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尹宛顿时脑袋一片空白, 心口开始狂跳,感觉隔着衣裳心脏要立马蹦出来似的。
她试着深吸口气给自己缓和缓和,竟惊讶的发现呼吸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偏偏肩膀那处被那一双大手死死得按着, 不得动弹。
她只能被迫以躺着的姿势看着白王。
白王看着她眼神几乎是一眨都不眨,仿佛轻轻的动一下人就会跑了似的。
见他这般摸样,尹宛不由的开始胡思乱想。
莫不是自己方才掏心置腹的话说的太过真诚将他打动了,他想要用夫妻之礼这种事来对她表示感谢吗?
老天,这未免也太吓人了吧。
不行不行, 这谁扛得住啊。
她连忙用双手撑着白王的胸口, 劝解他, “殿, 殿下, 你莫激动, 莫激动。”
这态度是知道错了?
白王目光探究的看着她, 觉得好似有那么一点像,于是将已经到口中的话收了回去。
想看看她待会儿怎么同他道歉, 承认错误。
不过这一次他却料错了。
等来的并不是道歉, 而是一种极其离谱的东西。
是他根本不会想到的。
“殿下。”尹宛唤了他一声,眉头渐渐蹙起,“我这样说其实都是从一个妻子的角度出发, 这些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所以我根本不需要感谢,殿下莫要有心理负担。”
这种为他着想的事情往后肯定不止一次, 兴许还有许多次呢,总不能每一次他都这样吧。
那她以后还敢这样同他推心置腹吗, 当然不敢啊。
不得不说, 她的这个想象力是真的丰富,让白王都有些措手不及。
明明是生气发怒, 却被她胡扯到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上,当真是离谱。
看着她那张紧张中还带着得意的脸,白王的目光就越发的凌寒起来。
“尹宛,你当真是大胆。”他几乎是咬着牙在说,声音沉的可怕。
但是碍于两人这样的姿势,这话落进尹宛耳里时,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她以为他声音低沉的要命是被她感动很了,准备下一刻便要将自己献给她呢。
当时她就吓得浑身一个机灵,胳膊一软,松了手。
然后赶紧交叠在胸口,护着自己,防着他,“殿下,我不要你对我感恩戴德,你只要将银票送还回去就行,我这人要求很低的。”
“实在没必要以身相许,不值当,不值当的,你清醒一点哈。”
一连串的话说出口,尹宛脸颊已经燥红一片,连耳朵都红的要滴血似的。
她羞赧的将脸扭到一边,不去看他。
没发现白王面色已经沉如深潭,十分可怖。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在幻想着他要与她行夫妻之事?
什么脑子啊?
他将手里的力道加深了一分,好让她清醒些。
尹宛顿时疼的吸了口凉气,猛地回过头来看向白王,愠怒的说道,“殿下,你弄疼我了。”
白王却是不理,也不松手,沉着脸道,“不弄疼你,你不长记性。”
长什么记性,尹宛有些懵懵的。
他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暗示一词一出,脑子里立刻便想起了某些可怕的东西,吓得她急忙说道,“不是,殿下,你真的不用这样的。”
她又拿双手去撑他的胸口,想要他赶紧起开,可推了两下却是纹丝不动。
相反,那人还往下压了一寸。
尹宛登时就吓坏了,急道,“殿下,你快起来。”
白王还是不动,只幽幽的问道,“王妃,体会到害怕是什么滋味儿了吗?”
尹宛咬着下唇,颤抖着回他,“体会到了。”
“体会到那就好。”白王忽然冷冷一笑,毫无征兆的又将身子往下压了压。
低到两人几乎都要鼻尖碰鼻尖了。
尹宛再不敢与他对视,将脸缓缓的移到一旁躲避,开始飞快转着大脑想法子应对。
就听到白王忽然以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本王说过,你只需要做好你的王妃,旁的事情都不需要你插手。若是下回还敢这般放肆,本王就会如你所愿,用以身相许来报恩。”
“还有,有些话不该你说的你便不要说,本王能饶你一次,不代表能饶第二次。”
后头一句话尹宛是一个字都没听见,只听到白王说若她再插手银票之事就真的以身相许。
她当时脸色就一白,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
尴尬的恨不得将床榻抠出来一个洞让自己钻进去,一辈子不出来。
但是事情已然发生,逃避也不是办法,还得赶紧承认错误才是。
她连忙扭过头来要与他解释,可没料到这人居然与自己隔得那般近。
才转过来,唇瓣便一不小心贴在了他的唇上。
温热湿软的触感顿时便像是闪电一般蔓延开来。
两人神情同时一滞,呼吸像是瞬间停了一般。
很快,尹宛便发现白王的耳垂居然有些开始泛红。
不过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仅耳朵脸颊发红,就连身子也跟着发起热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这么丢人。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道自己方才转过来干什么。
就是道个歉而已,不转过来也一样能说啊。
这一瞬间她当真是嫌透了自己。
不知白王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是她故意这样的,真的丢死人了。
尹宛心下正烦闷呢,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事儿,就忽然感觉肩膀一轻,没了束缚。
就看见白王松开她的肩膀,撑着床榻站起来,转过身背对着她。
脸色有些奇怪,说不太清是什么。
她都不敢动,还僵直的躺着,感觉自己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
白王虽然背对着她,但她感觉他背后好像也有眼睛正在盯着她看似的,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思索片刻,她决定还是不起来了,直接将鞋子褪去滑进了被窝里。
然后拉过被子盖过头顶,躲在里头。
反正,不看彼此的脸就不会更尴尬。
她身上本就很烫,被寝被裹着没一会儿就出了汗。
不过她也不打算出来,暗暗咬牙发誓,今夜就算在里面热死,都不要将被子拉开。
只要过了今晚,明日又是一个全新的她,什么误亲什么的都不存在了。
听着后背传来寝被与衣裳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白王便知道尹宛已经上了塌。
喉头滚了滚,他启步走向外间圆桌。
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拿起缠枝梅花瓷壶倒了一盏茶,慢慢饮着。
外头仿佛是起了风,竹影摇曳,在窗前打下斑驳的黑影。
望着那影子,他拿起杯盏仰头一口饮尽,然后默默的给自己续满,又一口饮下,再续满,如此往复。
直到一盏茶被他饮尽,才洗手作罢。
过了这般久,尹宛身上的热气已经消的差不多了,感觉人爽利不少。
身边的人自从走出去后就一直没进来,不知他是什么情况。尹宛十分好奇他在做什么,于是偷摸摸的扯开被子去查探。
却没想到,才刚将眼睛露出来,就听到有脚步声朝自己走来。
心里顿时一慌,手忙脚乱的拉过被子盖住头顶躲起来。
殊不知力道用的过大,一下子将寝被薅去半截,让一双玉足无辜的裸.露在冷气中。
白王一靠近床榻便看见了这般光景。
他顿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平静,拉起寝被侧身躺了进去。
尹宛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声都刻意控制着,生怕再出什么情况。
脚在外头冻得发麻也不敢缩进被子,想等着他睡着再赶紧捏捏暖着。
等着等着,忽然就感觉脚上多了一物,触感像是软绵绵的被子。
尹宛心中不禁讶然,魏衡这种人居然还会做这种事吗?
真是让人有点不敢置信。
她将呼吸放缓,悄悄扯开寝被一角去看他,发现他闭着眼,呼吸已经趋近平缓似乎是睡着了。
于是才敢稍稍抬头去看自己的脚。
然后就看见他的寝被一角正盖在自己脚上,他那边却因为没盖严实正透着风。
尹宛心中莫名有些暖意浮起,觉着他倒是还算有些心。
于是想着,他都破天荒的给她盖被子了,那她也不能自私不顾他的死活。
趁着他睡着,她将自己的被子轻轻的拂下去盖住脚,然后又如同蜗牛一般慢慢的将白王的被子扯回去盖住他透风的那一边。
搞定一切后,才放心躺下来。
他们二人一直以来都是各自睡两个寝被,从新婚第一夜便如此。
到了这里,这规矩还是延续着,春见收拾寝房之时也没去做改变。
尹宛庆幸一开始就是这样,不然睡一个被窝里那得多尴尬。
她躺在榻上听着耳边传过来的均匀呼吸声,也打算入睡。
可是眯了半晌竟然都没睡着,反而比方才还要精神。
最后实在是没法,也懒得强制自己睡了。
干脆想着找点事做好了。
今日带回来的夜明珠不是还没来得及细看么,眼下正好。
倒不是因为喜欢这珠子才这般上心的,她只是觉得这珠子自带体香十分特别,很有参考意义。
之后若是说动白王走回正途,她便要真的去买铺子做生意赚钱的。
毕竟要给他安全感不是?谁叫她已经夸下海口了。
她轻轻的朝里头翻了个身,从枕下摸出小匣子,缩进被窝里。
然后摸到铜环,轻轻一提,便将盖子打开了。
漆黑的被子里瞬间亮了起来,香气也慢慢往外发散。
不过尹宛闻不到,但听说气味很香,想来一定是极雅的。
她不由感叹,这还当真是极妙的东西。
若是自己日后也能做出带香味的珠子来,放在铺子里售卖铁定会吸引不少人吧。
想着想着,思绪便飞向了不久的将来。
白王浅眠,从她给他盖被子的那一刻便醒了,之后再也没睡着。
这会儿榻上亮晃晃的,更是刺目的无法入睡。
他侧过头,看着被子里朝外散发出来的光看的眉头直皱。
她倒是胆大,也不怕将眼睛看出什么毛病来。
不过介于方才发生那档子事儿,他也不想去打扰她,怕两个人都尴尬。
相信这女人不是个傻瓜,看到觉得刺眼的时候应当知道收起来。
可谁知看着看着,尹宛竟是忘了收起来,让那珠子一夜亮到天明。
晨起时,睁开眼的一瞬间,就感觉眼睛不舒适了。
有些干涩,看东西还有点模糊。
当时她便觉不好,心说该不会是昨夜看的太久伤了眼吧。
她连忙往外看,见白王早已不在,赶紧坐起来朝外头喊叫,“春见,快些进来。”
春见正在外头打扫院子,听到小姐召唤快速跑了进去。
“小姐,你醒了。”她将主子扶着下地,一边帮她穿好衣裳,一边说,“殿下离开前说要小姐今日将挑选下人的事办了。”
尹宛眼下哪儿有心情弄这些,揉了揉眼睛急道,“快些给我收拾好,再去将云风请来,我眼睛不舒服。”
春见哪里能听得小姐身体不适,吓得忙加快手上动作,伺候着她用膳之后,就忙不迭跑出去请人了。
很快,云风便带着昨夜开好的药来了。
他将药递给春见,吩咐她一会儿就可以熬制。
等他忙完后,尹宛才道,“云风,我昨夜看那珠子看的太久了,眼睛好像出了问题,你快帮我看看。”
云风将她的眼皮拨开看了看,询问不适症状,再号了号脉,最终发现只是干涩疲劳之症。
于是让她将微热不烫的水装进汤婆子,再用汤婆子圆润的地方轻轻在眼皮上贴着,一日做个□□回,就差不多能缓解。
尹宛瞬间就松了口气,心里的负担也没了。
于是很快,就将这些个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开始纠结心里最难搞的事情。
云风见她面色不佳,问道,“你脸色不好,是有什么事吗?”
尹宛点点头,“有。”
云风道:“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尹宛闷闷的点点头,“同你说说也好,省得我一个人钻牛角尖。”
云风微微笑着,声音清润,“那你说,我听着。”
尹宛眨巴了下大眼睛,想了想,说道,“若是有一件事你觉得制止是对的,但是旁人非要那样做,你是会继续阻止力挽狂澜不让那人涉险,还是会干脆放弃让人自生自灭?”
“这个”云风思索片刻,说道,“如果阻止是正确的选择,那我定当会坚持到底,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如果要付出些什么代价呢,比如说你有病人快病死了,需要你取血救他,你还会吗?”
“会。”云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道。
尹宛奥了一声点点头,心里的迷茫忽然有了明路。
他说的对,她就该坚持的。
即便昨日魏衡用那事威胁她,她也要不惧危险奋勇向前。
她要救他!
“好,那多谢云风,我待会儿还要去挑选下人,就不多留你了,咱们改日再聚。”
“你要寻下人?”云风诧异道,府里不是有一批下人吗?
“嗯,这里的人用着不放心,都要遣散的,我们得重新选一些进来。”尹宛道。
“这样啊。”云风沉吟片刻,说道,“不如将这件事交给我,我给你寻一些你再挑选如何?你看,我在这里比你久,路子还多些,也省得你费心,你身子不好得好好养着才是。”
尹宛信任云风,想着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便点头应下。
送走他后,她便窝在房里一边用汤婆子润眼睛,一边给自己做足心理准备,好应对晚上的事。
反正不论如何,她都要说动他,不惜一切代价。
很快,便到了晚上。
用过晚膳,沐过浴后,尹宛便在房中等着白王进来。
可是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他,倒是等到了苍河。
“王妃,殿下说今晚在书房睡,让王妃早些歇息。”
“什么?在书房?”尹宛一下子站了起来,心想他这是在躲她啊。
不行,他不来,她便去寻他。
于是尹宛便披上外袍在苍河震惊的目光中大步朝书房走去。
进到书房时,看见白王正坐在圈椅上看书。
尹宛将苍河与春见都打发在外头等着,关上门后,她便径直走向白王。
“殿下,我今日来还是想与殿下说说,殿下真的莫要收受贿赂,别等到陛下降罪一切都来不及了。”
白王就听不得这样的话,顿时面色发沉,将书板在案上,“本王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吗?是不是想”
就知道他会这样,尹宛也不示弱,直接壮着胆子走去案前,打断他的话,“我没有当耳旁风,我就是想救你。”
白王冷冷斥道,“不需要。”
“那殿下说为什么不需要?”尹宛反问。
白王:“本王不需要像你解释。”
看吧,看吧,真是冥顽不化。
尹宛真是恨铁不成钢啊,心说这个男人怎么倔的跟驴似的。
说这么多次他都还这般不听话,真是气死她了。
一烦燥起来喉咙就开始发干,她想也未想,端起桌上满满一盏茶就仰头一饮而尽。
且等她饮完这盏茶再与他说道说道。
她喝的极快,白王都来不及制止,就看见杯盏见了底。
尹宛将那杯盏往桌上一放,就准备与他谈夜里说的以身相许就答应的事。
却猛地发现自己的头竟莫名发起晕来,紧接着,身子也跟着发烫。
尹宛才知道自己喝的不是茶,竟然是一整杯酒,还是那种味道极淡的。
“你怎么在茶杯里装酒?”尹宛抚着额头晃了晃,感觉脑袋都大了。
谁同她说了这杯子只能装茶不能装酒了?白王瞥了她一眼,并不想说话。
喝了便喝了吧,醉了好睡觉。
见人不回应,尹宛又往前走了两步,继续问道,“殿下,你怎么不说话?”
看着看着,她竟奇怪的发现白王居然变成了两个,还晃晃悠悠的,像是要马上飘走一般。
她一着急,伸手就勾住了他的脖颈,顺势坐在了他腿上。
这时候尹宛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但她思绪还算清晰,贴在他身上也不忘问事情。
“殿下,你昨夜说我再继续劝你,你就会答应,然后以身相许是真的吗?”
“你可要说话算话哦,我来接受你的回礼,你也要答应我明日将东西给人还回去。”
“你将东西还了,我也将那珠子还回去,我们要做诚信的好人哈。”
说完,她便忽然收回手捧着白王的脸,俯身下去。
小手软乎乎的,十分滚烫。
不知是醉酒引起的,还是因为情绪上来了害羞导致的。
脸被她这般紧紧按着,白王的脸颊也被染得开始发烫。
他将头往后仰了仰,眯着眼看着朝自己凑下来的人,咬牙斥道,“尹宛,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尹宛先是摇头,继而又点头。
在酒的作用下,她已经逐渐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
看着白王时,面上带笑,眼睛都成了月牙状。
她伸出食指,追过去抵在白王唇上,朦朦胧胧的说道,“魏衡,你别说话,我正在接受你的以身相许呢,你说过的话可要算数,明日一早让人将银票送回去。”
正在接受他的以身相许???
是不是搞反了?明明是她在对他行不轨之事。
白王双手已经攥紧,置在桌案上,下一刻仿佛就要拍案而起。
尹宛醉后比较敏感,能感觉到面前的人情绪不大对头。
她连忙用手再次圈住他的脖颈,不让他挣脱,口中还在念念有词,“你知道吗,我的牺牲有多大,我这么费尽心思还不是为了让你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你个没良心的坏家伙。”
说着,她还抽出一只手拍了拍胸脯,“没钱花不要紧,魏衡你别怕,我能赚钱的。等我鼻子好了,我便好好研究研究那夜明珠,到时候开一个饰品铺子,赚它万把两的,不比你那几千两银票好吗?”
听到这里,白王面色明显起了变化,再不似方才那般骇人。
拳头也缓缓放松下来,消了要拍桌子遣她下去的冲动。
“你当真是真心这样想?”他缓声问。
尹宛很不乐意听他这样说,撇了撇嘴,“真的不能再真了,你怎么不信。告诉你魏衡,我尹宛只有一颗真心,断断生不出假的。”
“倒是你啊,以身相许都这么磨磨蹭蹭的,我腿都坐麻了。”
她边说边挪了挪臀,朝里头靠了靠,找到个柔软的地方坐了下去。
殊不知,蹭到了不该蹭的。
白王顿时身子一僵,呵斥的话就跟着到了嘴边,“尹宛,你当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尹宛揉揉眼,迷迷糊糊的说道,“知道啊,我腿麻了换个地儿坐。不过殿下,好奇怪啊,你的腿上怎么长桩子了,好硌人啊。”
实在是不舒服,她又环着白王的脖颈垫起臀部准备要换个位置。
还来???
