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戚无宴会不会是喜欢她?

    夜色已浓, 原本眉眼紧闭的小白虎却是忽的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地看向房顶,那里一片漆黑, 耳边只余顾南挽与小肥啾平稳的呼吸声。

    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耳际,戚无宴眸底却是一片清明, 丝毫没有睡醒后的困意疲倦, 他静静地看着窝在被褥中的两个小毛球,小肥啾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有些笨拙地翻了个身, 嫩黄色的小爪子抓了抓,复又黏人地贴到了顾南挽身侧。

    戚无宴只觉心头亦是被那小爪子虚虚碰了碰, 有些说不出的痒, 他用尾巴卷住被子,轻轻地盖在二人身上, 他定定地看了顾南挽片刻, 方才轻手轻脚地站起了身, 脚步灵敏地跳出窗子,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金光,悄无声息地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夜色正浓。

    傅罗衣睡的正熟,便察觉到冰冷的水淅淅沥沥地落在了他的面上,他眉心一跳, 提着裤子眼睛都未睁开便下意识地,慌乱地往门外跑去, “下雨了?啊?”

    却见一双黑色的长靴停留在他的面前。

    傅罗衣抓着裤子的手一紧, 他抬起头, 便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高大的银发男修静静地立于黑暗之中, 额心的一点金印于夜色中散发着浅浅的金芒,似是藏匿于夜色中,收割人性命的修罗。

    此刻,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见他醒了,戚无宴放下手中的杯子,面无表情地走向桌前。

    那一刻,傅罗衣只觉得一股邪火骤然自他的心口窜出,直冲天灵盖,他险些没忍住冲着戚无宴破口大骂,任谁大半夜被人吵醒,说没有怨气都是骗人的!

    尤其吵醒他的那个人还一脸的云淡风轻……这表情于他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他此刻恨不得将戚无宴大卸八块。

    然而,他不敢。

    纵使心底波涛汹涌,他面上却是露出了个僵硬的笑容,咬牙切齿,阴阳怪气道,“这大半夜的,什么风把您吹我这儿来了?”

    戚无宴却似是察觉不到他的怨气,他将那茶盏丢到了一旁,直勾勾地看向虚空之中,房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

    傅罗衣,“?”

    他有些疑惑地,狠狠地看向面前之人,就在他的怨气即将到达顶点之时,方才见面前之人,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面上,难得地多了丝踌躇,“你觉得她……”

    傅罗衣难得见到他这般的神情,在他的印象中,戚无宴向来是冷静高傲的,哪怕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眨下眼睛,很难想象,他的面上会有这般神色。

    傅罗衣忍不住也生出了丝好奇,他歪了歪头,忽略掉心底的那份怒气,微微睁大了眼睛,等着戚无宴接下来的话。

    然戚无宴话语停顿了片刻,最终却只神色冷淡道,“算了,说了你也未必知晓。”

    傅罗衣,“???”

    傅罗衣深吸了口气,额头隐隐作痛。

    他好恨。

    他简直恨透了戚无宴这个阴晴不定,憋死人的狗脾气。

    傅罗衣捧着水杯猛灌了口凉茶,方才稍稍压下心底的火气,没当着戚无宴的面露出点异样来,他看着立于窗前,神色晦暗的戚无宴,只见清冷的月光洋洋洒洒地落了他满身,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

    傅罗衣打了个哈欠,却仍是没忍住颇有些阴阳怪气道,“您可是戚无宴,您有什么好犹豫的,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反正又没人能奈何得了您,您说是也不是?”

    戚无宴闻言微微回首,神色凉凉地看了傅罗衣一眼。

    傅罗衣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说了些什么,他讪讪地笑了两声,后背瞬间汗毛倒竖,他连忙垂下眼睛,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言语。

    一时间内,房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唯有不知哪来的知了,在窗外吱吱呀呀叫个不停,就在傅罗衣心底不断打鼓之时,却听面前之人若有所思道,“好。”

    戚无宴似乎并没有听出他的阴阳怪气。

    傅罗衣忍不住再度沉默了片刻。

    他挠了挠脑袋,却觉一道凉风缓缓地拂过面颊,再抬眸时,面前已经没了戚无宴的身影,虚空处灵光点点。

    傅罗衣龇了龇牙,他定定地看着那大敞的窗子,又认命地爬回了床上,算他倒霉,谁让他当初那么多条路不走,偏偏就贱的慌,走上了戚无宴发疯的那条路呢!

    哎,造孽啊。

    翌日。

    天色方才蒙蒙亮,整个城中皆是一片寂静,只几个小贩扛着扁担,走街串巷地卖些早点。

    一道白色的身影矫捷地从茂密的丛林中跳了出来,琥珀色的眸子打量了眼四周,在察觉到坐在树上之人后,那道身影犹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跳进了窗子中。

    他的动作极为迅速,肉眼几乎无法看清他的身形,只留下了一道模糊的残影,树上之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探出来一个红脑袋来,他打量了眼四周,却没看到什么异样。

    那个红脑袋又悄悄地缩了回去,红凤摸了摸肚子,想到那两团小肥啾,忍不住露出了个兴奋的笑意,昨天他没挤过那群老东西,连根毛都没摸到,这大半夜的,他便他早早地守在门外抢占先机!

    今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抱到小肥啾!

    那团白影迅速地跳进房间,他背上的双翼微微扑朔着,而后脚步轻轻地落在了床榻之上,柔软的床榻微微下陷。

    戚无宴坐在床上,神色严肃地看着缩在被中的两个小毛球,只见小肥啾仍是一无所觉,仍睡的昏天黑地,一夜过去,他们甚至连姿势都没变换一下。

    戚无宴微微歪了歪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熟睡的小毛球,须臾,他额心的纹印明灭,只见一道金芒悄无声息地落在顾南挽的身上,待那光芒散去,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地蜷缩在被褥中。

    乌黑的长发略有些凌乱地搭在她雪白的颊边,她的一张小脸捂的通红,唇色亦是殷红,整个人都似是颗熟透的莓果,泛着馥郁的暗香。

    那股暗香若有似无地萦绕于他的鼻翼,琥珀色的眸子渐黯,他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熟睡的小姑娘,一双眸子早已化作危险的竖瞳,他伸出爪子,虚虚地落在她的颊边。

    温热的呼吸缓缓地落在他的爪子上,戚无宴微微垂眸,眸底一片晦暗。

    正如傅罗衣所说,他是戚无宴,他想做什么都无人能阻止,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哪怕有那群老凤凰撑腰,他若是想强行带她走,哪怕是那群老凤凰也拦不住他。

    他若是想走,没人能拦得住。

    可他却是下意识地留在了此处,他做事随性,肆无忌惮惯了,却唯独在顾南挽一事上,总有些束手束脚。

    只看着她,他便下意识地收敛起来。

    戚无宴伸出指尖,轻轻地扫了扫顾南挽的薄薄的眼皮,她的皮肤薄,平日里稍有些异样便极容易染上颜色,眼尾总有些红。

    随着他的触碰,长长的眼睫颤了颤,轻轻地略过他的指尖,带起些微的痒意。

    戚无宴动作一顿,却见顾南挽已瞬间睁开眼睛,她有些茫然地揉了揉眼睛。

    入目,却是垂落的床幔轻纱,随着早风缓缓摇曳,她眨了眨眼睛,而后便看到了坐在她身侧之人,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略有些暗沉地看着她,顾南挽复又眯了眯眼睛,慢吞吞道,“戚无宴?”

    她方才睡醒,声音还带着丝哑,说起来话来无端地像是在撒娇一般。

    戚无宴指尖动了动,只觉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痒意复又爬上了心间,他薄唇紧抿,须臾,只沉默地从一侧的衣架上拿起干净的衣物,“醒了。”

    顾南挽又眯着眼睛在榻上赖了半个时辰,方才彻底清醒,她爬起身,只见戚无宴已端着盘灵果走进房间。

    小肥啾软哒哒地趴在他的肩上,怀中抱着两枚红通通的灵果舍不得放手。

    顾南挽咬了口果子,酸酸的汁水流入口中,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气,“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酸……”

    戚无宴掀起眼皮,“百折果。”

    顾南挽闻言有些咋舌,这果子的名号她倒是听过,传闻中千金难寻的极品灵果,可抑心魔,只是没想到这么难吃。

    也不知戚无宴从哪搜寻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顾南挽硬着头皮又吃了颗果子,却见身侧落下道高大的暗影。

    顾南挽微微抬起头,便见戚无宴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她的对面,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细看之下,却又觉与往日有些不同,顾南挽沉默了片刻,竟诡异地觉得,她好似从那张面上看到了丝欲语还休。

    顾南挽目光有些闪烁,似乎从今日早晨起,他便一直是这么个表情,她的目光在戚无宴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只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亦是静静地看着她,与初见面时的诡异孤僻,满眼杀意不同。

    这会他虽仍是面无表情,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却少了冷漠与杀意。

    不像是传闻中双手染血,目中无人的凶兽,反倒是像是只……面瘫的大猫?

    与书中那个冷心冷血,手段毒辣杀人如麻的疯子根本联系不到一起去,却又让她有另一种的心惊肉跳。

    在他的目光下,顾南挽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戚无宴沉默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微微摇了摇头。

    顾南挽只觉有些莫名其妙,她随手推开窗子,只见天色早已大亮,街道上极为热闹,四处都摆满了含苞待放的花卉,一夜之间,华阳城几乎都变了个模样,整个城内尽是花团锦簇,毁坏的房子亦是恢复了原样。

    满头白发的老者正安静地修剪着周围的花草,垂眸不语。

    察觉到这边的声响,那老者不着痕迹地抬起头,他的目光在那窗子上停留了片刻,他微微摇了摇头,又去拿起扫帚,打扫着地上的痕迹,随即,他的动作一顿,不知何时,只见身形窈窕的白衣女修已静静地立于院外。

    老者慢吞吞地抬起头,看着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的白落雨,他缓声道,“小姐……”

    白落雨面色不变,她神色冷淡地看着这处精致的小院,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白落雨冷声问道,“姑姑呢?”

    老者头也不抬道,“城主昨夜忙着城内之事,尚未归来。”

    白落雨闻言皱了皱眉头,她的余光扫过那半阖的窗子,神色阴沉,她脚步不停,大步走进了房间,只见几个杂役正细细打扫着房内,余光扫过桌上的竹篮之时,只见里面摆满了鲜红的灵果。

    白落雨随手捏起了一颗果子,看向其中一个圆脸的杂役,“顾姑娘现在可在院中?”

    那杂役闻言迟疑了片刻。

    她纵然年幼,却也知晓不能随意透露主人家的行踪。

    白落雨眯了眯眼睛,她这才察觉到指尖有些异样,她低下头,便看到那鲜红的果子上还带着些湿润的泥土。

    不知何时,已脏了她的指尖。

    白落雨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她下意识地将那果子扔到了一边,又将那篮子也扔到了杂役的面前,“这谁的东西,这么脏也带进来?”

    那杂役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白落雨便已将那篮子扔到了她的面前,她看着滚了满地的灵果,面色大变,“这是小小姐朋友带回来的……”她蹲在地上,想要将那果子捡起来,却见那些果子不少已经被摔的稀烂,根本不能再入口,地上星星点点地映着浅浅的果汁。

    那杂役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她有些慌乱地红了眼眶,不论是顾南挽还是白落雨,她通通都得罪不起。

    白落雨闻言有片刻的愣怔,她这才反应过来,那杂役口中的小小姐,便是顾南挽。

    她的面色有片刻的凝滞。

    须臾,她却是冷笑一声,哪怕是蓝凤的亲侄女又怎样,照样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不懂规矩,上不了台面,也就是她能看得上这些寒酸的果子。

    她这辈子也就这般了。

    她先前早就打听过了,那顾南挽却是出身寻欢宗那样下三滥的宗门,平日里声名狼藉,更是出了名的草包。

    怪不得她看得上这般便宜的果子。

    白落雨对着那杂役挥了挥手,神色冷淡,“知道了,把这些都给扔了,去我那里取些好的果子来。”

    杂役闻言神色有些犹豫,白落雨当即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还不快去!”那杂役面色变了又变,终是神色慌乱,拿着扫帚匆匆地跑出了院子。

    顾南挽听到外面细微的声响,她看了眼戚无宴,起身走出了房间。

    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只见白落雨神色淡然地坐于一侧,她微微垂首,目光落于精致的茶盏之上,似是听到房外的声响,白落雨微微抬起头,露出了张秀气的小脸,“顾姑娘,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她姿态矜骄地站起身,雪白的云衫宛若流水。

    顾南挽只觉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她没有多想,却是第一时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白落雨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南挽,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顾姑娘,今晚哥哥有场筵宴……”

    她的话音未落,便见先前离开的杂役已匆匆跑了进来,她的手中端着盘灵果,气喘吁吁道,“小姐!东西拿来了!”

    顾南挽看着那盘看似精致的灵果,方才那篮子果子,却早已不见踪迹,她板着脸后退了几步,只见地上有着还未来得及打扫干净的黑色痕迹。

    白落雨看了眼那杂役,勾了勾嘴角,“抱歉,顾姑娘,你那果子我不小心给你弄散了,不如尝尝这个吧,天鸮一族特有的天麟果。”

    顾南挽眉头一跳。

    第62章 你喜欢顾南挽吗

    空旷的大厅内有一瞬间的死寂。

    似是没有察觉到顾南挽的视线, 白落雨自顾自地将拿起一枚鲜红的灵果,清冷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天鸮一族别的不说, 他们特有的果子倒是称得上一句极佳。”

    顾南挽神色淡淡地看向面前之人,那果子几乎怼到了她的面前, 顾南挽抬起翅膀直接拍开了她的手, “没人告诉过你,别随便动别人东西吗。”

    白落雨的手被猛地拍开, 她的动作一顿, 那果子落到了一旁,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印记, 似是未干的血迹, 无端地刺目。

    就连白落雨也没想到,顾南挽竟然敢当着杂役之前, 如此不给她面子, 看着那鲜红的痕迹, 她眯了眯眼睛, 心底闪过一丝杀意,这个乡巴佬可真不识好歹,果然是山猪吃不得细糠!

    若不是今日哥哥要她来,她定不会来此处受气!

    一旁的杂役瞬间低下了头, 恨不得将脑袋埋入地底!

    纵使心底早已气的不行,白落雨的面上却是不变, 她的目光有些闪烁, 小声道, “顾姑娘实在是抱歉了, 我还以为那果子是没人要的……”

    顾南挽移开了视线, 不想再看她,“什么都以为只会害了你。”

    白落雨,“?”

    顾南挽向着前面走了两步,只见遍地都是浅色的果汁,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浅浅的酸味,这百折果虽不怎么好吃,却是实实在在的价值千金……

    顾南挽只觉有些可惜,她神色冷淡地看了白落雨一眼,只听外面传来几道急切的脚步声,戚无宴与蓝风几乎是前后脚地走进了院中,人还未到声已先至,蓝凤大步走进院中,“原来是在这呢,我听引玉说那群老东西找你找的都快疯了,一大早的去哪了?”

    看到蓝凤的到来,白落雨的眼底爬上了一丝委屈,她连忙走上前去,小声道,“姑姑!”

    “你快来替我求求情吧,我也没想到顾姑娘会因为这事儿生我的气!”

    蓝凤闻言揉了揉酸痛的额头,她本就被那城中的事弄的心烦不已,这会儿只觉得头都大了,她皱了皱眉头,“生什么气?”

    白落雨见状,轻轻抓住了蓝凤的袖子,“姑姑,我刚刚不小心将顾姑娘的果子给扔了,她正生我的气呢,你快给我说两句好话吧!”白落雨挽着蓝凤的胳膊,极为自然地撒娇道,看着站在一旁的顾南挽,白落雨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

    亲侄女又怎样?

    她到底是陪了蓝凤十多年,由她亲手养大,她自认比起那虚无缥缈的血缘,还是多年的陪伴更为重要!

    顾南挽抬起头看着姿态亲昵的二人,却觉得她好像隔着那张陌生的脸,看到了陆悄悄与陆母,当初,她每次闯祸之后,便是以这般姿态向着陆母撒娇。

    顾南挽只觉得无端地有些讽刺。

    蓝凤的余光扫过白落雨的面上,又神色严肃地看向顾南挽,只见顾南挽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连头上的呆毛都有气无力地垂了下来,像个孤孤单单,没人疼的小肥啾。

    蓝凤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不变,她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胳膊,却是淡淡道,“这是我给挽挽准备的院子,以后若是没什么大事,你便别来了。”

    白落雨本还笑着看向顾南挽,听到这话时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面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凝滞,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怔怔地看向蓝凤,她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却见以往温和的,极宠她的蓝凤,此刻却是一脸的漠然。

    她几乎没看过她这般的表情。

    白落雨心中有片刻的慌乱,她有些无措地喊道,“姑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蓝凤却是没有再看她,只径直地走向顾南挽,“你僭越了。”

    这般的漠视令的她隐隐有些崩溃,白落雨只觉鼻尖泛酸,滔天的委屈几乎将她淹没,她眼眶通红地看向蓝凤,她没想到,蓝凤竟然如此不给她面子,想到周围的那些杂役,她的脸颊涨的通红,她几乎不敢去看别人的神色,只委屈地哼了一声,转身便向着外面跑去。

    却听蓝凤声音微扬,冷声呵斥道,“站住。”

    白落雨的脚步一顿,她的心中还有一丝希望,眼巴巴地看向了蓝凤,却对上了一双蓝色的眸子,那双眸子似是平静无波的深海,“日后,你的一切吃穿恢复到其他人的水准。”

    蓝凤的声音微冷,她以往给她的那些特权,不是让她来羞辱顾南挽的。

    这兄妹二人天资不错,她本打算培养起来留给顾南挽当个左膀右臂帮忙处理事物,却没想到,他们早已被捧得忘了形,生了二心。

    白落雨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姑姑!”这接连的打击几乎令的她有些崩溃,她不敢相信,相处那么多年,亲如母女的蓝凤竟会对她如此残忍!

