的兴致便一直不高。

    戚无宴眉头微蹙,昨夜这小姑娘方才对他又亲又抱,不管是按那书中所说还是这世间的说法,他想,这小姑娘大抵是喜欢他的。

    他也知晓这世间的众多繁琐规矩,她或许是在担心,他回到忘尘寺便要碍于那寺内规矩与她分开。

    戚无宴放下了手中的玉简,他的余光落在顾南挽的身上,薄唇紧抿,他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他方才凉凉道,“放心,不会丢下你的。”

    顾南挽,“?”

    顾南挽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了一道冷漠的背影,她也不知,戚无宴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句。

    正当顾南挽思索之际,却察觉到那身下的飞行灵器忽的一震,只听一道沉闷的爆炸声伴随着沉四气急败坏的暴喝声自房外传来,“他爷爷的,哪个龟孙子偷袭我们?给你爹滚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又是几道凌厉的剑气瞬间自天边袭来,骤然落在了这飞行灵器之上,这飞行灵器又是一颤。

    顾南挽扶着身旁的柱子站起身,“什么情况?”却觉眼前一黑,便已被戚无宴带着飞出了飞行灵器,却见一道巨大的光束骤然自他们脚下的山脉中爆射而出,瞬间将那坚固的飞行灵器击碎,无数的碎片随之掉落。

    沉四几人自那满地的碎片中爬了出来,他黑着张脸吐出了嘴里的沙石,面色极为难看。

    第42章 老凤凰和小肥啾(一)

    老凤凰和小肥啾(一)

    热闹的集市中, 四处皆是小贩热情的叫卖声。

    那凉茶摊上更是挤满了人,年轻的伙计快速地送上了凉茶,于那角落之中, 却是坐着六七个面色阴沉的修士,他们的目光落在西南方向, 随即有些烦躁地收回了视线。

    为首之人面色苍老, 额心有着一道深深的刀疤,他看着手中的玉符, 声音嘶哑, “现在他们的灵器被我们炸了,不知仙君何时能到?”

    那端一片沉默。

    那瓜疫老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们怕被那戚无宴发现异样, 只敢在那里留下一道罗盘,便远远地躲在附近的小镇里混入人群之中, 借以掩盖他们的气息, 那些罗盘根本拖不住他多久, “你快点, 我们最多还能拖半个时辰的功夫!”

    他身侧的女修亦是嗤笑了声,“仙君,您可别在这时候心软啊,咱们为了这次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那女修娇滴滴地轻哼了一声, 清风拂过,微微卷起了她头上的面纱, 只见那面纱之下, 她的半张脸娇嫩美丽, 另外半脸却是有着巴掌大小的烧伤。

    她晃了晃手中的酒盏, 随即, 将那酒水洒在了地上,只见那泥土之上发出了滋滋的声响,“这么多年来您不让我们动她,我们都听您的,可您也不能总不顾我们的死活是吧?”

    她的声音中忍不住带上了一丝埋怨,以往有那么多机会,这闻钰都不让他们动手,这会凭空杀出来一个戚无宴带走了顾南挽,几乎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若真让他带走了人,那他们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再找到合适的人。

    这顾南挽,说什么都必须得抓住她……

    闻钰仙君面无表情地看向手中的玉符,他的心底无端地有些烦躁,“稍等。”话落,他便径直掐断了手中的玉符,他的目光有些失神地落在窗外,只见一片落叶缓缓自枝头飘落。

    须臾,他猛地站起身,身形迅速地消失在了房中。

    闻钰仙君带着双眼红肿的陆悄悄循着气息来到了盛骆衍所在的地方,只见他静静地躺在树上,一头长发散落,有些怔怔地看向天空,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

    盛骆衍微微侧首,他的目光落在陆悄悄的身上,却发现一夜过去,她的面色越发的苍白,双眼红肿,此刻,正睁着一双大眼怯生生地看着他,“你有什么话要说。”

    闻钰仙君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陆悄悄,陆悄悄轻轻咬了咬唇,随即按照闻钰仙君先前所说,小声道,“悄悄斗胆,想要借大人的鲂提壶一用。”

    闻钰仙君神色淡然地立于她的身侧,那鲂提壶乃是自盛骆衍体内修炼而来的一道幻境,其内景色变幻莫测,似真似假,寻常修士不慎落于那鲂提壶内,若是无法寻到出口,便只能活活困死在其中。

    他知晓,这鲂提壶困不住戚无宴,可只要能拖延他片刻的时间便足矣。

    盛骆衍微微眯了眯眼睛,他的目光落在面前之人身上,须臾,他神色复杂地靠在了一旁的巨树之上,“你这一开口还真不客气?”

    陆悄悄被他说的面色瞬间涨的通红,她的目光有些闪烁,“大人,悄悄实在是没办法了……”

    眼泪自她的眼角滴落,她露出了个牵强的笑容,“您或许不知,悄悄有个妹妹,她与我皆是身中奇毒,仙君四处为我们寻找解毒之法,却没想这次好不容易有破解之法,我妹妹却是不知从哪里认识一个男修,不仅抢走了解药,还打伤了我的爹娘……”

    她还未说完,盛骆衍却是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这夹着哭腔的声音听的他头疼。

    他打断了她的话,袖子一甩,只见一道翠色光芒骤然落在了她的身前,“别说了,听得我心烦。”

    陆悄悄被他一呛,然而看到那翠色的玉瓶,她的眼睛一亮,连忙道,“多谢大人!”她没想到,这盛骆衍居然会这般轻易就将那鲂提壶借给他们,她原本准备了大篇说辞,早知道,方才便该让这前辈一同去抓顾南挽那个贱人!

    就连闻钰仙君都没想到,这鲂提壶居然如此轻易便到了手,他的目光落在盛骆衍的身上,低声道,“多谢前辈!”

    盛骆衍挥了挥手,他的目光黯了黯,“走吧。”

    "你们若是敢骗我,哪怕追到黄泉碧落,我也要杀了你们。”

    陆悄悄眉心一跳,险些不小心将那鲂提壶摔落,她忙低下头,不敢让盛骆衍看到她面上的神色。

    闻钰仙君神色淡淡地看向盛骆衍,“不敢。”话落,他便带着陆悄悄飞身跳下了无忧山,二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这满目翠色之中。

    早就听说这盛骆衍行事冲动不带脑子,果真如此。

    盛骆衍看着这满地的灵花,皱了皱眉头。

    ………………

    沉四几人自那满地的碎片中爬了出来,尘土飞扬。

    顾南挽微微睁大了眼睛,却见不过眨眼之间,又是数道剑气骤然自那山林间爆发,伴随着冲天的火光,携着毁天灭地之势向他们袭来。

    无数鸟雀惊起。

    顾南挽握紧了拳头,她的瞳孔一缩,却见那剑光即将落在他们身前之时,似是撞到了一道金色的光刃之上,那剑光颤了颤,发出了数道刺耳的尖啸声,被那光刃瞬间从中斩断,随即化作漫天灵光,消散在虚空之中。

    那光刃却是不停,径直袭向了那片浓郁的丛林。

    只听丛林中传来了几道沉闷的轰鸣声,无数的巨树瞬间拦腰断裂,尘土飞扬。

    那丛林中却是一片寂静,没有半分的异样,

    戚无宴立于顾南挽的身前,他的目光落在那丛林之中,琥珀色的眸子黯了黯。

    沉四狠狠地擦了擦嘴角,他大步冲上前去,闯进了那茂密的丛林中,“那个王八犊子偷袭你爷爷,给你爷爷滚出来!”随即,他的目光一顿,却见是在草丛里找到了一枚破碎的罗盘,那上面还有着未散的剑意。

    沉四皱了皱眉头,“这什么玩意?谁放在这里的?”

    顾南挽上前两步,她的目光落在那罗盘之上,本以为是闻钰仙君在此袭击他们,然而那罗盘之上的剑意却是不同。

    闻钰的剑意凌冽孤傲,似是冰原的霜雪,这道剑意却是邪气横生,沾满了血腥,“有人在这里埋伏我们?”

    沉四的目光在那罗盘之上看了又看,他撇了撇嘴,“难不成是那群老不死的?不像啊,他们没有用剑的。”

    顾南挽注意到他的语气有些怪异,却没有多问,只听身后传来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她蓦地回过头,却见又是无数的剑光袭来,剑气凌然,连虚空之中都泛起了无数蛛网般的纹路,无数的藤蔓骤然自他们脚下爆射而出。

    戚无宴眸子闪了闪,只见那些藤蔓瞬间被大火吞噬,化作满地的灰烬,他的目光扫过茂密的丛林,琥珀色的眸底闪过一丝杀意,他声色凉凉道,“先离开这里。”

    顾南挽闻言连忙点头,她的鼻子动了动,似是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缓缓地自丛林中飘来,不知何时,整个森林中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飘渺雾气,云雾缭绕,似梦似幻。

    她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她的脚步微顿,却见身侧之人亦是停下了脚步。

    顾南挽蓦地抬起头看向了戚无宴,却见身侧之人的面容越发的模糊,就连沉四几人的身影亦逐渐变淡,缓缓地消散在她的面前。

    是幻境!

    顾南挽面色一变,竟不知谁能在戚无宴的眼皮子底下将他们拉入这幻境之中。

    顾南挽忙退后一步,几乎是第一时间,她的手心灵光一闪,却见一道漆黑的棺材出现在了她的身前,一道娇滴滴的笑声模糊地自四面八方传来,“小丫头还挺警惕的嘛……”

    只见一个面带轻纱的女修身形婀娜地自丛林中走来,随着她的走动,那些丛林的景象瞬间破碎,化作无尽的灰暗。

    顾南挽的目光落在那女修的面上,却见那女修不过眨眼之间,便已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下意识地抡起棺材便向她的脑袋砸去,那女修身形瞬间化作满地的灵光。

    娇滴滴的声音自她的身后传来,“今日可没功夫陪你玩了。”她的话音未落,便变掌成爪径直袭向了顾南挽。

    却听身后骤然传来了一道碎裂声,这落在他们周身的幻境轰然碎裂,只见一道刺目的金芒瞬间袭向了女修,她的面色一变,忙向后退去。

    却见一个修士瞬间自空中坠落,戚无宴立于半空之中,银发飞扬,黑色的长袍被风卷起,猎猎作响,金色的雾气缭绕在他的周身,几人有些吃力地缠住他,不过须臾,又有一个修士不慎之下被他擒下,只听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那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挣扎,便被他瞬间掐断了脖子。

    那人的尸首软塌塌地坠落在地,惊起一片尘土。

    先前他们还在背地里嘲讽闻钰仙君浪得虚名,屡屡在这戚无宴手中吃瘪,然而真打起来,他们这才察觉到他的恐怖之处。

    这戚无宴的修为远远比他们想的更加可怕。

    瓜疫老人面色阴沉地看向面前之人,鲜血混合着刺目的灵光落了满天,浓郁的血色侵染着他的瞳孔,他长啸一声,只见他无边的黑暗瞬间自他的脚下蔓延,无数的亡魂鬼哭狼嚎地奔向戚无宴。

    戚无宴目光晦暗地看向几人,狂风卷起了他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他双手结印,只见无尽的金芒瞬间爆发,与那万千亡魂碰撞在一起,那些亡魂瞬间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不过须臾,便被那金芒尽数吞噬。

    他的身形不停,不过瞬间,便出现在了一个修士面前,瓜疫老人面色变了又变,却见不过眨眼之间,又有一人被戚无宴重伤,鲜血飞溅。

    先前他们信心满满地将戚无宴拉到罗盘之中,却没想到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便死了两人重伤一人,随着他们的陨落,剩余之人压力陡增!

    他身披黑袍,俊美的面上带上了一丝阴骛,琥珀色的眸子凉凉地看着瓜疫老人几人,额心的一点金印在日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似佛似魔。

    本是神祇一般的人物,此刻却是黑袍染血,宛若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所到之处,众人连忙退散。

    瓜疫老人余光扫过顾南挽那里,却见那女修竟还未得手,他忍不住骂了句废物!

    沉四几人亦是将他们对面之人按着摩擦。

    那女修见势不对,亦是想要迅速抓住顾南挽快速离去,顾南挽也不与她打,只扛着棺材便四处逃窜,那女修双手结印,只见一道翠色的灵力携着藤蔓猛地袭向了顾南挽。

    顾南挽警惕地看向四周,她忙闪身向后退去,那滔天的灵力狠狠地落在那棺材之上,只听一声刺耳的声响,瞬间爆发出了夺目的灵光,顾南挽猛地向后退去,她的虎口瞬间撕裂,那棺材却依旧死死地挡在她的身前。

    阮青珞面色微变,她惊疑不定地看向那漆黑的棺材,一时竟认不出这是何宝物,竟能这般轻易抵挡住她的一击?!

    顾南挽眼见戚无宴占了优势,她扛着棺材疯狂地逃窜着,不过须臾,又是一个修士满身是血地自空中坠落,瓜疫老人与阮青珞面色大变,就在他们见势不对随时准备离开之时,却见虚空骤然被人撕裂,只见闻钰仙君与陆悄悄还有几个修士匆匆自那裂缝中飞身而出。

    闻钰仙君的目光扫过众人,在顾南挽的身上微微停留了片刻,随即,他将灵力灌入了那鲂提壶之中,只见那鲂提壶骤然爆发出一阵夺目的光芒,那光芒却是骤然落在了戚无宴的周身。

    只见原本还压着瓜疫老人打的戚无宴动作一滞,他的身形一颤,却是与闻钰仙君一同被吸入了鲂提壶之中。

    戚无宴面色微变,他只来得及看到一截红色的裙角,便被吸入了那鲂提壶之中。

    只余那鲂提壶飘在虚空之中,滴溜溜地转动着,其上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沉四几人亦是面色大变,他们顾不得其他,连忙向后退去,守在了顾南挽的身前。

    瓜疫老人亦是狠狠地擦去了嘴角的血迹,方才被那戚无宴压着打,他们心里几乎憋足了火气,这会看向顾南挽几人的目光中满是不善。

    沉四目光凶狠地瞪了回去,“看你爷爷作甚!”

    陆悄悄看向那鲂提壶,忙道,“师傅说他拖不住那个人多久的,你们要快点抓住顾南挽!”陆悄悄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面上,眼底带上了一丝快意。

    在今日得知师傅大费周章抓顾南挽回来,只是为了给她解毒之时,她心底的那些妒意瞬间散去,只余满心的感动。

    她从未想过,闻钰仙君竟然在背后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陆悄悄捏紧了手中的袖子,她有些得意地看向被瓜疫几人包围顾南挽。

    这次,她倒要看看她还能如何!!

    顾南挽皱了皱眉头,她的目光落在那鲂提壶之上,她的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种来自于血脉深处的感觉令的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沉四几人亦是神色阴沉地看向瓜疫老人,却见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径直袭向了几人,滔天的灵力瞬间自他们的周身爆发。

    沉四的身形骤然暴涨,却是径直挡在了顾南挽的身前,只见那磅礴的灵力瞬间落在了他的身上,只听一声震耳的巨响,沉四瞬间后退了百步,那由沙石所铸的躯体之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无数的碎石自他的周身坠落。

    那鲂提壶之上散发着夺目的灵光。

    沉四咬了咬牙,那群人攻势不停,已再度向他们袭来,他目光凶狠地看向面前之人,神色阴沉,却是猛地将顾南挽向后一推,低声道,“带她走,等主人出来!”

    顾南挽抱紧了手中的棺材,“沉四……”

    “走!”