白王闭了闭眼,压下心中莫名的燥意,忽然将人抱着站了起来。
双手像是绳索一般紧紧禁锢着尹宛胡乱动着的身子。
不过尹宛现在理智已经不剩多少,连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
但她心里的执念还在,那股子劲儿拼命推着她继续行动。
她将勾住白王脖颈的手紧了紧,朝那张也有些热乎乎的俊脸靠过去,猛地亲了一口。
白王瞬间僵硬的如同木头一般。
感觉不到他的回应,尹宛十分不悦的催促他,“魏衡,你怎么回事,你不是很喜欢我吗,怎么还不行动?”
她不知道自己方才做的事造成了什么样的‘恶劣’影响,都已经让白王耳根红了一大片。
他站在原地不动,紧紧的盯着尹宛,眼底不知名的暗潮已然开始翻涌。
尹宛啊尹宛,你到底还有多少是本王不知道的?
先前死活不愿与他圆房,连碰一下都跳出去老远,现在居然为了让他不要接受行贿而主动投怀送抱。
还当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等了半晌,人还不动,晕乎乎的尹宛又开始催促,“魏衡,魏衡,你快点。”
说完,勾着他的脖颈又在另外一边脸上亲了一口。
白王觉着自己再也不能耽搁了,怕是再耽搁下去会出大事。
于是他忙将人抱着快步走出书房。
出去的时候,两个下人正在外头候着,见殿下脸颊上有两道唇印,四目同时震惊。
“殿下,这”
白王斜睨了二人一眼,“闭嘴。”
两个下人顿时低下头不敢再说话,只默默的跟着主子一道往前走。
苍河心中着实高兴,想不到事情居然进展这么快。
过几日他便可以传书回去给兰妃娘娘了。
想到这儿,他脚步都轻快不少。
春见见他这样,忍不住戳他胳膊瞪了他一眼,口语道:你就这般高兴?
苍河回之:当然!
我春见攥起拳头怒目圆睁:你家主子趁人之危,话说哪里来的就酒啊?
小姐都醉成了那样。
苍河再回:非也非也,殿下是正人君子,兴许是王妃一激动误喝了我给殿下准备的果酒才这样的。
言外之意,王妃连喝果酒都醉,还真怪不得他。
春见咬牙切齿:你真的害死人。
苍河摇头,很是得意洋洋:还请春见姑娘不要含血喷人哦。
两人便这般剑拔弩张的斗嘴,一直斗到跟着主子们到了寝房门口才停。
他们被命令守在外面,不让进去。
从书房一路过来,被冷风吹着,白王逐渐清醒过来。
到塌边之时,心中燃起的火也消了大半。
他将人抱着放在榻上,试图去拨开尹宛的手分开彼此。
没想到,手还没碰到她的手,尹宛便自动将他松开了,还抱着被子往里头滚了滚。
白王顿时怔了怔。
不知怎得,居然感觉心里还有一丝丝小失落。
不过这种失落也只存了片刻,很快便消了。
他直起身子,将被尹宛挠乱的衣襟整理好,看着她不再动了才去到桌前坐下。
然后提起茶壶倒了一盏冷茶,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茶盏后起身准备离开寝房,让下人来照看她。
但还没走两步,忽然就听到后头那人断断续续的说话了。
“别,别走,你回来。”
白王立即停住脚步,不再向前。
他站在原地等了等,才缓缓回头看她,表现的很是漫不经心。
不过很快,这种漫不经心就被紧张给替代了。
因为他看见尹宛并没有好好躺在榻上微笑着向他招手,而是大半个身子都悬空搭在榻沿。
那姿势怕是只要再往前攀一寸,便要栽到在地上。
他立即往榻前走,边走边说服自己。
她是本王的妻,不能摔得鼻青脸肿,本王去扶她也只是因为不想让人看笑话。
说服完自己时,人也到了塌边。
他一把将人捞了起来,再次按进寝被里。
心中还在想着,就这一次,后面他再也不管了。
直接去书房就寝,眼不见为净。
可就在他起身的时候,尹宛忽然又缠了上来,还精准无误的圈住了他脖颈。
口中还在念念有词,“别走,我难过。”
她居然说她有点难过
白王忽然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太不近人情了?
自己的夫人醉酒成这样他还在想着躲开她,弄得她心里难受?
兴许就是这样吧。
罢了,罢了,就留下来陪陪她好了。
他在塌边坐下,破天荒的温声说道,“尹宛,你醉了,还是赶紧睡吧,本王不去书房了。”
尹宛嗯了一声,像猫儿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不过她似乎不满意他与自己隔得这般远,于是手上用了些力,将人带着往下压了压。
白王几乎没有怎么用力反抗,人便被她勾着摔了下去。
在几乎砸到尹宛的时候,他才用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的软被上稳住身形。
感觉到面前的人与自己距离够近了,也没那般抗拒,尹宛才松开了手。
这时酒的作用已经发挥到最大限度,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烧的滚烫。
尹宛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胸口闷得慌。
她闭着眼睛伸手摸上自己的衣襟,将它往两边扯开。
霎时,胸前的春光便同着小衣一起露了出来。
白的发光的双峰半隐在小衣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小葡萄籽也开始若隐若现,白王忽然想起来那日在浴房里也看见过这个。
目光停留在上头片刻,他又赶忙移开,看向尹宛半启的唇口。
上头还是红通通的。
今日她去见他好像还专程涂了口脂,红嘟嘟的,十分软糯诱人。
脸颊吃过只留个印子,连什么味儿都不知道,倒有些可惜。
他忽然便在想,要不要试试,看看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将头低了下去,去触碰那唇瓣。
哪知,就在快要尝到的时候,突然听到尹宛嘟囔了一句,“魏循,魏循。”
魏循???她唤的竟是魏循?
白王脑子一翁,心中的情愫瞬时便被打的七零八落。
他一下子怒了,捏住尹宛的下颌质问她,“你叫谁的名字?”
尹宛似乎已经在梦中,但仍然能感觉到下颌生疼,下意识用手去扣开。
白王挥开她的手,死死的盯着她不放。
尹宛像是改了主意,忽然收回一只手以最快的速度扒开面前男人左肩的衣裳,攀上去狠狠咬了一口。
劲儿确实是用的极大,像是带着恨意一般,一口便将白王紧实的肩头咬出血来。
白王吃痛,猛地将人扯开,再次按回到榻上。
他拾起尹宛落在榻沿的软帕按住肩膀给自己止血,暴怒的盯着榻上还在念着魏循二字的人,目光中满是肃杀之意。
她当真心里还有他,嫁给他快一个月了,还敢想他?
简直放肆!
白王当真是被尹宛气的狠了,还没等肩头的血止住,就甩袖离去。
咬完人,尹宛心里莫名舒坦了。
很快,便已经沉沉睡去,在没有动弹
第二日醒来时,头疼的仿佛要炸开。
躺在榻上,望着头顶的月白色帐幔,尹宛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扶着额头唤人,“春见,你快进来。”
春见连忙跑进来,见小姐已经醒了,将人扶着坐起来。
“小姐,你还好吗?”她心疼的问。
尹宛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整个人都十分没有精神,“不太好,我怎么头这么晕,怎么回事啊?”
“小姐,你都不记得了吗?”春见给主子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诧异问道。
尹宛摇头,“不记得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昨夜她不是要去同他谈判吗,怎么忽然喝上酒了?
“是的,发生了大事呢。”春见十分严肃的说道。
“快说说。”尹宛催促她。
春见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尹宛,尹宛听后大为震惊。
意思是自己去找白王谈送东西回去,她接受他的以身相许,然后还没开始就误喝了酒,计划泡汤了
尹宛顿时无语。
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
那她有没有与他那什么。
她连忙掀开寝被去看自己的身子,发现衣裳还穿的好好的,一点都没有破坏过的痕迹。
“小姐,不用看了,你与殿下没有那样。”春见小声附在她耳边说,“小姐昨晚不知怎么惹怒了殿下,殿下拂袖而去,那张脸拉的老长,都能擀面了。之后我进去看的时候,你就已经睡着了。”
“小姐,你还记得是怎么惹怒殿下的吗?”春见十分好奇他们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让白王气成那样。
尹宛闭着眼想了想,却是丝毫都想不起来。
昨晚上的记忆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寻不得半分踪迹。
不过她隐约记得好像是做了个什么梦,内容不清楚。
“记不得了。”尹宛摇头,发现头还是疼的厉害,于是催促春见,“快去准备些醒酒汤。”
“早就备好了,小姐你用过早膳我便端来给小姐,空腹喝对身子不好,待会儿喝完饮酒汤还要喝药呢。”
尹宛无力点头,“嗯,你看着办。”
“殿下呢?他去了何处?”
春见扶着主子起来,边给她收拾妆发,边道,“殿下出去办事了,说是午后才会回来,小姐不用等殿下一起用膳的。”
尹宛哦了一声。
不过她倒不是想要等他一起用膳,而是想知道昨晚究竟怎么了。
得同他打个照面,当面问问。
“等他回来你赶紧同我说。”
午后见就午后见吧,用完膳她还可以睡个回笼觉呢。
头真的痛死了。
用过膳后,尹宛先是喝了醒酒汤,过了半个时辰又喝了云风给开的药。
之后在廊下躺椅里坐了一会儿,见天色十分阴沉,很是寒冷,便进了屋中小憩。
这一觉直接睡到午后,醒来时已经是申时。
还没到夜里,天色居然已经黑沉沉的了。
屋子里即使是点着蜡烛都不太明亮。
春见说外头变了天,似乎像是要下雪的前兆。
尹宛便披着厚厚的披风推开支摘窗朝外看,果然见天边的乌云已经压得极低,确是要下雪的前兆。
没想到凛州的雪季来的这般快。
不知父兄那边如何了,渭城可是比凛州还要寒凉凄苦。
朝廷暖冬的粮草都按时送过去了吗,将士们能不能吃上热乎的饭菜,穿上厚厚的御寒棉衣呢?
想起过去哥哥传回来的书信说是渭城冷起来都能将人的手指冻掉,尹宛便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指。
看着看着,便开始担忧起父兄的手指了。
他们日日要拿那冰冷的兵器,肯定不能时常待在暖房里。
“春见,去拿纸笔,我要给父亲和哥哥写信。”
春见将笔墨纸砚备好,用镇纸压住信纸两侧,再将沾满墨汁的笔在砚台上刮了刮,递给主子。
尹宛接过,整整写了三纸家书。
将自己心里的关心与担忧尽数写在上面,直写的双眼通红才停下。
最后等墨汁干后,再将其折好放进信封内,提字:父亲大人亲启
送完信回来,春见给她带了一个消息,说是白王已经办完事回来了,此刻正在书房里。
尹宛便拿起汤婆子往书房走去。
到了那里,果然看见他在里头坐着。
她便让春见在外头候着,自己进去了。
白王手里拿着书卷正在细细观看,听到有人进来,微微将书册朝一侧挪开看了一眼。
见是她就有些没好气,“你来是有什么事?”
语气相比之前更是没有一丝人情味,尹宛心里直发慌。
心想昨夜到底发生过何事啊,将他气的这般狠,对她说话比对着陌生人还不如。
她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问道,“殿下,听说昨夜你心情不好,到底发生何事了,可以告知我吗?”
“告知你?”白王反问,“你当真不记得了?”
尹宛重重点头,“不记得了,昨夜我好像在殿下这里误饮了酒,后头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还请殿下告知与我。”
不记得了?
这令白王心中更加不悦,连同她说话都不想说了。
还告知她?有什么好告知的?
难道要说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酒后吐真言,口口声声唤的是他兄长的名讳吗?
第23章 023
他冷冷看了她一眼, 将书挪过来挡住面前的女人。
尹宛看不到他,忙朝右边挪了挪,可没想到, 刚刚看到白王的脸,立马就被他用书挡住了视线。
尹宛只好又再往左边挪了挪,想不到结果还是一样。
最后实在没法,她只好伸手过去,一把抓住白王手里的书, 强迫他看着自己。
“殿下, 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倒是说啊?”
白王几乎是再瞬间便站了起来, 将书扯过来合上, 啪的一声扔在案中。
“尹宛, 你太放肆了!与其在这里计较一些无聊的东西, 你还不如赶紧去办你该办的事!”
尹宛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身子猛地抖了抖。
见他目光森然的看着自己, 忽然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压迫着一般十分不畅。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胸口, 给自己顺了口气,缓了缓道,“殿下, 你既然这般生气定是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还请你莫要生气。”
“还有,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醉酒后会发酒疯, 我不是故意的。”
除了发酒疯, 尹宛是真的想不到别的什么了。
发酒疯?她还好意思说是发酒疯,白王怒火中天的俯视着面前的女人。
她那哪是发酒疯, 分明是酒后吐真言。
勾着他欲行夫妻之事,却口口声声唤着别的男人的名字,这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可能接受的。
“出去,往后不准再踏入书房一步。”白王冷冷命令道。
他在赶她出去?往后都不要她来了?
尹宛忽然感觉很绝望,不明白自己做那些都是为了他,他怎么就不领情。
问他,他又不肯告诉她实情。
就连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下人们也没有一个是知情的。
看他这样子,那件事情肯定也是没戏的。
尹宛心里一急,就忍不住红了眼,泪水吧嗒一声落了下来。
太难了,真的是太难了。
她就这么站在白王面前掉金豆子,也不顾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
白王见她这样只觉得脑袋生疼。
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稍稍缓了语气对她说道,“那些事你也别问也别想了,回去歇着吧,将后宅之事尽快处置好。”
“本王政务繁忙,并不想看见后宅一团糟。”
尹宛抬起头看着他,吸了吸鼻子,想说些什么却又感觉说不出口,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只好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
见她还不出去,白王便再次冷了脸,“还愣着做什么,出去。”
尹宛又被吓了一跳,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见他脸色比先前还要可怕,再不敢继续纠缠,连忙行了礼出去了。
回到寝房,歇了好一会儿,心情才彻底平复过来。
不过心情是相当的郁闷。
她趴在支摘窗前,望着院子里的草木发呆。
春见怕她冻着,将炭盆里的银丝碳添了些,很快,火便烧的更旺了。
屋子里暖烘烘的,一丝冷气也无。
再将灌满热水的汤婆子塞到主子手里,又给她将毛裘披风紧了紧。
主子心里难受她也挺难受的。
在尹宛后头站了一会儿,春见才忍不住说道,“小姐,自从从书房回来你都一直闷闷不乐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这样一直闷着久了怕是会伤到身子。”
尹宛动也没动,仍旧眼神空洞的看着外头。
春见叹了口气,又道,“要不这样,明日小姐再去寻殿下试试?眼下殿下正在气头上,肯定说什么都没用,但明日兴许就不一样了呢。”
说到这里,尹宛才动了动身子,回头看着她,一张小脸儿被风吹的红通通的。
“有用么,他会告诉我吗?”
好不容易哄的小姐肯说话,春见定是不敢说实话,忙点点头斩钉截铁的回道,“会的,一定会的,小姐可是殿下的王妃呢,他不对你说对谁说啊。”
反正明日试试去,说不一定白王消气了,什么都解决了。
昨日夜里抱着王妃出来时,她可是亲眼看见殿下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不肯撒手呢。
若是不在意,那她肯定不相信。
只要他对小姐有一点,哪怕是一点点的上心,就不会一直冷着。
想着想着,她就开始发起呆来。
“你说的有些道理。”尹宛沉吟片刻,说道,“但他说不让我再去书房,那我去了岂不是又会惹他不快?”
说完,她便等着春见,想听她给些实质性的建议。
却没想到她竟没有回答她,反而不知道在想写什么,眼神十分迷离。
“春见,你再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入迷?”尹宛问道。
春见连忙回过神来,“我,我在想昨夜之事。”
“昨夜之事?”尹宛诧异道,“昨夜还有什么事吗?你不是都说完了?”
醒来之后她便问过了,春见说是醉酒之后便看见殿下将她抱着回房安歇。
没过多久,他人就被气的拂袖离去。
难道还有旁的什么吗?
春见有些尴尬,心说自己怎么一下子说漏了嘴,真是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也不是”她道,“昨天晚上”
支支吾吾的半天都没说清楚,尹宛急了,一下子站起来盯着她,“快说,你还瞒我什么了?”
春见吓得连忙跪下来请罪,“小姐,我不是故意不说的,我是怕你尴尬才没说,我对不起小姐。”
“行了,别扯什么对不起对不起的,赶紧说吧。”尹宛催道。
春见只好将昨夜没说的都说了出来,“其实昨夜殿下抱着小姐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脸颊两边都有吻痕的,我与苍河都以为小姐要与殿下圆房,但没想到还没到一刻钟,殿下便负气出来了。”
“我与苍河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觉得事情根本不该是这个走向。”
“什么?吻痕?”尹宛惊道,“谁干的,我吗?”