    若说她最在乎的,便是这面子与华阳城,她早已将这华阳城视为囊中之物,却没想到……眼泪凝于她的眼底,白落雨咬了咬唇,再也没忍住,疯狂地跑出了院子。

    白落雨死死地看向自己的脚尖,落在长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她不能理解,为何明明是那个顾南挽对她不客气在先,姑姑却是不问是非!

    白落雨眼眶泛红,满腔的委屈几乎将她淹没,她期盼着姑姑发现她的异样,回过头来哄哄她,然而,她只面带笑容地看向顾南挽,目光中似乎再容不下她人。

    白落雨只觉得这样的蓝风无端地有些陌生。

    顾南挽目光落在白落雨的背影之上,只见她捂着脸颊,脸上隐隐有泪光滑过,她有片刻的愣怔,她倒是没想到,蓝凤竟会如此处理……

    蓝凤蹲在了顾南挽的面前,对上了她的视线,有些无奈地解释道,“这兄妹二人也不知怎么的,这性子是越来越怪了。”

    她毕竟是活了几千年,见惯了大风大浪,怎么可能看不出白落雨的那点小心思。

    只是当时她没有时间去搭理二人,没想到白落雨竟然直接跑到了顾南挽这里作妖。

    明明这兄妹二人小时候还一个比一个乖巧,这越长大,却越发的难懂了。

    蓝凤将顾南挽放到了肩膀之上,慢悠悠地向着后院走去,“那群老东西一直在找你!”

    话落,蓝凤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这果子在哪弄的,姑姑再去给你摘一篮子来。”

    戚无宴微微侧首,他的目光落在白落雨的背影之上,指尖微动,他缓缓地转动着手中的木珠,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顾南挽还未进门,便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只听小肥啾啾啾啾地叫个不停,稚嫩的嗓子都微微有些沙哑,院内传来了那些老凤凰焦急的声音,“我滴个乖乖,嗓子都哭哑了,可别哭了!”

    “八成是那个白头发的把挽挽带走了,我一大早便守在外面都没看到人!”

    蓝凤立马快步走进房中,这小肥啾今早醒来没有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便哭个不停,哭的那群老凤凰焦头烂额的,一向铁骨铮铮的红凤这会简直恨不得跪下来求他别哭了!

    顾南挽摸了摸脑袋,无端地有些心虚,她的目光落在房内,只见小肥啾趴在床榻之上,小嘴中啾啾啾叫个不停,有些害怕地蜷缩起了身子,她从蓝凤的肩上飞了下来,落在了柔软的床榻之上,似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圆滚滚的毛团子坐起身,却是慢悠悠地向着她所在的方向爬来,直往她的翅膀下面钻。

    顾南挽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低声安慰道,“不哭不哭。”

    小肥啾身子颤了颤,嘴里发出了委屈的啾啾声。

    ………………

    天色渐晚,城内亦是渐渐黯淡了下来,整个华阳城都挂上了精致漂亮的花灯,似是无数坠落的繁星,顺着水流涌入大海,无数的修士自四面八方赶往华阳城。

    街道之上摆着大片盛开的鲜花,暗香涌动,在那花丛之中,却是有着几朵半人高,含苞待放的万叶昙,那万叶昙通体雪白,唯有尖儿上带着丝浅浅的蓝,清冷的月光落在那昙花之上,有种令人心惊的美。

    今夜便是万叶昙盛开之日。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只见街道上一片喧闹,满街尽是一些年轻修士,其中不乏一些相貌俊秀的男修。

    傅罗衣面色有些呆滞,他看着一身华丽黑袍的戚无宴,只见那衣袍上绣着繁琐细致的暗纹,他的面上有着数道金色的诡异妖纹,与他额心的金印形成了一道玄妙的纹路,衬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无端地多出了一丝神秘。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夜风拂起了他银色的长发,露出了他深邃的眉眼,他的半张面容隐在黑暗之中,似是游走于黑暗之中的邪灵,诡异而又危险。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戚无宴这般的模样,一眼瞧去,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傅罗衣忍不住凑上前去,小声问道,“你很喜欢顾南挽吗?”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却见面前之人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茶盏中的景象,杯中的茶水模糊地印出了他的面容,戚无宴的指尖落在额心的金印之上,此刻,那金印之上似是有烈焰灼烧,他神色凉凉地收回了视线。

    戚无宴不知道。

    他只是无望海下的怨气所化,靠着夺舍了白虎的肉身,方才能出现在人世间。

    以往,他的世界中只有杀戮与血腥,贪婪以及无尽的野心,他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亦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对于顾南挽,他只知道,他想将她锁在他的身侧,若是任她离开,他定会后悔。

    他现在做的一切,皆是为了用一些不会让她难过的手段,将她永远地禁锢在他的身边,令她永世不得逃脱。

    戚无宴的目光落在城中,他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散在虚空之中。

    他今日甚至决定忍着羞耻,让顾南挽摸摸他的耳朵。

    顾南挽早早地便被蓝凤给带了出来,她带着顾南挽甩开了那群老凤凰,飞到城楼之上,只见脚下灯火阑珊,满目尽是璀璨烛光,无数的花灯自他们脚下顺着水流缓缓地漂洋入海,水光粼粼。

    蓝凤伸了个懒腰,“总算把那群老东西给甩开了,他们简直烦得要死,这么热闹的日子……”

    那些年轻修士成群结伴地走过,顾南挽趴在栏杆之上,从身上的粉色小挎包里掏出一捧瓜子。

    那群老凤凰看着笨手笨脚的,却是意外的心灵手巧,这个小挎包是黑凤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里面还贴心地画了一个空间灵阵,放着许多的瓜子果子,还有那群老凤凰为她搜罗来的宝物。

    顾南挽几乎是背了一个城在身上,她走上两步便下意识地低头去看看小挎包掉了没。

    正在此时,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自远处飞来,那人轻盈地落在了他们的身前,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容,“你们可真是让我一通好找。”他的眸子中似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却是引玉。

    顾南挽发现,不论何时见到这个人,他都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好像永远不会有烦恼一般。

    看着那满城烟花,顾南挽忍不住叹了口气,蓝凤见状瞥了她一眼,有些纳闷,“你这小小年纪怎么天天叹气,你爷爷都没你这么愁眉苦脸的!”

    引玉亦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走上前来。

    顾南挽似乎闻到了一丝浅浅的海洋的气息,她眨了眨眼睛,有时候这叹气呀,她都没意识到,“控制不住嘛!”

    顾南挽将那颗瓜子仁塞入口中,她还未来得及咽下去,却察觉到脚下的城楼骤然一颤,数道凌厉剑气穿透虚空,径直袭向他们所在的城楼,蓝凤面色微变,“到底是那批王八犊子,三天两头搞事?让老娘抓住我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话落,她带着顾南挽便要向远方飞去,却只听一道震耳的轰鸣之声,他们脚下的城楼倏然被炸成了碎片,海水飞溅,巨浪翻滚,无数的修士被那巨浪卷入海中,惨叫声四起,更有几个修士闪躲不及,直接被炸成了一团血雾。

    蓝风面色微变,她猛地抬起头,却察觉到一道磅礴的灵力携着毁天灭地之势骤然袭向了他们。

    引玉亦是眯了眯眼睛,他攥紧了手中的长剑,只见一道巨网瞬间从天而降将他们几人困在其中。

    顾南挽的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却见一只暗褐色的巨鸟瞬间自那海水中飞窜而出,一双鹰眼冷冷地看着他们,他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便已逼至他们面前。

    她甚至可以闻到那怪鸟口中浓郁的腥臭味,令人作呕,那巨鸟瞬间张大了嘴!

    只见一道金芒穿透夜色落在了岸边,戚无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群之中,他的目光飞速地略过四周,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四处尽是一片混乱,只见数道黑影自暗处窜出,疯狂地屠杀着周围的年轻修士,鲜血飞溅,金凤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小姑奶奶?你在哪呢!别挤!都冷静!”

    戚无宴的瞳孔一缩,只见一只暗褐色的巨鸟瞬间自那海水中一跃而出,他大嘴一张,尖利的獠牙在月光下闪烁着森森寒光,却是直接将蓝凤与引玉吞入了腹中。

    在那蓝凤的怀中,却是死死地抱着一个白团子。

    周围传来了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他们几人瞬间被那暗褐色的巨鸟吞入口中,那巨鸟化作一道流光,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再度隐匿进了暗色的海水之中,这一切几乎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戚无宴几乎顾不得那些令人厌恶的水,下意识地追上前去,纵身跃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之中。

    他们的身影迅速被海水吞没。

    汹涌的海水再度恢复平静。

    第63章 愤怒的戚无宴(一)

    夜色浓郁, 晚风拂水而过。

    暗褐色的怪鸟宛若羽箭一般穿过暗色的海域,一道金芒跟在他的身后,迅速地向他逼近, 几只美丽的凤鸟于空中紧追不舍,星星点点的烈焰自空中坠落, 长长的翎羽堪堪略过水面。

    金凤看着水中的怪鸟, 赤金色的眸底闪过丝凌冽杀意,他沉声呵道, “你找死!!”想到方才看到顾南挽被怪鸟吞入腹中的画面, 他的眸底闪过丝猩红。

    那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小肥啾……

    这死鸟!

    那怪鸟只觉耳边似有炸雷响起,他的身形一颤, 鲜血瞬间自他的眼角滴落, 只见数道炸雷瞬间自空中坠落,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只拼命地向着远处飞奔而去。

    海浪翻涌, 水花四溅, 无数沉睡的海怪被那声响吵醒, 他们睁开血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海岸上空略过的身影,眼中尽是贪婪,他们感受到了, 血肉的气息。

    漆黑的夜空几乎被映了火色,狂风大作, 山河呼啸, 海面剧烈地沸腾着, 几名黑衣人双手结印, 只见几道灵阵瞬间拔地而起, 妄图将身后众人困于其中。

    就连城中的修士亦是被这般声势惊醒,纷纷赶来此处,有些好奇地张望着,待看清那群美丽的凤鸟之后,他们的瞳孔一缩,不知是什么人敢惊扰这群老怪物,竟能将他们惹到如此地步。

    那怪鸟察觉到跟在他身后的几道气息,眼底闪过一丝恐惧之色,他周身的灵力不断攀升着,鲜血自他的眼角滴落,他已无法再更快……

    几个男修趴在怪鸟的头上,他们看着迅速逼近的黑衣男修与凤鸟,海水模糊了他的面容,他们只能看到他额心的一点金印,于这漆黑的海底散发着夺目的光芒,几人心底一惊。

    他们对视了一眼,随即双手结印,磅礴的灵力自二人的脚下蔓延,只见周围的海草瞬间暴涨,宛若利剑一般袭向了戚无宴,那些原本还在暗中窥视的海怪此刻亦是疯了一般扑向了戚无宴。

    二人动作却是不停,他们接连扔出几枚灵符,那灵符于海水之中瞬间燃烧,只见几道凌厉的剑气瞬间爆发,霎时间,海水逆流巨浪骤起!

    戚无宴看着那群疯狂的海怪,神色阴婺,琥珀色的眸底闪过一丝杀意,他的银发飞扬,只见他额心的金印瞬间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光芒,那群海怪甚至还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已瞬间被那金芒撕裂,化作一滩血肉。

    那几道剑气更是化作漫天的灵光,消散在了神秘的大海之中。

    金芒却是攻势不减,径直袭向了那怪鸟与他身上的男修,那两个男修见状,连忙提起灵力抵挡,只听一声闷哼声响起,其中一人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却见他的胸口溢出了一丝鲜血,丝丝缕缕的金炎迅速地灼烧着他的伤口……

    另一人亦是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浓郁的血色染红了海水,一股不详的气息缓缓蔓延至整片海域,那群海怪的动作有片刻的停滞,赤红色的眸底爬上了一丝恐惧,他们忍不住拜服在地,有些惊恐地看向那身形修长的黑衣男修,喉咙中发出了低低的,怪异的声响。

    就连空中的几只凤凰亦是面色微变,他们察觉到了一种未知的恐惧自那深海中蔓延,哪怕只是转瞬即逝,他们也能察觉到,那气息阴冷暴戾,充斥着浓郁的杀意与血腥。

    哪怕是他们,也能察觉到那股气息中恐怖的戾气与凉薄,那绝不是圣兽白虎所该拥有的气息……

    然而,眼见那怪鸟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海水之中,他们没有片刻的迟疑,便又再度疯了一般,冲向了那怪鸟。

    只见那海底突然出现一个血色的漩涡,那怪鸟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冲进了那漩涡之中。

    那漩涡已化作一点灵光,缓缓地消散在了虚空之中,他的身形一僵,不死心地试图进入那血色的漩涡之中,却只余星星点点的灵光缓缓地缭绕在他的周身。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向那点消散的灵光,落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

    ………………

    那怪鸟腹中,顾南挽几人也未闲着,蓝凤双手结印,只见磅礴的灵力落在那巨鸟的腹内,顾南挽亦是手执长剑,试图刺破怪鸟的皮肤。

    然而,这巨鸟不知是何物种,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那几道剑气下去,那怪鸟却是纹丝不动,只在他的腹内留下了几道白色的划痕。

    顾南挽在他的腹内转了几圈,只见四周尽是灰蒙蒙的雾气,他们像是被困在一个壶内,进退不得,隐隐间,一股恶臭于他们的鼻尖蔓延,令人作呕。

    顾南挽看向脚下,只见他们脚下亦是一片大雾,她有些迟疑道,“……这个是不是有点像盛骆衍的腹内乾坤?”据先前几位长老所说,盛骆衍的体内能够孕育出数个小空间,每个小空间内皆是有万千变幻,若想逃离,必须得勘破那些幻境,可这怪鸟的腹内比起又有些不同,他的腹内没有那么多的变幻。

    蓝凤看着那雾蒙蒙的上方,皱起了眉头,却察觉到脚下陡然一晃,一股恶臭的酸水瞬间自他们的头顶泼落。

    “小心!”

    顾南挽猛地瞪大了眼睛,却察觉到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剑光闪烁,那些酸水瞬间腐蚀了他的长剑,身前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顾南挽抬起头,只见引玉手执长剑挡在她的身前,他的背上还有着未干的血迹,应当是先前城楼炸毁之时留下的伤口,殷红的血色自他的指尖滴落。

    引玉倒吸了口气,“这玩意可真邪门……”

    顾南挽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两瓶灵丹递给了引玉,“方才多谢了。”

    蓝凤戳了戳那怪鸟的肚皮,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蚊子,“这到底是什么玩意,有没有人啊,再不来人我们真的要变成这只鸟的屎了!”

    却觉身下的怪鸟再度剧烈地晃动起来,她似有所觉,连忙拉着引玉与蓝凤飞快地滚向一边,与此同时,只见一道刺目金芒瞬间穿透力那怪鸟的腹部,在他们方才所在的地方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蓝凤当即怒骂一声,“这他爹的!老东西害我!”

    若非他们先前躲得快,现在可能焦的跟烧火棍似的就是他们来!

    顾南挽亦是头皮有些发麻,她抬起头,神色警惕地看向上方,却见原本坚不可摧的空间,此刻却是缓缓爬上无数蛛网般的纹路,周围那些灰蒙蒙的雾气不安地涌动着,冰冷的海水自那伤口涌入怪鸟腹中。

    一丝微弱的光亮自那裂缝中传来,顾南挽眼睛一亮。

    是戚无宴的气息!

    那怪鸟又飞了片刻,便失力地坠入海底,他剧烈地嘶吼着,痛苦地在海中翻滚着。

    一时间,众人天旋地转,引玉忙抓住了顾南挽的胳膊,二人被甩的头晕眼花,蓝凤见状直接跳上前去,她的双手结印,只见磅礴的灵力瞬间袭向怪鸟的伤口处。

    只听一声震耳的爆炸声响起,那怪鸟终是不堪重负,砰的一声整个爆炸开,腥臭的血肉四溅,引玉连忙护着顾南挽想要向远处逃去。

    浓郁的恶臭袭来,顾南挽险些被那古怪的气味恶心的吐出来。

    冰冷的海水涌入口鼻,巨浪翻涌,顾南挽还未来得及抓住引玉的手,便已被那海浪掀得飞了出去,只听一道尖锐的声音骤然于远处爆发。

    几只海怪震声嘶吼着,而后飞速地袭向他们,她努力地稳住身形,海水中一片黑暗,一道银光略过海面,与那海怪缠斗在一起。

    顾南挽只觉得头脑都隐隐有些发昏,她猛地浮出海面,新鲜的空气涌入口鼻,她剧烈地喘息着,只见四周尽是连绵的海岛,于那夜色之中,仿若无数蛰伏在暗处的巨大海兽,随时准备冲出海域择人而噬。

    戚无宴的气息淡的几乎已微不可闻,现在他们貌似已经离开了华阳城的地域。

    须臾,顾南挽面色微变,她死死地落在捏紧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只见几个身影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海域之上,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尽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顾南挽眼皮子一跳,她有些戒备地看着那几人,漆黑的雾气缓缓地于她的掌心蔓延。

    只见那几人身披黑色斗篷,全身皆被遮的严严实实的,为首之人只露出了一双浑浊的猩红的眸子,神色轻蔑。

    他上下打量着顾南挽,随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声,那声音似是划过砂纸一般,格外的难听。

    一个满脸鲜血的男修从血肉堆里爬了出来,他的胳膊不知何时已经少了一只,丝丝缕缕的金炎正不停地灼烧着他的血肉。

    那男修疼的面容狰狞,他忍不住骂道,“你们怎么突然动手!我差点被那个白毛给弄死!老七人呢?”