    沉三见状毫不犹豫地便拉着顾南挽便向后飞去,顾南挽忍不住回过头,却见沉四双手结印,他的身形再度暴涨,无数的沙石自他的身上坠落,他周身的气息不断地攀升着。

    周身传来剧痛,沉四却是动作不停,他迅速地冲向了瓜疫老人几人,一拳砸向了那汹涌的灵力,他的胳膊之上发出了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当初她在那水底没有放开他的胳膊。

    今日,他便还了她那一遭。

    那灵力落在他的身上,沉四的周身瞬间鲜血飞溅,他的喉咙中发出了几道急促的咆哮声,有些狼狈地向后退了几步,他却是不要命般再度冲了上去,拦在了几人身前,“想过去,还得问问你沉四爷爷同不同意!”

    阮青珞与瓜疫老人对视了一眼,几人咬了咬牙,滔天的灵力骤然自他们的身后,他们也是顾不得其他,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抓住顾南挽!

    沉四咬了咬牙,他的余光扫过顾南挽,只见她正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他,像是个无措的小孩子。

    沉四忽的大笑了一声,本就古怪的面容越发地扭曲。

    以后可记得要好好吃饭,好好喝药。

    瓜疫老人长啸了一声,没有丝毫的保留便疯狂地袭向了沉四,却见沉四周围突然凭空出现了无数的黄沙,他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容,他的身形不断地暴涨着,只听一声巨响,他的身形却是骤然炸裂,化作无数的沙石,那些黄沙宛若河流一般涌动,将瓜疫老人几人死死地卷入其中。

    沉三听到身后的声响,忍不住回过头来,随即瞳孔一缩,在看到那满地的黄沙之时,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妄解之术……”他咬了咬牙,目眦欲裂。

    妄解之术,以神魂为契,将百年灵力集于一日,乃是他们石人族特有的秘术……

    他的眼底爬上了一层恨意,“沉四!”

    陆悄悄亦是瞬间瞪大了眼睛,“别让她跑了!”她看着被沉三带走的顾南挽,只觉心急如焚,若非她修为不够,她都想自己冲上前去,抓住那个贱人!

    陆悄悄说着,便忍不住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顾南挽怔怔地看向那黄沙,只见一个油纸包自沉四身上掉落,油纸包碎裂,里面的糕点和糖果瞬间洒了满地,那些好看的糕点破碎,糖果亦是染上了满地的尘土。

    这是沉四一大早便起来为她做的糕点,今日临走时,他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她现在还小,还能再长长个子,可不能饿肚子。

    往日的一幕幕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之中,有沉四做的饭食,有他为她奔走买菜酿酒,有他劈柴煮汤安慰她的模样,那一幕幕交错闪现,似是走马灯一般猝不及防地闯进她的脑海之中。

    沉四是除了爷爷外,对她最好的人……

    似是有一道汹涌的灵力骤然自她的体内爆发,宛若咆哮的江海瞬间冲破她的经脉,冲破了她的理智,她有些失控地捂住了头,脑袋疼的几乎快要炸裂一般!

    只见瓜疫老人被卷入那黄沙之中,大片的黄沙被他打散,跌落在地,将那糕点糖果尽数掩埋。

    顾南挽猛地睁大了眼睛,一道清脆的碎裂声于她的识海中缓缓响起。

    她的瞳孔中印着那绚烂的灵力,只见顾南挽凄厉地尖叫一声,无尽的霜雪骤然自她的脚下蔓延,满地的巨树灵草瞬间染上了无数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沉三与陆悄悄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南挽,却见她痛苦地抱着头,方才空中还太阳高悬,然而不过眨眼之间,大雪纷飞,狂风呼啸,整个天地间都布满了无尽的霜雪,洁白的雪花几乎迷了他们的眼睛。

    顾南挽的发丝上都染上了透明的冰晶,一股磅礴而洁净的灵力瞬间自她的周身爆发。

    瓜疫老人一行人瞬间被那爆发的灵力掀飞了出去,陆悄悄更是狼狈地摔倒在地,她哇地一声吐出口鲜血,蓦地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远在无忧山的盛骆衍瞬间抬起了头,他的目光猛地落在了西南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欣喜。

    热闹的人群中,四位相貌普通,衣衫褴褛的老者亦是瞬间抬起了头,他们蓦地抬起了头,浑浊的眸底闪过一丝精光,众人只觉一阵寒风闪过,便见相貌苍老似是随时能断气的四个老头瞬间徒手撕裂了虚空,迅速地跃入了那裂缝之中。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惊叹之声,“我的老天这什么情况?!!”

    顾南挽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猛地挣开了沉三的手,疯狂地向着沉四冲去,她周身的气息不断地攀升着,凡她所到之处,遍地皆是生出无数的冰莲,于那霜雪之中尽情绽放。熠熠生辉,满地的霜雪随着她翩翩起舞,大雪纷飞。

    就连瓜疫老人几人亦是茫然地看着这天地间的奇景,心底闪过一丝恐慌。

    “叮铃铃。”

    只听一道清脆的铃声在她的耳边悄然响起。

    顾南挽的脑海中有片刻的茫然。

    却听一道清脆的凤鸣于她的识海中缓缓响起,只见几道身影犹如鬼魅一般自她的身后飞窜而出,他们以一种玄妙的步法迅速袭向瓜疫老人。

    她几乎只能看到几道模糊的残影。

    狂风卷起了她的长发与裙角。

    第43章 老凤凰和小肥啾(二)

    老凤凰和小肥啾(二)

    与此同时, 修仙界各地,几个相貌各异的修士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们抬头看向空中, 眼底闪过一丝狂喜!

    时隔多日,他们终于又察觉到了!

    是那个出现又消失许久的小肥啾的气息!

    那股气息前所未有的活跃, 似是山涧流淌的清泉, 他们激动的险些热泪盈眶,他们不敢有丝毫的犹豫, 生怕那气息又像先前一般再度消失。

    只见夺目的光芒骤然自他们的周身爆发, 待那光芒散去,却见几只美丽的巨鸟骤然自那光芒中展翅高飞。

    清脆的凤鸣声瞬间响彻天地!

    他们来了!!!!

    热闹的集市上, 一个幼童正坐在地上玩着泥巴, 却觉脸上一凉,她有些好奇地抬起头, 随即眼睛一亮, “雪~”

    那女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欢呼着向房内跑去, 甜滋滋道,“娘,下雪了!是雪!”

    “下雪了??!”城中的村民亦是有些稀奇地抬起头,只见在那晴朗的日光下, 纯白的雪花自空中悄然坠落,寒风渐起, 大雪随着寒风飞舞, 那剔透的雪花在日光下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那些村民看了两眼收回目光, 却听空中传来一道轻巧的风声, 随即, 身边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声,他们有些纳闷,须臾,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见一只通体火红的美丽巨鸟自空中飞过,赤色的烈焰于他的周身熊熊燃烧,星星点点的火羽自他的周身坠落,与那白雪交织,于空中形成了一道绚烂的奇景。

    城中有一瞬间的死寂,随即,骤然爆发出了一道震耳的尖叫声,不知是谁率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城村民皆是恭敬地跪拜在地,他们看着那美丽的巨鸟,眼中满是狂热。

    “是凤凰!是神兽?凤凰现世了!我滴老娘哎,我看到神兽了!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我要发财!凤凰大人保我家财万贯!”

    那凤凰身姿优雅地跃过城池,却见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修突破人群,拼命地跟在他的身后,大喊道,“凤凰保佑!!保佑我生个大胖闺女!我家已经三代没个闺女了!”

    那凤凰忍不住苦笑了声,他若真有那般本领,他肯定先保佑他们凤凰一族连生十个八个小肥啾!

    ………………

    随着那漫天的白雪飘落,几道身影撕破虚空,自顾南挽身后迅速地向他飞窜而来,先她一步袭向了瓜疫老人。

    只听为首那人冷笑一声,磅礴的灵力骤然自他的脚下爆发,“谁敢动她!”

    就在顾南挽要冲上前去之时,那黄沙却是轻轻地卷住了她的脚,顾南挽脚步一顿,她的眸中有片刻的清明。

    瓜疫老人忙想要向后躲去,须臾,却是面色大变,他诧异地发现,那四个看起来风一吹就倒,多走两步就要断气似的老者却是身形极为迅捷,形如鬼魅,脚下步法变幻莫测,不过眨眼之间变已逼至他的身前,他的腿侧骤然一痛,鲜血飞溅!

    他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攻势……

    “叮铃铃,叮铃铃……”

    只听身后传来一道道清脆的铃声,那原本十分悦耳的铃声现在却似是催命符一般,听的他头皮发麻。

    他忍不住有些烦躁地低吼了一声,滔天的灵力骤然自他的周身爆发,他有些发狂地向后移去,只见无数鬼影骤然自他的脚下奔腾而出,向着那几位老者袭去。

    随即,他的面色一阵扭曲,只见那几人穿梭于鬼影之中,却是片鬼不沾身,那些鬼影根本无法伤及他们分毫,他的眸色暗了暗,却察觉到胳膊一痛,只见一只干枯的手似是铁钳一般猛地落在了他的胳膊之上!

    瓜疫老人忙向那人袭去,却发觉他的四肢瞬间被人擒住,几人竟径直将他举了起来,他忍不住低声咆哮道,几个老者目光沉沉单手结印,而后一掌拍向了他的周身,瓜疫老人瞬间惨叫了一声,而后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尘土飞扬。

    瓜疫老人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他愤怒地看向那凭空出现的几位老者,随即,他的面色骤变,他惊恐地发现,不知何时,他的满身尽像是凭空消失一般,竟再无法驱动灵力。

    这满身的修为便是修士的命脉所在,这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令他恐慌!

    他忍不住嘶声尖叫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有些崩溃地看向自己的四肢,却见不过眨眼之间,另一个修士亦被那四个老者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擒住,他们似是游走在刀尖的鬼魅,矫捷毒辣,瓜疫老人的头皮都隐隐有些发麻。

    他几乎从未见过这般的身法与手段……

    他们究竟是何人?!!

    不过须臾,又有一人被擒,那个人满脸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双手,随即不可置信地惨叫出声。

    不知何时,那鲂提壶亦是安静了下来,静静地浮在虚空之中,他的周身剧烈地闪烁着,须臾,只见一道金芒穿透虚空,骤然刺破幻境,无数的烈焰瞬间燃尽一切,连天空都被映成了浅金色,无数的剑意于那金芒之下寸寸溃散。

    那鲂提壶失力地坠落在地。

    只见一道染血的白色身影有些狼狈地自那金芒中倒射而出,闻钰仙君的目光在顾南挽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他的眸子黯了黯,待察觉到周围的异样后,毫不犹豫地直接化身一道流光向着远方飞去,“走。”

    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缓缓地自那火光中走来,狂风卷起了他银色的长发,他的黑袍鼓动,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落在那满地霜雪之中,随即,瞳孔一缩。

    眼见戚无宴也突破了鲂提壶,情况越发危急,剩余的几个修士顾不得其他便想逃跑,阮青珞直接捏碎了手中玉符,而后,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却见一只拐杖径直穿透了她的后心。

    还有两人还没来得及逃跑,便被那几位老者迅速擒住。

    一时间,情势陡变。

    陆悄悄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几个老人,随即,她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顾南挽的身上,只见她有些失神地蹲在那黄沙面前,她的睫毛与发丝之上都染上了洁白的白霜,漫天的霜雪温柔地缭绕于她的周身,翩然起舞,她的周身散发着浅浅的光芒。

    陆悄悄咬了咬牙,心中暗恨。

    那群人不是说很厉害的吗?为何连顾南挽这个贱人都拿不下去,这群浪得虚名的废物!

    然而,很快她的表情便僵在了脸上,眼见闻钰仙君自那鲂提壶内出来,却是径自地向远处飞去,她下意识喊道,“师傅,我还没走……”

    然而,那道流光已迅速消失在了天际,甚至,那几人也无一人注意到她……她的心底爬上了一丝恐惧,她忍不住向后退去,却撞上了一堵冰冷的肉身,她面色苍白地转过身,便对上了一张面色狰狞的青色面庞。

    此刻,那双虎目正死死地盯着她!

    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疯狂地挣扎着,却被沉大直接拽着头发带出了丛林之中,沉大将她狠狠地甩在了地上,厉声呵斥道,“给我老实点!”

    陆悄悄痛呼了一声,待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恐怖脸颊之时,她瞬间噤了声。

    原本喧闹的森林逐渐安静了下来,只余洁白的雪花缓缓飘落。

    顾南挽大步跑到了那黄沙面前,她红唇紧抿,一双漂亮的大眼中浮上了蒙蒙雾气,她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道,“沉四……”

    戚无宴静静地走到她的身侧,他的目光在那黄沙与顾南挽之间停留了片刻,眸色晦暗不明,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他沉默地收回视线。

    心间难得地有些挫败。

    那漫天黄沙亦是渐渐平静了下来,似是怕弄脏她的裙角,只静静地停留在顾南挽的身侧,缓缓地流动着。

    顾南挽忍不住伸出指尖,她想要触碰眼前之人,“沉四,你怎么样了……”入手,却只是冰凉的黄沙。

    方才那足以卷碎人类骨肉,凶残危险的黄沙,此刻却是温柔地掠过她的指尖。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她看着那黄沙,鼻尖一片酸涩,她想哭,然而她甚至无法落下泪来,那泪水蓄在她的眸中,迟迟不肯坠落,她的眼眶一片通红。

    沉三亦是面色难看地看向那满地的黄沙,他抬起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

    寒风呼啸,无数细小的黄沙亦是随之散去,顾南挽猛地睁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拦住那些流逝的黄沙,然而任由她如何,那指尖流沙依旧是无可避免地越来越少。

    她有些失力地跌坐在地。

    戚无宴沉默地蹲在她的身侧,将她微微抱了起来,却觉手中之人越来越轻,他的目光一滞,便见怀中之人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一道温和的光芒缓缓流变她的周身。

    待那光芒散去,却见怀中的小姑娘已消失不见。

    唯有一只雪白的,胖乎乎圆滚滚的小毛球,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满脸悲伤地看向天空,一双清澈的豆豆眼里汪着泪水。

    戚无宴,“……”

    几位长老将那瓜疫老人几人处理完,方才有些迟疑地走向那坐在黄沙之中的小姑娘,却在还有几步之遥时,他们几个又像是见心上人的小伙子一般,紧张地理了理头发衣服。

    不对,简直比当初见心上人还要紧张!!!

    往日里称霸一方杀伐果断的几个老凤凰,难得地有些畏畏缩缩,他们看着那坐在黄沙之中,满眼难过的小姑娘,只觉得心都跟着揪到了一起去,他们恨不得立刻将全天下的宝贝都捧到小肥啾的面前,只求她再度高兴起来!

    然而,几人将身上的兜摸了一遍又一遍,却发现他们来的太过匆忙,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也不知小肥啾会不会嫌弃他们。

    尤其是现在因为盛骆衍那个蠢货,还害了小肥啾的朋友,他们有些心虚地对视了一眼。

    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唉,真的是愁死鸟了!!

    然而,他们一切的犹豫在看到那雪白的一团之时瞬间散去,三长老猛地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走上前去,目光有些呆滞,这小肥啾几乎与他留影石中的一模一样!

    三长老一双浑浊的老眼布上了泪光,他激动地看着那小肥啾,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觉得自己又要晕过去了!!

    其余几位长老亦是忍不住走上前来,眼巴巴地看着那小肥啾,一颗黑心肝都险些化成了一摊水。

    这也太可爱了吧他滴个乖乖!!

    想抱。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向几位神色怪异的老头,眸色晦暗地抱着那小雪球后退了几步,却见那几个模样怪异的老头瞬间巴巴地跟了上来,目光火热地盯着他掌中的顾南挽。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警告。

    顾南挽亦是发现了站在她面前摩挲着双手,面色忐忑的老者,想到方才他们也帮了忙,她迟疑了片刻,小声道,“多谢各位前辈相助。”

    一听她说话,三长老连忙在衣服上狠狠搓了搓手,却发现经过这么久的赶路,他的衣服也没多么干净。

    三长老忙将手背在了身后,他的一双老眼里包着泡泪,原本在路上想了无数遍的认亲画面瞬间被他抛之脑后。

    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涩,有些呆滞道,“我,我不是前辈……我可总算是找到你了,我是你孙女啊乖乖!”