春见撇嘴点点头,“除了小姐,那可找不出第二人。”
府中先前负责洒扫的丫鬟仆从们都被遣散了,现在只剩下后厨的房妈妈,以及她这个新来的丫鬟。
房妈妈都快做祖母的人了,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肯定不可能是她们。
唯一的人选那可不就是小姐了。
得知这个消息,尹宛简直犹如晴天闻炸雷,轰隆隆的将她雷的外焦里嫩。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不是说好凑到他身边与他谈条件,只要他答应她的要求,她便愿意接受他的以身相许吗?
这合该是他主动才是,她怎么会去主动亲人家。
在她骨子里其实是拒绝的,只是迫不得已才那样。
怪不得魏衡要发那般大的脾气呢!
肯定是他要对她这样那样的时候,身体本能的反应让她在醉酒中拒绝了他,他才生气的。
试想,哪一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把他惹得□□焚身,最后又给他啪的一下泼了瓢冷水,将人淋的透心凉,他还能好言好语的?
恐怕天下间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这回真是辱了他的自尊心,将人得罪狠了啊。
尹宛懊恼的往凳子上一坐,趴在窗台上就开始用拳头捶打窗沿。
吓得春见连忙握住她的手阻止,“小姐,你可千万不要这样,待会儿手都要捶破了。”
“你看手一破就得找云大夫来包扎,他若是问起缘由,那得多尴尬啊。”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真是烦闷啊。
尹宛只好将手收了回来,往椅背里一窝生闷气。
心想昨晚要是没喝那盏酒就好了,真是喝酒误事。
说不定清醒着与他谈,那件事都已经办成了。
得了,就先那样吧。
反正现在知道实情,并不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一切都还好说。
春见说的对,说不定明日他便消气了,到时再去找他也不迟。
“行了,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尹宛合上眼将头靠在椅子上,朝春见无力地挥了挥手。
“是,那小姐有事便唤我,我就在院子里。”
春见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屋子里很快便安静下来,尹宛换了个姿势将身子侧靠在椅背上窝着,在她的角度里,正好可以看见外头黑沉沉的天空。
看来是真的要下雪了。
她其实最喜欢雪天,喜欢第二日醒来听到下人欢喜的跑进来对她说,“小姐,下雪啦!快出来看看,白茫茫的一片可美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要穿上软袄去雪地里踩上几圈,等着身上积满一层薄雪之后在轻轻一蹦,让它们簌簌落下。
这个时候,她都会笑着说,“呀,我也是个会下雪的人啦!”
她还喜欢将支摘窗都洞开,让人烧上满满一盆炭火,一边烤火一边吃些点心蜜饯看雪。
那种温暖又恬静的感觉简直太美好了!
想到这里,尹宛情绪才有了些缓和,迷茫悲切的眼神才又恢复明朗坚定。
她不能认输的!
若是受到这点挫折就放弃,怎么对得起卫国将军之女这个身份。
父兄日日都在刀口上舔血都不曾放弃,她有什么理由可放弃的。
只有继续硬着头皮向前,做对的事情,清理掉麻烦,她才能安稳的在屋子里边烤火边吃点心赏雪,在洁白无瑕的雪上留下脚印。
每一道雪印都需要脚踏实地才能完成,若想生活安稳,那也得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才能做到。
想到这里,尹宛心里的委屈与难过已经彻底没了。
她撑着把手站起来,将披风裹紧,走到外头。
见春见正在给梅枝修剪枯叶,也跟了过去。
见她来,春见连忙将人往屋里赶,“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啊?外头冷,快进去。”
“无碍。”尹宛接过春见手中包着红绸的剪刀把手,说道,“我有事要你去做,去问问云风,帮忙寻的丫鬟仆从有眉目了吗?”
白王不是嫌她没有尽到自己的本分吗,那她便先将这件事情办好,再去找他,他便找不出事情来挡她了吧。
春见应声,“是小姐,我这便去,不过小姐你一个人要小心些,别被剪刀伤了手。”
春见出去后,尹宛很快便将剩余的枯枝修剪完,收起竹筐里的工具放进偏房。
出来的时候正巧春见回来了。
“怎么样了?”
“云风大夫说明日便让牙婆带到府上相看,到时候他也来帮忙把把关,他怕小姐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被人骗。”
人生地不熟?尹宛愣了愣,“他不也是人生地不熟吗?如何这般说。”
春见往外跑的次数多,也喜欢打听事情,等云风处理好手头的病人之时,她已经同店铺的活计搭上话了。
伙计告诉她,彭城街的柳家医馆是分店,已经开了有几年了。
他们的东家就是柳公子,他也不常来,基本上是一年才会来一次,今年比较特别,来了有三次了。
每回都在这边待上一两个月,对凛州城已经十分熟悉。
还不止这个,连那日夜里去赴宴的福禄楼都是他的产业。
将这些事情告诉尹宛后,尹宛大吃一惊。
“他竟然这么有钱吗?”
怪不得那么大手笔送她大晋独一无二的夜明珠,还说那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敢情家大业大,那个只是九牛一毛。
“等等。”尹宛像是发现了什么,疑道,“那那晚在福禄楼聚会,他岂不是也在?”
春见摇头,“不应该吧,那日我去医馆寻柳大夫的时候,明明听说他去给人看诊了,要很晚才会回来的。”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不过尹宛总觉得有点奇怪。
为什么那晚她假装晕倒,几个州官推举他过来看诊,他来的那么快。
就好像专程等在附近,一请便直接奔目的地来似的。
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可能是这样。
云风与她就只是单纯的旧识,连好友其实都不算,充其量就是个半熟的陌生人。
他怎会提前探好她的行踪等在附近,还恰好知道她需要大夫来看诊。
这想法实在过于荒唐。
尹宛使劲儿摇摇头,将这个奇怪的念头甩了出去。
然后,接受了另一个可能性。
第24章 024
应当是他出诊完回来, 正好途径福禄楼,被出去寻她的小厮发现,所以就直接给请过来了。
天下间这种巧合之事不总是常有发生吗, 更何况这就是人家自己的产业。
就算是出诊完回来歇歇脚,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毕竟福禄楼就在街心,是个十字路口最好的位置,不论去往哪一个方向都要途经此地。
那一切就更加合理了。
尹宛觉着自己推理的都是对的,于是也不想再去纠结什么。
倒是对他这般多的产业还挺感兴趣的。
“真是看不出来啊。”尹宛又钦佩又是羡慕的说道, “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夫, 没想到竟还是个经商奇才。”
春见表示极度赞同。
“谁说不是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别看云大夫总是温温润润一副与世无争的摸样, 其实私底下可能干了。”
确实是能干, 尹宛感觉自己好像是碰到了个奇人。
正好自己也想琢磨点生意, 便有了可以借鉴经验的人, 当真是算得幸运。
等她准备开始置办铺子的时候就去找他讨些经验去。
主仆二人谈笑间,外头的天色更暗了。
才到傍晚时分, 已经沉的犹如深夜。
屋子里更是黑的可怕, 一两盏灯都看着不得劲儿。
直到春见去点了十几盏灯,尹宛才觉得舒坦了。
这个时候,外头开始起了风, 不大,但是刮在脸上还是生疼。
尹宛喜欢雪, 觉得这云压得这般低想必不久便要下了,于是揣了汤婆子裹着披风在廊下候着。
脸上被风吹着不大舒服, 她便将汤婆子托起来在脸上轻轻按了按。
热意缓缓深进去, 舒坦了不少。
抬头眺望远处时,偶然看见半山腰上竟然有些星星点点的光。
“那是什么?”她指着那些光点问。
春见道:“是在集市上卖完东西, 正执灯回去的百姓们。”
凛州两面环山,有一些百姓是住在山上的,小路纵横交错,蜿蜒崎岖。
为了维持生计,他们在街市上卖些蔬菜瓜果,或是些坚果之类的,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东西。
到了傍晚,东西卖的差不多了就打道回府。
大多数都是成群结伴,一人提一盏灯笼,聚合在一处行在密林中,看上去就像是星星一般闪烁不定。
春见告知尹宛后,尹宛觉得十分有意思,想着哪一日有空一定也要提一盏灯笼在那山间走走。
到时候还希望魏衡不要横加阻拦才是。
到凛州本就已经很苦了,再不找些乐子怕是得闷死。
两人在廊下站了一会儿,就到了用膳的时间。
白王没有来膳房,尹宛料到了。
但她时刻谨记身为人妻的本分,还是派春见去寻他。
不过春见去到书房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人,里头空无一人,连贴身小侍卫都不在,想来是出去办事了,于是她又赶忙回了清心苑。
得知人不在,尹宛只好自己用膳。
用完膳后,喝了药,她便拿出匣子里的夜明珠到一片漆黑的院子里赏玩。
云风精心调制的药果真厉害,才服了几次,尹宛便感觉鼻子好像好了些。
夜明珠的香气她也能闻到一些,确实是很淡雅的味道。
当下心里便十分高兴,觉得自己当真幸运。
想必要不了多久便可以完全痊愈,那时候就可以去挑选香料了。
思及此,尹宛心情极度舒畅。
一激动又将夜明珠举的老高,在院子里转圈。
在风的相助下,月白色衫裙翩然起舞,发带也跟着发丝上下翻飞。
珠翠相互击打着叮铃作响,煞是清脆动听。
才刚及笄不久的姑娘当真是娇嫩如花,身段又十分纤细柔软,转起圈来美的如同一只即将要翩翩起飞的蝴蝶似的。
她欢快的笑着,声音同银铃一般动听。
转着转着,就感觉夜空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下来。
尹宛忙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深空,就发现大片大片的雪花正迎面而下。
“居然下雪了!”她惊呼出声,忙将夜明珠举高去接雪。
“小姐,真没想到咱们才到这里就能看见雪了。”春见开心的手舞足蹈。
受她的影响,尹宛又将珠子举起来欢快的在雪中转圈,边转边笑,“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送给我们来凛州的第一份礼物啊?”
春见眼睛都笑成一条缝,“那当然了,我们小姐就是那洁白无瑕的月亮,理当受此礼。”
主仆二人玩的正开心,丝毫没有注意到院子外头站了两个人。
从外头办事回来,本要直接去书房的,但是忽然遇到下雪,白王便决定回屋换身衣裳再去。
他最不喜湿漉漉的感觉,方才雪花落进脖颈里,衣襟好似已经有些湿润,让人感觉不太舒适。
行至院门口,忽然看见尹宛在院子里,便赶紧止步停下。
这个时候,苍河就有些忍不住了,在主子身边故意小声赞道,“天啊,王妃居然还有这一面,这舞跳的美轮美奂,像小仙子似的。”
一边儿说着,还一边儿去窥探主子的神情。
见他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王妃,十分专注的样子,觉着有戏,忙趁热打铁继续道,“莫不是王妃知道殿下要经过这里,刻意出来跳舞哄殿下开心的吧?”
他其实就是典型的张口就来。
这哪里看得出来是在跳舞,又哪里看得出来是专程为了他?
白王垂目睨了苍河一眼,低声斥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苍河顿觉尴尬,只好讪讪的笑了笑。
不过他觉得眼下正是撮合主子们增进感情的好时候,若是平白浪费岂不可惜。
于是,他厚着脸皮继续说道,“殿下,属下看得出来,王妃是真的想要同您好好的,不若殿下今夜就回清心苑睡吧,在书房睡也不暖和,什么都冷冰冰的。”
在寝房里多好啊,美人在怀,软香温玉的,不比书房那冷疙瘩舒服?
不提这句‘要同他好好的’还好,一提就直接惹怒了白王。
尹宛她哪里想要同他好好的?只怕都是嘴上说说,假把式而已。
她做的那些事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痛感也丝毫未减。
那种心里装着别人,还做伤害他的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想体会。
白王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侍卫,斥道,“若是再让本王听见你叽叽哇哇的乱说话,瞎揣测,本王便将你扔去山里喂狼。”
听说对面的望春山上就有狼来着,十分凶猛骇人。
苍河一想到自己被主子扔到山里,立即就有饿狼扑过来抢夺,就吓得背脊发寒。
“属下错了,属下再也不敢了。”他连忙认错。
白王睨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转身离开清心苑。
苍河只好赶忙跟上。
心里真是十分后悔,自己方才为何要去多嘴多舌,不仅事情没办成,还惹的殿下不快。
尹宛在院子里玩了许久,直到手开始冻得疼起来才哈着气回屋。
屋子里十分暖和,炭盆里的炭火烧的正旺。
一进门,暖气扑过来,身上的雪花便瞬间消融了。
取下披风挂在木施上,她在炭盆前的绣镦上坐下,将手伸出来放到上面烘烤。
烤了片刻,身上、头发上、手上、衣裳上,都开始大冒烟。
活脱脱像是刚出笼的热包子。
见春见也是这般,尹宛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你好像街市上的热包子啊。”
“小姐你也好像。”春见也咯咯的笑着。
身子烤干之后,人也舒坦了,尹宛便去浴房沐浴。
之后换上干爽的中衣,坐在妆台前让春见梳头。
就在这时,外头更夫的梆子声远远的传了进来,“亥时初”
都亥时了?
尹宛猛地转过身看着春见,问道,“这么晚了,殿下还没回来吗?”
春见摇摇头,“不知道,不如我去看看?”
“嗯,你快去。”尹宛接过梳子催春见赶紧去看。
虽然她不是很乐意与白王睡一张榻,怕他忽然对自己做什么事。但是她总归是人家的妻子,夫君半夜都不曾归来,合该是要担忧的。
想要与他好好过日子,不就得从这些小事开始做起么?
尹宛慢悠悠的拿着梳子,捻起一绺头发慢慢梳着。
一边梳一边等春见的消息。
约莫过了半刻钟,院子里便响起来脚踩在雪上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春见朝手心哈着热气进来,脸蛋儿冻得红通通的,神情看上去不是很好。
“小姐,殿下早就回来了。苍河说殿下今晚要睡在书房,有许多公务要处理,要小姐自己睡。”
“这分明就还在生气,怎么一个大男人能生气这么久。”她嘟囔着说道。
尹宛连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休要胡说,人家是王爷,想如何便如何,爱在哪儿睡在哪儿睡,我们只要知道他安好就好,旁的莫要多说。”
即便他们是夫妻,有些事情也不能做的太放肆。
不然传到京都,怕是会有人说她对王爷不敬,到时候害的父亲被斥教女不严。
那得多丢人呐。
再说了,他不回来睡多好。
她还乐得一个人睡一张大床呢,可以滚来滚去自由自在的。
不用像是春卷儿似的将自己卷的严严实实,动都不敢动,直挺挺的一觉睡到天明。
早晨起来浑身都疼。
哎呀,想想就感觉真好。
给身上涂了护身膏之后,尹宛便上了塌,让春见将灯熄了。
外头还在下着雪,在院子里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将屋子照的十分明亮。
她用手枕着脸颊,静静的看着支摘窗上簌簌落下的雪影。
心道真美啊,明日一早醒来外头肯定更美。
怀着这种美好的心情,她缓缓合上了眼帘。
没多久就开始做了梦,梦里居然意外的梦到了魏循,一见他,尹宛都恨不得咬死他。
不过魏循十分狡猾,她追着他追了半宿都没咬上,最后累得要死,只得作罢。
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将梦忘得差不多了。
外头十分安静,偶尔有一两只不知名的鸟雀叫唤着。
尹宛在榻上翻了个身朝外面躺着,想再眯一会儿,就听见春见在外头欣喜的喊道,“小姐,快出来看,外头的雪好厚啊!”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气,只是换了个地方,感觉还是那般熟悉。
尹宛一下子弹坐起来,披上厚厚的毛裘披风小跑着出去。
一开门,果然发现外头一片银装素裹。
她闭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呢喃道,“就是这个味道,想不到凛州的雪同京都的雪居然是一样的。”
她像是一只小白兔似的跑进雪地里,在上面蹦蹦跳跳的印下自己的脚印。
每一步都走的脚踏实地,脚印十分清楚。
不过很快,印子便被簌簌落下的雪花给盖住了。
玩儿尽兴后,她便由着春给自己洗漱妆发更衣。
之后用过早膳,就打算去书房寻白王。
琢磨着,经过一夜的时间他气也该消了。
之前哥哥说不止有女儿家喜欢雪,他们男子也是极喜欢的,她就觉得白王也一定喜欢。
见到雪说不定心情就一下子好了,也不生气了。
可她还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都没能进到书房的那扇院门内。
苍河一早便在那里守着,见她来,拱手行礼笑着阻拦,“王妃,王爷下了命令,不允许王妃踏足书房半步,王妃还是回去吧。”
尹宛秀眉微拧,“为何不让我进去?昨日不过是他随口说的气话,怎么能当真呢?”
苍河显得十分为难,指着门上一块新挂的赤色木牌说道,“殿下规定的,属下也没办法,您看看这个。”
尹宛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见到木牌上写着几个大字:禁止尹氏入内,违者丢入狼窝。”
尹宛顿时呆住,“这什么东西啊?!”
他他他,还来真的?
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呢,都过了一夜还生着气?
看来春见昨夜说他说的真不错。
一个大男人整日气呼呼的,像个气罐罐似的,真的不怕气坏自己吗?