    那群黑衣人只沉默地看着他。

    眼见他肩膀上仍不停地留着血,似乎连体内的灵力都在被那金炎灼烧,他的面色越发的难堪,而后抓起匕首直接将那块血肉削了下来。

    剧痛袭来,他目光阴狠地看向了顾南挽,龇了龇牙,露出了个血腥的笑容,“这就是他那个小徒弟?!我们为了抓你可费了不小的代价!”

    顾南挽的呼吸微滞,她警惕地看向那群人,不着痕迹地捏住了小布兜里的灵器,一截冰凉的指骨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坠落,死死地抵在她的掌心。

    顾南挽微微攥紧了掌心。

    却见那几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伸出手,便要直接拽着她离去,顾南挽心下一紧,她借着衣物与水流的遮蔽,不着痕迹地将灵力注入了白骨之中。

    就在顾南挽心中忐忑之时,那人却又阴森森地勾了勾嘴角,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息,“放心吧,我们不会杀你的。”

    “你还有用。”

    顾南挽只定定地盯着几人,试图看清他们周身是否有什么特殊标志,正当此事,只听清亮的凤鸣瞬间撕裂海岸,遥遥地落在她的耳际。

    蓝凤凶猛地撕裂了一只海兽,鲜血飞溅,她身形矫健地自水中一跃而出,径直挡在了顾南挽的身前。

    蓝凤的目光落在那为首的男修身上,她眯了眯眼睛,冷声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

    “哼!”金唤冷哼了一声,他的声音嘶哑,语调古怪,“死到临头了嘴还挺硬!”

    他微微抬起手,只见那手上尽是狰狞的疤痕,一点血色的雾气自他的掌心蔓延,“今天老子便要瞧瞧你究竟有几分本事!”

    话落,他的身形一闪,却是径直袭向了蓝凤,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周围的海水剧烈地翻滚着。

    蓝凤的目光落在金唤的身后,只见那几个黑衣男修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而她的身后,便是顾南挽。

    蓝凤目光沉沉地看着众人,滴水不漏地护在顾南挽的面前,那些海水化作无数的屏障,层层叠叠地挡在他们的身前,几道水龙猛地袭向了那几个黑衣男修,蓝凤毫不犹豫地拽起顾南挽,直接向着反方向跑去。

    顾南挽亦是飞快地甩出几枚灵符,那些灵符瞬间炸开,金唤的脚步有片刻的停滞,他一挥长袖,拂开了面前的雾气,看着顾南挽逃离的背影,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眸底爬上了丝兴奋。

    他低低地嘶吼了声,只见那几条水龙瞬间破碎。

    顾南挽死死地攥着手中的白骨,却觉几道阴冷的气息迅速地向他们逼近,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剑气瞬间划破海域,携着毁天灭地之势向他们袭来。

    顾南挽见状顾不得其他,忙从袖中取出一堆灵器,她将灵力疯狂地灌入灵器之中,直接扔向了对面,只听一声巨响,汹涌的灵力轰然炸开,海域之中瞬间亮如白昼,那几个修士已拦在了他们的身前,带起的罡风卷起了他的斗篷。

    顾南挽清晰地看到了金唤斗篷下,那张满是疤痕脓疮的脸,在这夜色中,衬着那对阴森森的瞳孔,宛若厉鬼。

    蓝凤看着那张脸亦是面色微变,脱口而出道,“大鹏雕?!”

    金唤冷笑了声,眼底恨意翻涌。

    蓝凤面色沉沉,她看着金唤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杀意,“之前那些事是你做的?是你杀了赤让的儿子!”

    “寻欢宗的那些长老也是你杀的?”

    “是我又如何?”

    金唤重随手拉起了斗篷,他看着二人,猩红的眸底满是恨意,面容逐渐癫狂,随即忍不住大笑了一声,直到他面上的疤痕扭曲崩裂,他骤然敛去了面上的笑意,低声嘶吼道,“难为你还能认出我!就是你们这群畜生,将我害成了这么个不人不鬼的模样!”

    “今日,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蓝凤神色阴沉地看向面前之人,察觉到藏匿于周围的气息,她的面色微微有些难看。

    话落,金唤掌心瞬间爆发片片血色,却是猛地袭向蓝凤,“这么多年来,我每一天都在期待这一刻!”他每日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他要报仇!他想这一日想的都快疯了!

    现在谁也别想拦他!

    和凤凰一族纠缠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有个结果了……

    金唤面上满是狂热之色,几乎是每一击都是不留全力,宛若濒临死亡崩溃爆发的疯子。

    海域之上瞬间激起万丈波澜,顾南挽神色微凝,她死死地捏着手中的白骨,心下忍不住有些焦急。

    蓝凤一边应付着金唤,看着拦在他们周围的那群黑衣人,这群人修为皆是顶尖的水平,顾南挽甚至在他们手中走不过一遭……

    她咬了咬牙,想要脱身,然而金唤只疯狂地攻击着她,完全是不要命的做派,她一时根本抽不出身,她看着漆黑的海域,心中忍不住有些绝望。

    那群黑衣人见状亦是迅速逼近,顾南挽见状毫不犹豫地掏出大把的玉符,直接丢向了那群人,疯狂地向着反方向跑去,而后直接抱起棺材,狠狠地砸向了拦在她面前之人!

    面前的修士看着那缭绕着黑气的棺材,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随即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容,几道血色的灵力瞬间撕裂虚空,携着毁天灭地之势袭向了她。

    顾南挽瞳孔一缩,却见一道凌厉的剑意已越过她的身后,径直与那血色的灵力碰撞在一起,天地间有片刻的死寂,下一瞬,辽阔的海域瞬间掀起万丈波涛。

    血色灵力寸寸崩裂,那黑衣男修躲避不及,他的瞳孔骤缩,他尚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已被卷入了那凌厉的剑意之中,霎时间,破碎的血肉飞溅。

    顾南挽只觉身后剧痛,瞬间被那汹涌的灵力给掀飞出去,冰冷的海水瞬间涌入她的口鼻,周围一片漆黑,那群男修愤怒的骂声透过海水模糊地传入她的耳际,“你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一道暗色的灵力化作囚笼,径直将她困于其中。

    顾南挽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只看到了一片黑色的衣袍。

    只见身形颀长的男修缓缓地自远处的海岸走来,黑色的斗篷遮住了他的眉眼,只漏出了高挺的鼻梁以及没有血色的薄唇。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微微垂下眼睫,哪怕周围尽是血腥与海怪的尸首,他却依旧似是立于云端的神明,纤尘不染,海风卷起了他宽大的衣袍,清冷的月光落了他满身,他便那般踏着满地的月华与水光,缓缓地走向她。

    似是看不到周围的狼藉,那双寒潭似的眸子只静静地看着她。

    顾南挽立刻移开了视线,落在袖中的手却是猛地攥紧。

    清冷的声音随着晚风缓缓地落于她的耳际,他像是初见一般,静静地停在了她的身前。

    “阿南。”

    微凉的海风拂过她的颊边,此刻却是有些说不出的刺骨。

    顾南挽忍不住退后了一步,身后便是灵力所化的牢笼,方才那群黑衣人面色有些难堪,却无人敢说些什么,只死死地看着与蓝凤缠斗在一起的金唤。

    顾南挽深吸了口气,却见闻钰步步逼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南挽,只见她面色苍白,乌发湿漉漉地黏在雪白的颊边,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的白,一双潋滟的眸子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他,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怒意。

    那双眸子几乎比周围的烈焰还要亮,似是揉碎了无数的星光。

    她的衣物早已被海水打湿,闻钰目光微滞,他褪下身上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身后,熟悉而又陌生的冷香涌入鼻翼,带着一股陌生的香味。

    顾南挽死死地捏着手中的长剑,避开了他的动作,她几乎忍不住想要一剑刺入他的腹中,就此一了百了。

    “你别这样叫我。”

    闻钰动作一顿,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向顾南挽,待看清她眼底的厌恶与疏离之时,他眼睫一颤。

    须臾,他缓缓地后退几步。

    见着他们二人之间诡异的氛围,那几人的面色亦是有些古怪,他们面面相觑间,皆是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抗拒,他们虽相识已久,然而对着闻钰,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半晌,一个面上生着刀疤的男修方才走上前来,看着闻钰冷淡的神色,他心底有些忐忑,想到方才那人的惨状与接下来的事,他的头皮有些发麻,“情况紧急,待会若是得罪了,仙君莫怪!”

    闻钰似是没听到他的声音,他的神色不变,只静静地看着顾南挽,似是要将她的模样刻在脑海之中。

    那刀疤脸见他没有反驳,他咬了咬牙,一掌拍在了闻钰的后心,浓郁的雾气瞬间自他的脚下蔓延,迅速地将他笼入其中。

    顾南挽只看到了一双鲜红的眼睛,只见一道虚影猛地出现在闻钰仙君的身后,浓郁的怨气自她的周身爆发,那虚影疯狂地咒骂着,“你们这群畜牲不得好死!我祝你们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随着她的动作,她身上的铁链子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畜牲!我诅咒你们肠穿肚烂,浑身腐烂,不得好死!”

    本就寒冷的海水越发的阴冷。

    那虚影披头散发,满脸皆是鲜血,身上尽是伤痕,早已看不清她的面容,顾南挽却能感觉到,来自于她周身的绝望与恨意。

    刀疤脸冷笑了一声,他掏了掏耳朵,有些兴奋道,“死娘们先别骂了,看看这是谁?!”那刀疤脸抬起手中的巨斧,指向了顾南挽所在的方向,那虚影闻言,睁着双猩红的眸子,蓦地看向了顾南挽。

    须臾,她的瞳孔一缩。

    那虚影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看着顾南挽,却是瞬间安静了下来,她有些无措地想要向后躲去,然而这里只这么大的地方,她根本避不可避,那虚影猩红的眸底爬上了一丝绝望。

    顾南挽亦是死死地看着那道虚影,她的心口似是被刀剜了一般,火辣辣的疼,顾南挽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她闷哼了一声,鲜血自她的嘴角滴落。

    那原本安静下来的虚影又瞬间沸腾了起来,她疯狂地想要挣脱那铁链,周身的怨气剧烈地涌动着,“你们这群畜牲!放开她!”

    那些灰蒙蒙的怨气缓缓地涌入闻钰仙君的体内,他的面色有些惨败,那双寒潭似的眸子亦蒙上了一层雾气。

    顾南挽只觉得周身越来越痛,整个灵魂都似是被架在火上灼烧一般,疼的她几乎晕厥过去,触碰到海水的地方更是似乎被刀刮过一般。

    她体内的毒发作了……

    那道声音撕心裂肺地嘶吼着,似是鬼哭狼嚎一般,诡异的声响响彻耳际,“放开她!!你们不得好死!”

    蓝凤察觉到这边的异样,更是疯了一般想要逼退金唤,然而,察觉到闻钰仙君周身不断攀升的气息,金唤的眼底爬上了一丝兴奋,他大笑道,“就是这样!继续哈哈哈!”

    顾南挽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炸了一般,鲜血自她的嘴角滴落,她怔怔地看着那女修的虚影,忍不住问道,“她是谁。”

    却听一道清冷的声音落在耳际,“你娘。”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虚影亦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几行血泪自她的眼角滴落,那女修痛苦地抱住了头。

    顾南挽的瞳孔一缩,她死死地看向那面色癫狂的虚影,她猛地抓住了闻钰仙君的衣服,有些失控道,“我爹呢!是你杀了他?”

    一尘不染的衣物上染上了鲜血。

    闻钰仙君静静地看着面前之人,“是我。”

    耳边是女修愤怒的咒骂声,闻钰仙君眼睫微垂,目光中是顾南挽极为熟悉的认真。

    顾南挽猛地瞪大了眼睛,她死死地看着面前俊朗的面容,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看着顾南挽目光中的恨意,他微微俯下身,宽大的黑袍落在了她单薄的肩上,“你爷爷,亦是我亲手所杀。”

    “他临死之前,还在求我放过你。”

    闻钰仙君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南挽,眼睫微垂,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窝处留下了一圈漂亮的阴影。

    顾南挽的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之人,目眦欲裂,或许,从一开始,这一切便全部都是假的!

    什么师徒,什么仙君都是假的!

    这个她曾经最敬佩,视为至亲的人,却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接近她的每一步都别有用心,他杀了她的父亲,残害她的母亲,亲手杀了她最重要的爷爷……

    他毁了她的一切!

    一股恨意自她的心底爆发,那些隐忍与逃跑的念头瞬间被她抛之脑后,顾南挽忍不住拔出她怀中的匕首,径直刺向了他的胸口,滚烫的鲜血流过她的指尖。

    她只想杀了他,为她死去的那些亲人报仇!

    闻钰仙君低低地闷哼了一声,他本可以轻松制住她,然而,他只静静地放任着她的一切行为,鲜血自他的嘴角滴落,流过他漂亮的下巴。

    他从不会拒绝顾南挽的任何要求,哪怕是她刺向他的长剑匕首,他也不会躲。

    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向顾南挽,他神情认真,却有种无端的残忍。

    “下次小心,别再被骗了。“

    第64章 戚无宴,你快来(大改)

    巨浪翻涌, 汹涌的海浪疯狂地拍打在礁石之上,溅起了无数浪花,空气中一片潮湿, 湿气氤氲了他长长的睫毛,清隽的面容隐于水雾之后, 他的面容略有些模糊。

    身后是灵力爆炸与那虚影凄厉的嘶吼声, 一声声的,伴随着浪潮疯狂地鼓动着她的耳膜。

    顾南挽心跳急剧加速, 不知何时, 她的眼前已爬上了一片诡异的血色,周身疼的早已, 浓郁的血腥味在她的口中蔓延。

    顾南挽有些失神地看向头顶的星空, 四处的喧嚣逐渐自她的耳边散去,鲜血自她的嘴角滴落, 她的心脏像是被无数的银针穿过, 每一道呼吸, 对于她而言都是折磨。

    她的思绪有些混乱, 这一瞬间她居然在想,陆悄悄究竟是如何在那漫长的疼痛中活下来的。

    顾南挽的目光落在闻钰仙君的面上,她曾以为闻钰仙君在她的身上种下奇毒是为了陆悄悄,现在看来, 陆悄悄于他而言,不过也只是颗棋子。

    顾南挽不知道他们在算计着什么……

    她深吸了口气, 陆悄悄与陆父陆母的模样接连闪过她的脑海之中, 而后, 是离奇死去的陆老爷子, 一双杏眼中爬上了恨意。

    闻钰看着遍地的狼藉, 眸色晦暗。

    暗褐色的灵力与汹涌的海水猛地碰撞在一起,一时间,风云变色,蓝凤与金唤二人皆是倒射了几步,方才堪堪停下脚步,金唤眼睛闪了闪,却是顺势向后飞去,他对着众人挥了挥手,“拦住她!”

    只见那几个男修飞身上前。

    数道夺目的灵力瞬间袭向了蓝凤,只见那几个男修双手结印,一道巨大的灵阵瞬间自蓝凤的脚下蔓延,那灵阵寸寸缩紧,却是化作一个巨大的囚笼,将蓝凤困于其中。

    漂亮的蓝色凤鸟于那囚笼中剧烈地挣扎着。

    蓝凤看着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的顾南挽,瞳孔紧缩,她疯狂地想要冲破这个囚笼!!

    顾南挽死死地捏着衣角,将那痛呼声全部咽入腹中,鲜血自她的嘴角滴落,她的意识都有些模糊,闻钰仙君伸出修长的指尖,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防止她疼的不小心咬断了舌头。

    周身的疼痛越发的剧烈,头痛欲裂,顾南挽似乎回到了第一次毒发之时,那时,她险些以为自己就会那样疼的直接死去。

    闻钰仙君便在她的床前守了她一夜。

    面前之人似乎与记忆中的人渐渐重合,不同的是,当时她也曾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将他当成了至亲之人……

    闻钰仙君微微垂首,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满面痛苦的顾南挽,海水夹杂着雨水打湿了他的黑发与长袍,向来一尘不染的长袍染上了氤氲的血色,几缕发丝垂落在他的额前,遮住了他眉眼中的神色。

    他的面上一片平静。

    而周身的气息却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落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攥紧,他的手背青筋起伏,喉结滚动,眸底似有暗潮涌动,腰间的长剑似是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剧烈起伏,不安地发出了微弱的剑鸣。

    身后的古乔疯狂地扯断束缚她的铁链,浓郁的怨气涌入他的体内,在他的经脉内横冲直撞,衣物下的皮肤寸寸撕裂,他却像是察觉不到一般,面上仍是一派古井无波,他早已习惯了疼痛。

    修长的指尖落在她纤细的手腕处,闻钰仙君几乎忍不住想要输入一丝灵力,缓解她的痛苦。

    一侧的金唤冷眼看着几人的痛苦与挣扎,忍不住露出了个快意的笑容,他面上的疤痕随之剧烈地扭曲,在这夜色之中,形如鬼魅,说不出的狰狞,他的笑声逐渐变高,“哈哈哈哈!任你们凤族如何,现在这小凤凰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中,任我宰割!这就是你们的报应!”