    顾南挽,“???”

    她哪来的孙女??

    第44章 老凤凰寻仇

    老凤凰寻仇!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其余几个长老亦是皱了皱眉头,一脸的嫌弃,二长老瞪了他一眼, “你说啥呢,老三你又嘴瓢!”

    三长老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口误, 忙结结巴巴道, “我,我……”他的目光落在小肥啾的面上, 却见她睁着双清澈的, 乌溜溜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三长老的一颗心几乎瞬间便软成了一摊水。

    往日里能说会道的三长老, 这会却是难得地卡了壳。

    顾南挽有些茫然地看向身前面容苍老的老者,只见他激动地一张脸涨的通红, 浑浊的眼底尽是欣喜与羞涩, 一双手无措地背在身后, 他像是个讨糖吃的小孩子般, 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其余两个老者亦是眼巴巴地走上来,目光死死地落在了她的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底尽是狂喜。

    唯有一个面容严肃, 神情古板的老者拄着拐杖静静地立在他们身后,正目光复杂地看向她。

    哪怕顾南挽正满心的悲伤, 然而看到这几个奇奇怪怪的老者, 她的目光亦是忍不住有些闪烁。

    她不会是遇到失心疯了吧……?

    她下意识地转头想要看向戚无宴。

    一转头, 却只对上了一片黑色的衣物, 那黑袍之上绘制着精致的银线, 顾南挽一怔,她抬起头,便看到了他紧抿的薄唇,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清晰地映出了雪白的一团,那不是她的脸……

    而脚下原本的那点地方,现在却蓦地拉高。

    顾南挽,“……”

    顾南挽有些僵硬地低下头,却只看到了一层毛绒绒白乎乎的圆肚皮,以及两道搭在身侧的小翅膀,她猛的瞪大了眼睛,那一瞬间的冲击力令得她下意识地低呼一声,却只发出了一道急促的“啾啾啾!”

    顾南挽猛的捂住了嘴。

    那几位长老却是瞬间眼睛一亮,他们眼放精光,一时间,像是八盏锃亮的灯泡,纷纷落在了顾南挽的身上。

    他们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目露期待,目光灼热,恨不得立刻便冲上前去将那小肥啾给从戚无宴手中夺回来,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宝贝都捧到她的面前!!!

    然而,他们不敢。

    他们怕吓到小肥啾……

    三长老更是手痒的不行,这是他等了那么久,找了那么久的小肥啾!

    他的心中激荡,只觉得往日身上的那些毛病全部没了,头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就连腰板也嘎嘎直了起来!

    戚无宴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手中的顾南挽,他的神情有些古怪,掌心一片温软,暖呼呼的一团,只见那小毛球一脸慌张地在他的掌心张望着,像是个长了眼睛的糯米团子似的,他的指尖忍不住微微蜷缩,拨了拨那小毛球。

    便见那小毛球身形晃了晃,啪嗒一声跌坐在他的掌心,随即一双乌黑的眼立刻恶狠狠地瞪向他。

    还是个凶巴巴的糯米团子。

    顾南挽有些无措地扇了扇翅膀,便见那黄沙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浮动,温柔地缭绕于她的周身,顾南挽几乎是瞬间便又红了眼,她的鼻尖一片酸涩,她抬起头,一双清澈的豆豆眼眼巴巴地看向戚无宴,两片软乎乎的翅膀搭在了他的指尖,细声细气道,“戚无宴,救救沉四吧……”

    戚无宴心底一颤,似是被小猫爪子抓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顾南挽,琥珀色的眸子中一片晦暗。

    沉三几人亦是沉默地看向那满地的黄沙,眼底闪过一丝悲痛,这妄解之术乃是他们石人族的禁术,哪怕是戚无宴,也束手无策。

    他最擅长的只有杀人。

    “他还有一日的时间。”

    眼见戚无宴只沉默地看着她,顾南挽似是懂得了他的意思,她的鼻尖越发酸涩,她伸出翅膀,想要碰一碰那漫天黄沙,正在此时,只听一道嘹亮的凤鸣自远处传来,却见一只火红的巨鸟自天边飞来,灼热的烈焰缭绕于他的周身,无数星火坠落,于日光之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随着他的到来,烈火与风雪交缠,满地的冰霜都有些微融化。

    那巨鸟周身散发出夺目的光芒,待那光芒散去,却见一个相貌漂亮气质出尘的青衣男修出现在原地,他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了一圈,随即,死死地落在了顾南挽的身上,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狂喜。

    看到他的到来,原本面色恐惧的陆悄悄瞬间站起了身,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喜,是前辈!

    他是来救她的吗?!

    陆悄悄忍不住红了眼眶,方才被闻钰仙君丢下的委屈瞬间在此刻爆发,她从未想过,师傅会在那时候丢下她,他明明知道顾南挽最恨她,却还是狠心将她丢在此处。

    那一瞬间,她的心底生出了一丝恨意,她恨他们所有人!

    陆悄悄抬起头,楚楚可怜地看向盛骆衍,却见那人径直走过了她的身旁,寒风卷起了他的长发。

    她面上的表情瞬间凝滞。

    戚无宴却是神色凉凉地看向来人,他在这个男修身上,察觉到了那鲂提壶的气息,他的眸底闪过一丝杀意。

    顾南挽与沉三几人亦是瞬间抬起了头,目光愤恨地看向来人。

    然而不待他们动手,却见方才举止古怪的几位长老瞬间冲了上去,大长老一拐杖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背上,“你这个蠢货!”

    盛骆衍的嘴角溢出丝血迹,他眼底的狂喜还未来得及散去,便有些茫然地看向大长老,“长老?你为何打我?”

    不待他反应过来,三长老亦是拄着拐杖狠狠地砸向他,“平日里要你带上脑子别犯蠢!凡事别冲动,你就是不听,出来三次被人骗了三次!”

    三长老愤怒地喘了口气,这盛骆衍仗着自己修为高深,平日里眼高于顶,桀骜不驯,谁的话都不听,他们凤凰一族精明一世,也不知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蠢货,他出来找了小肥啾三次结果被骗了三次!

    以往他还能找回去报仇,可这次……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戚无宴神色凉凉地看向几人,他的目光在那几人身上与顾南挽周身流连了片刻。

    原来还是个凤凰馅儿的糯米团子。

    盛骆衍这还没来得及激动便被一通打,这会儿满头都是雾水,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却踩到了一个硬物,他低下头,发现那竟是他借给闻钰仙君与陆悄悄的鲂提壶。

    盛骆衍脑中有片刻的空白,他任由那拐杖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身上,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只见陆悄悄正埋着头站在一旁,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白乎乎的小肥啾身上,只见她正恨恨地盯着他。

    几乎是瞬间,盛骆衍原本火热的心瞬间便凉了一半,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间蔓延。

    三长老的目光落在了顾南挽的身上,接下来的话令他有些难以启齿,其余几位长老亦是有些紧张地看向顾南挽,他们也没想到,这好不容易找到小肥啾,竟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挽挽是吗?”

    三长老露了个无奈的笑容,他目光柔和地看向顾南挽,“或许你可能不太相信,但我的确是你的爷爷。”

    顾南挽眼睫一颤。

    “当初你爹在外出时遇到了你娘,而后便有了你,他们正准备回到族内,却在一夜之间尽数陨落,你也流落在外。”三长老浑浊的眼底爬上了泪意,“我们都是你的族人,我们这次出山,便是为了找到你。”

    顾南挽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有些茫然地看向缭绕在他周身的黄沙,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弃子,然而突然之间,傅罗衣告诉她,她并不是陆家人,还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人找上门来,说他们是她的族人和爷爷……

    而那个族人,方才还间接害了沉四。

    顾南挽嫩黄的小嘴紧抿,她低下了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却只看到了一层圆乎乎的肚皮。

    盛骆衍面上爬上了一丝愧疚,他的目光有些闪烁,被几位长老一顿打,他的衣衫都乱成了一团,透出隐隐的血迹,“先前他们几人说知道小凤凰的下落,那个女人身上还有一丝凤凰血脉,我这才将东西借给了他们……”

    一直呆在戚无宴身后的傅罗衣闻言挑了挑眉,他故意道,“那肯定得有凤凰血脉,顾南挽被划了一百八十刀,她便最起码喝了顾南挽一百多次血,怎么可能没有?就是头猪喝了那么多凤凰血也该进化了。”

    几位长老面色瞬间大变,他们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南挽,眼底闪过暴怒,他们很难想象,那个他们恨不得捧在手心的小肥啾,在外面竟然吃了这么多苦!

    还被人放血?!!

    怪不得都十几岁的啾了却还这么小一个。

    那瞬间的心疼与懊恼几乎将他们淹没,她本该被千娇百宠,快快乐乐地长大,成为一个健康强壮的小肥啾!

    三长老死死地捏着手中的拐杖,而后又是狠狠地砸向了盛骆衍,“你这个蠢货!你要气死我你才高兴是不是?!”

    盛骆衍不敢有丝毫的闪躲,只沉默地站在那里任他打骂,想到傅罗衣所说的话,他的心底像是被人狠狠打了几拳,又疼又酸,他的目光有些可怜地看向顾南挽,却是忽然道,“只要他的魂魄还在,放在我的体内好好温养,还有救的……”

    顾南挽闻言眼睛一亮,她猛地看向盛骆衍,沉三几人亦是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擦去嘴角的血迹,连忙挤上前来,往日里脾气最差最是高傲的盛骆衍,这会却是小心翼翼道,“那个鲂提壶就是在我的体内诞生,我愿意送他百年灵力,助他重新化形!”

    “我的体质很厉害的,这次是我的错,都怪我太蠢!是我没脑子!”

    盛骆衍抬起头,神色有些卑微地祈求道,“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顾南挽沉默了片刻,她看向周身的黄沙,“沉四,你觉得怎么样?”这次受伤最大的是沉四,她没有资格代替他原谅盛骆衍。

    只见那飘在她周身的黄沙动了动,随即,缓缓地飘向了盛骆衍,盛骆衍见顾南挽还肯理他,连忙双手结印,只见那黄沙却是被一团灰色的雾气笼罩,随即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盛骆衍眼巴巴地看向顾南挽。

    只见那雪白的一团正瘫着小腿坐在戚无宴的掌心,不过巴掌大小的一个小毛球,她生着双水汪汪的豆豆眼,看起来又乖又萌,只一眼,他的心便缩成了一团。

    几位长老亦是有些紧张地看向顾南挽,神色间满是期待。

    顾南挽有些茫然地回望着他们,眼见那几个面容苍老的老者都是眼巴巴地看着她,他们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南挽忍不住又想到了待她极好的爷爷,那时,他便经常坐在门前,一边给她做小木人,一边等她回家。

    他们的面容一样苍老。

    顾南挽迟疑了片刻,她小声道,“你们真的是我爷爷吗?”

    几位长老一听她说话,连忙挤上前来,三长老更是忍不住抱住了戚无宴拖着她的手,“爷爷在啊,乖乖!我等这一声等了好久了!爷爷在这呢,以后爷爷肯定不会让啾啾再受一点委屈!”

    “我是你二爷爷啊崽崽!爷爷可有钱了,爷爷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我是你四爷爷嘿嘿!”

    “我是你大爷……”大长老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挤到了一边,他的脸色瞬间铁青,手中的拐杖重重顿地,看着那群激动地跟个毛头小子似的老凤凰,他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这群死老头!

    居然敢挤他,成何体统?!

    他看着看着,确实忍不住提起拐杖又挤了进去。

    戚无宴,“……”

    他试着抽回手,然而三长老死死地抱着他的手,身后还有几个长老挤在后面,他根本退无可退,他们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不像凤凰,倒像是一群麻雀。

    他沉默了片刻,难得的有些无奈地抬起头,看向了天空飘落的大雪。

    顾南挽有些无措地被几个长老热情地簇拥在中间,她的耳边吵闹一片,她的耳朵都要炸掉了一般,却在此时,她只觉得羽毛一湿,只见一滴水迹落在了她的翅膀之上。

    她抬起头,便见大长老脸上挂着一行泪珠,他偷偷擦了擦眼泪,而后又猝不及防冒出了一个大鼻涕泡。

    顾南挽,“……”

    这边热闹一片,瓜疫老人几人却是面色死灰,他们狼狈躺在地上,试图调动体内的灵力,就在方才,他们已经知晓了这群老不死的的身份,是凤凰一族……

    哪怕知晓这群老凤凰可能会极为厉害,可他却未曾想明白,这究竟是何古怪手段,竟能让他们体内的灵力凭空消失一般。

    这种感觉令得他们背后发凉,头皮都有些发麻。

    陆悄悄更是瞬间脸色大变,早在方才,她便见识到了这几个老头有多么的诡异,他们明明看起来就像是随时要断气了一般,然而真打起来,却是身形诡异宛若鬼魅。

    那瓜疫老人在他们的手下甚至走不过一遭。

    陆悄悄咬了咬牙,一股酸涩骤然自她的心底爆发。

    陆悄悄狼狈地靠在树上,她恨恨地擦去嘴角的血迹,死死地看向那被众人簇拥着的顾南挽,眸底尽是恨意,她明明只是爹娘收养的野种,为何她就能那般好运气,遇到那么多厉害的人?!!

    她死死地咬住唇,头皮还残留着方才被拖拽的剧痛。

    老天不公!

    然而,在看到那群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之时,陆悄悄面色又是一变,她有些恐惧地向后退去,便见沉大大步上前,径直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就是这个女人!”

    陆悄悄有些惊恐地看向众人,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然而面前之人一个比一个凶恶,她只能可怜巴巴地看向盛骆衍,“大人救我……”

    眼见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他的身上,盛骆衍脸颊一抽,他咬牙切齿道,“你还有脸叫我救你?!”

    大长老的指尖落在瓜疫老人的眉心,他试图搜查他的记忆,然而,他的记忆中只有一片混沌,他试图搜查其余几人的记忆,却发现皆是如瓜疫老人一般的情况。

    他拽下阮青珞面上的面纱,却见她的面上有着大片被火灼烧的痕迹。

    几位长老瞳孔一缩……这是凤凰真火?

    他的目光落在瓜疫老人的面上,却是撕开了其余几人的衣物,只见除了阮青珞,还有两人身上亦是有着大片的烧伤,他的眼中带上了一丝杀意,“你们这是哪来的,你们和小三是什么关系?!”

    瓜疫老人却是冷笑了一声,许是死到临头,他反倒没了那份恐惧,看着面前的大长老,他眼底闪过一丝恨意,“死心吧,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不对,等你哪天死了,你就知道了。”

    瓜疫老人咬了咬牙,“你这个老畜生,你不得好死!”

    大长老面色沉沉地看向眼前之人,却是一拐杖直接砸碎了他的脑袋,鲜血飞溅,黄黄白白的东西落到了陆悄悄的面上,她当即惨叫一声。

    大长老看向剩余几人,冷声道,“全杀了。”

    话落,他又冷冷地看向陆悄悄,陆悄悄身形瞬间僵硬,便听大长老残忍道,“别让她死的那么容易。”

    陆悄悄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疯狂地挣扎了起来,“放开我!你放开……”

    戚无宴沉默地看向那再度向他们走来的大长老,便见大长老一改方才的冷酷无情,他笑的挤出了满脸褶子,“乖乖上来,到这爷爷这里来,爷爷带你去报仇!”

    大长老尽量露出个温柔的笑容,“那小子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走,爷爷带你杀回去!”

    二长老闻言连忙道,“咱们的小肥啾可不是随便欺负的!”

    “咱们几个老头是老了又不是死了!”