不就是没同他这样那样么,还生气生的没完没了的。
看着那牌子,尹宛心中很是不高兴。
恨不得过去扯下来将它挠花,再扔在脚下狂踩,踩烂为止,叫他还生气。
可这样做实在过于粗鲁,不是大家闺秀所为,尹宛也不能这般。
于是她努力将怒气憋在心中,和声和气的对苍河说道,“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寻殿下有事要说。”
苍河连忙双手合十,做了个求救的手势,“王妃求您放过属下吧,您瞧这上面写的,只要属下不尊命令,殿下便要将属下扔去望春山喂狼。”
“这眼睛,嘴巴,这健硕的身子,怕是都保不住了。”
尹宛皱着眉看他,半信半疑,“真的假的,你可是殿下的贴身护卫,他舍得吗?”
“舍得。”苍河可怜巴巴的点头,“都警告一回了,再来一次怕是真的要去喂狼的。”
“警告过一回?”尹宛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立刻问道,“什么时候?”
苍河心知自己说漏嘴,忙岔开话题,“也没有,属下就是随口一说。对了,王妃吃早膳了吗?”
糊弄她未免也糊弄的太明显了点吧。
尹宛盯着他,直接道,“别扯其他的,快说什么时候又警告过一回?”
方才苍河那意思明明就是同她有关系,但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还有过这样的事。
被王妃这样看着,苍河有些犯怵,感觉自己再糊弄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将昨夜之事和盘托出,“昨夜王妃在院子里跳舞,殿下都看见了,属下说王妃是为了哄殿下的,殿下听后十分生气,就警告属下说要再胡说八道,就将属下丢去山里喂狼,这好似第一次。”
尹宛听后感觉后背一凉,他居然看见了。
怎么她自己没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若是发现了,她绝对不会在那儿院子里玩的。
“他倒是没说错,胡说八道的人确实得去喂狼。”尹宛板着脸道。
真是好好一个人长了一张嘴。
她什么时候在跳舞了,他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苍河有些尴尬,抱拳赔罪,“王妃,属下错了,属下那样说其实是为了让殿下与王妃重修旧好,没别的坏心思。”
尹宛心中真是感觉无语啊,重修旧好这词儿都出来了。
他们好像没有旧时吧。
罢了,也懒得再扯这些乌七八糟的,还是正事要紧。
“行了,记住下次别乱说就行。”她提起裙摆就要走上石阶,却被苍河拦了下来,“王妃,请您饶过属下吧,属下接了死命令的,真的不敢放您进去,不然属下真的要去喂狼。”
死命令?他还真的怪会威胁人的。
尹宛咬了咬牙,转过身望着外头白茫茫的大雪。
思忖片刻,回过身说道,“不然这样,你就说我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要找殿下说,不是关于那件事的。”
反正先进去了再说,等到见面后,还不是想说什么说什么。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还是有说话权的。
王妃这个理由当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若是揣着这种理由过去铁定会被殿下轰出来的。
苍河心中着实为难。
他攥着手指,飞快的旋转着大脑,想找出来个什么好的理由帮帮王妃,也让自己不那么为难。
可他思绪实在贫乏,想了好几圈都没想到合适的办法。
最后心一横,干脆决定就依着殿下,将王妃拦在门外得了。
两个人都不能得罪,但若要选的话,他还是选择得罪王妃。
因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发现这个王妃心肠其实是极好的,很善良正义,也不会随意折辱下人。
单单凭借她坚持不懈的阻止殿下收礼这件事就能看出来。
不过这件事即便他知道些什么也不能说,只有等到能说的那一日才可以说。
否则便会走漏风声,全盘皆输。
可就在他正要说不让她进去的时候,忽然看见外头茫茫大雪中急匆匆走过来个人。
苍河像是得了救星一般,忙道,“王妃,快看,那不是门房吗,怎么来这儿了?”
尹宛转头看过去,果然看见前头门房远远的打着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的折伞,哈着热气跑了过来。
“王妃,可算找到您了。”他气喘吁吁的说道,“云大夫来了,此刻正在花厅候着王妃呢。”
云风?
尹宛心中一惊,忽然想起来昨日让春见去找过他。
该死,她居然被白王这事给缠的都忘了这茬。
“你去知会一声,我马上过去。”
“是,王妃,小的这便去。”
门房很快折返回去,短短片刻时间,脚印便已经被雪遮住大半。
尹宛回头看了眼紧闭着的大门,又看了眼旁边的木牌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不过在经过木牌的时候,她咬着牙气鼓鼓的戳着那牌子说道,“哼,别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我可是不会放弃的。”
苍河一脸无奈的目送王妃离开,见她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之中才推开门进去。
院子里积了层厚厚的雪,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沿着还能看见微弱印记的脚印走了过去,在廊下停住,用手快速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又跺跺脚将靴子上沾染的有些发黄的雪水蹬掉。
收拾整洁后,才轻轻叩了叩门,“殿下,王妃已经回去了。”
里头的人嗯了一声,示意他进去。
苍河推开门而入,又将门再次合上。
“她怎么说的?”白王站在书架前正上下扫视寻册子。
“禀殿下,王妃还是想进来,但是被属下拦住了。”
“还有呢?”白王继续漫不经心的问。
还有?苍河有些懵,还有什么啊?
他想了想方才的情形,脑瓜子忽然灵光一现,“哦,对了,王妃走的时候还戳了那牌子,说绝对不会放弃的,之后就去前头见云大夫了。”
很明显,这话说完之后,苍河看见主子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
不过很快,又恢复平常。
他将寻到的书抽出来,翻开看着。
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苍河忙道,“王妃戳牌子说不放弃。”
“不是。”白王问,“不是这句,下一句。”
苍河感觉有些莫名奇怪,他挠挠头,说道,“王妃之后就去前头见云大夫了。”
话毕,他便看见主子忽然转过身来啪一声将书合上,“他来做什么?”
苍河哪里知道,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
他苦笑着解释,“殿下,属下还不知是所为何事,不过属下马上去查探。”
“不必。”白王将书丢回在架子上,绕过香炉往外走,“本王亲自去看看。”
啊?苍河十分惊诧,殿下说要亲自去看看?
这这这,他是着急了吗?
苍河顿时心下暗爽,果然让一个男人吃醋的办法是再弄一个男人出来。
第25章 025
花厅里, 尹宛与云风正坐在里头饮茶。
厅中置着一个炭盆,里头的银丝碳正哔哔剥剥的烧着,将屋子里烤的暖烘烘的。
两人一边闲聊, 一边饮着热茶,一边赏雪,十分惬意。
“好几年没看见过这般大的雪了。”云风不由叹道。
尹宛笑笑,“你一直四处游历,总是往南下跑, 肯定是没见过这般大雪的, 我倒是在京都见过数次。”
“这每一年啊, 到了秋末就会下几场大雪, 一直断断续续持续到来年仲春, 可美了。”
见她说起雪来神采奕奕, 云风便问, “你喜欢雪?”
尹宛点头,“很喜欢, 最喜欢同父兄一起看。”
说完, 她忽地低下头去,神情变得有些恹恹,“只可惜以后不能与父兄一起赏雪了。”
都嫁给白王为妻, 还随他定居到这样远的地方,还如何能回到往日。
云风默了默, 神色有些微变。
不过很快,他又笑了起来, 安慰尹宛, “那确实是没办法,不过人生嘛, 总是有许多无可奈何的,心态还是得放平稳些,日子才能过的顺遂。”
“是啊,你说的对。”尹宛表示赞同。
不过说完后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于是问道,“云风,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般,语气里总带着点悲伤的意味。”
心事云风怔了怔,而后忽然开怀大笑,“怎么会,我这般乐观之人如何能有心事,更不用说什么悲伤了。”
说完他怕尹宛继续刨根问底,赶忙又补了一句,“我其实是在替你感到悲伤,小小年纪就离家千里,看着怪可怜的。”
替她感到悲伤?尹宛想了想,确实觉得自己挺可怜的。
她无奈的摊摊手,“你说的对,但是没办法啊。既来之则安之吧,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云风颔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又不紧不慢的放回。
“是,也只能这样的。不过我能问问吗,当初是为何忽然答应嫁给白王殿下了?我记得之前听你说过,你喜欢太子殿下的,现在还喜欢吗?”
这话换作旁人问,尹宛是绝对不会回答的。
但是介于这个人是云风,她便稍稍说一说。
“太子他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对我从来都是欺骗,我这个人又不能接受被欺骗,所以便答应嫁给白王殿下了。”
“至于具体是欺骗了什么我就不细说了,就让过去的都过去吧,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云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懂了。既然你不想细说,那我们就不说这个。”
“对了,你鼻子与眼睛都如何了?”他换了个话题。
尹宛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又吸了吸鼻子,觉得好像好了不少,便道,“已经没什么大碍,多谢你了。”
“那就好。”云风也看着她笑了笑,然后提醒道,“我们是朋友,往后这种感谢不感谢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免得生分。”
尹宛嗯了一声,“行,不说那便不说。”
多一个朋友在凛州还是件极好的事呢,她求之不得。
两人相处的十分融洽,倒让在外头站着的人看着多少有些不适。
她倒是挺会区别对待的,对旁人都笑脸相迎,对他不是纠结就是咬。
到现在为止,白王肩头的伤都还痛着。
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肩膀,而后大步走进屋内,沉着脸问道,“王妃与柳大夫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他的突然出现,让尹宛着实吓了一跳。
心想嘀咕着,他不是在书房让人拦着门不让进吗,怎么这会儿跑这儿来了?
云风比她速度要快很多,忙拱手见礼,“柳某见过白王殿下。”
白王没有立刻理他,径直走向厅中上首,在尹宛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将人看了半晌后,才道,“平身。”
“谢殿下。”云风起身,在旁边坐下。
尹宛愣愣的看着白王,问道,“殿下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说很忙吗?”
“忙完了。”白王冷冷看了尹宛一眼,“倒是王妃,你在做什么?”
“我?我当然是在做我分内的事啊。”一同他坐在一起,尹宛便想起书房门口挂着的那块木牌,心中十分不满。
白王听出她有气,也不在意,不紧不慢的问道,“什么分内的事能让你笑的这般开心。”
“是丫鬟的事。”尹宛忍着不开心尽量平心静气的与他说话,“昨日云风过来给我看眼睛时,听到我说要挑丫鬟,于是便说要帮忙,今日正是要带来给我看的。”
白王哦了一声,“那本王怎么没看见有丫鬟进来,只有你们二人在谈天说地?”
“应当是路上耽搁了吧,今日下这般大的雪,路不好走。”尹宛解释道。
她其实也挺纳闷,说好的早晨就过来相看的,结果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人还没来。
但是也不好去催,毕竟这件事是请云风帮忙,又不是人家应该做的。
云风怕她为难,忙跟着解释,“是的,王妃说的对,兴许是路滑耽搁了,不过应该很快就来了。”
“原来是还没到。”白王漠然的看着一直温温润润的云风,“既如此,那余下的事情便不劳烦柳大夫了,之后本王会与王妃一同相看。”
这便是赶人了,云风听得明白。
他也不好再继续待在这里,只好起身道,“那在下便先回去,若是之后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在下一定随叫随到。”
说罢,他还看了一眼尹宛。
尹宛也看了看他,有点闷闷的,“那行,那你先回去,等有时间了再请你来府上聚聚。”
原本打算让云风帮着把把关的,谁知道白王忽然出来横插一脚,把人家牵头人给赶走了,这多尴尬。
不过她也不敢忤逆他,只能顺着他。
云风走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夫妻二人。
尹宛忍不住问道,“殿下,你为何要这样做?我是请云风过来帮忙的。”
她还好意思问。
白王眯了眯眼,看着又鼓着腮帮子的人,“本王是不是说过让你少于这个云风接触,你是不是将本王的话当耳旁风了?”
尹宛当真觉得委屈,搞不明白为什么魏衡总是针对云风。
若真的要深究,他与她的相熟度还不如与云风的呢。
好歹在京都他们还相处了几个月,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格。
“殿下,我说过他是个很好的人,你为什么总是看人家不顺眼呢?”尹宛叹了口气,“我们在凛州初来乍到什么都是陌生的,多个朋友在这里不是多一条路吗?我觉得我们可以与他好好处一处,说不定往后还要需要他的帮助呢。”
需要他?白王并不这么觉得。
况且他也并不是对这凛州一无所知,既然知道要来这,肯定会提前布局。
“你需要他帮助你做什么?”他问。
尹宛以为他这么问是当真听进去了,忙掰着手指头数着好处,“第一,他是大夫,我们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找他帮忙诊治,人家是神医呢。第二,我之前不是说过吗,要开铺子赚钱。”
“论说做生意我没什么经验,但是他有啊,他不仅是大夫,还是福禄楼的老板呢。我想好了,等我将府里的事情安排好,我便去找他学学,现成的经验不用白不用。”
想的倒还是挺齐全的,可白王从未想过要她出去抛头露面做什么生意。
因为养家糊口本就是男子该做的,何时需要一个弱女子去出头。
他可不是他那皇兄,会不择手段的利用女子。
“你不必做这些。”他道,“本王说过,既然娶了你是不会让你受什么苦的,本王会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这句话大婚那晚本王便已说过,所以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些念头,安分守己的在府里待着儿,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那可不是有的没的,尹宛立即反驳,“殿下,我做这些也不单单是为了你啊,还为了我自己呢。”
“你看,你昨晚因为没得到某些东西就对我爱理不理,发脾气,还在门上挂牌子说禁止尹氏入内,违者仍狼窝。”
“我跟着你来这里本就十分孤立无援,若是哪一日又惹到你,日子该多难过。所以我觉得我就应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尽量不去惹你不开心,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说着,她还将身子转过来面对着白王,眨了眨大眼睛问道,“殿下,你说我说的对吧?”
白王看着她,眉头蹙了蹙。
什么因为没得到某些东西就对她爱理不理发脾气?明明是她口中唤了旁的男人好吧。
就知道她心里没想什么好东西。
“你最好是弄清楚了再说话。”他板着脸道,“昨夜你一边勾着本王亲昵,一边唤着魏循的名字,还将本王咬了一口,你说本王该不该生气?”
说着,白王还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尹宛忙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
当即便想,自己真的做了这般混账的事吗?他生气居然不是因为她拒绝了他?
“我能看看吗?”她指着那肩膀说道。
“不能。”白王立即拒绝。
尹宛就知道他会这样说,但她实在是好奇是不是真的,于是也不再二次征询他的同意,忽然伸手以最快的速度扯开了他肩头的衣服。
那道被牙咬出来的伤口赫然便显露了出来,很是刺目。
她顿时懵了。
怪不得早晨起来的时候感觉口中有血腥味,当时还以为是牙齿哪里出血了。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那还真的是她的错,怪不得他生那么大的气。
“殿下。”尹宛忽然将自己左肩的衣裳扯了些下来,露出白皙的肌肤,“确实是我错了。”
她将肩膀送到铁青着脸的白王面前,闭上眼说道,“不然殿下也咬我一口吧,就当是赔偿。”
第26章 026
她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行为举止总是大胆的要命。
望着送到自己眼前那方白到发光的肩膀,白王冰凉的眸色逐渐染上幽暗。
她以为让他咬一口那些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了吗,简直太天真了些。
盯着她看了片刻, 他缓缓的收回了视线,将目光远远的落在洞开的支摘窗外的皑皑雪色上。
外头风声呼啸,刮着雪花胡乱的拍打在支摘窗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一大部分雪花被风卷着拐了个弯落在外头廊下,小部分像是飞蛾扑火似的从窗户中钻进来, 落在挂着碧色帷幔的墙下。
屋中炭火十分充足, 暖气融融, 那些‘小飞蛾’很快便被热浪摧毁, 消融成水渍。
尹宛还闭着眼等着白王行动。
可等了半晌那人都没动静, 心中就觉得有些奇怪。
爱记仇爱生气的人不是属于有仇必报吗, 怎么都送他嘴边了, 他却还不动口?
莫不是还在酝酿,不然再等等吧。
于是她凝神静气又等了等, 可结果还是一样, 没任何动静。
尹宛心中突然有点不安,不知道魏衡什么情况。
她试探着问道,“殿下, 你怎么还不来啊?我一直这样怪冷的。”
说完,她还瑟缩了一下肩膀做做样子。
衣裳本就顺滑, 被她这样一动,忽然又往下滑了一节, 露出里头的小衣。
白王并没有看她, 仍旧在看着远处的雪景,可是余光却不知怎么的, 像是长了磁石一般将这旖旎的画面尽数吸进了眼里。
她今日穿的是紫色小衣,露出一角的边沿仍旧绣着一串小葡萄,同往日那些一样。
便忽然想问问,她的衣裳里为何总是有这个图案。
但是一想起这些有可能同魏循有联系,忽地又不想问了。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斥道,“光天化日的在厅中衣衫不整成何体统?王妃不在乎脸面,本王还要在乎!”
尹宛被他吓了一跳。
都想好了被他咬一口,将前头的荒唐事都一笔勾销,好重新开始呢。
谁知他居然这样。
她猛地睁开眼睛,将自己的衣裳拉好,跟着站起来。
白王身姿委实挺拔高挑,一身墨色衣裳将其衬的更是矜贵无比,有一种只可远观的疏离感。
尹宛站在他身后有一瞬的愣怔。
忽然就在想,自己方才的行为是不是太过轻浮了些?
该不会被他看不起吧?
听说凛州有不少美人,万一被他看不起不往心里放,去找其他女人那该如何是好。
这往后还能有好日子吗?
不行,还是得赶紧挽回挽回形象。
她忙跟着走上前去,绕到白王面前站着,小声说道,“殿下,真是抱歉,我方才脑子一热就做了那种事,还请你莫要在意,都忘了吧。”
白王收回视线,垂目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忘了?”