    鲜红的血自她的羽毛中滴落,蓝凤死死地看着金唤,目眦欲裂,金翅大鹏雕一族本也是灵兽之中极为顶尖的存在,当年,他们族人众多,战力强横。

    随着凤凰一族退入栖梧山,大鹏雕的野心也随之剧烈地膨胀。

    他们觊觎这空中霸主一位许久!

    自此,他们开始四处占领别族的领地,烧杀抢劫,屠杀各族幼崽,手段极为毒辣,逼的几个小族联起手来想要反抗,却被大鹏雕斩尽杀绝。

    在他们占领了金雀一族的领地后,大鹏雕一族的气焰更是达到了顶峰,他们开始频频挑衅凤凰一族。

    凤凰一族却早已被没有幼崽,随时都有可能灭族一事折磨地身心俱疲,他们每日都在寻找着破解之法,直到大鹏雕残忍地杀了一只在外游玩尚且年幼的凤凰。

    他们吃凤肉饮凤血,这事在族内掀起了轩然大波,就连几位长老都露了面,那群老凤凰终是愤怒地冲出了栖梧山。

    随着他们凤凰一族的加入,金翅大鹏雕一族节节败退,他们试图开始求饶,然而那群凤凰早已被那族人的死冲昏了头脑。

    凡是沾染上凤血的大鹏雕被尽数杀死,那一夜,大鹏雕一族几近灭绝,只有几人在其他人的掩护下,拼命地逃了出来,而金唤,便是当初大鹏雕一族的族长。

    他的妻子儿子为了助他逃脱,纷纷自曝金丹,形神俱灭。

    那时,他发誓,他定要凤凰一族众叛亲离,血债血偿!

    这么多年来,金唤像个过街老鼠一般于暗处苟且偷生,他每日都在想着报仇,滔天的恨意逼的他近乎入魔,直到在一个在机缘巧合之下,他拜入了仙尊门下,他们有相同的目的。

    那便是屠尽凤凰一族。

    金唤受命助闻钰仙君寻找最强大的血脉,他的能力特殊,可以吸食怨气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然而他们没想到,他们兜兜转转找了那么多年,意外找到了顾南挽这么个宝贝,她爹是凤凰一族,她娘更是那等绝顶的血脉,甚至,他们还在外落了单,他们简直找不出比顾南挽更完美的人选!

    那两人能力诡异,他们前去的一行人折进去了大半,他的面容更是被那凤凰的真火烧毁,成了如今这么个鬼样子!

    他们利用完那小凤凰本该直接便宰了她,却没想,闻钰这个□□熏心的蠢货处处护着她,关键时候竟险些坏了他的大事。

    好在,现在也不晚……

    金唤面上的笑意一敛,提着手中的长剑走向了顾南挽,“当初你们杀我妻女,屠我族人,今日我就要这小凤凰血债血偿!”

    那虚影闻言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她看着走向顾南挽的金唤,眼角落下几行血泪,形如厉鬼,那铁链发出了刺耳的声响,“你敢!你敢动她我母亲不会放过你的!你住手!!”

    金唤冷笑了一声,眼底杀意更甚。

    闻钰仙君落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他看着步步逼近的金唤,眸底闪过一丝暗芒,他的指尖悄无声息地落在腰间的长剑之上,薄唇紧抿。

    就在顾南挽疼的即将晕厥过去之时,金唤的长剑落在了她的脚腕处,便要直接挑断她的脚筋。

    那虚影猛地瞪大了眼睛,却见变故陡生,冰冷的寒光划破夜空,只听一道怒骂声瞬间响起,金唤捂着眼睛痛苦地低吼出声,鲜血自他的指尖滴落,一颗染血的眼珠瞬间跌落在地。

    一道银光却是猛地自海水中扑向了顾南挽,直接带着她跃入了海水之中。

    这事情发生的极为突然,不过眨眼之间,顾南挽的气息已经消失在了海浪之中!

    他只看到了一抹漂亮的,银色的鱼尾。

    金唤甚至顾不得眼中的疼痛,转身便要去拦住那道人影,他瞬间丢出了几道灵符,那灵符化作凌厉剑气,袭向了那道人影,鲜血飞溅。

    却见那一直凄厉咆哮的虚影忽的爆发,只见那浓郁的怨气化作疯狂地向他涌来。

    铁链深深地陷入了她的魂体之中,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她的皮肉上冒出道道青烟,古乔却是不管不顾,只疯狂地想要拦住金唤的脚步,她双手艰难结印,只见那原本浑厚的灵体此刻却是逐渐变淡,近乎透明。

    金唤面色大变,“快拦住他们!”那几个修士连忙自空中一跃而下,坠入了海底,然而不过眨眼之间,那道人影已经抱着顾南挽飞快地游入了海底。

    闻钰仙君看着空荡荡的怀中,落在长剑之上的手静静地垂落在腿侧,他神色淡淡地站起了身。

    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金唤仅存的那只眼睛看向地面,只见那里有着几道破碎的鱼鳞,他的面色变了又变,“鲛人……怪不得。”

    金唤深吸了口气,只见他的面上有几道深深的爪痕,满脸皆是鲜血,说不出的狰狞,他死死地看向闻钰仙君,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你刚刚为何不拦住他?你明明可以的!”

    “都到这个时候你还对她心软!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闻钰仙君却只微微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只见那里有着几道细微的伤口。

    金唤深吸了口气,他强忍着心底的怒意,“这里有仙尊设置的结界,他们暂时还找不到这里……”

    他眯了眯眼睛,神色沉沉地看了闻钰仙君一眼,却是对其他人道,“追。”

    方才一直剧烈挣扎的虚影也瞬间安静了下来,她的目光焦急地落在汹涌的海水之中,只见那里一片暗色,血泪自她的眼中滑落,“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海浪翻涌,那几个修士化作几道流光,快速地穿梭在海浪之间。

    引玉抱着顾南挽,迅速地潜入黯淡的大海之中,他的喉咙中发出了一道悦耳的轻哼声,那些原本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海兽眸中有片刻的茫然,他们神色沉醉地遨游在他的周身,而后猛地转身冲向了那些修士。

    片片血雾炸开,只听一阵阵震耳的嘶吼声,那些海兽像是疯了一般悍不畏死地拦在了那些修士的面前。

    那些修士有些不耐烦地挥动着长剑,待他们突破那群海兽的包围,却见那身影已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

    冰冷的海水涌入口鼻,就在顾南挽即将窒息之时,却察觉到一道结实的胳膊,拖着她落在了礁石之上。

    引玉将手背放在了顾南挽的嘴边,那只手已被她咬的血肉模糊,鲜血流入了她的口中,伴随一股凉意缓缓流入她的腹中。

    顾南挽只觉得周身的疼痛暂缓。

    她微微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了漂亮的黑色卷发与结实的腰腹,他的上身一片赤/裸,肌肉分明,腰腹有着几道漂亮的妖纹,乌黑的卷发湿哒哒地黏在他的腰腹之上,无端地生出了几分色/气。

    在那腰腹之下,却是一段漂亮的鱼尾,银色的鳞片在海水中闪着浅浅的光芒,极为流畅漂亮。

    引玉缓缓地自水中探出身来,他的面色苍白,那漂亮的鱼尾之上,此刻却是有着两道深深的划痕,殷红的鲜血几乎是瞬间便染红了他们身下的礁石。

    他将那长刀拔出来扔入海中,一只海怪瞬间跃出海面,叼着那长刀游向远处。

    顾南挽垂下了眼睫,似是早有预料,她早就猜到了引玉是海族,却没想到,他竟是消失已久的鲛人一族。

    引玉微微俯身,发丝略过她的面颊,却是忽的问道,“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顾南挽的目光在他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哪怕是这般凶险的情况下,那双碧色的眸子依旧含着浅浅的笑意,他似是永远都没有烦恼。

    顾南挽有些艰难地动了动嘴角,她小声道,“大概是有的吧。”毕竟,她本来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有她这般的存在。

    前世今生,应当也是有的。

    话音未落,她却是忍不住吐出了一大口血,她能察觉到,若是任这奇毒继续发作,她可能活不过七日。

    引玉的目光落在她殷红的唇上,他看向周围一望无际的大海,眸底闪过一丝不舍,漂亮的鱼尾略过水面,他可以听到顾南挽的心跳,那里正缓缓地跳动着,微弱,却又格外的坚强。

    “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悦耳的声音伴随着海风,缓缓地落在了她的耳际,顾南挽有片刻的茫然,她微微坐起身,看着远处汹涌的浪潮,有些苦涩道,“可能是我大众脸吧……”

    引玉,“……”

    他苦笑了声,“你心还挺大。”

    顾南挽从储物袋中取出几瓶灵丹,直接灌入口中,雄浑的灵力疯狂地涌入她的经脉内,她强忍着周身的痛苦,试图给老凤凰们发去消息。

    然而不知那些人在这里布下了什么阵法,往日的通讯纸鹤与玉符纷纷没有半点反应,顾南挽只能寄希望于那枚白骨,她微微侧首,看向浮在礁石上的人鱼,“你先走吧,那些人目标是我。”

    “你去找爷爷他们,那些人不会这么快便杀了我。”

    引玉迟疑了片刻,他也知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只思考了片刻,便快速地点了点头,“等我……”

    话落,他便要重新跃入水中,却听海底传来了道阴森森的笑声,“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走。”

    引玉瞳孔微缩。

    远处传来金唤的狂笑声,他看着坐在礁石之上的顾南挽与面色苍白,浑身是血的引玉,眼底出现了一丝狂喜,“你们怎么不逃了,你逃啊,看谁这次还能救你!”

    他的面色有些狰狞,“放心吧,我会送你和这条鱼一起去死!”

    引玉神色略有些凝重,看着迅速逼近的金唤等人,他深吸了口气,“这下子想跑也跑不掉了……”

    顾南挽看着那迅速逼近的金唤一行人,她强忍着周身的疼痛站起了身,她几乎可以闻到他们身上那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身后是茫茫的海域与数不清的海兽,身前是满目杀意的金唤,于现在的她而言,不论哪边皆是死路。

    顾南挽微微垂下眼睫,她取出储物袋中的灵符摆在了身前,苍白的指尖死死地握住了挂在脖子上的那枚散发着寒意,如玉的白骨,连指节都泛着隐隐的白。

    她不知道戚无宴能否听到她的声音。

    可她仍是下意识地,轻声道,“戚无宴……”

    ********

    月色寂寥,先前热闹繁华的华阳城,此刻却是一片惨淡,寒风浮水而过。

    几只老凤凰焦急地飞在海岸上方,他们几乎将那大海都给翻了一遍,急的嘴上都冒了几个泡。

    金凤忍不住扯了扯头发,“方才明明就是在这里消失的!怎么就找不到人了呢!要是让我找到他,我非要将那个孙子剥皮扒骨,让他生不如死!”

    傅罗衣亦是累的半死,脚丫子都被那海水给泡烂了一半,他有些狼狈地躺在了岸边,却见那海底忽的爆发出一道刺目的金光,只见那苍茫大海瞬间倒流。

    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面无表情地自大海中走来,他的身后是滔天的巨浪,海风呼啸,狂风卷起了他的银发与黑袍,猎猎作响。

    然而,四处都没有顾南挽的踪迹。

    那群怪鸟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踪迹。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低下头,银色的长发随着海风飘散,琥珀色的眸子凉凉地看向脚下暗色的大海,额心的一点金印于月色下散发着浅浅的寒芒。

    不知何时,那点金印似是已被黑暗侵袭,没了往日的神性,反倒多了一丝压抑的邪气,无端地令人心悸。

    他掐着指尖,试图推算出顾南挽现在所在的位置。

    傅罗衣看着神色冰冷的的戚无宴,忍不住呼吸微滞,“还没找到顾南挽吗?”

    正当他说话之际,却见黑凤拿着一枚魂牌,匆匆地自远处飞来,一向稳重的老凤凰此刻却是双眸赤红,“挽挽出事了!”

    那群老凤凰闻言面色一变,他们连忙飞身上前,却见一道黑影已更快地逼近,黑凤前两日方才为顾南挽刻制了魂牌,却没想到,方才属于顾南挽的那道魂牌,疯狂地闪烁了起来,其上隐隐有丝丝缕缕的鲜血溢出。

    “顾南挽身上的毒发了?那些人催动了她身上的毒!”傅罗衣眉头紧皱,只见那血丝发黑,这样下去,哪怕那群人不杀顾南挽,她也撑不了几日。

    戚无宴瞳孔一缩,琥珀色的眸子死死地看向那魂牌,落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攥紧,他的呼吸微滞,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涌上他的心间。

    他的眼睫颤了颤,有些无措地抢过那枚魂牌,手背青筋凸起,蓦地,他却是化作一道流光,再度落入了大海之中。

    傅罗衣见状连忙喊道,“戚无宴!”却见他已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傅罗衣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下遭了……

    戚无宴迅速地游走于海底,琥珀色的眸底爬上了一抹血色,她凭什么死。

    他不许她死。

    一股焦躁涌上他的心间,就在他即将失去理智之时,只听一道低低的,有带着丝颤抖的声音,透过遥远的虚空,缓缓地落在了他的耳际。

    “戚无宴……”

    他的神色微变,只见道道暗纹浮现于他的掌心,随着光影缓缓地蔓延至他的手臂。

    他猛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面前的虚空,眸底似有火光跳跃。

    *****

    金唤飞在半空中,只见一道透明的光球自他的掌心浮现,他看着站在礁石之上一动不动的顾南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将那光球抛向了顾南挽,便要直接抓她离开。

    却见那光球在半路像是碰到了什么一般,忽的一声脆响,瞬间炸裂。

    金唤的表情一僵,他神色有些茫然地看向身前,只觉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他似是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一般,背后无端地有些发寒。

    其余几人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心底忍不住生出了一丝退意,“我们还是先走吧,这个女人有点不对劲!”

    金唤闻言立刻暴喝道,“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抓住她!”

    他等了这一刻那么久,怎么可能随便放弃?!

    往日的仇恨涌上心间,满心的愤怒几乎逼的他失去理智,他阴测测地看了顾南挽一眼,冷声呵斥道,“怕什么,这里有仙尊布下的灵阵,他准备了那么久,别说那些凤凰,就是他们长老来了也别想找到我们!”

    “动手!”

    这次他不论如何一定要抓住顾南挽,那事情再拖不得!