    “那些人欺人太甚,今日咱们定要踏破他的破山头给咱们啾啾出气!”

    三长老亦是眨了眨酸胀的眼睛,以往他们养大的崽哪个不是肥膘体壮人高马大的,看小肥啾瘦的……

    三长老露出了个笑容,他笑眯眯地看向坐在戚无宴掌心的顾南挽,“乖乖来爷爷这里,爷爷比他们胖,飞的比他们稳,你坐爷爷身上舒服点!”

    戚无宴,“?”

    作者有话说:

    老凤凰:是吃不饱饭的可怜小啾T^T

    第45章 我的蛋呢!

    老凤凰和小肥啾

    天色正好。

    城内的村民还未从见到那凤凰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满城尽是有关于那凤凰的传言,不少人都想到了先前出现的圣兽白虎。

    这么短的时间内,却是相继有两只神兽出现在这寻欢宗内, 这瞬间便引燃了整座城池,那些村民连吃饭都要捧着碗坐在路边唠嗑, “这天降祥瑞, 咱们不是要发达了吧?老天保佑!”

    “谁知道呢?不过这凤凰可真漂亮,怪不得呢!”

    “我感觉还是那白虎最帅, 那大翅膀子可真拉风!”

    “你们都瞧见了?不会就我没瞧见吧?我那时候搁家里睡觉呢一个都没瞅着, 害!”正在他们交谈之际,却听一阵惊呼声从后面传来, 那几人下意识地抬起头, 便见一道火红的巨影飞快地自他们头顶略过,带起地飓风几乎将他们掀翻在地。

    他们蓦地睁大了眼睛, 却见那竟是一只通体缭绕着烈焰的火凤, 无数的炎火于他的周身熊熊燃烧, 漂亮的翎羽于日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随着他的到来,满地的积雪尽数融化,连寒风似乎都为此退避了三分!

    那火凤不过眨眼之间,便瞬间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那些修士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却见不过须臾, 又是几道巨影瞬间略过他们的上方, 那遮天蔽日的一片, 整个城池都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那些村民瞬间站起了身, 他们目光狂热地看向那几只漂亮的巨鸟, 忍不住跟了上去,却见那些凤凰并未飞走,反而是停留在了寻欢宗的附近。

    整个城池都瞬间沸腾了!

    他们目光狂热地看着那美丽的凤凰,心中满是狂喜,“凤凰保佑!”

    “我的天,哪来这么多凤凰!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凤凰呢!”他抬起头,只见那些漂亮的凤凰身形优雅地盘旋于半空之中,星星点点地火羽自空中坠落,几乎将这天空都染成了火红色,清澈的凤鸣声响彻天地,说不出的震撼!

    寻欢宗的掌门与长老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

    早在那群凤凰进入他们的地界时,他们便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些凤凰怎么想起来来这里?”他们寻欢宗与那凤凰一族并无渊源,怎么会有这么多凤凰前来此处?

    要知道,这些凤凰心高气傲,整日里眼高于顶的,恨不得用鼻孔看人,别说他们寻欢宗了,哪怕是万剑宗的掌门,在他们面前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一位长老想到先前之事,有些疑惑道,“莫非那陆悄悄真的彻底觉醒了凤凰血脉,他们来接人了?!”那些老凤凰出了名的护犊子,若是陆悄悄真觉醒了凤凰血脉,那他们大张声势赶来此处倒也难怪!

    想是这般想,那群长老却是不敢耽误,立刻恭恭敬敬地飞向空中,前去迎接,直到近处,他们这才看到,那为首的凤凰,漂亮的脑袋上却是坐着雪白的毛绒绒的一小团,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豆豆眼好奇地看向四周。

    那白团子不过巴掌大小,若非看的仔细,一眼瞧去几乎看不到她的存在。

    在那几只凤凰身后,却是站着个面无表情,神情阴沉的黑衣男修,正冷冷地看向他们。

    他们心里疑惑,嘴上却是恭敬道,“不知各位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前辈莫怪!”

    却见那为首的凤凰凤眸微抬,却是冷笑一声,“把你们那个闻钰小贼给我叫出来!”

    二长老立马补充道,“陆家那几个老贼也交出来,否则今天老夫便踏平你这个破山头,给我的乖乖乐呵乐呵!”

    寻欢宗掌门,“?”

    顾南挽,“啾?”

    她的心底有些慌乱,面上却是神情不变,依旧恭恭敬敬道,“前辈,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闻钰这些年内一直待在寻欢宗内未曾离去,怎么会得罪了各位前辈?”

    他的笑容淡去了三分,目光有些闪烁。

    便听那为首的凤凰冷声道,“那闻钰联合陆家窃取我们的幼崽,取血喂养陆家那个废物,能有什么误会,你交是不交!”他的声音陡然加重。

    寻欢宗掌门面色大变,他的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那些长老亦是神情骤变,他们茫然地看向四周,却没看到闻钰仙君的身影。

    他们有些难以想象,那个容貌俊美,气质出尘,宛若谪仙的闻钰仙君竟会做这种事!

    就连那些村民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他们有些茫然地看向那凤凰与寻欢宗一众长老,而后连忙地向后跑去。

    就在那掌门出神之际,那大长老却是早已等的不耐烦,“磨磨唧唧,既然你不交,那便别怪老夫不客气!”话落,他却是张开了尖锐的喙,只见一团巨大的火球骤然自他的口中喷射而出,袭向了寻欢宗。

    那掌门面色变了又变,她周身的灵力瞬间暴涨,只见无数的丝缎自她的身后飘落,与那火球碰撞在一起,却听一身巨响,那掌门瞬间后退了数步,无数的丝缎化作碎片,那火球却是攻势不减,她这一交手,便察觉到了这大长老的厉害之处,而后面还有那么多凤凰和黑衣男修虎视眈眈……见势不对,她立刻道。

    “开启护山大阵!”

    几位长老一怔,他们有些茫然地看向掌门,“掌门?!”

    “立刻!”

    顾南挽坐在三长老的脑袋上,她看着那悬浮在寻欢宗之上的玄妙纹路,伸出翅膀戳了戳三长老的羽毛,“爷爷,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这大阵不好破的……”

    三长老闻言,连忙挺了挺胸膛,一脸得意道,“乖乖别担心,爷爷们很厉害的,这天下间,就没有爷爷去不了的地方!”这才刚回来,可不能便让小肥啾给看扁了!

    二长老嘿嘿笑了两声,“这小肥啾刚回来,可不能让她小瞧了咱们几个老家伙!说给你报仇就给你报仇!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

    “坐好了!”

    却见那大长老对着那护山大阵吐出了个火球,那大阵之上蔓延出无数的水纹般的纹路,下一秒,只见数道刺目的灵光瞬间自那沉寂已久的大阵之上爆发。

    那等惊人的威力,令的顾南挽猛地抱紧了三长老的羽毛,她死死地闭着眼睛,不敢多看,她周身的绒毛都被那飒风吹的蓬松不已。

    然而,过了许久,她都没察觉到一丝疼痛,她微微睁开眼睛,便看到四位长老以一种玄妙的纹路盘旋于半空之中,他们的身形诡异,似是一片巨大的火焰漩涡,那磅礴的灵力落在他们的周身,却是瞬间化作虚无,未能伤他们分毫!

    那灵阵中的灵力飞速消耗着。

    寻欢宗掌门不可置信地看向空中的火海,她的脸色变了又变,这到底是些什么怪物!

    戚无宴的目光停留在几位长老的周身,琥珀色的眸子暗了暗,眸中晦暗不明。

    傅罗衣亦是死死地盯着那几位长老,早在方才,他便发现这四位长老与一般的修士不同,他们的手段倒更像是人间那些武者的路子,身形诡异,玄妙莫测。

    他们似乎自有一种手段,能够化去旁人周身的灵力。

    连这灵阵中间的灵力也不例外……

    傅罗衣落在袖中的手微微缩紧,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个名字在他的心中激荡着,他曾在古籍中看到过这个名讳,传言有四位老者,他们自隆中出世,极善擒拿,化人灵力,凡是他们所到之处,无人能触期锋芒。

    一时间,风头无两,却在一夜之间,四人似人间蒸发一般,再未出现过。

    后被人称作“隆中四怪……”

    傅罗衣深吸了口气,他一直以为这是那些人编造的民间传说,却没想到,这四人竟真的存在,还是顾南挽的爷爷……

    不过转瞬之间,只见那火海便化作一道灵光,瞬间冲向了那护山大阵,只听一道刺耳的爆炸声,灵光大作,那大阵轰然碎裂,磅礴的灵力瞬间席卷了整个寻欢宗。

    无数的巨树拦腰折断,那些漂亮的亭阁楼台瞬间化为灰飞,狂风大作,大雪飞舞,寻欢宗掌门更是瞬间被那灵力掀飞了出去,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那四位长老却是攻势不减,径直向着寻欢宗飞去,那掌门脸色瞬间惨白,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不断逼近的火海,几乎当即晕厥过去,她的面色变了又变,终是大声道,“各位前辈请留弟子们一命,我带你们去找他们!”

    早知道这几个凤凰这般厉害,她早就带几人去抓人了,她看着那被重创的灵阵,心疼地几乎滴血。

    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定要将那顾南挽亲自接到身边,好生抚养着!

    寻欢宗内。

    陆父与陆母二人躺在床上,时不时传来二人痛苦的□□声,二人包扎地像是粽子一般,身上连一块好地都找不到。

    当初那些利剑狠狠地穿透他们的周身,虽是没死,却破坏了二人周身的经脉,哪怕是那些医修,也对此束手无策,他们含含糊糊地说了一遭,言外之意,却是二人变成了个废人!

    陆父与陆母方才醒来,险些被气的又当场晕厥过去,他们难以相信这一切,忍不住将那医修破口大骂了一顿,“那个庸医!我就不信这现在还有什么治不好的伤!”

    “那死丫头,当初就该把她给掐死,也省的今天还要受这么大的罪!”一提起顾南挽,陆母的表情瞬间狰狞,她咬牙切齿道,恨不得将顾南挽扒皮抽筋,将她活活打死!

    整个房间都是二人不断的咒骂声。

    陆母骂了一会,只觉口渴难耐,她尖声道,“人呐?快来人啊给我倒水!你想渴死我吗?!”外面一片寂静,她喊得喉咙都快冒烟了,也没人给她进来倒口水喝,陆母的火气瞬间上涌,“你们这群贱蹄子敢这般怠慢我,小心闻钰仙君回来收拾你们!”

    话落,只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陆母面上带上了一丝得意,她努力地想要翘起头看向房外,“贱蹄子,你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声好气同你们说话不听,非要我……”

    却在看清来人之后,陆母的表情瞬间一僵,只见几个面容苍老的老头踢开房门走进了房中,其中一人肩膀上站着个毛绒绒的胖鸟,几个寻欢宗长老面色忐忑地跟在他们身后。

    陆母的面色有些古怪,她下意识地收了声,有些忐忑道,“不知各位长老前来何事?”却见那几位寻欢宗长老只沉默地低着头。

    三长老微微侧首,一改先前的冷酷无情,对着肩膀上的小肥啾温柔道,“这便是收养你的那个毒妇?”

    陆父与陆母一怔,“???”便见那只毛绒绒的胖鸟点了点头,他们竟从那双豆豆眼中看出了一丝落寞。

    顾南挽看着近在咫尺的笑脸,看着几位长老关切的面容,她也忍不住有些委屈,她微微垂下头,连脑袋上的一撮呆毛都有气无力地耷拉了下来,“他们抢走了我的储物袋,经常不给我饭吃,还不给我水喝,我不听他们的话就把我关在小黑屋里,还天天骂我……”

    陆父陆母面色大变,这却是顾南挽的声音!

    几位长老看着小肥啾这模样,瞬间心都揪了起来,二长老更是狠狠地瞪向陆父陆母,咬牙切齿道,“我定要一刀一刀划破这两个小人的身体,活活饿死他们!”

    陆父陆母看着他骇人的神色,忍不住想要向后退去,“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她娘!我养了她那么多年!你敢!”

    陆母眼底满是恐惧,闻钰仙君不是说顾南挽只是个没人要的孤女吗?她哪来的这么多老头给她撑腰?陆母心中又急又气。

    话落,却见四长老已经冲上前来,一脚踢翻了床榻,二人瞬间被那床板压在下面,当即发出了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救命啊杀人了!救命!长老救我!!”

    那几个寻欢宗长老忙低下了头,恨不得立刻撕烂他们的嘴,生怕被那几个凤凰盯上。

    四长老拿起一旁的抹布,随手塞进了他们的口中,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他将二人提了起来,二人连忙疯狂地挣扎着,“吵死了!”

    几位长老又将寻欢宗搜了一遍,却没搜到闻钰仙君的身影,他们冷哼了几声,抱着小肥啾走出了房间,“这个小子跑的还挺快?我就不信他永远都不露面!”

    戚无宴在闻钰仙君的房内停留了片刻,却是自那干净的枕头下,搜到了一片红色的裙角,他在那裙角之上,发现了顾南挽与闻钰两人的气息。

    琥珀色的眸子暗了暗,其中带上了一抹杀意。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跟在众位长老的身后,他抬起头,便见那毛绒绒的小肥啾正坐在二长老的肩膀上,几个长老笑眯眯地看着她,像是哄着小孩子似的哄着她。

    自从三长老将她从他的掌心带走,他便再也未能碰到她一下,连根羽毛都未曾。

    戚无宴薄唇紧抿,他眉头微蹙,心底莫名地有些烦躁。

    眼见几位长老又从寻欢宗那里敲来一笔宝物,敲的寻欢宗掌门满脸的肉疼,他沉默地跟在几人身后,沉三傅罗衣几人亦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几人身后,他们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戚无宴一眼,看着他阴沉的面色,竟是诡异地有些幸灾乐祸。

    待他们走后,那寻欢宗之内瞬间爆发出了无数的喧嚣声,那些弟子看着遍地的狼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往日里恢宏繁盛的寻欢宗,在这半日之内,几乎化作一片废墟,他们满心的惶恐。

    直到夜间,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却是说,这是那顾南挽的家人来寻仇来了,这消息愈演愈烈,不过须臾之间,便传遍了整个寻欢宗,以往在寻欢宗内,被他们排挤忽视嘲讽的那个废物草包,却是凤凰一族寻找多年的幼崽……

    他们心中后悔不堪,早知道,当初对她好些便好了!

    那可是凤凰一族啊!

    这整个修仙界,谁能不想和凤凰一族攀上关系呢?!

    这边,几个老凤凰却是带着顾南挽去了附近最大的客栈,他们抱着顾南挽进了房间,戚无宴见状,下意识地便要走进去。

    却见面前的房门倏地关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带起的微风拂起了他的几缕发丝,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眸色沉沉。

    哪怕他再迟钝,他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怀疑,那群老凤凰在故意给他甩脸子。

    戚无宴眉头微蹙。

    跟在他身后的沉三几人却是忍不住咧了咧嘴,别说,看到这往日里欺压他们的戚无宴吃瘪还挺有意思!

    嘿嘿。

    顾南挽被三长老放在桌上,笑眯眯地问道,“饿不饿?崽今晚想吃什么?爷爷去给你买!”

    顾南挽看着凑在她面前的几位长老,心底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大姑娘了,这几位长老对她却像是哄奶娃娃一样,顾南挽挠了挠头,“我什么都爱吃,爷爷你买你喜欢的吧?”

    她站起身,却猛地想到了一件事,她猛地抬起头,有些慌张道,“我的蛋呢?!!”

    几位长老,“????”

    第46章 修无情道的小老虎

    老凤凰和蛋。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 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蛋???

    什么蛋???

    哪来的蛋???