尹宛点头,一双眸子亮闪闪的,“是啊,都忘了,我知道殿下心情不好,不然我们换一种方式来解决?”
“殿下不是说我咬了殿下一口吗,殿下又不肯咬回来,那我就想着干脆把这主动权交到殿下手里,由你来决定可好?”
她是绝口不提魏循二字,话都挑明了,还在维护他。
白王漠然的看着尹宛,心中怒意逐渐开始聚积。
“当真让本王自己决定?”
尹宛再次点头,说的十分笃定,“是的,殿下决定。”
她丝毫没有料到自己正在给自己挖坑,而白王也正想利用这一点,让她知道惹怒他是什么后果。
“这话可是你说的。”白王指着面前的那张桌子说道,“趴上去。”
尹宛有些莫名,什么趴上去?
她懵懂的看着那张圆桌,又看了眼不苟言笑的男人,软软的问了句,“趴上去做什么?”
不是说要解决让他生气的事吗,这样能解决?
“当然是解决你犯的错。”白王见她不动,便说,“王妃想说话不算话?”
尹宛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啊,我就是在想,趴上去能怎么解决。”
难道跟那桌子来个拥抱,听那桌子说一声:殿下方才用意念告诉我的,说王妃抱一抱就算事了?
这不扯呢吗?
她懵懂的看着他,似要从他眼底看出些什么。
可白王根本不给她这机会,绕过她便要往外走。
“既然王妃心意不诚,那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好自为之。”
尹宛登时心里一沉。
好自为之这话,是要她往后不得好过的意思啊。
她连忙追上去,扯住白王宽大的衣袍,说道,“殿下,我做,我不是那意思。”
白王顿住脚步,微微侧头,余光看她。
“那还不快去?”
尹宛嗯了一声,“好好好,我这就去。”
她撒开手里的袖袍,走到那张铺着锦鲤戏莲刺绣的圆桌前,拢了拢衣袖趴了上去。
然后侧过脸看着白王,将手在桌上摸了摸,说道,“殿下,你看,我抱了这桌子,我听话了,你是不是能消气了?”
尹宛十分清瘦,趴在桌上后背更是薄的像纸片一般。
小脸被长长的墨发包裹着,看着比那巴掌还要小。
若是捏起来,怕是他一掌就能握紧。
白王抬手在她眼前比划了几下。
尹宛透过他的指缝看到他的脸,感觉他神情有些怪异,但是说不出来是什么。
她以为他这样比划一下就行了,于是问道,“殿下,我是不是可以起来了?”
白王收回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反问,“就起来??”
“是啊,殿下不是已经做了吗?”她道,“我还趴着干什么。”
“谁告诉你已经做了?”白王神情沉沉,启步朝她走来。
尹宛心中一惊,没做吗?那他方才那般是在干什么。
“啊?那,那殿下你快说,要我做什么。”
得赶紧把这事儿了了,一直趴桌上像什么话。
待会儿人来了若是看见也太尴尬了吧。
“急什么。”白王朝她走来,“本王都不急。”
说完,他唇角似乎扬了扬,“又或者说王妃等不及了要本王过来?”
“是啊,我就是在催你。”尹宛急道。
磨磨唧唧的,不知道磨叽些什么。
看看她,多利索,说给他咬就给他咬,从不拐弯抹角,谁像他似的。
“好,那可是你说的。”白王几步便跨了过来,走到了尹宛的背后。
尹宛心中忽地一慌,他怎么去那儿了。
不是应该站她面前说该怎么做吗?
“殿,殿下,你在后面干什么,我都看不见你了。”她有些慌张。
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王忽然冷笑一声,“本王可没说要在前面,王妃还真是大胆,你这些都是在哪里学的,嗯?”
什么在哪里学的,尹宛心中莫名。
正想要问他说的是什么呢,忽然就听见后头有腰封搭扣解开的声音。
顿时将她吓得一慌,心中立即浮现出那种不好的画面。
才知道原来他说的趴上来是这种意思。
她连忙撑着爬起来,想要转过身制止他,可没想到白王竟是忽然将她按在桌上,俯身下来。
几乎是贴在她背后,在她耳边低声道,“王妃现在还催吗?”
尹宛哪里还敢啊,忙摇头,“不了,不了。”
说完,又感觉哪里不对,连忙道,“殿下,你你你,你这样不对。”
怎么白日里就开始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亏得她方才还觉得自己轻浮,那他岂不是比她更轻浮?
“本王,如何不对?”白王将头往下移了移,贴在尹宛脖颈间,声音低沉的可怕。
尹宛怕痒,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顿时让她浑身起了一种毛刺刺的感觉。
她忙将脖颈缩了缩,试图从他身下的空隙中溜走。
可没想到,白王又一次预判到了,忽然攥着她的手,将人按在桌上,让她动弹不了。
桌面十分硬挺,才一瞬间,就让尹宛胸口被压着疼了起来。
她的身形是清瘦,可是那一处却是十分丰腴,这几日仿佛更是大了些。
穿衣裳的时候她还曾懊恼,为何该长的地方不长,偏偏都往这块儿挤。
这里是香一些,还是怎地。
胸口疼,她也不敢直说,只不断地弓着身子想要离那桌子远一些。
动来动去间,就不小心又蹭到了不该蹭的,但她并不知道,于是动作还在继续。
白王撑在桌上的手缓缓攥成拳头,将身子往后挪了挪。
心想自己明明是来惩罚她的,怎地弄得自己还
“别动!”他道,语气中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尹宛不懂,但她也不敢再动,于是问道,“殿下,我不过是咬了你一口,你若是在这里那样是对我不公平。”
她说不公平?
白王冷笑,到底是谁在对谁不公平?
“本王再提醒你一遍,最先不公平的人是你。”
尹宛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白王心中怒气伴着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了上来,“你身为本王的妻子,却在榻间唤着本王兄长的名字,你说你公平吗?”
尹宛一下子愣住。
想不到自己方才刻意不提起,这会儿却还是没能逃过一劫,叫他给说了出来。
既如此,她也不能再躲避了。
“殿下,你说的那件事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她辩驳道。
白王哦了一声,似乎不信,“不是那样是哪样?”
“我之前就同你说过的,我亲手捉到太子与我闺友在一起行孟浪之事,我已经对他失望至极,又如何心中会念着他?”
空口白牙的话谁不会说。
白王只相信自己亲身经历的,那道伤口到现在还在疼,时刻警示他,自己的妻子心里还装着别的男人。
“你以为你这样说本王就会信吗?”
这都不信!尹宛心中苦笑。
真话不信,难道他想听假话吗?
她生平最不喜欢人对自己这样,心中不免开始起了火,说话时也带着怒意。
“殿下你什么都不信,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咬牙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唤着他的名字咬了你,可能是殿下当时做的太过分,让我觉得恐惧,以为是他所以才反抗着咬你。”
“就像现在一样,你在我身后要做那可怕的事,让我恐惧。我现在清醒着没有要咬你的想法,但若是睡着的转态,恐怕也会像那时一般吧。”
白王愣愣的看着身下女人白皙的后颈,眸光更加的幽深。
原来她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还觉得是他霸王硬上弓,欲对她行不轨之事
真是让人刮目。
他忽地起身,将人拎着翻了个面,抵在圆桌上。
“在你心里,本王就这般不堪吗?”他死死的盯着尹宛的眼睛。
尹宛也不甘示弱的盯着他,“是,我想帮助殿下,殿下却自甘堕落,你这样就是不堪。”
“你放肆!”白王怒道,“既然你不知错,还忤逆本王,那你往后都给本王待在清心苑,禁足三个月。”
禁足三个月怕是外面早就翻天了吧。
尹宛瞪着他,咬着下唇,“不要,我不要。”
她边说边要去咬他,却被白王给按回在桌上,“还想来一遍?是嫌昨夜血喝的不够多吗?”
“我”尹宛始终不占理,说起咬他这事儿实在不光彩,于是气焰便消了不少。
不过她也正在气头上,心里憋着话是不肯咽回去的。
“谁让你让我禁足的,我还同你说了,要找云风学习,禁足三个月怕是人家都要走了。”
这种时刻提起云风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白王忽然变了脸色,“你倒是挺厉害,前面有魏循,后面有云风,将本王至于何地?”
尹宛真是觉得莫名其妙。
感觉这人像是发疯了一样,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她还是头一次觉得魏衡这人这般偏激,都解释了,他还这样。
先前儿问他是不是吃醋,他拒绝的义正言辞,她也信了。
今早晨将她关在门外她更是相信他心里没她,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罢了。
既然不喜欢,还在这里装什么。
“殿下还请不要乱说,魏循是过去,云风是我的好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般。”
她的回复里没有一句是关于他的。
白王心中不知怎得,忽然感觉到了些许失落,还觉得十分可笑。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当真是荒唐。
堂堂一个王爷不去做该做的事,偏偏要在这里与一个心中没有自己的女人纠缠,当真是不务正业。
他一下子松开尹宛,冷着脸,绕过圆桌走了出去。
身上的压迫消失,尹宛吓得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然后就听得他在外头说道,“将王妃禁足三个月,不许出府,不许出清心苑。”
他当真是无情无义无可救药。
尹宛心痛不已,靠着桌子坐着,双手环膝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真的好似嫁错了人。
春见从外头进来的时候,脸色也不是很好。
见小姐坐在桌边,心疼的赶紧将人扶着往炭盆那边走。
“小姐,你也别太难过,说不定过几日就解禁了。”
方才她与苍河都在外头候着,里头的动静他们其实也都听到了。
尹宛红着眼在凳子上坐好,望着那张桌子,心情更加不好。
早知道方才就不趴上去了,要不然事情还发展不到这种程度。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她还要再次经历这些。
不仅是桌子,这屋中但凡能容得下她坐着的地方,都会让她经受一遍。
在花厅坐了一会儿,丫鬟便到了。
尹宛此时已经没什么心情去好好看,让春见随意挑了几个丫鬟与仆从,便算是了结了。
之后,再将这些下人们安排好,府中的一切才算是走上正轨。
大雪整整下了八日,将整个凛州城都给遮的严严实实。
白王白日要去州衙处理公务,晚上都回来的很晚。
这几日他都不曾进过清心苑,尹宛一个人倒也乐得清净。
清心苑内有一座三层高的阁楼,不能出去,她便让下人将炭盆烧起来,抬上三楼。
又在那里支了张贵妃榻,拿了毛茸茸的软毯盖住身子,躺在上头赏雪。
这里地势高,看得远,几乎能将小半个中心城区尽收眼底。
她便一边吃着蜜饯儿,一边看着街头来来往往的人。
前几日一直下雪外头人烟稀少,今日雪停后放晴,人便多了起来。
小摊小贩也都将担子挑出来,走街串巷的吆喝。
“卖盔饼嘞,又香又脆的盔饼。”
尹宛一下子来了兴致,指着巷子里的那个小贩说,“春见,快去,买几个。”
之前说好要出去逛街吃盔饼的,自从发生那件事被白王禁足,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出去亲自吃了。
“哎,小姐,我这边去,你等着啊。”
春见连忙小跑着下楼,唤了板栗上来伺候。
板栗是几个新买的丫鬟中的一个,最为机灵,便被安排在清心苑伺候。
她从楼下端了做好的热梨子饮上来,放在桌上,“王妃,整日烤火会口干舌燥,吃些梨子饮润润喉。”
尹宛嗯了一声,朝她挥挥手,“放那儿吧,你也别在这儿拘着,去下头玩儿去。”
院子里几个小丫鬟正在拿着扫帚扫雪,不时还攥起一些来打雪仗。
都是些刚及笄的小女孩,玩心是有的,尹宛也没过度去管着。
只要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偶尔放松放松,她也是不会说什么的。
但板栗好似没有那想法,她将梨子饮端起递到主子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王妃,奴婢只想守着王妃,不想去玩。”
尹宛看了看她,接过梨子饮,心中有些不悦。
她这么说其实就是在赶人,可奈何板栗听不懂。
“你下去玩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尹宛道。
板栗这才起身,“是,奴婢这就下去。”
尹宛嗯了一声,吃了口梨子饮放着,再次看向远处人头攒动的街头。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春见提溜着一个小篮子回来了。
尹宛坐在楼上,看到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这边来,手里好像还拿着旁的什么东西。
还没上到三楼,便听得她在下头喊叫,“小姐,好消息,老爷和少爷来信了。”
其实信早就到了,只是忽然下雪封路,驿站那边也不好过来,直等到今日路上的雪化开不少才过来送信。
心情正郁闷着呢,听说有家书,她一下子坐起来,掀开软毯下地。
“快些送来。”
春见跑的气喘吁吁,几步爬上楼梯将信交到了主子手里,还将刚买的热乎乎的盔饼拿给她。
尹宛哪儿有心思去吃,直接将信拆开来看。
父亲的信中写着全是对她的关心思念,让她要好好的与王爷过日子,说是过几日会送些吃食过来。
尹宛直看得双眼通红。
再去看兄长写的信时,却又被逗得咯咯大笑。
信中写着他们在戍边时发生的一些趣事,什么士兵们举行摔跤比赛,两个人都摔进风沙里,起来的时候都成了沙人。
这样还不认输,继续摔跤,直将身上的风沙甩的到处都是,飘进另外一边正在吃面的士兵碗里。
他们便将碗筷放下,撸起袖子也上阵,最后将两个人的比赛活生生变成了群赛。
队伍越打越大,十分壮观,又很好笑。
二三十个人打成一团,一边肉搏一边哈哈大笑。
还有,士兵们闲暇之余去农户家中帮摘核桃,说好只摘一半的,见人家老人太热情,又是给送水又是给送饭食的,直接将整片核桃林的核桃都给人摘干净了。
老人家哭笑不得,直说,剥都要剥半个月。
后来,爹爹便让人去帮着将核桃一块剥了。
最后,走的时候,一人被塞着送了一篮子核桃,不要都不行。
说是将士们戍边本就辛苦,还抽空帮着他们这些农户,给送些吃食本就是应该的。
若是执意不要,便是看不起他们。
最后,爹爹只好苦笑着答应。
看着父兄在边境过的这般轻松随意,尹宛心中倒是舒服不少。
不过看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面上忽然又起了愁容。
“不知妹妹与妹夫过的如何,若是妹夫欺负妹妹,兄长一定让人暗地里给他些颜色瞧瞧,我派的人已经在王府周围了,为兄时时刻刻盯着你们哦。”
尹宛顿时讶然,将信塞进信封朝下头看了看。
“哥哥派谁来的??”
春见摇摇头,“啊,公子派人来了吗?我不知道啊。”
想起自家兄长那脾性,尹宛心里便有些担忧。
他可是说一不二的主,为了她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不行,得去看看殿下有没有什么事。这信都到凛州多日,说明哥哥派的人也早就到了。”
她忙将信塞进贵妃榻下的软垫里,匆匆下了楼。
却没发现,自己走后,有人悄悄的摸上了三楼,翻开了那封信。
第27章 027
积着厚雪的鹅卵石小路已经被下人们清理出来了, 雪都被铲着堆在路两旁。
雪堆被太阳照着慢慢的开始消融,表面塌陷出几个小坑后,最底下挨着地面的地方已经开始有水渍渗出。
正顺着鹅卵石之间的缝隙缓慢流下来, 积成数个小小的水洼。
远远看上去,水光粼粼的,十分耀眼。
廊下风声依旧,呜呜作响。
势头虽不大,但是裹挟着冷寒拂过, 还是将人冷的打了个机灵。
尹宛将毛裘披风衣带系紧了些, 又将衣袖拢了拢, 才觉得舒服了。
主仆二人很快便走到院门口, 春见先跨出门去, 在外头迎接小姐免得她踩滑摔倒。
却没想到, 尹宛刚一跨出门, 还没被春见扶上,就被门口的两个穿着蓝色短打的仆从给拦住了去路。
吓的她险些滑倒, 还是春见眼疾手快将她给扶着了。
“王妃还请恕罪, 王爷命奴才们在此处守着,不得放王妃出去,还请王妃回去, 莫要为难奴才们。”两个下人行礼说道。
这是尹宛第四次试图出来被拦。
每一次她都体谅他们没有硬要闯出去,走到门口听他们这样说就回去了。
但是这次怕是不能再心软, 必须要出去。
“让开。”她道,“你们不要担心, 有什么事情都有我呢, 殿下那里我也会亲自去说的。”
闻言,两个下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面露难色。
其中一个人苦着脸说道,“王妃见谅,王爷说若是不遵守命令便将奴才们丢去狼窝喂狼,还请王妃饶了奴才们吧。”
又是丢狼窝!
尹宛闭了闭眼,感觉后背凉意嗖嗖的往上爬,心中郁闷异常。
有什么气对着她一个人发好了,威胁什么下人啊。
“让开,有什么事我自己会担着,同你们没任何关系。”
说着尹宛便要往外闯,但是两个下人实在是太害怕喂狼,愣是拦着不让走。
春见也气极,伸手去掰扯他们,“我告诉你们,这府中可不止一个主子,若是惹怒王妃也是一样会被扔进狼窝的。”
两个下人顿时吓得脸色一白,双双跪地求饶,“王妃,还请放过奴才们吧,奴才们出来做工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实在不敢忤逆两位主子。”
被人拦着心里着实烦闷的紧,尹宛也懒得同他们周旋。
直接往前走去,下人们其实拦归拦,也不敢真的动手。
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闯过关卡走出去。
她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他们如何敢触碰。
等她一过去,两个下人立即便匍匐在地上叩头请罪。
尹宛怜惜他们大冷天的跪在地上会冻坏身子,于是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待会儿便去找殿下,同他说是我自己硬要出来,与你们无关。”
“都快起来吧,你们家中不是还有父亲母亲等着照顾吗,若是冻伤了,拿什么去照顾?”