    其余几个修士对视了一眼,想到若是失败的下场,他们咬了咬牙,而后径直冲向了立于礁石之上的顾南挽。

    却见顾南挽微微伸出指尖,一缕黑炎于她的掌心轻轻摇曳,不知何时,空中已下起了蒙蒙细雨。

    他们心中的不安愈浓,然而想到那人,他们深吸了口气,再无任何犹豫,只眨眼之间,金唤便已逼至他们的身前,离他们不过半步之遥,她几乎可以察觉到他的利爪划过虚空,带起阵阵刺耳的破空声。

    正让金唤以为一切已胜券在握之时,却见顾南挽猛地掀起眼皮。

    丝丝缕缕漆黑的黑雾自她的脚下蔓延,那黑雾几乎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周围的虚空蔓起无数蛛网般的纹路,天空似是都要随之坍塌,海浪翻涌,狂风大作,原本明亮的星空此刻却是一片黯淡。

    金唤目光一滞。

    那诡异的黑雾越发的浓郁,亲昵地缭绕于顾南挽的周身,他们似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几人的面色大变,只觉一股恐怖的威压瞬间蔓延至整片空间,逼的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其中一人更是受不住那威压,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金唤后背的汗毛瞬间倒竖,他死死地看着那片诡异的黑色浓雾,只觉心底忍不住发寒。

    须臾,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他身形僵硬地抬起头,便看到了那黑雾中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似是沉睡于深渊的凶兽,随着顾南挽的呼唤于暗处缓缓苏醒。

    不知何时,他上方的虚空已爬上了无数蛛网般的纹路,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裂缝洒落在暗色的海面之上,原本躲在暗处窥视的海兽似是察觉到恐怖的威压,他们忍不住四散而去,眼底爬上了一丝畏惧,海浪翻涌,风云变色。

    金唤面色变了又变,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抬起头,便见仙尊布下的灵阵寸寸碎裂,大片的黑雾几乎遮住了整片天空,他的心底生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只见那浓郁的黑雾却是缓缓化作一道高大的黑衣男修,静静地立于顾南挽身后。

    那男修银发披落,琥珀色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向他们,额心明亮的金印不知何时,却是覆上了一层诡异的暗色,为他平添了几分邪气。

    他只静静地立于此处,都令人无端地有些心悸。

    须臾,戚无宴微微垂眸,琥珀色的眸子看向了立于礁石之上的顾南挽,只见周围尽是鲜血,红衣湿哒哒地黏在她纤细的身上,一张小脸失去了血色,唯独雪白的颊边还残留着点点殷红的血迹,似是白玉染血,格外的触目惊心。

    她死死地捏着那枚白骨,漂亮的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尾却泛着红,长长的睫毛还凝着未落的水珠。

    像是只被人抛弃的幼崽,看起来说不出的狼狈可怜。

    落在袖中的手微微缩紧,他只觉得心间一片酸涩,似是被一只手死死地攥紧了心脏,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他的心间,令得他忍不住有些烦躁。

    他不想看到她这般可怜模样。

    戚无宴掀起眼皮,神色冰凉地看向对面几人,琥珀色的眸底染上了一丝暴戾之色。

    第65章 你抱抱我,我给你解毒好不好

    (纠结了很久, 前面一章还是改了一下设定,删掉了一些情节,后面的也会改, 谢谢大家的建议qaq)

    一对上他的视线,金唤几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们似是被上古凶兽盯上了一般, 只觉一股恐怖的威压落在了他们的周身,几人对视了一眼, 皆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惊恐, 然而,想到与凤凰一族的血海深仇, 这次一走, 不知何时才能从凤凰一族的手中将她带走……

    金唤咬了咬牙,却是嘶声道, “抓住他们, 今天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话落, 他摇身一变, 却是化作只足有百丈的金翅大鹏雕,径直袭向了戚无宴,数道暗褐色的土刺瞬间自他的双翼下爆发,那几个修士亦是化作大鹏雕, 宛若利箭一般冲向了那礁石之上的几人。

    戚无宴指尖微动,只见一道夺目的金芒瞬间自他的额心爆发, 一只大鹏雕忙提起灵力想要抵挡, 然而下一秒, 他的面色一滞, 却见那金芒骤然穿透了他周身的防御灵力, 落在了他的胸前。

    他微微低下头,便看到无边的血色自他的胸前蔓延,那大鹏雕只痛苦地哀鸣了一声,便无力地跌落在了海底,清澈的海水瞬间便鲜血染红。

    一击毙命。

    “金朝!!”

    金唤几人面色当即一变,他们早就听闻钰仙君说这银发男修修为深不可测,然而当时他们并没有当一回事,尤其是金唤,他本是金翅大鹏雕一族的族长,哪怕在当年强者遍地走的时代,他依旧是数得上号的顶尖强者。

    哪怕是他,想要制服他身旁的族人,也需要费些精力,他能一击杀死金朝,自然也能将他们斩于此处……

    远处的闻钰亦是微微抬起了头,他的目光落在空中的金芒之上,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双手结印,只见那不停挣扎的古乔有些痛苦地捂住了额头,她低低地嘶吼着,疯狂地想要挣脱那铁链,却只无能为力地被那铁链拖入了黑暗之中,她的虚影渐渐地消散于虚空之中。

    闻钰仙君的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他神色淡淡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却是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向着灵阵外飞去。

    他现在并不是戚无宴的对手。

    现在还不宜与他正面碰上。

    浓郁的血色侵染了他们的瞳孔,无形的恐惧在几人之中蔓延,他们心中已经生出了退缩之意,眼见情势不妙,几人面色变了变,随即不再犹豫,从袖中甩出了几道灵符,便直接拽着不肯离去的金唤,化作几道流光向着远处逃去。

    “走啊族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

    却见戚无宴微微上前一步,黑色的长袍被狂风卷起,猎猎作响,只见他的身形瞬间暴涨,只听一声低沉的呼啸瞬间响彻天际,一头巨大的白虎瞬间自那礁石之上一跃而起,他通体雪白,背生双翼,那白虎生着双琥珀色的冰冷双瞳,额心有着一块金色宝石,夺目的灵光自那宝石之上爆发开来,连周围的夜色都被驱散了片刻,不过眨眼之间,他便出现在了千里之外,径直袭向了那些大鹏雕。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只见一只大鹏雕瞬间被他撕成了两半,滚烫的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皮毛,那巨大的白虎宛若自地狱中爬出来的杀神,所到之处,鲜血飞溅,染血的羽毛落了满地,他疯狂地攻击着出现在他身边的所有生物,宛若没有理智,没有感情的怪物。

    眼见眨眼之间便接连损失了三个族人,金唤面色巨变,他咬了咬牙,却是愤怒地嘶吼道,“你他娘的,你欺人太甚!!!我和你拼了!”话落,他不退反进,只见漫天的沙石浮现在他的周身,无数的羽毛化作利刃,携着凌厉的杀意射向了戚无宴。

    不过眨眼之间,一虎一雕便撞在了一起,磅礴的灵力瞬间炸开,散发出夺目的光芒,海浪翻涌,他们周围的海水瞬间逆流,蛰伏在此处的海兽被卷入那灵力漩涡之中,直接被撕成了无数碎片,耳边尽是那些海兽痛苦的咆哮声!

    顾南挽抬起头,那空中尽是刺目的金芒,刺得她眼眶酸涩,她却仍是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看向那暗褐色的大鹏雕,眸底尽是恨意。

    她的目光在空中扫了一圈,却发现闻钰仙君竟不在此处,她强撑着站起身,想到被铁链锁起来的古怪女子,她猛地捏紧了袖子,闻钰仙君说,那是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可能还没死!

    只可惜,闻钰仙君极为警惕,可能早在他察觉到戚无宴的气息时,便已离去。

    只听一道痛苦的嘶吼声自海上传来,她抬起头,便见金唤径直地自空中坠落,狠狠地砸向了海中,水花四溅,背生双翼的白虎冲上前去,他一爪按住大鹏雕的头,却是直接扯断了他的翅膀,痛苦的惨叫声瞬间响彻了整片海域,金唤在那海水中痛苦地翻滚着,疼的几乎晕死过去。

    那漂亮的白虎长啸了一声,面容狰狞,巨大的双翼掀起无数的飒风,宛若一道雪白的利剑,锐不可当!

    须臾,那白虎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蓦地回首,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了她,白虎有片刻的沉默,他看着脚下的海面,看着那倒影中面目狰狞,形容狼狈的凶兽,眸底闪过一丝懊恼。

    往日最讨厌水的戚无宴,却是主动地潜入了水中,冲去了满身的血迹。

    巨大的白虎缓缓地落在了顾南挽的面前,他敛起了雪白的翅膀,琥珀色的眸子死死地看着面前之人,在看到那渗血的魂牌之时,他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滞,哪怕到现在,他仍是有些心有余悸,那股失而复得的情绪令得他险些有些失控……

    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将她禁锢在身侧,再不让她离开半步。

    然而,在看到失魂落魄的顾南挽之时,他却难得地生出了一丝退缩之意,冰冷的雨水落在了他的周身,他的心跳,似乎亦是跟着慢了下来。

    往日冷心冷情,无惧无畏的戚无宴,第一次生出了退却之意,他有些不敢上前,雪白的尾巴有气无力地耷拉了下来,他害怕,面前之人只是他的幻觉,会如海上泡沫,一碰便碎。

    巨大的白虎缓缓缩小,些许金芒伴随着清冷的月色遥遥地落在他的身侧,待那光芒散去,面前已经没了白虎的身影。

    顾南挽看着海域中的血色,须臾,她目光微转,死死地看向海中的痛苦挣扎的大鹏雕,许是察觉到死亡的气息,方才还神色癫狂的金唤也恢复了些许神智,眼底带上了丝恐惧,顾南挽抿了抿唇,只觉心头说不出的压抑,她的爷爷与父母,那道诡异的虚影,那一件件事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若闻钰仙君想逃,这修仙界可能没人能抓得住他,顾南挽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向戚无宴,她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颤抖,“戚无宴……”

    熟悉的气息缓缓倏的落在她的身侧,厚重的长袍掩去了吹来的海风,“别怕。”

    微凉的指尖轻轻地落在她的唇边,擦去了她嘴角的血迹。

    顾南挽红唇紧抿,只觉心底无端地有些酸涩,纤细的指尖死死地抓着落在她身上的长袍,“我爹他们都死了……”

    戚无宴闻言瞳孔一缩,他微微垂首,看到了顾南挽死死地抓着他的长袍,她的指节隐隐泛白,鲜血自她的指尖滴落,她却仍是不肯松手。

    他看着顾南挽惨白的面容,只见她的眼睫上仍缀着晶莹的水珠,他的喉咙有些干涩,薄唇紧抿,沉默地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揽在她腰间的大手微微收紧,他的指尖微微用力,似是恨不得将她揉入骨髓。

    他只沉声道,“我在。”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

    察觉到她周身的凉意,戚无宴看了眼四处的茫茫海域,他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了千里之外,那痛苦挣扎的大鹏雕与浑身是血的引玉亦是化作一道流光,落入了他的袖中。

    *****

    顾南挽疼的意识都有些模糊,她的周身发凉,似是坠入了极低的冰窟之中,血液都隐隐随之冻结,只身侧传来浅浅的暖意。

    她下意识地离那人更近了些,她不知自己何时回了华阳城,金凤他们连忙迎了上来,有些焦急地看向面色惨白的顾南挽,面上尽是自责,“都怪我,先前都是我大意了……”

    顾南挽摇了摇头,她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一张嘴,殷红的血便染红了她的衣袍。

    戚无宴面色微变,抱着顾南挽的手陡然收紧。

    身侧传来阵阵的喧嚣之声,在这混乱之中,傅罗衣连忙给她灌了几碗汤药下去,不知何时,顾南挽已沉沉睡去。

    隐隐约约间,她听到了傅罗衣有些无奈的声音,“那群人催动了她体内的毒素……”

    戚无宴与老凤凰闻言面色有些难看,金凤有些气急败坏道,“就没有什么法子吗?你想要什么药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能给你找到!”

    傅罗衣扒开她的眼皮,面色越发地沉重,“这要是随随便便就能解,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了。”

    傅罗衣皱了皱眉头,本来他还能暂且压制她体内的毒素,可经过那群人这般一闹,他也是有些束手无策。

    他张了张嘴,却见戚无宴立于床边,神色晦暗地看着躺在榻上,面色惨白的顾南挽,面色沉沉,他沉默了片刻,那话终是未曾说出口。

    他从药箱中取出两枚玉瓶放在桌边,小声嘱咐道,“我先去熬药,你们看着她,醒了便给她吃这个药丸,别把她给疼死了。”话落,他便提着药箱快步走出了房间。

    随着他的离去,房内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金凤目光沉沉地看向顾南挽,哪怕是睡梦中,她都腾疼的直冒冷汗,须臾,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却见身后已经没了戚无宴的身影。

    青烟渺渺,清浅的药香随着微风缓缓地蔓延至小院一隅。

    傅罗衣晃了晃手中的扇子,随手揭开药罐子,却见面前落下一片暗色的阴影,他头都未抬,便已知晓了来人的身份。

    傅罗衣撇了撇嘴,他微微抬起头,只见戚无宴神色冰冷地立于他的面前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他,傅罗衣沉默地与他对视着,最终,还是他率先败下阵来。

    他迟疑了片刻,方才有些无奈地小声道,“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我也不确定究竟能不能行。”

    “这法子还有点阴损,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建议用的。”虽然他巴不得戚无宴多吃点苦头,可医者父母心,他也不至于那般坑他。

    戚无宴只定定地看向他,冷声道,“说。”

    傅罗衣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我没猜错,她将那毒传到你的体内……”

    戚无宴动作一滞。

    *****

    夜色渐浓。

    只见那些游鱼却是一反常态,兴奋地盘旋在那深海的水晶宫上方,他们欢快地甩着尾巴,就连那些海族,亦是察觉到了异样。

    他们从洞穴中探出身子,有些好奇地看向那些游鱼,一个背着龟壳的老者看着那些游鱼的异常,忍不住骤起了眉头。

    “这什么情况?今天这些小家伙怎么这么兴奋?”

    “谁知道呢,从昨日起他们便有些不对劲!”一个生着蟹钳的男修从高中跳了下来,轰然落地。

    须臾,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那老者匆匆地赶往那水晶宫,却见一直静静躺在水晶棺内的人,却早已不知去向!

    他手中的拐杖瞬间掉落在地,那龟壳老者愣怔了半晌,他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海神苏醒了!”

    他急忙在水晶宫内跑去,而后脚步一顿,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立于窗前,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您总算是苏醒了,这些年,您不知道,我们……”

    那背着龟壳的老者揉了揉通红的眼眶,“您不在之时,那些人类与魔道大肆屠杀您的子民!”他有些激动地比划着,“我们那么多的族人,现在只剩这么点了,那群人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龟壳老者咬了咬牙,须臾,他却是目光狂热地看向面前之人,这便是他们的神,只要有海神在,他们海族定能重铸往日荣光!

    眼前之人却只静静地看向窗外,漂亮的小鱼停留在了他的身侧,苍白的指尖落在了他的胸前,他能感觉到,沉寂已久的心脏正缓缓地跳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缓缓地充盈他的心间。

    他似乎了遗忘了什么。

    第66章 寻欢宗的双修之法

    夜色已浓, 窗外只余几道微弱的蝉鸣,烛光随着晚风缓缓摇曳。

    待她清醒之时,房内已安静了下来, 只余她一人,门外静悄悄的一片, 巨树的倒影透过窗子静静地落在房内, 树影婆娑。

    顾南挽蜷缩着身子躺在床榻之上,一阵阵的疼痛袭来,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只觉整个脑袋都似是要炸了一般,她疼的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几遭, 也未能有所缓解, 冷汗打湿了她的头发,几缕乌发湿哒哒地黏在她雪白的颊边。

    顾南挽揉了揉酸痛的额头, 她深吸了口气, 一直静静窝在她颈间的小肥啾被她的动作惊醒, 他微微坐起身, 一双乌溜溜的豆豆眼有些好奇地看向顾南挽。

    他歪了歪小脑袋,有些疑惑地伸出翅膀,随即,小心翼翼地, 轻轻碰了碰她冰冷的面颊。

    只听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响起。

    柔软的绒毛拂过她的面颊,顾南挽动作一顿, 她的目光落在了枕头边, 只见一只赤金色的小毛球抱着枚白色的蛋, 正躺在被褥中眼巴巴地看着她, 两日未见, 小肥啾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的眸中似是有一层浅蓝色的雾气,水润润的,看着无端地有些让人心软。

    他的毛发比起前两日越发的蓬松,脖子上带了个小银铃,像是个毛绒绒的玩具。

    那群老凤凰似是怕她醒来看不到人,特地将小肥啾放在了她的身边。

    这几日简直像是做梦一般,顾南挽伸出指尖,想要碰一碰小肥啾圆滚滚的肚皮,然而,在即将碰到之时,她却又迟疑了片刻。

    却见那小肥啾微微凑上前来,圆乎乎的小脑袋抵在了她的指尖之上,轻轻蹭了蹭。

    柔软的绒毛扫过她的指尖,连着顾南挽的心尖都跟着一颤,似是有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挠了挠她的心窝。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她的心间。

    陆老爷子以往总说她没心没肺,他对他好了那么多年,方才让她记住了他,顾南挽也觉得,她的确是个凉薄的人。

    这明明是她的孩子,顾南挽先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蛋是戚无宴孵的,自他们出生以来,也几乎都是戚无宴在照顾他们。

    她似是天生感情便比其他人更淡薄一些。

    小肥啾似是得了乐趣,他探出小脑袋,轻轻撞了撞她的指尖,而后啾啾一声,身形不稳地扑在了她的掌心,径直摊成了一张啾饼,他看着面色苍白的顾南挽,小心翼翼地趴在了她的掌心,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脑袋上的呆毛随之动了动,一双豆豆眼湿漉漉的。

    顾南挽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她将那蛋放在了枕头内侧,避免被他不小心碰到地下去,小肥啾在她的掌心滚了两圈,滚着滚着,他便摊着肚皮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南挽忍不住有些羡慕他这个入睡速度,她闭上眼睛,试图放空心神,想着靠睡觉来减轻疼痛,耳边只余小肥啾低低的呼吸声,她的思绪难得地放空。

    待她再度醒来之时,只见傅罗衣正坐在她的床前,他的手落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他的神情凝重若有所思,一群老凤凰正神情紧张地立于他的身后,急的嘴上都冒了几个泡,一见她醒来,金凤撇了撇嘴,有些委屈。

    前两日,顾南挽被那怪鸟当着他的面吞入腹中,那一刻,他的大脑中都空白了一瞬,他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他们找了那么久的小肥啾,就那样在他面前没了……

    顾南挽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而后看到了立于人群后的戚无宴,二人的目光有片刻的相遇,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须臾,傅罗衣收回了指尖,“这段时间吃好喝好吧……”他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顾南挽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戚无宴更是猛地拽住了傅罗衣的衣领,傅罗衣还没站稳便被他猛地提了起来,只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凉凉地看着他,眸底似是猝了寒冰,“你说什么。”

    那群老凤凰亦是瞬间瞪大了眼睛,只听一声脆响,黑凤手中的汤碗应声落地,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傅罗衣,瞳孔一缩。

    金凤张了张嘴,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眼眶里便已包了两泡泪,“她还那么年轻!她怎么可能?!!”