    几位长老猛地瞪大了眼睛,他们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面前的小肥啾身上,只见她正紧张地将身上的毛都翻了一遍, 而后目光有些呆滞地靠在一个茶杯之上,若有所思。

    他们很难想象, 这么小的小肥啾怎么就有蛋了, 她还是只个幼崽啊啾!!

    哪个畜生竟然这般丧心病狂?!

    几位长老瞬间捏紧了拳头,额头青筋起伏, 面容都有些扭曲, 偏偏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小肥啾,他们还怕吓到她, 只能努力地压抑着心底的怒气, 咬牙切齿却又强装温柔道,“乖乖, 你哪来的蛋啊?蛋在哪儿?”

    顾南挽似是想到了什么, 她蓦地松了口气, 闻言也有些迟疑, 她总觉得在长辈面前提到这些着实是有些怪异,她小声道,“在戚无宴那里……”

    三长老袖中的拳头微微攥紧,想到先前他们来时看到的场景, 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怒意,“是那个黑衣服白毛的?”

    顾南挽点了点头, 她歪了歪小脑袋, 立刻道, “是他!”

    三长老露出了个笑容, “好, 爷爷都知道了,乖乖先去休息,爷爷去给你买吃的?等爷爷回来叫你。”

    几位长老对视了一眼,而后笑容扭曲地走出了房间,二长老关门之时,只见毛绒绒白乎乎的小肥啾摊着小细腿坐在桌子上,她微微歪着小脑袋,一双水汪汪的豆豆眼正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二长老瞬间被萌的心肝一颤,连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

    他咧了咧嘴,对着小肥啾露出了个笑容。

    他们凤凰一族大多都是周身烈焰缭绕的赤色凤凰,偶尔也会有蓝色金色等颜色的异色凤凰出现,这小肥啾却是极为罕见的小白啾,比起那些红色的小肥啾,这雪白的小肥啾更加的玉雪可爱!

    简直能把人看的心都软成一团!!

    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这小肥啾捧在手心好好搓一搓揉一揉!

    待眼前的房门关上,几位长老面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他们对视了一眼,而后冷着脸向着戚无宴所在的房间走去,这个禽兽!!

    待他们走后,顾南挽依旧是静静地坐在桌子上,须臾,她站起身,试图变回人形,然而她试了几次,却发现她无论如何,都依旧是现在这幅模样。

    她有些沮丧地坐回桌子上,还是未从方才的那些事情中回过神来,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凤凰一族,还有那么多的族人在找她。

    不过若是如此,那先前的许多事情便已说的通了,为何陆悄悄能突然觉醒凤凰血脉,还能从那奇毒之下活了下来,毕竟她喝了她那么多的血。

    甚至连她之前为何肉身那般强,能凭肉身打得过那些魔修与陆父便都能说得通,凤凰一族肉身上来便是极为强横,他们天生便有元婴期的修为。

    只是不知为何她先前修炼那般缓慢,但是她自从突破之后,修为便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速增长,她的体内似乎有一道禁制,压制着她的血脉与修为。

    只是不知究竟是谁下的禁制?她起初怀疑是闻钰仙君,但他并不会这些,莫非是与他一起的那群人?

    她的父亲是凤凰一族,那她的母亲又是何人,这一切像是谜团一般,想的她头都大了,顾南挽叹了口气,便见一道身影有些纠结地站在房外,他抬了抬手,犹豫了片刻,又收回了手。

    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

    顾南挽从桌上跳了下去,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前,想要打开房门,然而她打开门后,却见门外又是空荡荡的一片,几个修士正小声说着话路过。

    只留下了一个精致的果盘,里面放着许多像是红宝石一样的新鲜灵果,在那果盘之下,却是压着张纸条,顾南挽揪出那张纸条,便见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对不起。”

    顾南挽捏着纸条的翅膀微微收紧。

    昏暗的房间内。

    只见雪白的小老虎正静静地伏在蛋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有些失神地看向床底,一对翅膀亦是有气无力地耷拉下来,继续每日勤勤恳恳地孵蛋大计。

    须臾,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微转,只见他的周身散发出浅浅的金芒,待那光芒散去,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修凭空出现在原地,琥珀色的眸子中带上了一丝疑惑。

    片刻后,房外传来了几道敲门声。

    戚无宴眸色微变,他打开了房门,却在开门的一瞬间,一个拳头携着劲风直接往他的面上招呼,他下意识地便要回手,然而再看清来人之时,他的动作一顿,任由那拳头砸到了他的面上。

    他的面颊一歪,银发有些凌乱地落在了面颊之上,殷红的血丝自他的嘴角溢出。

    隔壁的沉三几人几乎是瞬间便听到了这里的声响,他们一开门,便看到了这一幕,当即倒抽了一口气,生怕戚无宴当即翻脸与这群老凤凰打起来。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戚无宴只沉默地挨了这一拳,他静静地立于原处,神色不变,没有暴怒,也没有翻脸。

    几人的面色微微有些奇妙。

    大长老目光冰冷地看着面前的戚无宴,冷哼了一声,几乎克制不住心底的暴怒,只是一眼,他便看出了面前之人的诡异之处,“你不是人类修士?”

    戚无宴沉默了片刻,殷红的鲜血自他的嘴角滴落,上一个敢这般对他的,坟头草都已三米高了,然而,这是顾南挽的长辈。

    哪怕他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晓这人不能动。

    他神色如常地擦去嘴角的血迹,随即神色淡淡道,“晚辈是白虎一族。”

    “??”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位长老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们面色微变,面面相觑间,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担忧,这白虎一族的血脉可不比他们凤凰差,况且顾南挽修为也不及这个戚无宴……

    这该不会生出来的是个小老虎吧……

    虽然只要是小肥啾的孩子他们都喜欢,可他们还是想要小肥啾啊!

    没有凤凰能拒绝毛绒绒圆滚滚的小肥啾!

    没有!

    大长老胸口瞬间憋了口气,他强忍着心底的忐忑,硬邦邦地问道,“幼崽在哪呢?”

    戚无宴指尖微微有些蜷缩,他看着几位长老阴沉的面色,心底忽的生出了一个念头,他微微侧身,露出了床榻上的蛋。

    几位长老看着那枚露在被子外雪白的蛋,眼睛瞬间一亮。

    那压在他们胸口的大石瞬间散去,几人看着那露出来的一截蛋壳,瞬间眉开眼笑,乐呵呵地往床前走去。

    这老虎哪有从蛋里出来的?

    这蛋壳里肯定是他们凤凰一族的崽!!

    他们的小肥啾可真争气!!

    几个长老的面色瞬间好看了许多,连佝偻的腰背都瞬间挺拔了起来,浑浊的眼底带上了一丝骄傲!

    果然,他们凤凰一族的血脉才是最强的!

    他们的眼底爬上了一丝狂喜,一时竟然不知该愤怒还是该高兴,愤怒的是他们方才找回来的小肥啾还是个崽呢就被这个死老虎给拱了,高兴的是这小肥啾居然有了个蛋!!他们这凤凰一族这稀薄的血脉又有了延续!

    离灭族又晚了一些呢!

    真是个令人又高兴又难过的好消息……

    大长老心情复杂眼含热泪地掀开被子,将那雪白的蛋抱了起来,却见随着他的动作,又是一枚金色的蛋滴溜溜地滚到了他的手边。

    “!!!!”

    几位长老沉默了片刻,随即一向严肃古板的大长老骤然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老天有眼啊!”

    其余几位长老被他的爆发都给虎了一跳,“你干嘛,吓我一跳!笑那么大声你也不怕活活笑死?”

    “吵的我耳朵疼,大哥你能不能安静点!把小肥啾吓到怎么办?”

    大长老咧了咧嘴角,几乎完全看不出他平日里的模样,他浑浊的眼底带上了一丝狂喜,像个小孩子一般将那两枚蛋贴在了脸上,“我这不是高兴吗?我等了那么多年,小肥啾总算是找回来了。”他们凤凰一族也有了希望。

    还是两枚蛋!!!

    两枚啊!要知道他们过去两千年,族内总共才降生三枚蛋。

    这他们凤凰一族一下就有了三个小肥啾!三个小肥啾啊,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他这些年哪怕是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令的几位长老兴奋地几乎原地起飞,恨不得直接变回原形去空中飞个十万八千里!

    戚无宴与沉三几人看着几位长老一会冷脸一会大笑的疯狂模样,不由得有些沉默。

    许是心情极好,几位长老连对着戚无宴的表情也正常了许多,大长老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面上,他冷哼了一声,端起茶杯猛灌了口茶水,“问你些事,接下来你如果有半分隐瞒,哼!”

    戚无宴闻言垂了垂首,他的余光扫过房门,便见沉三几人小心翼翼地躲在门后,四位长老立于他的面前,神色严肃,像极了那些人口中的见家长……他后知后觉地紧张了起来。

    戚无宴的身形略微有些僵硬。

    三长老看了他一眼,只见面前之人一袭银发,五官比常人更为深邃,长眉斜飞入鬓,额心一点金印,倒是极为不错的样貌。他们二人的孩子应当也是极好看的,他神色微缓,“你与挽挽怎么认识的?”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向三长老,如实道,“在一个山洞里,我们都中了忘欢散。”

    三长老,“?”

    忘欢散是什么???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茫然,几人避世已久,早已搞不清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三长老暂且压下心底的疑惑,他再度问道,“你身边可有亲人?”

    “无父无母,只有我一人。”

    三长老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底生出些许怪异,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你今年多大了?修的什么道?”

    比起先前的回答,戚无宴闻言有片刻的停顿,他沉思了片刻,方才沉声道,“八千一百岁,佛/修无情道。”

    三长老,“……”

    几位长老,“????”

    他们没记错的话,今年挽挽方才十八九岁??

    只听一声脆响,大长老瞬间捏碎了手中的茶盏,他的面容有些扭曲。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试图父凭子贵,实诚,稳重(年纪大),无情道(馋老婆)的大脑斧啾啾啾w

    第47章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拒绝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拒绝。

    随着戚无宴的话音落下, 房间内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

    几位长老直勾勾地看向戚无宴,面色古怪,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愤怒。

    不得不说, 这三点几乎每一条都在几位长老的底线上疯狂试探,这年纪大的心眼一般都多, 还是修无情道的佛/修……

    几人面面相觑间, 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怒色,大长老深吸了口气,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没事了!”

    四长老第一时间便坐不住了,他的指尖有些烦躁地扣着手下的桌子, 那桌子被他扣的坑坑洼洼的一片, 在大长老话音落下之际,他便忍不住问道, “听说这修无情道的人但凡渡劫, 都要来个杀妻证道以证道心。”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戚无宴的面上, 语气硬邦邦地问道, “可否冒昧问一句,你先前有过几位夫人?”

    戚无宴,“?”

    戚无宴亦是被四长老的话问的一怔,他的目光落在几位长老的面上, 沉声道,“从未有过。”

    四长老轻哼了一声, 他反正是不信的!

    几位长老亦是神色极为复杂, 这话一出, 他们也没什么心思再多问, 只说了两句, 便小心翼翼地抱着两枚蛋气势汹汹地走出了房间。

    沉三几人连忙躲到一旁。

    戚无宴看着几位长老的背影,目光沉沉。

    沉三看着立于暗处,面无表情的戚无宴,亦是忍不住与沉二小声感叹,“他这回答的,也太实诚了,哪家愿意将姑娘嫁给一个佛/修,还是个修无情道的佛/修。”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戚无宴这么实诚呢?

    沉二挑了挑眉,对着他疯狂使眼色,沉三却似是没看到一般,他啧啧了两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转头,他的面色瞬间大变。

    却见不知何时,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已静静地立于他的身后,琥珀色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清冷的月光落于他的黑袍之上,晕染着化不开的墨色,沉三头皮瞬间有些发麻。

    他连忙站起身,干巴巴道,“我乱说的你别当真。”沉三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连忙转移话题,“寺内传来消息,那些老秃驴求你快点回去,他们说那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眼见戚无宴的面色越发的冰冷,沉三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他的目光在戚无宴的面上停留了片刻,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掀了掀眼皮,压低声音道,“那些老头若是不走,那便带顾南挽走呗,她愿意的话那些老头肯定没话说。”

    沉二也不知晓他说着说着怎么就扯到了顾南挽的身上,他还没搞懂他的意思,便下意识反驳道,“那她若是不跟咱们走呢?”

    沉二摸了摸下巴,笑眯眯道,“那怎么可能?我们主子这般样貌这般修为这般气度,怎么可能不愿意?”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高大的身形化作金色的雾气,随着夜风缓缓地消散在虚空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房间所在的方向,眸色黯了黯,眉头微蹙。

    他不明白。

    他只是佛/修又不是太监,为何不能。

    几位长老却是没有直接回到房间,反而是去了盛骆衍那里,一进门,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只见陆父陆母几人被绑着手挂在了悬梁之上。

    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修手中拿着把匕首,一刀扎进了陆父的腿上,他瞬间惨叫出声。

    陆父与陆母浑身都没一块好肉,当初他们在顾南挽身上划了多少刀,今日便还了他们多少刀,前两日戚无宴留下的伤口还没愈合,今日便再度被撕裂,那疼痛简直非常人所能容忍,每当他们要晕厥过去之时,那男修便一盆盐水泼机上去。

    就连盛骆衍亦是拧了拧眉头,不想多看。

    陆悄悄更是被吓得险些晕厥过去,她方才被划了几刀,便疼的几乎晕过去,一想到接下来无穷无尽的折磨,还有那随时都有可能发作的奇毒,她便只有满心的绝望。

    她的眼泪鼻涕鲜血糊成了一团,早没了往日的灵动秀气,一见到来人,便立刻大哭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是挽挽的姐姐,我没对不起她的,我对她很好的!放了我吧!”

    陆母亦是崩溃地大哭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好歹养了她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几位长老阴测测地看了她们一眼,“那你们当初取血时可又曾心软放过她?”

    大长老向前一步,他的指尖落在了陆父陆母的额心,搜查着他们的记忆,却发现搜到的每一幕,几乎都令他的心都揪在了一起,有挽挽被喂了药昏迷过去取血,有她被捆在床上清醒时取血,有陆母疯狂辱骂她时的场景,每一个都看的大长老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几个人直接撕成碎片!

    大长老一拐杖狠狠砸在了陆母的背上,陆母惨叫一声,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这个毒妇!”

    须臾,他看向三长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并未找到关于小三的记忆。

    身后是几人的惨叫声,几人缓缓地走出了房间。

    说来也是奇怪,当初小三夫妇陨落,他们也曾寻找了许久,都未能找到半点痕迹,甚至,连小肥啾的气息他们都未能察觉到,这后一点,也是他们最为担心的地方。

    他们发现,除了先前她情绪极为激动,短暂地爆发时,他们能察觉到她的气息,就连在这客栈之内,在这咫尺之间,他们都察觉不到顾南挽与这两枚蛋血脉间的气息。

    以至于他们一直无法找到她的踪迹。

    大长老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缓缓道,“她娘可能有点古怪……”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象不到,还有什么能掩盖她体内的血脉。

    其余几位长老亦是沉默了片刻,当初小三一人离开了族内,只说了他与一人类女子有了孩子,便再未提及其他,现在想来,以他那藏不住东西的性子,早该将那女子祖籍十八代都抖了出来,他却半点未提。

    那女子身份大抵也是有些蹊跷的。

    三长老神色复杂地看着手中的拐杖,他的眼底有泪光闪过,半晌,他叹了口气,“慢慢来吧,现在已经找到了挽挽,不急!现在咱们还有两枚蛋呢,我就是为了他们,我也得再多活个几年,可不能让人欺负了他们!”

    他乐呵呵地向外走去,“走,给小肥啾买吃的去!”