两个下人仍旧不敢动,尹宛只好无奈摇摇头,让春见扶着往前走去。
没想到,才走两步,就看见白王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他原本是要去书房的,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尹宛。
明明在禁足的人忽然出现在这里让他觉得诧异,当即问道,“怎么回事?”
苍河其实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挠挠头道,“属下是按殿下吩咐来的,王妃忽然出来兴许,可能是有什么急事?”
“她能有什么事?”白王反问。
“这”苍河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过他也不敢真的不回,思考片刻,随便扯了个谎,“兴许是王妃多日不见殿下,想念殿下了,才不顾阻拦硬要出来的。”
嗯,就是这个原因。
白王听后只觉这个苍河脑子有病,她会想念他?怕是在做梦。
正要出声责骂,让他去洗洗脑子,就听见尹宛那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殿下,殿下你没事吧?你还好吗?有受伤吗?”
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白王都不知道该先回哪一个。
因着王妃忽然出声,拉走了主子的思绪,让他躲过一劫,苍河在旁边高兴的几乎都要跳起来了。
瞧瞧,自己那话其实也没说错吧,王妃问的都是关心主子的话,说明他胡说八道还扯对了。
换句话说,可不就是想念他了吗?
于是苍河在白王身旁十分自豪的小声说道,“殿下,属下真的没有说错吧,王妃这几日兴许是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心,这不麻溜跑来找殿下了。”
白王回头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舌头不要了可以割了。”
苍河吓得连忙捂住嘴,提示主子王妃来了。
白王这才回头看向尹宛。
尹宛在他面前停下,不等他说话,就伸手将他胳膊捏了捏,边捏边问,“殿下,你怎么不回答我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白王挥开她的手,感觉很是莫名其妙。
“你干什么?”他冷冷道。
尹宛抓他胳膊抓得紧,被他这么大力一挥,身子跟着晃了晃。
又因为方才过来时踩过雪,这会儿脚底湿漉漉的,没站稳一下子往后仰去。
白王想都没想,手疾眼快的将她拦腰抱住。
下人们连忙捂着眼转身不敢看。
尹宛被他稳住身形后,心脏吓得砰砰直跳,与他视线对上后,心跳的就更快了。
白王也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两人眸中相互倒映着彼此。
就在这时,风忽然大了些。
从后头吹过来,将尹宛的长发与白色发带吹着飞舞起来,刮过白王的脸颊。
有几根十分不老实,被风吹着拂过他的眼睛,顿时便让他眼眶泛起疼来。
他忙将人用力扶正站稳,然后用手在眼窝处按了按。
尹宛歪着头看他,急切地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她怎么总是明知故问。
白王收回手,蹙着眉看她,“王妃不是在禁足,怎么出来了?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
尹宛都没空同他掰扯这些,“这事儿待会儿再说,让我看看殿下的眼睛。”
见他眼眶红红的,她连忙踮起脚,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眼睛轻轻吹了起来。
白王本想阻止的,但是被她这般一吹,眼睛居然舒服不少。
于是收回手,任由她去。
见她突然变得这般温柔,心中忽然便想到方才那个蠢材说的话。
莫不是真的同苍河说的那般,关了八日,八日没见着他,她心里终于知道他这个夫君的重要性了?
硬闯出来见他,问他还好不好,见他眼睛不舒服,还给他吹眼睛?
若真是如此,那她还算是有些心。
“你为何忽然这般关心本王?”他问。
尹宛还在帮他吹着眼睛,根本不能分心去想问题,于是随口说道,“因为我是王妃啊。”
就因为是王妃吗?王妃一词只是虚浮于表面,并没什么实际性的意义。
可以看作是一个责任,或是一个任务,独独不能表达什么感情。
并且,她还回答的这般随意,感觉是他又想多了。
白王心上忽然泛起一丝烦闷感来,再看她捧着他的脸给他吹眼睛的动作便不那么美好了。
他伸手捉住她的手,将它们掰开,放下。
然后往后退开一步,与尹宛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本王什么事都没有。”他冷冷看她,“说说,王妃如何这般大胆跑出来了?”
说着,他还朝门口跪着的两个下人看了一眼,“看来那些个不中用的下人是真的不中用,还是喂狼比较合适。”
一听他什么事都没有,尹宛瞬间放下心来。
但是又听他说将那些下人弄去喂狼,心里头就不太舒服。
人家也是爹生娘养的好大儿,凭什么被他这样一句话定生死。
“殿下,这事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她昂着头看他,“都是我自己非要出来的,你都将我关了这般久应该消气了吧?就不要再去责罚那些无辜的下人了。”
“那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咬殿下的,我可以发誓,往后绝对不会再做那种伤害到殿下的事情,半分都不会。”
小姑娘说的言辞凿凿,发起誓来也半分不含糊,可白王心中就是觉得不爽利。
他冷漠的看着她,说道,“说好禁足三个月,如今才过八日你便出来了,实在是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回去继续禁足。”
还要继续?尹宛心中直呼有病。
自己都这般说了,他还不依不饶的。
“我不。”她瞪着他,脚在雪水里蹬了一下,“你是要将我憋死吗?我不要回去禁足。”
“都八日了,整日闷在这个小屋子里,是个人都会发疯,殿下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话说的越来过过分,春见吓得连忙转过身来按住她,示意她不要再继续顶撞下去。
“小姐,这不能乱说。”她在主子耳边小声提醒。
尹宛已经十分生气,哪里会去听劝,又道,“殿下这般对我,该不会是想将我闷死,然后再去寻一个女人吧?”
再寻一个女人???
真是越说越好笑,白王只觉离谱至极。
他也不想理她,只静静站着,想看她到底能瞎说八道到什么地步。
尹宛见他不说话,心中就更生气了,觉得他是默认了她方才的猜测。
于是说道,“看吧,我都猜对了。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早点说啊,早点告诉陛下还能阻止这场婚事,闹成现在这种局面,当真可惜了。”
“我告诉你魏衡!今日出来了,我就不会再继续回去禁足,除非你屈尊降贵的将我亲自扛回去,否则想都别想。”
白王还是看着她,不给一点回应。
尹宛又气的跺了跺脚。
刚刚化雪的时候温度极低,脚上的鞋袜被雪水浸湿后已经十分冰寒。
她一动,就感觉一股刺骨的寒凉瞬时从脚底钻了上来,冻得打了个寒颤。
脚指头像是马上要冻掉了似的。
实在忍不住,尹宛就将右脚脚尖勾起来,只用脚后跟着地,试图缓和缓和。
谁知,才刚刚站好,白王忽然过来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尹宛不明所以,挣扎着捶打他,“魏衡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他们方才明明是在剑拔弩张的吵架吧,忽然搞这一出是想干什么。
魏衡,魏衡,叫的人头疼。
连敬语都不唤,真是越来越大胆。
白王将她双手攥住,沉着脸警告她,“再动本王便将你扔进雪窝,把你的十根脚指头都冻掉,让你成为真真正正的残疾怪。”
尹宛顿时被他吓得捂住嘴不敢再动,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在被扔雪窝冻掉脚指头和被他抱着不用走路这两件事中,若要选择一个,那必定选后者啊。
她是弱,又不是傻。
被他这样抱着,身子贴着一堵暖墙,尹宛感觉人是舒服不少。
她忍不住将自己冻得通红的手也往他衣裳里伸了伸,嘲笑道,“殿下,你当真是为了将我禁足无所不用其极啊,连主动抱我回去这种事都做了。”
“不过”她攥着他最里侧的墨色衣襟说道,“我说的是抗,殿下用的是抱,不一致,是没有用的。即便殿下将我抱回去,我也是不会默认继续禁足的。”
白王闭了闭眼,心想她嘴是真的多,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完没了。
他看着她,斥道,“闭嘴,你觉得冷风很好吃吗?”
尹宛啊了一声,什么冷风很好吃吗,她没听懂。
“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她撇撇嘴,伸手去掐白王衣襟上的暗纹,“是不是殿下最近在外头收了不少好处,欢喜疯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都有八日没去他耳边絮叨,只怕是他早就翻天了吧。
哎,尹宛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但愿大雪封路,这些个坏消息没被传扬出去。
白王没再理她,继续往前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尹宛突然唤住了他,“殿下,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这两个下人吧,有什么责任我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尹宛还等着他拒绝,然后继续同他说呢,没想到竟然听到他嗯了一声。
嗯是表示同意了?
她不管,字面意思就是同意了。
她连忙对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说道,“殿下都同意了赦免你们了,快回去换身衣裳暖暖,别冻坏了。”
两个下人如释重负般立即起身,行完礼,一瘸一拐的往下房走去。
白王侧头看了眼正欢喜不已的尹宛,心道她倒是善良的很,关了八日身上竟然没有一丝戾气。
还知道为一些下人求情,见他们没事,开心的同个单纯的孩子似的。
她还真的特别的很,与旁人大不一样。
若是其他女人,只怕是在禁足的第二日就会闹得天翻地覆。
将人抱着进入寝房,白王将她放在炭盆边坐好,自己也在旁边坐了下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陪着她这般坐着烤火。
尹宛也不拘谨,忙将脚抬起来置在上面烘烤。
很快,鞋面便开始冒出雾气来。
来回烤了几次,脚底冷气没了,开始变得热乎乎的,那种痛麻感也没了,心中也跟着舒坦不少。
再次去看白王的时候,就顺眼了许多。
不过在看见他正盯着她的脚看的聚精会神时,就又不顺眼了。
连忙用手挡住,阻止他,“殿下,你看什么呢,你都将我禁足了,还看我脚,不许看!”
白王瞥了她一眼,不太高兴,“怎么,本王看自己女人的脚都看不得吗?”
自己的女人尹宛一时哽住。
顿了片刻,她清了清嗓子昂着脖子道,“也看不得!你都不喜欢我,还将话说的这么暧昧,实在是太假了吧。”
她还真是白王睨了她一眼,“放肆!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这般忤逆本王?”
说起这个,尹宛倒是有理的很。
她将脚放下来,端正身子,拍拍胸脯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尹宛,是殿下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有些话是可以说的,殿下不可以说我忤逆哦。”
“你倒是生了张伶牙俐齿的嘴。”白王似是愠怒似是责怪的说,“成天将是本王的妻子这种话挂在嘴边,但本王却没见到你做过一件符合本王妻子身份的事。”
他居然说没有?
尹宛脸色一垮,“怎么会没有,我之前做的那些都是,要不要我一个一个的数出来?”
得,再说下去怕是又要扯到银票了,白王立马换了个话题。
“王妃今日为何忽然硬要跑出来问本王有没有受伤?难道王妃发现了什么?”
近几日府中的确有些异样,他也是感觉到了。
可是尹宛可不敢直接将事情说出来,若是让白王知道是哥哥扬言要收拾他,那还得了。
她忙摇摇头,“不不不,没发现什么。”
“那你为何那样?”白王追问。
“因为”尹宛脑子一转,扯了个谎,“因为我是白王妃,八日没见过殿下,甚是担心殿下,所以才急着出来看看。”
担心他?简直鬼扯。
他是八日没与她睡在一张榻上,但是不代表没有暗地里过去看过她。
哪一次她不是在榻上睡的香甜的很,在院子里玩的不亦乐乎?
堆雪人儿,打雪仗,夜里拿着那夜明珠撒欢儿,独独就没有提到过他。
心里根本没想过他,还说什么担心呢。
“是么?”他故意问。
尹宛重重点头,一本正经的说,“是啊,是啊。”
不过见白王正盯着自己,又有点心虚的垂下头去看自己的脚。
白王便感觉她是有些问题的。
不过他也没有说出来,而是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望着天边的晚霞。
看了一会儿,他道,“禁足八日也够了,不过,你还是不允许去本王的书房。”
说罢,他便启步往外走。
一听说解禁,尹宛一下子欢喜的站了起来,“多谢殿下。”
她笑吟吟的看着那个黑色的背影远走,心中竟然有些感动。
然后不知怎得,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那殿下晚上会回来睡吗?”
白王顿住脚步,回头看她,幽幽道,“你想本王回来同你一起睡?”
第28章 028
这个睡字音咬的极重, 吓得尹宛脸色瞬时一白。
话说这人怎么就当真了,方才她就是随口一说啊,就是意思一下。
他还那样看着她, 真是吓人。
她将手放在腰间小幅度摆了摆,尴尬的挤出一个笑来,“我就是随口一问,殿下日理万机如何能被我磋磨,若是忙就在书房睡吧, 我不要紧的。”
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但是明知如此, 白王竟还破天荒的觉得有一些奇怪的失落感。
他想, 尹宛这般高兴只是因为解了禁, 并不是真的想他, 也不是真的为他着想。
看来, 先前儿那些个猜想都是错的。
他看着她愣了一会儿, 忽然奇怪的笑了笑,“王妃这样, 难道就不担心本王会喜欢上旁的女人, 冷落你吗?”
这尹宛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个问题她是担心的,但是又奈何心理上还不能接受与白王那样。
所以总是很纠结。
但是又一想,他近日都很忙, 哪里有时间去找别的女人。
更何况,据她这些日子了解, 他好像不是个重欲之人吧。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至少现在是这样。
顿了片刻, 她道,“不怕, 殿下你若是很忙,我可以去书房看你的。”
她说她不怕。
白王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再回话。
过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了出去。
背影不知怎么的,竟然看着有些落寞。
尹宛叹了口气,呢喃道,“奇怪,他怎么看着不太开心啊?明明都不喜欢我来着,听我那样说不应该是这副表情吧,真不知道又是怎么了。”
“算了,待会儿还是去书房看看他吧,好歹要尽一尽这妻子的责任。”
自从听到解禁这俩字,尹宛心情就没有坏过。
先让春见去阁楼上取书信了,自己则在房中选衣裳,打算明日出府逛逛。
顺便打听打听城中正在出租的铺子什么的,好提前规划。
选着选着,就忽然想起云风来,不知道这么几日不见他走了没有。
待会儿等春见来了,还是让她派个人去外头打听打听才是。
这样她心里也好有个底。
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春见从外头跑进来了,看着还很慌张的样子。
尹宛连忙放下手中的衣裳,迎出去,问道,“怎么了,跑的这样急。”
春见咽了口口水,叉着腰指着那阁楼上说,“小姐,那,那信不见了。”
“什么?”尹宛大为吃惊,“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压在垫子下头的,你翻了没有?”
“翻了。”春见大喘着气,“哪儿哪儿都翻了,就是没见着。明明是两封信来着,等我去找的时候就只剩下老爷的那一封,少爷的不见了。”
尹宛一下子呆住,心想这信难道自己长腿跑了?
“你去问问,有没有人上去过。”
说罢,又忽地觉得哪里不对,忙道,“算了,还是不问了,你暗地里打探打探,万一这信是哥哥派来的人拿走的,这般一问将他们捅出来就不好了。”
堂堂王府被一个远在渭城的小舅子派人盯着,还扬言要时刻收拾王爷,成何体统。
春见应下,“好,我一定将这事处置好。”
尹宛嗯了一声,看着外头天色也不早了,便问,“今晚殿下说了,他要过来用膳吗?”
春见摇头,“没说呢,要不要我现在过去问问?”
没说尹宛想了想,这样跑来跑去饭都要凉了,还是她自己自己送去吧。
“叫人将饭食端着,随我去书房。”
他不是不让她进书房吗,正好趁这机会闯一闯。
万一他见她这般好,还亲自送饭,一感动就收回禁令了呢,之后去监督他不是方便许多。
想到这儿,尹宛不禁笑了起来,心道自己还真是个大聪明呢。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她便带着几个下人端着饭食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雪,将整个府上都遮的严严实实,哪怕是今日铲了一天,也没清理好。
路上还是不太好走。
风一大起来,就将檐上的雪块块吹得直往下掉。
雪块落在地上后,很快便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坨子,毫无顾忌的横在路中间。
尹宛走的十分小心,生怕摔一跤。
路硬又冷,若是摔着铁定得擦破皮,她最怕疼了。
于是走了许久才走到书房院门口。
本来还担心自己这般耽搁饭菜凉了,让白王吃了会不舒服呢。
没想到在看见禁止她入内的木牌还挂在门上后,那种担忧瞬间便不复存在了。
不舒服就不舒服呗,谁让他这样对她。
都多少天过去了,还这样过分。
不过这次情况比上次好一点,苍河并不在门口守着。
她便遣了春见去开门。
门上的牌子看着着实刺眼的紧,但她并不打算亲自去摘。
偏要等着魏衡亲自来摘心中才会觉得爽利。
春见将门轻轻打开,将小姐扶着小心走进去。
走到鹅卵石小路尽头便是一处石阶,尹宛将裙摆提着,缓缓走了上去。
春见最先到门口,扬手便要叩门。
却没想到,手还没挨着门框呢,就看见门突然被打开,苍河从里头走了出来。
“属下见过王妃。”他将门合上,朝尹宛行礼。
尹宛颔首,然后侧头往里瞧,“殿下在里面吗?”