    先前他爹大限将至的时候,那大夫便是让他爹多吃点好的……

    他后来在修仙界游荡了那么久,便听人说,人快没了的时候,大夫便会让他们多吃点好的,就连那些十恶不赦的囚犯,也会有顿丰盛的断头饭。

    几只老凤凰亦是瞬间逼近,虎视眈眈地看向傅罗衣,面对着这么多人的目光,傅罗衣亦是被吓了一跳,料想这些人定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有些干巴巴道,“我是说她最近流血太多,有点贫血,身子还虚弱,让她多吃点好的补补,你们在想什么……”

    戚无宴沉默了片刻,他面无表情地松开了傅罗衣的衣服。

    金凤更是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他娘的你说话不大喘气会死啊?有病!”他差点以为顾南挽真的没救了……

    顾南挽亦是悄悄地松了口气,经过方才的声响,小肥啾亦是睁开了眼睛,此刻正趴在她的肚子上打了个哈欠,一对小翅膀捂住了眼睛,满脸的不乐意。

    傅罗衣理了理胸前的衣服,他提起一旁的药箱,有些纳闷,“短短半日,怎么感觉你这毒更严重了些。”当初他给顾南挽诊治了许多次,她体内的毒极为稳定,大有这辈子都不会毒发的迹象,现在却突然间频繁爆发。

    别说几位长老取药还未回来,就算他们回来了,那灵药现在也未必有用。

    “你现在这毒我能先给你封住一段时日,只是这吃点苦是难免的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傅罗衣只做没察觉到他们的异样,他提起药箱走出了房间,临出门前,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又叮嘱道,“记得多休息。”

    待傅罗衣走后,顾南挽受那汤药影响,便又沉沉地睡去,群老凤凰见状,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她这几日总有些昏昏沉沉的,隐隐约约间,似是有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她的眉眼之间,顾南挽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双极为漂亮的凤眸,此刻,那双眸子正静静地看着她,神色温柔。

    “吵醒你了吗?”

    顾南挽摇了摇头,她只是疼醒了。

    “很疼吧。”黑凤擦去了他额头上的冷汗,尽量放柔了声音,他的话音微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犹豫了半晌,他低声道,“我给你讲个故事怎样。”

    哪怕在其他人眼中,他们都是上千岁的老凤凰,可他们现在留下的几乎都是凤凰一族最年轻的一批,在这之前,他们几乎也从来没有接触过小肥啾。

    他性子冷,不爱讲话,连同族的那些凤凰几乎都没讲过几句话,更别提照顾小孩儿了,他今日与那群老凤凰打了一架,方才得到了照顾顾南挽与小肥啾的机会。

    他来之前,还特地去那些人类居住的地方,偷偷看那些人是如何照顾幼崽的,一翻看下来,发现大抵便是讲故事和各种礼物,礼物他已经送了好多,全部给顾南挽装在了小布兜里。

    除了他一身漂亮的羽毛,他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黑凤便特地飞去那些铺子里,买了广受好评的戏折子。

    顾南挽闻言点了点头,便见黑凤从一旁拿出玉简,他随意地翻了翻,而后缓缓地读了起来。

    只听了两句,顾南挽便忍不住沉默了片刻,他讲的却是一个书生与女鬼的故事,甚至,还是一个书生和好多个女鬼的故事。

    小肥啾趴在她的脸颊边,正玩着她的几根发丝玩的起劲。

    黑凤忍不住戳了戳小肥啾的肚子,原本乖巧的小肥啾瞬间瞪大了眼睛,奶凶奶凶地对着他啾啾叫了两声,小翅膀拍打着他的指尖,而后笨拙地钻入了顾南挽的怀中。

    黑凤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肥啾虽然生的可爱,脾气却实在是大,从不理人,也不让碰。

    倒是一见到顾南挽,便乖巧可爱的不行。

    顾南挽也没想到,这小肥啾脾气如此之大,她戳了戳小肥啾的肚子,却见那原本趴在她怀中的小肥啾瞬间伸出小翅膀抱住了她的指尖。

    黑凤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那戏折子之上。

    渐渐的,他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眼见那内容越来越香艳,甚至配图也逐渐大胆了起来,黑凤有些维持不住面上的淡然,他眼疾手快地翻了一下戏折子,而后却发现,这杀千刀的老板卖给他的是不正经的小黄/文……

    他苍白的俊脸瞬间涨的通红,任谁也无法在给小辈读了半天小黄/文后还能保持平静……

    黑凤沉默了片刻,他神色自然地将那戏折子塞入了袖中,“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还有事,你先休息,等我明日再来看你。”说完,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走出了房间。

    他今天一定要去拆了那个破铺子!

    顾南挽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好笑,别说,他这反应可比那个故事有趣多了。

    顾南挽受那奇毒影响,几乎一直都是昏昏欲睡的,她没醒多久,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而后又被那剧烈的疼痛惊醒,小肥啾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不舒服,一直乖乖地贴在了他的身侧,不吵也不闹。

    房内一片寂静,不知何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内,他的一身黑衣几乎与那夜色融为一体。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前,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面上,只见顾南挽眉眼紧闭,以往红润的唇失去了血色,她疼的闷哼了一声,猛地咬住了唇角,苍白的唇角染上了一点殷红的血色。

    戚无宴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唇角,他伸出指尖,抹去了她唇角的血迹。

    顾南挽几乎每隔半个时辰便会疼醒一次,不过短短几日,她便被那奇毒折磨地瘦了一圈,一张脸小的可怜。

    戚无宴目光晦暗地看着面前之人,眸底暗潮汹涌,半晌,他的身影化作浓郁的黑雾,缓缓地消散在夜色之中。

    *****

    傅罗衣正熬制着汤药,却察觉到身后袭来了阵阵凉意,他头也不回道,“大晚上的来我这里做什么?”

    他将那盖子盖上,转身坐到了一旁的小凳子上,轻轻地吹着火,只见戚无宴静静地立于杂乱的房间中,他眼睫微垂,神色专注地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药材,黄昏的火光落在他的面上,明明灭灭间,模糊了他面上的冷色,几点烟火落在了他的银发间。

    与这杂乱的房间格格不入。

    戚无宴却是面无表情地从袖子中取出一枚玉简,扔给了傅罗衣,傅罗衣接过那玉简,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这几日他几乎是一刻未停地再研究那奇毒,都没合过眼,困了救来碗汤药吊着,简直是身心俱疲。

    傅罗衣目光落在了那玉简之上,哈欠打到一半,却是一噎,只见这正是寻欢宗的双/修之术。

    他有些迟疑地看向戚无宴,却见他已移开了目光,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巨树,两只鸟雀正互相依偎着站在树上,傅罗衣将那玉简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你确定?若是真那样做,你现在这个肉身可能也要受到影响,你到时候上哪里再去找个这么合适的肉身去。”

    傅罗衣想了想,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赞成,医者父母心,哪怕他嘴上一直期盼着戚无宴倒霉,随时准备看他好戏,可二人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忍不住坐在了他的对面,有些苦口婆心道,“你可以等那些长老回来再说,他们那么多人,哪怕那个灵草没用,以后也早晚会有法子的。”

    “我总觉得这法子有些不太靠谱,你虽然厉害,可也不是铜头铁骨。”

    说到底,他与顾南挽也没什么很深的交情,他会为了顾南挽拼命研究解药,也是因为戚无宴的缘故。

    戚无宴却只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两只相依的鸟雀,声色冷淡,“这个功法可行吗。”

    傅罗衣微微捏紧了手中的玉简,他皱起了眉头,他一直知晓戚无宴对那顾南挽有点兴趣,他也没当回事,毕竟他打了那么多年光棍,好不容易开了荤,得了其中乐趣,难免是有些在乎的。

    可现在,这事态却是有些超出了他的发展。

    在他的印象中,戚无宴是凉薄且自私的,他霸道又性子扭曲,冷心冷情惯了,凡事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他当初为了夺舍这具肉身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很难想象,戚无宴会冒着损伤这具肉身的风险去救顾南挽。

    傅罗衣将那玉简放到了桌上,他沉思了片刻,有些无奈道,“按道理,这个功法是可行的,这双修法子都大差不差的,不过这有不小的风险……”

    他的话音未落,便见面前之人已化作丝丝缕缕的黑雾,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房中。

    傅罗衣声音一顿,他有些无奈地看向桌上的玉简,却是寻欢宗的双修之法。

    寻欢宗的双修之术可采补一方修为,吸走对面的灵力,按理来说,自然也可以将那沉积于灵力中的毒连同灵力一同吸走。

    那奇毒虽然毒辣,戚无宴倒不怕那毒,他自己便是个天生天长的毒物,可那肉身却是难说。

    傅罗衣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嘛。

    第67章 他看了那么多蓝皮书,总该是有用的。

    烛光摇曳。

    小肥啾抱着枚雪白的蛋坐在窗台之上, 正眼巴巴地望着树枝上成双成对的鸟雀,须臾,他伸出翅膀指了指树上的鸟, “啾啾!”

    那鸟雀被惊醒,瞬间展翅飞向了院外。

    小肥啾立刻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而后又不稳地跌坐在了窗台之上, 他看着自己的翅膀,歪了歪小脑袋。

    顾南挽坐在一旁的软榻之上, 托着脸颊有些出神地看着他, 她从桌子上取来一枚灵果,扒了果皮, 喂到了小肥啾的嘴边, 嫩黄色的小嘴轻轻地啄了一下果肉,他脑袋上的呆毛一翘, 立刻抱住了顾南挽的指尖, 又啄了两口, 啾啾啾地叫个不停。

    顾南挽完全听不明白他在讲些什么。

    顾南挽又喂他吃了两枚果子, 吃饱喝足后,他露出了柔软的肚皮,在窗台上摊成了一张啾饼。

    顾南挽戳了戳他柔软的肚皮,她的目光落在窗外, 只见几只鸟雀静静地停留在树上,金凤正端着盆, 满院子的接露水。

    他看着躺在窗台上的小肥啾, 忍不住有些手痒, 只可惜这小肥啾性子大的离谱, 别说摸了, 连碰一下都要给他一翅膀。

    金凤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眼巴巴地看着那枚白蛋,只希望到时候这白蛋里的崽崽是个乖乖的……

    那些老凤凰现在正四处为她寻找厉害的医修,只留了金凤在这里保护她,他几乎是形影不离,跟个尾巴似的跟在她的身后,方才热闹了几日的院子又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顾南挽的眼睛闪了闪,她的目光落在了隔壁的小院中,若有所思。

    …………

    浓郁的药香随着晚风缓缓地蔓延至整个小院。

    傅罗衣连忙将那煮好的汤药倒入碗中,便匆匆地端着那汤药离开了房间,那药罐子还冒着轻微的热气,他也顾不得烫,连扇子都忘在了一边。

    他现在不仅要给顾南挽研究解药,还要抽空给小肥啾准备些汤药,顺便还要为戚无宴准备日后需要的汤药,整日忙的几乎是脚不沾地的,恨不得多长几只手脚出来!

    须臾,只听一声微响,紧闭的房门被悄悄推开,一道身影偷偷溜进了院子,她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与那还冒着热气的药罐子,忍不住心底发颤,连指尖都隐隐有些颤抖。

    她已经观察了几次,每次傅罗衣熬药之后,都要离去一段时间。

    她死死地捏着手中的药粉,小心地打量了四周一眼,现在那些老不死的都为顾南挽出去找解药,没人能发现她的……她在心底默默地安慰着自己,那人说了,只要让顾南挽吃下这药粉,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回天乏力!

    白落雨的面色有些苍白,这还是她第一次害人性命,然而,想到这偌大的华阳城,想到那些珍贵的宝物,想到先前在这里受到的那些委屈以及羞辱……她咬了咬牙,暗暗下了决心,这顾南挽必须得死!

    顾南挽一日不死,她便寝食难安!

    就是没想到先前两次那般情况,顾南挽都能侥幸活下来,枉费她花了那么大力气将城内的消息给传出去。

    那些羞辱与委屈如附骨之蛆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脑海之中,她甚至不敢看别人投来的目光,再这般下去,她迟早会被逼疯的,她选择接过了那人递来的药粉,她发誓,等顾南挽死后,她掌管了华阳城,她定会好好地待城中的子民,做个极好的城主!

    白落雨打开药包,便要将那药粉洒在药罐子中,却察觉到一股凉意自身后袭来,她似是被什么凶兽给盯上了一般,心底一悸。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余光却看到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双黑色的长靴,黑色的衣角上绘制着诡异的图案。

    “!!!”

    白落雨忍不住低低地尖叫了一声,她连忙捂住了嘴。

    白落雨本就心虚,这会儿看到那双长靴更是险些吓得心脏都跳了出来,冷汗瞬间打湿了她背后的衣物,她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她强忍着心底的恐惧转过了身,便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那人身量极高,高大的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纳入其中,他的五官比常人更加深邃,是极为凌厉冷漠的样貌,银色的长发随意地落在身后。

    她隐隐记得先前在顾南挽身边见过这个男修……

    白落雨忍不住退后了几步,直到撞到了那桌子上方才停下,药罐中的热气落在她的身后,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她没能察觉到他周身的灵力波动,想到先前这男修亦是沉默地跟在顾南挽的身后,她只以为是顾南挽养的男宠,毕竟那些寻欢宗的女子最不正经。

    白落雨心思急转,他当下恶狠狠地瞪了戚无宴一眼,却是率先冷声呵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煮药的人呢?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净会偷懒!”

    方才已经离去的傅罗衣这会儿却是趴在窗子上,托着下巴看着两人的闹剧。

    白落雨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心知不妙,她便要绕过戚无宴走向门外,却见戚无宴仍是神色凉凉地挡在她的面前,她的声音略微有些尖锐,“让开!你要干嘛?你这个低贱的小白脸,小心我让姑姑杀了你!!”

    傅罗衣,“???”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人叫戚无宴低贱的小白脸……别说,还挺稀奇!

    傅罗衣咧了咧嘴,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

    白落雨心底有些焦急,眼见情势不对,她提起灵力,一掌拍向戚无宴的心口便要夺门而出,却只觉一阵剧痛袭来,只见她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猛地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戚无宴凉凉地看了幸灾乐祸的傅罗衣一眼,“搜。”

    傅罗衣,“?”

    傅罗衣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戚无宴是让他搜身,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走向了白落雨,白落雨见状连忙大叫道,“你别过来!你别碰我!”

    傅罗衣倒没什么男女有别的心思,他行医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人身子都见过,在他眼里,都只是几块肉而已。

    傅罗衣掐住了她的脖子,不顾她疯狂的挣扎,在她的身上摸索了一圈,找了一圈,而后从她的指缝里扣出来了一包药粉,傅罗衣的目光在她的面上扫了一圈,“这是什么!”

    白落雨眼底闪过一丝心虚,却是梗着脖子道,“我只是过来看看!这是医修给我开的药,还给我!”话落,她忙伸出手想要抢回傅罗衣手中的药,桌上的药罐子一晃,却是瞬间摔落在地,只听一声脆响,清脆的碎裂声瞬间打破了夜间的宁静,滚烫的药汁瞬间溅了满地,雪白的云衫染上了泥土与褐色的药汁。

    顾南挽亦是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她站起身走出了房间,金凤见状连忙拿起一旁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姑奶奶等等我!”

    几人尚未走到隔壁的院子中,便听一道尖叫声从隔壁传来,滚烫的汤汁泼了她满身,白落雨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冷淡神色,她疼的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然而更令她害怕的是,傅罗衣将那药粉塞到了袖中,却是笑眯眯道,“这药等会交给蓝凤看看。”

    白落雨的面色瞬间大变,她顾不得周身的疼痛,拼命想要从傅罗衣手中抢回药粉,“还给我!你这个低贱的人类,快还我!”

    顾南挽的目光在房内停留了片刻,白落雨的尖叫声吵的她脑中隐隐作痛,金凤亦是皱了皱眉头,却听戚无宴冷声道,“给她服下。”

    傅罗衣闻言,麻利地将那药粉打开,却是捏着白落雨的脸,不顾她的挣扎便直接将那药粉全部洒入了她的口中。

    白落雨面色变了又变,她连忙扣着嗓子想要将那药粉吐出来,然而那药粉入口即化,甚至还有一些药粉撒入了她的眼睛中,她险些将胆汁都要吐了出来,那药却依旧落在了她的腹中,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只觉得肚子立刻疼了起来。

    傅罗衣看了她一眼,只见白落雨的眸底爬上了一丝血痕,她神色扭曲地捂住了肚子,“和顾南挽中的是同一种毒?那只大鹏雕给你的?”

    顾南挽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只听一道沉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为什么?”她转过头,便见蓝凤匆匆从外面走来。

    蓝凤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脸狰狞的白落雨,她难以理解,为何那个善良乖巧的白落雨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白落雨咬了咬牙,忽的大笑出声,眼见事情败露,有些破罐子破摔道,“还不都怪你!我把你当亲娘看待,这么多年来拼了命地讨好你,你呢?那个顾南挽一来,你有将我放在眼中吗?我为了华阳城付出那么多,凭什么全部拱手让给她?!你还为了她羞辱我!”