    ………………

    断崖边,汹涌的瀑布一坠千里,水花飞溅,夜风卷携着浓郁的水汽落了满地,草丛中皆是氤氲着浅浅雾气。

    一道青色的身影立于崖边,他负手而立,山风卷起了他宽大的长袍,猎猎作响,神色冷漠地看向脚下的万丈深渊。

    一道冰冷的嗤笑声自身后传来,其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意,“因为你的心软,损失了那么多的人。”

    闻钰仙君神色冷漠地看了一眼,他今日身着一袭青衣,长发高束,没了往日里的清冷出尘,反倒是无端地生出了几丝戾气。

    那中年男修走到他的身侧,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了他的面上,他冷笑了一声,“现在那些老不死的已经1出世,有他们在,顾南挽那条线几乎是废了。”

    眼见闻钰仙君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的悬崖,他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看你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哼……你自己好好想想!”话落,那中年男修飞身自悬崖之上跳了下去,只听一道清唳的名声自悬崖下传来,他摇身一变,却是化作一只金翅大鹏雕,迅速地消失在了瀑布之下。

    闻钰仙君的目光落在悬崖之下,只见那悬崖之下云雾缭绕,隐隐可以窥见一点翠色,时不时传来几道微弱的呼救声。

    他有些烦躁地躺在了地上,草丛中的露水沾湿了他的长发,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往日的一幕幕略过他的眼前,心口传来轻微的刺痛。

    只见一点血色自他的衣物间晕出,染红了他身下的翠色。

    良久,只听一道低沉的声音于这夜风中缓缓响起,“阿南……”

    他究竟该怎样。

    寒风裹挟着他低低的声音,缓缓地消散在那虚空之中,只余枝叶间沙沙的声响。

    ………………

    夜色渐浓,房内一片昏暗。

    顾南挽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跳到桌上,将那覆在夜明珠上的轻纱扯了下来,那夜明珠散发着浅浅的光芒。

    顾南挽又拍着翅膀艰难地飞到了塌上,眼见几位长老还未回来,她便捆着小细腿坐在踏上开始努力修炼,别的不说,这些年来她养成最大的习惯便是每日坚持修炼,只有修为和满身灵力才是她的根本。

    顾南挽微微闭上了眼睛,却发现体内的灵力极为汹涌,浓郁的灵力似是湍急的河流冲过经脉之间,蕴养着她的经脉,一颗金色的珠子于她的识海中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是金丹!!

    顾南挽一怔,她竟不知,她何时已到了金丹期……

    顾南挽的眼底闪过一丝狂喜,她瞬间睁大了眼睛,有些欣喜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啾啾啾……

    顾南挽在床上翻滚了几圈,方才有些兴奋地趴在床边,一对小细腿抖个不停,蓦地,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头,便见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房间,他的一身黑衣几乎与那夜色融为了一体。

    顾南挽见状,微微歪了歪小脑袋,有些好奇道,“戚无宴?你怎么来了?”

    戚无宴立于暗处,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地看向趴在床边的糯米团子,昏黄的烛光摇曳,于他的面容之上落下了浅浅的光晕,显得那张面容越发的深邃,他状似不经意道,“我明日便要回忘尘寺,你何时收拾好。”

    顾南挽闻言有些诧异,她迟疑了片刻,方才小声道,“戚无宴,如果那里需要你的话,要不你先回去吧。”

    戚无宴,“……”

    戚无宴一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那雪白的一团,只见她正仰着小脑袋,睁着双水汪汪的豆豆眼无辜地看着他,他的指尖动了动,琥珀色的眸子黯了黯。

    他沉默了片刻,随即沉声道,“不急,我等你。”

    顾南挽的目光闪了闪,她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面上,只见他神色凉凉地看着她,额心的金印于烛光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她的心底也有些复杂。

    哪怕到现在,她也有些摸不透戚无宴的心思。

    但是,她也能知晓,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是有些怪异的。

    修仙界有许多人皆是这种关系,露水姻缘,一夜夫妻,因为各种原因短暂地聚在一起,而后又在遇到其他顺眼之人后便分开,各奔东西。

    她能感觉到,戚无宴并不喜欢她,她应该也是不喜欢戚无宴,他们却有了两个孩子。

    况且,在那寺庙内,若有一个女子跟在他的身旁,定然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顾南挽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若是先前她孤身一人被逼入绝境,她定会不顾一切地跟在他的身边寻求庇护,可现在,她的族人和爷爷已经找到了她……

    顾南挽目光有些闪烁,她微微坐起了身,她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面上,有些认真道,“戚无宴。”

    “你回去寺内吧,我也要回凤族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戚无宴的面色瞬间冷淡了下来,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那一脸认真的小毛球,哪怕他再怎么迟钝,也能察觉到,顾南挽在拒绝他。

    他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

    尤其前两日晚上,顾南挽醉酒之后还对他又亲又抱。

    琥珀色的眸子黯了黯,戚无宴神色凉凉地收回了目光,冷声道,“好。”

    作者有话说:

    大脑斧:女人,你别后悔:-)

    第48章 她必须得对他负责。

    大老虎生气。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二人之间的空气似乎都有片刻的停滞。

    唯余夜风掠过房内,床幔轻浮,烛光摇曳, 昏黄的烛光在他的面上落下了暖色的光晕,却化不开他面上的冷色。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 “你多保重。”

    想到他在文中的下场, 他会在某一次渡劫之时被那天雷劈毁肉身,顾南挽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小心天雷。”

    戚无宴微微退后了两步, 琥珀色的眸底一片冰冷,似是浓郁的的不开的寒潭, 他的目光略过顾南挽的面颊, 再没有片刻的停留。

    他似是来时一般,再度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悄无声息, 若非房内还有着未散的寒意, 她几乎以为方才那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顾南挽微微垂下头, 目光落在自己圆乎乎,雪白的肚皮之上,心底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她小小地叹了口气, 随即向后倒去,入目, 是漆黑的房顶。

    隔壁房间仍是一片寂静。

    她的目光落在房门之上, 只见沉三傅罗衣几人匆匆走了过去, 他边穿衣服边小声嘟囔道, “这大半夜的是咋了, 这突然让人出来?出啥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

    面前的房门被瞬间推开,几位长老捧着两枚蛋喜气洋洋地走进了房间,只见一群年轻的男修捧着灵果糕点面带笑容地走进了房间,“挽挽起来吃饭了,看看喜欢吃什么?”

    顾南挽微微抬起头,只见那灵果之上氤氲着浓郁的灵力,一看便非凡品,那糕点亦是做的极为精巧,她的心情也慢慢地好了起来,她蹬着小细腿在那些灵果中转个不停,而后伸出翅膀抱起了一颗红色的似是草莓似的灵果,嫩黄色的喙啄破了轻薄的外皮,甜滋滋的汁水流入口中。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连忙道,“爷爷,我为什么变不回人形了啊?”她拍了拍翅膀,有些苦恼地看着这雪白地一片,这小肥啾模样虽然可爱,到底有些不方便。

    “这刚开始化形总有些不适应的,过些时日便好,到时候自然便能变回去了!”三长老将她托在了掌心,笑眯眯道,“挽挽还是太瘦了,多吃点!这长大了才有力气揍人!”

    其余几位长老亦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她小鸡啄米点了点头,又猛啄了一大口灵果,以后她定要亲手将闻钰仙君与丞肆给揪出来,暴打一顿!

    以报这些年的仇!

    顾南挽又吃了一盘灵果,便撑的有些走不动道,她瘫着肚皮躺在柔软的塌上,昏昏欲睡。

    几位长老对视了一眼,将那两枚蛋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身侧,便见那小肥啾翅膀动了动,随即她却是翻了个身,咕噜噜地滚到了那两枚蛋旁,将自己埋到了那两枚蛋之间,缩成了毛绒绒的一团。

    几位长老几乎被萌的一颗心瞬间就软成了水。

    说到底,这小肥啾自己也还是个幼崽!

    那蛋甚至比她的身形更大一些。

    上面传来浅浅的,熟悉的冷香。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是戚无宴的气息。

    原本一直都是戚无宴在照顾他们,这么久过去,自然便染上了他们的气息,顾南挽后知后觉地,莫名地有些心虚。

    她的目光有些失神地落在了房顶,只见那里漆黑的一片,夜色缭绕,周围一片寂静,她小小的叹了口气。

    天色未亮。

    戚无宴便已收拾好一切,登上了飞行灵器,他面无表情地站在灵器的前端,寒风卷起了他的黑袍与银发,猎猎作响。

    沉三与傅罗衣几人大包小包地将东西往灵器上搬,往日他们来来往往几乎只带个人出门,然而自从身边多了个顾南挽,他们的行李便也多了起来,再没了往日地潇洒。

    傅罗衣搬了半天,才将那些东西全部收拾好堆在角落里,他揉了揉胳膊走向戚无宴。

    却见戚无宴一甩袖子,只见一道令牌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他的身前,傅罗衣忙接过那令牌,“走。”

    傅罗衣皱了皱眉头,他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身后,下意识地问道,“顾南挽呢?不等她了吗?”他转了转那玉牌,另一手还不忘他的扇子。

    然而,半晌,面前依旧是一片寂静。

    就连身后时不时传来的嘈杂声似乎也随之散去,这一方天地几乎是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傅罗衣心底一跳,他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缓缓抬起头,便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那双眸子凉凉地看向他,眸底一片幽深。

    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他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见戚无宴之时的模样,那时,他便是这般可怖的表情,宛若地狱中爬出来的鬼魅,无端地令人心寒。

    他似乎又变回了先前那个冷漠暴戾的戚无宴,面无表情,目中无人,仿佛这天地间都没有一物能入他的眼,万物皆是草芥。

    沉三几人亦是瞬间噤声,收起了笑脸。

    傅罗衣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就在他觉得戚无宴会直接掐死他之时,却见面前之人面无表情地走进了船舱之中。

    傅罗衣摸了摸脖子,小声道,“刚刚吓死我了……”

    沉三亦是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房间,只见内里一片漆黑,“不会真让我们说中,顾南挽她不愿意同我们走了吧。”

    傅罗衣忍不住沉默了片刻,他先前还在感叹顾南挽怎么受得了戚无宴这个疯子的,现在,难不成她也吃不消要跑了?

    而看戚无宴这个模样,明显是极生气的。

    傅罗衣心底咯噔一声,“完蛋。”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傅罗衣隐隐有些头皮发麻。

    怪不得戚无宴面色这般难看,搞半天是被顾南挽给拒绝了……以他那高傲古怪的性子,能留她一命已经算是心慈手软了。

    他还在那里火上浇油,傅罗衣拍了拍自己的嘴,忍不住啧啧了两声,他怎么就管不住他这张破嘴呢。

    他将灵力灌入了那玉牌之中,须臾,只见那飞行灵器缓缓地升空,从头到尾,那昏暗的房间依旧是房门紧闭,没有一丝的声响。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渐渐缩小,缓缓消失在视野之中的客栈,眸底一片晦暗。

    一路上,沉三傅罗衣几人恨不得提着脚尖走,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引来戚无宴的注意,这短短的半日路程,此刻却从未有过的漫长。

    翌日。

    顾南挽清醒之时,天色已然大亮,她的胸口有些沉闷,她抬起头,便见不知何时她正趴在那赤金色的蛋上,那稍窄的一头刚好抵在她的胸口。

    顾南挽摸了摸光滑的蛋壳,小声道,“对不起了哦,压着你了 ……”她从那蛋壳上跳了下去,挨个摸了摸,方才啪嗒啪嗒地跑出门,便见小二正带领杂役收拾着隔壁房间,一夜之间,戚无宴的痕迹几乎被尽数抹去。

    顾南挽微微退后了几步,她站在墙角,避免被那些杂役踩到。

    几位长老一来,便看到她缩在角落里的模样,忙走上前来,将她抱了起来,三长老将她放到了肩膀之上,“在这儿干嘛呢?小心被人踩到?睡饱了吗?今天爷爷带你回家!”

    四长老亦是嘿嘿笑了几声,“家里还有一堆老头老太婆在等你呢,等他们看到你肯定高兴个半死哈哈哈!”他们这凤凰一族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那些老东西就是做梦,可能也不敢梦,他们又有了两枚崽崽蛋!!!

    想到到时候那些老凤凰看到小肥啾和两枚蛋时,惊掉下巴的模样,他忍不住搓了搓手!别说,他还挺期待那个画面!

    几位长老只做没看到戚无宴空荡荡的房间,他们目光闪了闪,抱着小肥啾喜气洋洋地下了楼!

    虽然不知那八千岁的老男人为何突然离去,可今儿是真高兴啊!

    ………………

    那飞行灵器迅速地飞过高山,跨过深海,直到晌午,方才停留在一个山涧之中,戚无宴面无表情地走下了飞行灵器。

    沉三几人见状,匆匆将那行李收入了储物袋之中,方才跳下了飞行灵器,却见戚无宴的身影已缓缓地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之中,沉三几人忙追了上去。

    却听周围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呼救声,“救命……”却是个女子的声音。

    沉三挠了挠头,这条路是通往忘尘寺的小道,平日里极少有人路过,哪来的女子。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走向山上,在路过一道小湖旁,只见一个身形高壮的男修正压着一个女修欲行不轨之事,他目不斜视地走过二人。

    那男修却是猛地抬起头,他专门选了这么个没人的地方,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出现在这里,当即面色大变,“何人敢打搅大爷的好事!”那女子闻言,连忙哭着求救道,“救命!救我……”她疯狂地抓着面前之人,一张秀气的脸上尽是泪珠,仿佛雨打荷叶,楚楚可怜。

    烦。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掀了掀眼皮,只见那男修相貌普通,满眼淫/邪,眉眼之间却生着颗小痣,像极了顾南挽眉下那颗。

    戚无宴脚步一顿。

    他的目光落在那男修的面上,眸色冰冷。

    他凭什么这般丑陋还长着这颗痣。

    他的目光落在那男修身上,只见那男修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已瞬间从中炸裂,血肉横飞,献血混着黄黄白白的秽物溅了那女子一身,那女子呆呆地躺在地上,两眼一翻,当即便被吓得晕厥了过去。

    沉三几人屏住呼吸,悄悄地跟在戚无宴的身后。

    戚无宴的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百米之外,他回到寺庙之时,只见两批长老正剑拔弩张地对立着,那些弟子却是分做两派,正虎视眈眈地瞪着对面,满室肃静。

    另一批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依旧静静地端坐于佛/像之下。

    往日里那些慈眉善目的长老,此刻满目皆是贪婪,现在方丈重伤,随时都有可能陨落,那位置更是人人都想收入囊中,更何况,还有那株天羞草……他们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势在必得。

    戚无宴立于暗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须臾,他的身形却是化作一缕金芒,悄无声息地消散在门外。

    他部署了许久的事,这会他本该隐藏在暗处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现在他却没了兴致,他只看到那些人与事,便觉得说不出的烦躁。

    沉三却是率先回到了房间,整个房内只有一张干净的木床,沉三下意识地便要取出行礼,开始收拾房间,那顾南挽身娇体弱的……

    蓦地,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又将那行礼给收了起来,只见戚无宴大步从房外走了进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一片晦暗。

    沉三连忙退后了两步,他想了想,却是化作一个巴掌大的石人,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墙角。

    戚无宴端坐于床榻之上,房外时不时传来那些弟子的叫喊声,以及灵力爆炸时发出的闷响,狂风大作。

    他的神色不变。

    他试图静下心来打坐,然而,思绪却是一片混乱,甚至连衣物落的地方都格外的令人心烦,原本看着整洁的房间,却无端地有些碍眼。

    不知过了多久,房外的喧闹声暂时停歇,只听几道悠远的钟声自山涧中传来,缓缓地飘荡在寺庙之内,那钟声中似是含有一股特殊的灵力,令人瞬间静气凝神。

    已到亥时。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便要化作原型。

    须臾,他的动作一滞。

    那两枚蛋被留在了顾南挽的身边。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指尖,他站起身,走出了房间,有些烦躁地走向了后山,却见沉二傅罗衣几人正抱着酒坛坐在湖边,沉二喝的烂醉,一张脸通红,他有些失神地拽着手中的花瓣,嘀嘀咕咕道,“她不爱我,她爱我,她不爱我……她爱我,她不爱我……”

    沉二看着手中仅存的花瓣,饶是他一个铁血铮铮的石人,纵然他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险些落下泪来,“她不爱我,也不爱我们的孩子。”他有些委屈地抱住了傅罗衣的胳膊。

    “别那样,真恶心……”傅罗衣忙嫌弃地将他推到了一边,“既然还想她,那就回去找她呗,犟啥呢你们这一个个的。”

    沉二闻言面色越发惨然,他捏着手中的花瓣,眼泪瞬间便掉了下来,  “我倒是想啊!”