“王妃。”苍河忽然移过来挡住她视线,“王妃请留步,殿下说不见,让王妃回去。”
尹宛收回视线,诧异的看着他,“他当真说不见???”
那会儿不是还失落吗,怎么她来了就整这一出?
苍河有点尴尬,习惯性挠挠头,“是,是这样。”
他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
看来是真的不想见她,尹宛心里直犯嘀咕,不知这魏衡在搞什么鬼。
不过他越是不让进,她越是要进。
饭菜都端来了,难不成要再端着回去吗?
“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来送饭了。”尹宛沉着脸看着苍河,“若你不去通报,我就直接进去。”
反正这样的事她又不止做过一次。
苍河心中那叫一个为难啊。
心说王妃啥时候来不好,非得挑这种时候来,里头确实有事呢。
他硬着头皮说道,“王妃,属下真的不能放您进去,您还是回去吧,殿下现在正有事要处理呢。”
他边说眼神还有些闪躲。
尹宛心中一下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是准的离谱,当即她便觉得里面肯定是有个女人在。
还记得从清心苑出来,白王问过她,担不担心他找旁的女人冷落她。
那时候还觉得不可能,现在觉得自己真是自信的离谱。
她也不想同苍河纠结了,直接绕开他,站在门外透过韧纸往里看。
果不其然,就看见里头有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正站在白王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好不惹人怜。
而白王呢,也一瞬不瞬的盯着人家看。
尹宛当即心口一沉,他果然找了女人!
那会儿看来是在给她提前提个醒儿呢,当真是好心思。
她攥紧拳头,牙齿咬的咯咯响,恨不得冲进去发脾气。
不过转念一想,直接进去实在太掉价,于是生生忍住不痛快,转身就下了石阶。
“将东西都带回去吧。”她头也不回的说道。
春见跟着跑下去,问道,“不进去了吗?”
尹宛回头瞥了她一眼,“都说了走,听不见吗?”
春见只好带着人往外走。
看到王妃这样,苍河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心道殿下啊殿下,这些事就不能向王妃透露一点点吗,瞧这误会闹的。
别将人气狠了,哄不回来了。
尹宛一口气跑出了大门。
外头风声呼啸,将门上挂着的木牌吹得呼啦啦乱飞,尹宛停住脚步看着它。
是越看越不爽利,一气之下跑过去取下来,将它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
直将木牌踩得脏兮兮的才罢手。
然后带着人扬长离去。
回到清心苑,立即便将那些饭菜让厨娘热了一遍都赏给了下人。
又派了人出去打听云风。
她心里还气着,不肯回屋,就站在廊下吹风。
夜里的风极寒,将人吹得热意全无。
春见急的抓心挠肝的,生怕她患上风寒。
但奈何劝不动小姐,只好陪着她一起吹风。
其实她也气得要死,回来的路上就听主子说殿下找了个女人。
算算日子,这才多久啊,新婚都还没过完呢,就开始找女人了,就这般急不可耐吗?
前些日子不就是被小姐管得紧了些吗,至于这样吗?
小姐这么巴心巴肝的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这个小家能安安稳稳的。
他可倒好,逍遥自在得很呢。
廊下的风铃被风吹着叮铃作响,有一种十分孤寂的感觉。
尹宛抬头看了一眼,忽然眼眶一酸,视线就朦胧了起来。
感觉自己好似同这风铃一般,孤独无助。
想起前头自己费尽心思做的事情在人家心里根本不值一提,就觉得十分难过。
她认为对的事情他不做,偏要去做那坏事,说得多了,他还生气,一气之下就去找女人回来。
就搞不懂了,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他们好歹是夫妻,这种事也应该提前与她正正经经的说一声吧。
不知会就直接带进来,将她至于何种境地。
想到这里,尹宛心中的委屈便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便吞没了她。
她将父亲的信紧紧抱在怀中,红着眼呢喃道,“要是哥哥与父亲在就好了,好想去找他们。”
这还是尹宛第一次萌生了要离开凛州去寻找父兄的想法。
不过她虽容易被情绪所左右,但也不全然没有理智。
这回白王只是带了个女人进府,若她就因为这个闹得不可开交,定然会被人嗤笑说堂堂王妃竟如此小肚鸡肠,甚至还会连累父亲被说教女无方。
这种负面消息若是传的沸沸扬扬,对他们实则没有半点好处。
她得忍。
得做到不看、不听、不想、不受影响。
反正他不喜欢她,她也不会喜欢他。
“春见。”尹宛转过身看着小丫鬟,“我不想在这里开店了。”
春见诧异道,“为何啊?”
“就是忽然觉得没意思。”尹宛垂目掐着手中裹着汤婆子的锦缎说道,“明日我们去街上逛逛吧,旁的什么都不想了。”
出去玩最好,省的在府里待着烦心,眼不见为净。
主子闷闷不乐,春见担心的不得了,生怕她自闭了呢。
一听她说要出去逛逛,立马应道,“好啊,好啊,出去逛逛也好,闷了这般久是该出去逛逛的。”
“若是小姐不想开店,那便不开,就做个闲散王妃,还乐得逍遥自在呢。”
尹宛嗯了一声,抱紧汤婆子启步往屋里走。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看向大门,“去,将那门拴上,莫让人进来。”
拴上???
春见讶然,“那殿下若是要来怎么办呢?”
他来?他来个鬼。
不是找了个女人吗,还不得浓情蜜意的缠绵一晚上啊,还来这里作甚。
闲得慌吧他。
“不会来的,来也给他关在外面。”尹宛咬牙道。
不来最好,她才不想见他呢。
春见点头,麻溜去将门拴拉上了。
沐浴过后,散了发,尹宛便上了榻。
她将自己紧紧的裹在寝被里,四面掩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看着帐顶。
外头的风好像又大了不少,刮过屋顶的时候,像是鬼哭狼嚎一般,十分可怖。
听着听着,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慌。
她忙将寝被拉起盖过头顶,才觉得安全许多。
身体跟着慢慢放松下来后,很快便睡沉了去。
这一夜睡的不是很好,第一次梦见了魏衡。
梦见自己被他狠狠的斥责,说她不如他怀里的女人懂事,不如她漂亮,也不如她会来事。
气的尹宛逮住他的手又狠狠咬了一口。
痛醒之后,才知道咬的是自己的手,气的尹宛对着他的寝被狠狠地锤了锤。
后来锤着锤着就睡着了,没想到又做了个梦。
这次梦到了魏循,他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凛州,将她关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他冷笑着朝她一步一步逼近,口中说着些荤话,什么对她势在必得,什么一定要得到她云云。
尹宛又怕又气,一激动,爬起来就在他肩膀处狠狠咬了一口。
一口下去,鲜血直流,口中瞬间便被浓浓的血腥味所弥漫。
不知怎得,明明是在梦中,却让她有一种十分真实的感觉。
不过好不容易逮住这狗东西,管他真的假的,先让自己泄愤再说。
咬一处不得劲儿,得多咬几处才好。
于是她又去扒拉他准备咬,却没想到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王妃,你是属狗的吗?”
尹宛一下子惊醒过来,就看见白王身上的衣裳被她扒的七零八落,胸口光溜溜的对着她。
而她手中还抱着他紧实的胳膊正要往嘴里送。
第29章 029
尹宛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赶紧将手里的胳膊给扔了回去。
低头的时候又看见他敞着衣襟,慌忙伸手当在眼前,急道, “殿下,你怎么来了?还这般”
“这般什么?”白王面色淡漠的问道。
尹宛闭着眼,磕磕巴巴的说,“坦,坦胸露.乳, 不修边幅!”
说他不修边幅?当真是口无遮拦的紧。
也不看看是谁将他嚯嚯成这样的。
白王忽然向前倾身, 一把握住她的手, 质问道, “王妃自己心里难道没有数吗?”
“本王刚刚在这里躺下, 就被你上下其手, 你说说, 你想做什么?”
听他这般说,尹宛才知道这都是自己的杰作。
一下子羞红了脸, 心道自己居然又干了这样的囧事。
明明上回醉酒就已经够难堪的了, 这回居然又这样。
想想也真是怪丢人的,她感觉很是不好意思继续同他说这事,于是赶紧换了个话题。
“殿下, 你怎会这么晚来这里?”她小心翼翼的用指头捻起寝被递给一旁的男人。
白王倒也没拒绝,伸手接过。
不过他没用它, 而是慢条斯理的拉好衣襟,将衣带系好。
然后慵懒的倚在床柱上, 幽幽的看着她, “怎么,王妃是觉得本王不能回来, 所以专程让人将门给关上?”
这她怎么敢呢,尹宛赶紧摆手表示不是这样。
“殿下想多了,整个王府都是殿下的,我怎么敢不让殿下进来。我只是看殿下夜里不会回来了,怕院子里进来什么坏东西,所以差人将门拴上的,但没想到殿下有美人在怀,居然还能一心二用,跑到这清心苑来。”
她可当真是佩服。
白王哦了一声,觉着她这话里话外似乎都带着一股酸溜溜的意味。
心里不知怎么竟有一些快感。
“王妃这是吃醋了?”他看着她问。
“才不是。”尹宛立即回道,不带一丝犹豫,“怎么可能会吃醋,我也不是那种小气之人。”
再说了,谁要吃他的醋。
先前问他的时候他自己都不承认呢,现在还跑来问她,想都别想。
都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心思,就没必要问这种暧昧的东西了吧。
“当真不吃醋?”白王追问。
尹宛叹了口气,表现的十分无奈,“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就是殿下你能不能以后往府里带女人之前,先同我打个招呼,我好歹也是府里的半个主子,叫下人看见多没面子。”
“还有,若是殿下要纳妾室入府,一定要正正当当的纳,可千万别做那强取豪夺之事,省得让人抓住把柄。”
说这话时,她的语气十分淡然,面色平静的如同毫无波澜的湖面似的。
白王心中的快感便在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中消磨殆尽。
他坐直身子,静静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尹宛以为他在考虑她的提议,于是也不打扰,反而将身子王里头挪了挪,给他腾出点位置。
反正过来了不就是要歇在这里的意思吗,不同他那样,但是睡觉的位置还是要留给他的。
不然待会儿这人又要说自己是这府里的主人,她凭什么不让他睡在这里。
那她可真是冤枉。
挪到里头,尹宛就不动了,靠在墙上等着他的回答。
等了许久,才等到白王出声。
还以为他要说往王府里带女人的事情,没想到,却听见到他忽然问道,“尹宛,你心里是不是还装着太子?”
尹宛被她问的一愣。
心想他怎么忽然问到那里去了,这事同太子有半分关系吗?
“殿下为何这样问?”她不正面回答,将问题直接抛回给了白王,“我们不是在说殿下要带妾室进府的事吗?”
白王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他怔了怔,没有说话。
尹宛还是一副平静无波的姿态,他看着她,看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眼下已到深夜,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屋檐上有雪块滑落下来,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尹宛一遍等他说话,一边默数雪块的数量。
一直数到第五块的时候,才看见这尊精致的雕像薄动了。
他忽然起身下榻,穿好鞋袜背对着她,冷冷说道,“王妃今日擅闯书房,损毁木牌忤逆犯上,罚一月月例。”
说罢,他便甩袖离去。
尹宛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心想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明明是好心提醒他纳妾的事情,怎么还对她甩脸子。
还罚月例呢,这个王妃真的是做的很没有意思。
白王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尹宛独自一人睡双人床不知道有多舒坦,后半夜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洗漱过后,没用早膳,她便带着丫头出府去了。
专程留着肚子去吃外面的小吃,馋了许久,今日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快到午时的街头人潮窜动,十分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
她带着春见一头扎进人潮里,去寻第一日在马车上看见的那家被小童扔炮仗炸塌的面摊。
好在路程不远,玩玩闹闹中便寻到了那里。
几日不见,面摊已经修缮完好,老板挽着袖子正欢快的甩着面。
她们寻了张空着的桌子坐下,悠闲的等面好。
这坊间的气息实在是好闻,尹宛忍不住嗅了嗅,四处张望。
看着看着,便看见头顶的树上挂着许多白色的东西。
她连忙扯着春见去看,“你瞧,那是什么啊?该不会是老板甩上去的面吧?”
春见抬头一看,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可不就是吗,这技术哈哈哈。”
尹宛受她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树上挂这么多面,那老板得甩了多少次面上去的啊。”
两人正笑的开心,旁边忽然有个吃面的人用筷子敲了敲桌面,压低声音道,“小娘子们可莫要这般嗤笑人。”
尹宛顿时抿住唇,看向他。
春见连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滋溜一下将最后一口面吸进口中,咀嚼几下咽了下去,抹了一把嘴上的油。
然后啧吧啧吧嘴,说道,“老刘以前是做面的好手,从不犯这种错误。若不是衙门,他也不至于这样失手。他家上有老下有小,赚的那点银子刚好够糊口,谁知衙门忽然加收赋税,为了交完赋税还能糊口,他便只能加长出摊时间,甩面都要甩的胳膊脱臼了,自然会失手形成这种情况。”
“像老刘这样情况的凛州还多的是,在下之所以这么冒昧的对两位小娘子说这个,就是想告诉你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酸,你们若是不知道也便罢了,但千万别随意嘲笑,很伤人自尊心的。”
听他说完,尹宛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心中还冒出无法抑制的愧疚感来。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打死她,她都不会笑的。
方才只是看着觉得好玩,谁知道背后还有这种心酸。
“是我们的错,我们会注意的,多谢提醒。”
她朝春见看了一眼,春见也跟着点头,收起了即将要爆发的怒火。
“多谢!”那人朝她们二人抱拳,放下几枚铜钱转身离开。
尹宛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暗叹,想不到这凛州百姓还挺仗义的。
就是这府衙她摇摇头,真的过分。
难道他们不知道私自增加赋税是大罪吗?
不过她很快便想到了一件事,来这里的第一日她与白王便参加了接风宴,宴上那些官员给他送了大礼。
匣子里的银票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样来的,如果是,那还真的是丧尽天良。
不行,得回去同殿下说一声。
万一是真的,那罪过就大了。
“春见,不吃了,我们回去。”她起身道。
“啊,那面快好了,怎么办?”春见也跟着起身,“小姐不是馋了好久吗,要不等吃完了再回去?”
尹宛摇头,“不了,将银子放在这里,同老板说一声。”
说罢,她便转身往外走。
春见只好将银子放在桌上,同老板招呼一声,跑了出去。
马车回到府中之时,刚到未时。
时辰还尚早,尹宛下了马车就直奔书房。
却没想到,走到院子门口,又看见门上挂上了一块新的木牌,上头依然写着禁止她入内。
门口还多了两个护卫看守。
她也没打算纠结这事,对那两个护卫道,“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要见殿下。”
其中一人便立即进去禀报。
很快,他便出来了。
“启禀王妃,殿下说不见,让王妃回清心苑待着。”
尹宛顿时火冒三丈。
她是真的有急事要找他,他却整这一出。
“我是真的有急事。”说着,她便要往里闯,却被两个护卫给拦住了。
那两人险些碰到她,春见看不过眼,上去就给了他们二人一个巴掌。
“放肆,谁让你们这样对王妃的?吃了豹子胆吗?若是王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吃罪得起吗?”
谁知那两人被打后还是纹丝不动的守在门口,春见又想动手。
尹宛赶忙拦住了她,“算了,他不见就不见吧。”
外头的动静传到书房内,白王心生不悦,“怎么回事?”
苍河道,“是王妃要进来,两个护卫不让,好似起了争执。”
白王捏了捏发胀的眉心,“走,去看看。”
尹宛正要打算离开呢,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白王从里头走出来,一身墨色金纹衣裳将其衬的十分高贵,像是一个不惹尘埃的谪仙。
看到他,她便记起来面摊上那人同她说的赋税之事。
想着他这凛州之王不为百姓谋福利,却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搜刮民脂民膏,心中就十分不忿。
“殿下,我有话要对你说。”她阴沉着脸道。
白王面色也不是很好,他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几人便悄然退去。
等待门前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他道,“有什么事?”
尹宛便噼里啪啦的一口气都说了出来,“殿下,我之前让你将银票还回去真的是对的,你知道这银票是哪里来的吗,都是从百姓们身上搜刮出来的。殿下是凛州之主,应该为百姓着想才是,实在不该”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白王的一声怒喝给打断了。
“放肆!谁让你又插手这件事的?本王做事难道还要你来指手画脚吗?”
怎么让她安安生生做一个后宅妇人就这么难呢?
被他这般一吼,尹宛吓得一下子红了眼。
她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我这样只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走歪路,我有错吗?”
保护他?白王心中冷笑。
得了吧,就别说这种假话让人听着头疼。
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他,说哪门子保护,还是去保护那个要害她,她还将人当宝似的二皇兄吧。
“这件事到此结束,你不许再提,本王的事情本王自会处置,容不得你来指手画脚。”
说罢,他便转身走进院中,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尹宛站在外头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被春见扶着走回清心苑时,手指头都冻得通红,在火上烤了许久才好起来。
魏衡你这冥顽不宁的家伙,说一百遍都没用,真是气人。
尹宛坐在炭盆边一边掉眼泪一边绞着手帕。
这已经是她第七次同他说莫要接受来路不明的财物,他一次都没有好好听她说,一说起这个就大发雷霆。
看来是真的铁了心要做那坏人。
她想,她也不必再去说什么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春见,走,我们出去继续逛街去。”
为一个男人伤心落泪实在是不值得,从那次被魏循那狗东西伤害后,她便知道了这个道理。
与其在死胡同里纠结,还不如换条康庄大道走一走。
去吃好,玩好,喝好,不比这些破事来的舒服?