    她的眼眶通红,她有些崩溃地大叫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

    眼见她还要继续挣扎,戚无宴的眸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将他们废去修为,和大鹏雕一起丢到朝尧界。”

    白落雨闻言当即尖叫出声,她眼眶通红地看向蓝凤,“你们不能那样对我!姑姑救我!你放开我!姑姑……”那朝尧界几乎令修仙界中人闻风散胆,凡是被丢到那里的人皆会被万鬼啃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凡是被丢进那里的人,几乎从未有人能活着逃出来!

    她的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姑姑你救救我,我不想去那里,我不想死,我再也不敢了姑姑,你救救我……”

    蓝凤看着狼狈的白落雨,她嘴唇动了动,却只面色无奈地移开了视线。

    白落雨一怔,猛地瞪大了眼睛。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退出了房间,他看向还站在院外的顾南挽,捏住她冰凉的指尖,拉着她回了房间。

    金凤见状连忙想要跟上去,却听傅罗衣扬声道,“兄弟你帮我一下!”金凤脚步一顿,便见面前的院门已被瞬间关上,他有些不开心地走向傅罗衣。

    傅罗衣又给白落雨喂了颗药,他头也不抬道,“麻烦你去帮我抓一下白承语,别让他给跑了。”

    ………………

    顾南挽被戚无宴牵着走进了房中,她的指尖微微蜷缩,忍不住想要抽回指尖,却察觉到那只大手微微收紧,捏紧了她的指尖。

    顾南挽抬起头看向了戚无宴,只见他微微垂首,琥珀色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她,他随手带上了房门,将一切的喧嚣隔绝在外。

    顾南挽隐隐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她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戚无宴,你怎么了嘛?"

    戚无宴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只见她一身素衣,单薄的衣衫空荡荡地挂在她纤细的身子上,衣衫下的腰肢细细的一截,一张脸不过巴掌大,几缕碎发落在她的眉眼之间,她微微仰着脸儿,眼尾微挑,清澈的眸底氲着层朦胧水意,没了往日的明媚,多了丝可怜。

    戚无宴喉结滚动,琥珀色的眸子中印上了一丝暗色,低沉的声音于黑暗中缓缓响起,“你想解毒吗?”

    顾南挽点了点头,“当然想啊,但是现在没办法呀。”长老们还未回来,傅罗衣也没研究出解药,只能等了。

    却见戚无宴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静静地放到了她的面前。

    顾南挽有些疑惑,她快速地扫了一眼那玉简,待看到那双修之术后,她的眼睫颤了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她没有回答戚无宴的问题,却是反问道,“那你呢。”

    顾南挽清楚地知晓,中了这毒有多么痛苦。

    却见戚无宴微微俯身,顾南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身后是坚硬冰冷的房门,凸起的门栓抵在她的腰间,她的呼吸微滞,离得近了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戚无宴额心的金印黯淡了几分,在这浓郁的夜色中,似是笼上了一层浅薄暗色,衬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没了往日的神性冷漠,反倒是多了一丝阴骛邪气。

    浅浅的冷香缭绕在她的鼻翼。

    高大的身形拦住了她的去路,戚无宴捏住她柔软的指尖,他眼睫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落下了一圈漂亮的阴影。

    顾南挽伸出指尖,摸了摸他额心的金印,却见那金印上的暗色没有一丝变化,“你的金印怎么了?”

    戚无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长臂舒展,蓦的将顾南挽揽入了怀中,沉沉的声音落在她的耳际,却是低声道,“我不想你痛苦。”

    再看到顾南挽疼的彻夜难眠之时,他便生出了这个念头,他不想再看到她痛苦的模样。

    以往,他看到那些为其他人付出生命付出一切的事迹,只觉得可笑又愚蠢,然而,在知道这法子能救顾南挽,减轻她的痛苦之时,他甚至没有片刻的迟疑,他只想让她不再痛苦。

    无关情/欲。

    顾南挽有片刻的愣怔,她抬起头,却察觉到微凉的掌心落在了她的面上,遮住了她的视线,面前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听觉在此刻却变得格外的灵敏,她可以听到他逐渐变重的呼吸声,伴随着雄厚的灵力缓缓地流入了她的体内,缓解着她周身的痛苦。

    顾南挽口中有些干涩,“你……”

    “别怕。”

    “我自有办法。”

    顾南挽沉默了片刻。

    “我还要保护你,我不会出事的。”

    戚无宴喉结滚动,眸底一片晦暗,身形却是有些紧绷,他的心底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他难得地有些无措,甚至,比第一次更加紧张。

    戚无宴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他的目光有些闪烁,前些日子他看了那么多的双/修之术,又翻了那么多蓝皮书,总该是有些作用的。

    第68章 咳咳

    进步基本是没有的。

    随着戚无宴的话音落下, 房内有片刻的死寂,烛光随着晚风轻轻摇曳,于他面上落下了一道明明灭灭的阴影。

    戚无宴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

    顾南挽睫毛颤了颤, 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带起一阵些微的痒意, 戚无宴指尖微动, 他的目光落在那苍白的唇上,微微俯身, 于她的唇角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他的呼吸渐重。

    这个吻似是打开了一道枷锁, 这些日子以来被压抑于暗处的yu/念宛若汹涌的洪水瞬间爆发,他有些失控地咬了咬她柔软的唇, 似是猎食的猛兽, 恨不得将觊觎已久的猎物揉入骨髓吞/吃入腹。

    微凉的呼吸落在他的颊边,伴随着一股恐怖的威压, 顾南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越发紧张地贴在冰冷的门板之上, 落在她腰间的手臂越发的用力, 他的肌肉绷紧,呼吸渐重。

    面前一片漆黑,只有他愈渐沉重的呼吸急/促地落在她的耳际,山洞中发生的一切犹如潮水一般涌入了她的脑海中, 眼前的这一幕似乎与那一日重合,顾南挽不由得有些害怕。

    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面前之人, “戚无宴, 你先别……”

    却听身旁传来一道稚嫩的啾啾声, 二人瞬间被惊醒, 戚无宴微微侧首, 便看到一团毛团子正摊着肚皮睡的四仰八叉的,戚无宴的目光落在他圆滚滚的肚皮上,哪怕是在睡梦中,他仍是下意识地抱着那雪白的蛋不放。

    小肥啾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啾啾了两声,戚无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只听门外传来了几道脚步声,随即是金凤有些不满的声音,他嗤笑了一声,阴森森道,“那大鹏雕嘴还挺硬,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还有那对兄妹两,白养了他们那么久,狼心狗肺的,就这样直接把他们丢到那里还便宜他们了!就应该把他们千刀万剐!”两人却是停留在了院中,再未离去。

    顾南挽连忙推了推他的手,她压低了声音,用气音道,“你先放开我!”

    戚无宴的目光闪了闪,却是没有放开她,反倒是直接将她抱入了怀中。

    身体猛地失重,顾南挽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肩膀,戚无宴见她满眼心虚的模样,琥珀色的眸底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微不可查的笑意,他亲了亲顾南挽的鼻尖,随即,微凉的唇落在了她纤细的颈间,顾南挽呼吸一滞。

    房外金凤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几乎可以听到金凤行走时衣物摩擦的声音,恰在此时,戚无宴却是轻轻啃咬着她雪白的耳垂,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痒意,顾南挽眼睫一颤,眼底爬上了一层水意,她连忙捂住了嘴,生怕发出什么声音,她狠狠地瞪了戚无宴一眼。

    戚无宴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南挽,只见她的眸底覆着层水汽,目光流转间,眼波流动水光潋滟,说不出的动人。

    他的喉结滚动,只见丝丝缕缕的黑雾自他们的脚下蔓延,将他们笼入其中,连窗台上的小肥啾也被那黑雾一同笼入了其中。

    须臾,只见几人的身影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人呢?刚刚还在这里的?挽挽?小姑奶奶?”金凤从院外探出脑袋,却见房内空荡荡的一片,昏黄的烛光随着晚风轻轻地摇曳着,房内早已不见顾南挽的身影,甚至,连那睡在窗台上的小肥啾都不见踪影。

    傅罗衣用小刷子将那散落的药粉收拾到一起去,随口道,“解毒去了吧。”

    金凤闻言有些纳闷地皱了皱眉头,他趴在窗台之上,有些烦躁地踢了踢腿,“他怎么解毒啊?不是还没研究出解药吗?也不知长老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哎……该死的大鹏雕!该死的臭虫!该死的戚无宴!”

    金凤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他本以为能从金翅大鹏雕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结果发现他的识海与先前那些修士一般,皆是空荡荡的一片,那金翅大鹏雕的嘴也硬的很,不管怎么折磨他,他连屁都没一个!

    问了几日,也没能问出什么消息来,只知道他身后还有一个什么狗屁仙尊,而顾南挽的母亲还在他们的手中,他们仍是不死心,想要抓住顾南挽。

    往日最潇洒的金凤忍不住叹了口气。

    傅罗衣被他念叨的有些头疼,他捂住耳朵,将那些药粉收进了瓶子之中。

    这戚无宴也不容易啊……

    到时候若是让那些老凤凰知晓这事,八成得炸。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一股浓郁的鸿蒙之气扑面而来,面前尽是灰蒙蒙的一片,顾南挽再睁开眼睛之时,却见他们已经离开了华阳城,到了一处陌生的房间,房内空荡荡的一片,只有一张极大的床与一张木桌。

    窗外却是仍冒着热气的温泉,四处皆是茫茫白雪。

    顾南挽的目光在窗外停留了片刻,“这是哪里?”

    “我以前住的地方。”

    这里所有的一切,皆是他的灵力所化。

    这里没有那群讨厌的老凤凰,也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

    戚无宴将熟睡的小肥啾与那枚白蛋放到了隔壁的房间,他的指尖落在了小肥啾的额心,只见一道灵光缓缓地没入了他的额心,小肥啾翻了个身,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顾南挽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温泉,丝丝缕缕的热气落在她的面上,她的面上缓缓带上了一丝血色,却见一只修长的手从她的身后探出,关上了面前的窗子,熟悉的冷香落在她的身后,房内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顾南挽的心跳陡然加速。

    戚无宴似乎对黑暗情有独钟。

    微凉的呼吸落在了她的颊边,顾南挽微微抬起了头,便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那双眸中一片晦暗,似是有暗潮涌动,他额心的金印已失去了光彩,没了往日的神性,反倒多了丝诡异邪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是看着被逼入死角,逃无可逃的猎物,眸底是不加掩饰的霸道与贪念。

    这般的他,看起来比平日里更有压迫感,又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冰冷而又危险。

    顾南挽有些无措地抿了抿唇,她的目光有些闪烁,下意识地小声道,“戚无宴,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你不是想变得很厉害吗?”戚无宴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逼着她转过脸儿来,对上了自己的视线,“和我双/修,很快你便能打败你讨厌的那些人。”

    低沉的声音于黑暗中缓缓地落在她的耳际,顾南挽指尖微微蜷缩,她不得不承认,戚无宴所说的话直接扣住了她的死穴,她迫切地想要变强,这几乎成了她的心魔,这近乎诱哄的话语使得她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面前之人的异样,顾南挽落在袖中的手微微缩紧。

    戚无宴在她的颈间落下了一个微凉的吻。

    他比她高上许多。

    顾南挽的个子并不矮,却只到他的肩膀处,他似是觉得这般低着头不舒服,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却是掐着她的腰令她坐在了窗台之上,丝丝缕缕的冷风自窗间的间隙灌进来,落在了她的脊背。

    身后凉意阵阵,灼/热的气息却已从前方逼近,她尚未坐稳,戚无宴已经有些失控地埋在了她雪白的颈间,轻轻地啃/咬着她精致伶仃的锁骨。

    他突如其来的爆发令得她有些无措,一步退步步退,待她回过神来,她便已只能可怜巴巴地紧贴在窗子上,被动地承受着他急切的进/攻。

    他却尤不满足,琥珀色的眸底尽是不加掩饰的欲/念与贪婪,他迫切地想要索取更多,自无妄海下所生的怪物,永远学不会餍/足,他只会得寸进尺地索求更多,贪婪而急切地将她的猎物吃干抹净。

    那浓烈的气息逼得她几近窒息,顾南挽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心慌,雪白的小手无力地抵在他的胸前,想要推开面前之人,然而高大的身影却是纹丝不动,甚至他的大手已死死捏住她纤细的小腿。

    顾南挽面色涨的通红,她撑起身子想要向后退去,却被他死死地禁锢住了腰肢,她根本逃无可逃,眼见那只大手已弄乱了她腰间的衣物,顾南挽也有些急了,她有些无措地看向了戚无宴,却见不知何时,面前之人面上已爬上了道道诡异的妖纹,琥珀色的眸底一片猩红,那双眸子中暗潮涌动,带着令人害怕的yu念。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此刻变得稀薄了起来,顾南挽眼睫颤了颤,潋滟的眸底浮上了层浅浅的水光,她咬了咬唇,“戚无宴……你别这样,我害怕。”

    戚无宴喉结剧烈地滚动着,他微微退后了半步,目光落在了顾南挽的面上,只见她的眼尾泛红,漂亮的眸底泛起了一层潋滟水色,不知何时,她的唇角已被他咬破,殷红的血色染红了她苍白的唇角。

    乌黑的发丝凌乱地落在她雪白的颊边,衬得那张雪白的小脸越发的白嫩,他的目光黯了黯,素色的衣衫落在她的臂弯,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只见那漂亮雪白的颈间已带上了暧/昧的痕迹。

    她的皮肤极薄,随便一碰便能留下些痕迹。

    他早就想在她的身/上,留满只属于他的痕迹。

    他想的已经快要走火入魔了。

    戚无宴呼吸愈发沉重,他本以为自己不是那般重/欲的人,然而一遇到顾南挽,他便像是个没头脑的毛头小子,她只勾勾手,便可以轻而易举地瓦解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又令他甘之如饴。

    戚无宴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声音暗哑,“怕也晚了。”

    …………

    外面大雨纷飞,狂风呼啸,一墙之隔,房内却是春意盎然。

    只时不时传来女子委屈而又痛苦的低/泣声,伴随着窗子剧烈摇/晃的声响,经久不息。

    顾南挽临晕倒前,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戚无宴那些书看是看了,进步是基本没有的。

    好在他的技/术也没法更烂了……

    第69章 解毒呀解毒

    明月高悬, 清冷的月色悄悄地洒落在空旷的小院中,落下一片片斑驳的树影,大雪纷飞, 唯有那池子中仍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池水中传来零星暧/昧的悉悉索索的声响,男人暗哑的声音自那院中传来,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水声, 带着丝不知餍足的欲/念,“挽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于这寂静夜色中, 似是情人间的呢喃。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只听一道急促的喘/息声自那池中传来, 一只雪白的小手有些无力地搭在池边, 她的指尖亦带着尚未褪去的吻/痕,她的指尖微微蜷缩, 抓紧了岸边的灵草。

    顾南挽趴在池边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上还缀着未干的泪珠, 一张雪白的小脸被泉中的热气蒸的绯红, 眼角眉梢尽是撩人春色,乌黑的发丝湿漉漉地落在她雪白的后背,单薄的肩膀上布着大片的吻/痕,轻薄的素衣静静地浮在池水之中。

    戚无宴披着宽大的衣袍坐在她的身侧, 大手仍是死死地禁锢着她纤细的腰肢,雪白的圆耳与尾巴尽数被池水打湿, 水渍顺着他的耳尖滴落, 湿漉漉的, 极不舒服。然而此刻他却顾不得对水的厌恶, 琥珀色的眸中只有那个趴在池边的小姑娘。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脸疲惫的顾南挽, 琥珀色的眸子中一片晦暗,他额心的金印亦是一片黯淡。

    清冷的月色落在他的面上,显得那张本就冷漠凉薄的面容越发的禁/欲,然而那双琥珀色的眸底却是不加掩饰的贪婪与欲/念,敞开的衣物间隐隐可以看到结实的腹肌,以及其上的道道抓痕。

    他似是坠入深渊的神祗,却没有丝毫的挣扎与抵抗,甚至,他极为享受这种感觉,并为之迷恋,他贪恋着与她更多的接触,渴望着与她更激/烈的交缠。

    粗糙的指尖落在顾南挽的后颈处,只见那里生着颗殷红的小痣,在那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的明显。

    随着他的触碰,顾南挽身子忍不住一僵,她睁开眼睛有些不满地看了戚无宴一眼,“我好累……”顾南挽往一旁挪了挪,却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周身一片酸痛,尤其是腰肢那里,似是要断了一般。

    顾南挽指尖微微蜷缩,那时候的戚无宴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像是个疯子。

    她的眸底闪过一丝瑟缩,却见戚无宴并未扯着她继续,他站起身,大步走出了水池,清澈的池水顺着他的衣袍滑落,在周围留下了星星点点的水渍,黑袍湿漉漉地贴在他的周身,勾勒出他结实的身形。

    “等我。”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走向隔壁的房间,随着他的走动,只见他的衣物迅速变的干燥。

    小肥啾还待在隔壁的房间中,他虽陷于沉睡中,却仍旧会饿,戚无宴的指尖落在他的眉心,只见原本沉睡的小肥啾眼皮子动了动,他啾啾了两声,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他张了张嫩黄色的小嘴,目光在房内扫了一圈,眼见找不到顾南挽的踪迹,他有些焦急地在床上滚了一圈,他的屁股下压,一副随时要冲上来创他的模样。

    顾南挽听到房内的声响,她穿上衣服走到了窗前,便见戚无宴坐在床边,正将一枚果子递到了小肥啾的嘴边,银色的长发还有些未干的水迹,只随意地落在了他的身后,他的面上依旧如平日里一般没什么表情,顾南挽却莫名地觉得,他的神色似乎缓和了许多。

    小肥啾一边小口小口地啄着果子,一边睁着双豆豆眼有些警惕地看向戚无宴。

    眼见顾南挽出现在窗边,小肥啾眼睛一亮,他站起身,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啪嗒啪嗒地走向顾南挽,.却在半路便被戚无宴顺手捞了起来,又重新丢回了柔软的被褥之中。

    顾南挽趁机捏起几枚果子塞入了口中,清甜的果汁流入腹中,缓解了喉咙中的干涩,浓郁的灵力缓缓地流入她的体内,缓解着她周身的疲惫。

    顾南挽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果子上,戚无宴并没有骗她,每一次双修之后,顾南挽都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更浑厚了许多,似乎已经隐隐摸到了一个坎。

    顾南挽咬着果子,有些失神地看着她的指尖,她以前只知晓戚无宴厉害,却从未想过他究竟是何修为,顾南挽的目光有些闪烁,却见不知何时,方才还喂着小肥啾的戚无宴已不见踪迹,房内空荡荡的一片。

    而小肥啾已经再度陷入了沉睡,正摊着肚子睡的四仰八叉的,肚皮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她猛地站起身,而后便察觉到一道微凉的气息落在了她的身后,她的余光看到了一片黑色的衣角。

    顾南挽微微转过身,便见戚无宴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身后,许是因为戚无宴极少发脾气,她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她将那红彤彤的果子放在了他的掌心,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戚无宴,你现在是什么修为啊?”