    他又灌了一大口酒,“不怕兄弟你嘲笑我!我也是豁出去了,我早就说了,寻欢宗的那些女子最是冷情,他们最会骗人了!我不过离开半个月,她便和其他男人成亲了,她说我满足不了她呜呜呜……”

    傅罗衣,“……”

    傅罗衣的表情瞬间有些一言难尽。

    戚无宴,“……”

    戚无宴神色冰冷地看着满脸鼻涕眼泪的沉二,他的指尖动了动,心底莫名地有些烦躁,还有些不知所措。

    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回到了房间,他端坐在床榻之上,再度闭上了眼睛,试图快速陷入修炼之中,亦或者是直接闭关。

    半晌。

    戚无宴却是再度睁开了眼睛,那山洞中的一幕幕时不时地略过他的识海之中。

    那小姑娘眼尾通红地攀着他的肩膀,无助地在他肩上留下了道道带血的牙印,她低低的委屈的哭泣声,不堪一握的腰/肢,莹白纤细的小腿,那一幕幕,交织着沉二的话,宛若梦魇一般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甚至在前几日夜里,她还对他又抱又亲。

    戚无宴神色冰冷地看向漆黑的房外,冰冷的夜风却吹不散他心底的烦闷。

    他只觉得一股躁意汹涌地自他的心底窜出,逼得他几欲失控,无数阴暗的念头于浓郁的夜色中滋生。

    当初明明是她先来扯烂他的腰带,也是她先找到他,一切都是因她而开始,凭什么在她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情后,她还能轻描淡写地离去。

    琥珀色的眸子黯了黯,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他戚无宴岂是那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废物。

    她要走,他便偏不如她的意。

    她必须得对他负责。

    作者有话说:

    大脑斧:我命令你,立刻对我负责:(

    第49章 大老虎的愤怒。

    我们祖/坟呢???

    夜风缓缓略过房内, 周围的树木随之发出了些微的声响,树影摇曳。

    戚无宴的目光凉凉地落在窗外,只见点点星火于漆黑的夜色中闪烁, 几个小和/尚提着灯笼匆匆走过,浅浅的血腥味于这夜色中蔓延。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那个念头一出现, 就宛若燎原星火, 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喉结滚动, 就连他心底的躁意似乎也消散了些许, 他慢条斯理地坐回榻上,指尖微微蜷缩, 琥珀色的眸底一片晦暗。

    一夜无眠。

    翌日。

    沉二傅罗衣几人头昏脑胀地从湖边爬了起来, 等他们去见戚无宴之时,却见那房间早已空荡荡的一片, 几人还以为戚无宴去处理寺中之事, 也没多想。

    毕竟以往戚无宴总是这般神出鬼没, 来无影去无踪的, 直到那些小和/尚满脸焦急地前来请戚无宴处寺内之事时,他们方才后知后觉到,戚无宴又消失了!!

    甚至连一直待在角落里的沉三,亦是不知他何时离开了房间, 他的气息早已淡的几不可察。

    几人本还有些焦急,然而转念一想, 现在戚无宴刚被拒绝, 正是脾气最差的时候, 消失便消失吧, 还省得整日给他们气受……

    几人美滋滋地又缩回了湖边。

    ………………

    那边戚无宴被拒绝之后连夜离去, 顾南挽这边也没闲着,几位长老眼见戚无宴走了,他们生怕他后悔之下又找回来,也没多待,便打算直接带着小肥啾回到栖梧山。

    他们迅速地收拾好一切,又连忙去买了些新鲜的灵果和糕点。

    顾南挽倒是没察觉到几位长老的心思,她沾着水湿了湿身上的羽毛,确定理顺了每一根羽毛后,又给两枚蛋擦了擦蛋壳,方才打开了门,只见几位长老早已收拾好,正神色各异地站在门外。

    就连一直未曾出现的盛骆衍亦是有些心虚地站在人群后,他的目光偷偷落在顾南挽的身上,一副想上前又不敢的模样。

    他这次险些酿成大错,不仅被几位长老打了一番,现在连小肥啾都碰不得,这简直比被打了一顿还痛苦!

    他在心底将陆悄悄与闻钰仙君又骂了个遍!

    都是这两个贱人骗他!

    等回了栖梧山,他定要再给那个陆悄悄几拳以解心头之恨!

    早已在外守候多时的三长老见状,连忙凑了上来,他挺了挺胸膛,笑眯眯道,“挽挽,快来爷爷这里,咱们快点走,说不定晚上便能到家了!”

    顾南挽下意识地啪嗒啪嗒地向着三长老走去。

    二长老见着跟个小汤圆似的小肥啾,忍不住也是有些眼馋,这可是他们等了千百年方才等来的小肥啾啊……他搓了搓手,狠狠地瞪了三长老一眼,有些不满道,“凭什么又是你,上次便是你,怎么也该轮到我了,挽挽,来二爷爷这里!”

    顾南挽脚步一顿,她抬起头,有些迟疑地看了几位长老一眼,便听三长老理直气壮道,“我是她亲爷爷!”

    四长老亦是眼巴巴地凑了上来,几人说着说着,不知谁说了什么便急得红了脸,眼见一言不合,便要为了谁背着小肥啾险些大打出手,撕破脸皮的几人。

    顾南挽沉默了片刻,她倒是没想到这些长老如此的……天真童趣?

    大长老脸皮一抽,他看着脸红脖子粗的几位长老,狠狠地一拄拐杖,却是面色严肃道,“都这么大年纪半截身子入土了还吵什么吵?!你们都消停点!让个孩子看了笑话你们丢不丢人!”

    几位长老面色一僵,想到一侧的顾南挽,瞬间消停了下来。

    却见大长老微微低头,笑眯眯地看向顾南挽,“今日便由我来背着她,过来爷爷这里,来!”

    几位长老,“……”

    顾南挽,“……”

    搞半天你打的这个主意?!!

    大长老将顾南挽放在了肩膀之上,他干枯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坐稳了,等会你那些叔叔婶婶见到你肯定高兴!”

    顾南挽忙点了点头,她啾啾啾了两声,抬起了小脑袋。

    随即,几位长老却是自那楼上一跃而下,顾南挽的目光落在街道上的那些修士身上,只见他们正随意地走过,城内一片繁华。

    她的身体有片刻的失重。

    蓦地,只见那些修士的表情一变,瞬间瞪大了眼睛,只听几道嘹亮的凤鸣声瞬间蔓延至整片城池,那些修士目光一亮,却见几只身形巨大,足以遮天蔽日的美丽巨鸟猛地自城中展翅飞起,无数的星火随之坠落,漂亮的翎羽堪堪擦过那些坐落的房子。

    却是几只身披烈焰的赤色凤凰!!!

    原本安静的城池瞬间沸腾了起来!

    数个修士更是激动地御剑飞在他们的身侧,“我的老娘,真的是凤凰!!!”

    他们的目光落在那群耀眼夺目的凤凰之上,却见一团雪白的小肥啾神气十足地坐在他的脑袋之上,狂风吹乱了她脑袋上的绒毛。

    整个啾都像是个炸毛的毛团子一般。

    他们一怔,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毛团子身上。

    一个相貌帅气的年轻男修更是双眼放光,“我是你们的粉丝!我还在身上刻了凤凰图腾!”话落,他激动地便要立刻扒开衣服,露出胸前的图腾。

    大长老眯了眯眼睛,却是身形陡然舒展,随着老凤凰再度展翅,空中带起了道道剧烈飒风,那修士只觉得身影一晃,便被那飒风吹到了一旁,待他们稳住身形,却见面前早没了那些老凤凰的影子。

    那些修士瞬间被甩在了身后。

    大长老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们本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去,然而,他便偏要将小肥啾顶在脑袋上,恨不得拿着个喇叭昭告天下,他们也有小肥啾了!!

    不过几息之间,那城池便已化作一个小黑点,被远远地落在了身后,脚下的风景不停的变换着,山风呼啸,顾南挽的心境也跟着开阔了起来,她的目光亮闪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云层,忍不住在大长老头上打了个滚。

    无数的鸟雀掠过他们的身前,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顾南挽觉得她的脸都要被那大风吹僵之时,大长老的速度方才慢了下来,他缓缓地压低了身子,只见夺目的灵光自他周身闪过,却是化作了一个面容苍老的老人,轻巧地落在了山间。

    顾南挽甩了甩晕乎乎的头,入目便是陡峭的悬崖,只见整个山涧皆是一片死寂,枯黄的树叶落了满地,说不出的荒凉,整座山脉,凡是能看到之处,竟无一点生机,倒像是座空山。

    顾南挽目光有些呆滞。

    滔天的烈焰自他们的脚下熊熊燃起,待那烈焰散去,只见那几只美丽的巨鸟早已不见身影,唯有几位身形佝偻,面容苍老看起来极为普通的老者自那火光中走来。

    顾南挽趴在大长老的脑袋上,她看着满地的荒芜,忍不住问道,“这就是凤凰族地领地吗?”看起来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的样子……她以为的凤凰一族就像是那古籍中的神鸟一般,住在仙山之上,非梧桐木不栖,非竹食不饮,再怎么着,也该住在那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之地,却没想到是这么个荒凉的空山。

    几位长老闻言也有些尴尬,二长老清了清嗓子,“没事没事儿,现在看着是荒凉了点,挽挽想要什么样的就和爷爷讲,爷爷有钱,想弄成什么样就弄成什么样?”二长老说完,便大步走进了丛林之中。

    顾南挽闻言也从大长老的身上跳了下来,她的脚步还未站稳,便听丛林之内突然传来了一道悲惨的大叫声。

    “我的灵石呢?!!”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间,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妙的预感,他们来不及多说,捞起顾南挽便向着各自的山洞跑去,顾南挽的目光亦是有些紧张地看向三长老,只见他满面着急,连拐杖都顾不上了,跑的飞快。

    二长老虎目圆睁,死死地看着山洞,只见那山洞里空荡荡的一片,那些他攒了半辈子的灵石灵草没了也就算了,居然还多了几坨不知道什么灵兽拉的大便。

    二长老干枯的手死死地捏住手中的拐杖,只觉眼前一黑,险些一口气卡在胸口提不上来。

    顾南挽亦是沉默地看着这空荡荡的山洞,她的目光落在四处,只见其余的地方偶尔也落着个山洞,此刻,里面皆是空无一人。

    几位长老接连看了几个山洞,却发现他们大半辈子攒下来的宝贝全被洗劫一空,连根毛都给他们留下,几人面色瞬间铁青!

    他们凤凰一族生性霸道,历来只有他们抢别人的东西,现在居然有人敢将主意打到他们的头上,岂有此理!!

    只听又是一道咆哮声自丛林中传来,其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我们祖坟呢??!!!”

    顾南挽,“……”

    几位长老做梦也没想到,这好不容易把小肥啾带了回来,祖坟竟然又让人给刨了?!

    他们将这栖梧山翻了个遍,却没发现那些老凤凰,他们脸色变了又变,料想大致是他们迫不及待想看小肥啾,这才直接扛着祖坟出山了……

    夜色浓郁,老凤凰们被逼无奈,又匆匆带着顾南挽投奔最近的华阳城,这华阳城乃是蓝凤凰的领地,若非现在情势所逼,这辈子他们都不想再踏进这里一步。

    那守城的侍卫一见到几位老凤凰,便匆匆迎了上来,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而后,便落在了顾南挽的身上,他面色恭敬道,“各位长老,城主近日外出,尚未归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大长老挥了挥手,有些疲惫道,“知道了,带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几位长老拉着张脸,一脸的无奈。

    那侍卫闻言,忙道,“各位长老请随我来!”

    却见那侍卫拍了拍手,带着他们向城内走去,顾南挽的目光落在人群之中,却见这里遍地都是相貌俊秀的年轻男修与漂亮女修,就连看大门的侍卫,亦是面容清秀,比那寻欢宗都要养眼许多。

    那侍卫低声解释道,“前些日子,城主突然说她察觉到了,然后她便匆匆离去,直到现在尚未归来,她离开时曾说各位长老可能会来此处,令小的们好生伺候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只见一群穿着精致的貌美男修抬着精致的轿子自城中飞来,那轿子上的银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香风袭来。

    顾南挽看着这奢靡的一幕,有片刻的呆滞。

    几位长老皱了皱眉头,一副不忍多看的嫌弃模样,见到顾南挽好奇地看着那轿子,三长老连忙带着她走远了一些,她叹了口气,“你以后可千万别学你姑姑!”

    顾南挽有些茫然地眨了眨豆豆眼,她的目光扫过人群,心底微微有些感慨,这个姑姑好像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他们便到了一座辉煌的宫殿,那侍卫领着几人来到房间,顾南挽一进门,险些被那满室的珠宝闪瞎,三长老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千叮咛万嘱咐道,“晚上好好睡觉,谁也别理啊!”

    顾南挽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几位长老这才面色沉重地离去。

    顾南挽爬上柔软的床榻,方才想找个地方理理羽毛,便听身后的房门被推开,她猛地回头,只见先前那几个貌美男修缓缓走进了房内,神色恭敬地立于床前,“小小姐!”

    顾南挽立刻后退了一步,一双豆豆眼警惕地看向来人,却见其中一名男修端着精致的银盆放在了她的面前,“小小姐可要沐浴?”

    “这乃是昆仑山下的冰雪所化,美容养颜。”

    另一名男修手中端着精致的茶盏,看着埋在被褥中巴掌大的雪团子,他忍不住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这乃是人参一族特有的雪参茶,堪比顶级的天材地宝,小小姐可要尝尝?”

    “……”

    顾南挽看着他手中的茶盏与精致的糕点,莫名地有些心动,她小声道,“那我就尝尝吧……”她还没吃过天材地宝呢……

    夜色浓郁。

    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进入客栈之中,悄无声息地潜入那熟悉的房间,房内一片漆黑,床帐滑落。

    他静静地站在床前,一身黑衣几乎与那夜色融为一体。

    戚无宴眉头微蹙,只见那床帐无风自动,向着两边飘去,露出了床上之人,却是个熟睡的胖子。

    顾南挽已经离去。

    那黑色的身影再度消散于夜色之中,落在了房顶之上,他指尖微动,只见面前的虚空漾起道道水纹,一道清晰的画面浮现在那水镜之中。

    首先入目的,却是一道精致的锁骨。

    戚无宴目光动了动,随即,却是一道精瘦的胸口,他的面色微变,那胸膛再怎么看,都是男子的胸膛。

    他几乎以为自己的玄光镜出了问题。

    戚无宴神色凉凉地看向那玄光镜,便见那男修微微起身,随即,低声问道,“小小姐可还要再来一块糕点?”