于是,主仆二人再次出了府。
她们买了许多首饰,发钗,耳环,还买了胭脂水粉。
吃了小摊拉面,买了烤的金黄酥脆的盔饼。
逛了多家铺子,最后走着走着,都不知道走去了哪里。
累了,便找了条小巷子里的茶馆坐着下,叫了壶茶。
春见方才看到有卖糖葫芦的,尹宛便遣了她去买。
自己则一个人坐在茶馆里慢悠悠的饮茶。
一盏茶还没饮完呢,忽然就听到后头的巷子里扑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她好奇心又重,忙起身趴在墙角往里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方才掉下来的那个人居然是云风,他浑身是血,看上去很不好。
尹宛吓得脸色一白,忙跑了过去,唤道,“云风,你这是怎么了?”
云风睁开眼,看见是她,心放了下来,温润的笑了笑,“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逛街逛到这里的。”她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一遍,“你身上都是血,怎么说没事呢,走,我扶你去找大夫。”
云风摇摇头,“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
“可你是大夫那也得分情况啊,快别说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云风拗不过她,只好点头,“好,不过不用去外面,就从这里进去便好。”
“这里?”尹宛将面前那道紧闭的门看了看,“这什么地方?”
“是我柳家医馆的后门。”云风虚弱的说。
尹宛重重点头,将人试图扶着起来,“好,我扶你进去。”
她身轻,没什么力气,云风担心自己压伤她,刻意只用了一成力靠着。
尹宛很顺利的将云风送进了医馆。
之后,她便留在外间等着他在里头处理伤口,一边想着他是怎么会伤到这般严重的。
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云风从里头出来了。
他换了身素白衣裳,洗净脸上的血迹之后,人看上去就精神了许多。
只是一动就虚弱的险些摔倒。
尹宛想也未想,跑过去扶住了他,“小心些。”
将人扶着在椅子上坐好,她才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伤成这样的?”
像他这般悬壶济世的大夫还会有仇家吗?
云风靠在圈椅上,唇色苍白,但他看着尹宛还是习惯性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我看见有人强收保护费看不过去,与他们打起来了。”
保护费?尹宛心中一沉,该不会与她撞见的事是一样的吧。
真是世风日下,凛州这些人猖狂的很啊。
可即便她气的要命,这事现在也无能为力了。
因为自己的夫君就是凛州最大的官,他都不作为,她还能怎么办。
“那那些人怎么样了,死了吗?”
云风点头,“差不多。”
尹宛脸色顿时就不太好。
云风眉头微微皱了皱,“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是大夫还手沾鲜血,肯定吓到你了。”
“倒没有。”尹宛道,“那些人如毒瘤一般,你杀他们替天行道没错的,我就是担心会有人报复你。”
云风苦笑着摇摇头,“那没办法,之后肯定会有人报复的。”
尹宛叹了口气,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呆呆的看着云风,满面愁容。
云风也看着她,心中却满是暖意。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为他担心。
不过暖是暖,伴随而来的还有满满的愧疚。
其实方才他对尹宛撒了谎,这场打斗并不是因为看到有人收保护费他看不过去替天行道做的。
而是因为自己在某些事情上没有按照命令去做,惹怒了上头,他们才派了人来惩罚他。
只不过他身怀武艺,那些人不知道,打斗的时候就被他反杀了。
找收保护费这种借口,只不过是随口扯得理由。
“没事的,你别担心,我自己能解决。”云风笑着道。
他脸色依旧苍白,尹宛眉头紧皱,“但愿你能没事。”
说罢,她像是忽然想起了来什么似的,惊呼出声,“糟了,春见还在外头呢,方才忘记与她打招呼,这丫头肯定在外头找疯了。”
于是她启步就要往外走。
云风也跟着站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还是好好养着。”尹宛朝他摆手,脚步不停。
不过云风还是跟着一起出来了。
两人一起走到医馆旁边巷子里的茶馆时,就看见春见在茶桌旁站着,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在她的前方,立着一个墨色衣裳的男人。
此刻,他正面色铁青的看着她。
尹宛被他吓了一跳,心中直呼不好,怎么在这里碰到他了。
“殿下,你怎会在这儿?”她问。
白王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她身旁的男人,眸光暗了暗。
“你为何会在此地?”他问,“又为何丢下丫鬟与一个男人堂而皇之的在一起?”
没想到,还没等到尹宛回答呢,就听见云风在一旁说道,“柳某见过殿下,还望殿下恕罪,是柳某请王妃去了医馆看看的,忘了知会小丫鬟。”
春见动都不敢动,面色十分难堪,一看便知道是被突然出现的白王给吓坏了。
尹宛心中也不知怎得有点心虚。
她吸了口气,说道,“出来逛街刚好逛到这里,云风邀请我进去坐坐,我就去了。”
她是只口不提云风受伤之事,生怕白王与那些人沆瀣一气,捉拿他回去处罚。
但愿云风坚持住,别露馅儿才是。
说着,她还忍不住回头去看了一眼他。
却没想到,就是这一眼,彻底惹怒了白王。
他忽然大步走过来,攥起她的胳膊,将人拉着走向巷子前头的马车。
第30章 030
白王指节又长又清瘦, 骨头直接硌着尹宛的骨头,她胳膊细若无骨,哪里经得起他这样的蛮力。
才被攥了片刻, 就感觉手腕处火辣辣的疼。
“殿下,你放开我。”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去掰他的手。
幸好这巷子里没什么人,若是被人看到这幅摸样,还以为她做了什么事被夫君抓包了呢。
手中的皓腕一直在扭来扭去, 让人心烦的紧。
白王沉着脸根本就不理她, 自顾自的拉着她往前走。
走到马车处, 苍河已经将马凳支好了。
他先上去, 然后拉着尹宛往上走。
尹宛脚踩在第一阶梯的时候就不动了, 另一只手牢牢抓住扶手稳住身子。
白王回头看她, 面色不善, “你想做什么?”
尹宛气鼓鼓的看着他,“殿下, 你想做什么?我出来逛个街你怎么还跟踪我?”
不听她的话就罢了, 怎么她出来散散心都不成呢?
未免也太过霸道了吧。
“你那是出来逛街吗?”白王冷冷的反问。
然后不等尹宛说话,忽然走下来将她拦腰抱起,将人塞进了马车内。
在尹宛的极度震惊中, 马车缓缓启程,驶入闹市中, 往王府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云风一人落寞的站在巷子口看着他们远走。
自从在车内坐好,白王便一直盯着对面的人看, 脸色非常的不好。
尹宛被他盯得浑身上下没一处是爽利的。
他的眸光明明寒冷异常, 但不知怎得,落在她身上却像是带着火舌似的。
尹宛还保持着先前被塞进来按在软榻上的姿势。
后背弓着, 双手紧紧的抓着窗框不敢放,眸中尽是惊恐与不解。
她想,这人忽然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嫌弃自己碰他咬他吗,怎么这两日这般反常。
昨日抱了她,今日也抱了她,还都是在他主动的情况下。
不过想了半晌,都没想出来个所以然。
最后,干脆放弃不再去想,将身子侧过去看向窗外的人潮。
本来出来玩就是散心的,被他这般一搅和,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若是再看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她都不知道自己会烦成什么样。
亏得之前还觉得他生的极俊朗,哪怕没有感情看着也能赏心悦目呢,现在看来着实好笑。
这时候她才知道,脸真的不能代表什么。
最重要的还是得看内在,人品和涵养才是最要紧的。
若是这两者都没有,光有脸那简直惨不忍睹,怕是比那花瓶还不如。
花瓶起码不会莫名其妙的气人,哪像他,动不动惹人生气。
尹宛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感觉很是无奈。
哎,真想回到自己的家啊,没那么多的烦心事,无忧无虑的多自在。
但她却没想到,便是这道叹气声,让白王心中的烦闷更甚。
他压着内心的火气蹙着眉看着她,沉声问道,“王妃,你今日就没什么要同本王说的吗?”
同他说什么?尹宛一时愣住。
心想我没问你就是好的,你还来问我,是不是搞反了?
见她不答,他又命令似的说道,“转过来,看着本王说!”
尹宛吓得一抖,忙将脸转过来看向他,双手却还依旧牢牢的抓着窗框不放。
到底是个王爷,带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压迫感。
纵使尹宛在这些个时日里与他逐渐相熟,胆子大了起来,却还是会在听到他用这种语气与自己说话的时候被吓到。
她抿了抿唇,小声问道,“殿下,你要我说什么?”
她还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啊。
白王冷笑,“你说呢?”
尹宛摇头,脑袋几乎一片空白,“不知,殿下不如直说吧。”
她寻思着自己今日除了给他提建议,好像旁的忤逆他的事情也没做吧。
简直莫名其妙。
有事儿就说事儿啊,总是要她猜,猜又猜不出来。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觉得这话应该改一下,叫男人心海底针。
“你今日为何要去见那个撇脚大夫?”见她一直这样,白王也懒得再兜圈子,直接说道,“在府里待着不好吗?”
什么,他说云风是撇脚大夫?
尹宛真是被气的不轻。
云风哪里撇脚了?
这人很不错的,高风亮节,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医术还很高超,救死扶伤无数,是最值得被高看的人。
怎么到他这儿,就将人贬的一无是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就算他没与他打过交道,但至少也见证过他的医术吧。
她的嗅觉,她的眼睛,以及她的脸红之症,哪一个不是被他治好的?
这人简直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哦,不,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他从来都只顾着自己那点利益,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过,所以什么都看不到。
她暗自冷笑,当初信誓旦旦的说要来这里陪他好好过日子的,现在这话也都成了莫大的讽刺。
“殿下谬论。”尹宛坐直身子,逐渐冷静下来,“我今日并不是专程来找他的,只是路过这里偶然看到他,才进去坐坐的。”
“还有,云风是个好大夫,说是神医都不为过,殿下说他是个撇脚大夫实在是不妥,还请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了。”
“”
白王很是无语。
他沉默了一瞬,反问道,“你是在维护他吗?”
尹宛不假思索的点头,“对,是好人我为什么不维护呢?”
这话着实戳人肺管子。
白王心中已然十分火大,心想这女人到底是谁的妻子?
在榻上能唤他二皇兄的名字,在外头还要与那等低劣之人牵扯不清,究竟将他这位正头夫君放在何处。
“你再说一遍!”他幽深的眸子看着她,“再说一遍你在维护那撇脚大夫!”
尹宛被他纠缠的着实有些烦,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攥着云风不放。
她皱着眉道:“殿下,他是个好人,你能不能用一个好人的眼光去看他呢?”
“再说了,他也是我朋友,每次都被你这般冷冷相对,真的很不好。我们在凛州本就孤立无援,他是大夫又是富商,指不定以后就能在某些事情上帮到你呢。”
这话她隐约记得上回好像就说过一次,没想到居然还要再说一次。
这人啊,犯起轴来真的无解。
尹宛又默默叹了口气。
却没想到,便在这一瞬间,面前的男人忽然朝她靠近,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就被他按在了坐榻之上。
发间的朱钗也因为重力脱落,叮咚一声掉在车厢的地板上,滚了好几圈儿。
尹宛脑袋一片空白,看着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人,心中很是不敢去相信,他居然因为自己维护了朋友就这样对她。
“殿下,你怎么好赖话都听不进去呢?”她委屈道。
原来,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啊,连一个外人都比他重要。
白王面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尹宛,你让本王很失望。”
还记得在离开京都的那一日,她说过他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定会觉得孤寂悲伤,她要他不怕,说还有自己陪着。
现在这话都成了过眼云烟,成了刺人的利箭。
不知道现在若是能回到那一日,再次听到自己说这句话,她会不会羞愧到脸红。
尹宛最是听不得人这么说她,觉得他真是无可救药。
心中已然十分难过,于是说道:“既然殿下说对我失望,那我也要说,我对殿下也很失望,每一件事都很失望。”
“我想好了,从今往后,那些腌臜之事我再也不会插手,殿下想干什么干什么,你要纳一百个妾,收如山高的银票都不关我的事。我就在凛州做个闲散王妃,多自由自在,何必去想那些劳心费神。”
“对了,若是哪一日被陛下发现,被处罚的时候还请殿下将此事与我父兄撇干净,他们都是无辜的。”
说罢,她便面如死灰的将脸侧向一边。
白王又再次冷笑,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松开。
听她说出这番话,那些想要同她解释的话忽然都说不出口了,他觉着自己好像也没必要与她再解释什么。
后面的路夫妻二人都没有再说过一个字,一直沉默着回到清心苑。
当晚,尹宛便被白王以出去私见外男为由重新关了禁闭。
这次比上次更加严格。
派了四个人在院门前看守,只有下人能进出。
尹宛暂时也没心情出去,只让春见去采买东西的时候顺带给云风赔个不是,说她这个夫君就是这种脾气,叫他不要多想。
无论怎样,他都还是她的朋友,希望他能好好养伤,避开那些要报复他的人。
云风得知她因为自己被关了禁闭十分愧疚,说要不要去殿下那里帮她求情,被尹宛给拒绝了。
云风也不好再继续做什么,只能说些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话。
白王这段日子也十分繁忙,总是早出晚归,府中日日都见不到他的身影。
他也不曾来过清心苑。
尹宛的日子过的十分寡淡,一日复一日。
一度让她觉得人生过的十分没有意义。
有时候实在是无聊,想出到府里遛遛弯,可还没走出院子的大门就被拦回来了。
下人们齐刷刷跪倒一片,各个哭丧着脸,说王爷下了死命令,若王妃执意出去,那他们都要掉脑袋。
尹宛又心软善良,如何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最后只有自己咽了这苦,回去继续窝在屋子里。
一窝又是三日。
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闷死了,心中忽然就想起来兄长说的广袤无边的边境。
说那边境渭城里有似火的枫叶,有大片大片的芦苇,还有一汪形似月牙的湖水,每当到了夜里水中便会发出幽蓝色的光,十分好看。
她便心生往之,当夜做梦就梦到自己去到了渭城。
父兄带着她在篝火旁吃烤肉,去农户家中摘核桃,去月牙湖边看蓝色的星光。
自由自在,好不快哉。
可是醒来之后,那些美好便都不存在了。
只有黑暗无任何生气的屋子陪着她,夜还是如死寂一般。
白王还是同先前一样不曾来看她。
她开始郁结,整日整日的趴在支摘窗边看着院子里一动不动的风景发呆。
日子依旧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直到第十六日的那个晚上,这种平淡忽然被打破了。
春见去外头给她买盔饼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个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消息。
说凛州府衙那几个参加过接风宴的州官都被连夜抄家,带上重重的枷锁被押着前往上京受刑。
原因是因为白王掌握了他们在凛州为官数载欺压百姓,擅自增收赋税,搜刮民脂民膏,企图用行贿拉皇子下水的恶劣罪行。
证据被提送到陛下那里,陛下看后大发雷霆,当即便下旨派了刑部侍郎带人前往凛州处置。
他们是在尹宛被关禁闭的第十日来的,消息封锁着谁都不知。
一直到今日出城后,才让人将消息放出来。
城中百姓一片欢呼,都说凛州的天终于晴了,来了白王这个青天大老爷,是上天对他们的恩赐。
各个都对白王十分尊敬,说起他赞不绝口。
尹宛听后傻了眼,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原来人家一早就说要她不要插手,是真的不需要她插手的意思。
可她听不明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用自己的一套标准去评判人。
说他人品如何不行,私下接受贿赂被她指出还不悔改,冥顽不宁等等。
其实人家根本就不是这样,他背地里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那里指手画脚。
那个被她说成妾室的女人也根本不是那样,只是一个证人而已。
是怕在外面说隔墙有耳担心计划有差池才将人带回来的,却被她误解成为那种关系。
当真可恶,当真讽刺,从头到尾都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他当初为何不肯直说呢?
尹宛认为,应该是担心她会坏事,又或者是对她实在无语所以不想说。
这两者都有可能吧。
尹宛傻傻的苦笑着,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脸面去面对白王了。
当天夜里一夜无眠。
第二日,第三日,她都将自己闷在屋子里不吃不喝,接受良心的谴责。
可她心思早就已经不在此地,再加上这件事情的真相一出,叫她根本无法再安心待下去。
于是再第三日的午后,她让春见准备笔墨纸砚,亲手写了和离书去找白王。
“小姐,你当真决定要这么做吗?”春见担忧的看着她。
尹宛咬咬下唇,说道,“我决定了,等他一签字,我便去找父兄,往后都不回来了。”
这件事让她真的成长不少,学会了不再片面的去看待事情。
春见只好点头说道,“既然小姐决定了,那我便支持小姐,小姐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随后,主仆二人便出了院门。
守门的仆从还在,但是被春见三两下就给解决了。
几人躺在地上哀嚎的时候,她们已经踏上了前往书房的路。
很快,二人便到了书房。
尹宛让春见在外头候着,自己去书房找他。
却没想到,刚刚走到门口,苍河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痛苦道,“王妃,快救救殿下吧,殿下病了好几日了,一直不让属下去找王妃。”
尹宛顿时心下一沉,他病了?何时病的?
“我去看看。”她将和离书收起塞进袖中,走了进去。
刚入偏室,便看见那个向来精神无比,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真的病了。
整个人病恹恹的,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好不可怜。
尹宛一下子攥紧了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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