    戚无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闻言,他沉思了片刻,却是沉声道,“不知。”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欢/好后的暗哑。

    现在的他一脸的冷漠,几乎看不出方才的半分模样。

    顾南挽闻言有片刻的茫然,戚无宴微微俯身,将她给抱了起来,他倒并没有骗顾南挽,他的修炼方式与常人不同,修为如何衡量自然也不同,甚至,连渡劫方式也有所不同。

    只是那些事并不适合与她细说。

    戚无宴抱着顾南挽走进了隔壁房间,只听一声轻响,房门瞬间闭合,房内瞬间暗了下来,他微微俯身,将顾南挽放到了柔软的床榻之间,琥珀色的眸底一片晦暗,似有暗流涌动。

    几缕发丝略过她的面颊,带起些微的痒意,顾南挽微微抬头,便看到了他眸底的晦暗神色,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顾南挽有些慌乱地想要向后退去,“我觉得我现在的毒已经好多了,我们暂时先……”

    修长的大手死死地捏住她纤细的小腿,禁锢住了她所有的动作,他微微用力,细白的软/肉微微下陷,勾勒出几道漂亮的小肉窝。

    戚无宴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只见顾南挽的目光有些闪烁,一张小脸白里透粉的,红润的唇染上了透明的果汁,似是熟透的樱桃果,诱人采撷。

    眼见戚无宴逐渐逼近,他似是蛰伏在暗处的凶兽,随时准备冲破牢笼择人而噬,而身后便是冰冷的墙壁,她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中,根本逃无可逃,炽热的气息逼得她几近窒息,周围一片干涩。

    捏住她小腿的手微微用力,“挽挽。”

    顾南挽想到他那恐怖的体力,忍不住拧起了细细的眉头,“我疼……”她哪怕有灵力护体,也有些吃不消这长时间的双/修。

    却见戚无宴的目光蓦的一滞,他的目光在她的眉眼之间停留了片刻。

    顾南挽亦是被他的目光看的一怔,却见戚无宴变出一枚铜镜放到了她的面前,他的指尖落在了她的眉心。

    顾南挽有些茫然地看向镜子中,却见镜中清晰的照出了她的模样,镜中的女修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眸底含着潋滟水光,顾南挽的目光停留在了镜中。

    随着那毒渐渐散去,她似乎也有了其他的表情,不再像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偶,以往,蹙眉对她而言都是个极大的难事,顾南挽眼睛一亮,“我的毒要好了是吗?”

    她摸了摸眉头,有些舍不得移不开目光,她试图做出其他表情,然而几番尝试下来,却发现她现在只恢复了一点,仍是没有其他的表情。

    顾南挽尚未来得及多看几眼,便已被身后之人抱入怀中,手中的镜子胡乱地掉入了被褥中。

    沙哑的声音凉凉地落于她的耳际。

    “很快便好。”

    顾南挽现在是不太信的。

    ………………

    华阳城中。

    金凤怕出什么意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便将几人废去修为给丢了出去,便又匆匆赶了回来,然而他回来之时却发现顾南挽仍是尚未归来。

    他在顾南挽房外等了半晌,眼见天色渐晚,空中渐渐暗了下来,顾南挽与小肥啾依旧不见踪影,看着那空荡荡的房间,金凤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戚无宴把小肥啾带去哪里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金凤叹了口气,他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忍不住感到了一丝孤独,明明先前他自己一个人四处漂泊那么久也没什么感觉,没想到这和大家在一起半月不到,便已习惯了周围的热闹,乍一冷清下来,还颇有些不习惯。

    “你说他们回去哪里呢?姑奶奶也不告诉我一声。”

    傅罗衣坐在药罐子旁,他有些懒散地晃着手中的扇子,炉子中的火星明明灭灭,他随口道,“大概出去玩了吧。”

    金凤闻言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身旁的树叶。

    挽挽与小肥啾年幼贪玩不懂事,戚无宴那么大个人了还不懂事吗?!!整天带着人到处乱跑,可真是愁死人了。

    …………

    明月高悬,月色清冷。

    两道身影静静地端坐于那明月之下,他们端坐在高台之上,周身似有星光坠落,术道水纹般的灵力缓缓地自他们身下蔓延。

    须臾,其中一人有些烦躁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落在身侧之人身上,只见那女修容貌苍老,身着青蓝华服,白发间点缀着大片华丽的银饰,一道蛇头杖静静地悬浮于她的身侧。

    她并未如往日一般迅速醒来,那男修的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半晌,只见相貌苍老的女修悄无声息地睁开了双眸,她的面上满是皱纹,一双眼睛却是清澈明亮,灿若星辰,她的身后似有星辰坠落,那男修见状连忙问道,“大祭司,怎么样了?阿乔她……”

    那中年男修面上满是焦急,他死死地捏着手中的茶盏,眼见大祭司面上的神色沉重,他眼底的期待散去,有些苦涩地勾了勾嘴角,“阿乔再没消息,咱们这一脉可真的要没戏了……”

    虽已至此,他却仍是有些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他们这一脉本该是最有希望竞争族长一位的,却没想到阿乔在外出后突然离奇失踪,便再没了踪迹,甚至连他们都推测不出她的位置。

    若非阿乔的魂排还未碎,他们几乎以为阿乔早已陨落。

    而大祭司年事已高,她的能力正一步步衰退,也撑不了多少年,再这般下去,他们一脉只能彻底将族长一位拱手让给别人。

    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大祭司深吸了口气,一点殷红的血自她的嘴角溢出,她擦去嘴角的血迹,清澈的眸子死死地看向暗色的虚空,却见她并如往常一般沉默,反而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看到了。”

    大祭司缓缓站起身,身上的银饰随之发出了点点清脆的声响,她捏紧了手中的蛇头杖,在男修震惊的目光中,她的声音严肃而又古怪。

    “阿乔有了一个孩子。”

    第70章 一更

    阳光透过窗间的间隙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面上,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顾南挽微微睁开了眼睛,耳边一片寂静,她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只见外面天色已然大亮,天边一片昏黄, 身旁的被褥已失去了戚无宴的温度。

    房内一片寂静。

    顾南挽撑着胳膊坐起了身, 却觉得周身一片酸痛,整个人都似是要散架了一般, 她尽量忽视周身的痕迹, 顾南挽穿好衣服,她微微闭上了眼睛, 开始查探体内的状况, 须臾,她的眼睛一亮, 只觉磅礴的灵力流过她的经脉。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周身的变化, 原本虚浮的灵力现在变的浑厚凝实, 甚至, 她已直接跃过元婴期,迈入了虚神期,那一直困扰她的奇毒此刻也散去了七七八八,她的指尖隔着单薄的衣衫落在自己的胸口, 她能察觉到,那逐渐加速的心跳声。

    怪不得寻欢宗名声那般差, 却仍能有那么多的年轻修士前赴后继地想要拜入门内, 这寻欢宗的双修之术果真厉害!

    顾南挽给自己丢了个清洁术, 她理了理衣物, 方才走出房门, 只见那被弄乱的地方早已恢复了原样,院内一片寂静。

    原本躺在床上的小肥啾此刻亦是不见踪影,只有一枚雪白的蛋,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柔软的被褥中,顾南挽走上前去,将那白蛋抱出来放到了院外晒太阳。

    她还未坐下,便听一道推门声从门外传来,只见戚无宴面无阴沉地自门外走来,小肥啾则是一脸戒备地站在他的肩膀上,一双豆豆眼凶巴巴地看着他的侧脸,他那一侧的银发胡乱地搭在了一旁。

    戚无宴眉头紧锁,正眸色沉沉地看着小肥啾。

    两人目光对视之间,小肥啾立刻动作极大地转过了头,甚至连胖乎乎的身子都晃了晃。

    顾南挽有片刻的愣怔,她竟莫名地觉得从戚无宴那张脸上看到了一丝无奈。

    戚无宴掀起眼皮,他的目光在顾南挽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只见顾南挽抱着小肥啾坐在石凳上,小脸白里透红的,眉眼间神采动人,一双漂亮的眸底似是盛满了潋滟水光,坐在那儿仰着小脸看着他,戚无宴落在袖中的指尖动了动,他的声音仍有些沙哑,“醒了。”

    小肥啾一看到顾南挽便是眼睛一亮,他啾啾了两声,便扑扇着翅膀想要飞入顾南挽的怀抱,那对稚嫩的小翅膀却撑不住他的身子,小肥啾只扑腾了一下便像个秤砣一般坠落,戚无宴随手将他捞了起来,重新放回了肩膀之上。

    顾南挽点了点头,她的余光扫过院外,只见几个修士匆匆走了过去,外面的街道无端地有些眼熟,戚无宴却已顺手带上了院门。

    顾南挽的目光在戚无宴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她的目光微凝,只见他额心的金印不知何时,却已化作了有些压抑的暗金色,暗金色的诡异妖纹自他的颊边蔓延,似是古老而又神秘的符文,无端地令人心悸,衬着那双琥珀色的深邃眸子,无端地多了一分邪肆妖异。

    即使是在温暖的阳光下,也未能驱散他周身的半点冷意。

    先前他面上的暗色并不是她的错觉。

    顾南挽捧着蛋的指尖微微收紧,却见戚无宴已悄无声息地坐在了她的身侧,他的身上还带着未散的寒意,几缕发丝略过她的指尖,顾南挽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发丝。

    戚无宴一顿,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凉凉地落在了她的面上,在他的目光下,顾南挽竟无端地感觉到了一丝压抑与害怕,她的身形有些僵硬,之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有些滞涩,她忍不住小声询问道,“戚无宴,你的金印?”

    戚无宴闻言动作不停,他将小肥啾放在了桌子上,修长的指尖戳了戳他圆滚滚的肚皮,沉声道,“无碍。”

    顾南挽抿了抿红唇,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戚无宴,只见几只颜色各异的传音纸鹤颤颤巍巍地自院外飞来,那纸鹤在空中停留了片刻,随即,缓缓地飞向了顾南挽。

    戚无宴的余光扫过那些纸鹤,他的眸色暗了暗,面上却仍是没什么表情。

    小肥啾看着那飞在空中的纸鹤,忍不住睁大了一双豆豆眼,他伸出了翅膀,一脸好奇地碰了碰那纸鹤。

    随着他的碰触,只见那纸鹤的尾巴闪了闪,随即那纸鹤中传来了一道有些焦急的声音,“小姑奶奶!!你们在哪呢?!没事吧?是不是那头老虎使坏!我给你发了那么多纸鹤你都没回,我也找不到你!怎么回事啊!可急死我了!”话落,他的声音有些含糊,纸鹤那端乱嘈杂一片。

    “挽挽,怎么样了?毒解了吗?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你爷爷他们已经传消息回来了……”

    “你们现在在哪啊?怎么一转头你们就不见人影了?黑凤他们现在正在到处找你们,找的已经快疯了!”那群老凤凰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顾南挽被他们吵的头都快大了。

    这小肥啾破壳到现在,他们还没来得及摸几次,便被戚无宴给偷偷带走了!

    可恶啊!

    因为先前那事,现在整个那群老凤凰都有些草木皆兵,尤其是金凤!他本以为顾南挽和戚无宴只是出去转上一圈,没想到他在他们门口守了一夜,他们都没回来!!

    现在那群老凤凰险些急疯了,早已在背后将戚无宴给骂了个遍。

    顾南挽听着那端焦急的声音,忍不住有些心虚,小肥啾亦是蹲在那纸鹤一旁,他歪了歪小脑袋,满脸的好奇,“啾啾?”

    顾南挽清了清嗓子,“我没事的……”她这一出声,这才发现她的嗓子哑的已经不成样子了,顾南挽连忙收了声,她的目光有些闪烁。

    金凤却是早已听到了她的声音,他连忙关切问道,“姑奶奶你生病了嘛,嗓子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顾南挽,“……”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旁的傅罗衣挑了挑眉,面色有些古怪地看了金凤一眼,只见那群老凤凰挤在那纸鹤旁,满面焦急,这两日他早已看惯了这场景,这会儿只随意地瞥了一眼,目光便又落在了手中的灵草之上。

    紫凤性子历来便有些急躁,这会儿他眉头一竖直接道,“你再不把挽挽给带回来,我们就把这个傅罗衣给宰了!”

    傅罗衣,“???”他不理解,紫凤为什么会认为戚无宴会在乎他的死活?!

    傅罗衣往后缩了缩脖子,他看着面色铁青的一群老凤凰,有些无奈道,“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你今天就是在这里把我给千刀万剐,戚无宴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我都说了他们去解毒了不要担心,你们就是不信。”

    纸鹤那端一片嘈杂,乱糟糟的一片,顾南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清了清嗓子,“你们别担心,我马上就回去”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所说的话,在顾南挽的话音落下之际,他的指尖微动,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顾南挽,一个阴暗的念头蓦地于他的心底滋生。

    若是回到华阳城,那群讨厌的凤凰便会再度霸占她大部分的时间。他只想将顾南挽禁锢在这一方天地,让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只能有他的存在,令她只能在他的身/下哭泣。那念头一出现,便犹如燎原星火迅速蔓延侵占了他所有的思绪。

    戚无宴想,他的天性可能本就是自私且贪婪的,他永远也学不会餍足,初始,他只想跟在她的身侧足矣,后来他开始期待与她更多的碰触,他渴望与她欢好,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侧,疯狂地想要霸占她全部的目光与视线。

    那个念头愈演愈烈,愈发不可收拾。

    戚无宴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面上,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一抹暗色缓缓地爬上他的眸底,他的呼吸渐重,却听一旁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啾啾声,他的思绪有片刻的清醒。

    戚无宴瞳孔一缩,想到方才的异样,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顾南挽与金凤几人又说了几句,方才掐灭了那纸鹤,她站起身,小声商量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吧,他们都很担心……”

    顾南挽本以为戚无宴会推辞,却没想到。

    戚无宴只微微垂首,他将那抱着纸鹤的小肥啾捞起来,从房内取出斗篷将顾南挽裹了个严实,便牵着她走出了院子。

    熟悉的冷香涌入她的鼻翼,顾南挽的余光在戚无宴的面上停留了片刻,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小院的墙角处,却是有着数十个已经被破坏的传音纸鹤,大雪渐渐掩埋了他们的踪迹。

    二人缓缓走出了小院,向着华阳城赶去,顾南挽隐隐地生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只见周围的幻境越发的熟悉,她的目光在四处打量了片刻,随即抿了抿红唇,“寻欢宗?”

    戚无宴低低地应了一声。

    顾南挽没想到,戚无宴竟会带着她回到这个地方,看着周围那些熟悉的环境,她也忍不住有些感慨,须臾,顾南挽眯了眯眼睛,她的余光扫过身后,脚下的步子却是不停,她微微捏紧了戚无宴的指尖。

    就在他们路过一个巷子时,只见两个年轻男修自屋顶一跃而下,他们还没来得及落地,顾南挽已迅速地拔出长剑,径直向着他们的脚踝刺去。

    “误会误会!”那两个男修连忙又跳回了房顶,“我们不是来打架的!”那两个男修连忙将手中的长剑扔到了一旁,他们看着顾南挽,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戚无宴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们一眼。

    顾南挽挑了挑眉,“那你们跟着我们干嘛?”

    只见那男修手中却是拿着一枚巴掌大的玉佩,此刻,那玉佩之上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随着他们的接近,那玉佩越发剧烈地闪烁着。

    顾南挽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她看着这两个神情古怪的男修,却见他们二人面上闪过一丝惊喜,那男修死死地捏着手中的玉佩,“小姐!我们总算找到你了!”

    “大祭祀没骗我们,你果然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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