    只见一个精致的银盆落在桌上,一团白色的小毛球浮在水面上,一对小细腿悠闲地落在一侧,她的肚皮上放着一颗红彤彤的灵果,口中还叼着个果核,好不自在。

    几个男修或坐或立,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戚无宴的目光黯了黯,他几乎说不出这一刻心里是什么滋味,一股杀意骤然自他的胸膛爆发,夹杂着各种复杂情绪,逼的他几乎失去理智,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那玄光镜中的画面。

    半晌,他却是难得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个阴骛的笑容,只见他脚下的瓦片寸寸断裂,不过眨眼之间,这个客栈便化作了一片废墟。

    戚无宴骤然撕裂了面前的虚空,浓郁的鸿蒙之气四溢,大步走了进去,罡风卷起了他的长发与黑袍,猎猎作响。

    ………………

    顾南挽泡完澡,吃饱喝足之后便挥退了那群还想留下的男修,她在帕子上滚了滚,擦干了周身的水渍,方才爬进了柔软的被褥之中。

    不说别的,这被褥绝对是她这么久以来,睡过最柔软的被子!

    顾南挽瘫着圆滚滚的肚皮,微微闭上了眼睛。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的意识便有些模糊,嘴里还残留着果子的清香,微凉的夜风落在了她的身后,她伸出翅膀挠了挠肚皮,入手,却不是那毛绒绒的触感,反而挠到了一片柔软的皮肤。

    她似乎已变回了人形。

    顾南挽一怔,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却见一道夺目的寒光闪过,不知何时,一把冰凉的匕首已抵在了她的颈间,刀背微微下压,带来轻微的刺痛。

    顾南挽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一滞,她的头皮瞬间发麻,冷汗打湿了她背后的衣物,湿哒哒地黏在她的身上。

    微凉的气息落在她的身后,她的脑中急转,心跳都漏了一拍,身后之人一片沉默,她也不敢说话,余光落在身后,只看到了一截黑色的衣袍与修长的指尖,那黑袍之上绣着精致的银纹。

    冷汗自她的额头滚落。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却察觉到一只冰凉的大手落在她的颊边,掰过了她的小脸,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随即,便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那双眸子中带着丝丝杀意,宛若蛰伏在暗处随时准备冲破封印择人而噬的凶兽,额心的金印于暗处散发着些微的光芒。

    那人微微俯下了身,发丝略过她的面颊,带来些微的凉意。

    他的声音一片暗哑,“你耍我。”

    第50章 诱哄戚无宴

    诱哄戚无宴。

    房内一片漆黑。

    冰凉的刀背落在她的颈间, 带来丝丝的寒意,夜风穿堂而过,他的银发随之浮动, 虚虚地略过她的面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顾南挽双眼微微睁大, 有些茫然地看向面前之人, 不懂他为何突然折回,又莫名其妙地将这匕首抵在她的颈间, 她这两日应该没有做招惹他的事, 更别提耍他了……

    那架在她颈间的匕首散发着森森的寒意,锋利的刀尖闪烁着寒芒,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 她忍不住向后缩去,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柔软的被褥之中, 她细声细气道,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怎么会耍你呢?”

    戚无宴指尖微微动力, 琥珀色的眸子看向她的面颊, 只见她一张小脸在被子内被捂得绯红,她的额角有些许的汗湿,乌发湿润地贴在雪白的颊边与修长的颈间。

    她睁着双大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眸底水光潋滟, 长长的睫毛轻颤,柔软的脸颊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下陷, 一副任人宰割, 极为无辜的模样。

    像是个小猫崽子。

    每当她有事相求, 亦或者是心虚之时, 似乎都是这么一副无辜模样。

    琥珀色的眸子中一片晦暗不明。

    想到先前那几个妖里妖气看起来便极不正经的男修, 戚无宴缓缓逼近,却是再度冷声道,“上一个耍我的,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他的声音带着丝暗哑,于这夜色中,无端地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顾南挽眨了眨眼睛,表示她不想知道……以他的行事作风,大抵会极为血腥。

    微凉的气息落在她的耳际,顾南挽的余光扫过身前,在那匕首的一面看到了投影,她的眼睛亦是渐渐适应了房内的黑暗,隐隐可以看到他模糊的身影,房外传来了几道凌乱的脚步声,那些人却是没有片刻的停留,便又再度走向了另一端。

    房外再度安静了下来,房内亦是一片寂静,不知何时,这个房间似乎被拉入了一片虚空,原本不停的风声消逝,就连空气似乎都随之凝滞,唯有她的心跳声,越发的剧烈,一声一声,几乎跳出她的胸膛,鼓动着她的耳膜。

    顾南挽指尖微微蜷缩,她的呼吸有些干涩,迟疑了片刻,方才小声地试探道,“你生气了吗……”

    须臾,冷淡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没。”

    面前之人微动,他的衣物随之发出了些微的声响,锋利的匕首上折射出一道寒芒。

    顾南挽闻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

    却听戚无宴难得地冷笑了声,声色凉凉,于这夜色中,似是郎极山下千年不化的积雪,“我的童子身被破,元阳尽毁,他们嫌我犯了色/戒,已将我逐出了寺内。”

    “我有家不能回,你说如何。”

    顾南挽一愣,“……?”

    顾南挽有片刻的沉默,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南挽微微抬起眸子,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戚无宴说出的话,在她的眼中,戚无宴是冷漠阴骛,不苟言笑的,她很难将这些话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联系在一起。

    况且,据她所知,戚无宴早已不知犯了多少次的杀/戒,若是那些人计较起来,他早就该被逐出忘尘寺不知多少次了……

    就在她沉默之际,面前之人却已不耐烦地将那刀背微压,只听一声清脆的撕裂声,她身下的被褥瞬间被那匕首划破,柔软的棉花瞬间自那缺口处溢出,擦过她的肩膀,戚无宴冷声道,“说话。”

    顾南挽指尖微微有些蜷缩,她的目光落在那锋利的匕首之上,下意识地向后退去,试图先稳住面前之人,就怕戚无宴立刻发疯,到时,哪怕是几位长老立刻赶来,恐怕也来不及了。

    她在脑海中疯狂回想着当初先前寻欢宗内,那些师兄弟是如何哄人的,而后她连忙伸出手去摸床前的储物袋,“那些实在是……你别生气,我攒了好多的灵石,全部给你好不好?”

    她将那储物袋递到戚无宴的面前,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在那捏着储物袋的指尖停留了片刻,只见那手指纤纤,指尖带着一点粉。

    他打开那储物袋,却见那储物袋里不过十来块灵石,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破铜烂铁,连城门口扫大街的杂役都比她有钱。

    戚无宴将那储物袋丢回她的床边,顾南挽也想到了她的贫穷,她的眸子闪了闪,忙给他画大饼,“我现在还年轻,莫欺少年穷嘛对不对,等我以后有钱了肯定给你买大宅子,给你买最好的灵器,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有话好好说嘛!”

    她的声音本就偏细,这会儿压低了声音讲话,那声音便越发的乖巧,于这寂静的夜色中,似是在撒娇一般。

    戚无宴微微松开了落在她颈间的匕首。

    顾南挽说完便眼巴巴地看向眼见戚无宴,眼见他眸底的冷意微微褪去了半分,她忙继续道,“我这样有点累……”

    她的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传来了一道轻轻的敲门声,一道温柔悦耳的男声自门外传来,先前那貌美男修温声道,“小小姐,您是和谁在讲话?可否需要帮忙?”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顾南挽心底当即一咯噔,她的心底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她下意识地看向面前之人,却见戚无宴微微侧首,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凉凉地看向房外,几缕发丝自他的额前垂落,遮住了他眸底的神色。

    他的身后是浓郁的化不开的墨色,他的一身黑衣几乎与那夜色融为一体,房内的温度似乎都在此刻冷了三分。

    门前隐隐绰绰地勾勒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男修手中提着盏灯笼,随着烛光的摇曳,那身影模模糊糊地在房内落下了片倒影,他疑惑地敲了敲门,低声询问道,“小小姐?”

    顾南挽瞬间捏紧了掌心,她的眼睫颤了颤,便见面前之人微微起身,他的衣物摩擦,发出了些微的声响,顾南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岁不知为何,可她几乎是瞬间便有了种莫名的预感。

    戚无宴会杀掉门外之人!

    顾南挽有些焦急地看向门外,却见那门外之人尤未离去,烛光摇曳,眼见戚无宴周身的气息越发的冰冷,就在他即将起身之时,她下意识地坐起身。

    察觉到她的动作,戚无宴目光微变,他忙收回了那匕首,却见原本死死贴在床上的顾南挽却是猛地爬了起来,尚未站稳便向着他扑来,他下意识地转过身,任由那小姑娘扑进了他的怀中,揽住了他结实的腰身。

    浅浅的暗香涌入鼻翼,锋利的匕首瞬间划过他的掌心,落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殷红的鲜血自他的指尖滴落,他却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大手已迫不及待地揽上了那截纤细的腰肢。

    他身形僵硬,任由那小姑娘死死地抱住了他,柔软的身体带着淡淡的暖意,戚无宴目光微垂,居高临下地看着怀中的顾南挽。

    便见她的目光落在门外,目光中泄露出了一丝紧张。

    她在担心另一个男修的生死。

    这个念头令的他眉心微蹙,一股躁意自他的心底涌现,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底蔓延,他只觉得胸腔间一片烦躁,一道杀意于他的心底疯狂地叫嚣着。

    他迫切地想要杀掉门外之人。

    不知何时,他琥珀色的眸子已化作一道危险的竖瞳,于这夜色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他的眸底爬上了一抹猩红之色。

    顾南挽察觉到戚无宴的身形越发的僵硬,她顾不得其他,忙对着门外之人小声道,“没什么,你先走吧,我马上就睡你不用管我!”

    门外之人闻言还要再说话,却察觉到背后闪过一丝凉意,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既然这样,那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有事随时叫我,我就在隔壁。”

    顾南挽死死地抓着戚无宴的袖子,眼见戚无宴的目光依旧落在房外,金色的雾气自他的脚底浮现,他的眸底一片晦暗,杀气四溢,顾南挽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忽的踮起脚尖。

    然而戚无宴身量极高,她只咬上了他凸起的喉结。

    面前之人的身形陡然僵硬。

    戚无宴闷哼了一声,他的瞳孔一缩,目光落在怀里的顾南挽身上,却只看到她毛绒绒的乌黑的头顶,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颈间,似是一道羽毛轻轻地掠过,带起些微的痒意,他的呼吸渐重。

    戚无宴落在她腰间的手越发的用力,似是恨不得将她揉入骨髓吞吃入腹,他手臂上的肌肉绷紧,手背青筋突起,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她腰间的衣物,湿/哒哒地黏在她纤细的腰间。

    顾南挽微微退后了半步,她看着房外离去的身影,方才松了口气,然而,她的目光落在面前修长的脖颈,以及不停滚动的喉结之时,她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顾南挽捏紧了他的长袍,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是佯装镇定道,“你不要在这里杀人好不好?”

    身前一片死寂。

    唯有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风声,于这夜色中愈演愈烈,锋利的匕首坠落在地,发出了一声脆响,顾南挽只觉腰间一紧,她被人抱了起来。

    她坐在戚无宴结实的胳膊之上,尚未稳住身形,便又被狠狠地按在了身后冰冷的墙壁之上,一堵高大的身躯随之落在了她的身前,他的气息几乎将她尽数笼入其中,微凉的唇落在了她的嘴角,对面之人似是恶意报复一般,咬破了她柔软的唇。

    浅浅的血腥味于二人口中蔓延。

    顾南挽低低地抽了口气。

    戚无宴微微退后了半步,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面上,只见她眸底浮着水光,红唇染血,似是熟透的桑果,诱人采撷,一头黑发落在胸前,她的衣衫散乱,露出了大片单薄白皙的肩膀。

    这是顾南挽清醒之时,第一次亲近他。

    却是为了救别的男修。

    这个念头令得他眉头紧蹙,无数情绪于他的心底交织着,甚至比他看到玄光镜中的画面时,更为令人烦躁,他的眸中一片晦暗,几乎是边念着清心咒,边压抑着心底复杂的涩意。

    他冷声质问道,“你为了别人咬我?”

    顾南挽抿了抿唇,嘴角传来一阵刺痛,她也被戚无宴这一番行为激出了火气,她甚至不知究竟是何时惹恼了他,他便突然拿着匕首架在她脖子上,对她百般恐吓?

    这一夜的情绪于这此刻到达了顶峰,顾南挽埋在他的颈间,却是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口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她却仍是不松口,反倒是含含糊糊道,“你还不是天天吓我!我还没怪你,你反倒是怪我了!”

    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颈间,戚无宴闷哼了一声,颈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的瞳孔微缩,眸底却爬上了一丝兴奋,他的内心深处,竟是有些渴望她更多的亲近,他的大手死死地捏住她的纤细的腰肢,顾南挽却是蓦地松了口,挣扎着想要向后退去,她扯着他的银发与黑袍,压低了声音,“你放开我!”

    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在这夜色中亮的惊人。

    戚无宴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面上,却是不肯松开对她的禁锢,反倒是抱着她向外面走去,顾南挽连忙挣扎了起来,在路过隔间的池水之时,顾南挽更是腰间用力,以一个巧力按着戚无宴便直接向那池水中倒去,温暖的池水瞬间将他们淹没,片刻的窒息感袭来。

    水花四溅。

    淅沥的水声打破了夜色的平静,那落在她腰间的手有片刻的松弛,顾南挽连忙向着池边游去,就在她即将爬上池边之时,一双大手却是猛地攥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清澈的泉水自池边的竹筒中不断流出。

    戚无宴微微用力,将她再度扯入了池中。

    池水卷起了她乌黑的长发,顾南挽捂住口鼻,眼前一片模糊,一道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身后,拖着她的腰带着她浮出了水面。

    新鲜的空气涌入鼻翼,顾南挽胸膛起伏,急促地喘/息着,温暖的池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发髻早已乱做一团,松松散散地落在身前,与那银发交织在一起,流于她的指尖,随着水纹缓缓浮动。

    顾南挽擦去眼前的水渍,便见戚无宴猛地自水中站起了身,他的银发与黑袍尽数被池水打湿,湿/哒哒地黏在他结实的身上,勾勒出了他流畅的肌肉线条,他的手臂微微紧绷,肌肉起伏。

    水珠不断地自他的银发间滴落,流入他的黑袍之中,他的银发间,一对圆耳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耳朵上的绒毛湿/漉漉地黏在了一起,眼前之人微微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她,眼底是不加掩饰的yu念,他的额前有着数道金色的妖纹,形成了道道奇异又邪肆的纹路。

    那张冷漠桀骜的面容,此刻却带上了浓郁的邪气。

    顾南挽隐隐察觉到了身前之人有些异常,她忍不住想要退却,却察觉到了一道yi,物落在了她的身侧,原本温暖舒适的池水,此刻却无端的有些灼人。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便见那道高大的身影猛地逼近,他有些烦躁地埋在了她的颈间,呼吸滚烫,他的瞳孔不断地变化着,额心的金印闪烁着金芒。

    就连戚无宴,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他这几日,似乎格外的暴躁,他的情绪一向是克制内敛的,前几次哪怕是再想要,他亦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试图念上数遍清心咒,平息体内的躁意。

    然而只过了片刻,他的理智便被尽数压制,此刻,他只想一边念着清心咒,一边将这小姑娘压在身/下,肆意妄为。

    琥珀色的眸底爬上了一抹猩红之色,戚无宴微微侧首,看向了满脸慌张的顾南挽,声音一片暗哑,面无表情道,“我的发/情/期到了。”

    顾南挽头皮瞬间有些发麻,她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戚无宴,“你先放开我!”然而,她的动作一僵,便察觉到那规格恐怖的晋江落在了她的腿侧。

    她的眼睫颤了颤,指尖微微蜷缩,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第一反应就是要逃跑,“你别……”然而面前之人死死地揽住她的腰肢,她根本逃无可逃。

    眼见戚无宴越发焦躁,甚至连他的瞳孔都被那欲/望烧得通红,顾南挽有些迟疑地伸出了指尖,她的面色涨的通红,“我帮你,你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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